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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庫集部402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晦菴集       别集類三【宋】
  提要
  【臣】等謹案晦菴集一百卷續集五卷别集七卷宋朱子撰書録解題載晦菴集一百卷紫陽年譜三卷不云其集誰所編亦不載續集明成化癸夘莆田黄仲昭跋稱晦庵朱先生文集一百卷閩浙舊皆有刻本浙本洪武初取置南雍不知輯於何人今閩藩所存本則先生季子在所編也又有續集若干卷别集若干卷亦併刻之云云是正集百卷編於在手然朱玉朱子文集大全類編稱在所編實八十八卷合續集别集乃成百卷是百卷又不出在手矣别集之首有咸淳元年建安書院黄鏞序曰先生之文正集續集潛齋實齋二公已縷版書院建通守余君師魯好古博雅搜訪先生遺文又得十卷以為别集其標目則一仿乎前而每篇之下必書其所從得是别集之編出余師魯手惟續集不得主名朱玉亦云無考觀鏞所序在度宗之初則其成集亦在理宗之世也此本為康熙戊辰蔡方炳臧眉鍚所刻眉鍚序之而方炳書後題曰朱子大全集不知其名之所始考黄仲昭跋及嘉靖壬辰潘潢跋尚皆稱晦菴先生集而方炳跋乃稱朱子故有大全文集嵗月浸久版已磨滅則其名殆起明中葉以後乎惟是潢跋稱文集百卷續集五卷别集七卷與今本合而與潢共事之蘇信所作前序乃稱百二十卷已自相矛盾方炳手校此書其跋又稱原集百卷續集十卷别集十一卷其數尤不相符莫明其故疑信序本作百有十二卷重刻者偶倒其文而方炳跋則繕寫筆誤失於校正也方炳跋又稱校是書時不敢妄有更定悉依原本即續别二集亦未依類附入頗得古人刋書謹嚴詳慎之意今通編為一百一十二卷仍分標晦菴集續集别集之目不相淆亂以存其舊焉乾隆四十四年四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鍚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晦菴集目録      别集類三【宋】
  卷一
  賦
  詞
  琴操
  詩
  卷二
  詩
  卷三
  詩
  卷四
  詩
  卷五
  詩
  卷六
  詩
  卷七
  詩
  卷八
  詩
  卷九
  詩
  卷十
  詩
  詩餘
  卷十一
  封事
  卷十二
  封事
  卷十三
  奏劄
  卷十四
  奏劄
  卷十五
  講義議狀劄子
  卷十六
  奏狀
  卷十七
  奏狀
  卷十八
  奏狀
  卷十九
  奏狀
  卷二十
  申請
  卷二十一
  申請
  卷二十二
  辭免
  卷二十三
  辭免
  卷二十四
  書【時事出處】
  卷二十五
  書【時事出處】
  劄子
  卷二十六
  書【時事出處】
  劄子
  卷二十七
  書【時事出處】
  卷二十八
  書【時事出處】
  劄子
  卷二十九
  書【時事出處】
  劄子
  卷三十
  書【問答】
  卷三十一
  書【問答】
  卷三十二
  書【問答】
  卷三十三
  書【問答】
  卷三十四
  書【問答】
  卷三十五
  書【問答】
  卷三十六
  書【辯答】
  卷三十七
  書【問答論事】
  卷三十八
  書【問答】
  卷三十九
  書【問答】
  卷四十
  書【問答】
  卷四十一
  書【問答】
  卷四十二
  書【問答】
  卷四十三
  書【問答】
  卷四十四
  書【問答】
  卷四十五
  書【問答】
  卷四十六
  書【問答】
  卷四十七
  書【問答】
  卷四十八
  書【問答】
  卷四十九
  書【問答】
  卷五十
  書【問答】
  卷五十一
  書【問答】
  卷五十二
  書【問答】
  卷五十三
  書【問答】
  卷五十四
  書【問答】
  卷五十五
  書【問答】
  卷五十六
  書【問答】
  卷五十七
  書【問答】
  卷五十八
  書【問答】
  卷五十九
  書【問答】
  卷六十
  書【問答】
  卷六十一
  書【問答】
  卷六十二
  書【問答】
  卷六十三
  書【問答】
  卷六十四
  書【問答】
  卷六十五
  雜著
  卷六十六
  雜著
  卷六十七
  雜著
  卷六十八
  雜著
  卷六十九
  雜著
  卷七十
  雜著
  卷七十一
  雜著
  卷七十二
  雜著
  卷七十三
  雜著
  卷七十四
  雜著
  卷七十五
  序
  卷七十六
  序
  卷七十七
  記
  卷七十八
  記
  卷七十九
  記
  卷八十
  記
  卷八十一
  跋
  卷八十二
  跋
  卷八十三
  跋
  卷八十四
  跋
  卷八十五
  銘
  箴
  贊
  表
  䟽
  啓
  婚書
  上梁文
  卷八十六
  祝文
  卷八十七
  祭文
  卷八十八
  碑
  卷八十九
  碑
  卷九十
  墓表
  卷九十一
  墓誌銘
  卷九十二
  墓誌銘
  卷九十三
  墓誌銘
  卷九十四
  墓誌銘
  卷九十五上
  行狀
  卷九十五下
  行狀
  卷九十六
  行狀
  卷九十七
  行狀
  卷九十八
  行狀
  事實
  年譜
  傳
  卷九十九
  公移
  卷一百
  公移
  續集
  卷一
  書【問答】
  卷二
  書【問答】
  卷三
  書【問答】
  卷四
  書【問答】
  卷五
  書【問答】
  别集
  卷一
  書【以下時事出處帖】
  卷二
  書【以下講學及雜徃來帖】
  卷三
  書
  卷四
  詩
  題跋
  卷五
  雜著
  卷六
  公移
  卷七
  公移







  晦菴集原序
  彌穹壤道也凝之則存乎人人參三才繇斯道爾聖同天賢修而儗之進乎聖矣六經道之輿也羣聖精藴在焉而孔子㑹其全宋大儒續孟氏之絶而朱子㑹其全自羲農承傳以來廣大精微闡抉無遺盖濂溪洛關詞猶渾淪朱子則說之詳下學上逹階森牖豁學者能熟復篤行之復性明倫而得所以為人體用該人已成入賢望聖駸駸不自覺大造萬世功髙往哲允矣不然求捷而迷得體而遺用違道逺哉顧朱子之學於時輒禁晦百餘年本朝表章士所服習一宗之無異學道乃大明日中天矣其釋諸經四書外所著文若詩彚之總百有二十卷亦無一語不出於道而為文且有體風行水上天地至文視汗漫荒忽神施鬼設者懸絶志在覺人故辭繁不殺布帛菽粟有餘温與味焉蓋其平日居敬窮理反躬實踐内外交養者無斯須間而心與天游肆其發如此學士大夫不欲為賢聖君子而狃於詞人則取彼置此可也欲為賢聖君子而華實兼者舍是奚讀哉是集舊刻閩臬嵗久刓闕且簡袠重大人囏於蓄比張憲副大輪白諸前巡按虞侍御守愚蒋侍御詔重刻之省約版紙者什四方鳩工沐梨而胡憲使岳至躬總挍讐之任董學潘憲副潢佐之羅憲副英陸憲副銓姜僉憲儀劉僉憲案咸與有勞信涖亟促其成訖工僉謂信宜序所以刻之意於乎朱子固言之道未嘗亡而人實晦之明之是書廣布将天下入道之塗益光詭道異說不得作雖為文者亦知輪轅徒飾之可愧思傳於道而勿局以藝庶㡬國家化成参賛之治不無少補廼弗固辭嘉靖壬辰九月既望後學饒平蘓信書於閩之行臺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一       宋 朱子 撰賦
  白鹿洞賦
  白鹿洞賦者洞主晦翁之所作也翁既復作書院洞中又賦其事以示學者其詞曰
  承后皇之嘉惠宅廬阜之南疆閔原田之告病惕農扈之非良粤冬孟之既望夙余駕乎山之塘徑北原以東騖陟李氏之崇岡【地名李家山】揆厥號之所繇得頽址於榛荒曰昔山人之隠處至今永乆而流芳【陳舜俞廬山記云唐李渤字濬之與兄渉偕隠白鹿洞後為江州刺史乃即洞創臺榭環以流水雜植花木為一時之勝】自昇元之有土始變塾而為庠儼衣冠與誦紛濟濟而洋洋【廬山記又云南唐昇元中因洞建學館置田以給諸生學者大集乃以國子監九經李善道為洞主掌其教授江南野史亦云當時謂之白鹿國庠】在叔季而且然矧休明之景運皇穆穆以當天一軌文而來混念敦篤於化原乃搜剔乎遺遯朌黄卷以置郵廣青衿之疑問樂菁莪之長育抜雋髦而登進【謹按國朝㑹要太平興國二年知江州周述乞以九經賜白鹿洞詔從其請仍驛送之六年以洞主明起為蔡州褒信主簿旌儒學榮鄉校也】迨繼照於咸平又增修而㒺倦【廬山記又云咸平五年敕重修又塑宣聖十哲之象】旋錫冕以華其歸琛亦肯堂而詒孫【郭祥正書院記云祥符初直史館孫冕以疾辭于朝願得白鹿洞以歸老詔從之冕未及歸而卒皇祐五年其子比部郎中琛即學之故阯為屋榜曰書堂俾子弟居而學焉四方之士來者亦給其食】悵茂草於熈寕尚兹今其奚論【廬山記熈寕中作已云鞠為茂草矣】夫既啓余以堂壇友又訂余以冊書【尋訪之初得樵者指告其䖏客楊方子直遂贊興作之謀既而劉清之子澄亦裒集故實來寄】謂此前修之逸迹復闗我聖之宏橅亦既震于余衷乃謀度而咨諏尹悉心以綱紀吏竭蹷而奔趨士釋經而敦事工殫巧而獻圖曽日月之㡬何屹厦屋之渠渠【事具吕祖謙伯恭所作書院記】山葱瓏而遶舍水汨㶁而循除諒昔人之樂此羗異世而同符偉章甫之峩峩抱遺經而來集豈顓聎聴之為娱實覬宫墻之可入愧余修之不敏何子望之能給矧道體之無窮又豈一言而可緝請姑誦其昔聞庻有開於時習曰明誠其兩進抑敬義其偕立允莘摰之所懐謹巷顏之攸執彼青紫之勢榮亦何心乎俛拾亂曰澗水觸石鏘鳴璆兮山木苯䔿枝相樛兮彼藏以修息且游兮德隆業茂聖澤流兮徃者弗及余心憂兮來者有繼我将焉求兮
  感春賦
  觸世塗之幽險兮攬余轡其安之慨埋輪而縶馬兮指故山以為期仰皇鑒之昭明兮眷余衷其猶未朁抑重巽於既申兮狥耕野之初志自余之既還歸兮畢藏英而發春潛林廬以静處兮閴蓬戶其無人披塵編以三復兮悟徃哲之明訓㗳掩卷以忘言兮納遐情於方寸朝吾屣履而歌商兮夕又賡之以清琴夫何千載之遥遥兮乃獨有㑹於余心忽嚶鳴其恱豫兮仰庭柯之葱蒨悼芳月之既徂兮思美人而不見彼美人之修嫭兮超獨處乎明光結丹霞以為綬兮佩明月而為璫悵佳辰之不可再兮懷德音之不可忘樂吾之樂兮誠不可以終極憂子之憂兮孰知吾心之永傷
  空同賦
  何孟秋之夜兮心憀戾而弗怡偃予軀之既寕兮神杳杳兮寒閨雲屋掩而弗扃兮壁帶耿而夜光宕予魄而不得視兮悵竚立其怔營靈修顧予而一笑兮懽並坐之從容寐将分而不忍兮旦欲徃而焉從眷予衷之廓落兮奄愁結而増忡超吾升彼崑崙兮路修逺而焉窮忽憑危以臨聣兮薉廣寒與閬【平】風信真際之明融兮又何必懐此夢也矢予詞以自寫兮盍将反予斾乎空同
  詞
  虞帝廟迎送神樂歌詞
  桂林郡虞帝廟迎送神樂歌者新安朱熹之所作也熹既為太守張侯栻紀其新宫之績又作此歌以遺桂人使聲于廟庭侑牲璧焉其詞曰
  皇胡為兮山之幽翳長薄兮俯清流冀州兮何有眷兹土兮淹留皇之仁兮如在子我民兮不窮以愛沛皇澤兮横流暢威靈兮無外㓗尊兮肥爼九歌兮招舞嗟莫報兮皇之祜皇欲下兮儼相羊烈風雷兮暮雨
  右迎神三章二章四句一章五句
  虞之陽兮灕之滸皇降集兮巫屢舞桂酒湛兮瑶觴皇之歸兮何許龍駕兮天門羽旄兮繽紛俯故宫兮一嘅越宇宙兮無隣無鄰兮奈何七政協兮羣生嘉信功兮不宰猶彷彿兮山阿
  右送神三章章四句
  琴操
  招隠操
  淮南小山作招隠極道山中窮苦之状以風切遁世之士使無遐心其㫖深矣其後左大冲陸士衡相繼有作雖極清麗顧乃自為隠遁之辭遂與本題不合故王康琚作詩以反之雖正左陸之誤而所述乃老氏之言又非小山本意也十月十六夜許進之挾琴過予書堂夜乆月明風露凄冷揮度曲聲甚悲壯既乃更為招隠之操而曰榖城老人嘗欲為予依永作辭而未就也予感其言因為推本小山遺意戲作一闋又為一闋以反之口授進之併請榖城七者【闕】諸名勝相與共賦之以僃山中異時故事云【七者字當作老人】
  南山之幽桂樹之稠枝相樛髙拂千崖素秋下臨深谷之寒流王孫何處攀援久淹留 聞說山中虎豹晝嘷聞說山中熊羆夜咆叢薄深林鹿呦呦獼猴與君居山鬼伴君逰君獨胡為自聊歳云暮矣将焉求思君不見我心徒離憂
  右招隠
  南山之中桂樹秋風雲㝠濛下有寒棲老翁木食澗飲迷春冬此間此樂優游何窮 我愛陽林春葩晝紅我愛隂崖寒泉夜淙竹栢含煙悄青葱徐行發清商安坐撫枯桐不問簞瓢屢空但抱明月甘長終人間雖樂此心與誰同
  右反招隠
  詩
  逺遊篇
  舉坐且停酒聽我歌逺遊逺逰何所至咫尺視九州九州何茫茫【闕】海以為畺上有孤鳳翔下有神駒驤孰能不憚逺為我游其方為子奉尊酒擊鋏歌慨慷送子臨大路寒日為無光悲風來逺壑執手空徊徨問子何所之行矣戒闗梁世路百險艱出門始憂傷東征憂暘谷西遊畏羊腸南轅犯癘毒北駕風裂裳願子馳堅車躐險摧其剛峩峩既不支瑣誰能當朝登南極道暮宿臨太行睥睨即萬里超忽凌八荒無為蹩躠者終日守空堂
  擬古八首
  離離原上樹戢戢澗中蒲娟娟東家子鬰欝方幽居濯濯明月姿靡靡朝華敷昔為春蘭芳今為秋蘼蕪寸心未銷歇託體思同車
  綺閣百餘尺朝霞冠其端飛櫩麗逺漢曲楹何盤桓清謡發徽音一唱再三歎借問誰為此佳人本邯鄲微響激流風浮雲慘将寒為言何所悲遊子在河闗不恨乆離濶但憂芳歳䦨願為清宵夢燕昵窮餘歡
  上山採薇蕨側徑多幽蘭采之不盈握欲寄道里艱沈憂念故人長夜何漫漫芳馨坐銷歇徘徊以悲歎佳月朗秋夜蟋蟀鳴空堂大火西北流河漢未渠央野草不復滋白露結為霜梁燕起髙飛雲鴈亦南翔念我同心子音形阻一方不念執手歡隔我如參商寓龍不為澤畵餅難充腸金石徒自堅虗名真可傷
  鬰鬱澗底樹揚英秋草前與君結歡愛自比金石堅金石終不渝歡愛終不踈一夕逺離别悠悠在中途相思未云變音容定何如傷彼三春蕖灼灼層華敷盛時不可留恐逐嚴霜枯夫君來何晚賤妾長離居
  髙樓一何髙俯瞰窮山河秋風一夕至憔悴已復多寒暑逓推遷歳月如頽波離騷感遲暮惜誓閔蹉跎放意極驩虞咄此可奈何邯鄲多名姬素豔凌朝華妖歌掩齊右緩舞傾陽阿徘徊起梁塵綷縩紛衣羅麗服秉竒芬顧我長咨嗟願生喬木隂寅縁若絲蘿
  夫君滄海至贈我一篋珠誰言君行近南北萬里餘結作同心花綴在紅羅襦雙垂合歡帶麗服眷微軀為君一起舞君情定何如
  衆星何歴歴嚴宵麗中天殷憂在之子起歩荒庭前出門今㡬時書札何由宣沉吟不能釋愁結當誰憐臨風一長嘆淚落如奔泉
  題謝少卿藥園二首【自此詩至卷終先生手編謂之牧齋净藁】
  謝公種藥地窈窕青山阿青山固不羣花藥亦婆娑一掇召冲氣三掇散沉疴先生澹無事端居味天和老木百年姿對立方嵯峩持此供日夕不樂復如何
  小儒忝師訓迷謬失其方一為狂瘖病望道空茫茫頗聞東山園芝术縁髙岡瘖聾百不治效在一探嚢再拜藥園翁何以起膏肓【瘖一本作醒】
  邵武道中【同前詩起辛未】
  風色戒寒歳事已逶遲勞生尚行役遊子能不悲林壑無餘秀野草不復滋禾黍經秋成收斂已空畦田翁喜歳豊婦子亦嘻嘻而我獨何成悠悠長路岐凌霧即曉落日命晚炊不惜容鬢凋鎮日長空饑征鴻在雲天浮萍在青池㣲蹤政如此三歎復何為
  友人黄子衡欲之上庠以詩留行
  若士有竒操乆厭山林卑奮衣十里道已與親友辭子行何悠悠世路方如兹歸來亦何日車馬光陸離幽蘭生前林擢置白玉墀不以芳意逺結根終不移願子崇明德潛躍貴因時悲風静夜聴喬木歳寒姿何以廽軒駕千載相與期
  奉酬丘子野表兄飲酒之句
  㣲褐不充體寒夜懐重衾古來窮廬士歳暮多苦心苦心亦何為世路多﨑不藉盃中物離憂坐自侵舉杯當勿辭何為復沉吟醺酣遺所拘神慮契遐襟荒湎思前戒歡謡發清音雅唱一何髙仰酬非所任申章聊敘報洪量亦余欽
  丘子野表兄郊園五詠
  欲識淵明家離離踈柳下中有白雲人良非遯世者【柳】結楥遂芳植覆墻擁深翠還當具春酒與客花下醉【荼蘼】移自溪上園種此墻隂路墻隂少人行來歳障幽戶【竹】芭蕉植秋檻勿云憔悴姿與君障夏日羽扇寕復持【芭蕉】花栁遶宅茂先生在郊居下帷良已苦時作帶經鋤【蔬圃】
  古意
  兎絲附樸佳木生髙岡弱蔓失所依佳木徒蒼蒼兩美不同根髙下永相望相望無窮期相思諒徒為同車在夢想忽覺淚沾衣不恨歳月遒但惜芳華姿嚴霜萎百草坐恐及兹時盛年無再至已矣不復疑
  送劉旬甫之池陽省覲六十四丈遂如行在所上計
  雨雪成歳暮之子逺徂征酌酒起相送慨我别離情池陽實大藩佐車屈時英子行一請覲上計趨吳京良玉懐貞操芳蘭含逺馨臨岐一珍重即此萬里程
  晨起對雨二首
  凄冽歳云晏雨雪集晨朝髙眠適方起四望但蕭條逺氛白漫漫風至林靄消流潦冐荒塗清川亦迢迢遐瞻思莫窮端居心自超覽物思無託即事且逍遥
  晨起前障白煙眇林端雨意方未已后土何時乾倚竹聽蕭瑟俯澗聞驚湍景物豈不佳所嗟歳已䦨守道無物役安時且盤桓翳然陶兹理貧悴非所歎
  殘臈
  殘臈生春序愁霖逼歳昏小紅敷艶蕚衆緑被陳根隂壑泉方注原田水欲渾農家向東作百事集柴門
  客舍聽雨【壬申】
  沈沈蒼山郭暮景含餘清春靄起林際滿空寒雨生投即虛館簷響通夕鳴遥想山齋夜蕭蕭木葉聲
  宿武夷觀妙堂二首
  隂靄除已盡山深夜還冷獨臥一齋空不眠思耿耿閒來生道心妄遣慕真境稽首仰高靈塵縁誓當屏清晨叩髙殿緩歩遶虛廊齋心啓真祕焚香散十方出門戀仙境仰首雲峰蒼躊躇野水際頓将塵慮忘
  社日諸人集西岡
  郊原曖芳物細雨青春時前岡遐敞地登覽情無遺農畝懐歳功壺漿祝神釐我慙里居氓十載勞驅馳今朝幸休閑追逐聊嘻嘻笑語歡成舊盡醉靡歸期
  乆雨齋居誦經
  端居獨無事聊披釋氏書蹔釋塵累牽超然與道俱門掩竹林幽禽鳴山雨餘了此無為法身心同晏如
  新竹
  春雷殷巖際幽草齊發生我種南窓竹戢戢已抽萌坐獲幽林賞端居無俗情
  雨中示魏惇夫兼懐黄子厚二首
  讀書春日晏雨至滿郊園一灑幽叢竹藹藹清隂繁齋居無還徃鎮日空掩門欲将冲静趣與子俱忘言暄風變春餘卉木日葱蒨林間一雨來滿庭寒草徧寂寞謝朋儔晤語懐雋彥良無一水遥阻濶何由見
  夜聞子規
  幽林欲雨氣含凄春晚端居園徑迷獨向髙齋展衾臥南山夜夜子規啼
  杜門
  杜門守貞操養素安冲漠寂寂閟林園心空境無作細雨被新筠㣲風動幽籜聊成五字句吟罷山花落浩然與誰期放情遺所託
  宿山寺聞蟬作
  林葉經夏暗蟬聲今夕聞已驚為客意更值夕陽曛
  晨登雲際閣
  晨起踏僧閣徙倚望平郊攢巒夏雲曉蒼茫林影交暫釋川途念憩此煙雲巢聊欲托僧宇歳晏結蓬茅
  池上示同遊者
  藕葉盖波面池花猶未紅聊承曉露餘散歩詠凉風香氣已飄忽客懐誰與同唯應同遊子芳意更匆匆
  過黄塘嶺
  屈曲危塍轉沉隂山氣昬蟬聲髙樹暗石瀬淺流喧已過黄塘嶺欲覔桃花源無為此留滯驅馬踰山樊
  宿白芒畬
  早發招賢里夜宿白芒畬川暝前山雨風驚澗樹花途陸綿異縣曛黒泊田家逢人聊問路猶恨去程賖
  濯足澗水二首
  濯足澗邉石山空水流喧行旅非吾事寄此一忘言澗邊濯足時修途倦煩燠振䇿欲尋源山空無徃躅
  自溪口買舟至順昌示同行者
  時燠倦長途買舟至西郭煙波方然坐此溪上閣子留且歡宴我去成蕭索同行不同調此意誰與託
  宿篔簹舖
  庭隂雙樹合牕夕孤蟬吟盤礴觧煩鬱超摇生道心
  倒水坑作
  窮幽鮮外慕殖志在邱園即此竟無得空恨歳時遷川陸綿半載煩燠當歸縁憇此蒼山曲洗心聞澗泉
  夏日二首
  夏【闕】  半林隂方澹然鳴蟬咽餘響池荷競華鮮抱痾守窮廬釋杯趣幽禪即此窮日夕寕為外務牽雲臻川谷暝雨来林景清齋舍無餘事凉氣散煩纓望山懐釋侣盥手閱仙經誰懐出塵意來此俱無營
  對雨
  虚堂一逰矚驟雨滿空至的皪散方塘㝠濛結雲氣勢逐風威亂望窮山景翳煙靄集林端蒼茫欲無際凉氣襲輕裾炎氛起秋思對此景凄凄還増冲澹意
  齋居聞磬
  幽林滴露稀華月流空爽獨士守寒棲髙齋絶羣想此時隣磬發聲合前山響起對玉書文誰知道機長
  又聞琴作
  瑶琴清露後寥亮發牕間韻逐囘風逺情隨夜闌端居獨無寐林扉空掩闗起望星河落哀方罷彈
  讀道書作六首
  巖居秉貞操所慕在虛清夜眠齋宇終朝觀道書形忘氣自冲性逹理不餘於道雖未庻已超名跡拘至樂在襟懐山水非所娱寄語狂馳子營營竟焉如
  失志墮塵網浩思屬滄洲靈芝不可得歳月逐江流碧草晚未凋悲風颯已秋仰首鸞鶴期白雲但悠悠白露墜秋夕碧隂生夕凉起歩廣庭内仰見天蒼蒼東華綠髮翁授我不死方願言勤脩學接景三鄉四山起秋雲白日照長道西風何蕭索極目但煙草不學飛仙術日日成醜老空瞻王子喬吹笙碧天杪鬱羅聳空上青㝠風露凄聊乘白玉鸞上與九霄期激烈玉簫聲天矯餐霞姿一囘流星盼千載空相思王喬吹笙去列子御風還至人絶華念出入有無間千載但聞名不見氷玉顏長嘯空宇碧何許蓬萊山
  秋雨
  一雨散林表清隂生廣庭喜兹新秋夜起向髙齋行煩歊獲暫祛凉氛集華纓沉沉逺林氣惬此端居情節物坐如此撫世襟方盈歸當息華念超遥悟無生
  秋夕懐子厚二首
  雨歇林氣爽月華湛遥暉齋居翫物變廓落滄洲期焚香散碧虗撫節陳清詩抗志屬雲端非君諒誰知凉氣沉齋宇夕隂未渠央寒棲屬遥夜長簟卷單床浮雲蔽中天愁霖隔秋窓思君一晤對耿耿何能忘
  病中呈諸友
  窮居值秋晦抱疾獨齋居行稀草生徑一雨復旬餘交親各所營曠若音塵疎始悟端居樂復理北窓書讀誦興已䦨起坐方躊躇緑樹滿空庭䇿䇿凉飈初良時不復停煩吝未云祛還思對君子日夕佇軒車
  川上見月歸示同行者
  川上偶携手皓月起林端一舒臨流望露已先漙歸掩荒園扉更怯裳衣單清夜可晤言獨處誰為歡
  月夜述懐
  皓月出林表照此秋牀單幽人起晤歎桂香發窓間髙梧滴露鳴散髪天風寒抗志絶塵氛何不棲空山
  冬雨不止
  忽忽時序改白日藏光輝重隂潤九野小雨紛微㣲蒼山寒氣深髙林霜葉稀田家秋成意落落乖所期曠望獨興懐戚戚愁寒饑事至當復遣且掩荒園扉
  贈仰上人
  澗谷秋雲曉飄颻無定姿氛氲升逺樹凌亂起寒颸雨罷成孤鶴天髙逐散絲上人歸别嶺心迹但如斯
  即事偶賦
  白煙竟日起雨晦蒼山深老菊不復妍丹楓滿髙林抱病寢齋房窓戶結愁隂起望一舒情遐眺豁煩襟人生亦已勞世路方崎且詠招隠作無為名跡侵
  作室為焚修之所擬歩虛辭
  歸命仰璇極寥陽太帝居翛翛列羽幢八景騰飛輿願傾無極光囘駕俯塵區受我焚香禮同彼浮黎都
  寄題咸清精舍清暉堂
  山川佳麗地結宇娱朝昏朝昏有竒變超忽難具論千嵐蔽夕隂百嶂明晨暾穹林擢遥景囘澗盪秋氛覽極慚未周窮深遂忘喧欲将身世遺况託虚門境空乘化徃理妙觸目存珍重忘言子髙唱絶塵紛
  冬日二首
  蕭索時序晚已復度髙秋囘澗白波起通川綘樹稠晨風散清霜嘉稻卷平疇獨懐志士感歳事幸将休清霜染澗樹蕭索向嚴冬密雨有時集寒雲無定容波明横瀬出風急逺林空一極窓間眺髙旻矗亂峰
  春日即事【癸酉】
  郊園卉木麗林塘煙水清閒棲衆累逺覽物共闗情憇樹鳥啼幽縁原草舒榮悟恱心自遣誰云非逹生
  誦經
  坐厭塵累積脫躧味幽静披笈中素流味東華篇朝昏一俯仰歳月如奔川世紛未云遣仗此息諸縁
  春日言懐
  春至草木變郊園猶掩扉兹晨與心㑹覽物徧芳菲桃蕚破淺紅時禽悦朝暉泉谷暖方融原田水初肥東作興庶甿歳功始在兹端居適自慰世事復有期終然心所向農畝當還歸
  晚歩
  東原鬱已秀嘉樹藹初緑衆卉發春陽前山可遐矚端居日康健渉澗歩墟曲景幽恣所尋悟恱何由足鳥鳴華薄深泉響亂流續握手一同忻吾生詎幽獨
  懐友
  山夕煙景亂林空鳥啼幽懐人隔春江夢想積離憂覽物懐悄悄臨觴但悠悠徘徊東西歩晤歎復何求
  山館觀海棠作二首
  景暄林氣深雨罷寒塘淥置酒此佳辰尋幽慕前躅芳樹麗煙華紫綿散清馥當由懐别恨寂寞向空谷春草池塘緑忽驚花嶼紅亂英深淺色芳氣有無中置酒賔朋集披襟賞咏同若非摹冩得應逐綵雲空
  題畵
  青鸞凌風翔飛仙窈窕姿髙挹謝塵境妙顏粲瓊蕤登霞抗玉音結霧吹参差神鈞儛空洞露湛霄暉山中玉斧家胡不一來嬉真凡路一分㝠運千年期
  過武夷作
  弄舟縁碧澗棲集靈峰阿夏木紛已成流泉注驚波雲闕啓蒼茫髙城鬰嵯峩眷言羽衣子俛仰日婆娑不學飛仙術纍纍丘冡多
  同安官舍夜作二首
  官署夜方寂幽林生月初閒居秋意逺花香寒露濡故國異時節欲歸懐簡書聊從西軒臥塵思一蕭疎窓户納凉氣吏休散朱墨無事一翛然形神罷拘役暫愒豈非閑無論心與跡
  寄山中舊知七首
  結茅雲壑外石澗流清泉澗底采菖蒲顏色永芳鮮超世慕肥遯錬形學飛仙未諧物外期已絕區中縁客子歸來晚江湖欲授衣路岐終寂寞老大足傷悲慷慨平生志㝠茫造物機清秋鵰鶚上萬里看横飛晨興香火罷入室披仙經黙豈非尚素餐空自驚起與塵事俱是非忽我營此道難坐進要湏悟無生故園今夜半林影澹逾清曵杖南溪路君應獨自行潺湲流水思蕭索早秋聲盡向琴中寫焉知離恨情采藥侵晨入亂峯宿雲無處認行蹤歸來應念塵中客寄與芝手自封
  凄凉梧葉變芬馥桂花秋日夕湖臯勝哦詩憶舊遊秋至池閣静天髙林薄踈西園有佳處那得與君俱
  述懐
  夙尚本林壑灌園無寸資始懐經濟䇿復愧軒裳姿效官刀筆間朱墨手所持謂言殫蹇劣詎敢論居卑任小才亦短抱念一無施幸蒙大夫賢加惠寛箠笞撫已實已優於道豈所期終當反初服髙揖與世辭
  釋奠齋居
  理事未逾月簿書終日親簡編不及顧几閣積埃塵今辰屬齋居煩跼一舒伸瞻眺庭宇肅仰首但秋旻茂樹禽轉幽忽如西澗濵聊參物外趣豈與俗子羣
  試院雜詩五首
  齋宇夜沉寂凄凉羣物秋臥聽簷瀉盡心屬故園幽了事知何日分曹喜勝流笑談真暫爾不敢恨淹留寒燈耿欲滅照此一窓幽坐聽秋簷響淋浪殊未休窮秋一雨至暫止復蕭蕭曲沼寒流滿空庭凉葉飄聞鐘懐故宇覽物屬今朝一詠歸來賦頓将形跡超長廊一遊歩愛此方塘净急雨散遥空圓文滿幽鏡堦空緑苔長院僻寒飈勁長嘯不逢人超摇得真性藝苑門禁肅長廊似僧居偶來一散歩暫與塵網踈文字謝時軰銓衡賴羣儒伊予獨何者偪仄心煩紆
  巖桂
  山中緑玉樹蕭灑向秋深小閣芬微度書帷氣欲侵披懐清露曉遇賞夕嵐隂珍重王孫意天涯淚滿襟
  秋懐
  井梧已飄黄澗樹猶含碧烟水但逶迤空齋坐蕭瑟端居生逺興散漫委書帙愛此北窓閒時來岸輕幘微鐘忽迢逓禽語破幽寂賞罷一悁然淡泊忘所適
  喜晴
  衝飈動髙柳渌水澹微波日照秋空浄雨餘寒草多放懷遺簿領發興託煙蘿忽念故園日東阡時一過
  夜賦
  暗窓螢影亂秋幃露氣深羣籟喧已寂青天但沉沉惻愴懐髙侣幽黙抱冲襟遥憶忘言子一寫山水音
  曉歩
  初日麗髙閣廣歩愛修廊重門掩秋氣髙柳䕃方塘閩海冬尚温晏隂天未霜坐悲景物殊亦念歳時荒故園屬佳辰登覽遍陵岡賔遊盡才彥蕭散屏壺觴别來時已乆懐思寕暫忘宦逰何所娛要使心懐傷
  書事
  重門掩晝静寂無人境喧嚴程事云已端居秋向殘超摇捐外慮幽黙與誰言即此自為樂何用脫籠樊
  八月十七夜月
  忽忽秋逾半清輝萬里同遥知竹林夜共賞碧雲空寂寞盈尊酒凄凉滿院風寒塘空自緑不似小園東
  憶齋中二首
  髙齋一逺眺西南見秋山景翳夕隂起竹密幽禽還賞愜慮方融理㑹心自閑誰料今為客寥落一窓間蟋蟀亂秋草故園風露深何因不歸去坐使百憂侵
  秋夕
  秋風桂花發夕露寒螿吟歳月坐悠逺江湖亦阻深紛思寕復整離憂信難任終遣誰為侣獨此澹冲襟
  夢山中故人
  風雨蕭蕭已送愁不堪懐抱更離憂故人只在千巖裏桂樹無端一夜秋把袖追歡勞夢寐舉杯相屬暫綢繆覺來却是天涯客簷響潺潺瀉未休
  懐子厚
  中夏辭故里渉秋未停車賔友坐離濶田園想榛蕪感兹風露朝起望一煩紆眷彼忘言子鬱鬱西齋居俯飲蒼澗流仰咏古人書名應里閭薦心豈榮利俱琅然撫枯桐幽韻泉谷虚褰裳欲徃聽乖隔靡所如
  南安道中
  曉澗淙流急秋山寒氣深髙蟬多逺韻茂樹有餘隂烟火居民少荒蹊草露侵悠悠秋稼晚寥落歳寒心
  垂澗藤
  寒泉下碧澗古木垂蒼藤䕃此萬里流閒花自層層何人賞幽致白髮巖中僧
  臨流石
  偃蹇西澗濵枵然似枯木下有幽泉鳴上有蒼苔緑來徃定何人山空此遺躅
  懸崖水
  秋天林薄踈翠壁呈清曉迢逓瀉寒泉下有深潭悄時飄桂葉來尋源路殊杳
  穿林徑
  屈曲上雲端似向崖隂斷行聞山鳥鳴下與泉聲亂去去不知疲幽林自成玩
  九日
  故國音書阻一方天涯此日思茫茫風煙歳晚添離恨湖海尊前即大荒薄宦驅人向愁悴舊遊惟我最顛狂細思萬石亭前事辜負黄花滿㡌香
  督役城樓
  天髙無遊氛林景澹餘暉感此霜露節但傷風土非季秋時序温百卉不復腓祗役郊原上暄風一吹衣仕身諒無補課督慙饑羸還憶故園日䇿杖田中歸
  再至作
  荒城一騁望落景麗譙門隠隠鐘猶度依依嵐欲昏風霜非故里禾黍但秋原極目歸來晚兹懐誰與論
  晚望
  禾黍彌平野凄凉故國秋清霜凝碧樹落日翳層丘覽物知時變為農覺歳遒不堪從吏役憔悴欲歸休
  苧溪道中
  秋山有紅樹忽憶野田中禾黍收将盡氛埃晚欲空登原悲落景倚杖怯髙風更有寒塘水應将此處同
  十月朔旦懐先隴作
  十月氣變獨懐霜露悽僧廬寄楸檟饋奠失兹時竹栢翳隂岡華林敞神扉汎掃託羣瞻䕶煩名緇封塋諒乆安千里一歔欷持身慕前烈衘訓倘在斯
  歩虗詞二首
  扉景廓天津空同無員方丹晨儛七氣孕秀東渟房餐吐碧琳華仰噏飛霞漿竦轡絶㝠外眄目撫大荒䇿我緑軒軿上際於浪滄神鈞亦寥朗䁆靄晨風翔養翮塵波裏縱神非有亡一樂無終永千春詎能當
  褰裳八度外竦轡霄上遊軒觀隨雲起偃駕東渟丘丹荑耀瓊岡三素粲曾幽躡景遺塵波偶想即虛柔盻目娛真際不喜亦不憂宴罷三椿期顛徊翳滄流千載何足道太空自然儔
  民安道中
  祗役東原路長風海氣隂蒼茫生逺思憭慄起寒襟午泊僧寮静昏投縣郭深拙勤終不補誰使漫勞心
  西郊縱歩
  西郊一游歩極目是秋山積水羣峰碧清霜楓樹丹故園心不展投䇿詎能閒且適平生意無令雙鬢斑
  寄黄子衡
  逺宦去鄉井終日無一歡援琴不能操臨觴起長嘆我友客京都肅肅雲天翰别去今㡬時各在天一端有酒不同斟中情誰與宣裁詩一問訊重使心思傳
  濯足萬里流
  褰裳縁碧澗濯足憩清幽却拂千巖石聊乘萬里流氛埃隨脫屣歩武欲横秋極目滄江晚煙波殊未休
  孤鶴思太清
  孤鶴悲秋晚凌風絶太清一為棲苑客空有呌羣聲夭矯千年質飄颻萬里情九臯無枉路從遣碧雲生
  與諸同寮謁奠北山過白巖小憩
  聫車陟修坂覽物窮山川疎林汎朝景翠嶺含雲烟祠殿何沈䆳古木欝蒼然明靈自安宅牲酒告恭䖍肹蠁理潛通神蚪亦蜿蜒既欣歳事舉重喜景物妍觧帶憇精廬尊酌且留連縱談遺名跡煩慮絶拘牽迅晷諒難留歸軫忽已騫蒼蒼暮色起反斾東城阡
  懐山田作二首
  郊園多所樂况此歳云暮寒色澹遥空清霜變紅樹欲舒林表望詎識塵中趣向晚寂無人氤氲欲成霧【冬日】氷溪流已咽隂嶺寒方結忽值早梅春未恐芳心歇的皪終自妍殷勤為誰折千里寄相思相思政愁絶【梅花】
  夜雨二首
  擁衾獨宿聽寒雨聲在荒庭竹樹間萬里故園今夜永遥知風雪滿前山
  故山風雪深寒夜只有梅花獨自香此日無人問消息不應憔悴損年芳
  将理西齋
  欲理西齋居厭兹塵境擾發地得幽芳斸石依寒篠閒暇一題詩懐冲獨觀偶此愜髙情公門何日了
  寄題金元鼎同年長㤗面山亭
  抗心塵境外結宇臨秋山乘髙一騁望表裏窮遐觀衆㟧互攢列連岡莽縈環陽崖煙景舒隂壑悲風寒碧草晚未凋林薄已復丹仙人吳門子歳晚當來還
  冬至隂雨
  愆陽值歳晏忽復層隂結一雨散霏㣲千林共騷屑端居遺簿領逺意懐幽㓗曠慮守微痾殊方感新節豈伊田廬念邱壠心摧折還登東嶺岡瞻竚何由歇
  安溪道中泉石竒甚絶類建劍間山水佳處也
  驅車陟連岡振轡出林莽霧露曉方除日照川如掌行行遵曲岸水石窮幽賞地偏寒篠多澗激淙流響祗役未忘倦心神暫蕭爽感兹懐故山何日稅征鞅
  留安溪三日按事未竟
  縣郭四依山清流下如駛居民煙火少市列無行次嵐隂常至午陽景猶氛翳向夕悲風多逰子不遑寐我來亦何事吏桀古所記奉檄正淹留何當語歸計
  安溪書事
  清溪流不極夕霧起嵐隂虗邑帶寒水悲風號逺林涵山日欲晦窺閣景方沉極目無遺眺空令愁寸心
  梅花兩絶句
  溪上寒梅應已開故人不寄一枝來天涯豈是無芳物為爾無心向酒杯
  幽壑潺湲小水通茅茨煙雨竹籬空梅花亂發籬邉樹似倚寒枝恨朔風
  柚花【甲戌】
  春融百卉茂素榮敷緑枝淑郁麗芳逺悠颺風日遲南國富嘉樹騷人留恨詞空齋對日夕愁絶鬢成絲
  病告齋居作
  層隂靄已布小雨時漂灑獨臥一窓間有懐無與冩髙居生逺興春物彌平野慮曠景方融事逺情無捨聊寄兹日閒塵勞等虛假
  感事有嘆
  榮華難乆恃代謝安可量宿昔堂上飲今歸荒草鄉髙臺一以傾繐帳施空房繁絃既闕奏緩舞亦輟行桃李自妍華春風自飄揚戀幄靡遺思更衣有餘芳身徂名亦滅事徃恨空長寄語繁華子古今同一傷
  夏日
  凉氣集幽樹清隂生廣庭偶兹憩煩燠忽憶郊園行婉娩碧草滋迢逓蟬鳴官曹且休暇自適幽居情
  聞蟬
  悄悄山郭暗故園應掩扉蟬聲深樹起林外夕陽稀
  秋夜歎
  秋風淅瀝鳴清商秋草未死啼寒螿幽人幽人起晤歎仰視河漢天中央河漢西流去不息人生辛苦何終極蒼山萬疊雲氣深去鍊形魂生羽翼
  茅舍獨飲
  出身從吏役驅車渉窮山日落隂景晦天髙風氣寒豈無斗酒資獨酌誰為歡一盃且復醉百念中闌干
  宿傳舍見月
  空堂寒夜月華清獨宿凄凉夢不成欲向堦前舞凌亂手持杯酒為誰傾
  寄諸同寮
  把酒江頭煙雨時遥知江樹已芳菲應憐倦客荒茅裡落盡梅花未得歸
  登羅漢峰
  休暇曹事簡登髙恣窺臨徜徉偶此地曠望披塵襟落日瞰逺郊暮色生寒隂歡娱未云已更欲窮幽尋行披茂樹盡豁見滄溟深恨無雙飛翼徃詣蓬山岑
  登面山亭【是日氛霧四塞獨見雙髻峰】
  新亭夙所聞登眺遂兹日極目但蒼茫前瞻如有失煙鬟稍呈露衆嶺方含鬱長嘯天風來雲散空宇碧
  雙髻峰
  絶壑藤蘿貯翠煙水聲幽咽亂峰前行人但説青山好腸斷雲間䨇髻仙
  渉澗水作
  幽谷濺濺小水通細穿危石認行蹤囘頭自愛晴嵐好却立灘頭數亂峯
  試院即事【乙亥】
  端居惜春晚庭樹緑已深重門掩晝静髙館正隂沈披衣歩前除悟物懐貞心澹泊方自適好鳥鳴髙林借王嘉叟所藏趙祖文畫孫興公天台賦凝思幽巖朗詠長川一幅有契于心因作此詩二首
  翩然乘孤鶴徃至蒼崖巔上有桂樹林下有清冷淵洗心詠太素汎景窺靈詮棲身託歳暮畢此巖中縁山空四無人澗樹生凉秋杖䇿忘所適水木娛清幽散髪塵外飈濯足清瑶流静歗長林内舉翮仍丹丘
  雜記草木九首
  髙蘿引蔓長挿楥垂碧絲西窓夜來雨無人領幽姿【天門冬】
  弱植不自持芳根為誰好雖㣲九秋榦丹心中自保【紅蕉】根節含露辛苕頴扶楥緑蠻中靈草多夏永清隂足【扶留】種竹官墻隂經年但憔悴故園新緑多宿榦轉蒼翠【竹】窈窕安榴花乃是西隣樹墜蕚可憐人風吹落幽戶【榴花】春條擁深翠夏花明夕隂北堂罕悴物獨爾澹冲襟【萱草一】
  西窓萱草藂昔是何人種移向北堂前諸孫時遶弄【萱草二】
  端居春向殘夏氣已清穆睡起悄無人風驚滿窓緑【獨覺】晨起獨行園花藥發竒頴猶嫌墜露稀更汲寒泉井【澆花】
  觀黄德美延平春望兩圖為賦二首
  川流匯南奔山豁類天闢層甍麗西崖朝旦羣峰碧【劍閣望南山】
  方舟越大江凌風下飛閣仙子去不還蒼屏倚寥廓【冷風望演山】
  祠事齋居聽雨呈劉子晉
  刀筆常時篋笥盈齋祠今喜骨毛清與君此日俱無事共愛寒堦滴雨聲







  考異
  虞帝廟詞 沛皇【一作仰皇】 虞之【一作韶之】 灕之【一作武之】
  一嘅【一作一慨】 功【一作元功】
  感春賦  悵佳【一作恨佳】 吾心【一作無心】
  空同賦  壁帶【一作璧帯】
  招隠操  清商【一作商歌】
  逺遊篇 問子何所之行矣戒闗梁世路百險艱出門始憂傷東征憂暘谷西遊畏羊腸南轅犯癘毒北駕風裂裳【一作願子審所之行矣戒闗梁南轅犯癘毒北駕風裂裳東征憂暘谷西遊畏羊腸世路百險艱出門始悲傷】
  春日即事 縁原【一作縁源】
  古意【一作俲古】 所依【一作所託】 月遒【一作月流】
  春日言懐【一作春日書懐】
  過武夷作 啓蒼【一作起蒼】
  八月十七夜月 竹林【一作故園】
  九日 湖海【一作江海】
  督役城樓 感此【一作感兹】
  寄黄子衡 重使【一作却使】
  懐山田作 色澹【一作色靄】
  安溪道中 忘倦【一作忘疲】 征鞅【一作歸鞅】
  安溪書事【一作晚望】 虛邑【一作井邑】 涵山日欲【一作山深日已】
  窺閣【一作地逈】 極目【一作一目】
  借王嘉叟所藏趙祖文畫孫興公天台長川一幅【一作借王嘉叟天台横卷】 洗心【一作凝神】 澗樹【一作桂樹】 長林【一作兹林】
  觀春望兩圖 朝旦【一作朝夕】






  晦菴集卷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       宋 朱子 撰詩
  送王季山赴龍溪
  故人千石令便道此之官契濶三秋永逢迎一笑懽田園知不逺謠俗問非難已想躬黙鳴絃亦罷彈
  之德化宿劇頭舖夜聞杜宇
  王事賢勞祗自嗤一官今是五年期如何獨宿荒山夜更擁寒衾聽子規
  次韻傅丈題吕少衛教授藏書閣
  西樓誰與共閒居茂樹婆娑清晝餘大隠祗今同一壑行吟非昔似三閭揣摩心事惟黄卷料理家傳亦素書更鑿寒泉供潄石世紛不擬問焉如
  次旬父韻
  五字何人寄鏘鳴滿袖金劇知多暇日誰與共幽尋簿領淹窮海鶯花遶故林功名終好在且莫負初心
  次祝澤之表兄韻
  裸裎相向但悠悠信道乾坤日夜浮此去安心知有法向來示病不難瘳優游静室閒牕底放浪東阡南陌頭萬事何由到懐抱夕陽芳草自春秋
  次祝澤之表兄韻送劉子晉歸省
  之子真吾友心期到古人慇懃來講學迢逓逺思親黄卷工夫妙斑衣夢想頻今朝首歸路何處問知津
  送祝澤之表兄還鄉
  首夏何來此清秋却復歸應縁心未快豈是世相違落日空書館凉風净客衣功名須努力别淚莫頻揮知郡傅丈載酒幞被過熹於九日山夜泛小舟弄月劇飲二首
  扁舟轉空濶煙水浩將平月色中流滿秋聲兩岸生杯深同醉極嘯罷獨魂驚歸去空山黑西南河漢傾誰知方外客亦愛酒中仙共踏空林月來尋野渡船醉醒非各趣心跡兩忘縁江海情何限秋生蓬髩邉
  教思堂作示諸同志
  吏局了無事横舍終日閒庭樹秋風至凉氣滿窓間髙閣富文史諸生時徃還縱談忽忘倦時觀非云慳詠歸同與㸃坐㤀庻希顏塵累日以銷何必棲空山
  再得古木
  青山一何深上下盡雲木中有千歳姿偃蹇臥寒谷明堂不徵材大匠肯囘目樵斧莫漫尋從渠媚幽獨
  示諸同志
  夏木已云暗時禽變新聲林園草被徑端居有餘清端居亦何為日夕掩柴荆静有絃誦樂而無塵慮并良朋肯顧予尚有夙心傾深慚未聞道折衷非所寧眷焉撫流光中夜歎以驚髙山徒仰止逺道何由征
  示四弟
  十日一洗沐諸生各歸休虛齋息群響兀坐心悠悠雨久苔徑荒林深鳥啼幽階前樹萱草與子俱忘憂
  還家即事
  獻歳事行役徂春始還歸昔徃草未芳今來翠成幃扶踈滿園隂時禽互翻飛叢萱亦已秀丹葩耀晨輝即事誰與娱淹留自忘機日暮復出門悵然心事違古人不可見獨掩荒園扉
  小盈道中
  今朝行役是登臨極目郊原快賞心却笑從前嫌俗事一春牢落閉門深
  題囊山寺
  曉發漁溪驛夜宿囊山寺雲海近蒼茫層嵐擁深翠行役倦修途投歸聊一憩不學塔中仙名塗定何事
  題九日山石佛院亂峯軒二首
  因依古佛居結屋寒林杪當戶碧峰稠雲烟自昬曉巖中老釋子白髮對青山不作看山想秋雲時徃還
  題可老所藏徐明叔畫卷二首
  羣峰相接連斷處秋雲起雲起山更深咫尺愁一里流雲繞空山絶壁上蒼翠應有采芝人相期煙雨外
  再至同安假民舍以居示諸生
  端居託窮巷廪食守微官事少心慮怡吏休庭宇寛晨興吟誦餘體物隨所安杜門不復出悠然得真歡良朋夙所敦精義時一殫壺餐雖牢落此亦非所難【許生不葷肉】
  六月十五日詣水公菴雨作
  雲起欲為雨中川分晦明纔驚横嶺斷已覺疎林鳴空際旱塵滅虛堂凉思生頽簷滴瀝餘忽作流泉傾况此髙人居地偏園景清芳馨雜悄蒨俯仰同鮮榮我來偶兹適中懐澹無營歸路緑泱漭因之想巖畊
  末利
  曠然塵慮盡為對夕花明宻葉低層幄氷蕤亂玉英不因秋露濕詎識此香清預恐芳菲盡㣲吟遶砌行
  謝人送蘭
  幽獨塵事屏晼晚秋蘭滋芳馨不自媚掩抑空相思晤對日方永披叢露未晞翛然發孤詠九畹陳悲詩
  又
  淹留閱歳序契濶心懐憂獨臥寄僧閣一室空山秋徘徊起顧望俯仰誰為儔伊人遠贈問孤根亦綢繆芳馨不我遺三載娛清幽愧無瓊琚報厚意竟莫酬瞻彼南陔詩使我心悠悠
  秋蘭已悴以其根歸學古
  秋至百草晦寂寞寒露滋蘭臯一以悴蕪穢不能治端居念離索無以遺所思願言託孤根歳晏以為期去歳蒙學古分惠蘭花清賞既歇復以根叢歸之故畹而學古預有今歳之約近聞頗已著花輒賦小詩以尋前約幸一笑
  秋蘭逓初馥芳意滿冲襟想子空齋裏凄凉楚客心夕風生逺思晨露灑中林頗憶孤根在幽期得重尋
  秋夕二首
  西齋坐竟日曠然誰與儔感兹風露夕始知天宇秋庭樹且扶踈時物詎淹留心空累云逺歳月真悠悠公門了無事吏散終日閒凉葉何蕭蕭悲吟庭樹間琴書寫塵慮菽水怡親顏憶在中林日秋來長掩闗
  秋夜聽雨奉懐子厚
  悄悄窓戶暗青燈讀殘書忽聴疎雨落稍知凉氣初披襟聊自適掩卷方躊躇亦念同懐人悵望心煩紆鳴琴愛静夜樂道今閒居岑岑空山中此夕知焉如
  對月思故山夜景
  沉沉新秋夜凉月滿荆扉露凝餘彩川明澄素暉中林竹樹映疎星河漢稀此夕情無恨故園何日歸同僚小集梵天寺坐間雨作已復開霽歩至東橋玩月賦詩二首
  傑閣翔林杪披襟此日閒層雲生薄晚凉雨遍空山地逈衣裳冷天髙澄霽還出門迷所適月色滿林闗空山看雨罷㣲歩喜新凉月出澄餘景川明發素光星河方耿耿雲樹轉蒼蒼晤語逢清夜兹懐殊未央
  梵天觀雨
  持身乏古節寸禄乆棲遲蹔寄靈山寺空吟招隠詩讀書清磬外看雨暮鐘時漸喜凉秋近滄洲去有期
  兼山閣雨中
  兩山相接雨㝠㝠四牖東西萬木清靣似凍梨頭似雪後生誰與屬遺經
  登閣
  横空敞新閣髙處絶炎氛野逈長風入天秋凉氣分憑欄生逸想投迹逺人羣終憶茅簷外空山多白雲
  秋懐二首
  秋風吹庭戶客子懐故鄉矧此卧愁疾徘徊守空房佇想澗谷居林深慘悲凉鵾雞感蕭辰拊翼號風霜氛雜無留氣悄蒨有餘芳幸聞衛生要招隠夙所臧終期謝世慮矯翮兹山岡
  懐痾坐竟日晚色散幽樹寂歴蟲悲沆瀁碧草露端居興方澹沉黙自成趣羽觴歡獨持瑶琴誰與晤空知思清未惜年華度美人殊不來歳月恐遲暮
  中元雨中呈子晉
  徂暑尚煩鬱大火空西流兹辰喜佳節凉雨忽驚秋晼晚蘭徑滋蕭萷庭樹幽炎氣一以去恢台逝不留刀筆隨事屏塵囂與心休端居諷道言焚香味真諏子亦玩文史及此同優游
  秋暑
  晨興納新凉亭午倦猶暑卧對北窓扉淡泊将誰侣疎樹含輕颸時禽轉幽語端居悟物情即事聊容與
  和李伯玉用東坡韻賦梅花
  北風日日霾江村歸夢正爾勞營魂忽聞梅蘂臘前破楚客不愛蘭佩昏尋幽舊識此堂古曵杖偶集僧家園嵐隂春物未全到邂逅只有南枝温冷光自照眼色界雪艷未怯扶桑㬿遥知雲臺溪上路玉樹十里藏山門自憐塵覊不得去坐想佳處知難言但哦君詩慰岑寂已似共倒花前罇
  與諸人用東坡韻共賦梅花適得元履書有懐其人因復賦此以寄意焉
  羅浮山下黄茅村蘇仙仙去餘詩魂梅花自入三疊曲至今不受蠻烟昬佳名一旦異凡木絶艶千古髙名園却憐氷質不自暖雖有歩障難為温羞同桃李媚春色敢與葵藿争朝暾歸來只有修竹伴寂歴自掩疎籬門亦知真意還有在未覺浩氣終難言一杯勸汝吾不淺要汝共保山林罇
  挽劉寳學二首
  天地誰翻覆人謀痛莫支公扶西極柱威動北征旗肉食謀何鄙家山志忽齎平生出師表今日重傷悲生死公何有飄零我自傷向非憐不造那得此深藏心折風霜裏衣沾子姪行哦詩當肅挽悲哽不成章
  寄題梅川溪堂
  滄波流不極上有一畝園幽人掩闗卧修竹何娟娟虛堂靣羣峰秀色摩青天静有山水樂而無車馬喧人言市門子徃往蒼崖顚揮手謝世人日中翔紫煙遺跡尚可覿神交邈無縁慨然一永歎耀靈忽西遷褰裳下中沚濯足娛清川
  和劉抱一
  幾年牢落舊村墟此日翛然水竹居病起試尋春逕草客來聊煑雪畦蔬開樽細說平生事信手同繙集古書適意何勞一千卷新詩閑出笑談餘
  再和
  久矣投裝返舊墟不将心事賦閑居荷鋤帯月朝治穢植杖臨風夕挽蔬三逕猶尋陶令宅萬籖聊借鄴侯書木更得瓊琚報吟咏從今樂有餘
  送芮國器二首
  拄節千山外勤勞飽所經一心無適莫萬口自丹青拂拭先賢傳光輝處士星活人功更逺試與問林坰紫陌同年舊青雲得路新論心端有契下榻豈辭頻話别驚如許相逢渺未因期公念經濟從此上星辰梅花開盡不及吟賞感嘆成詩聊貽同好二首
  憶昔身無事尋梅只怕遲沉吟窺老樹取次折横枝絶艶驚衰髩餘芳入小詩今年何草草政爾負幽期棐几氷壺在梅梢雪蕊空不堪三弄咽誰與一樽同鼻觀殘香裏心期昨夢中那知北枝北猶有未開叢宋丈示及紅梅臘梅借韻兩詩輙復和呈以發一笑
  聞說寒梅盡尋芳去已遲冷香無宿蕊穠艶有殘枝正復非同調何妨續舊詩廣平偏娬媚鐵石悞心期【宋丈此篇乃用施 悞一朱粉事 作悟】
  風雪催殘臘南枝一夜空誰知荒草裏却有暗香同質瑩輕黄外芳騰淺綘中不遭岑寂侣何以媚孤叢
  呈黄子厚
  茅齋塵事逺幽獨興無窮永晝呻吟内新凉愁思中朱顏非昨日緑髩又秋風珍重墻東客遥憐此意同
  奉酬子厚詠雪之作
  遥夜不能寐披衣起彷徨仰視天正黑寒氣慘悲凉飛霰忽下零雪花亦飄揚飃揚未云已須㬰滿空翔前山失舊姿川谷流素光念昔少小時無事志四方五年江海上不見雪與霜飄颻今日情浩蕩誰能量凌晨飲一杯竟日守空堂竚立玩竒變永言獲新章躊躇欲何報玉樹生瓊岡
  送籍溪胡丈赴館供職二首
  祖餞衣冠滿道周此行誰與話端由心知不作功名計祗為蒼生未敢休
  執我仇仇詎我知謾将行止騐天機猿悲鶴怨因何事只恐先生袖手歸
  寄籍溪胡丈及劉恭父二首
  先生去上芸香閣閣老新峩豸角冠留取幽人卧空谷一川風月要人看
  甕牖前頭翠作屏晚來相對静儀型浮雲一任閒舒卷萬古青山只麽青
  挽范直閣二首
  獻納陪興運如公衆所期憂時最深切信道不磷緇落落歸來賦怱怱殄瘁詩莬裘當日計宰木後人悲先友多名士存亡㡬許人惟公且彊健於我更情親出處論心晚音書枉誨頻素車今日㑹誰與共傷神頃以多言害道絶不作詩兩日讀大學誠意章有感至日之朝起書此以自箴盖不得已而有言云
  神心洞鑒好惡審薫蕕云何反自誑閔黙還包羞今辰仲冬節寤歎得隠憂心知一寸光昱彼重泉幽朝來自兹始羣隂邈難留行迷亦已逺及此旋吾輈
  仁術
  在昔賢君子存心每欲仁求端從有術及物豈無因惻隠來何自虛明覺處真擴充從此念福澤遍斯民入井倉皇際牽牛觳觫辰向來看楚越今日備吾身
  聞善決江河
  大舜深山日靈襟保太和一言分善利萬里决江河可欲非由外惟聰不在他勇如争赴壑進豈待盈科學海功難並防川患益多何人親祖述耳順肯同波
  仰思二首
  公德明光萬世師從容酬酢更何疑當年不合知何事清夜端居獨仰思
  聖賢事業理難同僣作新題欲自攻王事兼施吾豈敢儻容思勉議成功
  困學二首
  舊喜安心苦覔心捐書絶學費追尋困衡此日安無地始覺從前枉寸隂
  困學工夫豈易成斯名獨恐是虛稱傍人莫笑標題誤庸行庸言實未能
  復齋偶題
  出入無時是此心豈知雞犬易追尋請看屏上初爻㫖便識名齋用意深
  示四弟
  務學修身要及時競辰須念隙駒馳清宵白日供遊蕩愁殺堂前老古錐
  克己
  寳鑑當年照膽寒向來埋沒太無端祗今垢盡明全見還得當年寳鑑看
  曾㸃
  春服初成麗景遲歩隨流水玩晴漪㣲吟緩節歸來晚一任輕風拂靣吹
  伐木
  伐木相將入逺山共聽幽鳥語闗闗殷勤若觧當時意此日那容不盡歡
  春日
  勝日尋芳泗水濵無邉光景一時新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春日偶作
  聞道西園春色深急穿芒屩去登臨千葩萬蕋争紅紫誰識乾坤造化心
  觀書有感二首
  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昨夜江邉春水生䝉衝巨艦一毛輕向來枉費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題西林院壁二首
  觸目風光不易裁此間何似舞雩臺病軀若得長無事春服成時歳一來
  巾屨翛然一鉢嚢何妨且住贊公房却嫌宴坐觀心處不奈簷花抵死香【簷前有柚花】
  題西林可師逹觀軒
  窈窕雲房深復深層軒俄此快登臨卷簾一目遥山碧底是髙人逹觀心
  再題
  紹興庚辰冬予來謁隴西先生退而寓於西林院惟可師之舍以朝夕徃來受教焉閲數月而後去可師始嘗為一室於其居之左軒其東南以徙倚瞻眺而今鈆山尉李兄端父名之曰逹觀軒盖取賈子所謂逹人大觀物無不可云者予嘗戲為之詩以示可師既去而遂忘之壬午春復拜先生於建安而從以來又舍於此者㡬月師不予厭也且欲予書其本末置壁間因取舊詩讀之則歳月逝矣而予心之所至者未尺寸進焉為之三歎自廢顧師請之勤勤不得辭於是手書授之而又敘其所以然者如此雖其辭鄙陋若無足稽然予之徃來師門盖未憗也異時復至又将假館于此仰視屋壁因舊題以尋歳月而惕然乎其終未有聞也然則是詩之不沒亦予所以自勵者可師嘗遊諸方問佛法大意未倦而歸尚有以識予意也三月九日熹書
  古寺重來感慨深小軒仍是舊窺臨向來妙處今遺恨萬古長空一片心
  示西林可師二首
  身世年來欲兩忘一春隨意住僧房行逢舊隠低囘乆緑樹鶯啼清晝長
  幽居四畔只空林啼鳥落花春意深獨宿塵龕無夢寐五更山月照寒衾
  感事書懐十六韻
  鄰敵何年盛神州遂陸沉翠華棲浙右紫塞僅淮隂志士憂虞切朝家預偹深一朝頒細札三㨗便聞音授鉞無遺筭沈機識聖心東西兵合勢南北怨重尋小却竒還勝窮凶禍所臨㫋裘方舞雪血刅已披襟殘類隨煨燼遺黎脫斧碪戴商仍夙昔思漢劇謳吟共惜山河固同嗟歳月侵泉蓍乆憔悴陵栢幸蕭槮正爾資群䇿何妨試盍簮折衝須舊衮出牧仗南金衆志非難徇天休詎可諶故人司獻納早晚奉良箴
  次韻劉彦采觀雪之句
  朔風吹空林眇眇無因依但有西北雲冉冉東南飛須臾層隂合慘淡周八維凍雨不流淵飛花舞妍姿翳空乍滅沒散影還參差萬㸃隨飄零百嘉潛潤滋徘徊瞻詠乆黙識造化機上寒下必温欲積無根基漸看谷樹變稍覺叢篁低皓然遂同色宇宙乃爾竒繁華改新觀凛冽忘前悲摛草愧佳友佇立迎寒吹感此節物好嘆息今何時當念長江北鐵馬紛交馳
  次韻彥采病中口占
  一榻流年度篝燈遥夜䦨短衾閒自擁清鏡莫頻看竹宻初驚雪梅疎却耐寒從今花木夢無復在雕欄
  感事
  聞說淮南路烟塵滿眼黄棄軀慚國士嘗膽念君王却敵非干櫓信威藉紀綱丹心危欲折竚立但彷徨
  聞二十八日之報喜而成詩七首
  戎馬無端莫四馳漢家元有中興期㫋裘喋血淮山寺天命人心合自知
  天驕得意任驅馳太歳乘蛇已應期一夜旄頭光殞地飲江鐵馬未全知
  雪擁貂裘一馬馳孤軍左袒事難期奏函夜入明光殿底事廬兒探得知【所報乃御營宿衛官奏故有是句】
  渡淮諸將已争馳兎脫鷹揚不㑹期殺盡凶殘方反斾里閭元未有人知
  漢節熒煌直北馳皇家卜世萬年期東京盛德符髙祖說與中原父老知
  追鋒聞說日驅馳舊德登庸儻有期【張魏公】聖主聰明似堯禹忠邪如許詎難知
  恭惟大號久風馳清蹕傳呼却未期此日不須勞玉趾寸心那得侍臣知
  次子有聞㨗韻四首
  神州荆棘欲成林霜露凄凉感聖心故老㡬人今好在壺漿争聽鼓鼙音
  殺氣先歸江上林貔貅百萬想同心明朝滅盡天驕子南北東西盡好音
  孤臣殘疾卧空林不奈憂時一寸心誰遣㨗書來篳戶真同百蟄聴雷音
  敗北何殊兎走林驕豪無復向來心莫煩王旅追窮冦鶴唳風聲盡好音
  奉陪判院丈充父平父兄宿囘向用知郡丈壁間舊題之韻
  暮雨停驂處僧廬古道邉千峰環傑閣一水下平田行役無期度經過㡬歳年明朝須飽飯躡足上寒煙
  感事再用囬向壁間舊韻二首
  江北傳烽火單于大入邉已聞隳列障不但擾屯田借箸思人傑摧鋒屬少年偷安慙暇食萬竈起愁烟廊廟憂虞裏風塵慘淡邉早知煩汗馬悔不是留田迷國嗟誰子和戎誤徃年腐儒空感慨無䇿静狼煙蒙判院丈示及再用元韻之作率易和呈以求指誨
  疇昔經行地溪山寂寞邉氷霜凝巨壑風雨暗中田古寺堪投晚塵龕閲紀年論文寒夜永清絶裊爐烟數日前與判院丈有宋村之約雪中有懐奉呈判院通判二丈
  雲垂天濶歳将闌一室翛然獨掩闗擁褐不知風折木開軒惟見雪漫山空杳靄低迷外碧樹瓏璁掩映間吟罷左思招隠句扁舟無路過長灣
  次韻判院丈雪意之作
  端居歳復窮閉戶守冲澹風隂原野悲月黒庭除暗淅瀝静先知崩奔誰與探坐想青瑶林寒光生素艶熹伏蒙判院丈垂示用韻喜晴之句率爾奉酬伏乞笑覽
  客枕終難稳歸來鼾息深曉雞囘逺夢缺月掛空林氷谷晨加㡌晴窓晝觧襟詩筒多妙語仍喜舊盟尋
  登梅嶺
  去路霜威勁歸程雪意深徃還無幾日景物變千林曉磴初移屐寒雲欲滿襟玉梅疎半落猶足慰幽尋
  雪意
  向晚浮雲四面平北風號怒逹天明寒牕一夜清無睡擬聴杉篁葉上聲
  昨夕不知有雪而晨起四望逺峰皆已變色再用元韻作兩絶句
  朔風吹盡暮雲平室暖爐紅睡逹明但怪朝來滿山白不知昨夜打牕聲
  千林無葉一川平萬壑瓊瑶照夜明未覺殘梅飄落盡只愁羗管不成聲
  奉陪彦集充父同游瑞巖謹次莆田使君留題之韻
  踏破千林黄葉堆林間臺殿欝崔嵬谷泉噴薄秋逾響山翠空濛晝不開一壑祗今藏勝槩三生疇昔記曾來解衣正作留連計未許山靈便郤囬
  伏讀趙清獻公瑞巖留題感歎之餘追次元韻
  趙公名迹此猶㣲已薦行藏第一機直自當年留翰墨至今窮谷尚光輝時清諌疏空遺稾歳晚高齋自掩扉【高齋公晚年所居每夕獨處一室使人扃其外云】珍重九原如可作問渠何處是真歸
  伏讀二劉公瑞巖留題感事興懐至於隕涕追次元韻偶成二篇
  誰将健筆寫崖隂想見當年抱膝吟緩帶輕裘成昨夢遺風餘烈到如今西山爽氣看猶在北闕精誠直自深故壘近聞新破竹起公無路秪傷心【右懐寳學公作近聞西兵進取闗陜其帥即公舊部曲也】
  投紱歸來卧赤城家山無處不經行寒巖觧榻夢應好絶壁題詩語太清陳迹一朝成寂寞靈臺千古自虛明傳來舊業荒蕪盡慚愧秋原宿草生【右懐病翁先生作翁領崇道祠官故有赤城之句】
  入瑞巖道間得四絶句呈彦集充父二兄
  憶昔南逰桂樹隂歸來遺恨滿塵襟籃輿此日無窮思萬壑千巖秋氣深
  翩翩一馬兩肩輿路轉秋原十里餘共說前山深更好不辭迢逓欵禪居
  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隔斷紅塵三十里白雲黄葉共悠悠
  風髙木落晚秋時日暮千林黄葉稀祗有蒼蒼谷中樹歳寒心事不相違
  挽籍溪胡先生三首
  夫子生名世窮居㡬歳年聖門雖力造美質自天全樂道初辭幣憂時晚奏篇行藏今已矣心迹故超然澹泊忘懐久渾淪玩意深簞瓢無改樂山水自知音冊府遺編在【公所定著論語㑹義副在秘閣】丘原宰樹隂門人封馬鬛寒日共沾襟
  先友多淪謝惟公尚典型向來深繾綣猶足慰飄零喬木摧霜榦長空沒曉星傷心遽如許孤露轉竛竮
  次韻潮州詩六首
  濠上齋二首
  黄堂理事餘便空永兹日語黙趣雖殊晦明心本一舊聞真體露已嘆羣疑失迨此復幾年定知乆純白道若大路然奈此人好徑即事昩本心離動覔真静安知濠上翁妙入中境偶寄郡齋閒無欲民自正
  閒坐
  坐歗無餘事淡然塵慮稀閒中自怡恱妙處絶㡬㣲韓子成今古顛師果是非悠然發孤些千載儻來歸
  銷寇
  年來掲陽郡牢落海隂墟雲嶠無遺子潢池有跖徒單車亦已稅蔓草不須鉏比屋歌裏功髙化鱷圖
  山丹
  昔遊嶺海間幾見蠻卉拆素英漙夕露朱蘤爛晴日歸來今㡬年晤對祗寒碧因君賦山丹恱復見顏色
  山居即事用疊翠亭韻
  世情日以疎庭樹日以宻我心自悠悠兩忘喧與寂門開山叠翠雨罷雲絶迹天涯此興同萬里寄消息
  柬舍姪
  囘頭别子時歳月劇風雨老大無所成慙嘆中夜舞長鑱足呻吟短褐極藍縷古人不可期炯炯心獨苦夏日齋居得潮州詩卷咏歎之餘用卒章之韻以紀其事
  孟夏氣淑清窓戸有佳色卧聞幽籜翻轉覺林景寂參差帙委素縹緲香横碧啜菽有餘懽纓冠非所職故人海邉郡妙語寄逺翼咏嘆不得聞超然見胷臆
  夀母生朝【下六首附見於此】
  秋風蕭爽天氣凉此日何日升斯堂堂中老人夀而康紅顏緑鬂䨇瞳方家貧兒痴但深藏五年不出門庭荒竈陘十日九不煬豈辨甘脆陳壺觴低頭包羞汗如漿老人此心久已忘一笑謂汝庸何傷人間榮耀豈可常惟有道義思無疆勉勵汝節彌堅剛熹前再拜謝阿娘自古作善天降祥但願年年似今日老萊母子俱徜徉
  又二首
  敬為生朝舉一觴短歌歌罷意偏長願言夀考宜孫子緑鬢朱顏樂未央
  隂澹園林歳欲霜怪來和氣滿中堂要知積善工夫巧變得人間作夀鄉
  又三首
  昨夜秋風凉氣歸今朝喜色動簾幃細斟㶑灔新春酒戲舞斑斕舊綵衣願上龜蓮千歳壽永令鳬藻一家肥也知厚德天應報更說隂功世所希
  暑退秋容欲凛然北堂佳氣倍澄鮮舊痾已向新凉失夀骨應隨爽籟堅塵外光隂那有盡尊前風月浩無邉痴兒六六今如許慙愧西河不老仙
  仙人昔住紫琳房一旦飄然下大荒久悟客塵無自性故應福禄未渠央徙居邂逅成嘉遯捧檄因循愧漫郎願借寒潭千丈碧年年此日奉華觴
  又一首
  竹栢交柯庭院清西風不動翠簾旌髙堂正喜新凉入樂事仍逢夀斚傾盡室丹衷歸善禱滿頭緑髩定重生年年此日歡娛意更願時豐樂太平
  丁丑冬在温陵陪敦宗李丈與一二道人同和東坡惠州梅花詩皆一再徃反昨日見梅追省前事忽忽五年舊詩不復可記憶再和一篇呈諸友兄一笑同賦
  江梅欲破江南村無人觧與招芳魂朔雲為斷蜂蜨信凍雨一洗烟塵昏天憐絶艶世無匹故遣寂寞依山園自欣羗笛娱夜永未要鄒律囘春温連娟窺水墮殘月的礫泣露晞晨暾海山清游記玉面衰病此日空柴門相逢不敢話疇昔能賦豈必皆成言雕鐫肝腎竟何益况復制酒哦空樽
  嵗晚燕集以梅花已判隔年開分韻賦詩得已字
  陽愆冬氣昏日暮悲風起晤言欲誰從斗酒㑹隣里盤餐乏珍脆肴核闕儲峙無以奉嘉賔缾罄亦可恥所頼數子賢深睠不余鄙夜闌更促席燈火共歡喜酣歌氣激冽傑句韻清美衰懶愧英游歳晚情何已
  卓國太夫人生朝
  鳳凰山下鳯凰城十載重來雙眼明賸喜故人頻獻納足知賢母外榮名生朝舉酒天香裏賤子當歌魯頌聲問訊豪眉今幾許年年此日照人清
  又一首
  冬周四運肅氣驅煩喧孕此貞秀質德美難具論巍巍北堂髙福履神所敦晨昏極榮養夙昔蒙天恩明年啓國封屈狄文魚軒斑衣結紫綬玉樹承金尊歡娱何所忘千載如飛奔惟應中趣眇眇自本根洗心河漢津入此無窮門超然謝衆甫永與天壌存
  社後一日作
  聖作重品節等殺古所詳里有秦社稷僣差遂無章王綱諒已隳精意尚不亡尚論千載前簡編有遺芳侃侃陳孺子恂恂萬春鄉敬恭事耆老禱賽謹田桑悠悠我里居歳事有故常向來諸老翁惇龎亦端莊交神庻或享與物同樂康今我胡不樂悵然下頽岡古人不可見今人自猖狂
  三月三日祀事畢因修褉事于靈梵以髙閣一長望分韻賦詩得一字
  逝川無停波歳月一何疾居然雨露濡我意日蕭瑟共惟西山足宰樹久䝉宻晤言起哀敬時事該禮律肴羞既紛羅薦饋亦芳苾周旋極悽愴俛仰詎終畢更衣適精舍鄰曲會兹日簋黍畀煇炮從容罄膋膟嘉賔更盤礴環堵窺逸筆即事君獨哦非才我何述矧兹衰病餘苦畏煩慮怵賦罷掩寒棲存存常抱一
  夏日二首
  端居倦時暑竟日掩柴門窓風逺飊至竹樹清隂繁静有圖史樂寂無車馬喧兹焉愜所尚難與世人論季夏園木暗窓戶貯清隂長風一掩苒衆緑何蕭槮玩此消永晝泠然滌幽襟俯仰無所為聊復得此心汲清泉漬竒石置熏爐其後香煙被之江山雲物居然有萬里趣因作四小詩
  晴窓出寸碧倒影媚中川雲氣一吞吐湖江心渺然一水渺空濶羣山中接連寒隂白霧湧飛度碧峰前隠几對寒碧忘言心自閑豈知宜寂士滅跡青峯間【杜詩滅跡君山湖上之青峯】
  吟餘忽自笑老矣方好弄慨然思古人尺璧寸隂重
  偶題三首
  門外青山積翠堆幅巾終日面崔嵬只看雲斷成飛雨不道雲從底處來
  擘開蒼峽吼奔雷萬斛飛泉湧出來斷梗枯槎無泊處一川寒碧自縈囘
  歩隨流水覔溪源行到源頭却惘然始悟真源行不到倚笻隨處㺯潺湲
  次張彦輔韻
  風霜歳云徂塵事眯雙目故人書鼎來照眼一連玉把玩不知疲日宴坐空腹卷藏什襲秘寒光夜穿櫝嗟予骯髒姿十駕不能速邱壑聊自娛簞瓢亦云足君侯湖海士逸氣謝追逐胡為不予鄙乃肯顧林谷髙軒緩前期清夢遶雙竹起将杜陵句寫寄玉川屋我窮詩未工最覺貂難續感君殷勤意吟苦屢更燭羣公饒藻思裂牋動盈束歴險正摧輈争先哦撃轂低囘欲引避悵望曷歸宿出吻竟無竒彊顏終自恧北風催歳年兩髩失新緑樊生念學稼曹子悲食粟死灰寕復然寡過良所欲耿耿自知明何勞詹尹卜
  次張彦輔賞梅韻
  朔風萬里開雲屏清霜夜墜朝景晴南枝浩蕩正春色凍蘂的礫含空明花邉偶對青銅鏡槁項不堪氷雪映擁爐獨坐只悲吟振䇿出遊舒逺興暗香何處時一飄行行復值最長條仰頭欲折渺誰贈滿意相思那得邀極知異縣淹行李心賞未甘輕付畀石雄賦罷不相聞秀野書來因舉似兩翁句法争新奇畫出踈影沉寒漪幽探自出塵境外勝槩未許兒曹知祗今嚼蘂攀條處他日重來記前度風臺月觀悄無言玉笛氷灘索同賦嗟予衰懶倦将迎過眼紛紛無復情尚喜疎英窺水白更憐落片㸃苔青興來亂挿飛蓬首擬向君家醉君酒酒酣耳熱莫狂歌布皷雷門須縮手
  借韻呈府判張丈既以奉箴且求教藥
  一生江海逈無儔材大應容小未周景好身閒真復樂酒酣耳熱却堪憂飛騰莫羡摩天鵠純熟須參露地牛我亦醒狂多忤物頗能還贈一言不
  家山堂晚照效輞川體作二首
  夕陽浮逺空西峯背殘照爽氣轉分明與君共晚眺山外夕嵐明山前空翠滴日暮無與期閑來岸輕幘
  即事有懐寄彥輔仲宗二兄二首
  一水方涵碧千林已變紅農收争暖日老病怯髙風徙倚非無計心期莫與同向來歡㑹處離合太匆匆聞說雙飛槳翩然下廣津江湖知子樂魚鳥諒情親淹速須闗命行藏不繫人三山雖好在惜取自由身
  次知府府判二丈韻三首
  兩公清廟瑟窈窕拂朱絲事紀一朝勝名從千古垂流傳當共賦惆悵不同時且要君頥觧寧辭匡說詩憶昨中秋夕寒盟約重尋幔亭懽舉酒江閣快論心月墮俱忘起罍空始罷斟祗今十嶺隔悵望一何深【武夷之逰張王二丈元履子厚及熹與焉江閣之集子衡移具知府丈亦賜臨屈此詩併簡同㑹諸公云】
  志士懐韜畧竒兵吼鏌干闗河那得徃肝膽不勝寒壯節悲如許雄圗未闌皇輿方仄席陋巷敢求安【得浙中知舊書云聖上留意武備諸郡練卒皆㸃名閲武賜賚有加戎士感奮】
  巢居之集以中有學仙侣吹簫㺯明月為韻探䇿賦之而熹得中字遂誤為諸君所推高俾專主約既而賦詩者頗失期於是令最後者具主禮以當罰乃稍集獨敦夫圭甫違令後至衆白罰如約飲罷以蒼茫雲海路歳晚將無獲分韻熹得将字而子衡兄得蒼字實代熹出令
  一昨樓上飲所歡不可忘羣公各賦詩佩玉何鏘鏘二子朱絲絃掩抑獨叵量經營乆不作一奏聲滿堂巧遲未足多譴負先取償主盟謬夙推否德愧莫當兹焉不舉法何以存令章劉子具盤食魏子輸壺漿悠然復一醉歸路相扶將
  昨承諸兄臨辱不揆以薄酒蔬食延駐都騎明日視壁間所張墨刻有亡去者人以為德慶丈之廋也馳問遣索䝉需拙詩輙賦所懐徃奉一笑而尊犍刻可以歸於我矣
  歳暮霜霰集賔友從我遊置酒臨髙齋觴酌屢獻酬雞黍罄中庖肴核供庶羞所恨乏珍肥懽意不得周何牾上客懐徙我夜壑舟平明但素壁篆刻不可求究索勞象罔髙蹤希盗丘我亦慚仲子獨未忘輕裘
  昨以詩徵亡碑於四十一丈既䝉酬和而諸兄亦繼作焉聯為巨編藏之巾笥雖所亡古刻不可復得而此之所獲則已多矣顧其中猶有不能釋然者因念吾子厚法妙古人當為我大書偉辭於壁庶以焜燿區區之望彼死鬼之陳迹其存亡盖不足為重輕也次韻見意云
  端居感物化悵恨不出遊賦詩徃追亡顧得雜佩酬結綬光陸離緼袍非所羞終然抱耿耿尼父悲東周凄凉尊犍崖望想滄浪舟低徊不得去寂寞将焉求安知崔蔡徒考槃共斯丘為我揮素壁報君當紫裘【少陵詩紫裘隨劍几義取無虚歳謂李邕受潤筆資】
  再賦觧嘲
  宇宙一瞬息人生等浮逰云何百年内萬變紛相酬顛倒不自知旁觀乃堪羞拱揖尚虞夏干戈到商周豈悟曠士懐泛若不繫舟駟馬諒弗視名髙非所求彼哉夸奪子逝矣崑崙丘褰裳絶㝠外天風舞雲裘【熹受碑于共父以禮讓四十一丈取之於熹則有慙德矣故有商周之語】
  題祝生畫呈裴丈二首
  近代丹青手心期良獨難夫君偏有思妙處却無端堂上三湘逺人間五月寒空嚢今有此不用一錢看斗酒淋漓後顛狂不作難千峯俄紙上萬景忽豪端石瘦岡巒古林深煙雨寒蒼茫無限意俗眼若為看
  挽延平李先生三首
  河洛傳心後毫釐復易差滛辭方俗夫子獨名家本本初無二存存自不邪誰知經濟業零落舊烟霞聞道無餘事窮居不計年簞瓢渾漫與風月自悠然灑落濓溪句從容洛社篇平生行樂地今日但新阡岐路方南北師門數仭髙一言資善誘十載笑徒勞斬板今來此懐經痛所遭有疑無與析揮淚首頻搔
  用西林舊韻二首
  一自籃輿去不囬故山空鎖舊池臺傷心觸目經行處㡬度親陪杖屨來
  上疏歸來空皂嚢未妨隨意宿僧房舊題歳月那堪數慙愧平生一瓣香
  考異
  次韻李少衛藏書閣 茂樹【一作㡬樹】
  次祝擇之韻    静室【一作净室】
  九日山夜泛舟   轉空【一作漾空】  情何【一作清何】
  秋生【一作秋來】
  敎思堂作 横舍【一作黌舍】
  示諸同志 餘清【一作餘情】
  示四弟【一作休日】    兀坐【一作黙坐】  心悠【一作真悠】還家即事 互翻【一作共翻】 悵然【一作快然】 獨掩【一作日掩】題嚢山寺 蒼茫【一作蒼黄】
  題可老所藏畫卷   羣峰【一作羣山】
  詣水公庵雨作 雲起【一作雲氣】
  謝人送蘭   厚意【一作晤歎】
  寄題梅川溪堂 人言【一作今古】
  再和劉抱一  猶尋【一作獨尋】
  復齋偶題   豈知【一作豈如】
  示四弟  清宵【一作清隂】 遊蕩【一作遨蕩】 堂前【一作堂頭】春日偶作 色深【一作已深】
  觀書有感【一作雜詩一作絶句】 問渠那得清如許【一作怪來澈底清無滓】
  江邉【一作江頭】 枉費【一作㡬費】
  感事書懐 間音【一作同音】 共惜【一作共措】
  聞二十八日之報   忠邪【一作羣臣】 㳟惟【一作㳟聞】次子有聞㨗  不奈【一作無奈】
  感事 江北傳烽火【一作烽火傳江北】 推鋒【一作堆鋒】
  暇食【一作飽食】 留田【一作屯田】
  登梅嶺 玉梅【一作野梅】
  雪意  浮雲【一作愁雲】  逹天【一作徹天】
  讀二劉公瑞岩留題  慙愧【一作悵望】
  瑞岩絶句 風髙【一作霜清】 黄葉【一作紅葉】
  柬舍姪【一作柬令姪】
  再和東坡惠州梅花詩 記玉【一作識玉】
  卓國太生朝 所㤀【一作所至】
  社後一日作 耆老【一作耆年】 惇龎【一作淳龎】
  靈梵分韻  蕭索【一作蕭瑟】
  夏日    永晝【一作永日】
  汲清泉作  湖江【一作湖山】
  偶題    青山【一作南山】
  家山堂晚照 與君共【一作為君共】
  次知府府判韻 約重【一作得重】








  晦庵集卷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       宋 朱子 撰詩
  奉同張敬夫城南二十詠
  納湖
  詩筒連畫卷坐看復行吟想像南湖水秋來幾許深
  東渚
  小山幽桂叢歳暮靄佳色花落洞庭波秋風何極
  詠歸橋
  緑漲平湖水朱欄跨小橋舞雩千載事歴歴在今朝
  船齋
  考槃雖在陸滉瀁水雲深正爾滄洲趣難忘魏闕心
  麗澤堂
  堂後林隂宻堂前湖水深感君懐我意千里夢相尋
  蘭澗
  光風浮碧澗蘭杜日猗猗竟歳無人采含薰祗自知
  書樓
  君家一編書不自圯上得石室寄林端時來玩幽賾
  山齋
  藏書樓上頭讀書樓下屋懐哉千載心俯仰數椽足
  䝉軒
  先生湖海姿䝉養今自閟銘坐仰前賢點畫存彖繫
  石瀨
  䟽此竹下渠潄彼澗中石暮館繞寒聲秋空動澄碧
  卷雲亭
  西山雲氣深徙倚一舒歗浩蕩忽搴開為君展遐眺
  桺堤
  渚華初出水堤樹亦成行吟罷天津句薰風拂面凉
  月榭
  月色三秋白湖光四面平與君凌倒景上下極空明
  濯清
  渉江采芙蓉十反心無斁不遇無極翁深竟誰識
  西嶼
  朝吟東渚風夕弄西嶼月人境諒非遥湖山自幽絶
  淙琤谷
  湖光湛不流嵌竇亦潛注倚杖忽淙琤竹深無覔處
  聽雨舫
  綵舟停畫槳容與得欹眠夢破蓬窓雨寒聲動一川
  梅堤
  仙人氷雪姿貞秀絶倫擬驛使詎知聞尋香問煙水
  采菱舟
  湖平秋水碧桂棹木蘭舟一曲菱歌晚驚飛欲下鷗
  南阜
  髙丘復層觀何日去登臨一目長空盡寒江列暮岑
  次韻傅文武夷道中五絶句
  地久天長歳不留坐來念念失藏舟回看萬法皆兒戲還直先生一笑不
  分符擁節㡬經年聞道方成屋數椽只恐未容髙枕臥却須持槖聽鳴鞭
  勲業今從鏡裏休篋中空有敝貂裘死灰那復飛揚意惠許深慚不易酬
  常記桐城十載前㡬囬風雨對床眠他年空憶今年事却説黄亭共惘然
  諸郎歩武各駸駸季子尢憐產萬金衣鉢相傳自端的老生無用與安心
  題畫卷【丁亥】
  小山
  飛來小坡坨未雨已滂濞荒此定何人蘇公有遺記
  吳畫
  妙絶吳生筆飛揚信有神羣仙不愁思歩歩出風塵
  硯
  端溪有潛虬孕此金玉質混沌一竅開千年㵼寒液
  鬼佛
  㝠濛㒺象姿相好菩薩面鬼佛吾詎知水石翫奇變
  范寛
  山䧺雲氣深樹老風霜勁下有考槃人超揺得真性
  題祝生畫
  裴侯愛畫老成癖歳晚倦逰家四壁隨身只有萬疊山秘不示人私自惜俗人教看亦不識我獨摩娑三歎息問君何處得此竒和璧隋珠未為敵答云衢州老祝翁胸次自有隂陽功峙山融川取世界咳雲吐雨呼雷風昨來邂逅衢城東定交斗酒歡無窮自言妙處容我識為我埽此須臾中爾時聞名今識面回首十年齊掣電裴侯已死我亦衰祗君雖老身猶健眼明骨輕鬚不變筆下江山轉葱蒨為君多織機中練更約無事重相見秀野以喜無多屋宇幸不礙雲山為韻賦詩熹伏讀佳作率爾攀和韻劇思慳無復律吕笑覽之餘賜以斤斧幸甚
  高人山水心結習自無始五畝江上園清隂遍桃李一堂聊自娛三徑亦可喜試問避俗翁何如尊賢里【温公獨樂園在尊賢里】
  門前車馬客無非朝大夫問君獨何事中歳遽此圖長安二三公髮白形枯臞隠憂念名節亦有此樂無【隠憂念名節張大參䟽中語】
  君侯嗜圖史挿架何其多徒車三十乘流汗㡬槖駝十載誰晤語端居自歌至哉天下樂歳月如子何西山一何髙雲氣出寒麓中有無事人鳴泉遶茅屋宴坐今幾何無以媚幽獨興至偶成篇呼兒為余讀我居深山中茅舍破不補上見風攪林下有雲承宇聞公落新宫戸牖不可數懶惰心力衰念公亦良苦夜吟招隠詩月落寒泉井自非千載人誰與共清景散髮心朗寥凝神味淵永功名恐相期富貴非所幸仙人空山居道意妙羣物度世君則然脩身吾豈不飛行仰雲路趺坐探理窟獨夜扣星壇清齋具簮笏青山背夕陽兹景公所愛虛堂日落時遷坐一觧帶嵐分疑有處鳥度知無礙須臾暮色來默默無與㑹端居屏塵慮萬事付一尊客來語世故舉白當浮君超揺謝衆甫噂沓從諸孫何以自怡恱窓中見秋雲清溪何迢迢上有千仞山山中學仙侣白石為門闗丹經苦吟哦至道窮躋攀豈知人間世風塵縈九寰
  次劉秀野蔬食十三詩韻
  乳餅
  清朝薦蔬盤乳鉢有真味不用精瓊糜無勞爛羊胃
  新笋
  翛翛江上林白日暗風雨下有萬玉虯三冬臥寒土
  紫蕈
  誰将紫芝苗種此槎上土便學商山翁風餐謝肥羜
  子薑【本草云薑久食去臭氣通神明或云傷心氣不可多食者非是】
  薑云能損心此謗誰與雪請論去穢功神明看朝徹
  茭筍
  寒茭翳秋塘風葉自長短刳心一飽餘并得床敷軟
  南芥
  黄龍記昔逰園客有佳遺不謂洛生吟輟餐時擁鼻
  菜
  小草有貞性託根寒澗幽懦夫曾一嘬感憤不能休
  木耳
  蔬腸久自安異味非所誇樹耳黑垂聃登盤今亦乍
  蘿蔔
  紛敷剪翠叢津潤擢玉本寂寞病文園吟餘得深齦
  芋魁
  沃野無凶年正得蹲鴟力區種萬葉清深煨奉朝食
  筍脯
  南山春笋多萬里行枯腊不落盤餐中今知緑如簀
  豆腐【世傳豆腐本乃淮南王術】
  種豆豆苗稀力竭心已腐早知淮王術安坐獲泉布
  日蕈
  聞說閬風苑瓊田產玉芝不收雲表露烹瀹詎相宜伏讀秀野劉丈閒居十五詠謹次高韻率易拜呈伏乞痛加繩削是所願望
  秀野
  為隣蘅芷滿芳洲特地臨江賦逺遊十畝何妨自春色萬縁從此付東流静看朝市真兒戲須信田園是老謀出處知公有餘裕未應辛苦謝靈丘
  積芳圃
  樂事從兹不易涯朱門還似野人家行看靚艶須携酒坐對清隂只煮茶曉起蒼凉承墜露晚來光景亂蒸霞平生結習今餘㡬試數毘那襋上花
  家山堂
  負米歸來手自舂豈知門外有晴峯羡公竟日塵氛逺拄頰看山幽興濃心鏡懸知不同調詩壇那敢少争鋒空餘逺嶽尋師意箇裏何妨為指蹤
  拙政堂
  驥足寧同曵尾龜青山終是費心期陶公歸去有餘樂潘令閒居不足追自笑十連非所慕未應三徑苦無資明朝謾擁朱輪去猿鶴咨嗟政爾為
  香界
  幽興年來莫與同滋蘭聊欲汎光風真成佛國香雲界不數淮山桂樹叢花氣無邉曛欲醉靈氛一㸃静還通何須楚客紉秋佩坐臥經行住此中
  春谷
  武夷髙處是蓬萊采得靈根手自栽地僻芳菲鎮長在谷寒蜂蝶未全來紅裳似欲留人醉錦障何妨為客開飲罷醒心何處所逺山重疊翠成堆
  舫齋
  扁舟容與小房櫳揺颺簾旌蜀錦紅兩岸蒹葭秋色裏一川煙浪夕陽中不愁灔澦雙蓬鬢未怯江湖萬里風築室水中聊爾爾何須極浦望朱宫
  藥圃
  種藥春畦有近功不辭耘耔漫勞躬漸看杞菊充庖下即見芝英入籠中病去自知非往日身輕何必御冷風出門㑹有兒童笑不是當年植杖翁
  山人方丈
  方丈翛然屋數椽檻前流水自清漣蒲團竹几通宵坐掃地焚香白晝眠地窄不容揮麈客室空那有散花天箇中有句無人薦不是諸方五味禪
  龜峯樓
  楊栁東邉桂樹西小樓晴眺極霏㣲山川政爾供凝目塵土何妨畧振衣俯瞰桑田悲物化閒披蘂笈洞機却疑欄外連穹石似厭支牀去不歸
  月波臺
  潺潺流水注回塘中作平臺受晚凉四面不通車馬跡一尊聊飲芰荷香韓公無復吟花島楚客何勞賦葯房少待須臾更清絶月華零露洗匡床
  挽蔬圃
  未覺閒來歳月頻荷鉏方喜土膏勻連畦已放瑶簪露覆地行看玉本新小摘登盤先餉客晚炊當肉更宜人却憐寂寞公儀子㧞盡園蔬不歎貧
  秋香徑
  門外黄塵沒九逵坊中叢桂長樛枝三秋冷蕊從開落終歳清隂不改移幽逕祗愁空翠滴濃香一任晚風吹攀援却恨王孫逺惆悵千林日暮時
  曲池軒
  去年種竹長新篁今歳穿渠過野塘自喜軒窓無俗韻亦知草木有真香林間急雨生愁思水面微風度晚凉却厭端居苦無事凭欄閒理釣絲長
  前村○【題下恐當有梅字】
  玉立寒煙寂寞濵仙姿瀟灑浄無塵千林揺落今如許一樹横斜獨可人真與雪霜娛晚景任從桃柳殿殘春緑隂青子明年事衆口驚嗟鼎味新
  秀野劉丈寄示南昌諸詩和此兩篇
  滕王閣下水初生聞道登臨復快晴帝子詎知陳迹在長江肯趂曲池平山楹雨罷珠簾捲簷鐸風驚玉佩鳴滿眼悲凉今古恨人生辛苦竟何成
  知向潮邉㺯碧漪欄干三撫漾晴輝流傳妙語驚離濶想像清游欲奮飛公去不應停驛騎我來直欲掛朝衣南州高士何由見且看新荷出水稀
  次秀野韻五首
  史君簾閣對脩筠起看名園雨後春便賦新詩留野客更傾芳酒酹花神未酬管樂平生志且作羲皇向上人祗恐功名相廹逐不容老子臥漳濵
  滿園紅紫已争新百囀幽禽亦喚人蠟屐未妨泥歩稳珍叢終恨雨來頻臥看曉色忻初霽起約良逰醉好春却笑當年金谷燕相隨僕僕望車塵
  惆悵春餘㡬日光從今風雨莫顛狂急呼我軰穿花去未覺詩情與道妨蘿帶不須吟杜若角弓聊復賦甘棠淋浪坐客休辭醉飲罷晞身向九陽
  知君久矣厭喧卑造物尊前喚小兒一釂未應峩側弁十分聊爾快翻巵治中寂寞凝塵日令尹憂勞退食時正好相尋發孤笑莫教牢落負心期
  當年共剪北山萊脩竹成隂手自栽書卷莫教春色老柴荆肯為俗人開公能顧我傳新句我欲留公撥舊醅悵望南園芳樹底明年應放小車來
  畱秀野劉丈二首
  好雨當春過一犂我公逺憶故園西孤蓬穏轉清灘急十里行穿緑樹齊路熟已欣經霧市身輕未怕躡雲梯諸孫剰欲留公住細和新詩丐指迷
  一去屏山今㡬春歸來三逕但荒榛剪除便覺風烟好徙倚還驚物色新樓外千林遮去路階前一水戀行塵紛紛更作留連計同社追遊苦未頻
  次秀野滄波館刈麥二詩
  傳聞泛宅賀新成破月衝煙取次撑鷁首斜飛寒浪急篷窓側轉好山横知公興有江湖迥顧我詩無玉雪清欲跨船舷還未敢㡬時得伴鏡中行【急本作息】
  貽牟夙昔但聲歌今見郊園樂事多且喜甌簍符善禱未須蘆菔顰【去聲】妖娥霞觴政自誇真一香鉢何煩問畢羅我欲賣刀來學稼不知還許受廛麽【小說有人中麥毒夢紅裳娘子悲歌有一丸蘆菔火吾宫之句】
  次秀野躬耕桑陌舊園之韻二首
  郊園旱久只多蹊昨夜欣沾雨一犂已辦青鞋隨老圃便驅黄犢過深溪農談剩喜鄉隣近饁具仍教婦子擕指點竹寒沙碧處不知何似錦城西
  丈人髙致邈難干雲夢何如胸次寛老去未妨詩律在人來只怕酒盃乾故開麥隴供家醸更有蘭章付客看下走才慳慙囑和願公物色稍留殘
  又和秀野二首
  愁隂一夜轉和風曉看花枝露彩濃覔句休教長閉户出門聊得試扶笻物華始信如詩好春色方知似酒濃多謝鄰翁笑相迓為言晴暖更過從
  江臯晴日麗芳華翠竹踈疎映白沙路轉忽逢沽酒客眼明惟見滿園花望中景助詩人趣物外春歸釋子家向晚却尋芳草逕夕陽流水遶村斜
  次秀野詠雪韻三首
  閉門髙臥客來稀起看天花滿院飛地迥杉篁增勝槩庭虛鳥雀噪空饑酒腸凍澁成新恨病骨侵凌减舊肥賴有袁生清興在忍寒應未泣牛衣
  一夜同雲匝四山曉來千里共漫漫不應琪樹猶含凍翻笑楊花許耐寒乘興正須披鶴氅瀹甘猶喜破龍團無端酒思催吟筆却恐長鯨吸海乾
  開門驚怪雪交加亂落横飛詎有涯宻竹不妨呈勁節早梅何處覔殘花山隂客子須乘興洛下先生想臥家病廢盃觴寒至骨哦詩無復更豪誇
  次韻雪後書事二首
  晴煙裊裊㺯晨炊雪屋流澌未覺遲擬挈凍醪追勝踐聊穿蠟屐過疎籬掃開折竹仍三逕認得殘梅祗數枝不耐歳寒心事苦滔滔欲説定從誰
  未覺春光到栁條誰教飛絮倚風揺眼驚銀色迷千界夢斷彤庭散百寮梅塢任從長笛弄竹窓閒把短檠挑何人剥啄傳清唱更喜殘年樂事饒
  次韻秀野早梅
  可愛紅芳愛素芳多情珍重老劉郎踈英的礫尊中影微月黄昏句裏香胸次自憐真玉雪人間何處有氷霜廵簷說盡心期事肯醉佳人錦瑟傍
  次秀野極目亭韻
  偶向新亭一破顏髙情直寄有無間地偏已隔東西路天濶長圍逺近山浩蕩祗愁春霧合輪囷却喜暮雲還不堪景物撩人甚倒盡詩嚢未許慳
  又
  坐看山花落幔顏不知身在翠雲間食寒到處雨復雨客裏歸來山又山【闕】 孤燈閒【闕】 無心棲鳥暮㤀還世情分逐流年去只有詩情老更慳
  次秀野春晴山行紀物之句
  祗憑詩律作生涯到處山林總是家便與清尊臥芳草不妨皂盖拂殘花側聞温詔詢耆艾好趂春風入殿衙囬首能㤀舊猿鶴一篇聊爾記年華
  再用韻題翠壁
  孤亭一目盡天涯俯瞰煙村八九家翠壁何年懸布水緑隂經雨墮危花杖藜徙倚凝春望覔句淹留到晚衙珍重詩翁莫相惱枯腸攪斷鬢絲華
  次亭字韻詩呈秀野丈兼簡王宰三首
  不駕朝車叩九扃獨擕靈夀向新亭人言洞裏春長在自慶樽前老復丁魚樂波閒詩欲就鴻㝠天濶酒初醒晚來却向南堂坐珍重家山數點青
  吏散庭空晝掩扃行春只到栁邉亭唱酬共喜摛鴻藻來徃何勞笑白丁一夕歌呼從自醉㡬年燠暍為誰醒定知細札褒揚後名入麟臺汗簡青
  㡬年寂寞掩柴扃抱膝長吟竹下亭不向參同論納甲且将耘耔付添丁思賦罷驚遥舉止酒詩成恨獨醒却笑春風兩蓬鬢飄蕭無復舊時青
  次山行佳句呈秀野丈三首
  幾日春隂瑣翠巖忽驚飛盖度晴嵐身輕似起烟霞痼意適寕論禄位貪句法舊超常語六年華今富逹尊三從容笑語無餘事興在南山更向南
  几杖歸來覔故巖眼中猶記舊烟嵐詩情自昔元無敵世味而今更不貪黙數流年欣望入閑尋隠訣話存三小生自愧衰頽早箇裏憑公為指南
  曈曈朝日出髙巖征衣曵曉嵐【闕】 向來孤舊意林泉老去覺真貪凄凉烟火一百五零落交游十二三歎【闕】  世事臥吹横笛過溪南
  次秀野泛滄波館至赤石觀刈早稻韻
  緑雲黄半武夷鄉碧水縈紆一帶長聞道放船飛皂盖定知行酒載紅裳櫂謳如賀豐年信【農家以早稻為晚禾信】樂飲閑酬此日凉禾黍誰言不陽豔晚炊流詠有餘香
  次秀野韻題臥雲庵
  君家丘壑本圓成何意尋荒入翠屏為愛晴雲薦孤枕故将閑日付新亭夢魂寂寂衣裳冷心事悠悠簡䇿青更把枯桐寫奇趣鵾絃寒夜獨泠泠
  奉和秀野見畱之句
  閑臥秋山塵事稀西風催喚出巖扉來看甲第清泉好更喜仙翁丹頰肥捫虱坐談端未厭連環入夢却思歸明朝振策千峰頂滿袖瓊琚背夕暉
  次秀野種粟韻
  阿香一笑走豐隆雨遍平疇萬頃中舊喜樊遲知學圃今看許子快論功遥憐鬱鬱翻秋隴預想垂垂㺯晚風珍重詩翁且彊健東阡南陌興無窮
  和秀野蘄簟之句
  史君兩鬢尚青青學道仍抛後院笙溽暑快眠知簟好晚凉徐覺喜詩成人從蘄水當年寄詩比韓公此日清坐對更深誰是伴唯應闕月共長庚
  次韻寄題芙蕖館三首
  亂山叢裏有江鄉華館清波引興長正喜白鷗輕易狎忽驚紅妓儼分行臨流更好揮椽筆俯檻何妨接羽觴共說仙翁閑日月不因春草夢池塘
  幻成飛閣笑談餘便有新荷水面鋪指點清波浮菡蓞驚呼紅影碎陬隅且將伴侣同盃酒不用君王予鏡湖多少故交臺閣上問渠落拓更能無
  不須艇子棹歌來且看芙蓉靣靣開卷裏有詩都錦繡席間無地可塵埃風清月白琴三弄緑暗紅深酒一盃明日仲宣樓上望越吟應是首頻囘
  次韻雪後書事二首
  惆悵江頭幾樹梅杖藜行遶去還來前時雪壓無尋處昨夜月明依舊開折寄遥憐人似玉相思應恨刼成灰沈吟日落寒鴉起却望柴荆獨自囘
  滿山殘雪對虛堂想似當年輞口莊門掩不須垂鐵鎖客來聊復共藜床故人聞道歌圍暖妙語空傳醉墨香莫為姬姜厭憔悴論文把酒話偏長
  和秀野韻二首
  聞道無餘事翛然百慮空何心分彼我無地著窮通昨日青衿子明朝白髪翁天機元自爾不是故匆匆久矣安岑寂山棲恨不深謾将門自掩那有客相尋炙背迎朝景加趺度夕隂感君傳秀句把卷獨呻吟
  次秀野暑中二首
  劇暑悲難度清秋喜却囘病隨庚伏盡尊向晚凉開臨水看雲去鈎簾待月來勝游驚昨夢曾上鬱蕭臺【熹新自雲谷還家】
  絶境人難到唯堪樂此身泉吟青玉峽風度白綸巾獨往寧無意長閑未有因雲山天賜履吾道豈全貧【雲谷絶頂四望雲山環數百里】
  次秀野雜詩韻
  葺居二首
  丈人髙臥碧江頭門掩西風萬木秋重喜青山還遶屋却嫌黄葉漸平溝開軒且放浮嵐入决水徐通廢圃流便覺園林頓蕭爽不妨隨境味幽
  向來鞅掌元非病此日徜徉詎有妨自喜登臺閒瘦竹人驚歩屧響空廊高齋雨過新山色曲沼風來舊水光千里壮心殊未已不應疎懶興能長
  刻漏
  無疑莫詣君平肆任運休尋季主家謾設銅壺尺咫閒參玉表驗分差不妨啓處知時節那更榮枯紀歳華却羡昇平好官府日高三丈放朝衙
  栗熟
  樹雜椅桐繼國風莫教林下長蒿蓬【種樹法栗下不得有草木】共期秋實充腸飽不羡春華轉眼空病起數升傳藥録【本草云人有脚弱徃栗樹下啖及數升遂能起行】晨興三嚥學仙翁【蘇黄門詩云老去自添腰脚病山翁服栗舊傳方客來為説晨興晚三咽徐收白玉漿】櫻桃浪得銀絲薦一笑纔堪發面紅【銀絲見杜詩本草云櫻桃服之令人美顔色】
  山藥
  怪來朽壤耀瓊英小劚頃筐可代耕豢豹於人儘無分蹲鴟從此不須生雪鑱但使身長健石鼎何妨手自烹欲賦玉延無好語羞論蜂蜜與羊羮【陳䦨齋玉延賦有蜂蜜羊羮之句】
  食梨
  珍實渾疑露結成香葩况是雪儲精乍驚磊落堆盤出旋剖輕盈照骨明盧橘謾勞誇夏熟柘漿未許析朝酲啖餘更檢桐君録快果知非浪得名【本草謂棃為快果】
  導引
  聞說牛刀久不更閑中應接羡門生向來已悟藏千界【吕公詩云一粒粟中藏世界】今日何勞倒五行【道書云五行顛倒術龍從火裏出】按蹻有時聊戲劇居心無物轉虛明舉觴試問同亭侣九轉工夫早晚成
  假山焚香作烟雲掬水為瀑布二首
  平地俄驚紫翠堆便應題作小飛來爐熏細度巖姿出綫溜遥分壁色開獨徃但憑南郭几逺游休剪北山萊人言造化無私力珍重仙翁挽得囬
  一簣工夫莫坐談便教庭際擁千巖眼中水石今成趣物外烟霞舊所耽泉細寒聲生夜壑香銷暝靄變晴嵐兒童也識幽棲地共指南山更近南
  家釀二首
  銍艾無中熟懽謡闕屢豐但知愁鬢白那復醉顏紅田舍寒如此侯家事不同新醅撥浮蟻春滿夜堂中聞道兵厨盛春泉響臘篘定知盈榼送不待扣門求沆應難比茅柴秪自羞病身從法縳好客為公留【熹近戒酒故有法縳之句既作此詩而白衣已至賓朋已集可謂詩䜟矣一笑】
  酒市二首
  聞說崇安市家家麴米春樓頭邀上客花底覔南隣詎有當壚子應無折劵人勸君渾莫問一酌便還醇麗藻摛雲錦新章寫陟釐詩傳國風體興發酒家旗見說難中聖遥知但啜醨盤飱雜鮭菜那有蟹螯持
  黄雀鮓
  黄雀飛鳴處交交異竊脂【桑扈竊脂盖以不食榖得名】稻梁求易足羅網去何遲味厚資偏嗜謀疎闕自為韓彭尚葅醢么麽爾誠宜
  㯽榔
  憶昔南遊日初嘗面發紅藥嚢知有用茗盌詎能同蠲疾收殊效修真録異功三彭如不避糜爛七非中【本草云㯽榔殺三蟲柳子罵尸蟲云撃汝酆郊糜爛縱横七非見真誥酆都者六天之一也】
  又五絶卒章戲簡及之主簿
  暮年藥裹闗身切此外翛然百不貪薏苡載來縁下氣檳榔收得為袪痰
  錦文縷切勸加餐蜃炭扶留共一柈食罷有時求不得英雄邂逅亦飢寒
  向來試吏著南冠馬甲蠔山得飫餐却藉芳辛來觧穢雞心磊落看堆柈
  箇中有味要君參螫吻舂喉久不甘珍重人心亦如此莫将寒苦換春酣
  高士沈迷領簿書有時紅糝綴須定知不著金柈貯兒女心情本自無【劉穆之初仕為主簿】

  考異
  詠歸橋  載事【一作載意】
  麗澤堂  相尋【一作難尋】
  題祝生畫 鬚不【一作䰅不】
  和秀野  無始【一作此始】 徙居【一作徙車】 茅屋【一作華屋】
  茅舍【一作茅屋】 星壇【一作星躔】 分疑【一作光宜】鳥度知無【一作風度却無】 色來【一作色新】 默默無與【一作此意心默】 端居【一作幽居】 清溪何迢迢上有千仞山【一作清江水悠悠其上有羣山】 吟哦【一作吟誦】塵縈【一作塵營】
  蘄筍   翛翛【一作脩脩】
  拙政堂  咨嗟【一作驚嗟】
  藥圃   杞菊【一作枸杞】 會有【一作會見】
  月波臺  潺潺【一作濺濺】
  秋香徑  千林【一作千秋】
  曲池軒  秋意【一作秋思】 風動【一作風度】
  前村   真與【一作直與】 晚景【一作晚興】 驚嗟【一作驚嘆】
  秀野寄示南昌    直欲【一作真欲】
  次秀野韻 復賦【一作復和】 共剪【一作去剪】
  留秀野  春過【一作春遇】 逺憶【一作逺意】
  次秀野躬耕 隣共【一作隣近】 下走【一作下筆】
  又和秀野 曉看【一作曉著】 休教【一作誰教】 過從【一作過逢】
  草逕【一作草路】
  次秀野詠雪韻    起看【一作起見】 猶喜【一作聊喜】次亭字韻 勞笑【一作勞喚】
  次山行  憑公【一作憑君】





  晦庵集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       宋 朱子 撰詩
  答王無功在京思故園見鄉人問【王詩云旅泊多年歳忘去不知廻忽逢門外客道發故鄉來歛眉俱握手破涕共銜盃慇懃訪朋舊屈曲問童孩衰宗多弟姪若箇賞池臺舊園今在否新樹也應栽柳行疎宻布茅齋寛窄裁經移何處竹别種㡬株梅渠當無絶水石計總生苔院果誰先熟林花那後開覊心祗欲問為報不須猜行當驅下澤去剪故田萊】
  我從銅川來見子上京客問我故鄉事慰子覊旅色子問我所知我對子應識朋遊總彊健童稚各長成華宗盛文史連墻富池亭獨子園最古舊林間新坰柳行隨堤【闕】茅齋看地形竹從去年移梅是今年榮渠水經夏響石苔終歳青院果早晚熟林花先後明語罷相歎息浩然起深情歸哉且五斗餉子東臯耕
  送吳茂實
  朝市令人昏山林使人傲誰知昏傲兩俱非但説山林是髙蹈
  短句奉迎荆南幕府二首
  雄藩荆楚地自古國西門客有籌邉略人知幕府尊時平烽燧冷事省笑談温宛洛何年向奇功要一論軍府資長筭家山輟勝遊故人千里别歸騎兩年秋弔古寧㤀恨開尊且破愁相思欲回首但上曲江樓【張敬夫作此樓熹為之記】
  趙君澤携琴載酒見訪分韻得琴字
  山城夜寥閴虚堂杳沉沉王孫有髙趣挈榼來相尋喜兹煩抱舒未覺杯酒深一為塵外想再撫丘中琴餘音殷雷動爽籟悲龍吟寄謝筝笛耳寧知山水音
  寄題瀏陽李氏遺經閣二首
  老翁無物與孫兒樓上牙籖滿架垂更得南湖親囑付歸來端的有餘師【南湖張敬夫書院】
  讀書不見行間墨始識當年教外心箇是儂家真寳藏不應猶羡滿籝金
  題鄭德輝悠然堂
  高人結屋亂雲邉直面羣峰勢接連車馬不來真避俗簞瓢可樂便㤀年移笻緑幄成三徑囬首黄塵自一川認得淵明千古意南山經雨更蒼然
  長溪林一鶚秀才有落髮之願示及諸賢詩卷因題其後二首
  聞說當機百念休區區何更苦營求早知名教無窮樂陋巷簞瓢也自由
  貧里煩君特地過金幱誰與換魚蓑他年雲水經行遍佛法元來本不多
  送德和弟歸婺源二首
  十舍辛勤觸熱來琴書曾未拂塵埃秋風何事催歸興歩出閩山黄葉堆
  十年寂寞抱遺經聖路悠悠不計程悞子南來却空去但将迂濶話平生
  仲縝尊兄對䇿南宫相顧田舍輙賦小詩攀餞行李
  三徑荒凉獨掩門故人車馬過相存長安此去無千里濁酒何妨盡一尊共説淵源非曩日好披肝膽奉明恩不辭妄竊仁人號執手臨岐敢贈言
  分水舖壁間讀趙仲縝畱題二十字戲續其後
  水流無彼此地勢有西東若識分時異方知合處同【觀者請下一轉語】
  次劉明逺宋子飛反招隠韻二首
  先生留落歳時多氣湧如山不易磨却學幽人陶靖節正縁三徑起絃歌
  榮醜窮通秪偶然未妨閒共聳吟肩君能觸處真齊物我亦平生不怨天
  送謝周輔入廣
  夫君壯節與奇謀屈首微官世所羞攬轡未妨聊矍鑠賦詩直為寫離憂蒼茫嶺海三年别珍重親朋幾日留滿意分擕一杯酒登山臨水不能休
  和亦樂園韻
  莫笑君家五畆園要須胸次亦平寛坐間花栁隂初合望外山河勢若蟠把酒儘誇雙鬂緑撃鮮争見兩輪丹隣翁未到心先識更喜詩筒得細觀
  次韻謝劉仲行惠筍二首
  誰寄寒林新劚筍開奩喜見白差差知君調我酸寒甚不是封侯食肉姿
  君詩高處古無師島瘦郊寒詎足差縳得獰龍并寄我句中仍喜見雄姿
  次季通韻贈范康侯
  朝霜逼凋梅夕露忽團菊百年風雨過宜笑不宜哭口川失自防心兵㡬回觸年來身老大甘此跨下辱永謝五鼎烹聊寄一瓢足雖慙龍蟠泥肯羡鶯出谷適意超混茫放情遺結束俯仰天壤間静勝唯我獨蒼蒼有心栢落落無瑕玉年紀尚無聞頭顱豈須卜
  同張明府登凌風亭懐韓無咎
  日夕和風至西山淡無姿危亭極逺眺勝處良在兹憶昔韓令尹青雲乃心期鞿覊不得騁發此胸中奇前瞻千仭岡俯視萬頃陂神襟一以曠我志浩瀰飛車越滄浪天風振裳衣懐哉此焉薄問訊無邉辭今公豈不佳宫商似前徽相擕岸晚幘共此長相思
  次王宰立春日大雪韻
  是身已分老菟裘肯為春囘作許愁偶去尋芳朝信馬却來踏雪夜驅牛鋪筵不見小垂手聯句空慚高結喉更約桃花紅浪暖却陪履舄上蘭舟
  再次王宰韻
  相隨到處一羊裘况有澄江散客愁且看跳魚并集鳥莫思去馬與來牛歡情徃日空回首酒味今年不下喉只待兩公高宴罷却擕茶鼎上漁舟
  送張彥輔赴闕
  執手何草草送君千里道君行入脩門披膽謁至尊問君此去談何事袖有諫書三萬字明堂封禪不要論智cq=597名勇功非所敦願言中興聖天子脩政攘夷從此始深仁大義天與通農桑萬里長春風朝綱清夷軍律舉邉屯不驚臥哮虎一朝决䇿向中原著鞭寧許他人先天湖四乙丈坐間賞梅作送劉充甫平甫如豫章
  竹外横枝老屈盤氷壺遥夜玉窓寒兩公明日江南路雪後園林子細看
  哭羅宗約二首
  江閣論心地重來感慨多故人今已矣此道竟如何但使窮新得終當訂舊訛詁言雖永隔吾欲問滄波行義追前軰孤風凛一生子平婚嫁了元亮去留輕涪萬無歸棹嚴楊有舊盟空令同社客生死痛交情
  題米元暉畫
  楚山直叢叢木落秋雲起向曉一登臺滄江日千里觀劉氏山館壁間所畫四時景物各有深趣因為六言一絶復以其句為題作五言四詠
  絶壑雲浮冉冉層巖日影重重釋子巖中宴坐行人雪裏迷蹤
  頭上山洩雲脚下雲迷樹不知春淺深但見雲來去夕陽在西峰晚谷背南嶺煩鬱未渠央佇兹清夜景清秋氣蕭瑟遥夜水崩奔自了巖中趣無人可共論悲風號萬竅宻雪變千林匹馬闗山路誰知客子心觀祝孝友畫卷為賦六言一絶復以其句為題作五言四詠
  春曉雲山烟樹炎天雨壑風林江閣月臨静夜溪橋雪擁寒襟
  天邉雲繞山江上烟迷樹不向曉來看詎知重叠數炎蒸無處逃亭午轉歊赩萬壑一奔傾千林共蕭瑟草閣臨無地江空秋月寒亦知奇絶景未必要人看茆屋無烟火溪橋絶徃還山翁獨乘興飄灑一襟寒祝孝友作枕屏小景以霜餘茂樹名之因題此詩
  山寒夕飈急木落洞庭波幾疊雲屏好一生秋夢多傅安道楊儀之二漕勸農有詩次韻二首
  竝峙雙臺峻分馳四牡閒共欣膏脉潤未要粉泥乾詩律何妨細歡情豈易䦨新畬行可問載酒想同看世味今如許吾生本自閒心期雖好在欲習未全乾錯莫塵編暗棲遲壮節闌不因勲業晚清鏡亦頻看
  感懷
  經濟夙所尚隠淪非素期幾年霜露感白髮忽已垂鑿井非山阯耕田南澗湄乾坤極浩蕩歳晚將何之
  墨莊五詠
  墨莊
  詩書啓山林德義久儲積嗣世知有人新畬更開闢
  冽軒
  窓開深井泉窈窕千丈碧何幸且淵澄無勞遽心惻
  静春堂
  幽人本何心偶此翳環堵隠几亦無言光風遍寰宇
  玩易齋
  竹几横陳處韋編半掩時寥寥三古意此地有深期
  君子亭
  倚杖臨寒水披襟立晚風相逢數君子為我說亷翁
  齋居感興二十首
  余讀陳子昂感寓詩愛其詞㫖幽邃音節豪宕非當世詞人所及如丹砂空青金膏水碧雖近乏世用而實物外難得自然之奇寳欲效其體作十數篇顧以思致平凡筆力萎弱竟不能就然亦恨其不精扵理而自託於僊佛之間以為髙也齋居無事偶書所見得二十篇雖不能探索微眇追迹前言然皆切於日用之實故言亦近而易知既以自警且以詒諸同志云
  昆侖大無外旁薄下深廣隂陽無停機寒暑互來徃皇犧古神聖妙契一俯仰不待窺馬圖人文已宣朗渾然一理貫昭晰非象㒺珍重無極翁為我重指掌
  吾觀隂陽化升降八紘中前瞻既無始後際那有終至理諒斯存萬世與今同誰言混沌死幻語驚盲聾人心妙不測出入乘氣機凝氷亦焦火淵淪復天飛至人秉元化動静體無違珠藏澤自媚玉韞山含輝神光燭九垓思徹萬微塵編今寥落歎息將安歸
  靜觀靈臺妙萬物此從出云胡自蕪穢反受衆形役厚味紛朶頥妍姿坐傾國崩奔不自悟馳騖靡終畢君看穆天子萬里窮轍迹不有祈招詩徐方御宸極
  涇舟膠楚澤周綱已陵夷况復王風降故宫黍離離聖作春秋哀傷實在兹祥麟一以踣反袂空漣洏漂淪又百年僭侯荷爵珪王風久已䘮何復嗟嘆為馬公述孔業託始有餘悲拳拳信忠厚無乃迷先㡬
  東京失其御刑臣㺯天綱西園植姦穢五族沉忠良青青千里草乘時起陸梁當塗轉凶悖炎精遂無光桓桓左将軍仗鉞西南疆伏龍一奮躍鳳雛亦飛翔祀漢配彼天出師驚四方天意竟莫囘王圖不偏昌晋史自帝魏後賢盍更張世無魯連子千載徒悲傷
  晋陽啓唐祚王明紹巢封垂統已如此繼體宜昏風麀聚凟天倫牝晨司禍凶乾綱一以墜天樞遂崇崇滛毒穢宸極虐熖燔蒼穹向非狄張徒誰辦取日功云何歐陽子秉筆迷至公唐經亂周紀凡例孰此容侃侃范太史受説伊川翁春秋二三䇿萬古開羣䝉
  朱光徧炎宇微隂眇重淵寒威閉九野陽德昭窮泉文明昩謹獨昏迷有開先㡬微諒難忽善端本綿綿掩身事齋戒及此防未然閉闗息商旅絶彼柔道牽
  㣲月墮西嶺爛然衆星光明河斜未落斗柄低復昂感此南北極樞軸遥相當太一有常居仰瞻獨煌煌中天照四國三辰環侍旁人心要如此寂感無邉方
  放勲始欽明南面亦恭已大哉精一傳萬世立人紀猗歟歎日躋穆穆歌敬止戒獒光武烈待旦起周禮恭惟千載心秋月照寒水魯叟何嘗師刪述存聖軌
  吾聞包犧氏爰初闢乾坤乾行配天德坤布協地文仰觀渾周一息萬里奔俯察方儀静隤然千古存悟彼立象意契此入德門勤行當不息敬守思彌敦
  大易圖象隠詩書簡編訛禮樂矧交䘮春秋魚魯多瑶琴空寳匣絶将如何興言理餘韻龍門有遺歌【程子晚居龍門之南】
  顏生躬四勿曽子日三省中庸首謹獨衣錦思尚絅偉哉鄒孟氏雄辨極馳騁操存一言要為爾挈裘領丹青著明法今古垂煥炳何事千載餘無人踐斯境
  元亨播羣品利貞固靈根非誠諒無有五性實斯存世人逞私見鑿智道彌昏豈若林居子幽探萬化原飄颻學仙侣遺世在雲山盗啓元命秘竊當生死闗金鼎蟠龍虎三年養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我欲徃從之脱屣謀非難但恐逆天道偷生詎能安
  西方論縁業卑卑喻羣愚流傳世代久梯接凌空虛顧盻指心性名言超有無㨗徑一以開靡然世争趨號空不踐實躓彼榛棘途誰哉繼三聖為我焚其書
  聖人司教化黌序育羣材因心有明訓善端得深培天敘既昭陳人文亦褰開云何百代下學絶教養乖羣居競葩藻争先冠倫魁淳風反淪䘮擾擾胡為哉
  童䝉貴養正孫弟乃其方雞鳴咸盥櫛問訊謹暄凉奉水勤播灑擁篲周室堂進趨極虔恭退息常端荘劬書劇嗜炙見惡逾探湯庸言戒麤誕時行必安詳聖途雖云逺發軔且勿忙十五志于學及時起髙翔
  哀哉牛山木斤斧日相尋豈無萌蘖在牛羊復來侵恭惟皇上帝降此仁義心物欲互攻奪孤根孰能任反躬艮其背肅容正冠襟保飬方自此何年秀穹林
  天幽且默仲尼欲無言動植各生遂德容自清温彼哉夸毘子呫囁徒啾喧但逞言辭好豈知神監昏曰余昩前訓坐此枝葉繁發憤永刋落竒功收一原
  卜居
  卜居屏山下俯仰三十秋終然村墟近未愜心期幽近聞西山西深谷開平疇茆茨十數家清川可行舟風俗頗淳朴曠土非難求誓捐三徑資徃遂一壑謀伐木南山巔結廬北山頭耕田東溪岸濯足西溪流朋來即共懽客去成孤逰静有山水樂而無身世憂著書俟來哲補過希前脩兹焉畢暮景何必營菟裘
  游武夷以相期拾瑶草分韻賦詩得瑶字
  秋風入庭户殘暑不敢驕起趂汗漫期兩䄂天風飄眷焉此家山名號列九霄相與一來集曠然心朗寥棲息共雲屋追尋喚魚舠一水屢縈囘千峰鬱岧嶤蒼然大隠屏林端聳孤標下有雲一壑仙人久相招授我黄素書贈我英瓊瑶茅茨㡬時見自此遺紛囂
  石子重兄示詩留别次韻為謝三首
  此道知君著意深不嫌枯淡苦難禁更湏㴠養鑽研力彊矯無忘此日心
  克己工夫日用間知君此意久晞顏摛文妄意輸朋益何似書紳有訂頑
  喜見薰成百里春更慙謙誨極諄諄願言勉盡精微藴風俗期君使再醇
  鵝湖寺和陸子夀
  德義風流夙所欽别離三載更闗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籃輿度逺岑舊學商量加邃宻新知培養轉深沉却愁說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
  奉陪機仲宗正景仁太史期㑹武夷而文叔茂實二友適自昭武來集相與泛舟九曲周覽巖壑之勝而還機仲景仁唱酬迭作謂僕亦不可以無言也衰病懶廢那復有此勉出數語以塞嘉貺不足為外人道也
  此山名自西京傳丹臺紫府天中天似聞雲鶴時降集應笑磨螘空回旋我來適此秋景晏青楓葉赤揺寒烟九還七返不易得千巖萬壑渠能專同逰幸有二三子天畀此叚非徒然梁郎季子山澤癯傅伯爰盎瀛洲仙相逢相得要彊附却恨馬腹勞長鞭黄華未和白雪句畫舸且共清泠川回船罷酒三太息百歳誰復來通泉【景仁數日屢誦此句】盈虛有數豈終極為君出此窮愁篇
  奉答景仁老兄贈别之句
  古人一去心不傳舉世誰復知其天奔趨嗜欲名利境浩蕩勢若飄風旋嗟予慨此其已久矧復痼疾霾雲烟禪闗夜扣手剥啄丹經晝誦心精專十年齊楚得失裏醉醒夢覺今超然迷心昩性哂竺學貪生惜死悲方仙如何懶惰行不力日月逝矣羲和鞭祗今已【闕】逺象羡子正似方來川何憂功名與事業但要溥博而淵泉不見君家鼻祖開聖學照耀今古書三篇【六經說命篇始有學字】
  復用前韻敬别機仲
  君家道素㡬葉傳只今用舍懸諸天屹然砥柱戰河曲肯似落葉隨風旋奮髯忽作蝟毛磔浩氣勃若霄中烟隠憂尚喜遺直在壯烈未許前人專武夷連日聽奇語令我兩腋風泠然初如茫茫出太極稍似冉冉隨羣仙安能局促夜起舞下與祖逖争雄鞭終憐賢屈惜徃日亦念聖孔悲徂川願君盡此一杯酒預澆舌本如懸泉沃心澤物吾有望勒移忍繼鍾山篇
  讀機仲景仁别後詩語因及詩傳綱目復用前韻
  道有黙識無言傳向來誤矣空談天只今斷簡窺蠧蝕似向追蠡看蟲旋始知古人有妙處未遽秦谷隨飛烟終然世累苦妨奪下帷發憤那容專一心正爾思鵠至兩手欲救驚頭然書空且復罷咄咄屢舞豈暇陪仙仙【兩年罷詩止酒故云】功名况復身外事我馬硉兀甘回鞭解頥果值得水井【謂詩傳】鑒古亦㑹朝宗川【謂綱目】兩公知我不罪我便可築室分林泉十年燈下一夜語閑日共賦舂容篇
  讀通鑑紀事本末用武夷倡和元韻寄機仲
  先生諫疏莫與傳忠憤激烈號旻天却憐廣文官舍冷只與文字相周旋上書乞得聊自屏清坐日對銅爐烟功名馳騖徃莫悔鉛槧職業今當專要將報答陛下聖矯首北闕還澘然屬詞比事有深意慿愚䕶短驚羣仙【闕】言未秉太史筆自幸已執留臺鞭【温公以畱臺領書局時韓魏公與書有執鞭之語】果然勅遣六丁取香羅漆匣浮桐川隂凝有戒竦皇鑒【恭聞上讀此書有履霜堅氷之語】陽剥欲盡生泉明年定對白虎殿更誦大學中庸篇【頃在武夷宫講正心誠意】











  考異
  短句奉迎荆南幕府  烽燧冷【一本作歌舞盛】
  次劉明逺反招隠韻  榮醜窮通【一作榮遇或窮】
  次韻贈范康侯    尚無【一作向無】
  次王宰立春日大雪韻 肯為春回作許愁【一作時去時來肯作
  愁】 去尋芳【一作向花城】 來踏
  雪【一作歸雲谷】
  觀劉氏山館畫    脚下【一作脚底】
  觀祝孝友畫   雪擁【一作雪滿】 秋月【一作耿月】
  感懐【一作題佛跡壁】   夙所【一作本所】 霜露【一作風露】
  忽已【一作今已】 山阯【一作山下】
  齋居感興    亦焦【一作更焦】 盍更【一作合更】
  滛毒【一作】 如何【一作奈何】
  鵞湖寺     更闗【一作轉闗】 出寒谷【一作寄寒谷一作過寒谷】
  却愁【一作抵愁】
  陪機仲泛舟九曲 似聞【一作但聞】
  讀機仲景仁别後詩     燈下【一作燈火】














  晦庵集卷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五       宋 朱子 撰詩
  拜張魏公墓下
  衡山何巍巍湘流亦湯湯我公獨何徃劒履在此堂念昔中興初孽竪倒冠裳公時首建義自此扶三綱精忠貫宸極孤憤摩穹蒼元戎二十萬一旦先啓行西征奠梁益南轅撫江湘士心既豫附國威亦張皇縞素哭新宫哀聲連萬方黠虜聞褫魄經營久徬徨玉帛驟徃來士馬且伏藏公謀適不用拱手遷南荒白首復來歸髮短丹心長拳拳冀感格汲汲勤脩攘天命竟難諶人事亦靡常悠然謝台鼎騎龍白雲鄉坐令此空山名與日月彰千秋定軍壘岌嶪遥相望賤子來歳隂烈風振髙岡下馬九頓首撫膺淚淋浪山頺今㡬年志士日慘傷中原尚腥羶人類㡬豺狼公還浩無期嗣德煒有光恭惟宋社稷永永垂無疆
  敬簡堂分韻得月字
  煌煌定方中農隙孟冬月君侯敞齋扉華榜新未揭我來適兹時亦有大夫茇清觴不留行晤語得超越更看雷雨勢翻動龍蛇窟襟懐頓能輸肝膽亦已竭老仙來何方湖海氣硉矹君侯斂起顛越承屨襪坐人驚創見引去殊卒卒伊余不忍逝頓首願有謁人生均秉彜天造豈停歇云何利害判所較無一髮兹焉辨不早大本將恐蹷吾言實自箴君聽未宜忽
  登嶽麓赫曦堂聯句【乾道丁亥冬九日】
  泛舟長沙渚振䇿湘山岑【晦翁】烟雲眇變化宇宙窮髙深懐古壮士志憂時君子心【敬夫】寄言塵中客莽蒼誰能尋【晦翁】
  登定王臺
  寂寞番君後光華帝子來千年餘故國萬事只空臺日月東西見湖山表裏開從知爽鳩樂莫作雍門哀
  次敬夫登定王臺韻
  今朝風日好抱病起登臺山色愁無盡江波去不囘客懐元老草節物又疎梅且莫催歸騎慿欄更一杯七日發嶽麓道中尋梅不獲至十日遇雪作此【自此後係南嶽唱酬】
  三日山行風繞林天寒歳暮客愁深心期已悞梅花笑急雪無端更滿襟
  大雪馬上次敬夫韻
  仙人喬嶽頂散髮吹參差喚我二三友集此西南垂列筵命洛公侑坐迎江妃導之千羽旄投以萬璧璣繽紛一何麗晻靄難具知衆真亦來翔恍覺叢霄低茫茫雲霧合一一瓊瑶姿回首謝世人千載空相思吾衰怯雄觀未敢探此竒短衣一匹馬【一作乗匹馬】幸甚得所随天寒飲我酒酒罷賡君詩人生易南北復此知何時
  風雪未巳决䇿登山用敬夫春風樓韻
  披風蘭臺宫看雨百常觀安知此山雲對面隔霄漢群隂匝寰區密雪渺天畔峩峩雪中山心眼悽欲斷吾人愛奇賞遞發臨河歎我知沍寒極見睍今當泮不須疑吾言苐請視明旦蠟屐得鴈行籃輿或魚貫
  十三日晨起霜晴前言果驗再用敬夫定王臺韻賦詩
  北渚無新夢南山有舊臺端能成獨徃未肯遽空囘磴滑新經雪林深不見梅急須乘霽色何必散銀杯
  敬夫用熹定王臺韻賦詩因復次韻
  新詩通造化催出火輪來雲物低南極江山接漢臺心期千古迥懐抱一生開回首狂馳子紛紛政可哀
  馬上口占次敬夫韻
  幾日城中歌酒昏今朝匹馬向烟村迎人况有南山色勝處何妨倒一尊
  馬上舉韓退之話口占
  昨日風烟接混茫今朝紫翠接青蒼此心元自通天地可笑靈宫枉炷香
  雪消溪漲山色尤可喜口占
  頭上瓊岡出舊青馬邉流水漲寒汀若為留得晶熒住突兀長看素錦屏
  馬跡橋
  下馬驅車過野橋橋西一路上雲霄我來自有平生志不用移文逺見招
  登山有作次敬夫韻
  晚峰雲散碧千尋落日衝颷霜氣深霽色登臨寒夜月行藏只此驗天心
  方廣道中半嶺小憇次敬夫韻
  不用洪厓逺拍肩相将一笑俯寒烟向來活計蓬蒿底浪説江湖極目天
  道中景物甚勝吟賞不暇敬夫有詩因次其韻
  穿林踏雪覔鐘聲景物逢迎歩歩新隨處留情隨處樂未妨聊作苦吟人
  崖邉積雪取食甚清次敬夫韻
  落葉疎林射日光誰分殘雪許同嘗平生願學程夫子恍憶當年洗俗腸
  後洞山口晚賦
  日落千林外烟飛紫翠深寒泉添壑底積雪尚崖隂景要吾人共詩留永夜吟從教廣長舌莫盡此時心
  後洞雪壓竹枝横道
  石灘聫騎雪垂垂已把南山入小詩後洞今朝逢折竹却思聯騎石灘時
  方廣奉懐定叟
  偶來石廪峰頭寺忽憶畫船齋裏人城市山林雖一致不知何處是真身
  方廣聖燈次敬夫韻
  神燈照夜惟聞說皓月當空不用尋箇裏忘言真所得便應從此正人心
  羅漢果次敬夫韻
  目勞足倦登喬嶽吻燥腸枯到上方從遣山僧煮羅漢未妨分我一杯湯
  壁間古畫精絶未聞有賞音者
  老木樛枝入太隂蒼崕寒水斷追尋千年粉壁塵埃底應識良工獨苦心
  方廣版屋
  秀木千章倒層甍萬瓦差悄無人似玉空詠小戎詩
  泉聲次林擇之韻
  空巖寒水自悲吟遥夜何人為賞音此日團欒都聽得他時離索試追尋
  霜月次擇之韻
  蓮花峰頂雪晴天虛閣霜清絶縷烟明發定知花䔩䔩如今且看竹娟娟
  枯木次擇之韻
  百年蟠木老聱牙偃蹇春風不肯花人道心情頑似汝不須持向我儂誇
  夜宿方廣聞長老守榮化去敬夫感而賦詩因次其韻
  拈椎竪拂事非真用力端須日日新只麽虛空打筋斗思君辜負百年身
  蓮花峰次敬夫韻
  月曉風清墮白蓮世間無物敢爭妍如何今夜峰頭雪撩得新詩續舊篇
  奉題張敬夫春風樓【乾道丁亥冬至】
  隆堂謹前規傑閣聳奇觀慿欄俯江山極目眇雲漢主人沂上翁顧肯吟澤畔俛仰一喟然冲融無間斷我來抑何幸屢此承晤歎平生滯吝胷砉若層氷泮繼今兩切切保合勤旦旦萬事儘紛綸吾道一以貫
  方廣睡覺次敬夫韻
  風簷雪屋澹無情巧作寒窓静夜聲倦枕覺來聽不斷相看渾欲不勝清
  感尚子平事
  翩然逺嶽恣游行慨想當年尚子平我亦近來知損益只將懲窒度餘生
  殘雪未消次擇之韻
  脚底悲風舞凍鴉此行真是躡蒼霞仰頭若木敷瓊蘂不是人間玉樹花
  自方廣過髙臺次敬夫韻
  素雪留清壁蒼霞對赤城我來隂壑晚人說夜燈明貝葉無新得蒲人有舊盟咄哉寧負汝安敢負吾生【清疑當作靑】
  石廪峰次敬夫韻
  七十二峰都挿天一峰石廪舊名傳家家有廪髙如許大好人間快活年
  行林間㡬三十里寒甚道傍有殘火温酒舉白方覺有暖意次敬夫韻
  千林一路雪毰堆吟斷飢腸苐幾回温酒正思㪣石火偶逢寒燼得傾杯
  林間殘雪時落鏘然有聲
  青鞋布襪踏瓊瑶十里晴林未覺遥忽復空枝墮殘雪恍疑鳴璬落叢霄
  至上封用擇之韻
  疇昔朱陵洞如今白帝城天高雲共色夜永月同明萬里争囘巧千峰盡乞盟登臨須我輩更約羡門生
  福嚴寺囘望嶽市
  昨夜相擕看霜月今朝誰料起寒烟安知明日千峰頂不見人間萬里天
  福嚴讀張湖南舊詩
  樓上低囬摻别袖山中磊落見英姿白雲未屬分符客已有經行到處詩
  登祝融峯用擇之韻
  今年縁底事浪走太無端直以心期逺非貪眼界寛雲山扵此盡風袂不勝寒孤鳥知人意茫茫去不還穹林閣讀張湖南七月十五夜詩詠歎久之因次其韻
  南嶽天下鎮祝融最髙峰仰干幾千仞俯入一萬重開闢知何年上有釋梵宫白日照雪屋清宵響霜鏞極知瓌特觀仙聖情所鍾雲根有隠訣讀罷凌長風
  晚霞
  日落西南第㡬峰斷霞千里抹殘紅上方傑閣凭欄處欲盡餘暉怯晚風
  過髙臺携信老詩集夜讀上封方丈次敬夫韻
  十年聞說信無言草草相逢又黯然借得新詩連夜讀要從苦淡識清妍
  贈上封長老
  夜宿上封寺翛然塵慮清月明殘雪裏泉溜隔窓聲楮衲今如許綈袍那復情爐紅虛室暖聊得話平生
  自上封登祝融峯絶頂次敬夫韻
  衡嶽千仞起祝融一峯髙羣山畏突兀犇走如曹逃我來雪月中歴覽快所遭捫天滑青壁俯壑崩銀濤所恨無十犗一掣了六鼇遄歸青蓮宫坐對白玉毫重閣一徙倚霜風利如刀平生山水心真作貨食饕明朝更清澈再徃豈憚勞中宵撫世故劇如千蝟毛嬉遊亦何益歳月今滔滔起望東北雲茫然首空搔
  十五日再登祝融用臺字韻
  江流圍玉帶天影抱瓊臺柱杖烟霄外中巖日月囬箕山藏遁許吳市隠仙梅一笑今何在相期再舉杯胡丈廣仲與范伯崇自嶽市來同登絶頂舉酒極談得聞比日講論之樂
  我已中峯住君從何處來莫留巖底寺徑上月邉䑓濁酒團欒坐髙談次第開前賢渺安在清酹寄餘哀
  醉下祝融峯作
  我來萬里駕長風絶壑層雲許盪胸濁酒三杯豪氣發朗吟飛下祝融峯
  十六日下山各賦一篇仍迭前韻
  絶頂來還晚寒窓睡達明連床眇歸思三宿悵餘情雲合山無路風囘雪有聲嶽祗珍重意只此是將迎
  和敬夫韻
  蠟屐風煙隨處别下山人事一畨新世間不但山中好今日方知此意真
  和擇之韻
  仰止平生舊今年得得來舉頭天一握倚杖雪千堆講道心如渴哦詩思湧雷出山遺語在歸騎莫徘徊
  二詩奉酬敬夫贈言并以為别
  我行二千里訪子南山隂不憂天風寒况憚湘水深辭家仲秋旦稅駕九月初問此為何時嚴冬歳云徂勞君歩玉趾送我登南山南山髙不極雪深路漫漫泥行復幾程今夕宿櫧洲明當分背去惆悵不得留誦君贈我詩三歎增綢繆厚意不敢忘為君商聲謳
  昔我抱氷炭從君識乾坤始知太極藴要眇難名論謂有寧有跡謂無復何存惟應酬酢處特逹見本根萬化自此流千聖同兹源曠然逺莫禦惕若初不繁云何學力微未勝物欲昏涓涓始欲達已被黄流吞豈知一寸膠救此千丈渾勉哉共無斁此語期相敦
  讀林擇之二詩有感【自此後係東歸亂稾】
  筍輿隨望入寒烟每誦君詩輙黯然今夜定知連榻夢一時飛墮錫山前
  竹輿傲兀聽嘔啞合眼歸心已到家遊子上堂慈母笑豈知行李尚天涯
  馬上贈林擇之
  與君歸思悠哉馬上看山首共囘認取山中奇絶處他年無事要重來
  梅溪陂下作
  野牛浮鼻過寒溪落木萷槮水下陂俗手定應摹不得無人説與范牛知
  寄題李東老淵乎齋
  東老幽棲地淵乎亦妙哉空山無客到流水有花開句律今誰敵詩仙舊所陪朱絃悄餘韻綺席澹浮埃竟日門多掩長沙歳一來端能負猿鶴歸計莫徘徊
  宿梅溪胡氏客舘觀壁間題詩自警二絶
  貪生莝豆不知羞靦面重來躡俊遊莫向清流浣衣袂恐君衣袂涴清流
  十年湖海一身輕歸對黎渦却有情世路無如人欲險幾人到此誤平生
  擇之所和生字韻語極警切次韻謝之兼呈伯崇
  不是譏訶語太輕題詩只要警流情煩君屬和增危惕虎尾春氷寄此生
  再答擇之
  兢惕如君不自輕世紛何處得闗情也應妙敬無窮意雪未消時草已生
  十一月二十六日宿苹鄉西三十餘里黄花渡口客舍稍明潔有宋亨伯題詩亦頗不俗因録而和之
  鼎足爐邉坐陶然共一樽道心元自勝世味不湏論安穩三更睡清明一氣存雖無康樂句聊爾慰營魂二十七日過毛山鋪壁間題詩者皆言有毛女洞在山絶頂問之驛吏云狐魅所為耳因作此詩
  人言毛女住青冥散髮吹簫夜夜聲却是郵童觧端的向儂說是野狐精
  次擇之韻聊紀秦事
  不知四海已湯湯舞殿歌臺樂未央五帝威神等牛馬六王子女盡嬪嬙仙心久已攀姑射辨口從教泣華陽行客詎明千古意虛疑霞佩響琳琅
  雪梅二闋奉懐敬夫【二闋合次樂府以有後詩仍舊編附此】
  雲垂幕隂風慘淡天花落天花落千林瓊玖一空鸞鶴征車穿華薄路迷迷路増離索增離索剡溪山
  水碧湘樓閣
  梅花發寒梢掛著瑶臺月瑶臺月和羮心事履霜時節野橋流水聲嗚咽行人立馬空愁絶空愁絶為誰凝
  佇為誰攀折
  題二闋後自是不復作矣
  久惡繁哇混太和云何今日自吟哦世間萬事皆如此兩葉行将用斧柯
  次韻擇之聽話
  語道深慚話一塲感君親切為宣揚更将充擴隨鉤索意味從今積漸長
  次韻伯崇自警二首
  十載相期事業新云何猶歎未成身流光易失如翻水莫是因循誤得人
  誦君佳句極優柔未得明彊是所憂若悟本來非木石保君毅不能休
  奉答擇之四詩意到即書不及次韻
  為閔人疲上馬行此時消息儘分明更憐跣足無衣苦充此直教天下平
  君看灞橋風雪中南來北去莽何窮想應亦有還家客使爾譏訶恐未公
  東頭不見西頭是南畔唯嫌北畔非多謝聖門傳大學直将絜矩露天機
  安肆真同鴆毒科君言雖苦未傷和觧嘲却是生囘互政恐紛紛事轉多
  答擇之
  長言三復儘溫純妙處知君又日新我亦平生傷褊廹期君苦口却諄諄
  次韻擇之見路傍亂草有感
  世間無處不陽春道路何曾困得人若向此中生厭斁不知何處可安身
  到袁州二首
  馬蹄今日到袁州山木蕭槮四面愁多謝晚來風力勁朔雲寒日共悠悠
  袁州刺史㡬何人韓李流芳獨未泯道䘮時危今日意九原遺恨一時新
  十二月旦袁州道中作
  今朝已是臘嘉平我獨何為在逺行白髮倚閭應注想青山聫騎若為情
  同林擇之范伯崇歸自湖南袁州道中多奇峰秀木怪石清泉請人賦一篇
  我行宜春野四顧多奇山攢巒不可數峭絶誰能攀上有青葱木下有清冷灣更憐灣頭石一一神所剜衆目共遺棄千秋保堅頑我獨抱孤賞喟然起長歎
  賦歸雲洞
  人生信多患吾道初不窮云何感慨士伏死嵁巖中宜陽古道周竅石何嵌空窮幽歴肺腑履坦開房櫳頗疑有畸人徃昔寄此宫歳月詎云㡬井竈無遺蹤我來記清秋歸塗渺窮冬興懐重幽討永嘯囘長風風囬雲氣歸洞口春濛濛信美非人境出門吾欲東
  人言石乳洪羊之勝不及徃遊作此
  人道歸雲未足誇洪羊石乳更谽谺連環入夢難紆軫囘首西風又日斜
  分宜晚泊江亭望南山之勝絶江徃遊將還而舟子不至擇之刺船徑渡呼之予與伯崇佇立以俟因得二絶
  寒水受晚風輕舠來徃思無窮何妨也向溪南去徙倚空林暮靄中
  一棹翩然喚不囬兩笻江畔久徘徊早知君有如神技同下中流亦快哉
  新喻西境
  北嶺蒼茫雨欲來南山騰躑翠成堆穉杉繞麓千旗卷野水涵空一鑑開客路情懐元倥偬今晨逰眺却徘徊自然觸目成佳句雲錦無勞更剪裁
  道間厭苦泥淖思亟還家安坐講習用擇之韻呈二賢友
  客路泥塗正所憂可堪雲物更油油向來結友輕千里此去還家且一丘妙處自應從我得躬行肯使歎吾猶兩賢定許相提挈厚意何勝雜珮酬
  再和油字韻
  楚山黄落正離憂喜見寒杉卷碧油倦客今年真白髮羽人何日定丹㐀奇兵㨗出吾當避狹路争先子不猶箇裏竟能無一語應慙二鳥起相酬
  次韻擇之懐張敬夫
  徃時聨騎向衡山同賦新詩各據鞍此夜相思一杯酒囘頭猶記雪漫漫
  别韻賦一篇
  踏雪凌霜眼界新舉鞭遥指玉嶙峋回頭此日成千里横槊思君少一人
  宿新喻驛夜聞風鐸
  倦枕欹眠到五更却嫌風鐸久悲鳴恍疑絺綌南鄰夜寒鐵丁東客夢驚
  題野人家
  茒簷竹落野人家只麽悠悠閲歳華田父把犁寒雨足牧兒吹笛晚風斜
  題萬安野館
  身似孤雲去復還投裝猶記此窗間只應烟雨蒼茫外即是當時萬疊山
  萬安遇長沙便欲附書不果
  長沙一别兩悠悠夢想清湘帶橘洲欲寄行人數行字行人不作置書郵
  不見梅再用來字韻
  舊歳将除新歳來梅花長是雪毰堆如何此日三洲路不見寒葩一樹開野水風烟迷慘澹故園霜月想徘徊夜窓却恐勞幽夢速把新書取次裁
  賦水僊花
  隆冬凋百卉江梅厲孤芳如何蓬艾底亦有春風香紛敷翠羽帔温靘白玉相黄冠表獨立淡然水僊装弱植愧蘭蓀高操摧氷霜湘君謝遺楪漢水羞捐璫嗟彼世俗人欲火焚衷膓徒知慕佳冶詎識懐貞剛凄凉栢舟誓惻愴終風章卓哉有遺烈千載不可忘
  清江道中見梅
  今日清江路寒梅第一枝不愁風嫋嫋正奈雪垂垂煖熱唯須酒平章却要詩他年千里夢誰與寄相思
  臨江買舟
  征驂聊駐近江樓南市津頭問買舟共説明朝乘雪水長歌一日到洪州
  薌林
  東臯濺寒水西崦饒清隂南埭奎璧麗北垞静且深入門流緑波竹樹何箾槮積石象雲壑髙堂杳沉沉左通雲水區右徑梅杏林沼沚共囘薄觀臺鬱差參紛吾千里遊發軔南山岑過門得嘉賞慰此夙昔心懐企疏翁歳晚投冠簪婆娑此澗谷俯仰成古今嗣德世有人聞道我所欽相見無雜語晤言寫胸襟懐舊復惆悵命酒聊同斟飲罷我當去握手清江潯【冠簪一作華簪】
  過樟木鎮晚晴二首
  朝晴遣我看薌林頃刻浮雲萬里隂拂袖凌風二十里依然寒日照長吟
  飛雲極目疑梅嶺落日囘頭夢橘洲從此不愁東路永祗應西望轉悠悠
  赤岡頭望逺山作
  曉起清江㺯小舟晚風吹過赤岡頭逺峰自作修眉斂萬里那知客子愁
  次韻擇之發臨江
  千里烟波一葉舟三年已是兩經由今宵又過豐城縣依舊長江直北流
  次韻擇之漫成
  落日晴江更逺山逺山猶在有無間不須極目傷懐抱且看漁船近徃還【船一本作舠】
  竹節灘
  船下清江竹節灘長烟漠漠水漫漫人家斷岸斜陽好客子中流薄暮寒
  舟中晚賦
  長風一萬里披豁暮雲空極浦三年夢扁舟二子同離離浮逺樹杳杳沒孤鴻若問明朝事西山晻靄中
  次韻擇之将近豐城有作
  老矣身如萬斛舟長風破浪若為收江山若有逄迎意到處何妨為少留
  過豐城作
  渺豐城縣囬頭憶舊遊晴江羅逺樹宿莽亂中洲寳劒今鱗甲神光尚斗牛他年還記得此夜一扁舟舟中見新月伯崇擇之二友皆已醉卧以此戲之
  舟中見新月烟浪不勝寒與問醉眠客豈知行路難殘陽猶水靣孤鴈更雲端篷底今宵意天邉芳歳闌
  次韻擇之舟中有作二首
  一江煙水浩漫漫昨夜扁舟寄此間共向船頭望南北不知何處是家山
  一席三人抵項眠心知篷外水如天起來却怪天如水月落烏啼浦樹邉
  自東湖至列岫得二小詩
  孺子髙風何處尋東湖臺觀水雲深生芻一束人如玉此日凄凉萬古心
  昨日來時萬里隂長江雪後玉十岑蒼茫不盡登臨意重對晴天豁晚襟
  列岫望西山最正殆無毫髮遺恨滕王秋屏皆不及也因作此詩二首
  城中望西山拄頰朝空暮不到列岫亭詎知親切處東西水平分南北山中判妙處毫髮間商略無遺算
  晚飲列岫
  危亭披豁對蒼霞䇿杖重來日未斜滿目江山一尊酒哦詩莫遣大雄誇
  觀上藍賢老所藏張魏公手帖次王嘉叟韻
  火風吹散旱天雲膚寸空餘翰墨新拭淚相看渺今古堂堂那復有斯人
  次韻伯崇登滕王閣感舊盖聞徃時延閣公拜疏於此云
  金闕銀臺夢想中樓前拜舞皁囊空十年殄瘁無窮恨歎息今人少古風
  觀西山懷嶽麓以為莫能相上下也聊賦此云
  風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年華供轉徙眼界得清新試問西山雨何如湘水春悠然一長嘯妙絶兩無倫
  進賢道中
  徃辭湘水曲今過豫章城改歳無多日到家才㡬程晝憐春意廹夜喜月華清此去無淹軌前塗似掌平
  野望
  登髙立馬瞰晴川四面平林接暝烟東望不堪頻極目歸心已度鳥飛前
  次韻擇之進賢道中漫成五首
  白酒頻斟當啜茶何妨一醉野人家據鞍又向岡頭望落日天風鴈字斜
  笑指斜陽天外山無端長作翠眉攢豈知男子桑蓬志萬里東西不作難
  夜宿林岡月滿川歸期屈指正茫然也知地脉無嬴縮只把隂晴更問天
  誰作窓間擁鼻聲更哦樂府短歌行從教永夜清無寐只恐晨雞不肯鳴
  日暮重岡上人勞馬亦饑不妨隨野雀容易宿寒枝
  次韻擇之夜宿進賢客舍
  白日照寒野然千里平馳暉一以沒浩蕩驚颷生露彩林表見月華波上明同行魯狂士忽發商歌聲洗耳金石奏信知塵累輕
  次韻擇之潤陂有作
  我行欲安適莽莽窮山陂晨裝逺林表午憩通川湄曠望想慈親行役嗟吾兒喟然陟屺歎歸心浩無涯曉霜徒御寒莫雨朋儔悲前期諒非逺無為苦愁思
  過潤陂日晴意可喜至暮復雨伯崇有詩因次其韻
  客裏歳云暮我心殊未平悠悠惜徃日鬱鬱懐平生况復久隂雨喜兹霜曉明那知不終日又作瀟瀟聲坐厭泥塗辱空嗟鴻鴈輕
  山行兩日至金歩復見平川行夷路計程七日可到家矣
  行穿側徑度荒山又踏深泥過野田路轉忽然開逺望眼明復此見平川江烟浦樹悲重疊楚水閩山喜接連稅駕有期心轉迫稜稜瘦馬不勝鞭
  次韻擇之金歩喜見大江有作
  江頭四望逺峰稠江水中間自在流並岸東行三百里水源窮處即吾州【此江發源分水嶺故前詩有楚水閩山喜接連之句】
  次韻擇之餘干道中
  寒盡春生草又青化工消息㡬曾停因君一詠陵陂麥恍憶儂家老圃亭【亭下予家種麥處也】
  安仁曉行
  夙駕安仁道行行得自娛荒山圍野濶逺樹岀林孤景晦長烟合天寒碧草枯歸心懐徃路極目向平蕪十七日早霜晴觀日出霧中喜而成詩
  斜月夜窓白肅霜朝氣清長塗披素錦寒霧湧金鉦已作三冬雨何妨十日晴天公且相念莫遣暮雲生
  再用前韻
  久隂冬竟暖欲霽氣先清田舍占烟火軍家鼓鉦風霜千里肅天地一朝晴明日知何日陽春又發生
  次韻擇之過了頭巖
  四面晴岡紫石崖如何渾作白皚皚須知暖入隂泉溜不是寒封積雪堆
  章巖
  豁爾天開宇呀然夜不扃閒雲任棲宿密雨斷飄零破屋僧常住髙軒客屢經古今題寫處一半蘚文青
  次韻擇之章巖
  驅馬倦長道投鞭憇此巖來應六鼇戴跡是五丁劖泉脉流青潤林稍擁碧巉老禪深閉戸客子且征衫
  鉛山立春六言二首
  雪擁山腰洞口春廻楚尾吳頭欲問閩天何處明朝嶺水南流
  行盡風林雪徑依然水館山村却是春風有脚今朝先到柴門
  次二友石井之作三首
  一竇隂風萬斛泉新秋曾此弄清漣人言湛碧深無底只恐濳通小有天
  聫騎君登泉上亭黄塵雙眼想增明籃輿獨向溪南路惆悵不成同隊行
  泉嵌側畔一川明水石縈廻更有情聞說近來疏葺好想應仍是舊溪聲
  次韻擇之鉛山道中二首
  幾月髙堂闕問安歸塗不管上天難誦君兩疊思親句也信從來取友端
  行盡江湘萬疊山家山猶在有無間明朝漸喜登閩嶺澗水分流響珮環
  次韻擇之發紫溪有作
  明日振衣千仞岡夜分起看月和霜久知行路難如此不用悲歌淚滿裳
  次韻别林擇之
  暫時相别不須悲楚調凄凉政爾為幾曲清溪足相送一天明月豈曾離上堂嘉慶多為問縁道風光少賦詩更謝同袍二三子夜來幽夢滿春池
  次韻别范伯崇二首【東歸亂稾止此】
  平生罪我只春秋更作囂囂萬里遊頼有吾人肯相伴群譏衆詆不能憂
  累月追隨今别離人生離合豈無時願言更勵堅髙志力索窮探慰所思
  有懐南軒老兄呈伯崇擇之二友二首
  憶昔秋風裏尋盟湘水傍勝逰朝挽袂妙語夜連床别去多遺恨歸來識大方惟應微宻處猶欲細商量積雨芳菲暗新晴始豁然園林媚幽獨窓戶愜清妍晤語心何逺【謂日與擇之講論】書題意未宣【謂數收伯崇近書】懸知今夜月同夢舞雩邉
  九日登天湖以菊花須挿滿頭歸分韻賦詩得歸字
  去歳瀟湘重九時滿城寒雨客思歸故山此日還佳節黄菊清樽更晚暉短髮無多休落㡌長風不斷且吹衣相看下視人寰小祗合從今老翠㣲
  歸報德再用前韻
  幾枝藤竹醉相携何處千峰頂上歸正好臨風眺平埜却須入谷避斜暉酒邉泉溜寒侵骨坐上嵐光翠染衣踏月過橋驚易晚林坰回首更依微
  雪中與林擇之祝弟登劉圃之宴坐巖有懐南嶽舊逰賦此呈擇之屬和并寄敬夫兄
  風雪集歳晏掩闗聊自休今辰展遐眺倚此寒巖幽同雲暗空室皓彩迷林丘崩奔小澗歇飛舞增綢繆仰看鸞鶴翔俯視江漢流乾坤有奇變澒洞驚兩眸三酌不自温倚杖空㝠搜悲歌動華薄璀璨忽滿裘向來一杯酒浩蕩千里遊亦復有兹賞微言寄清酬解携今㡬許光景逝不流懐人眇山嶽省已紛愆尤對此奇絶境一懽生百憂茫然發孤詠逺思誰能收










  考異
  拜張魏公墓下 劒履【一作劒几】 精忠【一作精誠】 孤憤【一作忠憤】
  國威【一作國勢】
  敬簡堂分韻  齋扉【一作齋房】
  大雪馬上次韻 羽旄【一作羽化】
  馬上口占   歌酒【一作飲酒】 烟村【一作前村】
  馬跡橋    生志【一作生意】
  髙臺次韻   留清【一作流清】
  石廪峰    家家有廪高如許大好人間快活年
  【一云教人鎮作豐年願樂聖何妨萬億年】
  林間殘雪   忽復空枝墮殘雪【一作忽聽氷條墮清響】福巖讀張湖南舊詩 白雲未屬分符客【一作今朝暫豁平生意】奉别敬夫   要眇【一作要妙】 豈知【一作豈無】
  淵乎齋    澹浮【一作湛浮】
  雪梅     野橋【一作斷橋】
  答林擇之四詩 家客【一作家樂】
  再和油字韻  羽人【一作新詩】 日定【一作日寄】
  觀西山    悠然【一作悠悠】
  進賢客舍   同行【一作同舟】
  山行至金歩  悲重疊【一作傷緜邈】 稅駕有期心轉迫
  【一作欲近慈闈心轉切】










  晦庵集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       宋 朱子 撰詩
  和人逰西巖
  平生壯志浩無窮老寄寒泉亂石中閑去披襟㺯清泚静來合眼聽玲瓏不知澗寺晴時雨何似溪亭落處風吟罷君詩自瀟灑此心端不限西東
  次知郡章丈遊山之韻
  前峰鸞鶴去無蹤邂逅荒尋得故宫但覺風烟隨意好便驚塵土轉頭空提壺命駕幽期逺授簡哦詩妙處同安得西山一丸藥共隨簫鼔向雲中
  題周氏溪園三首
  循澗闢芳園結亭對虛壁澄潭俯幽鑒空翠仰寒滴主人心事逺妙寄塵壌隔豈為功名期而忘此泉石【溪亭】危亭竹栢間悄蒨日幽絶朔風一以厲愛此枝上雪仰悲景駛俯歎羣芳歇不用此時來那知歳寒節【雪亭】手種籬間樹枝繁不忍刪新亭最佳處勝日共懽顏景晏春紅淺雨餘寒翠澘光風囘巧笑桃李任漫山【嫣然亭】
  寄林擇之
  故人千里寄書來三復塵襟頓豁開勸我從容深燕飬莫將佔畢苦沉埋杖藜此日應同趣揮麈何時得共陪珍重相期俱努力自慚殊未竭淵才
  送林擇之還鄉赴選三首
  青驪去路欲駸駸囘首猶須話此心一别便成三數月有疑誰講過誰箴
  門外槐花似欲黄高堂應望促歸装箇中自有超然處肯學兒曹一例忙
  今朝握手送君歸馬上薰風拂面吹不用丁寕防曲學寒窓久矣共心期
  題林擇之欣木亭
  危亭俯清川登覽自晨暮佳哉陽春節看此隔溪樹連林争秀發生意各呈露大化本無言此心誰與晤真懽水菽外一笑和樂孺聊復共徜徉殊形乃同趣
  擇之誦所賦擬吕子進元宵詩因用元韻二首
  何處元宵好山房入定僧徃來衣上月明暗佛前燈實際徒勞說空華詎可憑還教知此意妙用一時興何處元宵好寒龕獨寐人月窓同皎皎燈鏡自塵塵静鑒通天地潛思妙鬼神却憐迷路子狂走閙城闉
  次韻擇之梧竹二首并呈季通
  竹塢深深處檀欒遶舍青暑風成慘淡寒月助清泠客去空塵榻詩來拓采櫺此君同一笑午夢頓能醒永日長梧下清隂小院幽自憐風嫋嫋客賦雨瀏瀏作别今千里相思欲九秋更憐同社友復此誤淹留擇之寄示深卿唱和烏石南湖佳句輙次元韻三首
  未識南湖景遥欣二子逰賞心并勝日妙語逼清秋䞉欲携書卷相将買釣舟㣲吟歸去晚杜若滿汀洲平湖渺空濶積水暮生寒但見緑千頃不知深幾竿人間元迫隘世路足艱難若了滄洲趣無勞正眼看年來年去為誰忙三伏炎蒸忽變凉閲世謾勞心悁悁塵人空得鬢蒼蒼詩篇眼界何終極道學心期未遽央安得追尋二三子舞雩風月共徜徉
  小詩奉送擇之仁友赴漕臺之招後篇喜趙公之得士而不敢致私怨焉然别懐黯然不能成章亦足以見區區也二首
  之子論交久深衷兩自知提擕方有頼離索遽成悲聖處應無數書來肯見私臨分莫惆悵努力共心期珍重東臺老英聲舊所聞能懐吐哺意豈但枉書勤得士看如許持心定不羣願言推此志清濁見朋分擇之賢友歸途左顧示以四明酬唱煥爛盈編三復咏嘆想見聚逰之樂輙用黄山即事之韻賦呈擇之兼懐子重老兄順之賢友
  十年身卧白雲堆已分黄塵斷徃回不是幽人遺俗去肯尋流水渡闗來三秋風月從頭說千里湖山覿面開久欲過逢須一快豈知勞結倍難裁
  夜聞擇之誦師曾題畫絶句遐想髙致偶成小詩
  一幅瀟湘不易求新詩誰遣送閑愁遥知水逺天長外更有離騷極目秋
  次林擴之開善避暑韻二首
  炎官虐焰遍山村也到蕭蕭栁下門水玉秋菰那可得羡君行處午隂繁
  山齋幾日旱塵昏欲拂朱絃已憚煩凉意感君持寄我雨聲花思滿胸存
  送林熈之詩五首
  君行徃返一千里過我屏山山下村濁酒寒燈静相對論心直欲到忘言
  仁體難明君所疑欲求直截轉支離聖言妙縕無窮意涵泳從容只自知
  天理生生本不窮要從知覺驗流通若知體用元無間始笑前來說異同
  十年燈火與君同誰道年來西復東不學世情雲雨手從教人事馬牛風
  古鏡重磨要古方眼明偏與日争光明明直照吾家路莫指并州作故鄉
  春雪用韓昌黎韻同彭應之作
  既有陽春曲那無白雪謡連天飛不斷著地煖還銷未掩髙人戸難齊衲子腰稍開銀世界漸長玉枝條興盡愁烟艇行迷認野橋酒腸渾欲凍吟筆為誰摇殘臘成三白餘寒又一朝香隨梅蘂落輕伴栁花飄神女羞捐佩鮫人敢獻綃東皇應好事避舍亦相饒
  次彭應之餐雪韻
  雪水瀹清茗自謂絶世清終然犯烟火况復勞煎烹豈如午霽餘探此竹外楹柘漿發甘和寳盌凝寒晶心胸既清凉齒頰亦鏘鳴吞腥期永謝飲玉希長生
  次彭應之魚樂亭韻
  亭前活水破輕氷漸見遊鯈傍石稜老子自知魚樂處不須莊惠與同登
  與劉德明祝濟之胡子寛晚歩偶成
  雨罷寒逾勁霜威正凛然不知荒逕溼行到野橋邉曠望情何極徘徊意莫傳清波涵衆影日落暗晴川劉德明彥集祝弟以夏雲多奇峰為韻賦詩戲成五絶
  出山㡬何時歸來便長夏端居心不怡散䇿長林下為客厭城市還家辭世紛朝昏何所見但有四山雲閉門事幽討歳月忽已多客來無可問與君共絃歌干時本已懶胸次况無奇若問中林趣婆娑祗自知炎蒸不可奈雲氣滿前峰向夕風吹盡微聞逺寺鐘仙洲新亭熹名以晝寒紫㣲張公為書其額判院劉丈乃出新句輙次髙韻二首
  聞説藤蘿外神龍舊所蟠擘開千丈峽寫盡一襟寒賞寄三杯酒歸投六尺竿若無詩律好清絶不成歡悄蒨非人境寒蟬夏已稠陽崖驚素雪午扇怯清秋共說新亭好真堪妙墨留賞心元不厭仙夢肯來遊【時已聞國之計】
  次韻晝寒
  行穿危磴盡林表見孤亭澗瀉千尋白峰囘四靣青塵襟元落落風腋自泠泠一醉今何許無心賦獨醒
  次院判丈晝寒亭韻有懐平父
  把酒懐人處幽尋記徃時新亭勞指顧勝踐闕追隨為報層櫩出莫憂浮柱欹惟應舊飛雪想象合心知
  次判院丈清湍之什
  明滅青羅帶周遭碧玉環孤亭感陳迹茂樹喜重攀爽氣琴尊外泉聲枕簟間詩成無寫處絶壁蘚㾗斑
  遊密菴分韻賦詩得還字
  我行得佳友勝日尋名山春山既妍秀清溪亦潺湲行行造禪扉小憇腰脚頑窮探意未已理䇿重躋攀入谷翳䝉密俯澗隨灣誰将百尺綃掛此長林間雄聲殷地厚洪源瀉天慳偉哉奇特觀償此一日閑所恨境過清悄愴暮當還顧歩三歎息人生何苦艱
  遊密菴分韻賦詩得絶字
  閩鄉饒奇山仙洲故稱傑巍然一峰髙復與衆山絶傳聞極目處天水逺明滅萬里倐徃還三光下羅列我來發孤興竟欲躋嵽嵲病骨竟支離何當攀去轍
  次韻宿密菴
  忽作經宵别胸奇莫與陳暮歸誇得句寒苦頓生春道義知無斁文章自有真它年應共說此日自由身
  遊密菴
  弱齡慕丘壑兹山屢逰盤朝躋青㝠外暮陟浮雲端晴嵐染襟裾水石清肺肝俯仰未云已歳月如飛翰中年塵霧牽引脰空長歎曠歳一登歴心期殊未闌矧此親友集笑談有餘歡結架迫彎碕徙倚臨奔湍共惜前古秘今為後來觀落景麗雲木囘風馥秋蘭林昏景益佳悵然撫歸鞍諒哉故山好莫遣兹盟寒
  游晝寒以茂林脩竹清流激湍分韻賦詩得竹字
  仙洲幾千仭下有雲一谷道人何年來借地結茅屋想應厭塵網寄此媚幽獨架亭俯清湍開徑玩飛瀑交游得名勝還徃有篇牘杖屨或鼎來共此巖下宿夜燈照奇語曉䇿散游目茗椀共甘寒蘭皐薦清馥至今壁間字來者必三讀再拜仰髙山然心神肅我生雖已後久此寄齋粥孤興屢呻吟羣遊幾追逐十年落塵土尚幸不逺復新凉有佳期㡬日戒征軸宵興出門去急雨遍原陸入谷尚輕埃觧裝已銀竹虛空一瞻望逺思翻蹙恧袒跣亟躋攀冠巾如膏沐雲泉增舊觀怒響震寒木深尋得新賞一簣今再覆同來况才彥行酒屢更僕從容出妙句珠貝爛盈匊後生更亹亹俊語非碌碌吾纓不復洗已失塵萬斛所恨老無奇千毫真浪秃聞季通德明諸友入山以詩迎之仍請先徃觀瀑布
  勝友南窓底看書老歳華不因寒瀑響肯到野僧家古徑開能久新亭去豈賖躋攀那可緩寂寞有雄夸
  次觀瀑布韻
  快瀉蒼崕一道泉白龍飛下鬱藍天空山有此真奇觀倚杖来看思凛然
  和季通晝寒韻
  萬壑争流處千年樹石幽危亭因我作勝日為君留酒笑紅裙醉詩慙雜珮酬尚嫌心境窄更約九垓游
  次韻謁忠顯劉公墓下
  理亂由來今古同覆車那肯戒前蹤紛紛誤國人無數不昩丹心獨此公
  次季通晝寒亭韻二首
  不信髙懐與世殊清游試問與誰俱相将静聽潺湲水洗滌塵襟肯自汚
  山行前後有光輝撲撲浮嵐翠染衣直到仙洲奇絶處晝寒亭下白龍飛
  飲清湍亭石上小醉再登晝寒
  水邉今日共傳杯多謝殷勤數子來三伏炎蒸那有此百年懐抱頓能開雲山合匝還生霧雪澗崩騰怒吼雷却恨蒼屏遮逺目凌風直欲跨蓬萊
  次清湍亭韻二首
  上下青山今白頭穿雲入塢未能休因君去覔仙洲路却歎周南獨滯留
  仄徑穿雲欲造天未妨停䇿聽涓涓知君便有刀頭意莫忘仙洲澗底泉
  立春大雪邀劉圭甫諸兄遊天湖
  同雲被四野寒氣慘悲凉囘風一以定密雪來飄揚時當冬候窮開歳五日彊蓬巷無與適陟此瓊臺岡賔友既追隨兒童亦擕將攀躋得冡頂徙倚聊彷徨俯視千里空仰看萬鶴逺迷亂峰翠近失平林蒼偃薄瑩神骨咀嚥清肝膓朗詠招隱作悲吟黄竹章古人不可見來者誰能量且復記兹日他年亦難忘
  次圭父游将軍巖韻二首
  極目危岑杳靄間誰將層棟壓巑岏瘦笻上上莫辭逺絶境行行得細觀眢井尚餘茅絰處考槃無復碩人寛倦來拂石支拳睡萬壑吟風午夢䦨
  陳迹真成俯仰間囘頭猶認碧巑岏更煩地主殷勤意得盡雲山表裏觀景晏共愁歸路逺年侵獨負酒盃寛明朝覔句酬珠玉剩喜詩情却未䦨
  圭父約為金斗之遊次韻獻疑聊發一笑
  㡬日春風未破寒逺峰晴露玉巑不成蠟屐携笻去且復鉤窓拄頰觀聞道追遊當作意故應期日尚能寛隂崖凍合無垂練却恐詩翁興易䦨
  次彦集經營别墅之作
  回北成南指顧間要令華敞對巑岏家山信有千巖擁【家山堂見武夷諸峯】雲月何妨兩處觀傑閣已資鄰築勝【熹近䝉知府掇賜舊第樓居】新基還見繚墻寛老仙鶴骨殊蕭爽歸興從今豈易䦨
  彦集圭父擇之同飲白雲精舍以醉酒飽德為韻熹分得飽字醉中走筆奉呈
  奔趨名利場禍福急相絞夜窓一反側膚垢紛兩豈知親朋集晚食聊一飽心期共悠悠文字各稍稍華燭既屢更詩腸亦頻攪寒更儘渠深孤諷寧至夘
  次劉圭甫和人梅花韻
  意行欲遍江村路恰到詩人斷魂處梅花未肯笑春風蔓草何須怨零露歸來四壁無餘聲俯檻秪有寒塘青美人邂逅一笑粲倒影的皪疎枝横寸心久矣遺紛雜不但老禪齋夏臘此時悢悢欲何言本根落落㡬難合走遍諸君詩卷中西湖東閣病還同劃然長嘯驚夢破碧雲散盡山叢叢【平父有攀條嚼蘂繞千囬日暮碧雲驚四合之句故云】
  奉酬圭父末利之作
  玉蘂琅玕樹天香知見薰露寒清透骨風定逺含芬爽致銷繁暑髙情謝曉雲遥憐河朔飲那得醉時聞
  奉酬圭父白蓮之作
  忽傳䕫府句并送逺公蓮翠盖臨風迥氷華浥露鮮舞衣清縞袂倒景爛珠躔想象芙蓉闕冥冥絶世縁
  次圭父觀魚韻
  平生三伏斷追遊誰喚來穿澗樹幽初訝網横天影破忽驚人蹴浪花浮鳴榔不用齊吳榜鼓枻何須學楚謳便有金盤堆白雪却憐清泚向東流
  奉同黄子厚賦白芙蓉呈劉彥集平父
  湛湛曲池水曉含風露清田田緑蘿盖粲粲白玉英澹然絶世姿不與穠艶并俯鑒氷雪影詎懐兒女情山中徒淹留堂下空目成獨有㤀機客相看兩無營
  觀洪遵雙陸譜有感呈劉平甫范仲宣二兄
  近從新譜識梟盧擬喚安陽舊博徙只恐分隂閒過了更教人誚牧猪奴【陶桓公嘗語人曰大禹聖者乃惜寸隂至扵衆人當惜分隂豈可逸逰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乃命取其酒器蒲摶之具悉投之江吏將則加鞭朴曰樗蒲者牧猪奴戲耳君子當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蓬頭跣足自謂宏逹耶】
  次劉彥集木犀韻三首
  衆芳揺落九秋期横出天香第一枝莫似寒梅太孤絶更交遥夜笛中吹
  仙衣纔試欝金黄便覺秋風滿院芳定觀極知先透徹通心豈是故迎將
  秋到寒巖桂樹叢小山吟罷思悲翁不妨更作淹留計占取人間十里風
  寄謝劉彥集菖蒲之貺二首
  君家蘭杜久萋萋近飬菖蒲緑未齊乞與幽人伴岑寂小窓風露日低迷
  泉清石瘦碧纎長秋露懸珠炯夜光箇裏無窮間造化别來誰與共平章
  公濟惠山蔬四種并以佳篇來貺因次其韻蔊
  靈草生何許風泉古澗傍褰裳勤采擷枝筋嚏芳香冷入根閟春歸翠頴長遥知拈起處全體露真常
  芹
  晚食寧論肉知君薄世榮瓊田何日種玉本一時生白鶴今休誤青泥舊得名收單還炙背北闕儻闗情【時公濟試禮部】
  筍
  新筍因君寄康廬入夢中丹元餘故宅翠竹尚餘風日日來威鳳年年饌籜龍猶嫌有兼味不似一源功【廬山簡寂觀道士陸修静之所居從逺法師蓮社之遊賜號丹元先生觀有甜苦笋今者所惠乃甜笋也】
  蕨
  西山採蕨人蓬首尚傾國懐哉逺莫致引脰氣已塞傾筐忽墮前此意豈易得良遇不可遲枯笻有餘力
  題吳公濟風泉亭
  澗谷居永久髙情未云酬兹焉發天祕始造寒巖幽上有茂樹隂下有清泉流結亭倚蒼峭鑿磴窮嵌丘翠壁自屏立青蘚亦環周朅來憇永夏凛若臨清秋仰空韻笙竽俯檻鏘琳璆幽聽一以㑹悠然與神謀遐哉超世心暇日聊娛憂笑問車馬客誰能淹此留
  再題吳公濟風泉亭
  華林翠磵響風泉竟日閒來石上眠更結危亭俯幽聽未妨長作地行仙
  奉和公濟兄留周賓之句【丙申九日】
  端居感時序駕言誰適從聊携二三子杖屨此日同悠哉素心人宴坐空巖中真成三秋别夢想情何窮行行陟崇岡引脰希髙風忽然兩相值俯仰迷西東鱣堂偶休閒雞黍聊從容不辭腰脚勞共上西南峰佩萸笑長房把菊追陶公遐觀衆山迥一酌千慮融興罷復來歸杳靄秋堂空窺樽訖餘瀝倚閣聞疎鐘主人意未䦨驪駒勿怱怱
  寄吳公濟兼簡李伯諫五首
  客子歸來春未深祗應寒雨罷登臨閒窓竟日焚香坐一叚孤明見此心
  三徑莓苔晝掩闗君來問道却空還從今蠟屐應無恙有興何妨再入山
  盤翁别去久無書可復因循自作疎珍重寄聲煩問訊箇中消息定何如
  繁絃急筦盛流傳清廟遺音久絶欲識寥寥千古意莫將新語勘塵編【謂鹽官中庸】
  憶昔殊方久滯淫年深歸路始駸駸傍人欲問簞瓢樂理義誰知恱我心
  公濟和詩見閔耽書勉以教外之樂以詩請問二首
  至理無言絶淺深塵塵刹刹不相侵如云教外傳真的却是瞿曇有兩心
  未必瞿曇有兩心莫將此意攪儒林欲知陋巷憂時樂只向韋編絶處尋
  伯諫和詩云邪色蛙聲方漫漫是中正氣愈駸駸予謂此乃聖人從心之妙三歎成詩重以問彼二首
  任從耳畔妍聲過特地胸中順氣萌箇裏詎容思勉得羡君一躍了平生
  闕里當年語從心至今縱跡尚難尋况君真到無心處肯向人前話淺深
  游百丈山以徙倚弄雲泉分韻賦詩得雲字
  執熱倦煩跼駕言起宵分隨川踏曉月度嶺披朝雲攀縁白石梯拂拭蒼蘚紋噴薄驚快覿琮琤喜先聞奇哉此精廬眇然隔塵氛諸公肯同來定非俗子羣永日坐清樾短章䇿奇勲慨然念疇昔聫裾已荒墳中路忘磬折寸心謾絲棼惟應泉石願三生有餘薰兹游獲重尋十載心氤氲他年訪舊躅山靈莫移文
  百丈山六詠
  石磴
  層崕俯深幽微逕忽中斷努力一躋攀前行有奇觀
  小澗
  兩崖交翠隂一水自清瀉俯仰契幽情神襟頓飄洒
  山門
  置屋兩三間巧當奇絶處峽束百泉傾澗激回風度
  石臺
  出谷轉石稜俯身窺木末夕眺嵐翠分朝隮雲海濶
  西閣
  借此雲窓眠静夜心獨苦安得枕下泉去作人間雨
  瀑布
  巔崖出飛泉百尺散風雨空質麗晴暉龍鸞共掀舞
  游蘆峰分韻得盡字
  蘆山一何髙上上不可盡我行獨㤀疲泉石有招引須㬰出䝉密矯首眺無畛已謂極崢嶸仰視猶隱嶙新齋小休憩餘力更勉黽東峰切霄漢首夏正凄杖䇿同攀躋極目散幽窘萬里俯連環千重瞰孤隼因知平生懐未與塵慮泯歸塗采薇蕨晚餉雜蔬筍笑謂同來人此願天所允獨徃㑹淹留寒棲甘菌蠢山阿子慕予無憂勒囘軫
  同丘子服游蘆峰以嶺上多白雲分韻賦詩得白字
  登巖出囂塵入谷媚泉石悠然愜幽趣不覺幾朝夕髙尋倦冡頂舊賞歎陳迹仰慙仙人杖俯愧謝公屐昨日吾弟來勇徃意無斁今晨蓐食罷千仞一咫尺心期未究竟眼界已開闢浮野衆麓青縈雲兩川白須臾互吞吐變化已今昔曠若塵慮空悲哉人境窄平生有孤志萬里思矯翮感此復冲然胡為尚形役
  登蘆峰
  行到蘆峰最上頭幾囘振䇿又還休因君好句撩孤興却恨雲烟未肯收
  將逰雲谷約同行者
  躋險擇幽棲搴羅結茅屋疏泉下石濞種樹滿烟谷時登北原望一騁千里目雲物下逶迤岡巒逺重複暫辭忽曠歳再徃恨牽俗因悲昨逰侣或己在鬼録【前年元履同游】暄風悟新陽一雨欣衆緑明發君莫遲幽期我當卜九月六日早發潭溪夜登雲谷翌旦賦此
  懐山不能寐中宵命行軒亭午息畏景薄暮登危巒峻極踰百磴縈紆欲千盤行行遂曛黑月落天風寒羽人候中塗良朋集林端問我何所迫而嘗兹險艱疲勞既云極飢渴不能言投装臥中㐀幸此一室寛怒號竟永夕客枕無時安旦起闢幽戸竹樹青檀欒驚喜非昔覩披尋得新觀淹留十日期俯仰有餘歡寄語後來子勿辭行路難
  雲谷二十六詠
  雲谷
  寒雲無四時散漫此山谷幸乏霖雨姿何妨媚幽獨
  南澗
  危石下峥嶸髙林上蒼翠中有横飛泉崩奔雜奇麗
  瀑布
  峰囬危逕轉垂練忽千尋不為登山倦躊躇秋澗隂
  雲闗
  白雲去復還黄塵到難入只有澗水聲出闗流更急
  蓮沼
  亭亭玉芙蓉迥立映澄碧只愁山月明照作寒露滴
  杉逕
  南起雲闗口縈紆上草堂天風發清籟山月度寒光
  雲荘
  小㐀横翠几層嶂復嵯峨釋耒閑來看巖姿此處多
  泉硤
  入闗但平田復此得清響何必問真源神襟一蕭爽
  石池
  兩岸蒼峭石䕶此碧寒秋月來窺影驪珠吐玉盤
  山楹
  山楹一悵望恨此雲迷谷仙人不可期縹緲雙髻緑
  藥圃
  長鑱劚靈根蒔此泉下圃珍劑未須論丹荑已堪煑
  井泉
  山髙澤氣通石竇飛靈液默料谷中雲多應從此出
  西寮
  畬田種胡麻結草寄林樾珍重無心人寒棲㺯明月
  晦菴
  憶昔屏山翁示我一言教自信久未能巖棲冀㣲效
  草廬
  青山遶蓬廬白雲障幽戸卒歳聊自娱時人莫留顧
  懐仙
  西望多奇峯北瞰獨仙府欲致武夷君石壇羅桂醑
  揮手
  山臺一揮手從此斷将迎不見塵中事惟聞打麥聲
  雲社
  自作山中人即與雲為友一嘯雨紛紛無勞三奠酒
  桃蹊
  澗裏春泉響種桃泉上頭爛紅紛委地未肯出山流
  竹塢
  悄蒨桃蹊北蕭槮竹塢深不堪秋夜永風雨助悲吟
  漆園
  舊聞南華仙作吏漆園裏應悟見割憂㗳然空隠几
  茶坂
  擕籝北嶺西采擷供茗飲一啜夜窓寒跏趺謝衾枕
  絶頂
  當年赫曦臺移治在兹嶺寥廓無四鄰三光疑倒影
  北澗
  土斷川亦分北下成隂澗秀石得佳名服膺吾敢慢【澗有仁義石】
  中溪
  南下東嶺阿云是中溪道巖樹愛樛枝石田悲蔓草
  休菴
  别嶺有精廬林巒亦幽絶無事一徃來茶不復設
  雲谷雜詩十二首
  登山
  夕陽翳東峰微月下西嶺不辭青鞋穿陟此巖路永巖路永且躋中情何耿耿
  值風
  山下風吹衣山上風抜木茅茨何足保瀛海慮翻覆未念執鬯人無心還自恧【見易傳震卦】
  月
  風起雲氣昏風定天宇肅遥遥萬里暉炯炯穿我屋良友共徘徊山中詎幽獨
  謝客
  野人載酒來農談日西夕此意良已勤感歎情何極歸去莫頻來林深山路黑
  勞農
  四體久不勤筋力坐駑緩何事兩山阿離離豆苗滿多謝植杖翁居然見長短
  講道
  髙居逺塵雜崇論探杳㝠亹亹運駛林林羣動爭天道固如此吾生安得寧
  懐人
  吾黨二三子欲來從我逰塵機諒擾擾遐諾終悠悠空山日復晚佇立悵夷猶【子厚伯崇有約不至】
  倦遊
  故人千里别約我仍丹丘云何一觧散書到令人愁此山豈不幽何必賦逺遊【時得伯㳟書報罷天台之遊】
  修書
  紬書厭塵累執簡投雲闗靈鑰啓秘肅斧鋤幽姦書成莫示人留置此山間
  宴坐
  登山思無窮臨水心未厭沈痾何當平膏肓今自砭默坐秋堂空遐觀靡餘念
  下山
  行隨流水聲歩出哀壑底緑樹枝相樛白澗石齒齒樹石無窮年流水日千里
  還家
  出去柴門掩歸來蕙草秋素荂林下吐清芬衣上浮欲寄山中友日暮悵離憂
  雲谷合記事目要俳體戲作三詩寄季通
  雲闗須早築基址要堅牢栽竹行教密穿池岸欲髙乘春移菡蓞帶雪覔蕭槮【謂杉徑也】更向闗門外疏泉斬亂蒿堂成今六載上雨復旁風逐急添茆盖連忙畢土功【謂柱下貼磚】桂林何日秀蘭逕幾時通并築雙臺子東山接水筒
  荘舍宜先立山楹却漸營泉疏藥圃潤堰起石池清早印荒田契仍標别戸名想應頻檢校秪恐欠方兄
  雲谷懐魏元履
  歎息艮齋老當年共此來千峰奇絶處一望興悠哉病怯披雲卧詩勞擁鼻裁秪今何處所宿草閟餘哀
  送許順之南歸二首
  門前三逕長蒿萊愧子殷勤千里來校罷遺書却歸去此心元自不曾灰
  㡬年江海事幽尋徧與雲僧話此心今日肯來論舊學歳寒猶恐雪霜侵
  宿雲際寺許順之将别以詩求教次韻
  薄暮投花縣聫車入翠微長林生缺月永夜照寒扉情話欣無斁離懐悵有違勉哉彊毅力千里要同歸
  挽汪端明三首
  聖主興炎運明公起妙年材推漢庭右學自北方傳出入丹心壯安危素髮鮮空餘題劍在光燭舊林泉矌宇元無際孤標自不羣物情良有寄讒口詎堪聞未許時明政猶堪史闕文衣冠忽長夜餘子謾紛紛先友當年盛斯文元祐徒艱虞共流落存沒半嗚呼顧我真無頼逢公幸不孤秪今還一慟即此是窮塗彥集奉檄歸省示及佳篇次韻奉酬呈諸兄友
  遊子思親久聚糧不堪官裏簿書忙平生况少鷹鸇志此日尤慙時世粧臘雪未消歡奉檄春風初轉喜還鄉上堂佳慶從容問一嚼何妨累十觴
  彥集兄再適臨汀惠顧蓬蓽賦詩留别眷予良勤次韻祖行言不盡意
  賸喜君才老更成伊優叢裏見孤撑官身未免心徒壯親膝頻違淚欲横簿領不嫌春筍束亷聲要比玉壺清枉車投翰殷勤甚安得仁言與贈行
  圭父為彥集置酒白蓮沼上彥集有詩因次其韻呈坐上諸友
  大阮歸來客滿堂更移芳席近回塘共憐的礫水花净并倚離披風盖凉銀筆看題青玉案佳人悵望白雲鄉此情此景真愁絶病著無因為舉觴
  寄題宜春使君定叟張兄隱齋
  大專槃萬生異體實同氣云胡分彼已直以私自蔽君家桂林伯德學妙一世閉戸不忘憂纓冠矧行義眷言介弟賢四益謹先畀千里各分符一心同盡瘁逺題齋戸冊來表棲息地系述寫心胸俯仰資惕厲陽嘉既滌蕩隂慝失封閉介然彼苛癢嚇若我黔劓拊摩極哀恫征取敢常藝戰兢一日力洋溢四封被君看物我間隠顯豈殊致願反振民功更懋根本計
  次韻題平父兄重建一枝堂
  畫㦸朱門枕碧山貂蟬元自出儒冠更餘此日林間樂逺繼當年膝下歡命駕賔朋千里近放懐琴酒百憂寛遺編却好傳孫子莫遣因循學晏安
  日用自警示平父
  圓融無際大無餘即此身心是太虛不向用時勤猛省却於何處味真腴尋常應對尤須謹造次施為更莫疎一日洞然無别體方知不枉費功夫
  抄二南寄平父因題此詩
  闕里言詩得賜商【子貢子夏】千秋誰復與相望鄒汾【孟子文中子】斷簡光前載闗洛【張子程子】新書襲舊芳析句分章功自少吟風㺯月興何長從容詠歎無今古此樂從兹樂未央
  題劉平甫定菴五詠
  定菴
  風生長林悲雲起空谷暝下有不死人一室常在定
  巢雲
  入山何所見雲樹春濛濛安知巢居子避世於其中
  山臺
  林居厭棲迷山頂幸清曠無事一登臨却愁心浩蕩
  井泉
  開山昔何人鑿此寒泉井獨夜瓊瑶泠然發深省
  夀穴
  百年不可期一壑當預卜自憐木偶人空羡王官谷
  劉平甫席上分韻得寫字
  歳暮風雨交流雲暗平野公子燕華姻招呼及同社髙情寄壺觴晤語到風雅剪燭夜堂深幽懐共輸寫【此詩恐當作一首】
  劉平甫分惠水梔小詩為謝二首
  年來衰懶罷書滛偶向盆山寄此心何事凉隂老居士便分幽賞助清吟
  何處飛來簷蔔林老枝樛屈更蕭槮凄凉杜老江頭句坐對行吟得自箴【少陵江頭五詠於梔子詩云於身色有用與道氣傷和】
  和喜雨二絶
  雨師誰遣送餘春珍重天公惠我民且看歡顏垂白叟莫愁頩頰踏青人
  黄昏一雨到天明夢裏豐年有頌聲起望平疇烟草緑只今投筆事農畊
  和章國華祈雨呈平父諸兄三首
  極目平疇半欲枯遥知精禱意無餘更憐不待豚蹄祝便得汙邪暗滿車
  九重清夜仰昭囬旱魃知從何處來不是幽人祈得雨又煩丹詔走風雷
  晴窓揮汗苦驕陽雨檻披衣快晚凉多謝龍公餘事業為驅寒谷變炎方
  山館諸兄共賦驟雨鷺鷥二絶
  平疇焦渴不堪論簫鼓悲秋徹帝閽霹靂一聲雲自墨山前山後雨翻盆
  雨罷微塘凛欲秋飛來白鳥便夷猶從今認得横塘路水逺山長百不憂
  唐石雪中
  春風欲動客辭家霖潦縱横路轉賖行到溪山愁絶處千林一夜玉開花
  秋日同廖子晦劉淳叟方伯休劉彥集登天湖下飲泉石軒以山水含清暉分韻賦詩得清字
  閒居寡儔侣掩闗抱孤清良友倐來止曠然舒我情矧此凉秋初暑退裳衣輕相與一携手東山遐征前穿林嶺幽俯瞰川原平降集崖寺古徘徊濁醪傾長吟伐木篇濳鱗亦相驚願結沮溺耦窮年此巖畊
  淳熈戊戌七月二十九日與子晦純叟伯休同發屏山西登雲谷越夕乃至而季通德功亦自山北來㑹賦詩記事以雲卧衣裳冷分韻賦詩得冷字
  端莢得幽貞考槃寄兹嶺未成長徃計抱恨中耿耿秋風吹庭樹遥夜枕席冷感彼歳序移慨此心事永明晨發孤興趣駕向絶境躋攀力雖倦想象意逾騁雲山一以眺俯仰疑倒景檢校石田收眷戀茅屋静淹留復未遂外物愧張邴珍重同來人妙語各清整擊節三歎餘超然得深省
  宿黄沙以山如翠浪湧分韻賦詩得如字
  日中秣吾馬日暮膏吾車崎嶇陟南嶺浩蕩凌八嶇夜雨薦峰前朝登碧琳瓀蒼茫永歗罷翕忽清景徂去此二三子我行將焉如崔嵬正丘垤萬里思南圖
  雲谷次吳公濟韻
  昔營此幽棲邈與世相絶誓将百年身來守固窮節心期苦未遂歳月一何濶終然匹夫志肯遽甘沒沒兹晨復登瞰目盡雲一抹激烈永歗餘朗寥高韻發夫君内德備不學王駘兀觀心見參倚出世自英傑朅來肯顧我同去弄雲月微言得深扣大句亦孤㧞多謝警疎慵未敢歎瞻忽更問毫釐間是同端是别
  宿休庵用德功壁間韻贈陳道人
  暮入千峰裏寒棲一草菴室連丹竈煖厨引石泉甘塵慮紛難到神光暖内含非君有道氣孤絶詎能堪
  挽劉樞密三首
  天畀經綸業家傳忠義心謀謨經國逺勲烈到人深廊廟風雲斷江湖歳月侵一朝成殄瘁九牧共沾襟談笑平蠻䇿焦勞振廪功復讐乖宿志忍死罄餘忠人嘆百身贖天悲一鑑空九原終莫起千載自英風久矣身無用前恩嘆莫償豈期今老大復此重悲傷淚向遺書盡心隨宿草荒諸君那不死慟絶鬢成霜
  武夷七詠
  天柱峯
  屹然天一柱雄鎮斡維東秪說乾坤大誰知立極功
  洞天
  絶壁上千尋隠約巖栖處笙鶴去不還人間自今古
  畫鶴
  誰冩青田質髙超鴈鶩羣長疑風月夜清唳九霄聞
  仰髙堂
  靣勢來空翠哦詩獨好仁懐人今已矣誰遣棟梁新【此堂與迎緑亭皆劉建康所名禮記引髙山仰止景行行止之詩而曰詩之好仁如此】
  趨真亭
  危亭久已傾秪有頽基在何事徃來人不知容鬢改
  大小藏巖
  藏室岌相望塵編何莽鹵欲問伯陽翁風烟迷處所
  丹竈
  仙人推卦節煉火守金丹一上烟霄路千年亦不還
  壬子三月二十七日聞迅雷有感
  誰將神斧破頑隂地裂山開鬼失林我願君王法天造早施雄斷答羣心


  考異
  和人遊西巖 澗寺【一作澗樹】
  題周氏溪園三首【一無後一首】
  次韻梧竹  檀欒【一作團欒】 慘淡【一作惨澹】
  次開善避暑韻 花思滿胸存【一作花氣滿思存】
  送林熈之 妙縕【一作妙蓄】 只自【一作合自】 若知體用元無
  間【一作若明體用真無間】
  晚歩偶成 雨罷寒逾勁【一作雨歇寒逾勁】 暗晴川【一作陪澄鮮】和晝寒韻 争流【一作爭陳】 樹石【一作謝石】
  謁劉公墓 誤國【一作迷國】 此公【一作我公】
  次彥集别墅     信有【一作倍有】
  次和人梅花韻    本根【一作本願】
  蔊    芳杳【一作芬杳】 翠頴【一作秀頴】
  芹    牧單【一作收功】
  筍    籜龍【一作伏龍】
  寄吳公濟 客子【一作投紱】 秪應【一作秪因】 罷登【一作倦登】
  從今【一作只今】 寄聲【一作寄音】 年深【一作年來】欲問【一作若問】
  游百丈山 隨川【一作隨風】
  石臺   出谷【一作山谷】
  同丘子服逰蘆峰   兩川【一作滿川】
  杉逕   南起【一作晨起】
  桃蹊   裏春【一作東春】
  絶頂   移治在兹嶺【一作移來名北嶺】
  休菴   林巒【一作林】
  值風   山上【一作山中】
  謝客   酒來【一作酒至】 頻來【一作煩來】
  修書   雲闗【一作靈闗】
  定菴山臺 林居【一作林中】
  雲谷次吳公濟韻   觀心見參倚【一作秉心極清浄】
  世自【一作世有】 更問【一作且問】
  晦庵集卷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七       宋 朱子 撰詩
  崇夀客舎夜聞子規得三絶句寫呈平父兄煩為轉寄彦集兄及兩縣間諸親友
  空山初夜子規鳴静對琴書百慮清喚得形神兩超越不知底是斷腸聲
  空山中夜子規啼病怯餘寒覔故衣不為明時堪眷戀久知岐路不如歸
  空山後夜子規號斗轉星移月尚髙夢裏不知歸未得已驅黄犢度寒臯
  寄雲谷瑞泉菴主
  憶昔誅茅日山房我自名風埃猶俗累烟雨負巖耕多謝空門侣能同物外情肯来分半壑聊爾度平生少待清秋日閒尋逺嶽盟不知誰是客一笑絶塵纓
  入南康界閲圖經感陶公李勃劉凝之事戱作
  長官定笑歸来晚中允應嫌去却回惟有山人莫相笑也曽還俗做官来
  屢游廬阜欲賦一篇而不能就六月中休董役卧龍偶成此詩
  登車閲嶺徼息駕康山陽康山髙不極連峰鬱蒼蒼金輪西嵯峨五老東昻藏想象仙聖集似聞笙鶴翔林谷下凄迷雲闗杳相望千巖雖競秀二勝終莫量仰瞻銀河翻俯看交龍驤長吟謫仙句和以玉局章疇昔勞夢思兹今幸徜徉尚恨忝符竹未愜棲雲房已尋兩峰間結屋依陽岡上有飛瀑駛下有清流長循名協心期弔古増悲凉壮齒乏竒節頽年矧昏荒誓将塵土蹤暫寄雲水鄉封章儻從欲歸哉澡滄浪
  讀李賔老玉澗詩偶成
  獨抱瑶琴過玉溪琅然清夜月明時秪今已是無心久却怕山前荷蕢知
  立秋日同子澄寺簿及僉判教授二同寮星子令尹約周君段君同遊三峽過山房登折桂分韻賦詩得萬字輙成十韻呈諸同遊
  抗塵㡬何時猿鶴共悲怨豈知朱墨暇乃適山水願兹晨秋令初休沐謹邦憲佳賔忽四来英僚亦三勸駕言北郭門謝此旟隼建散目山崔嵬縱轡路修蔓凭欄快倒峽躋壑困脱輓追攀林樾深歡喜脚力健登髙眺逺浦衆景争自獻何必仍丹丘徑欲凌九萬
  和子澄白鹿之句
  經旬不到鹿場隂夢想飛馳不自禁幸有髙軒同勝賞何妨折屐共幽尋徘徊未厭詩書樂感慨難忘忠孝心更對豐鐫哦伐木風泉雲壑助清吟
  暇日侍法曹叔父陪諸名勝為落星之遊分韻得往字率爾賦呈聊發一笑
  長江西委輸匯澤東滉瀁中川屹孤嶼佛屋寄幽賞我来此何日秋氣欲蕭爽共載得髙儔良晨豈孤徃酒酣清歗發浪湧初月上疊鼓喚歸艎陳迹真俯仰
  九日奉陪髙州史君莆陽别駕㑹稽丞公善化明府仲衡詩伯并屈子美元範二兄及郡中諸文武同登紫霄絶頂南望江湖北眺淮甸少快心目既歸又得仲衡佳篇句法清麗情致悽惋三復不勝起予之歎謹次韻呈請皆賦之以紀一時之盛甚惠甚望
  此日登髙處千年錦樹稠無人嘲落㡌有客賦悲秋忽忽塵中老怱怱物外遊江湖空極目不盡古今愁下元節假行視陂塘因與賔友挈兒甥出郭登山歸賦二詩示子直春卿及折桂雲谷并寫呈郡中諸寮友
  廬阜東北際岧嶤五峰尊中巖穹林繞青天白雲屯郡閣有佳眺徙倚空朝昏今晨幸休暇發軔北郭門牽蘿出林端躡屐躋雲根髙尋却清宦小憩欣潺湲古殿宿寒靄新甍麗朝暾扶藜陟東岡夙昔規曽軒却倚千尋峭前窺百泉奔長風卷浮埃江湖渺相吞結架雖未諧雄瓌已難論同来俱勝流晤語仍王孫已踐支許諾不慙夙尚魂賦詩紀兹日嵗晚期相敦
  卧龍之遊得秋字賦詩紀事呈同遊諸名勝聊發一笑
  躡石度急澗窮源得靈湫谽谺兩對立噴薄中怒投何年避人世結屋棲巖陬嘉名信有託故迹誰能求我来一經行凄其仰前修鄰翁識此意伐木南山幽為我立精舎開軒俯清流多岐諒匪安一壑真良謀解組云未遂驅車且来遊嘉賔頗蟬聨野䔩更獻酬飲罷不知晚欲去還淹留躋攀已别峰窺臨忽滄洲下集西澗底沉吟樹相樛王淵茗飲餘三峽空尊愁懐賢既伊鬱感事増綢繆前旌向城郭回首千峰秋
  卧龍之遊錢通守得江字不及賦詩已解維矣熹用其韻紀事以贈并附卷末
  君行安所適衝風泝濤江傳聞閬州好未見心已降邀君康山遊聽此巨壑淙班坐酌溪石幽尋憇雲窓勸君盡此杯錦帆已稠杠明年儻来東鳴鐃建髙幢訪我深澗底晤言絶紛嚨城南且細説慰我心悾悾
  分韻得眠意二字賦醉石簡寂各一篇呈同遊諸兄
  驅車何所適往至秋雲邊企彼澗中石舉觴酹飛泉懐哉千載人矯首辭世喧凄凉義熈後日醉向此眠仰視但青冥俯聽驚潺湲起坐三太息涕泗如奔川神馳北闕隂思屬東海壖丹衷竟莫展素節空復全低徊萬古情惻愴顔公篇為君結茅屋嵗暮當来還【醉石】
  天秋山氣深日落林景翠亦知後騎廹且復一流憇環瞻峰列屏迥矚泉下濞永懐仙陸子久挹浮丘袂于今知㡬載故宇日荒廢空餘醮壇石香火誰復繼更憐韋刺史五字有真意虎竹付歸人悲風起横吹沉吟向絶迹浩蕩發幽寄来者知為誰念我疇三喟【簡寂】
  尋白鹿洞故址愛其幽䆳議復興建感歎有作
  清冷寒澗水窈窕青山阿昔賢有幽尚眷言此婆娑事往今㡬時髙軒絶来過學館空廢址鳴絃息遺歌我来勸相餘杖䇿搴緑蘿謀野欣有獲披圖知匪訛永懐當年盛華莘衿佩多博約感明恩涵濡熈泰和凄凉忽荒榛俯仰驚頽波發教逮綱紀喟然心靡它伐木循隂岡結屋依陽坡一朝謝塵濁歸哉碩人薖【時已疏上尚書乞洞主矣】遊白鹿洞熹得謝字賦呈元範伯起之才三兄并示諸同遊者
  嵗月有環周窮臘忽受謝眷眷山水心幸此朱墨暇招呼得良友邂逅成夙駕深尋故轍迹喜見新結架永懐拾遺公藏器此待價横流詩書澤下及楊李霸炎神撫興運制作流大化石室萬卷藏綸言九天下規模未云逺荒茀良可詫自非賢邑宰誰復此精舎㑹當求敕賜畢願老耕稼更與盡心期臨流抗風榭
  元範尊兄示及十梅詩風格清新意寄深逺吟玩累日欲和不能昨夕自白鹿玉澗歸偶得數語
  江梅
  大雪天地閉窮隂渺寒濵誰知江南信已作明年春
  嶺梅
  梅花破蕚時瘴雨吹成雪驛使忽相逢無言似愁絶
  野梅
  野風吹孤芳逈立正愁絶皂盖莫徘徊堪看不堪折
  早梅
  霜風殊未髙杖䇿荒園裏仙子别經年相看共驚喜
  寒梅
  白玉堂前樹風清月影殘無情三弄笛遥夜不勝寒
  小梅
  且喜梅花開莫嗟梅花小花小風味深此意君已了
  疎梅
  玉笛未黄昏氷灘已清淺疎影不勝妍愁心為誰逺
  枯梅
  樛枝卧龍蛇冷蘂綴氷雪千里古人心今年為誰折【予家居時劉平甫折此枝為贈】
  落梅
  花開已凄凉花落更愁寂来嵗烟雨時為君和鼎實
  賦梅
  君欲賦梅花梅花若為賦繞樹百千回句在無言處觀梅小集以齋禁不得奉陪因寄小詩
  梅花年後欲離披恰是先生變食時送與西樓一尊酒諸君莫負可憐枝
  元範别後寄惠佳篇清叟次韻見示格律俱髙詠歎不置因亦用韻寫呈二兄聊發一笑
  故人别我去一月曠音驛今朝得新詩開卷意已適知君到里門征騎聊一息行復敞天閽從容正朝幘自今九霄路不復兩塵隔容與日華東翺翔禁扉北回頭五峰下寂寞笑孤客不賦歸去來心形謾相役【右呈元範】五十行過二雙鬢颯秋草平生素心人誰與共兹抱今年廬山下得子恨不早嵗月幸同庚詩書復同道惟應山南北雲母夜堪擣獨生有仙期廻崖詎難到丹經不我誑白髮不一掃看公鬚眉蒼杖鉞督征討【右呈清叟】
  次卜掌書落成白鹿佳句
  重營舊館喜初成要共羣賢聽鹿鳴三爵何妨奠蘋藻一編詎敢議明誠深源定自閑中得妙用元從樂處生莫問無窮菴外事此心聊與此山盟
  白鹿講㑹次卜丈韻
  宫墻蕪沒㡬經年秪有寒烟鏁澗泉結屋幸容追舊觀題名未許續遺編【請為洞主不報】青雲白日聊同趣【謂西澗劉公】霽月光風更别傳【謂濓溪夫子】珍重箇中無限樂諸郎莫苦羨騰騫
  再用前韻示諸同遊
  幽卧寒巖不記年飽看山月聽風泉舒憂正得琴三疊玩意惟慿易一編誤落塵中乖夙尚却思洞裏付真傳封章倘幸天從欲便解銅符謝縶騫
  次韻四十叔父白鹿之作
  誅茅結屋想前賢千載遺蹤尚宛然故作軒窓挹蒼翠要将絃誦答潺湲諸郎有志須精學老子無能但欲眠多少箇中名教樂莫談空諦莫求仙
  送四十叔父
  吾家從昔號清門叔父于今道更尊客路艱難空自惜遺經終始向誰論獨尋雲嶠逢孤姪共愛春江接故園細説刈葵休放手此来真不為盤餐
  伏蒙秘閣張丈寵顧下邑并以長篇為貺降歎之餘牽勉繼韻仰求斤削僣率皇恐
  向来滅迹東山東閉門不問烏雌雄門前有路向塵土兩足未舉心先慵當時亦有車馬客此意欲説嗟誰同窮居聊復追仲蔚篤論何必須劉龔平生故人子張子相思安得長相從毎勞書疏問生死坐想星宿羅心胸㡬年持節漢水上木牛流馬旌旗紅君王輟饋思頗牧外庸且訖来朝宗因能過我紫霄下後乘載得朱簾櫳蒼顔白髮應笑我曷不飽卧陶窓風開樽鵝池水清激下馬醮石烟空濛須㬰路轉山更好摩天巨刃排雙峰少看銀河忽倒掛直欲跳下清泠中南臨匯澤共指㸃縹緲貝闕浮珠宫公言平日愛登覽到此一洗羣山空坐間為我出竒句不用逺寄南飛鴻上言雲泉足竒賞下歎契闊歡相逢紛吾失脚墮世網乃有此㑹寧天窮流光過眼驚昨夢舊約回首羞塵容明朝却上烟艇去滅沒萬頃追鳬翁
  和張彦輔初到南康之句
  十年不共賦陽春正有胸中萬斛塵失喜清詩還入手細看佳句轉驚人知公近覺青山好顧我頻嗟白髮新肯過寒齋共尊酒向来心事請深陳
  奉同都運直閣張丈哭敬夫張兄張丈有詩敢次元韻悲悼之極情見乎詞伏幸采覽二首
  秀翁威畧憺華戎遺恨車書久未同喜有象賢堪嗣事故知鴻業自無窮蕃宣合奏三年最風采俄驚一旦空根本平生有深計遺書不但子囊忠
  不應世道即漂淪何事今年失此人禮樂端能懐益友琴笙忍遽樂嘉賔亦知遊好曽通譜却記登臨喚卜鄰兩首悲詩數行淚感傷那復鬬清新【張文垂顧適聞訃音為罷郡宴敬夫向嘗約熹徙居湖之上盖相語於裴公臺上云】
  秘閣張丈簡寂之篇韻髙難繼别賦五字以謝来貺
  勞農㑹稽宅息駕丹元鄉丹元不可見翠碧空雲房是時中春月暄風發新陽白水注幽壑緑樹敷崇岡俯聽足怡悦仰觀共徜徉班坐得瑶草傾壺出瓊漿長吟遊仙詩亂以招隠章忽忽林景西躊躇申慨慷坐上江海客兀傲鬚眉蒼逸氣邁霄漢英詞吐琳琅思與泉石勝韻隨笙鶴翔追遊不敢及咏嘆可能忘【俗傳歸宗是王右軍故宅陸修静封丹元真人】
  和張彦輔落星寺之作
  嵌空竒石戰驚濤樓殿峥嶸勢自髙四靣真成開玉鑑三山應是失金鰲題詩正爾難搜句舉酒何妨共作豪倚遍䦨干更愁絶歸来白盡鬢邊毛
  和張彦輔白鹿洞之作
  䆳谷新華館風烟再吐吞舊眠聞野鹿遺恨響驚猿【李拾遺自此徙居少室乃被徴故有此句】共賞忻同趣分擕愴别魂徘徊空日夕無䇿駐行軒
  次張彦輔西原之作
  無處堪投跡空山寄一椽懸門窺絶壁繚徑上層巔檻闊吞江浪窓虚響谷泉丹經閒自讀不為學神仙
  次張彦輔卧龍之作
  瀑水源何處髙疑雲漢通瀉時垂練直落處古潭空客寄詩能好龍蟠意自雄知君来峴首為我説隆中
  次張彦輔棲賢之作
  融冶何年事停杯莫問天秪今從痼疾疇昔似因緣傾耳真三峽投文總九淵蘭亭那得此猶足致羣賢
  和張彦輔雪後棲賢之作
  夜来春雪遍林丘却喜風威曉便收好上籃輿閒縱目莫将衲被苦蒙頭㣲官正愧逍遥社勝日猶堪汗漫遊欲出林闗戀瑶草不妨尊酒更淹留
  謝張彦輔留别之作
  一别屢更嵗思君無已時知君亦念我相望【平】兩嗟咨我病卧田間君行䕶疆陲隠顯既殊跡㑹合安可期今年定何年有此一段竒我来五峰陽君歸九江湄聞君肯来辱歡喜不自持迎君紫霄峰舉觴白鵝池强健初共欣艱棘旋相悲相顧出危涕薄言首東岐留連十日飲愴恨八哀詩散懐水石幽遂忘筋力疲雄篇既鼎来逸韻方窮追云胡遽告别牙纛風披披攬袪不得留酌酒前致辭願君醻此觴去上白玉墀國論罄忠益廟謨參設施一請正紀綱再請誅羗夷及時樹勲業慰我空山飢【時聞張荆州訃張丈有詩哭之故有八哀之句】
  奉答張彦輔戯贈之句
  已驅送客車復著登山屐未論窺臨快且脱詩酒厄從今謹出入保此頥正吉不奈嵗寒心於公有深憶【王輔嗣注頥卦大象云禍從口出病從口入】
  奉答張彦輔解嘲
  康俗遺居萬疊山髙垂鐵鏁詎容攀青鞋布韈非公事古木寒泉要我閑
  伏蒙某官寵示和陶見寄舊作伏讀歎仰又感知待期許之意盖非一日率易次韻少見謝臆伏惟矜憐有以教之
  吾心抱經濟軒冕非所欣向来清禁闥本是山林人浩歌歸去来神父邈何因一朝脱冠去妙境聊同臻謂予雖後来臭味亦有聞賡詞久見屬重以告語勤荒寒想髙風令人思無鄰甘棠矧在此躑躅晴湖濵
  贈于盛二生
  昔日豐城劍寒光射斗牛江山餘秀傑人物尚風流二妙今安匹孤帆各倦游還家問師友折節慕前修秋日告病齋居奉懐黄子厚劉平父及山間諸兄友
  出山今㡬時忽忽嵗再秋江湖豈不永我興終悠悠况復逢旱魃農畝無餘收赤子亦何辜黄屋勞深憂而我忝朝寄政荒積尤懐痾卧空閣惻愴増綢繆東南望故山上有烟浮平生采芝侣寂寞今焉儔朝游雲峰巔夕宿寒巖幽為我泛瑶瑟冷然發清謳裂牋寄晨風問我君何求洪澤捩君柁狹硤摧君輈君還若不早無乃非良謀再拜謝故人低徊更包羞桂華幸未歇去矣從君遊
  夜坐有感
  秋堂天氣清坐久寒露滴幽獨不自憐兹心竟誰識讀書久已懶理郡更無術獨有憂世心寒燈共蕭瑟讀諸友遊山詩卷不容盡和和首尾兩篇
  去年尋得李家山考卜真成屋數間要與青衿時散帙閑臨碧澗共觀瀾詩書本説人間事勲業休看鏡裏顔誰識寥寥千古意新詩題罷蘚痕斑
  向来結友尋名山下窮絶壑髙危顛胡為一旦墮塵網五老在望心茫然青牛底處有行迹白鹿㡬時同正員清遊帶雨想幽絶妙處只恐詩中傳
  戱贈勝私老友
  槐花黄盡不闗渠老向功名意自疎乞得山田三百畝青燈徹夜課農書【勝私先侍講嘗著農書三卷】
  代勝私下一轉語
  碓下泉鳴溜決渠屋頭桑樹緑扶疎朱虚正自知田事馬服何妨讀父書
  和戴主簿韻
  平生本自好樓居况接髙人永晝餘共喜江山入尊爼從教幕府省文書感君肯出新詩句恨我終思舊草廬擬借韋編訂龍馬免推納甲話蟾蜍【戴嘗有麻衣易説自以為得之異人云】
  次沈侍郎遊楞伽李氏山房韻
  喜陪後騎陟崔嵬竹裏泉鳴古寺開吟罷蘇仙頭白句天風更送好詩来
  天聰已許一言悟年少懸知萬卷開珍重當時讀書處低回空有後人来
  奉同尤延之提舉廬山雜詠十四篇
  白鹿洞書院【在郡城東北十五里事見記文】
  昔人讀書地町疃白鹿塲世道有升降兹焉更表章矧今中興年治具一以張絃歌獨不嗣山水無輝光荒榛適剪除聖謨以汪洋亦有皇華使肯来登此堂問俗良懇惻懐賢増慨慷雅歌有餘韻絶學何能忘
  折桂院黄雲觀【在書院東北五里院後作亭取李白黄雲萬里動風色之句名之】
  城中東北望五老何蒼蒼下有前朝寺一原頗深藏門前林澗幽屋後雲木荒閑窓亦明潔著此瑞錦長【僧房有瑞香花】更能理枯笻步上林北岡仰視天宇濶俯瞰江流長【即黄雲觀】受書彼何人姓氏不足詳竹帛有遺臭桂樹徒芬芳【李逢吉嘗讀書此院去而登第以故得名】
  楞伽院李氏山房【在折桂西十里李公擇讀書處有東坡記文詩刻枯樹墨䟦】
  躡石循急磵穿林度重岡俛入幽谷䆳仰見竒峰蒼李公英妙年讀書此雲房一去上臺閣致身何慨慷蘇公記藏書文字有耿光餘事亦騷雅戯墨仍風霜兩公不歸来嵗月忽已荒何用建遺烈寒泉薦孤芳
  棲賢院三峽橋【在楞伽西五里】
  兩岸蒼壁對直下成斗絶一水從中来湧潏知㡬折石梁據其㑹迎望逺明滅倐至走長蛟㨗来翻素雪聲雄萬霹靂勢倒千崿嵲足掉不自持魂驚詎堪説老仙有妙句千古擅竒崛尚想化鶴来乘流弄明月
  西澗清浄退菴【在棲賢西三里劉凝之舊隠作亭取黄太史詩語名之】
  凌兢度三峽窈窕復一原絶壁擁蒼翠奔流逝潺湲聞昔避世人寄此茅三間壮節未云逺髙風杳難攀深尋得遺墟縳屋臨清灣坐睨寒木杪飛泉閟雲闗兹遊非昔遊累解身復閑保此清浄退當歌不能諼【解印後與友生遊集徘徊久之】
  卧龍菴武侯祠【在西澗西三里】
  空山龍卧處蒼峭神所鑿下有寒潭幽上有明河落我来愛佳名小築寄幽壑永念千載人丹心豈今昨英姿儼繪事凛若九原作寒藻薦芳馨飛泉奉明酌公来識此意顧歩慘不樂抱膝一長吟神交付㝠漠
  萬杉寺【在卧龍西十里】
  休沐聊命駕駕言何所之行尋慶雲寺想像昭陵時門前杉徑深屋後杉色竒空山嵗年晚鬱鬱凌寒姿當年雨露恩千載有餘滋匠石不敢睨孤標儼相持【寺前後杉萬木皆天聖中植有旨禁剪伐者】更啟石室藏仰瞻天像垂願以清浄化永為太平基【寺藏仁祖御飛白書有清浄字】
  開先潄玉亭【在萬杉西二里亭舊在橋上今廢】
  竒哉康山陽雙劍屹對起上有横飛雲下有瀑布水崩騰復璀璨佳麗更雄偉勢從三梁外影落明湖裏平生兩仙句詠歎深仰止三年落星灣悵望眼空眯今朝隨杖屨得此弄清泚更誦玉虹篇塵襟諒昭洗
  簡寂觀【在開先西五里陸修静所居】
  髙士昔遺世築室蒼崖隂朝真石壇峻煉藥古井深結交五栁翁屢賞無絃琴相擕白蓮渚一笑傾夙心晚嵗更市朝故山鎖雲岑柴車竟不返鸞鶴空遺音【修静晚為宋明帝召至建康卒於崇虚館】我来千載餘舊事不可尋四顧但絶壁苦竹寒蕭槮【相傳竹自修静手植其萌即所謂甜苦筍】
  歸宗寺【在簡寂西十里】
  金輪紫霄上寳界鸞溪邊往昔王内史願香有餘烟【相傳寺是王右軍故宅】千年今一歸景物還依然澗水既蕩潏山花亦清妍不辭原隰勞樂此賔從賢訪古共紆鬱勞農獨勤拳憐我乖勝踐裂牋寄真詮逃禪公勿遽且畢區中緣【是日熹以事不得陪杖屨】
  陶公醉石歸去来館【在歸宗西五里】
  予生千載後尚友千載前每尋髙士傳獨歎淵明賢及此逢醉石謂言公所眠况復巖壑古縹緲藏風烟仰看喬木隂俯聽横飛泉景物自清絶優游可忘年結廬倚蒼峭舉觴酹潺湲臨風一長歗亂以歸来篇
  温湯【在醉石南二里】
  連山西南来中斷還崛起干霄㡬千仞據地三百里飛峰上靈秀衆壑下清美逮此勢力窮猶能出竒偉誰燃丹黄燄㸑此玉池水客来争解帶萬劫付一洗當年謝康樂絃絶今已矣水碧復留温相思五湖裏【康樂湖中詩云水碧輟流温豈未見此水也耶】
  康王谷水簾【谷口景徳觀在温湯西十五里入谷又十五里至簾下】
  循山西北騖﨑嶇㡬經丘前行荒蹊斷豁見清溪流一涉臺殿古再涉川原幽縈紆復屢渡乃得寒巖陬飛泉天上来一落散不收披崖日璀璨噴壑風颼颼追薪㸑絶品瀹茗澆窮愁敬酹古陸子何年復来游【陸鴻漸茶經第此水為天下第一】
  落星寺【在郡城南湖中】
  浩浩長江水東逝無停波及此一回薄湖平烟浪多孤嶼屹中川層臺起周阿晨望愛明滅夕遊驚蕩磨極目青冥茫回瞻碧嵯峨不復車馬迹唯聞榜人歌我願辭世紛兹焉老漁簔㑹有滄浪子鳴絃夜相過
  閏月十一日月中坐彭蠡門喚船與諸人共載汎湖至隄首回棹入西灣還分韻賦詩約来晚復集詩不至者浮以太白【簽判渺教授空知縣望吳學録柱掌儀明大彭兄蘭判官擊南公一小彭兄遡彦忠人直卿余公度漿敬直懐衛父流晦翁光泰兒美棹方】
  解組無多日歸哉喜欲狂臨風成邂逅載月下滄浪酌酒傳清影鳴橈擊素光它年隔千里此夜莫相忘
  和林擇之黄雲之句兼簡同遊諸兄
  登覽日云晏歸車眇同岡天風振余旟夕露沾我裳數子情未厭春山杳茫茫還瞻長江白迥眺飛雲黄當念塵中友心期邈相望無為跨鴻鵠决起凌青蒼
  和彭蠡月夜汎舟落星湖
  長占烟波弄明月此心久矣從誰説只今一舸漾中流上下天光兩竒絶回頭忽見西郭門尚喜蘇仙有遺烈問予何事却回船塵土涴君頭上雪【首句前用蘇養直詩蘇舊居水西門外舟行望見其處】
  熹罷官觀康王谷水簾夜飲山月軒分韻得主字奉别送行諸君
  嗟余老不才記憶謝明主畀兹山水郡北邇通府一官再温涼十日九塵土迨此解章紱絶境方快覩殷勤故人厚追送崖寺古把酒聽鳴泉相看淚如雨
  游天池
  三年落星渚北望天池山臨風㡬浩歎欲往無飛翰今朝復何朝陟此青雲端髙尋已竒絶俯瞰何其寛西窮濓溪原東盡湓城闗渺然滄波外淮山碧連環我意殊未極更思出塵寰何當駕輕鴻八表須㬰間視此長江水滔滔儻西還
  觀野燈
  飛螢腐草尋常事作底兹山獨耀芒須信地靈資物化金膏隨處發明光
  山北紀行十二章章八句
  祗役廬山陽矯首廬山隂雲峰不可覿碧澗何由尋昨朝解印章結友同窺臨盡彼巖壑勝滿兹仁知心【予以閏月二十七日罷郡是夕出城宿羅漢二十八日宿白鹿二十九日登黄雲觀度三峽窺玉淵憇西澗飲西原宿卧龍四月一日過間先宿歸宗二日浴湯泉宿康王谷觀水簾宿景徳觀三日與清江劉倩之子澄永嘉張揚卿清叟潯陽王阮南卿周頥龜父長樂林用中擇之洛陽趙希漢南紀㑹稽陳祖永慶長武當祁真卿師忠温陵吳兼善仲達廬陵許子春景陽新安胡莘尹仲建安王朝春卿長樂余偶占之陳士直彦忠黄榦季直臨淮張彦先致逺㑹稽僧志南明老俱行】窺臨事若何請從圓通説逶迤山門路悄蒨修篁列溪仍侯家名屋是孱王設何救黍離歌喟焉傷覆轍【圓通寺地名侯溪本侯氏所居李後主取以為寺無它竒但門徑竹木深茂可觀耳】行逢石門雨解驂寒澗東朝隮錦繡谷俯仰春冥濛懸泉忽淙琤雜樹紛青紅屢憇小亭古幽探思無窮【石門澗正在天池山下有小菴三四是夕宿所謂廣福菴者来日登山道錦繡谷再過小橋橋皆有亭下又有亭基二小亭一】竦身長林端䇿足層崖表仰瞻空界濶俯歎塵寰小天池西嶔崟佛手東窈窕杖屨徃復来慿軒瞰歸鳥【盡錦繡谷登山稍髙無復林木坡陀而上至天池院在小峰絶頂乃有石池泉水不竭東過佛手巖石室嵌空中有井泉僧緣崖結架以居下臨錦繡谷又有石榻名逺公講經臺】斯須暮雲合白日無餘暉金波從地湧寳燄穿林飛僧言自雄誇俗駭無因依安知本地靈發見隨天機【天池院西數步有小佛閣下臨絶壑是遊人請燈處僧云燈非禱不見是日不禱而光景明滅頃刻異状諸生或疑其妄予謂僧言則妄而此光不可誣豈地氣之盛而然耶】深尋兩林間清波貫華屋蓮社有遺蹤草堂非舊築修廊餘古刻好醜雜珉玉亦復記經行深慙後人讀【五日下山至東西林兩寺相去不百步一溪清駛横貫其間皆自方丈前南廡下過他處所無有也白蓮池在東林法堂前白公草堂基在寺東久廢近嵗復剏數椽制殊狹陋然亦非其正處矣是日題名屬寺僧刻於咸通荘田記石】行軒復東騖祠城當晚遊胡然冠盖集不盡心期幽夜厭百谷喧旦失千峰稠出門有遺恨回首空綢繆【晚至太平興國宫唐九天使者祠也江州教授翁名卿載酒肴與鄉人遊應和歐景文及其諸生二十餘人皆至】山水誠乃竒云誰究終始曇逺亦何人神君豈其鬼東西妄采獲誣謟共恢詭百世踵謬訛彛倫日頽圮【東林慧逺雜取孔老之言以附佛學嘗著沙門不敬王者論唐明皇自言親見使者降於殿庭因立此宫而羣臣造為妖妄以迎合者甚衆本朝仍賜宫額神號置提舉官云】以兹遊覽富翻令懐抱傷誰哉可告語舉俗昏且狂乾坤有真心日月垂休光茫茫宇宙内此柄孰主張北度石塘橋西訪濓溪宅喬木無遺株虚堂唯四壁竦曕徳容睟跪薦寒流碧幸矣有斯人渾淪再開闢平生勞仰止今日登此堂願以圖像意質之中几傍先生寂無言賤子涕泗滂神聽儻不遺惠我思無疆【六日拜濓溪先生書堂遺像子澄請為諸生説太極圖義先生之曽孫正卿彦卿孫濤為設食於光風霽月之亭】明晨江磯寺尊酒聊對設孰是十日遊遽成千里别英僚樹嘉政素友厲孤節努力莫相忘清宵共明月【七日薛洪持志王仲傑之才擕酒自南康来飲罷與張陳趙南還軍子澄許張歸廬陵南鄉龜父還家擇之之湖南予與王余陳黄東度湖口而歸】







  考異
  崇夀客舎 月向【一作月上】 歸未得【一作身是客】
  分韻賦簡寂 迥矚【一作俯矚】 誰復【一作復謝】
  嶺梅 似愁【一作但愁】
  野梅 風吹【一作風破】 愁絶【一作幽絶】
  小梅 莫嗟【一作莫歎】
  疎梅 不勝【一作不成】
  送四十叔父 獨尋【一作獨遊】 逢孤【一作尋孤】
  秘閣張丈長篇 饋思【一作饋念】
  和張彦輔 失喜【一作賸喜】
  奉同張丈哭敬夫 喚卜【一作要卜】
  和白鹿洞 再吐【一作自吐】
  次棲賢韻 融冶【一作融結】 傾耳【一作澒耳】
  和陶次韻 吾公【一作吳公】
  棲賢院三峽橋 倐至【一作倐起】 長蛟【一作長虹】
  温湯 據地【一作環地】
  山北紀行 嶔崟【一作嵯峨】 孰是【一作云是】














  晦菴集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八       宋 朱子 撰詩
  買船至演平拜建康劉公墓下遂入城假館梅山堂感涕有作
  維舟新歴口步上秣陵阡髙丘忽嵯峨宿草迷荒烟拜起淚再滴哀哉不能言驅車且復東借此虚堂眠念昔堂中人經營㡬何年一旦舎之去千秋不言還露井益清渫風林更修鮮思公獨不見涕下如奔川感慨西州門愴悢山陽篇晤歎日隠樹悲歌月當軒堂堂忠孝心終古諒弗諼尚與吳門子歸来故山巔
  晚雨涼甚偶得小詩請問遊山之日并請劉平父作主人二首
  㡬年不踏仙洲路夢入青藤古木間好趂新秋一番雨晝寒亭下弄潺湲
  廬阜歸来秪短笻解包茶茗粗能供若須載酒邀賔客付與屏山七老翁
  宿密菴分韻賦詩得衣字
  不到仙洲嵗月移擕壺特地欵巖扉已驚素雪清人骨更喜蒼烟染客衣新賞不妨頻徙倚舊題何事獨嘘明朝驛騎黄塵裏莫待迷塗始賦歸
  讀子厚步月詩時方聞吕伯恭訃後數日賦此
  晚步曲池上西風吹我裳仰觀天宇濶愛此明月光念我素心人焉天一方沒者永乖隔存者為參商飄零百嵗期寂寞幽髩霜還坐三太息髙林鬱蒼蒼
  次子厚秋懐韻
  秋風何方来為我滌殘暑庭梧亦何與索索終夜雨冥思感物變念此離索苦浩蕩信莫量幽紛那得覩丁年舎我去憔悴故其所廓落濟時心頽然復安取永懐平生友夢想見眉宇今晨枉秀句爛若朝霞舉去去同采芝髙軒坐凝佇
  黎嶺西南水石佳處不減廬阜戯呈子厚
  谷深石瘦水潺潺便是楞伽折桂間珍重下邳圯上客一年㡬度到廬山
  讀子厚詩卷用其卒章晨起之韻作詩寄之
  晝永倦殘暑宵分喜新凉天雞一振翼爛爛曉月光病榻感虚徐中庭起翺翔懐哉榖城子物外久不忙掩抑琴調希激烈歌聲長契闊恨清賞佳期未渠央緘詞託歸鳥側佇何能忘
  登廬峰
  循磵躋危磴披雲得勝遊蓬茅増舊葺竹樹喜新稠夢想三秋别徘徊十日留餘年端可料此地欲長休佳友紛来集欣然㑹宿心風前陪徙倚雲月共窺臨雅唱情俱勝㣲言思獨深兹遊非逸豫邂逅得良箴
  廬峰次韻
  澗水流千仞巖姿起萬般扶藜雖有興駐屐諒難安好客能同趣羣峰肯縱觀蒼茫却無際誰與話愁端
  次瑞泉詩韻
  興懐来賞趣對景却忘言偶與同遊客行逢幽澗原淺排積腐暗竇溢流渾終待寒泉食無憂水鏡昏
  五禽言和王仲衡尚書
  提胡蘆沽美酒春風浩蕩吹花栁不用沙頭雙玉瓶鳥歌蝶舞為君夀祗今爛醉是君恩昨日之愁愁殺人不如歸去孤城越絶三春暮故山只在白雲間望極雲深不知處不如歸去不如歸千仞岡頭一振衣
  泥滑滑泥滑滑秦望雲荒鏡湖闊緑秧刺水水拍堤牙旗畫舸凌風發使君行樂三江頭泥滑水深君莫憂脱袴脱袴桑葉隂隂墻下路回頭忽憶舎中妻去年已逐它人去舊袴脱了却不辭新袴知教阿誰做
  麥熟吟去年種麥有徳音秪今種熟誰快活種者已卧官墻隂仁公有政惠存殁肯使催租更隳突
  酬黄子厚見訪歸途惠詩韻
  櫪驥倦千里籠鶴思九臯念昔田舎日不知山林髙一朝逢世紛故丘得潛逃平生棲遁志兹焉始堅牢故人榖城翁髙情北窓陶亦復喜我歸巾車欵林巢申旦更離闊中情重忉忉
  遊密菴分韻賦詩得清字
  誤落塵中嵗序驚歸来猶幸此身輕便将舊友尋山去更喜新詩取意成暖翠乍看渾欲滴寒流重聽不勝清箇中有趣無人㑹琴罷尊空月四更
  遊密菴得空字
  欲覔仙洲路須乘萬里風飲泉雲出岫卧嶺月流空永夜渾無寐悲歌莫與同起来殘樹影清絶小樓東昨為許進之書胎仙字因以名其室或疑欠舞字者故作此以解之
  寒山寒月冷颼颼隻影孤桐萬里遊帝樂夢回三疊逺胎仙舞罷一簾秋未愁悄寂無人㑹只恐蹁躚不自休却笑蕋珠何處所兩忘蝴蝶與荘周
  正月五日欲用斜川故事結客載酒過伯休新居風雨不果二月五日始克踐約坐間以陶公卒章二十字分韻熹得中字賦呈諸同遊者
  景彫暮節青陽變暄風忽尋斜川句感此勝日逢駕言當出遊一寫浩蕩胸雲物疑異凄迷久連空今朝復何朝頓覺芳景融疇曩庶復踐隣曲歡来同伊雅一籃輿連翩數枝笻緑野生逺思清川照衰容遥瞻西山足突兀彌畝宫庭宇豁清曠林園鬱青葱於焉一逍遥芳樽間鳴桐既爵日樹隠班荆汀草豐纎鱗動㣲波新荑冠幽叢惆悵景易晏徘徊思無窮願書今日懐逺寄柴桑翁仰止固窮節愧兹百年中
  次吕季克東堂九詠
  野塘小隠
  傳得希夷九卦圖歸来不復夢榮途野塘竟日無人到讀盡床頭種樹書
  敬義堂
  髙臺巨牓意何如住此知非小丈夫浩氣擴充無内外肯誇心月夜同孤
  方拙寮
  一室歸来萬事新窓前横竹掛朝紳九流未讓圜機士
  四海寧慙巧宦人
  吟哦室
  蒲團竹几睡瞢騰客問君今㡬折肱身世兩忘無可答起尋詩句遶階行
  愛蓮
  聞道移根玉井旁開花十丈是尋常月明露冷無人見獨為先生引興長
  月臺
  臺上無人伴苦吟歸鴉過盡日西沉須㬰玉匣開塵鏡却有孤光共此心
  菜畦
  雨餘菜甲翠光勻杞菊成畦亦自春骨相定知非食肉可能長笑箇中人
  海棠屏
  蜀樹成行翠作圍花開時節更芳菲主人夢亦尋春去栩栩深穿錦障飛
  橘堤
  君家池上㡬時栽千樹玲瓏亦富哉荷盡菊殘秋欲老一年佳處眼中来
  挽吳給事三首
  臺省傾羣望江湖去一麾語聞三諌切政有百年思不盡雲龍㑹還尋霧豹期誰知七休詠翻入八哀詩粤自辭神武超然絶世紛前身疏太傅今日范忠文圃樹寒留月湖波冷浸雲懸知千載下此地想遺芬憶昔觀風寄登堂識老成忘年見交態把酒話詩情别去如三嵗書来忽九京却思慿檻語忍遽勒公銘伏讀雲臺壁間秘閣郎中盤谷傳丈題詩齒及賤名追懐曩昔不勝感涕輙次元韻呈諸同遊計亦同此歎也
  提擕當日忝忘年曽向瑕丘獨請前喜看雲生素壁恍疑後學厠先賢公遊汗漫今何許我病摧頽人自憐只有空山無嵗月倚天寒木但蒼然【是日景仁景初二兄行視卜宅亦宿山間謹并録呈尤劇悲愴耳】
  次韻寄題萬頃寒光奉呈休齋先生
  閑将嵗月老烟汀更遣詩情到杳冥遊子故應悲舊國壮懐那肯泣新亭一官避世今頭白萬卷收功久汗青但見潮生與潮落不知沉醉又還醒
  熹伏䝉休齋先生惠詩見留謹次髙韻二首
  忽驚蕭颯鬢毛秋起向東山覔舊遊盤谷門前淚沾臆雲臺溪上雪䝉頭歸歟吾黨又千里老矣心期但一丘珍重休齋書滿屋可無三宿為君留
  望望西山日㡬回更憐一雨洗浮埃逺遊莫説雲門寺往事聊尋單父臺雞犬蕭疎迷洞口交親零落半巖隈尊前見在君須鬬速上籃輿相逐来
  用林擇之韻别陳休齋
  别離不覺嵗時侵兩地相望共此心今日還成一尊酒它年應記百篇吟傷情後㑹無期定握手交情有舊深多謝晚風知此意不催寒日下疎林
  奉酬九日東峰道人溥公見贈之作
  㡬年回首夢雲闗此日重来兩鬢斑㸃檢梁間新嵗月招呼臺上舊溪山三生漫説終無據萬法由来本自閑一笑支郎又相惱新詩不落語言間
  和林擇之鳯凰山韻
  木落髻鬟擁湖平粧鏡空荒亡餘舊事慘澹只悲風興發千山裏詩成一笑中諸君莫惆悵吾道固當窮
  次林擇之凉峰韻
  解轡林間寺歸鴉晩欲盤望中嵐翠合愁外夕陽殘尊酒何妨盡羇心且自寛無端滿窓月遥夜不勝寒熹去温陵二十七年而復来顯菴益老見七里亭又以佳句見招而休齋陳丈寺丞黄丈皆屬和焉因次韻奉酬并呈二丈
  不因辭吏役那得解天刑故國重来逺寒山依舊青興懐感陳迹舉目愴新亭尚喜灣頭老禪房喜扣扃
  答黄叔張
  日君趨玉陛抗疏肅邦刑便有榮褒衮無勞涕伏青衆流争靡靡一柱獨亭亭只恐追鋒急那容晝揜扃
  次韻陳休齋蓮華峰之作
  八石天開勢絶攀算来未似此心頑已吞繚白縈青外依舊箇中雲夢寛
  次黄叔張宿凉峰韻
  菡萏含跗天外秀婆娑散影月中孤惜無畫手追前輩寫就涼峰憇寂圖
  至鳯凰山再作
  門前寒水青銅闕林外晴峰紫㡌孤記得南垞通栁浪依稀全是輞川圖
  見梅用攀字韻
  年来羞把玉梅攀萬樹争春我獨頑只有顛狂無告訴詩腸欲斷酒腸寛
  次韻陳休齋懐古堂
  平昔塵編裏心期本自幽那堪舊泉石更作此追遊好句看猶在遺忠愴已休亦知今日意不逐大江流
  寄題九日山廓然亭
  昨遊九日山散髮巖上石仰看天宇近俯歎塵境窄歸来今嵗時夢想掛蒼壁聞公結茅地恍復記疇昔年隨流水逝事與浮雲失了知廓然處初不從外得遥憐植杖翁鶴骨雙眼碧永歗月明中秋風桂花白
  用林擇之韻呈陳福公
  昔公秉鈞衡金玉我王度中年㡬湖海偃息安國步巋然九鼎重翩若孤雲去俯仰天地間誰哉此同趣
  用前韻答方直甫
  小儒談大方任意畧權度未行要疾走踉蹡不成步唯應過量人不作與麽去請君敞書帷為我説歸趣
  用前韻答林史君
  十年劇傾馳此日際風度胡然龔黄最未接䕫龍步詩成肯遽休客醉那得去却恐驛書来湖山適成趣
  題君子亭
  清晨坐武觀涼風動髙旌挾弓一笑起屈此四座英破的亦已屢穿楊詎云精軍吏不敢賀髙鳥時相驚解韝脱决遂緩帶飄華纓俯仰新亭幽曠然塵慮清内正外自直三揖奚所争端居得深玩君子非虚名
  伏承侍郎使君垂示所與少傅國公唱酬西湖佳句謹次髙韻聊發一笑二首
  百年地闢有竒功創見猶驚鶴髮翁共喜安車迎國老更傳佳句走郵童閒来且看湖頭入樂事寧憂酒空㑹見台星與卿月交光齊照廣寒宫
  越王城下水融融此樂從今與衆同滿眼芰荷方永日轉頭禾黍便西風湖光盡處天容闊潮信来時海氣通酬唱不誇風物好一心憂國願年豐
  伏承子直都督侍郎臨餞逺郊仍邀嚴州郎中及諸名勝相與燕集分韻賦詩熹得時字輙成鄙句
  芳嵗倐云宴故山風雪時胡為在中路復此行遲遲為有賢主人愛客情依依昨夕西門道終宴不能辭今朝復何朝祖帳遥相追賔從俱俊賢車馬有光輝敞扉得華觀俯檻臨清池南州淑氣多蕩節佳景隨雪樹雖改色青山正含姿【朱氏園外谷中有梅近百株是日花落已盡】開樽酌春醪授簡哦新詩但覺四座驩不知寸晷移流雲暗寒空蒼烟染人衣相看暮色至我去公當歸别袖不忍分扣扣陳苦詞願公崇令徳慰我渴與飢
  臘月九日晚發懐安公父教授夀翁知丞載酒為别而元禮景嵩子木擇之廷老考叔舜民諸賢相與同舟乘便風頃刻數十里江空月明飲酒樂甚因以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分韻熹得星字醉中别去乃得數語畧紀一時之勝云
  掛帆望烟渚整棹别津亭風水已云便我行安得停離樽枉羣賢濁醪愧先傾【二公厨船未至先飲舟中餘尊】談笑不知逺但覺江流清【江水上流接建劍溪潮所不及水益清駛】獵獵甘蔗洲茫茫白沙汀斯須復回首秪有遥山青【甘庶白沙兩地名相去十許里頃刻而過】野色一以暝川光皛孤明中流漾華月極浦涵疎星酒酣客散歸茫然獨宵征起視天宇闊此身一浮萍難追五湖遊未願三閭醒且詠招隠作孤舟轉竛竮
  伏䝉制置閣學侍郎示及致政少傅相公送行長句并得竊窺酬和佳篇伏讀之餘不勝慰幸謹次髙韻少見愚悃以餞車塵伏惟采矚二首
  公子威名動海濵四年相與愧情親忽聞黄分全蜀更祝彤庭列九賔【公以上章請對】執手便驚成契闊贈言還喜和陽春政成但祝歸来早别恨無端莫重陳
  地兼梁益盛中權自昔疇咨出萬全定喜封章来活國故煩伏軾去籌邊【公去嵗嘗有宻疏上賜手札褒論】軍民傳詔歡聲溢婦女迎門巧笑妍要答君恩與人望可無清教逮初筵【諸葛武侯初領益州牧發教與羣下曰夫參署者集衆思廣忠益也若逺小嫌難相違覆曠闕損矣違覆而得中猶棄敝蹻而獲珠玉然人心若不能盡惟徐元直處兹不惑又董㓜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干十反来相啟告茍能慕元直之十一㓜宰之勤渠有忠於國則亮可以少過矣又曰昔初交州平屢聞得失後交元直勤見啟告前參事於㓜宰每言必盡後從事於偉度數有諫止雖資性鄙暗不能盡納然與四子終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於直言矣】
  伏讀致政少傅相公送趙成都佳句兩篇不勝慰幸已次髙韻并餞其行而再賦此章以見區區瞻仰之意繕録拜呈伏乞采覽二首
  歸来寂寞卧漳濵夢想威容阻再親緑野遥聞花欲語赤書還喜雁来賔閒中有句人争誦妙處無心物自春行馬不明吾輩設胸竒猶得話陳陳
  一旦髙辭将相權身名從此慶雙全人誇迹已風塵外誰道心遊日月邊未許前賢專晚節更将餘事發春妍君王若要詢黄髮便好臨雍促肆筵
  送彦集之官瀏陽
  急景彫暮節髙風振空林病夫掩闗卧長謡擁孤衾聞君千里行四牡方駸駸重此别離感青天欲愁隂君行豈不勞民瘼亦已深催科處處急椎鑿年年侵君行寛彼甿足以慰我心薦書㑹滿篋社酒還同斟所念家同産與君如瑟琴兹焉不並駕宰木寒蕭槮尚喜吾諸甥男恭女知欽明朝復相憶悵望楚山岑
  次劉正之芙蓉韻三首
  淺緑深紅出短籬望中都是可憐枝要看亂颭寒塘水更待金風滿意吹
  凌波直欲渡横塘却愛無人獨自芳且倚新漪閒照影更慿女伴一扶将
  㣲吟澤畔㡬扶笻自笑摧頽一秃翁羞見芙蓉好顔色且慿詩律傲西風






  考異
  晚雨涼甚 賔客【一作賔去】 付與【一作分付】
  吟哦室 兩忘【一作相思】
  休齊惠詩次韻 忽驚蕭颯【一作還家不覺】 老矣【一作老去】
  珍重【一作見説】 三宿【一作三日】 望望【一作悵望】
  懐遊【一作勝遊】 蕭疎迷【一作荒凉悲】 見在【一作有酒】
  速上【一作好上】 逐來【一作趂來】
  至鳯凰山再作 銅闕【一作銅闊】
  次韻懐古堂 已休【一作未休】
  寄題廓然亭 俯歎【一作俯視】
  用擇之韻呈福公 誰哉【一作懐哉】
  次韻芙蓉 扶笻【一作枝笻】



  晦庵集卷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九       宋 朱子 撰詩
  石馬斜川之集分韻賦詩得燈字
  改嵗風日好出門欣得朋復招里中彦及此雲間僧行行涉清波斯亭一來登徙倚緑樹䕃摩娑蒼石稜遥瞻原野春仰視天宇澄一水既紆鬱羣山正崚嶒時禽悦新陽濳魚躍輕氷却念去年日俯仰愁予膺長吟斜川詩日落寒烟凝暝色變晴景清尊照華燈頽顔感川徂稚齒歡年増酒盡不能起朱欄各深凭
  游石馬以駕言出遊分韻賦詩得出字
  抱病守窮廬閉户常罕出坐見春氣深清隂晝䝉宻今朝積雨過淑景回煦律不有塵外蹤何由散愁寂行行整巾屨散漫委書帙野逕自縈紆前峰但崒婆娑茂樹下左右寒流汨亂石翳蒼根於焉憇腰膝追遊固才彦逢遇亦竒逸招邀愧深情晤言永兹日君有尊中物我進沂上瑟日夕不得留餘歡未云畢
  三月晦日與諸兄為真率之約徘徊石馬晚集保福偶成短句奉呈聊發一笑
  春服明朝換晴川漲緑隂追隨皆勝侣邂逅即初心社蹟莓苔古禪扉竹樹深移尊應竟日畢景共披襟儉徳遵賢範哇詞愧雅音清和應更好逸想寄雲岑【是日約後㑹為仙洲之遊】
  比與鄰曲諸賢修舉嵗事擕壺石馬追補斜川之遊而公濟適至飲罷首出和陶之句以紀其勝輙亦用韻酬答兼呈諸同遊者請共賦之
  皇天分四序代謝無時休昔人抱孤念感此成清遊迥眺曽城臯朗詠斜川流嵗月今㡬許長波没輕鷗眷言撫佳辰荒尋靡遺丘且復置往事及兹命髙儔縱䇿聊並歡飛觥起相酬未知千載下亦記此日不商歌有遺音林樂無餘憂但得長如此吾生亦何求
  行視武夷精舎作
  神山九折溪㳂泝此中半水深波浪闊浮緑春渙渙【武夷溪几九曲多急流亂石此第五曲水特深闊平緩緑漪可愛】上有蒼石屏百仞聳雄觀嶄巖露垠堮突兀倚霄漢【此峰夷上削下㧞地峭立如方屋㡌按舊圖名大隠屏】淺麓下縈廻深林久叢灌胡然閟千載逮此開一旦【峰下小山重複中有平地數十丈喬木長藤茂林修竹交相蔽隠舊無人迹乾道己丑予舟過而樂之及今始能卜築以醻曩志】我乘新村船輟棹青草岸榛莽喜誅鉏靣勢窮考按居然一環堵妙處豈輪奐左右矗竒峰躊躇極佳玩【方經始時予以病不能来至是送别山西始自新村買舟以来視所縳屋三間制度殊草草然背負大隠屏面直溪南大山左有魏王上昇峰右有錘模三教等石極為雄勝】是時芳節闌紅緑紛有爛好鳥時一鳴王孫逺相喚【山多獼猴】暫遊意已愜獨往身猶絆珍重舎瑟人重來多幽伴【已約初夏與同志皆往遊集】
  武夷精舎雜詠【并序】
  武夷之溪東流凡九曲而第五曲為最深盖其山自北而南者至此而盡聳全石為一峰㧞地千尺上小平處㣲戴土生林木極蒼翠可玩而四隤稍下則反削而入如方屋㡌者舊經所謂大隠屏也屏下兩麓坡坨旁引還復相抱抱中地平廣數畝抱外溪水隨山勢從西北来四屈折始過其南乃復繞山東北流亦四屈折而出溪流兩旁丹崖翠壁林立環擁神剜鬼刻不可名状舟行上下者方左右顧瞻錯愕之不暇而忽得平岡長阜蒼藤茂木按衍迤靡膠葛䝉翳使人心目曠然以舒窈然以深若不可極者即精舎之所在也直屏下兩麓相抱之中西南向為屋三間者仁智堂也堂左右兩室左曰隠求以待棲息右曰止宿以延賔友左麓之外復前引而右抱中又自為一塢因累石以門之而命曰石門之塢别為屋其中以俟學者之羣居而取學記相觀而善之義命之曰觀善之齋石門之西少南又為屋以居道流取道書真誥中語命之曰寒棲之館直觀善前山之顛為亭回望大隠屏最正且盡取杜子美詩語名以晚對其東出山背臨溪水因故基為亭取胡公語名以鐵笛説具本詩注中寒栖之外乃植楥列樊以斷兩麓之口掩以柴扉而以武夷精舎之扁揭焉經始於淳熈癸夘之春其夏四月既望堂成而始来居之四方士友来者亦甚衆莫不歎其佳勝而恨它屋之未具不可以久留也釣磯茶竈皆在大隠屏西磯石上平在溪北岸竈在溪中流巨石屹然可環坐八九人四靣皆深水當中科臼自然如竈可㸑以瀹茗凡溪水九曲左右皆石壁無側足之徑唯南山之南有蹊焉而精舎乃在溪北以故凡出入乎此者非魚艇不濟總之為賦小詩十有二篇以紀其實若夫晦明昏旦之異風烟草木之殊態以至於人物之相羊猿鳥之吟嘯則有一日之間恍惚萬變而不可窮者同好之士其尚有以發於予所欲言而不及者乎哉
  精舎
  琴書四十年㡬作山中客一日茅棟成居然我泉石
  仁智堂
  我慙仁知心偶自愛山水蒼崖無古今碧澗日千里
  隠求齋
  晨窓林影開夜枕山泉響隠去復何求無言道心長
  止宿寮
  故人肯相尋共寄一茅宇山水為留行無勞具雞黍
  石門塢
  朝開雲氣擁暮掩薜蘿深自笑晨門者那知孔氏心
  觀善齋
  負笈何方来今朝此同席日用無餘功相看俱努力
  寒栖館
  竹間彼何人抱甕靡遺力遥夜更不眠焚香坐看壁
  晚對亭
  倚笻南山巔卻立有晚對蒼峭矗寒空落日明影翠鐵笛亭【山前舊有奪秀亭故侍郎胡公明仲嘗與山之隠者劉君兼道遊涉而賦詩焉劉少豪勇游俠使氣晚更晦迹自放山水之間善吹鐵笛有穿雲裂石之聲胡公詩有更煩横鐵笛吹與衆仙聽之句亭今廢久一日與客及道士數人尋其故址適有笛聲發於林外悲壮回鬱巖石皆震追感舊事因復作亭以識其處仍改今名】
  何人轟鐵笛噴薄兩崖開千載留餘響猶疑笙鶴来
  釣磯
  削成蒼石稜倒影寒潭碧永日静垂竿兹心竟誰識
  茶竈
  仙翁遺石竈宛在水中央飲罷方舟去茶烟裊細香
  漁艇
  出載長烟重歸装片月輕千巖猿鶴友愁絶棹歌聲
  次公濟精舎韻
  一室空山裏纎塵迥莫侵若非同臭味誰肯逺過臨健䇿凌丹壑清詩重玉琴溪邊一回首平地足﨑嶔奉同公濟諸兄自精舎來集冲佑之嵗寒軒因邀諸羽客同飲公濟有詩贈守元章師因次其韻
  蓬萊清淺今㡬年武夷突兀還蒼然但忻丹籍有期運不悟翠壁無寅緣鼎中龍虎應浪語紙上爻彖非真傳明朝猿呌三峽路一葉徑上滄浪船
  出山道中口占
  川原紅緑一時新暮雨朝晴更可人書冊埋頭無了日不如抛却去尋春
  淳熈甲辰中春精舎閒居戱作武夷櫂歌十首呈諸同遊相與一笑
  武夷山上有仙靈山下寒流曲曲清欲識箇中竒絶處櫂歌閒聽兩三聲
  一曲溪邊上釣船幔亭峰影蘸晴川虹橋一斷無消息萬壑千巖鎖翠烟
  二曲亭亭玉女峰挿花臨水為誰容道人不復荒臺夢興入前山翠㡬重
  三曲君看架壑船不知停櫂㡬何年桑田海水今如許泡沫風燈敢自憐
  四曲東西兩石巖巖花垂露碧金雞呌罷無人見月滿空山水滿潭
  五曲山髙雲氣深長時烟雨暗平林林間有客無人識欵乃聲中萬古心
  六曲蒼屏遶碧灣茅終日掩柴闗客來倚櫂巖花落猿鳥不驚春意閑
  七曲移船上碧灘隠屏仙掌更回看人言此處無佳景只有石堂空翠寒【此詩後二句一本作却憐昨夜峰頭雨添得飛泉㡬道寒】
  八曲風烟勢欲開鼓樓巖下水瀠洄莫言此處無佳景自是遊人不上來
  九曲将窮眼豁然桑麻雨露見平川漁郎更覔桃源路除是人間别有天
  伏䝉致政少傅相公寵賜寄題武夷精舎詩一首拜受捧讀不勝仰歎無以自見區區感幸之誠輙繼髙韻繕寫拜呈冐凟威尊下情恐悚之至
  望斷鈞天白玉都石田茅屋詎應無况䝉一字榮褒衮更覺千峰勝畫圖舊弼詩情髙緑野狂奴心事只風雩蒲輪㡬日符嘉夢恰有流霞酒一壺【舊弼公所居坊名取答詔語也熹近嘗夢公趣召枉臨止飲留宿翌日登車手取几間活人書一帙以行意者公當再施醫國之手以活斯人乎李義山武夷詩有流霞酒一杯之句】
  劉子澄逺寄羊裘且有懐仁輔義之語戯成兩絶為謝以發千里一笑
  短棹長簑九曲灘晚來閑弄釣魚竿㡬回欲過前灣去却怕斜風特地寒
  誰把羊裘與醉披故人心事不相違狂奴今夜知何處月冷風凄未肯歸
  過盖竹作二首
  二月春風特地寒江樓獨自倚闌干箇中詎有行藏意且把前峰細數看
  浩蕩鷗盟久未寒征驂聊此駐江干何時買得魚船就乞與人間畫裏看
  送建陽陳丞伯厚還鄉
  栝蒼雲壑入秋夢閩嶺風霜侵鬢絲嵗晚未收稽古力徑荒曽擬賦歸辭一官坎嗟丞負百嵗歡榮慶母慈去步逶迤無愠色此心惟有古人知cq=598
  拜鴻慶宫有感
  舊京原廟久烟塵白髮祠官感慨新北望千門空引籍不知何日去朝真
  答袁機仲論啟䝉
  忽然半夜一聲雷萬户千門次第開若識無心含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半夜一本作平地】
  觀林長仁書卷戯題問答
  猿去山空鶴亦飛柴門空掩釣魚磯門前樹葉都黄了何事幽人久不歸
  為愛雲泉百尺飛故将茅屋傍苔磯㡬年清夢黄塵裏此日秋風一棹歸
  題嚴居厚溪荘圖
  平日生涯一短篷只今回首畫圖中平章箇裏無窮事要見三山老放翁【謂陸務觀時嚴居厚之官剡中】
  擬縣補以蟲鳴秋詩
  天籟誰為主乘時各自鳴如分百蟲響來助九秋清未歇吟風調先催泣露聲乾坤闢氛氣草木斂華英易斷愁人夢難安懶婦驚唯應廣成子萬感不闗情【古語云絡緯鳴懶婦驚見詩疏】
  挽蔡太傅
  疇昔相逢地知君意矯强旋聞将使指勁節動朝行方為人材喜相期事業長如何遽不淑未及鬢毛蒼
  乙夘八月晦日浮翠亭次叔通韻
  弱植有孤念獨住窮名山那知嵗月逝白首塵埃間今朝定何朝慿髙睨清灣羣賢亦戾止共此一日閑晤言不知疲林昏鳥飛還勝踐可無紀重來諒非艱留語巖上石毋使門常闗
  用丘子服弟韻呈儲行之明府伯玉卓丈及坐上諸友
  我是溪山舊主人歸來魚鳥便相親一盃與爾同生死萬事從渠更故新
  謹次縣大夫見屬之韻
  撫摩凋瘵為心切摹寫風烟著語親只願如今更無倦清詩美政逐年新
  承事卓丈置酒白雲山居飲餞致政儲丈叔通因出佳句諸公皆和熹輙亦繼韻聊發坐中一笑【此題一本作白雲寺送儲柯伯升】
  老去讀書秋樹根山林兒女定誰尊偶緣送客來僧寺却是披雲卧石門物外祗今成跌蕩人間何處不啾喧一杯且為陽闗盡雙目從教别淚昏【東坡賦徐徳古舊居有一為兒女涴始覺山林尊之句】
  丙辰正月三日贈彭世昌歸山
  象山聞説是君開雲水參天瀑響雷好去山頭且堅坐等閒莫要下山來
  和人都試之韻
  儲胥聞道落初成共喜兒郎意氣生初恨雨聲迷疊鼓忽驚晴色動髙旌盤牟入詠詩情壮破的傳觴酒令明縱使腐儒東鄉坐不妨堂上有竒兵
  聚星落成致政陳丈舉酒屬客出示新詩而仲卿朝瑞及劉范二兄相與繼作熹幸以卜隣得陪勝集率爾次韻聊發一笑
  適親徳範仰循循遽喜名章肆筆成賸説臺髙今勝昔極知星聚暗還明當家翰藻争春麗上客詞源徹底清更共隣翁閒指㸃千峰環合水無聲
  謹次陳昭逺丈龍洲鄉社髙韻并呈諸兄友
  㡬年社酒醉班荆此日祠壇喜落成誤許俗書輕染汙急傳佳語頌登平年豐已荷天垂慶人傑還欣地炳靈不信隣村是塵境請看緑水鎖紅亭
  懐潭溪舊居
  憶住潭溪四十年好峰無數列窓前雖非水抱山環地却是冬温夏泠天遶舎扶疎千箇竹傍崖寒冽一泉誰教失計東遷繆憊卧西窓日滿川
  甘澤應祈一蘇焦槁皆昭逺致政宣義丈及仲卿諸友晝夜精䖍不出道場之力而昭逺丈惠詩反以見屬非所敢當輙依髙韻和呈以見鄙懐并簡同社諸兄友
  精禱由來未浹辰如何嘉樹便遄臻誠通幽隠知無間喜動龍天信有因適歎惔焚千畝盡忽驚滂潤一時均誰云化育流行妙只屬乾坤不屬人
  奉題李彦中所藏俞侯墨戯
  不是胸中飽丘壑誰能筆下吐雲烟故應秪有王摩詰解寫離騷極目天
  題劉志大嚴居厚瀟湘詩巻後
  瀟湘門外水如天説著令人意慘然試問登髙能賦客箇中何似汨羅淵【余南遊不能過衡山但見人説衡州門外泊船處風物令人愁未知信否因覽此巻書以訊之】
  聞蛙
  兩樞盛怒鬬春池羣吠同聲徹曉帷等是一場狼藉事更無人與問官私
  延平水南天慶觀夜作
  石樓雲卧對江城城角吟霜永夜清料得南枝正愁絶不堪聞此斷腸聲
  墨梅
  夢裏清江醉墨香蘂寒枝瘦凛氷霜如今白黒渾休問且作人間時世装
  秋華四首
  木芙蓉
  紅芳曉露濃緑樹秋風冷共喜巧回春不妨閑弄影
  蕙【古所謂蕙乃今之零陵香今之蕙不知起於何時也】
  今花得古名旖旎香更好適意欲忘言塵編詎能考
  木犀
  喬木生夏凉芳蕤散秋馥未覺嵗時寒扶疎方遶屋
  菊
  青蕋冐珍叢幽姿寒曉露政爾破荒寒詎免傷遲暮晦菴足疾得程道人鍼之而愈戯贈此詩
  十載扶行持短笻一鍼相值有竒功出門放步人争看不是前來勃窣翁
  戯答楊庭秀問訊離騷之句二首
  昔誦離騷夜扣舷江湖兩地水浮天只今擁鼻寒窓底爛却沙頭月一船
  春到寒汀百草生馬蹄香動楚江聲不甘强借三峰靣且為靈均作杜蘅【佛法不怕爛却禪家語也杜蘅一名馬蹄香本草辨偽藥云細辛則杜蘅水浸令直三峰謂華隂也】
  孝宗皇帝挽歌詞
  阜陵發引詔許近臣進挽歌詞熹恭惟盛徳大業不易形容方将攄竭鄙思以效萬一冥捜連日纔得四語而忽被閔勞之詔罷遣束歸遂不敢成章以進杜門累年每竊私恨戊午之春大病瀕死黙念平生仰孤恩遇無路補報感激涕泗不能自己謹因舊篇續成十有六韻畧叙本末以見孤臣亡状死不忘君之意云【仗便之便一本作更】
  精一傳心妙文明撫運昌乾坤歸獨御日月要重光不值亡胡嵗何由復漢疆遽移丹極仗便上白雲鄉九有哀同切孤臣淚特滂詎因逢舜日曽得厠周行但憶彤墀引頻趨黼坐旁衮華叨假寵縞素識通䘮似有鹽梅契還嗟貝錦傷戴盆驚委照増秩待行香手疏攄丹悃衡程發皁囊神心應斗轉巽令亟風揚未答隆儒厚俄聞脱蹝忙此生知永已沒世恨空長内難開新主遄歸立右廂因山方慘澹去國又愴惶疾病今如許形骸可自量報恩寧復日忍死續殘章
  詩送碧崖甘叔懐游廬阜兼簡白鹿山長吳兄唐卿及諸耆舊三首
  羌廬不見㡬經年一話清遊一悵然此日送君慿問訊千峰影裏舊潺湲
  知君掛席下清江未見香爐意已降直上新泉得雄觀便将雜句寫長杠
  遺君蹤跡莽荆榛曽把詩書為作新今日總輸吳季子枕流潄石自由身
  【諸人已致書者此不復及此外更有陳勝私在九疊屏下田舎彭師范在隔江都昌縣界中皆勝士也趙南紀病卧城中不知今能出入否叔懷皆可為一訪致鄙意不敢輙以為跡相汙染也山間勝處皆有前賢題詠可尋獨新泉近出最名殊勝非三峽潄石所及而余未之見故詩中特言之黄石巖絶髙而潄玉之原眼界特曠逺余嘗一詣而不能及近聞故吏張生棄家居之其勇猛精進老守盖有愧焉叔懷儻至其處試為物色頗存問之為佳】
  丘子服來訪道間得古梅折以為贈劉叔通江文卿俱來各有佳句因各次韻為答三首
  老枝横出數花新誰寄寒齋雪夜春江路猶應有幽伴秪愁難得賞心人【用子服韻】
  獨樹臨孤岸横枝放淺花不須煩驛使正耐雪斜斜【用叔通韻】
  西湖居士尋詩處今墮軟紅車馬塵半樹横枝空好在只因無地覔髙人【用文卿韻】
  用子服韻謝水僊花
  水中僊子來何處翠袖黄冠白玉英報道幽人被渠惱著詩送與老難兄
  引年得請伏䝉致政學士契文特垂慶問寵以佳篇捧玩之餘感愧亡量輙借髙韻少見謝誠伏幸笑㩜
  一氣無私物自槃放臣偏荷主恩寛方慙妄竊老夫號詎敢重簪博士冠身退未妨閒養病年豐何幸且偷安新篇似許參同社願刺仙舟上釣灘【賈生鵬賦大鈞播物史記作大專槃物索隠云專讀作鈞槃猶轉也義與播同】
  䝉恩許遂休致陳昭逺文以詩見賀已和答之復賦一首
  闌干苜蓿久空槃未覺清羸帶眼寛老去光華姦黨籍向來羞辱侍臣冠極知此道無終否且喜閑身得暫安漢祚中天那可料明年太嵗又涒【湯昆反】灘【建隆庚申距今己未二百四十年矣嘗記年十嵗時先君慨然顧語熹曰太祖受命至今百八十年矣歎息久之銘佩先訓於今甲子又復一周而衰病零落終無以少塞臣子之責因和此詩并記其語以示兒輩為之衋然感涕云】
  己未九日子服老弟及仲宣諸友載酒見過坐閒居厚廟令出示佳句歎伏之餘次韻為謝并呈同社諸名勝
  籬菊斑斑半吐黄沜中又報紫萸香【輞川有茱萸沜字與泮同】装成令節秋還晚撩得髙情老更狂載酒極知乖勝踐沾衣却免嘆斜陽【是日本約㑹於周園屬予有故不果出因集予舎】餘年只恐逢辰少吟罷君詩引興長
  奉和子服老弟黄楊游巖二詩
  聞道黄楊山上頭千峰環抱百泉幽羨君拄杖年年去飽看人間萬頃秋
  游洲巖下水泠泠枕石何妨夢裏聽要與他年成故事謾尋幽處著新亭
  和劉叔通懐游子䝉之韻
  扣角聽君悲復悲壮心未已欲何之交游半落丘山外離别偏傷老大時尚喜淵濳容賈誼不須日飲教袁絲病餘我更無憀賴勉為同懐一賦詩【余素不能作唐律和韻尤非所長年來追逐殊覺牽彊子服乃令更為手寫此三詩者不知欲以何用晨起書罷欲記嵗月方覺是庚申開基節日此亦難逢之㑹感歎久之】
  叔通老友探梅得句不鄙垂示且有領客擕壺之約次韻為謝聊發一笑
  迎霜破雪是寒梅何事今年獨晚開應為花神無意管故煩我輩著詩催繁英未怕隨清角疎影誰憐蘸緑盃珍重南鄰諸酒伴又尋江路覔香來
  病中承子服老弟同居厚叔通居中居晦諸兄友載酒見過子服有詩牽勉奉和并呈在席幸發一笑
  心期萬壑與千巖屢向君詩得指南久恨泠然孤宿諾偶逢兀者便同參儻䝉大藥分金匕豈羨竒方出玉函誰識留連今夕意沉痾未散莫回驂【子服數有詩言黄楊之勝未及往而得足疾故有兀者之句是夕坐客皆以霜寒欲亟歸因又有末後句云】
  寄江文卿劉叔通
  文卿句律如詩律通叔詩情絶世情政使暮年窮到骨不教吟出斷腸聲
  詩人從古例多窮林下如今有兩翁應笑湖南老賔友兩年吹落市塵中【此戯子䝉恐落窮籍不便可發一笑也】
  我窮初不為能詩笑殺吹竽濫得癡莫向人前浪分雪世間真偽有誰知【儂不能詩往嵗為澹菴胡公以此論薦平生僥倖多類此云】
  梅
  姑射仙人冰雪容塵心已共彩雲空年年一笑相逢處長在愁烟苦霧中
  香茶供養黄蘖長老悟公故人之塔并以小詩見意二首
  擺手臨行一寄聲故應離合未忘情炷香瀹茗知何處十二峰前海月明
  一别人間萬事空他年何處却相逢不須更話三生石紫翠參天十二峰
  庚申立春前一日
  雪花寒送臘梅蕚㬉生春嵗晩江村路雲迷景更新南城吳氏社倉書樓為余寫真如此因題其上慶元庚申二月八日滄洲病瘦朱熹仲晦父
  蒼頭已是十年前把鏡回看一悵然履薄臨深諒無㡬且将餘日付殘編













  考異
  石馬用公濟和陶韻 飛觥【一作飛觴】
  武夷精舎雜詠序 而出【一作而去】 丹崖【一作丹壑】
  林立【一作森立】 相羊【一作相忘】
  白雲送儲柯 僧舎【一作僧寺】 秪今成【一作情懐常】
  無處不【一作唇觜任】 雙目從教别淚昏【一作兩眼那因小馬昏】
  和叔通懐子䝉韻 聽君【一作劉郎】 半數【一作半落】
  不須日【一作未須痛】 病餘我更無憀賴【一作我今久矣摧頽甚】
  叔通探梅 繁英【一作落英】 珍重南鄰諸酒伴【一作問道南鄰多酒
  伴】 又尋【一作背尋】
  病中承子服同諸兄友見過 宿諾【一作獨徃】 便同【一作遂同】儻䝉【一作儻逢】 方出【一作方扣】 誰識留連今夕意【一作且幸親朋相煖熱】
  黄蘖悟公塔 擺手【一作撒手】 故應【一作故知】

  晦菴集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       宋 朱子 撰詩
  謁表伯余宋祐
  江上雪意滿風吹竹林平先生但堅坐稚子開柴荆
  趂韻
  千山木脱但空林天外哀鴻亦呌音認取溪亭今日意四更山月湧波心
  次晦叔寄弟韻二首
  聞道君歸湘水東經行長在白雲中詩成天柱峰頭月酒醒朱陵洞裏風舊學難酬香一瓣流年誰管鬢雙蓬書來為指誵訛處不涉言詮不落空
  試上閩山望楚天鴈飛欲斷勢還連慿将袖裏數行字與問雲間雙髻仙我訪舊遊終有日君歸故里定何年秪今千里同心事静對簞瓢獨喟然
  次范碩夫題景福僧開窓韻
  昨日土墻當靣立今朝竹牖向陽開此心若道無通塞明暗何緣有去來
  題謝安石東山圖
  家山花栁春侍女髻鬟緑出處亦何心晴雲在空谷
  江月圖
  江空秋月明夜久寒露滴扁舟何處歸吟嘯永佳夕
  吳山髙
  行盡吳山過越山白雲猶是㡬重闗若尋汗漫相期處更在孤鴻滅沒間
  題蕃騎圖
  傳聞姑【闕】欲南侵愁破雄邊老将心却是燕姬能捍敵不教行到殺【闕】林
  題尤溪宗室所藏二姬圖
  瀟湘木落時玉佩秋風起日暮悵何之寂寞寒江水【湘夫人】
  夫君行不歸日夕空凝佇目斷九疑岑回頭淚如雨【湘君】
  夜
  獨宿山房夜氣清一窓涼月共虚明鄰雞未作人聲絶時聽髙梧滴露鳴
  醉作三首【七月二十六日夜】
  淅淅西風起嗷嗷寒鴈多稻粱隨處有珍重采薇歌淅淅西風起候蟲寒夜分千山杳沉寂竟夕斷知聞淅淅西風起濺濺石瀨鳴有情從是妄箇裏定無情
  苦雨用俳諧體
  仰訴天公雨太多纔方欲住又滂沱九闗虎豹還知否爛盡田中白死禾【楚詞招魂云虎豹九闗啄害下人些】
  杉木長澗四首
  我行杉木道弛轡長澗東傷哉半菽子復此巨浸攻沙石半川原阡陌無遺蹤室廬或僅存釡甑久已空壓溺餘鰥孤悲號走哀恫賻恤豈不勤䘮養何能供我非肉食徒自閉一畝宫簞瓢正可樂禹稷安能同朅來一經行歔欷涕無從所慙越尊爼豈憚勞吾躬攀躋倦冡頂永歗回凄風眷焉撫四海失志嗟何窮
  朝發長澗頭夕宿長澗尾傷哉長澗人禍變乃如此縣官發廩存鰥孤民氣未覺回昭蘇老農向我更揮涕陂壊渠絶田苗枯
  阡陌縱横不可尋死傷狼籍正悲吟若知赤子元無罪合有人間父母心
  題中峰杉徑
  盤回山腹轉修蛇横入中峰小隠家好把穉杉緣徑挿待迎涼月看清華
  山寺逢僧談命
  此地相逢亦偶然漫将牛斗話生緣時行時止非人力莫問流年秪問天
  贈書工
  平生久要毛錐子嵗晩相看兩秃翁却笑孟嘗門下士秪能彈鋏傲西風
  蘭
  謾種秋蘭四五莖疎簾底事太闗情可能不作凉風計䕶得幽香到晚清
  讀十二辰詩卷掇其餘作此聊奉一笑
  夜聞空簞齧飢䑕曉駕羸牛耕廢圃時才虎圈聽豪夸舊業兎園嗟莽鹵君看蟄龍卧三冬頭角不與蛇争雄毁車殺馬罷馳逐烹羊酤酒聊從容手種猴桃垂架緑養得鵾雞鳴角角客來犬吠催煮茶不用東家買猪肉伏承示及毛公平仲墓銘且索挽詩熹不及識毛公而愛重其文舊矣義不可辭顧已不及其虞殯姑以數句題於墓銘後幸辱裁訂或轉而致之其家幸甚
  毛公神仙骨誤落世網中髫齔出竒語砉然驚乃翁弱齡翰墨場不言已收功亭亭絶世姿皎皎冰雪容顧步一長嘯笙鶴翔秋空調髙聽者稀老去竟不逢一朝謝塵濁泠然跨剛風回頭呌安期舉手邀韓終千秋有遺想一往無留蹤平生故人心灑涕銘幽宫斯人不可見斯文鬼神通
  挽鹿伯可郎中二首
  造辟謀謨逺勤民志慮專中身謝軒冕畢志友林泉出祖傾羣彦歸來足二賢誰令行樂地容易鎖寒烟疇昔東州路音書僅一通承顔終未遂仰徳竟何窮野哭悲能遽巖居計莫同闗心九原路無樹不髙風
  挽陳檢正庸二首
  厚徳髙賢躅清名起懦襟承宣㡬年最明恕一生心勢屈飛騰晚忠存獻納深忽騎箕尾去陵柏為誰隂憶昔都門道光華辱宰卿丁寧話鹽筴纎悉見民情一别驚時論三年想頌聲秪今空老淚難得濁河清
  哭劉嶽卿
  曽説幽棲地君家近接連要擕邀月酒同棹釣溪船遽爾悲聞笛真成嘆絶絃林猿催老淚為爾一澘然詩餞陳兄朝章居士永歸本宅授諸挽者
  蚤嵗醇儒業中年居士身功名虚竹帛徳義滿鄉隣一笑藏舟失千秋宰樹新傷心耆舊傳那復有斯人
  宿石岊館二首
  春江日東注我行遡其波揚帆指西澨兩岸青山多青山自逶迤飛石空嵯峨緑樹生其間幽鳥鳴相和搴篷騁遐眺擊楫成幽歌獨語無與晤兹懐竟如何
  停驂石岊館解纜清江濵中流擢歌發天風水生鱗名都固多才我來友其仁兹焉同舟濟詎止胡越親舞雩諒非逺春服亦已成相期豈今夕嵗晚無緇磷
  水口行舟二首
  昨夜扁舟雨一簑滿江風浪夜如何今朝試捲孤篷看依舊青山緑樹多
  鬱鬱層巒夾岸青春山緑水去無聲烟波一棹知何許鶗鴂兩山相對鳴
  詠巖桂二首
  亭亭巖下桂嵗晚獨芬芳葉宻千層緑花開萬㸃黄天香生静想雲影䕶仙粧誰識王孫意空吟招隠章露浥黄金蕋風生碧玉枝千林向摇落此樹獨華滋木末難同調籬邊不並時攀援香滿袖歎息共心期
  次韻芮察院送【闕】寳文赴浙漕二首
  逺俗何勞問威名舊已孚百城方仰澤一節遽還都聖主勤修政今年决破胡期公寧餽輓注想在謀謨考卜川清曠端居奈樂何風雲一以便嵗月不勝多節傳無淹駕林園得屢過功名從迫逐志業豈蹉跎
  挽梁文靖公二首
  擢第初龍首登庸再鳯池心期詎温飽身任必安危㡬嵗調娱政今年殄瘁詩恭惟衮斂意不盡鑒亡悲疏寵無前比騰韋又夙心極知求士切端為愛君深鹵簿寒笳逺塵埃斷藁侵空令殺公掾衰涕滿寒襟
  挽周侍郎二首
  徳量推容物才猷足濟時隂功覃逺徼餘算飽雄師行李淹新嵗還鄉感羽儀一朝成殄瘁九牧共傷悲憶昔趨丹闕看公上玉除民饑深獻納主聖極欷歔解手寒江闊驚心夜壑虚朅來空老淚無地别輀車【頃年熹以浙東荒政入奏適公還自荆鄂先一日引對具奏沿道所見飢民狼狽之状上感其言賑恤加厚然熹渡江不旬日即聞公訃今者㑹葬又以傎伺失期追送不及故云】
  挽董安人二首
  雅望推前輩承家賴女師閨門傳懿範湯沐盛恩私萬里驂鸞去千秋宰樹悲自應銘婦徳誰與篆豐碑令尹古循吏郡君今勝流平生餘事業晩嵗極熏修繐帳真成夢靈辰竟不留遺風被簫挽未覺九泉幽
  題霜傑集
  先生人物魏晉間題詩便欲傾天慳向來無地識眉宇今日天遣窺波瀾平生尚友陶彭澤未肯輕為折腰客胸中合處不作難霜下風姿自竒特小儒閲閥金匱書不滯周南滯海隅枌榆連隂一見晩何當挽袖凌空虚
  謝吳公濟菖蒲
  翠羽紛披一尺長帶烟和雨過書堂知君别有臞仙種容易難教出洞房
  易二首
  立卦生爻事有因兩儀四象已前陳須知三絶韋編者不是尋行數墨人
  濳心雖出重爻後著眼何妨未畫前識得兩儀根太極此時方好絶韋編
  客來二首
  客來何處覔紅雲唯見風前萬㸃春心賞未妨隨處好緑楊隂裏換綸巾
  悵望君家嶺上雲便擕佳友去尋春論詩劇飲無他意未管殘紅落佩巾
  題沈公雅卜居圖
  往者仲長子髙情世無儔一朝謝塵躅卜築娛清幽茒屋八九間下有良田疇後簷果垂實前庭樹相樛勝日賔友來琴觴共舒憂言論覈幽妙理亂窮端由至今一巻書凛然昭千秋沈侯經濟業夙尚本林丘談笑出幻境寤言躡斯遊仰睇白石崗俯濯青瑶流曠然宇宙外邈矣将焉求
  武林
  春風不放桃花笑隂雨能生客子愁只我無心可愁得西湖風月弄扁舟
  桐廬舟中見山寺
  一山雲水擁禪居萬里江樓遶屋除行色怱怱吾正爾春風處處子何如江湖此去隨漚鳥粥飯何時共木魚孤塔向人如有意他年來借一蘧蒢
  伏讀尢美軒詩巻謹賦一篇寄呈伯時季路二兄
  我聞洞巖幽結友事臨眺浮言妨勝踐悵望空永嘯歸來竒語更欲窮䆗窱却尋兩翁意宴坐得觀照鳴泉俯淙琤穹石仰蒼峭共與前創古三嘆遺墨妙神遊恍不隔仁宅忻有要回首鹿門期寒雲生逺嶠【熹自林泉紹徳寒巖之行而同行有不欲者遂已詩巻之首即東萊舎人吕公上饒尚書汪公軒盖玉水工部喻公所書】熹次延之年兄韻敬題紹徳菴真如軒寫呈伯時季路二兄
  先生可是愛吾廬來往鄰菴㡬閏餘栢下竟開千嵗室竹間猶挿萬籖書悲涼共識臨風處遊戯誰知落筆初寄語山靈勤守䕶莫将題柱比相如
  益公道人相見信安道温陵舊遊出示近詩因次其韻
  别來㡬度見歸鴻嵗月悠悠一夢中莫道相望湖海闊争知千里不同風
  一身千里伴征鴻北去南來羈旅中珍重故人相認得新詩重舉舊家風
  次益老韻
  乾坤極處無今古道術多岐自短長儻有新思還告我不應無雁到衡陽
  秋日
  一雨生凉杜若洲月波㣲漾緑溪流茅簷歸去無塵土淡薄閑花遶舎秋
  放船二首
  浩蕩清江水依㣲緑樹風解維春雨外弭櫂夕陽中江草生新徑巖花㸃舊叢詩翁不愁思逸興莽何窮疇昔清溪峽船頭戯彩翰十年空往事一夢記前灘陡絶垂蒼壁澄虚列翠巒今宵詩巻裏重得縱遐觀【往年泛舟此峽有水鳥數十翔集舟前舟至輙起若相導十餘里乃散】
  詩餘
  水調歌頭
  富貴有餘樂貧賤不堪憂誰知天路幽險倚伏互相酬請看東門黄犬更聽華亭清淚千古恨難收何似鴟夷子散髮弄扁舟 鴟夷子成覇業有餘謀收身千乘卿相歸把釣魚鈎春晝五湖烟浪秋夜一天雲月此外儘悠悠永棄人間事吾道付滄洲
  又次袁機仲韻
  長記與君别丹鳯九重城歸來故里愁思悵望渺難平今夕不知何夕得共寒潭烟艇一笑俯空明有酒徑須醉無事莫闗情 尋梅去疎竹外一枝横與君吟弄風月端不負平生何處車塵不到有箇江天如許争肯換浮名只恐買山隠却要煉丹成
  滿江紅劉知郡生朝
  秀野詩翁念故山十年乖隔聊命駕朱門舊隠緑槐新陌好雨初晴仍半暖金缸玉斚開瑶席更流傳麗藻借江天留春色 過里社将兒姪談往事悲陳迹喜尊前見在鏡中如昔兩鬢全欺烟樹緑方瞳好暎寒潭碧但一年一度一歸來歡何極
  菩薩蠻回文
  晚紅飛盡春寒淺淺寒春盡飛紅晚尊酒緑隂繁繁隂緑酒尊 老仙詩句好好句詩仙老長恨送年芳芳年送恨長
  又次圭父回文韻
  暮江寒碧縈長路路長縈碧寒江暮花塢夕陽斜斜陽夕塢花 客愁無勝集集勝無愁客醒似醉多情情多醉似醒
  念奴嬌用傅安道和朱希真梅詞韻
  臨風一笑問羣芳誰是真香純白獨立無朋算只有姑射山頭仙客絶艷誰憐真心自保邈與塵緣隔天然殊勝不闗風露氷雪 應笑俗李麤桃無言翻引得狂蜂輕蝶争似黄昏閑弄影清淺一溪霜月畫角吹殘瑶臺夢斷直下成休歇緑隂青子莫教容易披折
  和西江月
  睡處林風瑟瑟覺來山月團團身心無累久輕安況有清涼池館 句穏翻嫌白俗情髙却笑郊寒蘭膏元自少陵殘好處金章不換
  又
  堂下水浮新緑門前樹長交枝晚涼快寫一篇詩不説人間憂喜 身老心閑益壮形臞道勝還肥軟輸加璧未應遲莫道前非今是
  鷓鴣天江檻詞
  暮雨朝雲不自憐放教春漲緑浮天秪今畫閣臨無地宿昔新詩滿繫船 青鳥外白鷗前㡬生香火舊因緣酒闌山月移雕檻歌罷江風拂玳筵
  又
  已分江湖寄此生長簑短笠任隂晴鳴橈細雨滄洲逺繫舸斜陽畫閣明 竒絶處未忘情㡬時還得去尋盟江妃定許捐雙佩漁父何勞笑獨醒
  浣溪沙次秀野酴醾韻
  壓架年來雪作堆珍藂也是近移栽肯令容易放春回却恐隂晴無定度從教紅白一時開多情蜂蝶早飛
  來
  好事近
  春色欲來時先散滿天風雪坐使七閩松竹變珠幢玉節 中原佳氣鬱怱怱河山壮宫闕丞相功成千載映黄流清澈
  櫽括杜牧之齊山詩作水調歌頭
  江水浸雲影鴻鴈欲南飛擕壺結客何處空翠眇烟霏塵世難逢一笑况有紫萸黄菊堪挿滿頭歸風景今朝是身世昔人非 酬佳節須酩酊莫相逢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暉無盡今來古往多少春花秋月那更有危機與問牛山客何必獨沾衣
  南歌子次張安國韻
  落日照樓船穏過澄江一片天珍重使君留客意依然風月從今别一川 離緒悄危絃永夜清霜透幕氊明月回頭江樹逺懐賢目斷晴空鴈字連
  又叔懐嘗夢飛仙為之賦此歸日以呈茂獻侍郎當發一笑【鷓鴣天】
  脱却儒冠著羽衣青山緑水浩然歸看成鼎内真龍虎管甚人間閒是非 生羽翼上烟霏回頭秪見冡纍纍未尋跨鳯吹簫侣且伴孤雲獨鶴飛
  水調歌頭聨句問訊羅漢
  雪月兩相映水石互悲鳴不知巖上枯木今夜若為情應見塵中膠擾便道山間空曠與麽了平生與麽平生了水不流行熹起披衣瞻碧漢露華清寥寥千載此事本分明若向乾坤識易便信行藏無間處處總圓成記取淵氷語莫錯定盤星【此篇與南軒聨句一本次於第五卷蓮華峰次敬夫韻詩下】












  考異
  次范碩夫題 若道【一作若謂】
  水口行舟 昨夜扁舟【一本作繫纜江邊】 滿江風浪【一作滿川烟雨】今朝試捲孤篷看【一作朝来捲起孤篷望】 依舊【一作但覺】











  晦菴集卷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一      宋 朱子 撰封事
  壬午應詔封事【紹興三十二年壬午夏六月孝宗即位詔求直言秋八月公應詔上】
  八月七日左廸功郎監潭州南嶽廟臣朱熹謹昧死再拜上書於皇帝闕下臣恭惟太上皇帝再造區夏受命中興憂勤恭儉三十六年春秋未髙方内無事乃深惟天下國家之至計一旦而舉四海之廣天位之尊斷自宸衷傳之聖子皇帝陛下恭承慈訓應期御歴爰初踐阼曽未㡬何而設施注措之間所以大慰斯民之望者新而又新曽靡虚日其規摹固已宏逺矣然猶且謙冲退託不以聖智自居首下明詔以求直言此尤足以見帝王之髙致知為治之先務也天下幸甚臣竊伏草茅深自惟念天下之大不為無人忠言嘉謨崇論谹議計已日陳於陛下之前尚恐不足仰望清光無以少備採擇况臣之愚雖欲效其區區豈能有補於萬分之一哉又惟即位求言累聖相承以為故事則未知今日陛下之意姑以備故事而已耶抑真欲博盡羣言以冀萬一之助也臣誠愚昧不知所出然愛君尊主出於犬馬之誠有不能自己者故昧死言之惟陛下留聽臣伏讀詔書有曰朕躬有過失朝政有闕遺斯民有戚休四海有利病並許中外士庶直言極諫者臣竊以陛下潛徳宫府㡬三十年不邇聲色不殖貨利無一物之嗜好形於宴私無一事之過失聞於中外昧爽而朝嚴恭寅畏仁孝之徳孚於上下所以大繫羣生之仰望濬發太上之深慈以至於膺受付託奄有萬方者其必有以致之矣然則聖躬之過失臣未之聞也今者臨御未㡬而延登故老召用直臣抑僥倖以正朝綱雪寃憤以作士氣貢奉之私不輸於内帑恭儉之徳日聞於四方凡天下之人所欲而未行所患而未去者以次罷行㡬無遺恨然則朝政之闕遺臣亦未之聞也至於斯民之戚休四海之利病則有之矣然臣屏伏閩陬十有餘年足迹未嘗及乎四方其見聞所及之一二内自隠度皆非今日所宜道於陛下之前者不敢毛舉以溷聖聽至若隂拱噤黙終不為陛下一言則又非臣之所敢安也臣聞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孟子之言亦曰雖有智慧不如乘勢方今天命之眷顧方新人心之蘄向方切此亦陛下端本正始自貽哲命之時因時順理乘勢有為之㑹也又况陛下聖徳隆盛天下之人傳誦道説有年於兹今者正位宸極萬物咸覩其心盖皆以非常之事非常之功望於陛下不但為守文之良主而已也然而祖宗之境土未復宗廟之讐恥未除戎敵之姦譎不常生民之困悴已極方此之時陛下所以汲汲有為以副生靈之望者當如何哉然則今日之事非獨陛下不可失之時抑國家盛衰治亂之機廟社安危榮辱之兆亦皆决乎此矣盖陛下者我宋之盛主而今日者陛下之盛時於此而不副其望焉則祖宗之遺黎裔胄不復有所歸心矣可不懼哉可不懼哉臣愚死罪竊以為聖躬雖未有過失而帝王之學不可以不熟講也朝政雖未有闕遺而修攘之計不可以不早定也利害休戚雖不可徧以疏舉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也盖學不端則過失萌矣計不定則闕遺大矣本不端則末流之弊不可勝言矣臣請得為陛下詳言之臣聞之堯舜禹之相授也其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夫堯舜禹皆大聖人也生而知之宜無事於學矣而猶曰精猶曰一猶曰執者明雖生而知之亦資學以成之也陛下聖徳純茂同符古聖生而知之臣所不得而窺也然竊聞之道路陛下毓徳之初親御簡䇿衡石之程不過諷誦文辭吟咏情性而已比年以來聖心獨詣欲求大道之要又頗留意於老子釋氏之書疎逺傳聞未知信否然私獨以為若果如此則非所以奉承天錫神聖之資而躋之堯舜之盛者也盖記誦華藻非所以探淵源而出治道虚無寂滅非所以貫本末而立大中是以古者聖帝明王之學必将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事物之過乎前者義理所存纎㣲畢照瞭然乎心目之間不容毫髮之隠則自然意誠心正而所以應天下之務者若數一二辨黒白矣茍惟不學與學焉而不主乎此則内外本末顛倒繆戾雖有聰明睿智之資孝友恭儉之徳而智不足以明善識不足以窮理終亦無補乎天下之治亂矣然則人君之學與不學所學之正與不正在乎方寸之間而天下國家之治不治見乎彼者如此其大所繫豈淺淺哉易所謂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此類之謂也盖致知格物者堯舜所謂精一也正心誠意者堯舜所謂執中也自古聖人口授心傳而見於行事者惟此而已至於孔子集厥大成然進而不得其位以施之天下故退而筆之以為六經以示後世之為天下國家者於其間語其本末終始先後之序尤詳且明者則今見於戴氏之記所謂大學篇者是也故承議郎程顥與其弟崇政殿説書頥近世大儒實得孔孟以來不傳之學皆以為此篇乃孔氏遺書學者所當先務誠至論也臣愚伏願陛下捐去舊習無用浮華之文攘斥似是而非邪詖之説少留聖意於此遺經延訪真儒深明厥㫖者置諸左右以備顧問研究充擴務於至精至一之地而知天下國家之所以治者不出乎此然後知體用之一原顯㣲之無間而獨得乎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所傳矣於是考之以六經之文監之以歴代之跡㑹之於心以應當世無窮之變以陛下之明聖而所以浚其源輔其志者如此其備則其所至豈臣愚昧所能量哉然臣非知道者凡此所陳特其所聞於師友之梗概端緒而已陛下由是講學而自得之則必有非臣之言所能及者惟陛下深留聖意毋忽則天下幸甚臣又聞之為天下國家者必有一定不易之計而今日之計不過乎修政事攘夷狄而已矣非隠奥而難知也然其計所以不時定者以講和之説疑之也夫金人於我有不共戴天之讐則其不可和也義理明矣而或者猶為是説者其意必曰今根本未固形勢未成進未有可以恢復中原之䇿退未有可以備禦衝突之方不若縻以虚禮因其來聘遣使報之請復土疆示之以弱使之優游驕怠未遽謀我而我得以其間從容興補而大為之備萬一天意悔禍或誘其衷則我之所大欲者将不用一士之命而可以坐得何憚而不為哉臣竊以為知義理之不可為矣而猶為之者必以有利而無害故也而以臣䇿之所謂講和者有百害無一利何苦而必為之夫復讐討賊自彊為善之説見於經者不啻詳矣陛下聰明稽古固不待臣一二言之請姑陳其利害而陛下擇焉夫議者所謂根本未固形勢未成進不能攻退不能守何為而然哉正以有講和之説故也此説不罷則天下之事無一可成之理何哉進無生死一决之計而退有遷延可已之資則人之情雖欲勉彊自力於進為而其氣固已渙然離沮而莫之應矣其守之也必不堅其發之也必不勇此非其志之本然氣為勢所分志為氣所奪故也故今日講和之説不罷則陛下之勵志必淺大臣之任責必輕将士之赴功必緩官人百吏之奉承必不能悉其心力以聽上之所欲為然則本根終欲何時而固形勢終欲何時而成恢復又何時而可圖守備又何時而可恃哉其不可冀明矣若曰以虚禮縻之則彼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誠有謀我之心則豈為區區之虚禮而驕誠有兼我之勢則亦豈為區區之虚禮而輟哉若曰示之以弱則自披腹心露情實而示之以本然之弱非强而示之弱之謂也適所以使之窺見我之底藴知我之無謀而益無忌憚耳縱其不來我恃此以自安勢分氣奪日復一日如前所云者雖復曠日十年亦将何計之可成哉則是所以驕敵者乃所以啟敵而自驕所以緩㓂者乃所以養㓂而自緩為敵計則善矣而非吾臣子所宜言也且彼盗有中原嵗取金幣據全盛之勢以致和與不和之權少懦則以和要我而我不敢動力足則大舉深入而我不及支盖彼以從容制和而其操術常行乎和之外是以利伸否蟠而進退皆得而我方且仰首於人以聽和與不和之命謀國者惟恐失敵人之驩而不為久逺之計進則失中原事機之㑹退則沮忠臣義士之心盖我以汲汲欲和而志慮常限乎和之中是以䟦前㚄後而進退皆失自宣和靖康以來首尾三四十年金人專持此計中吾腹心决䇿制勝縱横前却無不如其意者而我墮其術中曽不省悟危國亡師如出一轍去嵗之事人謂朝廷其知之矣而解嚴未㡬金使復至彼何憚於我而遽為若是是又欲以前䇿得志於我而我猶不悟也受而報之信節未還而海州之圍已急矣此其包藏反覆豈易可測而議者猶欲以己試敗事之餘謀當之其亦不思也哉至於請復土疆而冀其萬一之得此又不思之大者夫土疆我之舊也雖不幸淪沒而豈可使彼仇讐之人得以制其予奪之權哉顧吾之徳之力如何耳我有以取之則彼将不能有而自歸於我我無以取之則彼安肯舉吾力之所不能取者而與我哉且彼能有之而我不能取則我弱彼强不較明矣縱其與我我亦豈能據而有之彼有大恩我有大費而所得者未必堅也向者燕雲三京之事可以監矣是豈可不為之寒心也哉假使萬有一而出於必不然之計彼誠不我欺而不責其報我必能自保而永無他虞則固善矣然以堂堂大宋不能自力以復祖宗之土宇顧乃乞丐於仇讐之【闕】 以為國家臣雖不肖竊為陛下羞之夫前日之遣使報聘以是為請既失之矣及陛下嗣位天下之望曰庶㡬乎而赦書下者方且禁切諸将毋得進兵申遣使介告諭纂承之意繼修和好之禮亦若有意於和議之必成而坐待土疆之自復者逺近傳聞頓失所望臣愚不能識其何説而竊歎左右者用計之不詳也古語有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今彼以好來而兵不戢我所以應之者常不免出於兩塗而無一定之計豈非所謂疑事也哉以此號令使觀聽熒惑離心解體是乃未攻而已却未戰而已敗也欲以此成恢復之功亦已難矣然失之未逺易以改圖徃者不可諫而來者猶可追也願陛下疇咨大臣總攬羣䇿鑒失之之由求應之之術斷以義理之公參以利害之實罷黜和議追還使人茍未渡淮猶将可及自是以往閉闗絶約任賢使能立紀綱厲風俗使吾修政事攘夷狄之外了然無一毫可恃以為遷延中已之資而不敢懐頃刻自安之意然後将相軍民逺近中外無不曉然知陛下之志必於復讐啟土而無玩嵗愒日之心更相激厲以圖事功數年之外志定氣飽國富兵强於是視吾力之强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中原故地不為吾有而将焉往此不過少遲數年之久而理得勢全名正實利其與講和請地茍且僥倖必不可成之虚計不可同年而語也明矣惟陛下深留聖意毋忽則天下幸甚至於四海之利病臣則以為繫於斯民之戚休斯民之戚休臣則以為繫乎守令之賢否然而監司者守令之綱也朝廷者監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陛下以為今日之監司姦贓狼籍肆虐以病民者誰則非宰執臺諫之親舊賔客乎其既失勢者陛下既按見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矣尚在勢者豈無其人顧陛下無自而知之耳然則某事之利為民之休某事之病為民之戚陛下雖欲聞之亦誰與奉承而致諸民哉臣以為惟以正朝廷為先務則其患可不日而自革而陛下似亦有意乎此矣盖前日所號召數君子者皆天下所謂忠臣賢士也所以正朝廷之具豈有大於此者哉然其才之所長者不同則任之所宜者亦異願陛下於其大者使之贊元經體以亮天工於其細者使之居官任職以熈庶績能外事者使任典戎榦方之責明治體者使備拾遺補過之官又使之各舉所知布之列位以共圖天下之事使疎而賢者雖逺不遺親而否者雖邇必棄母主先入以致徧聽獨任之譏母篤私恩以犯示人不廣之戒進退取舎惟公論之所在是稽則朝廷正而内外逺近莫敢不一於正矣監司得其人而後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郡守得其人而後屬縣之治否可得而察重其任以責其成舉其善而懲其惡夫如是則事之所謂利民之所謂休将無所不舉事之所謂病民之所謂戚将何所不除又何足以勞聖慮哉茍惟不然而切切然今日降一詔明日行一事欲以惠民而適増其擾者有之欲以興利而益重其害者有之紛紜叢脞既非君道所宜宣布奉行徒為觀聽之美而已則亦何補之有况今旱蝗四起民食将乏圖所以寛賦役備賑贍業流逋銷盗賊之計尤在於守令之得其人而其本原之地則又有在願陛下深留聖意毋忽則天下幸甚盖天下之事至於今日無一不弊而不可以勝陳以獻言者之衆則或已能畧盡之矣然求其所謂要道先務而不可緩者此三事是也夫講學所以明理而導之於前定計所以養氣而督之於後任賢所以修政而經緯乎其中天下之事無出乎此者矣伏惟陛下因此初政端本正始自貽哲命之時因時順理乘勢有為之㑹於此三言深加察納果斷力行以幸天下則夫所謂不可勝陳之事凡見於議者之言而合乎義理之公切於利害之計者自然循次及之各得其所若其不然雖有求治之心而致之不得其方雖有致治之方而為之不得其序一旦恭儉勞苦憂勤過甚有所不堪而不見其效則亦終於因循怠惰而無所成矣豈天下之人所以延頸舉踵而望陛下之初心哉至於是時雖欲悔之臣恐其倍勞聖慮而成效不可期也又况旱蝗之災環數千里陛下始初清明行誼未過而天戒赫然若此其甚其必有説矣臣愚竊以為此乃天心仁愛陛下之厚不待政過行失而先致其警戒之意以啟聖心使盛徳大美始終純全無可非間如商中宗周宣王因災異而修徳以致中興也是宜於此三術屢省而亟圖之以順民心以答天意以陛下之聖明必将有以處此愚臣所慮獨患議者不深惟其所以然之故以為其間不免有所更張或非太上皇帝之意者陛下所不宜為以咈親志臣竊以為誤矣恭惟太上皇帝至公無心合徳天地臨御三紀艱難百為其用人造事皆因時循理以應事變未嘗膠於一定之説先後始末之不同如春秋冬夏之變相反以成嵗功存神過化而無有毫髮私意凝滯於其間其所以能超然逺引屣脱萬乘而不以為難者由是而已本其傳位陛下之志豈不以陛下必能緝熈帝學以繼跡堯禹乎豈不以陛下必能復讐啟土以増光祖宗乎豈不以陛下必能任賢修政以惠康小民乎誠如是也則臣之所陳乃所以大奉太上詒謀燕翼之聖心而助成陛下尊親承志之聖孝也議者顧欲守一時偶然之跡一二以循之以是為太上皇帝之本心則是以事物有形之粗而語天地變化之神也豈不誤哉且古者禪授之懿莫如堯舜之盛而舜承堯禪二十有八年之間其於禮樂刑政更張多矣其大者舉十六相皆堯之所未舉去四凶皆堯之所未去然而舜不以為嫌堯不以為罪天下之人不以為非載在虞書孔子録之以為大典垂萬世法而况臣之所陳非欲盡取太上皇帝約束紛更之也非貴其所賤賤其所貴而悉更置之也因革損益顧義理如何爾亦何不可而陛下何嫌之有哉願早圖之以幸天下毋疑於臣之計也若夫戰守之機形制之勢則臣未之學不敢妄有所陳然竊聞之上流督帥物望素輕黜陟失宜效於已試下流戍兵直棄淮甸長江之險與敵共之斯乃古今之所共憂愚智之所同惑臣雖鄙闇亦竊疑之况今秋氣已髙敵情叵測傳聞汹汹咸謂或當復有去嵗之舉雖虚實未可知然是二者實彊弱安危形勢所繫呼噏俯仰之間未足以喻其急也願陛下并留聖意臣不勝大願臣凡愚不學頃嵗冐昧羣試有司太上皇帝賜之末第獲叨官禄既又誤聽人言猥加收召適以疾病留落不前今則血氣益衰精神益耗屏居山田未知所以仰報大恩之日敢因明詔罄竭愚衷昧死獻書以聞迂疎狂妄不識忌諱忤犯貴近切劘事機罪當萬死惟陛下哀憐財赦而擇其中干冐天威臣無任震懼兢惶俯伏待罪之至臣熹昧死再拜
  庚子應詔封事
  四月二十一日宣教郎權發遣南康軍事兼管内勸農事提轄本軍界分諸鋪遞角借緋臣朱熹謹齋沐奉疏東向再拜昧死獻於皇帝陛下臣伏覩三月九日陛下可議臣之奏申敕監司郡守條具民間利病悉以上聞無有所隠臣以布衣諸生䝉被聖恩待罪偏壘乃獲遭值仁聖求言願治不間疎逺如此其敢不悉心竭慮以塞詔㫖然臣嘗病獻言者不惟天下國家之大體而毛舉細故以為忠聽言者不察天下國家之至計而抉擿隠伏以為明是以獻言雖多而實無所益於人之國聽言雖廣而實無以盡天下之美臣誠不佞然不敢專以淺意小言仰奉明詔惟陛下幸於其大者垂聽而審行之則天下幸甚臣嘗謂天下國家之大務莫大於恤民而恤民之實在省賦省賦之實在治軍若夫治軍省賦以為恤民之本則又在夫人君正其心術以立紀綱而已矣董子所謂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盖謂此也夫民之不可不恤不待魯者而後能知亦不待明者然後能言也然欲知其憔悴困窮之實與其所以致此之由則臣請以所領之郡推之然後以次而及其所以施置之方焉臣謹按南康為郡土地瘠薄生物不暢水源乾淺易得枯涸人民稀少榖賤農傷固已為貧國矣而其賦税偏重比之他處或相倍蓰民間雖復盡力耕種所收之利或不足以了納税賦須至别作營求乃可陪貼輸官是以人無固志生無定業不肯盡力農桑以為子孫久逺之計幸遇豐年則賤糶禾榖以茍目前之安一有水旱則扶老攜㓜流離四出視其田廬無異逆旅之舎盖出郊而四望則荒疇敗屋在處有之故臣自外任之初即嘗具奏乞且将星子一縣税錢特賜蠲減又嘗具申提㸃坑冶司乞為敷奏将夏税所折木炭價錢量減分數其木炭錢已䝉聖慈曲賜開允獨減税事漕司相度方上版曹若得更䝉聖恩特依所請則一方憔悴困窮之民自此庶㡬復有更生之望矣然以臣計之郡之接境江饒等州土田瘠薄類此者非一郡一縣而已也税賦重大如此者非一料一色而已也若不大為經理深加隠恤雖復時於其間少有縱舎如以杯水救一車薪之火恐亦未能大有所濟而剥膚椎髓之禍必且愈深愈酷而不可救元氣日耗根本日傷一旦不幸而有方數千里之水旱則其横潰四出将有不可如何者未知陛下何以處此此臣之所謂民之憔悴困窮而不可不恤者然也而臣所謂省賦理軍者請復為陛下言之夫有田則有租為日久矣而今日民間特以税重為苦者正緣二税之入朝廷盡取以供軍而州縣無復贏餘也夫二税之入盡以供軍則其物有常數其時有常限而又有貼納水脚轉輸之費州縣皆不容有所寛緩而減免也州縣既無贏餘以給官吏養軍兵而朝廷發下離軍歸正等人又無紀極支費日増無所取辦則不免創於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於民且如納米收耗則自七斗八斗以至於一倍再倍而未止也豫借官物則自一年二年以至三年四年而未止也此外又有月樁移用諸雜名額抛賣乳香科買軍器寄招軍兵打造鐵甲之屬自版曹總所以至漕司上下相承遞相促迫今日追究人吏明日取勘知通官吏無所從出不過一切取之於民耳盖不如是無以補舊欠支目前雖明知其一旦發覺違法抵罪而不及顧也夫以罪及其身而不暇恤尚何暇於民之恤乎以此觀之則今日民貧賦重其所從來亦可知矣若不計理軍實而去其浮冗則民力决不可寛然國家蹙處東南恢復之勲未集所以養兵而固圉者常患其力之不足則兵又未可以遽減竊意惟有選将吏覈兵籍可以節軍貲開廣屯田可以實軍儲練習民兵可以益邊備誠能行此三者而又時出禁錢以續經用民力庶㡬其可寛也今将帥之選率皆膏梁騃子厮役凡流徒以趨走應對為能苞苴結託為事物望素輕既不為軍士所服而其所以得此差遣所費已是不貲以故到軍之日惟務裒歛刻剥經營賈販百種搜羅以償債負債負既足則又别生希望愈肆誅求盖上所以奉權貴而求陞擢下所以飾子女而快己私皆於此乎取之至於招收簡閲訓習撫摩凡軍中之急務往往皆不暇及軍士既已困於刻剥苦於役使而其有能者又不見優異無能者或反見親寵怨怒鬱積無所伸訴平時既皆悍然有不服之心一旦緩急何由可恃至於軍中子弟亦有素習弓馬諳曉戰陣者例皆不肯就本軍投募而朝廷反為之分責州郡枉費錢物拖拽短小生疎無用之人以補軍額凡此數端本末巨細無不乖錯而所謂将帥者私欲飽滿鑚研有效則又可以束装問塗而望他軍之積以為已資矣故近嵗以來管軍臣僚遷代之速至有一嵗而再易者是則不惟軍中利病無由究知冗兵浮食日益猥衆而此人之所盗竊破費與夫送故迎新百色支用已不知其㡬何矣至於總餽輸之任者亦皆負倚幽隂交適賄賂其所程督驅催東南數十州之脂膏骨髓名為供軍而輦載以輸於權倖之門者不可以數計若乃屯田民兵二事又特為誕謾小人竊取官職之資而未聞其有絲毫尺寸可見之效凡此數弊天下之人孰不知之而任事之臣畧不敢一言以告陛下惟務迫趣州縣使之急征横賦戕伐邦本而其所以欺陛下者則曰如是而國可富如是而兵可强陛下亦聞其説之可喜而未究其實往往誤加奨寵畀以事權是以比年以來此輩類皆髙官厚禄志滿氣得而生民日益困苦無復聊賴草茅末識之士相與私議竊歎以為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顧獨陛下未之知耳為今之計欲計軍食以紓民力則必盡反前之所為然後乃可冀也盖授将印委利權一出於朝廷之公議則可以絶苞苴請託之私務求忠勇沈毅實經行陣曽立勞效之人則可以革輕授非才之弊無苞苴請託之私則刻剥之風可革将得其人則軍士畏愛奮厲蒐閲以時而竄名冗食者不得容於其間得人而久其任則上下相安緩急可恃而又可以省送迎之費軍之汰卒於凡北來歸正添差任滿之人皆可歸之屯田使之與民雜耕而漸損其請給其有材勇事藝之人則計其品秩而多與之田因以為什伍之長使教其人習於馳射擊刺行伍之法罷去諸州招軍之令而募諸軍子弟之驍勇者别授以田使隸尺籍大抵令與見行屯田民兵之法相為表裏擇老成忠實通曉兵農之務者使領其事付以重權久其事任毋貪小利毋急近功俟其果能漸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損州郡供軍之數然後議其課最増秩而因任之如此十數年間自然漸見功效若其功效未能遽見之間而欲亟圖所以紓州縣民間目前之急者則願深詔主計将輸之臣且於見今椿積金榖綿絹數内每嵗量撥三二十萬視州郡之貧乏者特與免起上供官物三五分而代其輸向後軍籍既覈屯田既成民兵既練則上項量撥之數可以漸減而州郡免起之數可以漸増州縣事力既益寛舒然後可以禁其苛歛責以寛恤嵗課而時稽之不惟去其加耗預借非法科敷之弊又視其土之肥瘠税之輕重而均減之庶㡬窮困之民得保生業無復流移漂蕩之意所在曠土亦當漸次有人開墾布種而公上之賦亦當自然登足次第増羨不俟程督迫促而國真可富兵真可彊矣此臣之所謂省賦治軍之説然也至於所謂其本在於正心術以立紀綱者則非臣職之所當及然天下萬事之根本源流有在於是雖欲避而不言有不可得者且臣頃於隆興初元誤䝉召對盖已畧陳其梗槩矣今請昧死復為陛下畢其説焉夫所謂綱者猶網之有綱也所謂紀者猶絲之有紀也網無綱則不能以自張絲無紀則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則有一家之綱紀一國則有一國之綱紀若乃鄉總於縣縣總於州州總於諸路諸路總於臺省臺省總於宰相而宰相兼統衆職以與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則天下之綱紀也然而綱紀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綱紀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後乃可得而正也古先聖王所以立師傅之官設賔友之位置諫諍之職凡以先後縱㬰左右維持惟恐此心頃刻之間或失其正而已原其所以然者誠以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則天下萬事将無一物得其正者故不得而不謹也今天下之事如前所陳亦可見矣陛下欲恤民則民生日蹙欲理財則財用日匱欲治軍則軍政日紊欲恢復土宇則未能北向以取中原尺寸之土欲報雪讐恥則未能繫單于之頸而飲月氐之頭也此其故何哉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宻所與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也此一二小人者上則蠱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悦於功利之卑説不樂荘士之讜言而安於私之鄙態下則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門所喜則隂為引援擢置清顯所惡則宻行訾毁公肆擠排交通貨賂則所盗者皆陛下之財命卿置将則所竊者皆陛下之柄雖陛下所謂宰相師保賔友諫諍之臣或反出入其門墻承望其風㫖其幸能自立者亦不過齪齪自守而未嘗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論者乃畧能驚逐其徒黨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傷而終亦不敢明言以其囊槖巢窟之所在勢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此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盖其所壊非獨壊陛下之綱紀而已乃并與陛下所以立綱紀者而壊之使天下之忠臣賢士深憂永歎不樂其生而貪利無恥敢於為惡之人四靣紛然攘袂而起以求逞其所欲然則民又安可得而恤財又安可得而理軍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復而宗廟之讐恥又何時而可雪耶臣誠至愚不勝憤懣因伏惟念自頃進對得竭狂瞽陛下不惟赦而不誅其後十八年間兩䝉收召五被除擢雖臣愚暗自知無用於世又為疾病憂患之所牽留有不得祗拜恩命者然陛下之知臣不為不深憐臣不為不厚顧臣乃獨畏懦藏縮熟視天下之綱紀廢亂生靈困苦至於如此而不能捐生出死一為陛下言之是陛下不負臣而臣負陛下也今者幸值聖明開廣言路而臣官守適在可言之數於此而又不言則臣之罪雖萬死不足以自贖是以敢冒言之伏惟陛下曲加容貸留神省察奮發剛斷一正宸心斥逺佞邪建立綱紀以幸四海困窮之民則臣不勝大幸干冐斧鉞臣無任瞻天望聖戰慄俟命之至臣熹昧死再拜謹言
  貼黄
  本軍管内去秋晩田旱損去冬地震有聲臣已各具奏聞去訖是後一向闕雨耕牛疫死今雖得雨恐已後時而牛死不止勢甚可慮伏乞睿照臣昨䝉賜對靣奉玉音治天下當以正心誠意為本常竊仰歎聖學髙明深達治本如此天下安得不治比年以來乃聞道路之言妄謂陛下惡聞正心誠意之説臣下當進對者至相告戒以為語忌臣雖有以決知其不然然竊深慮此語流傳上累聖徳下惑羣聽伏望睿明更賜財幸
  繳進奏疏状
  具位臣朱熹右臣伏覩進奏院報三月九日臣寮奏乞申敕監司郡守條具民間利病悉以上聞無有所隠奉聖㫖依奏者臣以非材誤叨郡寄竊見管内民間利病有合奏聞事件顧其間有事干機宻不宜宣露者謹昧萬死具疏壹通準式實封隨状投進貼黄乞至御前開拆庶㡬千慮之得有以仰副陛下求言願治之意干冐天威臣無任跼蹐俟罪之至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戊申封事
  十一月一日朝奉郎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臣朱熹謹齋沐具疏昧死再拜獻於皇帝陛下臣猥以庸陋䝉被聖知有年於此矣而兩嵗以來受恩稠疊有加於前顧視輩流無與為比其為感激之深固有言所不能諭者然竊惟念狂妄之言抵觸忌諱雖䝉聽納不以為罪而伏俟數月未見其有畧施行者臣誠不自知求所以堪陛下非常之恩者而未知所出也以是慙懼久不自安不意陛下又欲召而見之臣愚於此仰窺聖意尤不識其果何謂也以為欲聽其計䇿則言已陳而不可用以為欲加之恩意則寵既厚而無以加二者之間未有所當此臣之所以徘徊前却懇扣辭避而不能已也然而陛下猶未之許則臣又重思之前日進對之時口陳之説迫於疾作而猶有未盡言者盖嘗請以封事上聞而久未敢進豈非陛下偶垂記憶而欲卒聞之乎抑其别有以乎臣不得而知也然君父之命至於再下而為臣子者堅卧於家則臣於此實有所未安者其所深慮獨恐進見之後所言終不可用而又徒竊誤寵如前之為則臣之辭受将有所甚難處而終得罪者是以輙因前請而悉其所言以獻以為雖使得至陛下之前所言不過如此伏惟聖慈幸賜觀省若以其言為是而次第行之則臣之志願千萬滿足退伏巖穴死無所憾萬一聖意必欲其來則臣亦不過求一望見清光而後懇請以歸而已若見其言果無可取則是臣所學之陋他無所有政使冐進陛下亦将何所用之不若因其懇請而許其歸休猶足以兩有所全也又況陛下之庭侍從之列方有造為飛語以中害善良唱為横義以脅持上下其巧謀隂計又有甚於前日之不思而妄發者陛下無為使臣輕犯其鋒而復蹈已覆之轍也盖臣竊觀今日天下之勢如人之有重病内自心腹外達四肢盖無一毛一髮不受病者雖於起居飲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證深於醫者固已望之而走矣是必得如盧扁華佗之輩授以神丹妙劑為之湔腸滌胃以去病根然後可以幸於安全如其不然則病日益深而病者不覺其可寒心殆非俗醫常藥之所能及也故臣前日之奏輙引藥不瞑厥疾不瘳之語意盖為此而其言有未盡也然天下之事所當言者不勝其衆顧其序有未及者臣不暇言且獨以天下之大本與今日之急務深為陛下言之盖天下之大本者陛下之心也今日之急務則輔翼太子選任大臣振舉綱維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六者是也臣請昧死而悉陳之惟陛下之留聽焉臣之輙以陛下之心為天下之大本者何也天下之事千變萬化其端無窮而無一不本於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則天下之事無一不出於正人主之心不正則天下之事無一得由於正盖不惟其賞之所勸刑之所威各隨所向勢有不能已者而其觀感之問風動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窺者而其符騐之著於外者常若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己復禮之云皆所以正吾此心而為天下萬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則視明聽聰周旋中禮而身無不正是以所行無過不及而能執其中雖以天下之大而無一人不歸吾之仁者【臣謹按尚書舜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夫心之虚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為有人心道心之别者何哉盖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為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精㣲而難見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於方寸之間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㣲者愈㣲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乎人欲之私矣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從事於斯無少間斷必使道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則危者安㣲者著而動静云為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又按論語顔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夫仁者本心之全徳也己者一身之私欲也禮者天理之節文也盖人心之全徳莫非天理之所為然既有是身則亦不能無人欲之私以害焉故為仁者必有以勝其私欲而復於禮則是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復全於我也心徳既全則雖以天下之大而無一人不歸吾之仁者然其機則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日日克之不以為難則私欲浄盡天理流行而仁不可勝用矣此大舜孔子之言而臣輙妄論其所以用力之方如此伏乞聖照】然邪正之念著於外者莫先於家人而次及於左右然後有以達於朝廷而及於天下焉若宫闈之内端莊齊肅后妃有闗雎之徳後宫無盛色之譏貫魚順序而無一人敢恃恩私以亂典常納賄賂而行請謁此則家之正也退朝之後從容燕息貴戚近臣攜僕奄尹陪侍左右各㳟其職而上憚不惡之嚴下謹戴盆之戒無一人敢通内外竊威福招權市寵以紊朝政此則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徹朝廷二者之間洞然無有毫髮私邪之間然後發號施令羣聽不疑進賢退姦衆志咸服紀綱得以振而無侵撓之患政事得以修而無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軍萬民無敢不出於正而治道畢也心一不正則是數者固無從而得其正是數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則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聖王兢兢業業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動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淵谷未嘗敢有須㬰之怠然猶恐其隠㣲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師保之官以自開明列諌諍之職以自規正而凡其飲食酒漿衣服次舎器用財賄與夫宦官宫妾之政無一不領於冡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後一動一静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纎芥之隙瞬息之頃得以隠其毫髮之私盖雖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㣲至著精粹純白無少瑕翳而其遺風餘烈猶可以為後世法程也【臣竊見周禮天官冡宰一篇乃周公輔導成王垂法後世用意最深切處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誠意之學於此考之可見其實伏乞聖照】陛下試以是而思之吾之所以精一克復而持守其心者果嘗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齊家而正其左右者果嘗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有不得而知者然不見其形而視其影不覩其内而占其外則爵賞之濫貨賂之流閭巷竊言久已不勝其籍籍矣臣竊以是窺之則陛下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聖王也至於左右便嬖之私恩遇過當往者淵覿説抃之徒勢熖熏灼傾動一時今已無可言矣獨有前日臣所靣奏者雖䝉聖慈委曲開譬然臣之愚終竊以為此輩但當使之守門傳命拱掃除之役不當假借崇長使得逞邪媚作淫巧於内以蕩上心立門庭招權勢於外以累聖政而其有才無才有罪無罪自不當論况其有才適所以為姦有罪而不可復用乎且如向來主管喪事欽奉几筵之命逺近傳聞無不竊笑臣不知國史書之野史記之播於外國傳於後世且以陛下為何如主也縱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諭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曉之耶刑餘小醜不比人類顧乃熒惑聖心虧損聖徳以至此極而公卿大臣拱手熟視無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於此比至都城則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獨此人而侍從之臣盖已有出其門者【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臣下稍有知識無不以此事為言者既皆不䝉聽納甚者至或抵罪故自近年以來無復有言此者盖知其根株牢固不可動摇言之無益徒取乖捂以致所言他事亦不見用故置此事於度外而姑論其次耳不唯如此亦以過失之萌人所創見故以為異而争言之及其既久則習熟見聞以為常事而不足言正如近年冬雷秋雪時時有之人遂不以為異然此豈可常之理哉惟臣愚暗不識時宜故今日猶復論此人所諱言而厭道之事雖幸未䝉誅斥而亦未見有所施行也臣竊思之必使陛下聽疎逺之言而逐其平日深所愛幸之人誠有所難能者然此事利害既陳於前而臣所深憂又恐其不可為後聖法也伏惟陛下深為宗社子孫萬世之慮忍而行之天下幸甚】至其納財之塗則又不於士大夫而專於将帥臣於前日亦嘗輙以靣奏而陛下諭臣以為誠當深察而痛懲之矣退而始聞陛下比於環列之尹已嘗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已深察其弊而無所待於人言然猶未能明正其罪而反寵以崇資巨鎮使即便安此曹無知何所忌憚况中外将帥其不為此者無㡬陛下亦未能推其類而悉去之也【臣竊聞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後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盖抃與此人專為諸将交通内侍納賂買官得其指意風喻軍中等第論薦以欺陛下實将帥之牙儈也今雖去之而未正其罪又聞向者鄂帥尅剥之事亦是此人内外營救遂致罪人漏網言者被罪中外至今為之不平既而又有匿名揭榜暴其過惡者亦被决配此不惟行遣大偏足為聖政之累而自此之後遂無復有人敢言諸将之罪者以小人握重兵或在周廬肘腋之間或在江湖千里之外而中外無一人敢白其姦此於國計深恐未便前代之監盖亦非逺伏乞陛下少留聖慮】陛下竭生靈之膏血以奉軍旅之費本非得已而為軍士者顧乃未嘗得一温飽甚者採薪織屨掇拾糞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塗澤倚市門以求食也怨詈謗讟悖逆絶理至有不可聞者一有緩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仗是皆為将帥者巧為名色頭㑹箕歛隂奪取其糧賜以自封殖而行貨賂於近習以圖進用彼此既厭足矣然後時以薄少號為羨餘隂奉燕私之費以嫁士卒怨怒之毒於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獻則後日雖知其罪而不得復有所問也出入禁闥腹心之臣外交将帥共為欺蔽以至於此豈有一毫愛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寵暱之以是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議其制置之得失給諫不得論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觀則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聖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為也哉据已分之所獨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稱也故自匹夫而言則以一家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鄉自鄉人而言則以一鄉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國自諸侯而言則以一國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於天子則際天之所覆極地之所載莫非己分之所有而無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為哉今以不能勝其一念之邪而至於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習之故而至於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則不能無私費於是内損經費之入外納羨餘之獻而至於有私財陛下上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無有私而不公之處其所以與我者亦不細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為割裂以狹小之使天下萬事之弊莫不由此而出是豈不可惜也哉【臣竊聞太祖皇帝改營大内既成躬御正殿洞開重門顧謂侍臣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見之臣竊謂太祖皇帝不為文字言語之學而其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與堯舜之心如合符節此其所以肇造區夏而垂裕無疆也伏惟陛下逺稽前聖而近以皇祖之訓為法則一心克正而逺近莫敢不一於正矣伏乞聖照】若以時勢之利害言之則天下之勢合則疆分則弱故諸葛亮之告其君曰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當是之時昭烈父子以區區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規取中原以興漢室以亮忠智為之深謀而其䇿不過如此可謂深知時務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於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兩國然則是将以梁益之半圖吳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廢法令而保姦回使内之所出者日有以賊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勝乎私則是此兩國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勝外之公者常負也外有鄰敵之虞内有隂邪之宼日夜夾攻而不置為國家者亦已危矣夫以義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則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雖勞於求賢而一有所妨乎此則賢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繆憸巧之人雖勤於立政而一有所礙乎此則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茍且之政日往月來養成禍本而貽燕之謀未逺輔相之職不修紀綱壊於上風俗壊於下民愁兵怨國勢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竊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後也然則臣之所謂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臣昨來靣奏劄子内一節云伏願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萌則必謹而察之此為天理耶為人欲耶果天理也則敬以擴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閼果人欲也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滯推而至於言語動作之間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知其為是而行之則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當憂其力之過也知其為非而去之則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當憂其果之甚也知其為賢而用之則任之惟恐其不專聚之惟恐其不衆而不當憂其為黨也知其為不肖而退之則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盡而不當憂其有偏也如此則聖心洞然中外融徹無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間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為無不如志矣今恐日久元本不存再此具奏伏乞聖照】至於輔翼太子之説則臣前日所謂數世之仁者盖以㣲發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輔翼之不可不謹見於保傅傳者詳矣陛下聖學髙明洞貫今古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臣嘗竊怪陛下所以調䕶東宫者何其疎畧之甚也由前所論而觀之豈非所以自治者猶未免於疎畧因循亦以是為當然而不之慮耶夫自王十朋陳良翰之後宫寮之選號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盖已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薄闒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於其間所謂講讀聞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規之效至於從容朝夕陪侍遊燕者又不過使臣宦者數輩而已皇太子睿性夙成閲理久熟雖若無待於輔導然人心難保氣習易汙習於正則正習於邪則邪此古之聖王教世子者所以必選端方正直道術博聞之士與之居處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盖常謹之於㣲不待其有過而後規也今三代之制雖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論之東宫之官師傅賔客既職補導而詹事府兩春坊實擬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領之其選甚重今則師傅賔客既不復置而詹事庶子有名無實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輕且䙝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賔客則無以發其隆師親友尊徳樂義之心獨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則無以防其戯慢媟狎竒衺雜進之害此已非細事矣至於皇孫徳性未定聞見未廣又非皇太子之比則其保養之具尤不可以不嚴而今日之官屬尤不備責任尤不專豈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謂宜深詔大臣討論前代典故東宫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師傅賔客之官使與朝夕遊處罷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復其職宫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於此而後通焉又置贊善大夫擬諌官以箴闕失王府則宜稍放六典親王之制置屑友咨議以司訓導置長史司馬以總衆職妙選耆徳不雜他材皆置正員不為兼職明其職掌以責功效則其官屬已畧備矣陛下又當以時召之使待燕遊從容啟廸凡古先聖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與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傾倒羅列悉以告之則聖子神孫皆将有以得乎陛下心傳之妙而宗社之安統業之固可以垂於永久而無窮矣此今日急務之一也【臣伏見比者聖詔令皇太子參決庶務此見聖慮之深将使皇太子以時習知國家政事之得失也然臣之愚見則以為使之習事不若勉其修徳况今皇太子育徳春宫㡬二十年其於天下之事盖不待習而無不熟矣獨恐正心修徳之學未至而於物欲之私未免有所係累則雖習於其事而或不能自決於取舎之間故臣竊論輔養之未至者非有他也但欲陛下更留聖意於此而已伏乞聖照】至於選任大臣之説則臣前所謂勞於求賢而賢人不得用者盖已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竊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間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若用剛明公正之人以為輔相則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選掄之際常先排擯此等寘之度外而後取凡疲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於其中得其至庸極陋決可保其不至於有所妨者然後舉而加之於位是以除書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顯而中外已逆知其決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剛斷畧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輔者未嘗有如汲黯魏徴之比顧嘗反得如秦檜晚年之執政臺諫者而用之彼以人臣竊國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發其姦也故專取此流以塞賢路蔽主心乃其勢之不得已者陛下尊居宸極威福自己亦何頼於此輩而乃與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聰明自壊其綱紀而使天下受其弊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選之不得而精選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則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輕夫以至庸之材當至輕之任則雖名為大臣而其實不過供給唯諾奉行文書以求不失其窠坐資級如吏卒之為而已求其有以輔聖徳修朝政而振紀綱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則惟有作姦欺植黨與納貨賂以濁亂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餘年而後敗露以去然其列布於後以希次補者又已不過此等人矣盖自其為臺諫為侍從而其選已如此其後又擇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則亦無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賢材而屬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無所害於吾之私而已夫豈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於此哉陛下試反是心以求之則庶㡬乎得之矣盖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適吾意而求其能輔吾徳不憂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為燕私近習一時之計而為宗社生靈萬世無窮之計陛下誠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猶曰不得其人則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務之二也至於振肅紀綱變化風俗之説則臣前所謂勤於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已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憂勤願治不為不至豈不欲夫綱維之振風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間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雜進刑賞不分士夫之間志趣卑汙㢘恥廢壊顧猶以為事理之當然而不思有以振厲矯革之也盖明於内然後有以齊乎外無諸已而後可以非諸人今宫省之間禁宻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於其間而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則其所以熏蒸銷鑠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惡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勝言者矣及其作姦犯法則陛下又未能深割私愛而付諸外庭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綱不能無所撓敗而所以施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頃年方伯連帥嘗以有贓汙不法聞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與郡之命及臺臣有言則遂與之祠禄而理為自陳至於其所藏匿作過之人則又不復逮捕付獄名為降官而實以解散其事此雖宰相曲庇鄉黨以欺陛下然臣竊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則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間顔情稔熟則其勢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為雖或如此亦未至甚害於事而不知其敗壊綱紀使中外聞之腹非巷議皆有輕侮朝廷之心姦贓之吏則皆鼓舞相賀不復畏陛下之法令則亦非細故也又如廷臣争議配享其間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則兩無所問而并去之監司挾私以誣郡守則不問其曲直而兩皆罷免監司使酒以凌郡守亦不問其曲直而兩皆與祠宰相植黨營私孤負任使則曲加保全而使之去臺諫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問也其有初自小官擢為臺諫三四年間趨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則年除嵗遷至極其選一日論及一二武臣罪惡則便斥為郡守而不與職名從臣近典東畿逺帥西蜀一遭飛語則體究具析無所不至及究析來上而所聞不實則言之者晏然一無所訶山陵諸使鬻賣辟闕煩擾吏民御史有言亦無行遣而或反得超遷御史言及畿漕則名補卿列而實奪之權其所言者則雖量加絀削而繼以進用【臣伏見近年惟有主張近習一事賞信罰必無所假借自餘百事多務含容曲直是非兩無所問似聞聖意以謂如此處置方得均平此誠堯舜之用心也然臣於此竊有疑焉若推其本則臣固已妄論於前只據平之一事而言則臣於易蒙稱物平施之言竊有感也盖古之欲為平者必稱其物之大小髙下而為其施之多寡厚薄然後乃得其平若不問其是非曲直而待之如一則是善者常不得伸而惡者反幸而免以此為平是乃所以為大不平也故雖堯舜之治既舉元覬必放共兜此又易象所為遏惡揚善順天休命者也盖善者天理之本然惡者人欲之邪妄是以天之為道既福善而禍淫又以賞罰之權寄之司牧使之有以補助其禍福之所不及然則為人君者可不謹執其柄而務有以奉承之哉伏惟陛下深留聖意】從班之中賢否尤雜至有終嵗緘黙不聞一言以禆聖聽者故亦隨羣逐隊排連儧補其桀黠者乃敢造飛語立横議如臣前所陳者而宰相畏其凶熖反撓公議而從之臺諫亦不敢以聞於陛下而請其罪【臣聞古先聖王敷求哲人俾輔後嗣然則今日正是博求賢能置之列位之時而此人趣操不謹懼為身害乃敢隂為讒慝公肆劫持遂其姦謀不為國計欲望聖慈宻賜宣問】陛下視此綱紀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振肅之耶綱紀不振於上是以風俗頽弊於下盖其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態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則千塗萬轍經營計較必得而後已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劵為詩文宰相可㗖則㗖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之求無復廉恥父詔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術而不復知有忠義名節之可貴其俗已成之後則雖賢人君子亦不免習於其説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羣譏衆排指為道學之人而加以矯激之罪上惑聖聰下鼓流俗盖自朝廷之上以及閭里之間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錮天下之賢人君子復加崇宣之間所謂元祐學術者排擯詆辱必使無所容措其身而後已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復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誦言於衆以為陛下嘗謂今日天下幸無變故雖有伏節死義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為識者之憂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伏節死義之士當平居無事之時誠若無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盖以如此之人臨患難而能外死生則其在平世必能輕爵禄臨患難而能盡忠節則其在平世必能不詭隨平日無事之時得而用之則君心正於上風俗美於下足以逆折姦萌濳消禍本自然不至真有伏節死義之事非謂必知後日當有變故而預蓄此人以擬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寧便謂此等人材必無所用而專取一種無道理無學識重爵禄輕名義之人以為不務矯激而尊寵之是以綱紀日壊風俗日偷非常之禍伏於㝠㝠之中而一旦發於意慮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無一人可同患難然後前日擯棄留落之人始復不幸而著其忠義之節以天寳之亂觀之其将相貴戚近幸之臣皆已頓顙賊庭而起兵討賊卒至於殺身湛族而不悔如廵逺杲卿之流則逺方下邑人主不識其靣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廵等而用之豈不能銷患於未萌廵等早見用於明皇又何至真為伏節死義之舉哉商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識者所以深憂於或者之言也雖以臣知陛下聖學髙明識慮深逺决然不至有此議論然每念小人敢託聖訓以盖其姦而其為害至於足以深沮天下忠臣義士之氣則亦未嘗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識者之慮為過計之憂也陛下視此風俗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變革之耶此今日急務之三四也至於愛養民力修明軍政之説則民力之未裕生於私心之未克而宰相臺諫失職也軍政之未修生於私心之未克而近習得以謀帥也是數説者臣皆已極陳於前矣今請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聞虞允文之為相也盖取版曹嵗入窠名之必可指擬者號為嵗終羨餘之數而輸之内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掛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其為説曰内帑之積将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而版曹目今經費已自不失嵗入之數聽其言誠甘且美矣然自是以來二十餘年内帑嵗入不知㡬何而認為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勾考其在亡其日銷月耗以奉燕私之費者盖不知其㡬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徒使版曹經費闕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不復問其政教設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剥民奉上者為賢於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監司明諭州郡郡守明諭屬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務催督財賦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無名之賦如和買折帛科罰月椿之屬尚未論也【臣伏見祖宗舊法凡州縣惟理官物已及九分以上謂之破分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問由是州縣得其贏餘以相補助貧民些少拖欠亦得遷延以待蠲故恩自朝廷惠及閭里君民兩足公私俱便此誠不刋之令典也昨自曽懐用事始除此法盡刷州縣舊欠以為隠漏悉行拘催於是民間税物毫分銖兩盡要登足曽懐以此進身遂取宰相而生靈受害寃痛日深得財失民猶為不可况今政煩賦重民卒流亡所謂財者又将無有可得之理若不蚤救必為深害臣每讀大學卒章見其所論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者其言丁寧痛切未嘗不為寒心惟陛下少留聖意亟發徳音以幸天下】其次則陛下所用之宰相不能擇中外大吏而惟狥私情之厚薄所用之臺諫不能公行糾劾而惟快已意之愛憎是以監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賢者或反以舉職業忤臺諫而遭斥逐也至於監司太多而事權不歸於一銓法雖宻而縣令未嘗擇人則又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則此等不難區處其本未正則雖或舉此臣恐未見其益而反有害也又嘗即夫軍政之不修而推之則臣聞日者諸将之求進也必先掊尅士卒以殖私財然後以此自結於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達於陛下之貴将貴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軍中使自什伍以上節次保舉稱其材武堪任将帥然後具為奏牘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見其等級推先案牘具備則誠以為公薦而可以任矣而豈知其諧價輸錢已若晚唐之債帥哉只此一事有耳者無不聞有口者無不道然以其門户幽深蹤跡詭秘故無路得以窺其交通之實状是以雖或言之而陛下終不官也夫将者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刺如此則彼智勇材畧之人其孰肯抑心下首於宦官宫妾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将帥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謀師律之為何事而惟尅剥之是先交結之是圖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猶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彊國勢豈不悞哉然将帥之不得人非獨兵卒之受其弊也推其為害之極則又有以及乎民者盖将帥得人則尺籍嚴而儲蓄羨屯田立而漕運省今為将帥者如此則固無望其肯核軍實而豐儲蓄矣至於屯田則彼自營者尤所不願故朝廷不免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衆資其撥遣則又不免使參其務然聞其占䕶軍人不肯募其願耕者以行而彊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則偃蹇不耕而反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盖有所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為之切而久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運煩費諸州苗米至或盡數起發而無以供州兵之食則加耗斛靣之弊紛紛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買折帛科罰月椿之類往往亦為供軍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資於諸路者減則此屬庶乎其皆可禁矣今乃不然則是置将之不善而害足以及民也凡此數者根株深固枝條廣濶若不可以朝變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則亦在夫陛下之反諸身耳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出私帑以歸版曹矣版曹不至甚闕必能復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寛州縣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擇宰相以選牧守矣擇臺諫以公刺舉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嚴宦官兵将交通之禁而以選将屬宰相矣宰相誠得其人則必能為陛下擇将帥以作士氣計軍實廣屯田以省漕運矣上自朝廷下達州縣治民典軍之官既皆得人然後明詔宰相議省監司之員而精其選重其責又詔銓曹使以縣之劇易分為等差而常切詢訪天下之官吏能為縣者不拘薦舉之有無不限資格之髙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補最劇之縣果有治績則優而進之不勝其任則絀而退之凡州縣之間無名非理之供横歛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漸去而民力庶乎其可寛矣至於屯田之利則以臣愚見當使大将募軍士使者招游民各自為屯不相牽制其給授課督賞罰政令各從本司自為區處軍中自有将校可使不須别置官吏使者則聽其辟置官屬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備使令又擇從官通知兵農之務兼得軍民之情者一員為屯田使總治兩司之政而通其奏請趣其應副又以嵗時按行察其勤惰之實以行誅賞如此則兩屯心競各務其功田事可成漕運可省而諸路無名非理之供横歛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獲已而未可盡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庶乎其益裕矣此今日急務之五六也【屯田一事如臣之䇿亦是将來将帥得人之後方可施行若将帥止如今日却恐徒壊漕司已成之功無補将帥兵屯之實且乞指揮趂此水災之後廣招流冗并行民屯之䇿以俟見效仍詔漕臣更為詢訪利病之未盡者條具以聞然後隨事商量及時措置庶㡬已成之緒不至動摇輕有廢壊伏乞聖照】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其本在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欲憊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於不可為矣故所謂天下之大本者又急務之最急而尤不可以少緩者惟陛下深留聖意而亟圖之使大本誠正急務誠修而治效不進國勢不彊中原不復仇敵不滅則臣請伏鈇鉞之誅以謝陛下陛下雖欲赦之臣亦不敢承也然又竊聞之今日士夫之論其與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實則皆所謂似是而非者也盖其樂因循之無事者則曰陛下之年寖髙而天下亦幸無事年寖髙則血氣不能不衰天下無事則不宜更為庸人所擾其欲奮厲而有為者則又曰祖宗之積憤不可以不攄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復以此為務則聖心不待勸勉而自彊舎此不圖則雖欲䇿厲以有為而無所向望以為標凖亦卒歸於委靡而已凡此二説亦皆有理而臣輙皆以為非者盖樂因循者知聖人之血氣有時而衰而不知聖人之志氣無時而衰也知天下有事之不可以茍安而不知天下無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况今日之天下又未得為無事乎且以衛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以求規諫而作抑戒之詩以自驚使人朝夕誦之不離於其側此其年豈不甚髙而其戒謹恐懼之心豈以是而少衰乎况陛下視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責任之重地位之髙又有十百千萬於武公者臣雖不肖又安敢先處陛下於武公之下而直謂其不能乎且天下之事非艱難多事之可憂而晏安酖毒之可畏政使功成治定無一事之可為尚當朝兢夕惕居安慮危而不可以少怠况今天下雖若未有目前之急然民貧財匱兵惰将驕外有彊暴之㓂仇内有愁怨之軍民其他難言之患隠於耳目之所不加思慮之所不接者近在堂奥之間而逺在數千里之外何可勝數【堂奥之説已陳於前此句更乞陛下少留聖意】追計其前既未有可見之效却顧於後又未有可守之規【臣竊見尋常之人将欲屬人以一至㣲至細之事猶必先為規模使其盡善然後所屬之人有所持循而不失吾之所以屬之之意况有天下者将以天下至大之事屬之於人而不先為盡善可守之規以授之乎然臣於此事不敢盡言若䝉聖明少加聖慮則當此之時誠亦一新徳業重整綱維不可失之機㑹也臣狂妄僭率罪當萬死伏惟陛下裁赦】亦安得遽謂無事而遂以逸豫處之乎其思奮厲者又徒知恢復之不可忘頽墮之不可久然不知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㣲之本心難保中原之戎㓂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難除也誠能先其所難則其易者将不言而自辦不先其難而徒欲僥倖於其易則雖朝夕談之不絶於口是亦徒為虚言以快一時之意而已又况此事之失己在隆興之初不合遽然罷兵講和遂使宴安酖毒之害日滋日長而坐薪嘗膽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數年以來綱維解弛釁孽萌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復之可圖乎故臣不敢隨例迎合茍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則惟欲陛下先以東南之未治為憂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㡬真實功效可以馴致而不至於别生患害以妨逺圖盖所謂善易者不言易而真有志於恢復者果不在於撫劍抵掌之間也論者又或以為陛下深於老佛之學而得其識心見性之妙於古先聖王之道盖有不約而自合者是以不悦於世儒之常談死法而於當世之務則寧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説為可取今乃以其所厭飫鄙薄者陳於其前亦見其言愈多而愈不合也臣以為此亦似是而非之論非所以進盛徳於日新也彼老子浮屠之説固有疑於聖賢者矣然其實不同者則此以性命為真實而彼以性命為空虚也此以為實故所謂寂然不動者萬理粲然於其中而民彛物則無一之不具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必順其事必循其法而無一事之或差彼以為空則徒知寂滅為樂而不知其為實理之原徒知應物見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説而修之則體用一原顯㣲無間而治心修身齊家治國無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説則其本末横分中外斷絶雖有所謂朗澈靈通虚静明妙者而無所救於滅理亂倫之罪顛倒運用之失也故自古為其學者其初無不似有可喜考其終則詖淫邪遁之見鮮有不作而害於政事者是以程顥常闢之曰自謂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徧而實外於倫理窮深極㣲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學自非淺陋固滯則必入於此是謂正路之榛蕪聖門之蔽塞闢之而後可與入道嗚呼此真可謂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聞於陛下者使陛下過聽髠徒誑妄之説而以為真有合於聖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為三術而以儒者之學為最下則臣竊為陛下憂此心之害於政事而惜此説之布於來今也如或未以臣言為然則聖質不為不髙學之不為不及而所以正心修身以及天下者其效果安在也是豈可不思其所以然者而亟反之哉【臣聞仁宗時有程灝者與其弟頥同受學於周敦頥實得孔孟以來不傳之緒同時又有邵雍張載相與博約遂使聖道闇而復明其功甚大俗儒淺學既不足以窺其緼奥姦人鄙夫又以其言居必誠敬動由禮義有害於己之所為以故相與怨疾指為道學而加詆訕焉臣已畧論於前矣夫世俗無知既以道學為不美則是必欲舉世之人俱無道俱不學悉如己之所為而後適於其意耳邪説肆行人心頗僻無所忌憚乃至於此此正閔馬父之所深憂也今敦頥等所著之書頗藏册府陛下試取而觀之聖學髙明必将有黙相契合而見諸行事者若遂於此賜一言以表章之則正心之效不惟自得而所以正人心亦在是矣伏惟陛下深留聖意】若夫管商功利之説則又陋矣陛下所以取之者則以既斥儒者之道為常談死法而天下之務日至於前彼浮屠之學又不足以應之是以有味乎彼之言而冀其富國彊兵或有近效耳然自行其説至今㡬年而國日益貧兵日益弱所謂近效者亦未之見而聖賢所傳生財之道理財之義文武之怒道徳之威則固所以為富彊之大而反未有講之者也豈不誤哉今議者徒見老佛之髙管商之便而聖賢所傳明善誠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初無新竒可喜之説遂以為常談死法而不足學夫豈知其常談之中自有妙理死法之中自有活法固非老佛管商之陋所能彷彿其萬分也哉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以究四説之同異而明辨之則知臣之所言非臣所為之説乃古先聖賢之説非聖賢所為之説乃天經地義自然之理雖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聖顔曽伋軻之賢而有所不能違也則於臣之言與夫論者之説其為取舎從違不終日而决矣抑臣於此又竊有感而自悲焉盖臣之得事陛下於今二十有七年矣而於其間得見陛下數不過三自其始見於隆興之初固嘗輙以近習為言矣辛丑再見又嘗論之今嵗三見而其所言又不過此臣遐方下土田野之人豈有積怨深怒於此曹而固欲攻之以快己私也哉其所以至於屢進不合而不敢悔者區區之意獨為國家之計而不敢自為身謀其愚亦可見矣然自頃以來嵗月逾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反不惟臣之蒼顔白髮已廹遲暮而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矣臣之鄙滯固不能别有忠言竒謀以禆聖聽而陛下日新之盛徳亦未能有以使臣釋然而忘其夙昔之憂也則臣於此安得不深有感而重自悲乎身伏衡茅心馳魏闕竊不勝其愛君憂國之誠敢冐萬死刳瀝肺肝以效野人食芹炙背之獻且以自乞其不肖之身焉【臣區區私計輙冐威顔并此陳迹臣賦性拙直不能隨世俯仰故自早年即自揣度決是不堪從宦所以一向竊食祠禄前後九任豈不知有致身之義亦非恬無濟物之心寧為退藏盖以避禍中間稍䝉任使果然自速顛隮十年之間措身無所今日一出又致紛紜幸賴聖明保全終始増其禄秩使足以免於飢寒進其官資使足以延於嗣息此皆已非臣平生意望所及天地之恩不啻厚矣今者奏疏止為感激陛下虚心屈己容受狂言故竭平日憂國之誠以畢前日願忠之意所冀上有補於聖明下無負於所學而己非敢變其初心而復有進為之望也若䝉聖慈詳賜觀覽循其本末次第施行使臣之言卓然實有可見之效則臣不待違心犯患以汚周行而其榮遇己不在諸臣之後矣如其謬妄無可施行則投閒置散乃分之宜雖欲借之恩私適足憎其慚懼决非臣之所敢當也竊恐陛下見其所論懇切誤謂尚堪使令故復具奏㐲乞聖察】伏惟陛下哀憐財赦而擇其中則非獨愚臣之幸實宗社生靈之幸【臣之所論雖為一時之弊然其規畫實皆治體之要可以傳之久逺而無窮盖前聖後聖其時雖異而其為道未嘗不同此臣之言所以非徒有望於今日而又将有望於後來也踈逺賤㣲言不敢盡伏惟聖慈憐臣愚忠赦其萬死或因皇太子參决之際特賜宣示千萬幸甚】臣熹誠惶誠恐昧死再拜謹言




  考異
  壬午應詔 居官任職【一本作任責】 上流督帥【一作師帥】
  皇帝之意者【一本無者字】
  戊申封事 意盖為此【一作 小如此 註】幸未䝉【一作不䝉】
  然猶未能【一作未嘗】 是皆為将帥【一本無為字】
  【小註】而此人趣操不謹【一作不定】 減則此屬【一本無則字】則又曰【一本無又字】








  晦庵集巻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巻十二      宋 朱子 撰封事
  己酉擬上封事
  具位臣朱熹敢拜手稽首言曰臣竊惟皇帝陛下有聰明睿智之資有孝友温恭之徳有寛仁博愛之度有神武不殺之威養徳春宫垂二十年一旦受命慈皇親傳大寳龍飛虎變御極當天凡在覆載之間稍有血氣之屬莫不延頸舉踵觀徳聽風而臣適逢斯時首䝉趨召且辱賜對得近日月之光感幸之深其敢無説以效愚忠之一二盖臣聞古之聖賢窮理盡性備道全徳其所施為雖無不中於義理然猶未嘗少有自足之心是其平居所以操存省察而致其懲忿窒欲遷善改過之功者固無一念之間斷及其身之所履有大變革則又必因是而有以大警動於其心焉所以謹初始而重自新也伊尹之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徳罔不在初又曰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徳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知今我初服肆惟王其疾敬徳盖深以是而望於其君其意亦已切矣今者陛下自儲貳而履至尊由監撫而專聽斷其為身之變革孰有大於此者則凡所以警動其心而謹始自新者計已無所不用其極矣而臣之愚猶竊有懼焉者誠恐萬分有一所以警動自新之目或未悉舉則釁孽之萌将有作於眇綿之間出於防慮之外者是以輙忘疎賤而妄以平日私憂過計之所及者深為陛下籌之則若講學以正心若修身以齊家若逺便嬖以近忠直若抑私恩以抗公道若明義理以絶神姦若擇師傳以輔皇儲若精選任以明體統若振綱紀以厲風俗若節財用以固邦本若修政事以攘夷狄凡是十者皆陛下所當警動自新而不可一有闕焉者也臣不勝犬馬愛君憂國之誠輙敢事為之説而昧死以獻謹條其事如左
  其一所謂講學以正心者臣聞天下之事其本在於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於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則天下之事無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則天下之事無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濁而流汙其理有必然者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徳於天下者莫不壹以正心為本然本心之善其體至㣲而利欲之攻不勝其衆嘗試驗之一日之間聲色臭味游衍馳驅土木之華貨利之殖雜進於前日新月盛其間心體湛然善端呈露之時盖絶無而僅有也茍非講學之功有以開明其心而不迷於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須臾離焉則亦何以得此心之正勝利欲之私而應事物無窮之變乎然所謂學則又有邪正之别焉味聖賢之言以求義理之當察古今之變以驗得失之㡬而必反之身以踐其實者學之正也涉獵記誦而以雜博相髙割裂装綴而以華靡相勝反之身則無實措之事則無當者學之邪也學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鮮矣學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鮮矣故講學雖所以為正心之要而學之邪正其繫於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審者又如此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二所謂修身以齊家者臣聞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齊則天下無不治人主之家不齊則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聖賢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於齊家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婦之别嚴者家之齊也妻齊體於上妾接承於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齊也采有徳戒聲色近嚴敬逺技能者家之齊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達請謁不行者家之齊也然閨門之内恩常掩義是以雖以英雄之才尚有困於酒色溺於情愛而不能自克者茍非正心修身動由禮義使之有以服吾之徳而畏吾之威則亦何以正其宫壼杜其請託檢其姻戚而防禍亂之萌哉書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傳曰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内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三所謂逺便嬖以近忠直者臣聞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黒故賈誼之言曰習與正人居之不能無正猶生長於齊之地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無不正猶生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是以古之聖賢欲修身以治人者必逺便嬖以近忠直盖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薰蕕之不相入小人進則君子必退君子親則小人必疎未有可以兼收並蓄而不相害者也能審乎此以定取舎則其見聞之益薰陶之助所以謹邪僻之防安義理之習者自不能已而其舉措刑賞所以施於外者必無偏陂之失一有不審則不惟其妄行請託竊弄威權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導諛薰染使人不自知覺而與之俱化則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勝言者然而此輩其類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禮義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竊科第而實全無行檢者是皆國家之大賊人主之大蜮茍非心正身修有以灼見其情状如臭惡之可惡則亦何以逺之而來忠直之士望徳業之成乎諸葛亮有言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逺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頺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本朝大儒程頥在元祐間常進言於朝以為人主當使一日之中親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宫妾之時少則可以涵養氣質薰陶徳性此皆切至之言也然後主不能用亮之言故卒以黄皓陳祗而亡其國元祐大臣亦不能白用頥説故紹聖元符之禍至今言之猶可哀痛前事不逺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四所謂抑私恩以抗公道者臣聞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故王者奉三無私以勞於天下則兼臨博愛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悦而誠服儻於其間復以新舊而為親疎則其偏黨之情褊狹之度固已使人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惡取舎又必不能中於義理而甚則至於沮謀敗國妨徳亂政而其害有不可勝言者盖左右厮役横加官賞宫府寮屬例得褒遷固不問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問其有無此固舊事之失而不可以不正況今又有蚤懐姦心預自憑結者又将貪天之功以為己力而不顧其仰累於聖徳妬賢嫉能禦下蔽上而不憂其有害於聖政也茍不有以深抑私情痛加屏絶則何以明公道而服衆心革宿弊而防後患乎唐太宗之責龎相夀曰我昔為王為一府作主今為天子為四海作主為四海作主不可偏與一府恩澤若復令爾重位必使為善者皆不用心正為此也又况有國家者當存逺慮若漢髙祖之戮丁公我太祖之薄王溥此其深識雄斷皆可以為後聖法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五所謂明義理以絶神姦者臣聞天有顯道厥類惟彰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是以人之禍福皆其自取未有不為善而以謟禱得福者也未有不為惡而以守正得禍者也而况帝王之生實受天命以為郊廟社稷神人之主茍能修徳行政康濟兆民則災害之去何待於禳福禄之来何待於禱如其反此則獲罪於天人怨神怒雖欲辟惡鬼以来貞人亦無所益又况先王制禮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報本享親皆有常典牲器時日皆有常度明有禮樂幽有鬼神一理貫通初無間隔茍禮之所不載即神之所不享是以祭非其鬼即為淫祀淫祀無福經有明文非固設此以禁之乃其理之自然不可得而易也其或恍惚之間如有影響乃是心無所主妄有憂疑遂為誣祝妖人乘間投隙以逞其姦欺誑惑之術既行則其為禍又将無所不至古今以此坐致亂亡者何可勝數其監盖亦非逺茍非致精學問以明性命之理使此心洞然無所疑惑當有即有當無即無則亦何据以秉禮執法而絶妖妄之原乎先王之政執左道以亂政假鬼神以疑衆者皆必誅而不以聽其慮深矣然傳有之明於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恠明於萬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類則其為妄盖亦不甚難察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六所謂擇師傅以輔皇儲者臣聞賈誼作保傅傳其言有曰天下之命繫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天下之至言萬世不可易之定論也至論所以教諭之方則必以孝仁禮義為本而其條目之詳則至於容貌詞氣之㣲衣服器用之細纎悉曲折皆有法度一有過失則史書之䇿宰撤其膳而又必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鼔瞽詩史書工誦箴諫士傳民語必使至於化與心成中道若性而猶不敢怠焉其選左右之法則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親有道有充有弼有丞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勝其任下之猶必取於孝弟博聞有道術者不幸一有邪人厠乎其間則必逐而去之是以太子朝夕所與居處出入左右前後無非正人而未嘗見一惡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長至於累數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當誼之時固己病於此法之不備然考孝昭之詔則猶知誦習誼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降而及於近世則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疎畧矣盖其所以教者不過記誦書札之工而未嘗開以仁孝禮義之習至於容貌詞氣衣服器用則雖極於邪侈而未嘗有以裁之也寮屬具員而無保傅之嚴講讀備禮而無箴規之益至於朝夕所與出入居處而親宻無間者則不過宦官近習掃除趨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當傳付之統上有宗廟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創之艱後有子孫長久之計而所以輔養之具疎畧如此是猶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側盗賊之衝也豈不危哉詩曰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貽厥孫謀以燕翼子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七所謂精選任以明體統者臣聞人主以論相為職宰相以正君為職二者各得其職然後體統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於一而無多門之弊茍當論相者求其適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愛而不取其可畏則人主失其職矣當正君者不以獻可替否為事而以趨和承意為能不以經世宰物為心而以容身固寵為術則宰相失其職矣二者交失其職是以體統不正綱紀不立而左右近習皆得以竊弄威權賣官鬻獄使政體日亂國勢日卑雖有非常之禍伏於㝠㝠之中而上恬下嬉亦莫知以為慮者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法其所已用而審其所将用者乎選之以其能正己而可畏則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則彼得以盡其獻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經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選天下直諒敢言之士使為臺諫給舎以參其議論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於賢士大夫而不在於羣小陟罰臧否之柄常在於廊廟而不出於私門如此而主威不立國勢不彊綱維不舉刑政不清民力不裕軍政不修者臣不信也書曰成玉畏相語曰和臣不忠且以唐太宗之聰明英特號為身兼将相然猶必使天下之事闗白宰相審熟便安然後施行盖謂理勢之當然有不可得而易者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八所謂振綱紀以厲風俗者臣聞四海之廣兆民至衆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為治者乃能總攝而整齊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則以先有綱紀以持之於上而後有風俗以驅之於下也何謂綱紀辯賢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賞罰之施也何謂風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綱紀之所以振則以宰執秉持而不敢失臺諫補察而無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於上而照臨之是以賢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刑而萬事之統無所缺也綱紀既振則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奮更相勸勉以去惡而從善盖不待黜陟刑賞一一加於其身而禮義之風廉恥之俗已丕變矣惟至公之道不行於上是以宰執臺諫有不得人黜陟刑賞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於靡然不知名節行檢之可貴而唯阿䛕軟熟奔競交結之為務一有端言正色於其間則羣譏衆排必使無所容於斯世而後已此其形勢如将傾之屋輪奐丹雘雖未覺其有變於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蠧朽腐爛而不可復支持矣茍非斷自聖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勅之使小大之臣各舉其職以明黜陟以信刑賞則何以振已頺之綱紀而厲已壊之風俗乎管子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賈誼嘗為漢文誦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則可使管子而少知治體是豈可不為寒心也哉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語者惟聖明之留意焉則天下幸甚
  其九所謂節財用以固邦本者臣聞先聖之言治國而有節用愛人之説盖國家財用皆出於民如有不節而用度有闕則横賦暴歛必将有及於民者雖有愛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澤矣是以将愛人者必先節用此不易之理也國家承五季之弊祖宗創業之初日不暇給未及大為經制故其所以取於民者比之前代已為過厚重以熈豐變法頗有増加而建炎以来地削兵多權宜科須又復數倍供輸日久民力已殫而間者諸路上供多入内帑是致户部經費不足遂廢祖宗破分之法而上供嵗額必取十分登足而後已期限廹促科責嚴峻監司州縣更相督廹唯務自寛已責何暇更察民情棰撻號呼有使人不忍聞者而州縣嵗入多作上供起發則又於額外巧作名色寅緣刻剥此民力之所以大窮也計其所以至此雖云多是贍軍然内自京師外達郡邑上自宫禁下至胥徒無名浮費亦豈無可省者竊計若能還内帑之入於版曹復破分之法於諸路然後大計中外冗費之可省者悉從廢罷則亦豈不能少有所濟而又擇将帥核軍籍汰浮食廣屯田因時制宜大為分别則供軍不貲之費庶㡬亦可減節而民力之寛於是始可議矣此其事體至大而綱目叢細類非一言之可盡今亦未暇盡為陛下言之惟聖明留意其本如上八者而後圖之則天下幸甚【按前總目此處當有修政事以攘夷狄一條今缺】
  甲寅擬上封事
  五月二十六日朝散郎秘閣修撰權發遣潭州軍州事兼管内勸農管田事主管荆湖南路安撫司公事馬歩軍都總管借紫臣朱熹謹昧死百拜上疏皇帝陛下臣近者竊聞陛下過宫一事多有論諫未䝉採納屢降指揮尋復寝罷觀聽惶惑傳聞駭異如臣孤賤疎逺竊伏草茅不聞外廷末議初不敢妄有開説塵瀆聖聰特以今此䝉恩起當藩屏之任静思所職上闗國體若朝廷正綱紀立主徳修人心悦則守土之臣雖極駑鈍尚可憑藉威靈勉自驅策以稱任使儻根本動摇腹心蠱壊大勢傾壓無復可為則中外之臣雖有竒才逺畧亦無所施况如汙愚雖欲捐軀報國亦何所用其力哉是以不能自已有不能不為陛下言者然臣所讀者不過孝經語孟六經之書所學者不過堯舜周孔之道所知者不過三代兩漢以来治亂得失之故所講明者不過仁義禮樂天理人欲之辨所遵守者又不過國家之條法考其歸趨無非欲為臣者忠為子者孝而已今者取此以為言則在廷之臣言之悉矣陛下聽之亦熟矣捨此以為言則自古天下國家未有可以外此而為治者臣今亦不敢廣引前言備禮上疏以釣敢言之名而歸過於陛下請獨以父子天性之説為陛下流涕而陳之臣聞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於母而資始於父雖有强暴之人見子則憐至於襁褓之兒見父則笑果何為而然哉初無所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間或有不盡其道者是豈為父而天性有不足於慈亦豈為子而天性有不足於孝者哉人心本明天理素具但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則傷恩害義而不可開大則滅天亂倫而不可救假如或好飲酒或好貨財或好聲色或好便安如此之類皆物欲也清明之地物欲昏之則父或忘其為慈子或忘其為孝然後造為讒慝者指疑似以為真實指毫髮以為丘山譖之於其父則使施之於其子者不無少過譖之於其子則使施之於其父者寖失其常然後巧為利害之説以刼之盖謂如此則必受其利不如此則必蹈其害利害既有以蔽其心此心日益猜疑今日猜疑明日猜疑猜疑不已子一舉足而得罪於其父父一出言而取怨於其子父子之情壊而禍亂作矣試於暇時或於中夜或於觀書之際或於静坐之頃捐去物欲之私盡祛利害之蔽黙觀此心之本然則父子之間固未嘗不慈且孝也臣竊觀陛下天資仁孝初政清明進退人才動合公論一言之善天下誦之豈獨於天性至親反用其薄况備物之養無大虧闕政事之間無大更革過宫定省本非難行猶豫遲回動踰時月亦獨何也無乃事起於纎㣲情阻於疎闊方間隙之将萌羣臣不能捄之於早及形迹既著又不能察陛下事親之本心且無以和陛下父子之情往往語言拙直援引過當其心雖忠於陛下而不足以感悟陛下之聽徒以激怒陛下故近日臨欲過宫而復輟者陛下未必不曰身為萬乘之主乃不得一事自由乎故不肯屈獨斷之權為羣論所廹耳而陛下父子之情所以至此者臣竊料陛下即位之初便有姦人造為邪説離間陛下之父子如一飲宴之失夀皇慮陛下或怠於為政一言動之愆夀皇憂陛下或至於成疾此皆愛陛下之至切故或形於言而不自以為嫌其意惟欲陛下遷善改過正心修身以奉天地以承祖宗為有宋萬年無彊之休而已曷嘗有纎芥忿恨如浚井塗廪之意哉而姦人因之造為危語往來間諜以誤聖聽不唯使陛下之身常懐疑懼而使陛下之宫中亦皆嚴憚重華而不敢親近日逺月疎間隙愈大天下之人但見夀皇慈覆天下而於陛下為尤篤陛下所以事夀皇者乃不以孝聞而以失禮聞又不知其為羣小之姦而直以為陛下之失街談巷議偶語族談至有臣子所不敢聽者臣恐不惟如此一旦上帝震怒匹夫流言草野僭亂将仗義而起夷狄外侮興問罪之師當是時六軍之情能使之親附乎萬姓之心能使之固結而不解乎讒邪之人雖復臠而食之其能有及於國家之敗乎如臣之愚雖百千輩咸欲分身赤族為陛下死其能有補於社稷之存亡乎又聞夀皇聖躬比者小愆和豫雖未必因此而天下後世寧不曰意念鬱鬱而至此乎夫事固有失於毫釐之間而遂至於不勝悔者臣子之所不忍言而忠於事君者亦不敢隠也昔漢文帝徙淮南王少失思慮而尺布斗粟之謡終身病之夫以兄而不能容其弟雖賢主不敢自恕其過也况以天下之大而不能容其父乎為今之計先遣大臣謝罪於重華次發明詔告諭在廷言前日之所以不能無疑者以䜛邪惑亂之故誅此姦人以謝天下屏斥餘黨還始初之清明即日駕過重華問安侍膳以盡父子之驩如此則天下歌舞四裔尊仰書之信史以為美談反危而安特在陛下反覆手之間耳今愛陛下之切者中宫也嘉邸也忠陛下之至者二三大臣也願出臣章與之參訂必有以知臣之惓惓於君父而其言雖陋實宗社之至計也限守逺郡無由請對而忠憤所激不能自已是以冐死拜疏痛哭流涕而極言之唯陛下緩其狂瞽臣冐犯天威無任震懼殞越之至臣熹昧死再拜
  乙卯擬上封事【文不録】




  晦菴集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三      宋 朱子 撰奏劄
  癸未垂拱奏劄一
  臣聞大學之道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而家之所以齊國之所以治天下之所以平莫不由是出焉然身不可以徒修也深探其本則在乎格物以致其知而已夫格物者窮理之謂也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無形而難知物有迹而易睹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瞭然心目之間而無毫髮之差則應乎事者自無毫髮之繆是以意誠心正而身修至於家之齊國之治天下之平亦舉而措之耳此所謂大學之道雖古之大聖人生而知之亦未有不學乎此者堯舜相授所謂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此也自是以來累聖相傳以有天下至於孔子不得其位而筆之於書以示後世之為天下國家者其門人弟子又相與傳述而推明之其亦可謂詳矣而自秦漢以來此學絶講儒者以詞章記誦為功而事業日淪於卑近亦有意其不止於此則又不過轉而求之老子釋氏之門内外異觀本末殊歸道術隠晦悠悠千載雖明君良臣間或一值而卒無以復於三代之盛由不知此故也恭惟皇帝陛下聖徳純茂爰自初潛以至為帝仁孝恭儉之徳信於天下紛華盛麗一無所入於其心此其身可謂修矣而臨御天下朞年於此平治之效未有所聞臣竊疑之意者前日勸講之臣限於程式所以聞於陛下者不過詞章記誦之習而陛下求所以進乎此者又不過取之老子釋氏之書是以雖有生知之性髙世之行而未嘗隨事以觀理故天下之事多所未察未嘗即理以應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舉措之間動渉疑貳聽納之際未免蔽欺平治之效所以未著由不講乎大學之道而溺心於淺近虚無之過也臣戅愚抵冐罪當萬死然願陛下清閒之燕博訪真儒知此道者講而明之考之於經驗之於史而㑹之於心以應當世無窮之變則今日之務所當為者不得不為所不當為者不得不止以至於臣下之忠邪計慮之得失不待燭照數計而可否黑白判然矣若是則意不得不誠心不得不正於以修身齊家平治天下亦豈有二道哉臣之所聞於師者如此自常人觀之疑若迂闊陳腐而不切於用然臣竊以為正其本萬事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天下之事無急於此伏惟陛下擴天日之照俯賜開納則非獨㣲臣之幸實天下萬世之幸取進止
  垂拱奏劄二
  臣竊觀今日之論國計者大槩有三曰戰曰守曰和而已然天下之事利必有害得必有失是以三者之中又各有兩端焉盖戰誠進取之勢而亦有輕舉之失守固自治之術而亦有持久之難至於和之䇿則下矣而主其計者亦以為屈已愛民蓄力觀釁疑敵緩師未為失計多事以來此三説六端者是非相攻可否相奪於㝠㝠之中談者各餙其私而聽者不勝其雖以陛下之明盖未能斷然無惑志於其間也臣竊以為此其所以然者由不折衷於義理之根本而馳騖於利害之末流故也故臣嘗竊妄謂人主之學當以明理為先是理既明則几所當為而必為所不當為而必止者莫非循天之理而非有意必固我之私也臣請復指其實而明之盖臣聞之天髙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隂陽地之道不出乎柔剛是則舎仁與義亦無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於父子義莫大於君臣是謂三綱之要五常之本人倫天理之至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其曰君父之讎不與共戴天者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載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發於至痛不能自已之同情而非專出於一已之私也恭惟國家之與北敵乃陵廟之深讎言之痛切有非臣子所忍聞者其不可與共戴天明矣太上皇帝念此讎之未報雖享天位不以為樂一旦舉而付之陛下者以陛下聰明智勇為必能成此志也然則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讎非守無以制勝是皆天理之自然非人欲之私忿也陛下亦既有意於必為矣間者不知何人輙復唱為邪議以熒惑聖聽至遣朝臣持書以復敵帥而為講和之計臣竊恨陛下於所不當為者不能必止而重失此舉也且不知陛下不得已於議者之言而姑為此邪抑真欲和議之成而為此邪以為姑為此也則既為其始必慮其終我既請之彼必報之不可以茍為也且茍而為此欲以何求也哉無補於事徒害於理臣有以知陛下之不為也以為真欲和議之成也則議者所謂屈已愛民蓄力觀釁疑敵緩師未為失計者臣請有以議之夫人以藐然之身位乎天地之間至㣲也而能與天地並立而為三者以其有仁義之性而與夫隂陽之氣剛柔之體同出乎萬物之一原而無間也古之聖人所以參天地而贊化育者豈有他哉亦順此理而無所逆焉耳今釋怨而講和非屈已也乃逆理也已可屈也理可逆乎逆理之禍将使三綱淪九法斁子焉而不知有父臣焉而不知有君人心僻違而天地閉塞夷狄愈盛而禽獸愈繁是乃舉南北之民而棄之豈愛之之謂哉且不曰愛其君父而曰兼愛南北之民其於輕重之倫緩急之序亦可謂舛矣夫子為政以正名為先盖名不正則言不順事不成而民無所措其手足今乃欲舎復讎之名而以講好為觀釁緩師之計盖不惟使上下離心中外解體緩急之間無以應敵而吾之君臣上下所為夙興夜寐以修自治之政者亦将因循隳弛而不復振矣正使金人異日果有可乘而不可失之釁竊恐吾之可憂乃甚於所可喜而信誓之重名分之素彼皆得以歸曲於我盖不待兩兵相加而吾氣已索然矣且自宣和靖康以來講和之效亦可槩見金之情偽吾之得失盖不待明者而後知而小人所以好為是説者盖惟君子然後知義理之所必當為與義理之必可恃利害得失既無所入於其心而其學又足以應事物之變是以氣勇謀明無所懾憚不幸蹉跌死生以之小人之心一切反是其所以專為講和之説者特以便其私耳而謀國者過而聽焉豈不誤哉今使者将還大議将決此亦救過補敗之時也臣願陛下姑置利害交至之説而以窮理為先於仁義之道三綱之本少加意焉體驗擴充以建人極深詔任事之臣亟罷講和之議大明黜陟以示天下使知復讎雪恥之本意未嘗少衰雖使敵意效順無所邀索乃是深有包藏尤足畏疑正宜引義拒絶以伐其謀然後表裏江淮合戰守之計以為一使守固而有以戰戰勝而有以守竒正相生如環之無端持以嵗月以必復中原必滅㓂仇為期而後已雖其成敗利鈍不可逆睹而吾於君臣父子之間既已無憾則其賢於屈辱而茍存固已逺矣臣願陛下以此處心以此立志則仁義之道明於上而忠孝之俗成於下人道既得天地之和氣自當忻合無間而【闕】   亦将不得久肆其毒則何事之不可成何功之不可立哉臣草茅㣲賤不識事宜獨以所學妄論大計惟陛下擇焉取進止
  垂拱奏劄三
  臣聞益之戒舜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淫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而終之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周之文武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其後中㣲小雅盡廢四夷交侵中國衰削宣王承之側身修行任賢使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周道粲然復興臣嘗以是觀之然後知古先聖王所以制御夷狄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彊而在乎徳業其任不在乎邊境而在乎朝廷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紀綱盖決然矣恭惟陛下躬履艱難之運而思所以成中興之功者既知當為與所當止之大端矣然而戎敵憑陵包藏不測中外之議咸謂國威未振邊備未飭倉廩未充士卒未練一旦緩急何以為計臣獨以為今日之憂非此之謂所可憂者乃大於此而惟議者未及之也臣竊觀今日諫諍之塗尚壅北敵之勢方張爵賞易致而威罰不行民力已殫而國用未節以是四者觀之則徳業未可謂修朝廷未可謂正紀綱未可謂立凡古先聖王所以彊本折衝威制夷狄之道皆未可謂備是則臣之所深憂也不識議者亦嘗以是聞於陛下之聽否乎臣願陛下三復詩書之言以監所行之得失而求所以修徳業正朝廷立紀綱者必以開納諌諍黜逺邪佞杜塞倖門安固邦本四者為急先之務治其本而毋治其末治其實而勿治其名庶㡬人心厭服夷狄知畏則形勢自彊而恢復可冀矣臣疎逺賤愚震慴天威未敢罄竭所聞以久稽聖聽而粗舉其端如此伏惟陛下留神財幸取進止
  辛丑延和奏劄一
  臣竊惟皇帝陛下臨御以來夙興夜寐畏天恤民誠敬寛仁格於上下宜其天心克享民物阜安而二十年之間水旱盗賊畧無寜嵗邇者垂象差忒識者寒心饑饉連年民多流殍陛下側席興嘆進賢退姦分命朝臣振廪出粟凡所以奉承天意慰悦人心者無所不至又宜若可以少回災沴召致和平矣而間者冬氣太温雷電震激嗣嵗之計尚有可憂臣誠愚昧有不識其所以然者嘗竊推迹前事以深求之意者徳之崇者有未至於天歟業之廣者有未及於地歟政之大者有未舉而其小者無所繫歟刑之逺者或不當而其近者或幸免歟君子或有未用而小人或有未去歟大臣或失其職而賤者或竊其柄歟直諒之言罕聞而謟諛者衆歟徳義之風未著而汙賤者騁歟貨賂或上流而恩澤不下究歟責人或已詳而反躬有未至歟夫必有是數者然後足以召災而致異今以陛下之明聖則豈有是哉然而天心未豫邦本動揺宸慮雖深旱氣未究是則必有説矣臣竊不自量敢冐萬死伏願陛下聽斷之餘虚心静慮試以前數條者反之於身驗之於事而深自省焉則淵黙之中無㣲不照而凡此得失之端孰有孰無孰存孰改皆無所遁其情矣若猶以為未也則願濬發徳音布告中外反躬引咎以圖自新内自臣工外及甿庶有能開寤聖心指陳闕政者無間疎賤使咸得以自通然後差擇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一二人使各引其所知有識敢言之士三數人寓直殿門凡四方之言有來上者悉令省閲舉其盡忠不隠者日以聞於聰聽則夫天人之際譴告所繇将有粲然畢陳於前者然後兼總條貫稱制臨決畫為科品以次施行使一日之間雲消霧散堯天舜日廓然清明則上帝鬼神收還威怒羣黎百姓無不䝉休矣臣以孤逺受恩過深圖報無階祗冐至此惟陛下寛其斧鑕留神財幸臣無任震慴俟罪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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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逺稽前史近考聖朝以災異求言具有故事若以至誠行之而實采用其説以革前日之弊則於應天之實所補不細今星文雖已退舎然餓民目今流散冬靁憂在嗣嵗伏乞斷自聖志早賜施行
  臣禀性粗拙字畫不精衰病目昏尤艱寫繕今以所陳不宜宣洩不免親筆書寫不謹之罪伏乞財赦
  延和奏劄二
  臣聞人主所以制天下之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異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塗判矣盖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則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疾疢循之則其心私而且邪公而正者逸而日休私而邪者勞而日拙其效至於治亂安危有大相絶者而其端特在夫一念之間而已舜禹相傳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正謂此也臣嘗竊怪陛下以大有為之資膺受付託憂勤願治恭儉愛民二十年於此矣而間者臨軒慨然發歎乃或未免以治效之不進為憂因竊以是推之而得其説請昧萬死為陛下一二陳之夫天下之治固必出於一人而天下之事則有非一人所能獨任者是以人君既正其心誠其意於堂阼之上突奥之中而必深求天下敦厚誠實剛明公正之賢以為輔相使之博選士大夫之聰明達理直諒敢言忠信廉節足以有為有守者隨其器能寘之列位使之交修衆職以上輔君徳下固邦本而左右私䙝使令之賤無得以奸其間者有功則久其任不稱則更求賢者而易之盖其人可退而其位不可以茍充其人可廢而其任不可以輕奪此天理之當然而不可易者也人君察於此理而不敢以一毫私意鑿於其間則其心廓然大公儼然至正泰然行其所無事而坐收百官衆職之成功一或反是則為人欲私意之病其偏黨反側黮闇猜嫌固日擾擾乎方寸之間而姦偽䜛慝叢脞瞀又将有不可勝言者此亦理之必然也恭惟陛下即政之初盖嘗選建豪英任以政事矣不幸其間不能盡得其人或以庸陋嵬瑣不堪委寄或以朋比欺罔自速罪辜而陛下之心又本有前日權臣䟦扈之疑是以不復廣求賢哲而姑取軟熟易制承順不違之人以充其位於是左右私䙝使令之賤始得以奉清閒備驅使而宰相之權日輕既而陛下亦慮其勢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已也則又時聽外庭之論雖甚狂計無所違忤意者将以隂察此輩之負犯而操切之欲其有所忌憚而不敢肆於為惡陛下之用力則已勞矣而其翕張禽縱之機周防畏備之計又可謂無遺巧矣然而天下之勢終不免於偏有所重而治亂安危之效又未能盡如聖志之所欲盖既未能循天理公聖心以正朝廷之大體則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聽士大夫之公言以為駕馭之術則士大夫之進見有時而近習之從容無間士大夫之禮貌既荘而難親其議論又苦而難入近習便僻側媚之態既足以蠱心志其胥史狡獪之術又足以聰明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則恐陛下未及施其駕馭之䇿而先已墮其數中矣是以比來陛下雖欲㣲抑此輩而此輩之勢日重雖欲兼採公論而士大夫之勢日輕重者既挾其重以竊陛下之權其輕而姦者又借力於陛下之所重以為竊位固寵之計中外相應更濟其私至於姦窮惡稔蹤跡敗露然後其素輕者不免於譴呵然猶委蛇盤礴不失其崇資峻秩而攫取陛下之厚賜優禮以去其素重者則陛下固未嘗一問其朋比援府之姦也日徃月來浸淫耗蝕使陛下之徳業日隳綱紀日壊邪佞充塞貨賂公行兵怨民愁盗賊間作災異數見饑饉荐臻盖羣小相挺人人皆得滿其所欲唯有陛下了無所得而國家顧乃獨受其弊是則陛下之勞既不足以成天下之務而反以敗之其巧既不足以勝羣小之姦而反以助成其勢若彼之所以蔽遮天理濁亂聖心則将益深錮而遂至於不可解盖其失萌於一念之疑大臣而其為害展轉至此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者臣恐陛下於此偶未察也是以徃嵗䝉恩賜對去年應詔言事皆以明理正心之説陳於陛下之前惓惓深衷實在於此而學淺辭拙不足以起發聖意恐懼至今乃幸復以職事得望清光敢畢其餘忠如此誠願陛下深察天理以公聖心廣求賢忠以修聖政則夫左右私䙝使令之賤固已無隙可投以誤恩顧則又痛斥而逺屏之以永除後日蔽遮濁亂深錮之害庶㡬天下之事猶可復為而陛下之國家将不至於卒受羣小之弊臣至愚極陋學無所成獨有螻蟻愛君憂國之心不能自已妄論至此悲憤填臆伏惟陛下赦其罪而納其忠深為宗廟社稷大計不俟終日斷然行之則不唯愚臣之幸實天下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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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去年所進封事恐元本不存今别繕寫成册用袋重封已於閤門投納乞賜聖㫖宣索此劄亦係臣親手書寫目昬筆縱前劄已具貼黄奏陳并乞聖照
  延和奏劄三
  臣疎繆不材逺跡林野陛下過聽畀以郡符已試罔功復叨使指誤恩横被又忝職名方具辭免之間忽於九月二十二日恭被改除之命揣分量力尢所不堪本欲控陳懇避之誠庶安愚賤之迹而是時已聞本路紹興府衢婺州水旱饑荒上軫宸慮竊恐遷延或致誤事遂已即日拜命具状申省乞許奏對至十月二十八日方准省劄恭奉聖㫖令臣疾速奏事前去之任臣聞命震惕不敢稽留即於今月二日襆被上道至十一日始入本路衢州界問得本州災傷常山江山開化三縣為甚而西安龍游次之其婺州紹興府則所傳又非衢州之比臣不勝恐懼遂自衢州乘舟取疾以來及節次於本司及被災州縣㑹到已行事件乃聞陛下間嘗親御翰墨戒飭帥臣詞㫖深切聞者感涕而前後撥賜米斛又已二十有餘萬矣仰見聖心懇惻急於救民而於軍國之儲無所愛惜至於如此甚大惠也臣猥蒙任使見惟疎拙大懼不能有以出斯人於溝壑仰副陛下焦勞之意今來管見合行申請須至畫一奏聞者
  一救荒之務檢放為先行之及早則民知有所恃賴未便逃移放之稍寛則民間留得禾米未便闕乏然而州郡多是吝惜財計不以愛民為念故所差官承望風指已是不敢從實檢定分數及至申到帳状州郡又加裁減不肯依數分明除放又早田收割日久檢踏後時致有無根查者乃是州郡差官遲緩之罪而檢官反謂人户違法不為檢定其有檢定申到者州郡亦不為蠲放就中下户所放不多尤被其害訪聞本路州縣亦有似此去處欲乞候臣将來到任廣行詢究更與從實蠲減
  一伏覩近降指揮旱傷州縣上户賑糴止令勸諭毋得科抑仰見聖明深察物情恤貧安富兩得其所然竊恐官吏被此指揮之後其間或有便文自營之人必将泛然不以勸諭為意而上户亦有詞説難以勸諭官司米斛不多将來無以接續其害又有不可勝言者欲乞且令州縣将未勸諭者權以去年認數為約已勸諭者權據見認之數為準多方詢訪加意考核不得比同尋常報應空文須管究心體訪得其實數其實不能及數者更與量減實可更多出者則與量添其有鹵莽滅裂徒為煩擾去處将來本司覺察得知具名聞奏庶㡬所認之數必得其平而無科抑之患矣
  一應募獻米合格推賞之人多被官吏邀阻乞覔聞有至今未推賞者近雖已䝉立法約束更乞明詔户部先具見今奏到已未推賞各件進呈将未推賞人日下推賞行下諸路州縣有未申奏者限一月内並到如違許被抑人進状陳訴重作行遣又上户已經去年獻助今年所蓄想已不多若必依舊格方得推賞則恐無復及格之人可以獻助欲乞檢㑹淳熈元年三月二十四日勅户部勘當到㸃檢台州措置賑濟官耿延年所申浙東路賑濟賑糶依湖南江西米數減半紐計推賞指揮【謂如四千石合補承信郎今減作二千石之類】申明行下庶㡬應募者衆得濟飢民仍勒所司立定保明状式及令逐處官司承受應募理賞詞状文帖並要當日行遣如将來依式奏到省部却稱文字不圓及諸處故違程限者官員重加降責人吏並行決配庶㡬富者樂輸貧者得食實為兩便
  一伏覩今嵗紹興府已䝉聖慈撥賜米斛十七萬石訪聞昨來本府抄劄飢民户口若自十一月至來年三月約用米八十萬石方可足用其間固不能無冒濫虚數今來本府節次刪減未知将來定作多少户口計度但今所有米數及糴米錢姑以元抄劄數計之不過得四分之一况又州府見闕軍儲竊慮不免却将撥賜米斛暗行借兑則所得糶濟米數愈見不多若州府只據見米掯定人口抄劄糶濟則所及不廣必致人户流離餓殍上勞聖慮又臣經由衢州見得本州旱損雖云不及紹興府婺州兩州然其處水路淺澁冬月尤甚運載錢米極為艱難本州雖已差官徃浙西收糴然糴本至少所得不多而所費水脚已不貲矣臣今來欲望聖慈更撥賜豐儲倉米三十萬石應副紹興府三萬石應副衢州如無見管米斛即計目今米價支借内帑見錢令其趂此米價未至騰踴之間前去有米州郡收糴旋次般載回州其上件錢米並乞專責本司差委隣州官吏出納州府不得干預庶免侵兑之弊其已撥賜錢米亦乞令本司選委本州通判一員同共主管不得别作支用仍詔守臣疾速措置收糴軍糧不管誤事其婺州雖䝉撥賜米五萬石尚恐未足賑濟却俟臣親到本州相度㑹計别具奏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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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竊聞陛下節儉憂勤規恢逺畧内庫所積錢帛甚多今既天時未順未可興師而近甸飢荒至於如此伏願聖慈權其輕重特賜借撥據紹興府申到撥下諸縣米數總計二十一萬二千餘石除嵊縣六萬八千餘石係排日糶濟外餘縣十四萬三千餘石係閒日糶濟竊恐飢民一日止得半升之米不能存活今欲依嵊縣例排日糶濟即合更用十四萬三千餘石又聞官吏抄劄不無漏落又慮流民却回復業兼數内所稱摺運乃是三摺之數将來米價日増及有往來脚費風波滯留不無欠折又本府民貧勸諭所得恐亦不多須更備米十五六萬石準備添貼所以約計乞米三十萬石如䝉撥賜今亦未敢盡數搬取如是将來糶濟不盡却行回納伏乞睿照
  一諸郡荒歉人户日有流移一切官物不堪催理其紹興府人户夏税已䝉聖慈等第免閣住催唯衢婺州當來失於申奏致人户未䝉依例推恩而户部漕司催督州郡亦如平日州郡無所從出其勢必取於縣縣無所從出則人户必有受其弊者甚失聖主惻怛哀憐之意然計户部漕司所催必是掯定支遣之數有不得而已者其勢又不容直行禁止欲乞朝廷取㑹户部漕司合得諸州解發錢帛之數且於内庫支撥應副而詔户部漕司被災州縣所欠新舊官物並且住催直至明年蠶麥熟後却将舊欠逐旋催理寛作料次撥還内庫決然不至敢有欠闕其人户名下新舊上供官物亦乞明詔州縣未得催理其紹興府雖已有前件住催指揮竊恐州縣奉行不䖍及将今年檢放外殘零苗米催督嚴峻亦乞聖慈更賜戒約令其寛限人户輸納
  貼黄
  臣續訪聞紹興府雖䝉指揮住催官物而春夏之間官吏多已先期催足民户實未盡霑聖恩今體問得本府人户合納丁鹽錢丁身折帛絹折帛綿本色絹本色綿五項不以有無産業物力一丁並納九百餘錢來春即便起催飢餓之餘實難供納臣愚欲望聖慈将來年合納錢數預行蠲放庶㡬官吏無以作弊下户實被聖恩有以慰安民心感召和氣伏候聖㫖
  一今年旱地廣闊只有湖南二廣及浙西兩三郡豐熟而廣東海路至浙東為近臣昨受命之初訪聞彼處米價大叚低平即嘗印牓遣人散於福建廣東兩路沿海去處招邀米客許其約束税務不得妄收力勝雜物税錢到日只依市價出糶更不裁減如有不售者官為依價收糴自此向後必多有人興販前來但臣元牓約束本路州縣税塲不得妄有邀阻收税及力勝一節更乞聖慈申嚴行下有違戾者官吏並比見行條法各加一等坐罪至來年六月却依舊法其收糴本錢乞許行下本路沿海州軍將今年糴過米錢及兑那諸色窠名支撥充應庶㡬不失信於客人向後易為招誘如或更䝉朝廷量立賞格召人興販行下諸路曉示勸誘仍先降空名付身數十道付本司俟有上件販到米斛之人即與書填給付盖緣客人糶貨了畢便欲歸回元處不能等候即與土居上户不同伏乞聖察
  一救荒之政著於令甲及近年節次指揮雖已詳悉然而全在官吏遵奉推行然後民被實惠况今年薦飢公私匱竭比之常嵗事體不同欲乞聖慈特降指揮戒敕本路守令以下令其究心奉行悉意推廣其故有違慢不䖍之人俾臣奏劾一二重作施行以警其餘其有老病昏愚不堪驅䇿者亦許具名聞奏别與差遣却選本路官吏惻怛愛民才力可仗者特許不拘文法時暫差權【謂如治獄捕盗官不許差出之類】仍依富弼趙抃例選差得替待闕宫廟持服官員時暫管幹事畢具名申奏量與推賞如減磨勘陞名次之類庶㡬官吏向前人䝉實利
  延和奏劄四
  臣比因講求荒政復有二事雖非今日拯救之急而實異時久逺之利不敢不言今謹别具進呈下項
  一臣昨任南康軍日適值旱傷深慮檢放搔擾下户偶有士人陳説乞将五斗以下苗米人户免檢全放當時即與施行人以為便本路提舉常平尤袤遂以其法行之諸郡其利甚博近日經由信州則聞玉山一縣亦得檢官如此措置除上三等户隨分減放外下二等户盡行蠲免通計一縣所放亦不過共成五分問之道旁居民莫不稱其平允此最為法之善者而律令未有明文又今年檢踏已畢行之不及欲乞聖慈詳酌特詔有司定著為令自今水旱約及三分以上等五等户並免檢踏具帳先與全户蠲放如及五分以上即并第四等戸依此施行其州縣差官後時致得旱損田苗不存根查亦乞立法坐罪其所損田即與相度地形髙低水源近逺比並隣至分數檢放庶㡬貧民逺利便
  一臣所居建寧府崇安縣開耀鄉有社倉一所係昨乾道四年鄉民艱食本府給到常平米六百石委臣與本鄉土居朝奉郎劉如愚同共賑貸至冬收到元米次年夏間本府復令依舊貸與人户冬間納還臣等申府措置毎石量收息米二斗自後逐年依此歛散或遇小歉即蠲其息之半大饑即盡蠲之至今十有四年其支息米造成倉敖三間收貯已将元米六百石納還本府其見管三千一百石並是累年人户納到息米已申本府照㑹将來依前歛散更不收息毎石只收耗米三升係臣與本鄉土居官及士人數人同共掌管遇歛散時即申府差縣官一員監視出納以此之故一鄉四五十里之間雖遇凶年人不闕食竊謂其法可以推廣行之他處而法令無文人情難彊妄意欲乞聖慈特依義役體例行下諸路州軍曉諭人户有願依此置立社倉者州縣量支常平米斛責與本鄉出等人户主執歛散每石收息二斗仍差本鄉土居或寄居官員士人有行義者與本縣官同共出納收到息米十倍本米之數即送原米還官却将息米斂散每石只收耗米三升其有富家情願出米作本者亦從其便息米及數亦當撥還如有鄉土風俗不同者更許隨宜立約申官遵守實為久逺之利其不願置立去處官司不得抑勒則亦不至搔擾此在今日言之雖無所濟於目前之急然實公私儲蓄預備久逺之計及今歉嵗施行人必願從者衆其建寧府社倉見行事目謹録一通進呈伏望聖慈詳察特賜施行
  右謹具如前取進止
  延和奏劄五
  臣竊見浙東路和買絹萬數浩瀚而紹興府獨當其半舊例自物力三十八貫五百以上人户均敷人户苦於輸納多立詭户隠寄物力以避均敷是致見納人户所敷愈重其間又有不該敷納田地之數官司不為除豁其弊非一前後臣僚申請並䝉聖慈施行而一時有司不能奉承徳意牽於衆説未有定論臣以得之傳聞未知其間㣲細曲折不敢輙有陳請然聞一郡之人無不以此為病猥䝉任使不敢坐視欲望聖慈特降指揮許臣到官與本路帥臣監司同共相度限來年二月内要見定論申奏取㫖從來年夏料為始革去舊弊庶㡬饑饉餘民得安生業世世子孫沐浴仁聖之膏澤不勝幸甚取進止
  延和奏劄六
  臣昨䝉聖恩待罪南康小壘自惟短拙無以補報萬分到任之初即以本軍星子縣税錢偏重民不聊生條具奏聞乞賜蠲減總計不過納絹一千五十餘匹錢二千九百餘貫伏䝉聖慈開納即賜施行而有司不能仰體徳意輙引議臣對補之説以拒其請臣於今年得替之前又嘗具奏冀卒䝉恩而逮今累月未奉進止竊意有司尚守前説然臣之愚亦有不能自已者謹以前奏之内最明白者二條復為陛下陳之按本縣所管廬山一帶多是髙巖峭壁穹石茂林其間雖有些小田叚類皆磽瘠寒冷所入不多而經界官吏起紐税錢數目浩瀚難以輸納以故紹興年中守臣徐端輔者因寺院之請減去一百四十餘貫減之誠是也然初不請命於朝而輙私減之既又慮夫經税之或虧也則妄引經界以前不明文帳将人户下田升作中等中田升作上等亦有徑自下等而升上等者按籍履畝而横加其税計錢一百四十餘貫以隂補所免廬山税錢之數中間常有漕臣按臨人户陳訴漕司為之張榜約束改正而本軍不復奉行其後又有人户曽經户部陳訴而亦不能正也臣竊惟國家子愛黎元憂勤懇惻常賦之外一毫不忍有所多取而下土小臣率情妄作乃敢以一百四十餘貫之税無故而妄加於人雖其除之於山粗若得宜而増之於田則悖謬甚矣故臣前奏欲乞将端輔所減山税明降指揮特與蠲減而其所増田税却與改正依舊等色均税其為事理曉然無可疑者而所蠲之數亦不甚多不謂有司不顧大體而惜小費乃欲限以對補之説則是使臣又為端輔之所為而後已爾未興一利而先起一害臣雖至愚有所不忍為也今雖已去官守然於此縣疲瘵之民有未能忘者故敢不避斧鉞之誅復以上聞欲望聖慈矜閔明詔有司将此兩條先次減免改正其餘項目臣亦未敢便乞施行悉祈蠲免且乞專委本路監司一員子細相度俟其奏報别賜指揮至於淳熈六年十月十九日議臣對補之説其言吝細鄙狹不達大體無以将順陛下克已愛民聽言革弊之美意而程奏顯言頒布海内非所以宣徳意而廣仁聲於天下也欲望聖明并賜追寝自今以來四方内外或有以蠲除為請者究其虚實而一以法義裁之則彼固不得以肆其僥倖茍免之計亦何必逆為之限以傷逺近祈恩望幸之心哉抑古人亦有言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cq=599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此乾坤廣大之心聖賢親切之訓臣願陛下於此深留聖意則彼妄庸淺俗之言自将深藏逺屏不敢以陳於陛下之前矣臣進越妄言犯非其分不勝恐懼戰慄之至取進止
  延和奏劄七
  臣昨任南康軍日嘗具状奏乞賜白鹿洞書院勅額及乞以太上皇帝御書石經并版本九經注疏給賜本洞今亦未䝉施行而朝野喧傳相與譏笑以為怪事臣誠恐懼不敢不盡其説謹按本洞書院實唐隠士李渤所居當時學者多從之遊遂立黌舎至五代時李氏為建官師給田贍養徒衆甚盛迨至國初猶數十百人太平興國中常䝉詔賜九經而官其洞主見於㑹要而咸平五年有勅重修仍塑宣聖及弟子像又見於陳舜愈所記簡牘具存可覆視也夫以此洞之興原其所自雖若淺鮮無足言者而太宗皇帝真宗皇帝眷顧褒崇至於如此則聖意所存至深至逺必有非下吏淺聞所能窺測者今乃廢而不舉使其有屋廬而無勅額有生徒而無賜書流俗所輕廢壊無日此臣所以大懼而不能安也然竊意有司所以不能無疑於臣之謂固未必皆如譏笑者之言殆必以為州縣已有學校不必更為煩費耳如其果然則臣請有以質之夫先王禮義之官與異端鬼教之居孰正孰邪三綱五常之教與無君無父之説孰利孰害今老佛之宫徧滿天下大郡至踰千計小邑亦或不下數十而公私増益其勢未已至於學校則一郡一縣僅一置焉而附郭之縣或不復有其盛衰多寡之相絶至於如此則於邪正利害之際亦已明矣今有司非徒不能有所正於彼而反疑臣之請於此臣不能識其何説也今幸䝉恩賜對故敢復以為請伏望聖慈下臣此章特從其請既以紹承先志啟廸羣心又以丕闡大猷昭示抑邪與正之漸實天下萬世之幸取進止
  晦菴集卷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四      宋 朱子 撰奏劄
  戊申延和奏劄一
  臣聞昔者帝舜以百姓不親五品不遜而使契為司徒之官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信又慮其教之或不從也則命臯陶作士明刑以弼五教而期於無刑焉盖三綱五常天理民彛之大節而治道之本根也故聖人之治為之教以明之為之刑以弼之雖其所施或先或後或緩或急而其丁寧深切之意未嘗不在乎此也乃若三代王者之制則亦有之曰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盖必如此然後輕重之序可得而論淺深之量可得而測而所以悉其聰明致其忠愛者亦始得其所施而不悖此先王之義刑義殺所以雖或傷民之肌膚殘民之軀命然刑一人而天下之人聳然不敢肆意於為惡則是乃所以正直輔翼而若其有常之性也後世之論刑者不知出此其陷於申商之刻薄者既無足論矣至於鄙儒姑息之論異端報應之説俗吏便文自營之計則又一以輕刑為事然刑愈輕而愈不足以厚民之俗往往反以長其悖逆作亂之心而使獄訟之愈繁則不講乎先王之法之過也臣伏見近年以來或以妻殺夫或以族子殺族父或以地客殺地主而有司議刑卒從流宥之法夫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雖二帝三王不能以此為治於天下而況於其繫於父子之親君臣之義三綱之重又非凡人之比者乎然臣非敢以此之故遂勸陛下深於用法而果於殺人也但竊以為諸若此類涉於人倫風化之本者有司不以經術義理裁之而世儒之鄙論異端之邪説俗吏之私計得以行乎其間則天理民彛㡬何不至於泯滅而舜之所謂無刑者又何日而可期哉故臣伏願陛下深詔中外司政典獄之官凡有獄訟必先論其尊卑上下長㓜親疎之分而後聽其曲直之辭凡以下犯上以卑凌尊者雖直不佑其不直者罪加凡人之坐其有不幸至於殺傷者雖有疑慮可憫而至於奏讞亦不許輙用擬貸之例又詔儒臣博采經史以及古今賢哲議論及於教化刑罰之意者刪其精要之語聚為一書以教學古入官之士與凡執法治民之官皆使畧知古先聖王所以勅典敷教制刑明辟之大端而不敢隂為姑息果報便文之計則庶㡬有以助成世教而仰稱陛下好生惡死期於無刑之本意取進止
  延和奏劄二
  臣聞獄者民命之所繫而君子之所盡心也今天下之獄死刑當決者皆自縣而達之州自州而達之使者其有疑者又自州而上之朝廷自朝廷而下之棘寺棘寺讞議而後致辟焉其維持防閑可謂周且審矣然而憲臺之所詳覆棘寺之所讞議者不過受成於州縣之具獄使其文案粗備情節稍圓則雖顛倒是非出入生死盖不得而察也是故欲清庶獄之源者莫若遴選州縣治獄之官今縣之獄委於令其選固已精矣而未必皆得人其弊未易革也若州獄則今銓格凡選人任滿有舉主闗陞者方注繁難令録其慮盖已詳矣然注司理者乃不用此令而近制唯進納癃老之人然後不得注擬此外則常調闗陞雖昏繆疾病之人皆得而為之甚至於流外補官若省部胥史亦得而為之彼以薦舉闗陞者固未必盡得才能公正之人然比之昏繆疾病無善可稱與夫胥史之入官者則有間矣盖昏繆疾病之人茍且㣲禄唯知自營其於獄事䝉成吏手漫不加省而胥史之入官者又或狃於故習與吏為徒販鬻走弄無所不至故州郡小大之獄往往多失其平怨讟咨嗟感傷和氣上為聖政之累莫此為甚臣愚欲望陛下明詔銓曹更定選格凡州郡兩獄官專注任滿有舉主闗陞人或應格不足則次任任滿銓試中第二等以上人其常調闗陞及省部胥史並不得注擬見在任者非舉主闗陞人即令守倅銓量如委昏繆疾病即保明聞奏特與祠禄其未到人候赴上日亦從守倅銓量方許放上若守倅徇私失實即許監司劾奏罷免所有省部胥史雖已注官待次並令赴部别與擬授庶㡬治獄之官其選少清各知任職仰副陛下欽恤之意取進止
  貼黄
  臣契勘縣獄止是知縣獨員推鞫一或不得其人則拆換款詞變亂情節無所不至今既未能盡變銓法則亦不容無少更革欲望睿慈詳酌明降指揮令縣丞同行推訊無丞處即用主簿仍遇大囚到獄即限兩日内具入門欵先次飛申本州及提刑司照㑹庶㡬粗革舊弊天下幸甚
  延和奏劄三
  臣竊見諸路提刑司所管拘催州縣經總制錢盖前代之所無而祖宗盛時亦未之有特起於宣和末年倉卒用兵權宜措畫當時建議之臣方且自以為功而其兄聞之乃為哭於先廟以為作俑之禍且及子孫渡江以後雖知其弊然費出愈繁遂不能罷復有増加以至於今乃為大農之經賦有司不復敢有蠲除之議然其始者亦但計其出納多寡之實數而隨以取之則事雖失體而未有甚害及紹興中推行經界之法民間違限契約悉出投印故一二年間此錢之額倍於常嵗逮其畢事則便復常數而無復前日之羨矣而一時乃有憸侫掊克之人輙為比較之説以誤朝聽使凡嵗入經總制錢悉以經界之年為額其後雖或知其非義而小變之然猶必使趂及一年所收最多之數至其甚無藝者則雖或災傷年分檢放倚閣苖米税錢已無所入而所謂經總制錢者版曹總所猶不肯與之蠲除上下相臨轉相逼廹下吏無所措其手足則其勢必至於巧為名色取之於民以求幸免司察之官雖知其然然既利其嵗額之盈則亦不容有所何問顧猶不足以及數則遂不過将新盖舊轉後為前嵗月愈深逋負日積大郡所欠十數萬緡小郡亦不下一二萬數官吏操切日益嚴峻而莫有知其事之本原者臣愚不知州縣之煎熬局促果何日而少紓斯民之歎息愁怨果何時而少息也陛下厚徳深仁愛民如子疾痛疴癢無細不知抑搔按摩無逺不及顧偶未聞此法之弊而已故臣輙敢冐昧以聞伏望聖慈深照本末特詔有司先将災傷年分檢放倚閣苗税數内所收經總制額盡依分數豁除然後别詔大臣深圖所以節用裕民之術計論經總制錢合與不合立額比較之利病而罷行之以幸天下臣不勝大願取進止
  延和奏劄四
  臣竊見江西路諸州舊有科罰之弊盖因嵗入有限而費出無常是以不免巧取於民以備支發凡是百姓有事入門不問曲直恣意誅求無有藝極民間受弊不可勝言為監司州縣者欲一切繩之以法則財計頓闕州縣不可復為雖有良吏亦無以免若一切恣之不問則法廢不行民怨無告而貪虐之吏更復並緣以濟其私為害愈甚前此漕司盖嘗頗捐羨錢以補州縣嵗計之闕而禁其科罰然後逺民得以粗安然聞其間亦有循習舊態未能盡革去處欲望聖慈特降睿㫖令本路帥臣諸司博訪事宜共行措畫逐一條奏以俟聖裁庶㡬官用不乏民賦有經仰寛宵旰之憂潛消災沴之氣一路幸甚取進止
  延和奏劄五
  臣竊惟陛下以大有為之資奮大有為之志即位之初慷慨發憤恭儉勤勞務以内修政事外攘夷狄汛掃陵廟恢復土疆為己任如是者二十有七年於兹矣而因循荏苒日失嵗亡了無尺寸之效可以仰酬聖志下慰人望不審陛下亦嘗中夜以思而求其所以然之説耶以為所任者非其人則陛下之神明豈可謂所任盡非其人以為所由者非其道則陛下之神聖豈可謂所由盡非其道以為規模不定則陛下之規模嘗定矣以為志氣不立則陛下之志氣嘗立矣然且若是何耶臣誠愚賤嘗為陛下惑之故嘗反覆而思之無乃燕閒蠖濩之中虚明應物之地所謂天理者有未純所謂人欲者有未盡而然歟天理有未純是以為善常不能充其量人欲有未盡是以除惡常不能去其根為善而不能充其量除惡而不能去其根是以雖以一念之頃而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㡬未嘗不朋分角立而交戰於其中故所以體貌大臣者非不厚而便佞側媚之私顧得以深被腹心之寄所以寤寐豪英者非不切而柔邪庸繆之輩顧得以久竊廊廟之權非不樂聞天下之公議正論而亦有時而不容非不欲堲天下之䜛説殄行而亦未免於誤聽非不欲報復陵廟之讎耻而或不免於畏怯茍安之計非不欲愛養生靈之財力而或未免於歎息愁怨之聲凡若此類不一而足是以所用雖不至盡非其人而亦不能盡得其人所由雖不至盡非其道而亦不能盡合其道規模盖嘗小定而卒至於不定志氣盖嘗小立而卒至於不立虚度嵗月以至於今非獨不足以致治而或反足以召亂非獨不可以謀人而實不足以自守非獨天下之人為陛下惜之臣知陛下之心亦不能不以此為恨也間者天啟聖心日新盛徳奮發英斷整頓綱維盖有意乎天理之純而人欲之盡矣然臣竊以其事觀之則猶恐其未免乎交戰之患也盖詰傳寫漏洩文字之罪則便嬖側媚之流知所懼矣然而去者未逺而復還存者更進而愈盛則知陛下親寵此曹之意未衰也罷累年竊位盗權之姦則柔邪庸繆之黨知所懼矣然而希次補者襲其迹以僥倖而不訶當言責者懐其私以緘黙而不問則知陛下委任此輩之意猶在也増置諫員斥逺邪佞則兼聽之美固有以異乎前日矣然可諫之端無窮則其或繼進而愈切未知陛下果能納而用之否也辨明誣枉慰撫孤直則燭幽之明固有以異乎前日矣然造言之人無責則其或㨗出而益巧未知陛下果能逺而絶之否也謝却傲使嘉奨壮圖宜若可以勵茍安之志矣而置将之權旁出奄寺軍政敗壊士卒愁怨則恐未有以待天下之變振廩蠲租重禁科擾宜若可以寛疲民之力矣而監司不擇守令貪殘政煩賦重元元失職則恐未可以固有邦之本即是數者而論之則是所謂天理者雖若小勝而所謂人欲者終未盡除也夫以陛下之神聖仁明涖政之久圖治之切宜其晏然髙拱以享功成治定之安久矣而嵗月逾邁四顧茫然隂陽方争勝負未決不知将復何日何時而可以粗見聖治之成也耶聞之道路比來士大夫之進説者多矣然不深其本而徒指其末不先其難而姑就其易毛舉天下之細故而不本於陛下之身營營馳騁乎事為利害之末流臣恐其未足以端出治之本清應物之源以贊陛下正大宏逺之圖而使天下之事悉如聖志之所欲也昔者舜禹孔顔之間盖嘗病此而講之矣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而必繼之曰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謹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禄永終孔子之告顔淵既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而又申之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既告之以損益四代之禮樂而又申之曰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淫佞人殆嗚呼此千聖相傳心法之要其所以極夫天理之全而察乎人欲之盡者可謂兼其本末巨細而舉之矣兩漢以來非無願治之主而莫克有志於此是以雖或隨世以就功名而終不得以與夫帝王之盛其或耻為庸主而思用力於此道則又不免蔽於老子浮屠之説静則徒以虚無寂滅為樂而不知有所謂實理之原動則徒以應緣無礙為達而不知有所謂善惡之機是以日用之間内外乖離不相為用而反以害於政事盖所謂千聖相傳心法之要者於是不復講矣臣愚不肖竊願陛下即今日之治效泝而上之以求其所以然之故而於舜禹孔顔所授受者少留意焉自今以往一念之萌則必謹而察之此為天理耶為人欲耶果天理也則敬以擴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閼果人欲也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滯推而至於言語動作之間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知其為是而行之則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當憂其力之過也知其為非而去之則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當憂其果之甚也知其為賢而用之則任之惟恐其不專聚之惟恐其不衆而不當憂其為黨也知其為不肖而退之則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盡而不當憂其有偏也如此則聖心洞然中外融徹無一亳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間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詩云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貽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矧今祖宗光明盛大之業付在陛下将以傳之無窮四海之内所望於陛下者不但數世之仁而已書曰若藥不瞑厥疾不瘳惟陛下深留聖志痛自刻勵而力行之使萬世之後猶可以為後聖法程則宗社神靈永有依託萬方黎獻永有歸往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臣孤陋寡聞學無所就前此兩䝉賜對所言大意與此畧同辭不别白㫖不分明曽不足以上悟聖心而陛下哀憐不忍終棄使得復望清光環視其中無他所有輙繹舊聞復以此進僣妄狂率罪當萬死伏惟陛下財赦不勝恐懼取進止
  甲寅行宫便殿奏劄一
  臣竊聞之天下之事有常有變而其所以處事之術有經有權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傳子繼道之經也事有不幸而至於不得盡如其常則謂之變而所以處之之術不得全出於經矣是則所謂權也當事之常而守其經雖聖賢不外乎此而衆人亦可能焉至於遭事之變而處之以權則唯大聖大賢為能不失其正而非衆人之所及也故孔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盖言其難如此而夷齊季札之徒所以輕千乘之國以求即乎吾心之所安寧隕其身亡其國而不敢失其區區之節者亦為此也乃者天運艱難國有大咎天變為之見於上地變為之作於下人情為之哀恫拂鬱而皆有離叛散亂之心方此之時宗廟社稷危於綴旒是則所謂天下之大變而不可以常理處焉者也是以太皇太后躬定大䇿皇帝陛下寅紹丕圖未及號令之間不越須㬰之頃而鄉之危者安離者合天下之勢翕然而大定此亦可謂處之以權而庶㡬乎有以不失其正者矣然自頃至今亦既三月而天變未盡消地變未盡弭君親之心未盡懽學士大夫羣黎百姓或反不能無疑於逆順名實之際至於禍亂之本又已伏於㝠㝠之中特待時而發耳臣雖至愚亦知竊為陛下憂之而未知其計之所出故嘗反覆以思而參以所聞則尚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懐而已爾嗚呼此則所謂道心㣲妙之全體天理發用之本然而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誠即是心以充之則孔子所謂求仁得仁而無怨孟子所謂終身訢然樂而忘天下者臣有以知陛下之不難矣借曰天命神器不可以無傳宗廟社稷不可以無奉則轉禍為福易危為安亦豈可以舎此而他求哉充吾未嘗求位之心則可以盡吾負罪引慝之誠充吾未嘗忘親之心則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禮始終不越乎此而大倫可正大本可立矣陛下誠能動心忍性深自抑損所以自處常如前日未嘗有位之時内自宫掖燕私之奉服食器用之須不敢一毫有所加於潛邸之舊外至百辟多儀之享恩澤匪頒之式不敢一旦而全享乎萬乘之尊專務積其誠意期以格乎親心然後濬發徳音痛自克責嚴飭羽衛益勤問安視膳之行十日一至而不得見則繼以五日五日一至而不得見則繼以三日三日而不得見則二日而一至以至于無一日而不一至焉仰伏寝門怨慕號泣雖勞且辱有所不憚然而親心猶未底豫慈愛猶未復初逆順名實之疑不渙然而冰釋則臣不信也若夫災異之變禍亂之㡬有未盡去則又在乎陛下凝神恭黙深監古先日與大臣講求政理可否相濟惟是之從必使發號施令無一不出乎朝廷進退人材無一不合乎公論不為偏聽以啟私門則聖徳日新聖治日起而天人之應不得違釁孽之萌不得作矣今日之計莫大於此惟陛下深留聖意而亟圖之若復因循日復一日所以行權者遂失其正則臣恐禍變之來不但禮樂不興刑罰不中而已也人心易離天命難保厥監不逺深可畏懼臣山野戅愚不識忌諱罪當萬死惟陛下寛之取進止
  行宫便殿奏劄二
  臣竊惟皇帝陛下祇膺駿命恭御寳圖正位之初未遑他事而首以博延儒臣討論經藝為急先之務盖将求多聞以建事學古訓而有獲非若記問愚儒詞章小技誇多以為博鬭靡以為工而已也如是則勸講之官所宜遴選顧乃不擇誤及妄庸則臣竊以為過矣盖臣天資至愚極陋雖嘗挾䇿讀書妄以求聖賢之遺㫖而行之不力老矣無聞况於帝王之學則固未之講也其何以當擢任之寵而辱顧問之勤乎是以聞命驚惶不敢奉詔然嘗聞之人之有是生也天固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而教其君臣父子之倫制其事物當然之則矣以其氣質之有偏物欲之有蔽也是以或昧其性以亂其倫敗其則而不知反必其學以開之然後有以正心修身而為齊家治國之本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學而其所以學者初非記問詞章之謂而亦非有聖愚貴賤之殊也以是而言則臣之所嘗用力固有可為陛下言者請遂陳之盖為學之道莫先乎窮理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讀書之法莫貴於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則又在於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為夫婦為兄弟為朋友以至於出入起居應事接物之際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窮之則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㣲莫不知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而亡纎芥之疑善則從之惡則去之而無毫髮之累此為學所以莫先於窮理也至論天下之理則要妙精㣲各有攸當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聖人為能盡之而其所行所言無不可為天下後世不易之大法其餘則順之者為君子而吉背之者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則能保四海而可以為法凶之甚者則不能保其身而可以為戒是其粲然之跡必然之效盖莫不具於經訓史冊之中欲窮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則是正墻靣而立爾此窮理所以必在乎讀書也若夫讀書則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間斷而無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貪多而務廣往往未啟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終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雖復終日勤勞不得休息而意緒怱怱常若有所奔趨迫逐而無從容涵泳之樂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厭以異於彼之怠忽間斷而無所成者哉孔子所謂欲速則不達孟子所謂進鋭者退速正謂此也誠能鑒此而有以反之則心潛於一久而不移而所讀之書文意接連血脉通貫自然漸漬浹洽心與理㑹而善之為勸者深惡之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為讀書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則在於心而心之為物至虚至靈神妙不測常為一身之主以提萬事之綱而不可有頃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覺而馳騖飛揚以徇物欲於軀殻之外則一身無主萬事無綱雖其俯仰顧盻之間盖已不自覺其身之所在而況能反覆聖言參考事物以求義理至當之歸乎孔子所謂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孟子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謂此也誠能嚴㳟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終日儼然不為物欲之所侵亂則以之讀書以之觀理将無所往而不通以之應事以之接物将無所處而不當矣此居敬持志所以為讀書之本也此數語者皆愚臣平生為學艱難辛苦已試之效竊意聖賢復生所以教人不過如此不獨布衣韋帶之士所當從事盖雖帝王之學殆亦無以易之特以近年以來風俗薄陋士大夫間聞此等語例皆指為道學必排去之而後已是以食芹之美無路自通每抱遺經徒竊慨歎今者乃遇皇帝陛下始初清明無他嗜好獨於問學孜孜不倦而臣當此之時特䝉引對故敢忘其固陋而輙以為獻伏惟聖明深賜省覽試以其説驗之於身蚤寤晨興無忘今日之志而自彊不息以緝熈於光明使異時嘉靖邦國如商髙宗興衰撥亂如周宣王以著明人主講學之效卓然為萬世帝王之標凖則臣雖退伏田野與世長辭與有榮矣何必使之勉彊盲聾扶曳跛躄以汙近侍之列而為盛世之羞哉干冐宸嚴不勝戰慄惟陛下留神財幸取進止
  行宫便殿奏劄三
  臣前任備員潭州兼管荆湖南路安撫司事竊見本路土瘠民貧無他生理而州縣嵗計入少出多往往例於常賦之外多收加耗重折價錢尚且入不支出公私俱困昨來諸司察見其弊累嘗蠲減務寛民力連年所放盖已不貲而州縣起發上供支遣俸給諸色費用尚仍舊額畧無所損沿此官司已是狼狽不可支吾或有非泛賞給調發支賜若更差到諸班換授歸正雜流補官之人復有增加則愈見逼迫無以為計臣近者嘗與漕臣何異備奏全州守臣韓邈所申乞減添差員數可見一端至於其他州縣大畧往往類此不唯官吏茍逭目前多方趣辦不暇為國家赤子計而按察之官知其甚不得已以至於此亦不忍盡法按治無由發覺竊念本路東望朝廷逺在二千餘里之外而北據重湖南撫諸峒形勢所闗亦非他道之比萬一民貧不堪誅剥一旦屯結自為擾亂而盜賊蠻猺相挺而起則不知議者何以處之臣自到任以至去官僅及三月雖未及詳宻究其曲折然其大勢如此亦不待智者而後知矣故嘗深以為憂欲為料理但以召還之遽未暇子細詢考畫一奏聞今者既䝉賜對又不敢不為陛下一言欲望聖慈深察一視同仁特詔本路帥臣監司更以前日全州所申事理通之諸郡並行均節将大叚闕乏去處特與痛加退減指定奏聞取㫖行下庶㡬州得以恤其縣縣得以寛其民而其間或有不奉詔者亦且無詞以逃其罪則遐逺之民均被實惠而寛大之恩不但為掛墻壁之具而已臣奉使亡状不早上聞以至今日死有餘罪伏惟矜赦而亟圖之則一路幸甚取進止
  行宫便殿奏劄四
  臣昨於去冬伏䝉聖恩除知潭州方具辭免未及起發即聞湖北猺人侵擾邵州界分及今年春伏奉聖㫖不許辭免臣遂即日就道比及到官湖北已行進兵攻討賊氣漸衰遂就招降一向寧帖却據邵州守臣潘燾申到見得從前邊防全無措置以致小醜敢肆侵犯因條畫到移置寨柵増撥戍兵利害數條臣與漕臣何異潘燾所申頗有條理遂行詢究見得委的合行措置遂已具奏乞賜施行竊計已徹天聽欲望聖慈明詔大臣早賜處分及何異潘燾在任之日依元所申日下措置其提刑趙不迂先次申奏亦與臣等所乞無大異同欲乞并行劄下公共相度從長區處庶使姦賊畏威邊民安業實一方永逺之利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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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昨招到猺賊蒲來矢等已赴安撫司公參其人衰弱初無能解但恃險阻敢爾跳梁今已歸降則於事理不得不加存恤欲乞聖慈行下本司常切照管毋失大信庶㡬異日復有此輩易以招納伏候聖㫖
  行宫便殿奏劄五
  臣伏見潭州城壁昨因敵騎殘破之後剥落摧圮五十餘年不曾修築近者守臣周必大方議補砌已䝉朝廷支降度牒一百道買到錢八萬貫未及興工而必大奉祠就第臣到任之初即行㸃檢其錢已支六萬餘貫買到甎灰見在餘錢不多不足為雇工犒設之費又元科只擬用本州諸色軍兵共不過三千餘人竊慮不堪久役勞苦而其城廣闊中間多有空閑無民居處若盡修築亦無所用枉費工力初已尅定七月下旬起工而偶值小旱繼以霖雨旋遭國哀人情洶洶未敢容易然念興作有緒所買甎灰費錢已多若遂因循便成廢棄亦又可惜故自登極赦後事勢稍定即别委官再行計度擬将其城北面一帶荒逈去處量加成減向裏别築盖如此則不唯目今工力易辦将來萬一不測有警亦易防守但未及子細條畫而臣忽奉聖恩召令奏事竊恐新任守臣未知始末欲望聖慈行下詳審計度如臣妄議有可施行即乞睿㫖再給度牒雜募軍民促減北邊近裏修築乘此樂嵗擇日興工亦為一方永久不虞之備取進止
  乞進徳劄子
  臣竊聞周武王之言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而孟子又曰堯舜性之湯武反之盖嘗因此二説而深思之天地之大無不生育固為萬物之父母矣人於其間又獨得其氣之正而能保其性之全故為萬物之靈若元后者則於人類之中又獨得其正氣之盛而能保其全性之尤者是以能極天下之聰明而出乎人類之上以覆冐而子蓄之是則所謂作民父母者也然以自古聖賢觀之惟帝堯大舜生而知之安而行之為能履此位當此責而無愧若成湯武王則其聰明之質固已不能如堯舜之全矣惟其能學而知能利而行能擇善而固執能克己而復禮是以有以復其徳性聰明之全體而卒亦造夫堯舜之域以為億兆之父母盖其生質雖若不及而其反之之至則未嘗不同孔子所謂及其成功一也正此之謂也恭惟皇帝陛下聰明之質性之於天固非常情所能窺度然而生長深宫春秋方富臣恐稼穡艱難容有未盡知人之情偽容有未盡察國家憲度容有未盡習至於學道修身立志揆事之本制世御俗發號施令之要亦容有未能無待於講而後明者故竊以為陛下誠能於此深留聖意日用之間語黙動静必求放心以為之本而於玩經觀史親近儒學已用力處益用力焉數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陳今日要急之務畧如仁祖開天章閣故事至於君臣進對亦賜温顔反復詢訪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材之邪正短長庶於天下之事各得其理經歴詳盡浹洽貫通聰明日開志氣日彊徳聲日聞治效日著四海之内瞻仰畏愛如親父母則是反之之至而堯舜湯武之盛不過如此不宜妄自菲薄因循茍且而不復以古之聖賢自期也臣本迂儒加以老病自知無用分甘窮寂今者徒以趣召之峻冐昧而來耳目筋骸皆難勉彊然而未敢遽以告歸為請者誠感眷遇之厚猶欲少忍須臾以俟陛下聖志之立聖學之成決知異日姦言邪説不能侵亂果如前所期者然後乞身以去則為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而臣主俱榮矣顧以此事在臣但能言之而其用力則在陛下萬一暮景迫人不容宿留則抱此耿耿私恨無窮伏望聖慈憐臣此志察臣此言䇿厲身心勉進徳業使臣蚤得遂其所願則雖夕死瞑目無憾矣冐瀆宸聽臣無任悃欵激切之至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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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聞中庸有言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雖愚必明雖柔必彊而元祐館職吕大臨為之説曰君子所以學者為能變化氣質而已徳勝氣質則愚者可進於明柔者可進於彊不能勝之則雖有志於學亦愚不能明柔不能彊而已矣盖均善而無惡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彊弱之禀不齊者才也人所異也誠之者所以反其同而變其異也夫以不美之質求變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鹵莽滅裂之學或作或輟以求變其不美之質及不能變則曰天質不美非學所能變是果於自棄其為不仁甚矣臣少時讀書偶於此語深有省焉奮厲感慨不能自已自此為學方有寸進食芹而美敢以為獻伏乞聖察乞不以假故逐日進講劄子
  臣伏見近制每遇隻日蚤晚進講及至當日或值假故即行權罷又按故事将來大寒大暑亦繫罷講月分恭聞陛下天性好學晨夕孜孜雖處深宫必不暇逸但臣誤䝉選擇以經入侍固當日有獻納以輔聖志今乃淹旬累月不得修其職業素餐之刺實不自安故嘗面奏假日無事正宜進講已䝉聖慈俯賜嘉納今已兩日未見施行因省昨來所陳似亦未至詳悉今别具奏欲乞聖明特降睿㫖今後除朔望旬休及過宫日外不以寒暑雙隻月日諸色假故並令逐日蚤晚進講内有朝殿日分伏恐聖躬久坐不無少勞却乞權住當日蚤講一次庶㡬藏修遊息無非典學之時聖徳日躋天下幸甚取進止
  乞差官看詳封事劄子
  臣前日面奏恭奉詔㫖以雷雨之異許陳闕失仰見陛下畏天省已之意然臣未敢奉詔者竊見陛下登極之初已下明詔來獻言者甚衆未聞一有施行今復求言殆成虚語欲乞睿㫖令後省官鎖宿看詳擇其善者條上取㫖以次施行已䝉聖慈開納再三玉音宣諭如此則求言之詔不為文具臣不勝感激欣幸而今已兩日未見指揮竊慮當時所奏他事猥多又無文字可以降出是致遲緩今敢再具奏聞欲望聖明早賜處分庶㡬聞者知勸直言日聞開悟聖聰益修政徳應天之實莫大於此取進止【十月十七日奉聖㫖差沈有開劉光祖限十日看詳聞奏】
  乞瑞慶節不受賀劄子
  臣伏覩今日瑞慶節前一日宰執率文武百寮詣行宫便殿拜表稱賀臣已前來祗赴立班然竊惟念夀皇梓宫在殯陛下追慕方新乃以此時講行賀禮臣當以經術入侍帷幄覩此缺失心實未安久欲奏聞又念疏逺不敢僭越昨晚忽奉睿㫖特令宣引今日晚講仰見聖心虚懐求善唯恐不及待遇之恩復異常品感激之深不能自已謹此宻奏欲望聖慈速賜傳㫖便令權免其表亦不收接三年之内凡有合稱賀事並依此例庶㡬上廣孝治益隆聖徳風示四表垂法萬世臣不勝大願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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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今所奏雖已遲晚然羣臣班賀於外而聖主抑而不受益見聖徳之盛可為後世法程伏乞睿照經筵留身面陳四事劄子
  臣迂愚衰賤無以逾人仰荷聖明召從逺外置之近侍之列處以勸誦之官此豈私於小臣者哉意者必以其粗嘗講學稍有思慮不肯隨衆黙黙或有以仰禆聖治萬分之一也而臣伏自到闕三獲進對狂妄之言時䝉采納如増添講日看詳封事不受賀表之屬皆得施行臣竊不自知以為庶㡬可以披瀝肝膽畢義願忠而無負於陛下所以收録使令之意又竊惟念服在内朝實以從容諷議為職故雖被求言之詔亦不敢輙同外臣撰述文字以致宣洩但嘗面奏一二意望陛下自以聖意施行而累日以來竊觀天意雷霆之後繼以隂雨沉鬱不解夜明晝昏此必政事設施大有未厭人望以致隂邪敢千陽徳者而臣前日所嘗言之大者尚亦未䝉省察若但碌碌隨羣解釋文義時時陳説一二細㣲以應故事則不唯非陛下所以召用愚臣之意亦豈愚臣所以服事陛下之志哉今有㣲誠須至傾竭臣之所言其最大者則勸陛下凡百自奉深務抑損自宫闈之私居處服用且如濳邸之舊以至外庭禮數僕御恩澤亦未可遽然全享萬乘之尊庶㡬有以感格親心早遂晨昏定省之願以為陛下必垂開納而數日來乃聞有㫖修葺舊日東宫為屋三數百間外議皆謂陛下意欲速成早遂移蹕以為便安之計不惟未能抑損乃是過有増加臣不知此果出於陛下之心大臣之議軍民之願耶抑亦左右近習倡為此説以誤陛下而欲因以遂其姦心也臣恐不惟上帝震怒災異數出正當恐懼修省之時不當興此大役以咈譴告警動之意亦恐畿甸百姓飢餓流離阽於死亡之際忽見朝廷正用此時大興土木修造宫室但以適己自奉為事而無矜惻憫憐之心或能怨望忿切以生他變不惟無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以致未有進見之期亦恐夀皇在殯因山未卜几筵之奉不容少弛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梵然在憂苦之中晨昏之養尤不可闕而四方之人但見陛下亟欲大治宫室速得成就一旦翩然委而去之以就安便六軍萬民之心必又将有扼腕而不平者矣前鑒未逺甚可懼也至於一離尊親之側輕去倚廬之次深宫永巷園囿池臺耳目之娛雜然而進臣又竊恐陛下之心未易當此紛華盛麗之熒惑感移雖欲日親儒士講求經訓以正厥事而進徳修業亦将有所不暇矣此又臣之所大懼也至於夀康定省之禮則臣嘗言之矣而其意有未盡也今聞邇日一再過宫亦未得見而不亟為之慮如臣所謂下詔自責頻日繼往者顧乃逶迤舒緩無異尋常之時泛然而往泛然而歸太上皇帝聞之必以為此徒備禮而來實無必求見我之意其深閉固拒而不肯見固亦宜矣又聞太上皇后懼忤太上皇帝之意不欲其聞太上之稱又不欲其聞内禪之説此又慮之過者殊不知若但一向如此而不為宛轉方便使太上皇帝灼知陛下所以不得已而即位者但欲上安宗社下慰軍民姑以代己之勞而非敢遽享至尊之奉則父子之間上怨怒而下憂懼将何時而已乎父子天倫三綱所繫不惟陛下之心深所未安而四方觀聽殊為不美久而不圖亦将有借其名以造謗生事者此又臣之所大懼也至於朝廷紀綱尤所當嚴上自人主以下至於百執事各有職業不可相侵盖君雖以制命為職然必謀之大臣參之給舎使之熟識以求公議之所在然後揚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嚴命令詳審雖有不當天下亦皆曉然知其謬之出於某人而人主不至獨任其責臣下欲議之者亦得以極意盡言而無所憚此古今之常理亦祖宗之家法也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執移易臺諌甚者方驟進而忽退之皆出於陛下之獨斷而大臣不與謀給舎不及議正使實出於陛下之獨斷而其事悉當於理亦非為治之體以啟将來之弊况中外傳聞無不疑惑皆謂左右或竊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盡允於公議乎此弊不革臣恐名為獨斷而主威不免於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於致亂盖自隆興以來已有此失臣嘗再三深為夀皇論之非獨今日之憂也尚頼夀皇聖性聰明更練世事故於此輩雖以驅使之故稍有假借實亦隂有以制之未至全墮其計然積習成風貽患於後其害已有不可勝言者如陳源袁佐之流皆陛下所親見也奈何又欲襲其跡而蹈之乎且陛下自視聰明剛斷孰與夀皇更練通達孰與夀皇夀皇尚不能制之於前而陛下乃欲制之於後臣恐其為患之益深非但前日而已此又臣之所大懼也至於宫之卜偏聽臺史膠固謬妄之言墮其交結惑之計而不復廣詢術人以求吉地但欲於祐思諸陵之傍儹那遷就茍且了當既不為夀皇體魄安寧之慮又不為宗社血食久逺之圖則自宰執侍從以至軍民皆知其非而不敢力争夫以夀皇之豐功盛烈百世不忘而所以葬之如此其草草也此豈不又大咈天人之心以致變異之頻仍而貽患於無窮乎此又臣之所大懼也凡此四懼皆非小故臣願陛下深察愚言而反之於心明詔大臣首罷修葺東宫之役而以其工料回就慈福重華之間草創寝殿一二十間使粗可居又於宫門之外草創供奉宿衛之廬數十間勿使其有偪仄暴露之苦如是則上有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而速南内進見之期又有以致夀皇几筵之奉而盡兩宫晨昏之禮下有以塞羣下窺觀惑之姦而慰斯民飢餓流離之歎此一事也若夫過宫之計則臣又願陛下下詔自責減省輿衛入宫之後暫變服色如唐肅宗之改服紫執控馬前者預詔近屬尊行之賢使之先入首白太上皇后以臣前所陳宛轉方便之説然後隨之而入望見太上皇帝即當流涕伏地抱膝吮乳以伸負罪引慝之誠而太上皇后宗戚貴臣左右環擁更進譬諭解釋之詞則太上皇帝雖有忿怒之情亦且霍然雲消霧散而懽意浹洽矣此二事也若夫朝廷之紀綱則臣又願陛下深詔左右勿預朝政但使朝廷尊嚴紀綱振肅而國家有泰山之安則此等自然不失富貴長久之計其實有勲庸而所得褒賞未愜衆論者亦詔大臣公議其事稽考令典厚報其勞而凡號令之弛張人才之進退則一委之二三大臣使之反復較量勿徇己見酌取公論奏而行之批㫖宣行不須奏覆但未令尚書省施行先送後省審覆有不當者限以當日便行繳駁如更有疑則詔大臣與繳駁之官當晚入朝面議於前互相論難擇其善者稱制臨決則不惟近習不得干預朝權大臣不得專任己私而陛下亦得以益明習天下之事而無所疑於得失之算矣此三事也若夫山陵之卜則臣前日嘗以議状進呈近日又與同列連名具奏今更不敢頻煩聖聽亦望特宣大臣使詳臣等前後所論而決其可否於立談之間先寛七月之期次黜臺史之説别求草澤以營新宫使夀皇之遺體得安於内則宗社生靈皆䝉福於外矣此四事也凡此四事皆今日最急之務切乞留神反覆思慮斷而行之以答天變以慰人心上以彰聖主用人求諌之實下以伸小臣愛君憂國之忠則臣不勝千萬大幸又竊念臣老病之餘寒齋獨宿終夜不寐憂慮萬端而進對之時率多遺忘言語精神又不能以自達是以前日一再靣奏所陳數事有未䝉深察者今因入侍敢復冐昧輙形紙墨伏惟聖明獨賜詳覽而擇其中至於孤危之蹤不敢自保竊恐自今以徃不復久侍清閒之燕矣臣無任瞻戀懇切皇恐俟罪之至取進止【乞留中】
  不受賀表下貼黄
  臣又聞前日賀表雖䝉退出而未降指揮今後合稱賀事三年之内並與權免其節序變遷並合進名奉慰并乞聖明先賜處分庶㡬遇事免致失禮伏聖㫖
  竊觀天意下貼黄
  臣又聞前此雷雨之時累曽地震此十七日半夜前後其震尢甚八月半聞蜀中大震墻屋徃徃傾摧臣雖不曽親見然見者頗多傳聞甚的聖政方新而變異不止天戒甚明必有所為并乞睿照此三事也下貼黄
  臣又嘗謂人主當務聰明之實而不可求聰明之名信任大臣日與圖事反覆辯論以求至當之歸此聰明之實也偏聽左右輕信其言每事從中批出處分此聰明之名也務其實者今雖未明久必通悟務其名者或外間一時可以竦動觀聽然中實未明愈久而愈暗矣二者之間所差毫釐而其得失則有大相逺者伏乞睿照
  論災異劄子
  臣竊聞今月五日夜漏方下五六刻間都城之内忽有黒煙四塞草氣襲人咫尺之間不辨人物著於靣目皆為沙土臣雖不曾親見然親舊相訪見之者多驗之數人其説如一決非虚妄臣竊思惟間者以來災異數見秋冬雷雹苦雨傷稼山摧地陷無所不有皆為隂盛陽㣲之證陛下雖嘗下責躬之詔出敢諫之令而天心未豫復有此怪亦為隂聚包陽不和而散之象臣竊懼焉而恐其未有敢以聞於聖聽者也盖嘗聞之商中宗時有桑榖並生於朝一暮大拱中宗能用巫咸之言恐懼修徳不敢荒寧而商道復興享國長久至於七十有五年髙宗祭於成湯之廟有飛雉升鼎耳而鳴髙宗能用祖己之言克正厥事不敢荒寧而商用嘉靖享國亦久至於五十有九年古之聖王遇災而懼修徳正事故能變災為祥其效如此伏願陛下視以為法克己自新蚤夜思省舉心動念出言行事之際常若皇天上帝臨之在上宗社神靈守之在旁懔懔然不復敢使一毫私意萌於其間以煩譴告而又申勅中外大小之臣同寅協恭日夕謀議以求天意之所在而交修焉則庶乎災害日去而福禄日來矣臣不勝惓惓愛君憂國之至取進止【一本乞留中省覽一本乞降付三省樞宻院】
  乞令看詳封事官面奏劄子
  臣昨具奏乞降指揮看詳臣庶所上封事已䝉聖慈施行今來竊見看詳官所具進册其間貼説極為詳備若令因侍經幄面奏指陳庶於聰明實有裨補取進止
  乞討論喪服劄子
  臣聞三年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逹於庶人無貴賤之殊而禮經勅令子為父嫡孫承重為祖父皆斬衰三年盖嫡子當為父後以承大宗之重而不能襲位以執喪則嫡孫繼統而代之執喪義當然也然自漢文短喪之後歴世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喪為父且然則嫡孫承重從可知己人紀廢壊三綱不明千有餘年莫能釐正及我大行至尊夀皇聖帝至性自天孝誠内發易月之外猶執通喪朝衣朝冠皆以大布超越千古拘攣牽制之弊革去百王衰陋卑薄之風甚盛徳也所宜著在方册為世法程子孫守之永永無斁而間者遺誥初頒太上皇帝偶違康豫不能躬就喪次陛下實以世嫡之重仰承大統則所謂承重之服著在禮律所宜一遵夀皇已行之法易月之外且以布衣布冠視朝聽政以代太上皇帝躬執三年之喪而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淺黄之服不唯上違禮律無以風示天下且将使夀皇已革之弊去而復留已行之禮舉而復墜臣愚不肖誠竊痛之然既徃之失不及追改唯有将來啟殯發引禮當復用初喪之服則其變除之節尚有可議欲望陛下仰體夀皇聖孝成法明詔禮官稽考禮律預行指定其官吏軍民男女方喪之禮亦宜稍為之制勿使過為華靡布告郡國咸使聞知庶㡬漸復古制而四海之衆有以著於君臣之義實天下萬世之幸取進止
  書奏藳後
  凖五服年月格斬衰三年嫡孫為祖【謂承重者】法意甚明而禮經無文但傳云父没而為祖後者服斬然而不見本經未詳何據但小記云祖父沒而為祖母後者三年可以旁照至為祖後者條下疏中所引鄭志乃有諸侯父有廢疾不任國政不任喪事之問而鄭答以天子諸侯之服皆斬之文方見父在而承國於祖之服向來入此文字時無文字可檢又無朋友可問故大約且以禮律言之亦有疑父在不當承重者時無明白證驗但以禮律人情大意答之心常不安歸來稽考始見此説方得無疑乃知學之不講其害如此而禮經之文誠有闕畧不無待於後人向使無鄭康成則此事終未有決斷不可直謂古經定制一字不可増損也乞修三禮劄子
  臣聞之六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為急遭秦滅學禮樂先壊漢晉以來諸儒補緝竟無全書其頗存者三禮而已周官一書固為禮之綱領至其儀法度數則儀禮乃其本經而禮記郊特牲冠義等篇乃其義説耳前此猶有三禮通禮學究諸科禮雖不行而士猶得以誦習而知其説熈寧以來王安石變亂舊制廢罷儀禮而獨存禮記之科棄經任傳遺本宗末其失已甚而博士諸生又不過誦其虚文以供應舉至於其間亦有因儀法度數之實而立文者則咸幽㝠而莫知其源一有大議率用耳學臆斷而已若乃樂之為教則又絶無師授律尺短長聲音清濁學士大夫莫有知其説者而不知其為闕也故臣頃在山林嘗與一二學者考訂其説欲以儀禮為經而取禮記及諸經史雜書所載有及於禮者皆以附於本經之下具列注疏諸儒之説畧有端緒而私家無書檢閲無人抄寫久之未成㑹䝉除用學徒分散遂不能就而鍾律之制則士友間亦有得其遺意者竊欲更加參考别為一書以補六藝之闕而亦未能具也欲望聖明特詔有司許臣就秘書省太常寺闗借禮樂諸書自行招致舊日學徒十餘人踏逐空閑官屋數間與之居處令其編類雖有官人亦不繫衘請俸但乞逐月量支錢米以給飲食紙札油燭之費其抄寫人即乞下臨安府差撥貼司二十餘名候結局日量支犒賞别無推恩則於公家無甚費用而可以興起廢墜垂之永久使士知實學異時可為聖朝制作之助則斯文幸甚天下幸甚取進止








  晦菴集卷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五      宋 朱子 撰講義
  經筵講義
  大學【臣熹曰大學者大人之學也古之為教者有小子之學有大人之學小子之學灑掃應對進退之節詩書禮樂射御書数之文是也大人之學窮理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是也此篇所記皆大人之學故以大學名之】
  臣又嘗竊謂自天之生此民而莫不賦之以仁義禮智之性敘之以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則天下之理固已無不具於一人之身矣但以人自有生而有血氣之身則不能無氣質之偏以拘之於前而又有物欲之私以蔽之於後所以不能皆知其性以至於亂其倫理而陷於邪僻也是以古之聖王設為學校以教天下之人使自王世子王子公侯卿大夫元士之適子以至庶人之子皆以八歳而入小學十有五歳而入大學必皆有以去其氣質之偏物欲之蔽以復其性以盡其倫而後己焉此先王之世所以自天子至於庶人無一人之不學而天下國家所以治日常多而亂日常少也及周之衰聖賢不作於是小學之教廢而人之行藝不脩大學之教廢而世之道徳不明其書雖有存者皆不過為世儒誦說口耳之資而己未有能因其文以既其實必求其理而責之於身者也是以風俗敗壊人才衰乏為君者不知君之道為臣者不知臣之道為父者不知父之道為子者不知子之道所以天下之治日常少而亂日常多皆由此學不講之故也至于我朝天運開泰於是河南程顥及其弟頤始得孔孟以來不傳之緒而其所以開示學者則於此篇之㫖深致意焉若其言曰大學乃孔氏遺書須從此學則不差又曰大學乃初學入徳之門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頼有此篇尚存其他則莫如論孟其可謂知言之要矣後之君子欲脩己以治人而及於天下國家者豈可以舍是而他求哉臣以無能獲奉明詔使以此篇進講謹誦所聞釋其名義如右惟聖明之留意焉
  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在親民在止於至善【臣熹曰大學者大人之學也明明之也明徳者人之所得乎天至明而不昧者也但為氣禀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故當有以明之而復其初也親程氏以為字當作新是也其義則去其舊而新之云爾言既能自明其明徳又當推以及人使人亦有以去其舊染之汙也止者必至於是而不遷之意至善則事理當然之極也言明明徳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地而不遷蓋必其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學之綱領也】
  臣竊謂天道流行發育萬物而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為一身之主但其所以為此身者則又不能無所資乎陰陽五行之氣而氣之為物有偏有正有通有塞有清有濁有純有駁以生之類而言之則得其正且通者為人得其偏且塞者為物以人之類而言之則得其清且純者為聖為賢得其濁且駁者為愚為不肖其得夫氣之偏且塞而為物者固無以全其所得以生之全體矣惟得其正且通而為人則其所以生之全體無不皆備於我而其方寸之間虛靈洞徹萬理粲然有以應乎事物之變而不昧是所謂明徳者也人之所以為人而異於禽獸者以此而其所以可為堯舜而參天地贊化育者亦不外乎此也然又以其所得之氣有清濁純駁之不齊也是以極清且純者氣與理一而自無物欲之蔽自其次者而下則皆已不無氣禀之拘矣又以拘於氣禀之心接乎事物無窮之變則其目之欲色耳之欲聲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徳者又豈可勝言也哉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徳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靈其所知者不過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則雖曰有人之形而實何以逺於禽獸雖曰可以為堯舜而參天地然亦不能有以自知矣是以聖人施教既已養之於小學之中而後開之以大學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說者所以使之即其所養之中而發其明之之端也繼之以誠意正心脩身之目者則又所以使之因其已明之端而致其明之之實也夫既有以發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實則吾之所得於天而未嘗不明者豈不超然無有氣質物欲之累而復得其本然之明哉是則所謂明明徳者而非有所作為於性分之外也然其所謂明徳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向也俱為物欲之所蔽則其賢愚之分固無以大相逺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則視彼衆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於卑汙苟賤之中而不自知也豈不為之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於齊家中於治國而終及於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徳而不能自明者亦皆如我之有以自明而去其舊染之汙焉是則所謂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増益之也然徳之在己而當明與其在民而當新者則又皆非人力之所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苟且而為也是其所以得之於天而見於日用之間者固己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則矣以其義理精微之極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而傳所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與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衆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學者雖或知之而亦鮮能必至於是而不去此為大學之教者所以慮其理雖復而有不純欲雖克而有不盡將無以盡夫脩己治人之道而必以是為明徳新民之標的也欲明徳而新民者誠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過不及之差焉則其所以去人欲而復天理者無毫髪之遺恨矣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后能得【臣熹曰止者所當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則志有定向静謂心不外馳安謂所處而安慮謂思無不審得謂得其所止】
  臣謹按此一節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徳新民所以止於至善之由也蓋明徳新民固皆欲其止於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其所當止之地則不能有以得其所當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然不先有以知其所當中之地則不能有以得其所當中者而中之也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則吾所當止之地也能知所止則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理既有定則無以動其心而能静矣心既能静則無所擇於地而能安矣能安則日用之間從容閒暇事至物來有以揆之而能慮矣能慮則隨事觀理極深研幾無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臣熹曰明徳為本新民為末知止為始能得為終本始所先末終所後此結上文兩節之意】
  臣竊謂明徳新民兩物而内外相對故曰本末知止能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終始誠知先其本而後其末先其始而後其終也則其進為有序而至於道也不逺矣蓋欲治人者不可不先於治己欲體道者不可不先於知道此則天下國家之達道通義而為人君者尤不可以不審是以臣愚竊願陛下深留聖意伏乞睿照
  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臣熹曰明明徳於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誠實也意者心之所發也實其心之所發欲其一於善而無自欺也致推極也知猶識也推極吾之知識欲其所知無不盡也格至也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此八者大學之條目也】
  臣謹按此言大學之序其詳如此蓋綱領之條目也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者明明徳之事也齊家治國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誠意以至於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謂明明徳於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則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脩其身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天下無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國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國國之本在家故欲治國者必先有以齊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齊家者必先有以脩其身至於身之主則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則身無所主雖欲勉彊以脩之亦不可得而脩矣故欲脩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心之發則意也不能純一於善而不免為自欺則心為所累雖欲勉彊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誠其意若夫知則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不能推而致之使其内外昭融無所不盡則隱㣲之際私欲萌焉雖欲勉彊以誠之亦不可得而誠矣故欲誠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謂如喪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於盡也至於物則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無者也不能即而窮之使其精粗隱顯䆒極無餘則理所未窮知固不盡雖欲勉彊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觀理以格夫物格者極至之謂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窮之而至其極也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臣熹曰物格者物理之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知既盡則意可得而實矣意既實則心可得而正矣】
  臣謹按此覆說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理之在物者既詣其極而無餘則知之在我者亦隨所詣而無不盡矣知無不盡則心之所發可一於善而無不實矣意不自欺則心之本體可致其虛而無不正矣心得其正則身之所處可不陷於其所偏而無不脩矣身無不脩則推之天下國家亦舉而措之耳豈外此而求之智謀功利之末哉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臣熹曰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脩身也齊家以下則舉此而措之耳】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臣熹曰本謂身也所厚謂家也此兩節結上文兩節之意】
  臣竊謂以身對天下國家而言則身為本而天下國家為末以家對國與天下而言則其理雖未嘗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無等差矣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誠意正心而脩其身則本必亂而末不可治不親其親不長其長則所厚者薄而無以及人之親長此皆必然之理也孟子所謂天下國家皆本於身又謂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其言皆本於此蓋君猶表也民猶影也表正則影無不正矣君猶源也民猶流也源清則流無不清矣若夫天下之物則有親有疎有近有逺而心之應物則有重有輕有長有短親者重而疎者輕近者長而逺者短重而長者在所先輕而短者在所後亦理勢之必然非人之所能為也是以此章詳陳大學之條目曰格物曰致知曰誠意曰正心曰脩身曰齊家曰治國曰平天下凡有八事而於章末獨以脩身齊家二事結之亦猶前章知所先後之云而其㫖益以深矣臣願陛下清閒之燕從容諷味常存於心不使忘失每出一言則必反而思之曰此於脩身得無有所害乎每行一事則必反而思之曰此於脩身得無有所害乎小而嚬笑念慮之間大而號令黜陟之際無一不反而思之必無害也然後從之有害則不敢也則又夙興而思之曰吾於吾親得無有未厚乎夜寐而思之曰吾於吾親得無有未厚乎以至於出入起居造次食息無時不反而思之必已厚也然後守之而勿失一有未厚則又恐懼而益加厚焉念念如此無少間㫁則庶乎身脩親恱舉而措諸天下無難矣惟陛下深留聖意
  臣又謹按自此以上皆大學經文自則近道矣以上為前章自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以下為後章前章略提綱領後章細分條目鉅細相涵首尾相應極為詳備蓋夫子所誦古經之言而曾子記之自此以下傳文十章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也當俟異日詳䆒其說然必先讀經文使之習熟而綱領條目羅列胸中如指諸掌然後博考傳文隨事體察而實致其力使吾所以明徳而親民者無不止於至善而天下之人皆有以見其意誠心正身脩家齊國治天下平之效則大學之道不在於書而在於我矣伏惟陛下深留聖意則天下幸甚
  康誥曰克明徳【臣熹曰克能也又有勝義言文王能明其明徳也】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臣熹曰顧目在之也諟古是字通用天之明命即人之明徳也言先王之心常欲明其明徳如目在夫物不敢忘也】帝典曰克明峻徳【臣熹曰峻書作俊大也大徳即明徳也言堯能明其大徳也】皆自明也【臣熹曰結所引書以釋明明徳之意皆謂自明已之明徳也】臣謹按此傳之首章釋經文明明徳之義舊本脱誤今移在此其曰克明徳者見人皆有是明徳而不能明惟文王能明之也夫人之所以不能明其明徳者何哉氣禀物欲害之也蓋氣偏而失之太剛則有所不克氣偏而失之太柔則有所不克聲色之欲蔽之則有所不克貨利之欲蔽之則有所不克不獨此耳凡有一毫之偏蔽得以害之則皆有所不克唯文王無氣禀物欲之偏蔽故能有以勝之而無難也其曰顧諟天之明命者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故人之明徳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體大用蓋無時而不發見於日用之間事親事長飲食起居其所當然各有明法人唯不察於此是以氣禀物欲得以蔽之而不能自明常目在之無少間㫁真若見其參於前倚於衡也則明徳常明而天命在我矣其曰克明峻徳者人之為徳未嘗不明而其明之為體亦未嘗不大但人自有以昏之是以既不能明而又自陷於一物之小唯堯為能明其大徳而無昏昧狹小之累是則所謂止於至善也皆自明也者言此上所引三句皆言人當有以自明其明徳也能自明其明徳則能治其天下國家而有以新民矣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臣熹曰盤沐浴之盤也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苟誠也湯以為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惡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銘其盤言誠能一日有以滌其舊染之汙而自新則當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畧有間㫁也】康誥曰作新民【臣熹曰鼓之舞之之謂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臣熹曰言周國雖舊至文王能新其徳以及於民而始受天命也】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臣熹曰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也】
  臣謹按此傳之二章釋新民之義也蓋沐浴之盤者常用之噐而銘者自警之辭也古之聖賢兢兢業業固無時而不戒謹恐懼然猶恐其意有所怠而忽忘之也是以於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銘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於忽忘也其辭所謂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則取沐浴之事而言之蓋人之有是徳猶其有是身也徳之本明猶其身之本潔也徳之明而利欲昏之猶身之潔而塵垢汚之也一旦存養省察之功眞有以去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則亦猶其䟽瀹澡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塵垢之汚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繼則利欲之交將復有如前日之昏猶既潔矣而所以潔之之功不繼則塵垢之集將復有如前日之汙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養省察之功無少間斷則明徳常明而不復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無日而不沐浴使其疏瀹澡雪之功無少間斷則身常潔清而不復為舊染之汙也昔成湯所以反之而至於聖者正惟學於伊尹而有得於此故有感乎沐浴之事而刻銘於盤以自戒焉而稱其徳者亦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又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又曰從諫弗咈改過不吝又曰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皆日新之謂也至詩所謂聖敬日躋者則其語意於日新為至近而敬之一字又見其所以日新之本蓋不如是則亦何地可據而能日繼其功哉其後伊尹復政太甲復以終始惟一時乃日新為丁寧之戒蓋於是時太甲方且自怨自艾於桐處仁遷義而歸是亦所謂茍日新者故復推其嘗以告于湯者告之欲其日進乎此無所間斷而有以繼其烈祖之成徳也其意亦深切矣至周武王踐祚之初受師尚父丹書之戒而於几席觴豆刀劒户牖盥槃莫不銘焉則亦聞湯之風而興起者皆可以為萬世帝王之法矣傳者釋新民之義而及於此蓋以是為自明之至而新民之端也其曰作新民者武王之封康叔以啇之餘民染紂汙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誥之書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興之使之振奮踴躍以去其惡而遷於善舍其舊而進乎新也然此豈聲色號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其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來千有餘年至於文王聖徳日新而民亦丕變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雖舊而命則新也蓋民之視效在君而天之視聼在民若君之徳昏蔽穢濁而無以日新則民徳隨之亦為昏蔽穢濁而日入於亂民俗既壊則天命去之而國勢衰弊無復光華如人向老如日將暮日凋日瘁日昏日暗不覺滅亡之將至若其有以自新而推以及民使民之徳亦無不新則天命之新將不旋日而至矣其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者盤銘言自新也康誥言新民也文王之詩自新新民之極也故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極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極者求其止於是而已矣
  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臣熹曰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當止之處也】詩云緡蠻黄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臣熹曰緡蠻鳥聲丘隅岑蔚之處子曰以下孔子說詩之辭言人當知所當止之處也】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臣熹曰穆穆深逺之意於嘆羙辭緝繼續也熈光明也敬止言其無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聖人之止無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臣熹曰淇水名澳隈也菉詩作緑猗猗美盛貌斐文貌切以刀鋸琢以椎鑿皆裁物使成形質也磋以鑢鐋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澤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緒而進進不已也瑟嚴宻之貌僴武毅之貎喧詩作咺赫喧宣著盛大之貌諠詩作諼忘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自脩者省察克治之功恂鄭氏讀作峻恂慄戰懼也威可畏也儀可象也引詩而釋之以見能得至善之所由而又以贊羙徳容之盛也】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臣熹曰於戲嘆辭前王謂文武也君子謂其後賢後王小人謂後民也此言前王盛徳至善之餘澤使天下後世無一物不得其所所以雖已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此兩節咏嘆滛泆其味深長當熟玩之】
  臣謹按此傳之三章釋經文止於至善之義其曰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者以民止於邦畿明物之各有所止也其曰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者言鳥於其欲止之時猶知其當止之處豈可人為萬物之靈而反不如鳥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也其引穆穆文王以下一節則以聖人之止而明至善之所在也蓋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是以萬物庶事莫不各有當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則所止之善不一故為人君則其所當止者在於仁為人臣則其所當止者在於敬為人子則其所當止者在於孝為人父則其所當止者在於慈與國人交則其所當止者在於信是皆天理人倫之極致發於人心之不容已者而文王之所以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者亦不能加毫末於是焉但衆人類為氣稟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聖人之心表裏洞然無有一毫之蔽故連續光明自無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後得所止也故傳引此詩而厯陳所止之實使天下後世得以取法焉學者於此誠有以見其發於本心之不容已者而緝熈之則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詩所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正此意也然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子之所以孝父之所以慈朋友之所以信皆人心天命之自然非人之所能為也但能因事推窮以至其極而又推類以盡其餘則天下之物皆有以見其至善之所在而止之矣其引瞻彼淇澳以下舊本脱誤今移在此其意則以明夫所以得其至善而止之之方與其得止之驗也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講於學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脩於身者已宻而益求其宻也此其所以擇善固執日就月將而得止於至善之由也恂慄者嚴敬之存乎中也威儀者輝光之著乎外也此其所以晬面盎背施於四體而為止於至善之驗也盛徳至善民不能忘蓋人心之所同然聖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極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於是而已矣其引於戲前王不忘以下一節則因上文民不能忘而言也蓋賢其賢者聞而知之仰其徳業之盛也親其親者子孫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樂其樂者含哺鼓腹而安其樂也利其利者耕田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善之餘澤故雖已没世而人猶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臣熹曰猶人不異於人也情實也引夫子之言而言聖人能使無實之人不敢盡其虛誕之辭蓋我之明徳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訟不待聽而自無也觀於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後矣】
  臣謹按此傳之四章釋經文物有本末之義也舊本脱誤今移在此蓋言聖人徳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極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盡其無實之辭是以雖其聽訟無以異於衆人而自無訟之可聽蓋已徳既明而民徳自新則得其本之明効也或不能然而欲區區於分爭辨訟之間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
  臣又謹按自此以上大學之傳以釋正經前章之義者也其言克明徳者欲學者自彊其志以勝其氣禀之偏物欲之蔽而能明其明德也其言顧諟天之明命者欲學者之於天理心存目在而不可以頃刻忘也其言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欲學者深自省察一日沛然有以去惡而遷善則又如是日日加功而無間斷也其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欲學者之不以小善自足而益進其功以求止於至善亦日新之意也凡此數者其言雖殊其意則一臣願陛下深畱聖意而實致其功必使一日之間曉然有以見夫氣禀物欲之為已害脱然有以去之而無難則天理之明瞭然在目而有以為日新之地矣然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如既切而復磋之如既琢而復磨之以至於至善在我而無所不用其極則宋雖舊邦而天之所以命陛下者則新矣如其不然則臣恐天下之勢將有如前章所謂向老而將暮者臣不勝大懼惟陛下之畱意焉
  此謂知本【程子曰衍文也】此謂知之至也【臣熹曰此句之上當有闕文】臣謹按此傳之五章其次當釋物格知至之義今亡其辭而獨畱此一句乃章末之結語也臣嘗竊考此篇之㫖其綱領有三其條目有八而格物致知最為先務今乃獨遺其本傳之文不知其所以發明此㫖者果為何說甚可惜也然而尚賴程氏之言有可以補其亡者如曰學莫先於正心誠意然欲正心誠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物格致盡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窮而至之所謂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處其當否皆窮理也但能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後脱然有貫通處又曰窮理者非謂必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㑹得多自當脱然有悟處又曰格物非欲盡窮天下之物但於一事上窮盡其他可以類推至於言孝則當求其所以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淺深譬如千蹊萬徑皆可以適國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推類而通其餘矣蓋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物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至於論其所以用力之本則其言又曰學道以知為先致知以敬為本又曰涵養湏是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致知在乎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論其所以為敬之方則其言又曰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又曰但莊整齊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非僻之干存之久而天理明矣至其門人謝良佐之言則曰敬是常惺惺法尹焞之言則曰人能收歛其心不容一物則可以謂之敬矣此皆切至之言深得聖經之旨傳文雖亡然於此可以得其梗槩矣故臣又拾遺意而論之曰天道流行造化發育凡有聲色貎象而盈於天地之間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則其所以為是物者莫不各有當然之則具於人心而自不容己是皆得於天之所賦而非人之所能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則心之為物實主於身其體則有仁義禮知之性其用則有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情渾然在中隨感而應各有攸主而不可亂也次而及於身之所具則其口鼻耳目四支之用又次而及於身之所接則有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常是皆必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所謂理也外而至於人則人之理不異於已也逺而至於物則物之理不異於人也是乃書所謂降詩所謂秉彛劉子所謂天地之中子思所謂天命之性孟子所謂仁義之心程氏所謂天然自有之中張載所謂萬物之一原邵雍所謂道之形體者但其氣質有清濁偏正之殊物欲有淺深厚薄之異是以聖之與愚人之與物相與殊絶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於天下萬物之理無不能知以其禀之異故於其理或有所不能窮也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知有不盡則其心之所發必不能純於義理而無雜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誠心有不正身有不脩而天下國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聖人蓋有憂之是以於其始教為之小學而使人習於誠敬則所以養其徳性收其放心者已無所不用其至矣及其進乎大學則所謂格物致知云者又欲其於此有以窮究天下萬物之理而致其知識使之周徧精切而無不盡也若其用力之方則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講論之際使於身心性情之徳人倫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宜莫不有以見其所當然而自不容已者而又從容反覆而日從事于其間以至於一日脱然而貫通焉則於天下之理皆有以究其表裏精粗之所極而吾之聰明睿知亦皆有以極其心之本體而無不盡矣凡此推演雖出管窺然實皆聖經賢傳之意造道入徳之方也抑臣聞之治古之世天下無不學之人而王者之子弟其教之為尤密蓋自其為赤子之時而教已行矣及其出就外傅則又有小學之學及其齒於胄子則又有大學之學凡所以涵養其本原開導其知識之具已先熟於為臣為子之時故其内外凝肅思慮通明之効有以見於君臨天下之日所以能秉本執要醻酢從容取是舍非賞善罰惡而姦言邪説無足以亂其心術也降及後世敎化不脩天下之人例不知學而尊且貴者為尤甚蓋㓜而不知小學之教故其長也無以進乎大學之道凡平日所以涵養其本原開導其知識者既已一切鹵莾而無法則其一旦居尊而臨下决無所恃以應事物之變而制其可否之命至此而後始欲學於小學以為大學之基則已過時而不暇矣夫手握天下之圖身據兆民之上可謂安且榮矣而其心乃茫然不知所以御之之術使中外小大之臣皆得以肆其欺蔽惑於前騁其擬議窺覦於後是則豈不反為大危大累而深可畏哉然而尚幸有可為者亦曰敬而已矣若能於此深思猛省痛自䇿勵兼取孟子程氏之言便從今日從事於敬以求放心則猶可以涵養本原而致其精明以為窮理之本伏惟陛下深畱聖意實下功夫不可但崇空言以應故事而已也臣義切愛君不覺煩瀆下情無任恐懼懇激之至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臣熹曰母者禁止之辭也人心本善故其所發亦無不善但以物欲之私雜乎其間是以為善之意有所不實而為自欺耳能去其欲則無自欺而意無不誠矣】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獨也【臣熹曰如惡惡臭惡之深也如好好色好之切也慊快也足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之之地也好善惡惡深切如此則是意常快足而無自欺矣必慎其獨者所以察之於隱微之間不使其有物欲之雜而為自欺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臣熹曰閒居獨處也厭然銷沮閉藏之貎小人為惡於隱微之中而詐善於顯明之地則自欺之甚也然既實有是惡於中則其證必見於外徒爾自欺而不足以欺人也君子之謹獨不待監此而後能然亦不敢不監此而加勉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臣熹曰言雖幽隱之中吾所獨知之地而衆所共見有如此者可畏之甚也】富潤屋徳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臣熹曰胖舒也言富則能潤屋矣徳則能潤身矣故心無愧怍則體常舒泰徳之潤身者然也蓋善之實於中而形於外者如此又君子之所以不可不謹獨而誠其意也】
  臣謹按此傳之第六章承上章之言以釋經文誠意之義者也臣又詳說之曰民之秉彛本無不善故人心之發莫不知善之當為而欲為之惟其氣禀之雜物欲之私有以害之是以為善之意有所不實而不免為自欺也所謂自欺者外有欲善之形而其隱微之間常有不欲者以拒乎内也外有惡惡之狀而其隱微之間常有不惡者以主乎中也是以其外雖公而中則私其形常是而心則否是皆自欺之類也所謂誠其意者亦禁此而已矣能禁乎此則其心之所發在於好善則表裏皆好而隱微之間無一毫之不好心之所發在於惡惡則表裏皆惡而隱微之間無一毫之不惡是以其好善也如好好色其惡惡也如惡惡臭而方寸之間無有纎芥不快不足之處是則所謂自慊而意之誠也能自慊而意誠則其隱微之間無非善之實者君子於此亦致其謹而不使一毫之私得以介乎其間而已若小人之自欺則不惟形於念慮之間而必見於事為之際此知其為惡而揜之則既不足以自欺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則又不足以欺人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又以為戒而必謹其獨也其引曾子之言以下則所以明夫隱微之間實有不善則人皆知之如十目之所同視十手之所同指無不見之甚可畏也隱微之間實無不善則其形於外也亦然蓋多財之人其屋必羙有徳之人其身必脩其心廣大則其體必安舒此又以著理之必然而見君子所以必誠其意之指也然考之於經則所以能誠其意者乃在夫知至蓋知無不至則其於是非得失皆有以剖析於毫釐之間而心之所發必無外善内惡之弊所以有主於中有地可據而致謹於隱微之間也若知有不至則其不至之處惡必藏焉以為自欺之主雖欲致其謹獨之功亦且無主之能為而無地之可據矣此又傳文之所未發而其理已具於經者皆不可以不察也然猶為衆人言之耳若夫人君則以一身託乎兆民之上念慮之間一有不實不惟天下之人皆得以議其後而禍亂乘之又將有不可遏者其為可畏又不止於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而己願陛下於此深加省察實用功夫則天下幸甚如其不然則今日區區之講讀亦徒為觀聽之美而己何益於治道有無之實以窒夫禍亂之原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十五>
  從後看起
  本朝太廟制












  見行廟
  今禮官等議 今熹擬定
  室次第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十五>
  具位
  準尚書吏部牒奉聖㫖令侍從兩省臺諫禮官集議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者熹今竊詳羣議其說雖多而揆以禮經皆有可疑如曰藏於太廟之西夾室則古者惟有子孫祧主上藏於祖考夾室之法而無祖考祧主下藏於子孫夾室之文昔者僖祖未遷則西夾室者僖祖之西夾室也故順翼二祖之主藏焉而無不順之疑今既祧去僖祖而以太祖祭初室矣則夾室者乃太祖之夾室自太祖之室視之如正殿之視朶殿也子孫坐於正殿而以朶殿居其祖考於禮安乎此不可之一也至於祫享則又欲設幄於夾室之前而别祭焉則既不可謂之合食而僖祖神坐正當太祖神坐之背前孫後祖此又不可之二也如曰别立一廟以奉四祖則不惟喪事即逺有毁無立而所立之廟必在偏位其棟宇儀物亦必不能如太廟之盛是乃名為尊祖而實卑之又當祫之時羣廟之主祫於太廟四祖之主祫於别廟亦不可謂之合食此又不可之三也如曰藏主於天興殿則宗廟原廟古今之禮不同不可相雜而不得合食亦與别廟無異此又不可之四也凡此數者反復尋繹皆不可行議者亦皆知其不安而不知所以然者特以其心急欲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時暫東向之故而為此紛紛不復顧慮殊不知其實無益於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兩廟威靈常若相與争校强弱於冥冥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於受擯徬徨躑躅不知所歸令人傷痛不能自己不知朝廷方此多事之際亦何急而為此也今亦無論其他但以太祖皇帝當日追尊帝號之心而黙推之則知太祖今日在天之靈於此必有所不忍而不敢當矣又况僖祖祧主遷於治平而不過數年神宗皇帝復奉以為始祖已為得禮之正而合於人心所謂有其舉之而莫敢廢者乎且孔子論武王周公之孝而曰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愛其所親敬其所尊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今天下既踐太祖之位行太祖之禮奏太祖之樂矣則當愛太祖之所親敬太祖之所尊所以事太祖者無以異於生成之時乃為至孝而議者顧欲黜其所追尊之祖考置之他所而又未有一定之處是豈所謂愛敬其所親尊而事之如生存之時乎且議者之所以必為此説者無他但以太祖膺圖受命化家為國而王業之興不由僖祖耳若以此言則后稷本封於邰而不窋已自竄於戎狄公劉太王又再遷而後定文武之興又何嘗盡出於后稷哉但推其本始為出於此故不可以不祭而祭之不可以不尊耳豈計其功徳之小大有無哉况周人雖以后稷為太祖而祭法亦曰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乃所謂祖有功而宗有徳之意故自為世室而百世不遷以冠羣廟則亦不待東向於祫然後可以致崇極之意矣然今日宗廟之制未能如古始以權宜而論之則莫若以僖祖擬周之后稷而祭於太祖之初室順祖為昭翼祖為穆宣祖為昭而藏其祧主於西夾室太祖為穆擬周之文王為祖而祭於太廟之第二室太宗為昭擬周之武王為宗而祭於太廟之第三室其太祖太宗又皆百世不遷而謂之世室真宗為穆其祧主亦且權藏於西夾室仁宗為昭為宗而祭於第四室亦為世室如太宗之制英宗為穆藏主如真宗之制神宗為昭祭第五室哲宗為穆祭第六室徽宗為昭祭第七室欽宗為穆祭第八室髙宗為昭祭第九室孝宗為穆祔第十室異時髙宗亦當為宗為世室如太宗仁宗之制三歲祫享則僖祖東向如故而自順祖以下至于孝宗皆合食焉則於心為安而於禮為順矣至于古者宗廟之制今日雖未及議尚期異時興復之後還反舊都則述神宗之志而一新之以正千載之謬成一王之法使昭穆有序而祫享之禮行於室中則又善之大者也蓋尊太祖以東向者義也奉僖祖以東向者恩也義者天下臣子今日之願也恩者太祖皇帝當日之心也與其伸義詘恩以快天下臣子之願孰若詘義伸恩以慰太祖皇帝之心乎韓愈所謂祖以孫尊孫以祖詘者正合此意而又以為四時各祭其廟則所伸之祭常多三年然後一祫則所詘之祭常少亦中事情故熹於此嘗有感焉竊獨以為今欲議四祖神位所祔之宜而卒不免於舛逆而難通不若還僖祖於太廟三年而一東向之為順易而無事也熹孤陋寡聞所見如此昨日適以衰病不及預議伏念宗廟事重不敢緘黙須至申聞者
  右件如前并畫到圖子四紙繳連在前謹具狀申尚書省敕乞并賜詳酌敷奏施行伏候鈞㫖
  小貼子
  熹謹按禮家先儒之説兄弟傳國者以其嘗為君臣便同父子各為一世而天子七廟宗者不在數中此為禮之正法若今日見行廟制則兄弟相繼者共為一世而太祖増為九世宗者又在數中皆禮之末失也故熹狀中所擬太廟世數一準先儒之説固知未必可用若議者乃用今制而反不曽詳考自僖祖以至孝宗方及十世太祖太宗為第三世尚在四昭四穆之中今日祧遷只合依孝宗初年遷翼祖例且遷宣祖然後為得乃不察此而欲一旦無故并遷僖宣二祖又强析太祖太宗各為一世既與哲徽欽髙之例不同又使太廟所祀其實僅及八世進不及今之九退不成古之七尤為乖繆無所據依政使熹説迂濶多所更改不可施行其議者并遷二祖析一為二之失亦合速行改正且遷宣祖而合太祖太宗復為一世以足九世之數伏乞詳察
  熹既為此議續搜訪得元祐大儒程頤之説以為太祖而上有僖順翼宣先嘗以僖祧之矣介甫議以為不當祧順以下祧可也何者本朝推僖祖為始已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難以以僖祖無功業亦當祧以是言之則英雄以得天下自已力為之並不得與祖徳或謂靈芝無根醴泉無源物豈有無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於此人安得謂無功業故朝廷復立僖祖廟為得禮介甫所見終是髙於世俗之儒熹竊詳頤之議論素與王安石不同至論此事則深服之以為髙於世俗之儒足以見禮義人心之所同固有不約而合者但以衆人不免自有爭較强弱之心雖於祖考亦忘遜避故但見太祖功徳之盛而僖祖則民無得而稱焉遂欲尊太祖而卑僖祖又見司馬光韓維之徒皆是大賢人所敬信其議偶不出此而王安石乃以變亂穿鑿得罪於公議故欲堅守二賢之説并安石所當取者而盡廢之所以無故生此紛紛今以程頤之説考之則可以見議論之公而百年不決之是非可坐判矣并乞詳察















  臣竊見太祖皇帝受命之初未遑他事首尊四祖之廟而又以僖祖為四廟之首累聖尊崇㒺敢失墜中間雖以世數寖逺遷之夾室而未及數年議臣章衡復請尊奉以為太廟之始祖宰相王安石等遂奏以為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稷契疑無以異今欲毁其廟而藏其主替祖宗之尊而下祔於子孫非所以順祖宗之孝心也於是神宗皇帝詔従其請而司馬光韓維孫朴孫固等以為非是力奏争之其說甚詳然其立意不過以為太祖受命立極當為始祖而祫享東向僖祖初無功徳親盡當祧而已臣嘗深考其說而以人心之所安者揆之則僖祖者太祖之髙祖考也雖厯世久逺功徳無傳然四世之後篤生神孫順天應人以寧兆庻其為功徳盖不必身親為之然後為盛也是以太祖皇帝首崇立之以為初廟當此之時盖已歸徳於祖而不敢以功業自居矣今乃以欲尊太祖之故而必使之奪據僖祖初室東向之位臣恐在天之靈於此有所不忍而不敢當也安石之為人雖不若光等之賢而其論之正則有不可誣者世之論者不察乎此但見太祖功徳之盛而不知因太祖當日崇立僖祖之心以原其所自但見光等之賢非安石章衡之所及而不知反之于已以即夫心之所安是以紛紛多為異說臣嘗病其如此每恨無以正之不謂今者之來適逢此議而又以疾病之故不獲祗赴謹已略具鄙見申尚書省乞與敷奏并畫成圖本兼論古今宗廟制度得失因又訪得元祐大儒程頤所論深以安石之言為當貼說詳盡而所論并祧二祖上成八世之說尤為明白未知已未得達聖聴欲乞宣問詳賜覽觀并下此奏别令詳議以承太祖皇帝尊祖敬宗報本反始之意上延基祚下一民聴千萬幸甚取進止【乞降付尚書省】
  貼黄
  臣竊見今者羣臣所議奉安四祖之禮多有未安盖不遷僖祖則百事皆順一遷僖祖則百事皆舛雖復巧作囘互終不得其所安而又當此人心危疑之際無故遷移國家始祖之祀亦惑衆聴實為非便而或者以為前日之議已奉聖㫖恭依難復更改臣竊詳治平四年三月議者請遷僖祖已詔恭依至熙寧五年十一月因章衡王安石等申請復還僖祖又詔恭依盖宗廟事重雖已施行理或未安不容不改伏乞聖照
  議祧廟劄子
  臣前日面奏祧廟事伏䝉聖慈宣諭若曰僖祖自不當祧髙宗即位時不曽祧壽皇即位時亦不曽祧太上即位時又不曽祧今日豈可容易臣恭承聖訓仰見陛下聖學髙明燭見事理尊事宗廟决定疑惑至孝至明非羣臣所能及不勝嘆仰然今已多日未聞降出臣元奏劄子付外施行竊慮萬機之繁未及指揮欲望聖明早賜處分臣不勝幸甚【乞降付尚書省】
  進擬詔意
  廟議劄状并圖包括古今曲盡底藴非獨可為今日之法亦可留備他日稽考不若降出更令詳議如彼說妄便可反覆剖析以盡同異如彼説是此便不當固執如但含糊直降指揮却恐不厭衆心反有輕率偏徇之誚若必不欲降出再議即當擬定詔意乞降御筆指揮然終不若再議之為善也其詔意如左云昨因臣僚請遷僖祖皇帝而尊太祖皇帝為初室将来祫享即正東向之位當已恭依今復思之殊有未便盖太廟見祀九世十二室僖祖自熙寧以来尊為始祖祭于初室百世不遷遇祫享日即居東向之位已合典禮有其舉之莫敢廢也太祖尚在四昭四穆之内亦未合便居初室亟正東向却使太廟止成八世而四祖不得合食不若上存僖祖為初室東向如故而遷宣祖一世於西夾室太祖太宗仁宗三室亦為百世不遷之廟将來永不祧毁庻幾有以仰順祖宗之孝心不至妄減太祖世數且符合食之義以副朕欽承宗廟之意其【闕】月【闕】日閏十月【闕】日兩次已降指揮更不施行
  山陵議状
  具位臣朱熹
  凖尚書吏部牒十月九日宫覆按使孫逢吉状定到大行至尊壽皇聖帝神穴事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令侍從臺諌限三日集議聞奏臣方欲赴臺集議忽聞朝廷已别差官前去宣諭即與衆官具状申省别聴指揮外臣竊有愚見深恐言之不早有誤大計須至先具奏聞者
  右臣竊惟至尊壽皇聖帝聖徳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澤浸潤生民厭世上賓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垂裕後昆永永無極而因山之卜累月于兹議論紛紜訖無定說臣嘗竊究其所以皆縁専信臺史而不廣求術士必取國音坐丙向壬之穴而不博訪名山是以粗畧茍簡唯欲祔於紹興諸陵之旁不惟未必得其形勢之善若其穴中水泉之害地面浮淺之虞偪仄傷破之餘驚動諸陵之慮雖明知之亦不暇顧羣臣議者又多不習此等猥賤之末術所以不能堅决剖判致煩明詔博訪在廷臣實痛之其敢無辭以對臣盖聞之之為言藏也所以藏其祖考之遺體也以子孫而藏其祖考之遺體則必致其謹重誠敬之心以為安固久逺之計使其形體全而神靈得安則其子孫盛而祭祀不絶此自然之理也是以古人之必擇其地而卜筮以决之不吉則更擇而再卜焉近世以來卜筮之法雖廢而擇地之說猶存士庻稍有事力之家欲其先者無不廣招術士博訪名山參互比較擇其善之尤者然後用之其或擇之不精地之不吉則必有水泉螻蟻地風之屬以賊其内使其形神不安而子孫亦有死亡絶滅之憂甚可畏也其或雖得吉地而之不厚藏之不深則兵戈亂離之際無不遭罹發掘暴露之變此又其所當慮之大者也至於穿鑿已多之處地氣已洩雖有吉地亦無全力而祖塋之側數興土功以致驚動亦能挻災此雖術家之說然亦不為無理以此而論則今日明詔之所詢者其得失大槩已可見矣若夫臺史之說謬妄多端以禮而言則記有之曰死者北首生者南向皆從其朔又曰於北方北首三代之達禮也即是古之者必坐北而向南盖南陽而北隂孝子之心不忍死其親故雖之於墓猶欲其負隂而抱陽也豈有坐南向北反背陽而向隂之理乎若以術言則凡擇地者必先論其主勢之强弱風氣之聚散水土之淺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後可以較其地之美惡政使實有國音之説亦必先此五者以得形勝之地然後其術可得今乃全不論此而直信其庸妄之偏説但以五音盡類羣姓而謂塜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經之甚者不惟先儒已力辨之而近世民間亦多不用今乃以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順之則吉逆之則凶則姑亦無問其理之如何但以其事質之則其謬不攻而自破矣盖自永安遷奉以来已遵用此法而九世之間國統再絶靖康之變宗社為墟髙宗中興匹馬南渡壽皇復自旁支入繼大統至於思陵亦用其法而壽皇倦勤之後旋即升遐太上違豫日久以至遜位赤山亦用其法而荘文魏邸相繼薨謝若曰吉凶由人不在於地不有所廢其何以興則國音之說自為無用之談從之未必為福不從未必為禍矣又何為信之若是其篤而守之若是其嚴哉若曰其法果驗不可改易則洛越諸陵無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於國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臺史之言進退無據類皆如此試加詰問使之置對必無辭以自解矣若以地言則紹興諸陵臣所未覩不敢輕議然趙彦逾固謂舊定神穴土肉淺薄開深五尺下有水石難以安建矣而荆大聲者乃謂新定東頭之穴比之先定神穴髙一尺一寸五分開深九尺即無水石臣嘗詳考二人之言反復計度新穴比之舊穴只髙一尺一寸五分則是新穴開至六尺一寸五分則與舊穴五尺之下有水石處髙低齊等如何却可開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寸五分者無水石耶且大聲既知有此無水吉穴當時便當指定何故却定土肉淺薄下有水石之處以為神穴直至今日前說漏露無地可然後乃言之耶其反復謬妄小人常態雖若不足深責然其姦心乃欲奉壽皇梓宫置之水中而略不顧忌則其罔上迷國大逆無道之罪不容誅矣脫使其言别有曲折然一坂之地其廣幾何而昭慈聖皇皇后已用之矣徽宗一帝二后又用之矣髙宗一帝一后又用之矣計其地氣已發洩而無餘行圍巡路下宫之屬又已迫狹之甚不可移減今但就其空處即以為穴東西趲那或逺或近初無定論盖地理之法譬如針炙自有一定之穴而不可有毫釐之差使醫者之施砭艾皆如今日臺史之定宅兆則攻一穴而徧身皆創矣是又安能得其穴道之正乎若果此外别無可求則亦無可奈何而今兩浙數州皆為近甸三二百里豈無一處可備選擇而獨遷就偪仄於此數步之間耶政使必欲求得離山坐南向北之地亦當且先泛求壮厚髙平可之處然後擇其合於此法者况其謬妄不經之說初不足信也耶臣自南来經由嚴州富陽縣見其江山之勝雄偉非常盖富陽乃孫氏所起之處而嚴州乃髙宗受命之邦也説者又言臨安縣乃錢氏故鄉山川形勢寛平邃宻而臣未之見也凡此數處臣雖未敢斷其必為可用然以臣之所已見聞者逆推其未見未聞安知其不更有佳處萬萬於此而灼然可用者乎但今偏信臺史之言固執紹興之說而不肯求耳若欲求之則臣竊見近年地理之學出於江西福建者為尤盛政使未必皆精然亦豈無一人粗知梗槩大畧平穩優於一二臺史者欲望聖明深察此理斥去荆大聲置之於法即日行下兩浙帥臣監司疾速搜訪量支路費多差人兵轎馬津遣赴闕令於近甸廣行相視得五七處然後遣官按行命使覆按不拘官品但取通曉地理之人參互考校擇一最吉之處以奉壽皇神靈萬世之安雖以迫近七月之期然事大體重不容茍簡其孫逢吉所謂少寛日月别求吉兆為上此十字者實為至論惟陛下采而用之庻幾有以少慰天下臣子之心用為國家祈天永命之助臣本儒生不曉術數非敢事以淫巫瞽史之言惑聖聴自速譏誚盖誠不忍以壽皇聖體之重委之水泉沙礫之中殘破浮淺之地是以痛憤激切一為陛下言之譬如鄉隣親舊之間有以此等大事商量吾乃明知其事之利害必至於此而不盡情以告之人必以為不忠不信之人而况臣子之於君父又安忍有所顧望而黙黙無言哉惟陛下詳賜省察斷然行之則天下萬世不勝幸甚謹録奏聞伏候勅㫖【乞付尚書省臺吏之恐當作史】




  晦菴集卷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六      宋 朱子 撰奏狀
  乞蠲減星子縣稅錢第二狀【第一狀闕】
  臣誤䝉聖恩竢辠偏壘自度庸愚無以補報到任以來夙夜憂勞惟思所以上布聖恩下求民瘼仰副使令之萬一者竊見本軍諸縣大扺荒凉田野榛蕪人烟稀少而星子一縣為尤甚因竊究其所以乃知日前兵亂流移民方復業而官吏節次増起税額及和買折帛數目浩瀚人户盡力供輸有所不給則復轉徙流亡無復顧戀鄉井之意其幸存者亦皆茍且偷安不為子孫長久之慮一旦小有水旱則復顧而之他觀其氣象如腐草浮苴無有根蔕愁歎亡聊深可憐憫是以去年六月曾以此縣税錢利害條具聞奏乞賜蠲減伏䝉聖恩即日降出而户部下之本路漕司漕司委官究實復以申部取㫖施行百里疲羸日夕仰望聖澤之下流不啻飢渇而户部乃以去歳議臣之請復下漕司責以對補吏民相顧悼心失圖臣愚惶惑亦不知所以為計然竊伏惟念陛下寛仁勤儉恭已愛民四方逺近凡以病告無不惻然興念即賜復除臣不敢廣引前事且如近者汀州所貢白金歳數千兩一旦沛然出令舉以丐之了無難色此豈復責其有所取償而後予之哉慘怛之愛發於誠心而不可已也而往者議臣不足以窺測天地含容施生之大徳輙為對補之說以逆沮逺近祈恩望幸之心臣雖至愚有以知其决非陛下之本心也且州郡誠有餘財自當措置兊那以紓民力豈復敢以此等瑣末上勞天聽正為公私匱乏不能相救是以冐昧有此陳請今乃限以對補之說不附其說則逺縣窮民永無蘇息之期必從其說則勢無從出不過剜肉補瘡以欺天罔人不惟無益而或反以為害不惟仰失陛下愛民之本心而臣之愚亦有所不忍為也是以敢冐萬死復以奏聞欲望聖慈特降睿㫖檢㑹前奏依汀州例直賜蠲放施行計其所捐除不礙上供數外不過紬絹一千五十餘匹錢二千九百餘貫比之汀州之數未為甚費而可以少寛斯人使得安其生業臣不任祈天瀝懇皇恐俟命之至
  奏南康軍旱傷狀
  照㑹本軍并管屬星子都昌建昌縣自六月以來天色亢陽缺少雨澤田禾乾枯本軍㳟依御筆處分嚴禁屠宰精意祈禳及行下逐縣精加祈禱去後今據星子都昌建昌縣申依應遍詣寺觀神祠及諸潭洞建壇祭祀請水精加祈禱雨澤並無感應今來諸鄉早禾多有乾損及備據税户陳徳祥等狀披訴所布田禾緣雨水失時早禾多有乾槁不通收刈申乞委官檢視本軍今檢凖淳熈令諸官私田災傷秋田以七月聽經縣陳訴至月終止本軍除已依條施行外須至奏聞
  乞放免租税及撥錢米充軍糧賑濟狀
  臣伏覩本軍今為久缺雨澤早田旱損已依凖令式具狀奏聞訖照對本軍地荒田瘠税重民貧昨於乾道七年曽遭大旱伏䝉聖恩放免本年夏秋二税錢米紬絹共八萬六千三百二十貫石匹及詔本路監司應副軍糧米四千石撥到糴軍糧米錢九千餘貫并撥本軍未起米一萬一千七百餘石本軍借兊過乳香度牒錢一萬餘貫凑糴軍糧支遣官兵及撥到賑濟米五萬石又拖欠兩年上供折帛月椿等錢共九萬三千四百一十六貫石匹兩然後遺民復得存活以至今日今兹不幸復罹枯旱之災又䝉陛下親降御筆深詔守臣精加祈禱而臣奉職無狀無以感格幽明祈禱兩月殊無應効今則早田什損七八晚田亦未可知正得薄收其數亦不能當早田之一二訪聞耆老云乾道七年之旱雖不止於如此然當時承屢豐之後富家猶有蓄積人情未至驚憂又以朝廷散利薄征賑給之厚而人民猶不免於流移殍死閭井蕭條至今未復况今民間蓄積不及往時人情已甚憂懼目下軍糧便闕支遣計料見管常平斛斗亦恐將來不足賑濟支用若不瀝懇先自奏聞竊恐將來流殍之禍及他意外之憂又有甚於前日欲望聖慈早降睿㫖許依分數放免税租外更令轉運常平兩司多撥錢米應副軍糧凖備賑濟則一郡軍民庻幾不致大段狼狽冐犯天威臣無任恐懼待辠之至
  再奏南康軍旱傷狀
  照對本軍管屬星子都昌建昌三縣管下諸鄉自春夏以來雨澤少愆尋行祈禱於五月中旬已獲感應稍稍霑足遂至髙下之田皆已布種至六月上旬以來又闕雨澤及遍詣管屬靈跡寺觀神祠諸處淵潭取水建置壇塲依法冊祭龍及修設醮筵禁止屠宰精加祈禱自後未獲感應其管下民户陂塘所積水利雖車戽注䕃禾稻縁乾亢日久兼又風色滲漏是致民田多有乾槁不通收刈見不住據人户投陳旱傷不絶本軍㳟依御筆處分嚴禁屠宰精意祈禳及行下逐縣精加祈禱去後據星子都昌建昌縣申依應遍詣寺觀神祠及諸潭洞建壇祭祀請水精加祈禱雨澤並無感應今來諸鄉早禾多有乾損及備據税户陳徳祥等狀披訴所有田禾縁雨水失時早禾多有乾槁不通收刈申乞委官檢視本軍檢凖淳熙令諸官私田災傷秋田以七月聽經縣陳訴至月終止具錄奏聞
  乞截畱米綱充軍糧賑糶賑給狀
  臣熹昨以衰病無能退居田野陛下過聽不忍棄捐超資越序付以千里民社之寄徳至渥也而臣亡狀不能悉心營職宣布寛恩馴致旱災害及民物雖已嘗具奏聞及申省部諸司乞行賑救今來竊聞接濟飢民事常平司已行措置惟有軍糧一節利害尤為不輕而未聞諸司有所措置竊慮一旦事出意外辠無所逃須至昧死再有陳奏伏望聖明俯垂臨照臣契勘南康軍受納人户苖米計四萬六千五百一十九石逓年科撥並充上供起發而本軍官吏軍兵一歳糧廩計當用米二萬七千五百一十三石並無科名支撥從來只於人户輸納苖米多收加耗高量斛靣皮侵支漕司科撥未盡米斛應副支遣昨於淳熙五年内奉聖㫖令人户自行把槩見青交量每斛已減斛靣二斗及臣到任訪聞民間猶以所納為重又行措置減去加耗一斗所入之數既已不多然若無水旱災傷非泛支遣更以别色官錢多方糴補亦可僅免曠闕今者不幸遭此旱傷差官檢放雖未見得分數多寡然以目所見叅之傳聞其勢所收未必及三四分竊慮將來減放之後實納苖米頭數不多當此凶年所減加耗斛靣又難以復行增起即本軍官兵所支糧廪委是並無指擬夫民飢猶能流移逐食軍兵既係尺籍從來仰食於官豈容一日有所欠闕臣既淺短無術可為旬月以來晝度夜思以至成疾雖已畧控危陳乞罷免然念州郡事勢日就危廹又有萬倍於一身者若不力告朝廷早為之所而但偷為一身之計自求安便則其上負陛下㧞擢任使之恩雖復萬死猶有餘辠故不自揆其踈賤輙敢復具情實冐昧奏聞欲望聖慈哀憐遠方軍民遭此旱虐凛然日有溝壑之憂特降睿㫖許留淳熈六年殘零未起米綱及七年合起米綱並充本軍軍糧及賑糶賑給支用其賑糶米錢候將來收到别隨綱運解發庻幾一郡生靈若軍若民皆得以保其螻蟻之微命共感天地造化無窮之恩更乞憐臣所患心疾不堪思慮又苦脚氣不任歩履早賜罷免仍催已差下人石不候般家接人疾速前來之任使臣得輿病還家待盡餘息則臣之私計亦為幸甚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照對本軍淳熈六年米綱未起僅五千石今年苖米且約減放七分即所餘合納米不過一萬三千九百五十五石若䝉聖㫖盡行撥賜亦不為多又况賑糶米錢將來續次發納即其實支之數愈更不多此在朝廷至為微末而可以救活一郡軍民之命誠非細事伏乞聖照
  奏推廣御筆指揮二事狀
  具位臣朱熹
  伏覩本路安撫使司牒備奉御筆指揮頗聞雨澤愆期有妨農務仰本路帥守勤恤民隱决遣滯獄嚴禁屠宰精加祈禳若未感格即具奏聞當議降香前來期於必應俾雨澤霑足寛朕憂軫卿等各勉㫋母怠臣伏讀聖訓有以仰見陛下畏天之誠愛民之切雖成湯桑林之禱宣王雲漢之章無以過此甚盛徳也臣幸以愚賤獲奉詔㫖謹以謄冩播告質之幽明仰慿威靈屢獲感應但其雨澤不至浹洽均勻目今正是早禾吐穗結實之時尚多闕水去處又聞湖南湖北淮西等路例皆枯旱將來不幸或至荒歉即雖移民移粟之小惠亦無所施臣是以夙夜憂愓不遑啓居竊以愚見推廣聖訓畫為二䇿具以奏聞如有可採乞賜施行庻幾有以導迎和氣銷去旱災仰寛陛下宵旰之憂惟是不量卑鄙屢犯天威無任震懼隕越之至臣之所陳謹具如后
  一臣伏讀聖詔有曰勤恤民隱臣謹已遵禀施行訖然臣竊聞陸贄有言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心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支幹凋瘁而根柢蹶㧞矣推此言之則今日所以勤恤民隱莫若寛其税賦弛其逋負然後可以慰悦其心而感召和氣也臣自去年到任之初即以本軍星子縣税賦偏重嘗具奏聞乞賜蠲減及續體訪到三縣夏料木炭錢科紐太重亦嘗具申省部及提㸃司其木炭錢近得提㸃司保明條奏已䝉聖恩蠲減二千貫訖獨星子減税一事雖䝉聖恩施行而户部行下漕司漕司委官覈實近日方得回申户部此事若格以有司之法必是方多沮難未容便得蠲減所願聖慈深賜矜憐直降睿㫖特依所乞則此縣之民庻幾復得樂生安土永為王民不勝幸甚臣又竊見州縣積欠官物已凖去年明堂赦書自淳熈三年以前並行除放而近者上司行下依舊催督至如本軍雖小而所催除虛額逃閣外凡一十三項計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三貫石匹兩其他大郡抑又可知其間所欠雖復名色多端然而皆是赦恩已放之物今日再行催理不唯仰虧帝王大信而其為害有不可勝言者蓋若勒令州縣填補則州縣無所從出必至額外巧作名色取之於民若但責之欠人則其間多已貧乏狼狽雖使賣妻鬻子不足填納而監繫在官無復觧脱之期均之二者皆不足以足用豐財而適足以傷和致沴為害不輕臣愚欲望聖慈特推曠蕩之恩自淳熈三年以前但干欠負官物不問是何名色凡赦恩已放若已放而未盡者一切蠲除如有違詔輙行催理仰被受官司繳連具奏委自三省看詳將施行官司重作行遣其被苦人戸亦許徑赴登聞鼔院進狀陳理依此施行庻幾聖恩下達民情上通可以感格和平銷去災沴惟聖明留意則天下幸甚
  一臣伏讀聖詔有曰決遣滯獄臣謹已遵禀施行訖然臣竊聞之易曰君子明謹用刑而不留獄此聖人觀象立教萬世不易之法也今州縣之獄勘結圓備情法相當者並皆即隨時决遣惟其刑名疑慮情理可閔者法當具案聞奏下之刑寺審閱輕重取自聖裁而州縣不敢以意决也此深得古人明謹用刑之意矣然奏案一上動渉年歳且如本軍昨於淳熈四年十一月内申樞宻院乞奏刼賊倪敏忠辠案其罪狀明白初無可疑而凡經二年有半至今年三月内方凖勅斷行下其他似此亦且非一竊計他州繁劇去處此類尤多若使皆是行刼殺人之賊偶有疑慮使之久幽囹圄亦何足恤其間蓋有法重情輕之人本為有足憫憐冀得䝉被恩貸而反淹延禁繫不得早遂解釋則恐非聖人所謂不留獄之意也臣愚欲望聖慈特詔大臣一員專督理官嚴立程限令將諸州奏案依先後資次排日結絶其合貸命從輕之人須當日便與行下其情理深重不該減降者即更寛與一限責令審覈然後行下庻幾輕者早得决遣釋放重者不至倉卒枉濫是亦導和弭災之一術惟聖明留意則天下幸甚
  右謹件如前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借兌上供官錢糴米并乞權行倚閣夏税錢帛狀
  臣昨為本軍今年災傷至重奏乞截留兩年上供米斛内循狂妄伏俟誅夷不謂聖恩即垂開允臣與合郡千里軍民鼓舞相慶仰戴天地父母再生之恩雖復捐軀隕首誠不足以仰報萬分之一今來檢放旱傷秋苖通計不止七分除已一靣攅具奏聞外復有危迫之懇須至冐昧以聞竊見本軍今年所理夏税縁自省限起催以來即苦旱乾人户車水救田日不暇給憂勞愁歎實與常歳不同遂不敢嚴責諸縣依限催理只令勸諭人戸自行輸納至今截日方據納到絹九千四百匹錢一萬六千七百二十五貫二百五十九文省其絹一靣支裝起發所有見錢竊縁本軍别無儲積可備賑糶不免擅行兊借並未起淳熙六年折帛錢七千三百一十九貫二百九十六文省通前兩項共錢二萬四千五十二貫五百五十五文省趂此米價未起之間收糴米斛約計可得一萬一千五百七十石賑糶飢民却俟糶畢收簇元錢節次起發其餘人户所欠錢絹數目尚多而民間自今以往飢餓寒凍之憂日甚一日漸次無力可以供輸臣誠不忍更行催督以速其流離轉死之禍敢冐萬死復以上聞欲望聖慈更賜哀憐許將本軍今年人户未納夏税錢帛權行倚閣令候來年蠶麥成熟却隨新税帶納庻幾飢餓餘民得保生業不勝萬幸所有臣輙將上供官錢借兌糴米之辠敢不俯伏㳟俟朝典伏乞聖慈併賜施行臣無任瞻天望聖皇懼懇切之至
  乞撥賜檢放合納苖米充軍糧狀
  凖尚書省劄子宣教郎權發遣南康軍朱熹奏為今歳旱傷除接濟飢民一事常平司已行措置惟有軍糧歳用二萬七千五百一十三石並無窠名支撥乞將淳熈六年未起米五千石并今年苖米檢放外餘數乞盡行撥賜充軍糧及賑糶賑給支用奉聖㫖令本路提舉常平司將所部州軍應管常平義倉錢米通融寛數支撥外更許本軍將淳熈六年未起米並皆盡數存留充軍糧及賑糶等支用内糶到價錢令項樁管非奉朝廷指揮不得擅行支使其淳熈七年分來候見得實旱傷分數别行申取朝廷指揮本軍除已遵禀施行外今據星子都昌建昌縣申到檢放通計八分四毫四絲所有今秋苖米管催四萬六千五百餘石除放八分四毫四絲計米三萬七千四百餘石外合納米九千九十餘石竊緣本軍一年支遣米計二萬七千五百一十三石政使盡䝉撥賜上項米斛其於歳計尚闕支遣若於數内更令發起即其狼狽又將有不可勝言者欲望聖慈矜憐孤遠特許盡數支撥上件放外苖米與充軍糧則一郡軍民不勝幸甚伏候勅㫖
  奉勸諭到賑濟人户狀
  照對本軍今歳旱傷細民闕食已行下管屬星子都昌建昌縣勸諭到上户張世亨等承認米榖賑糶接濟民間食用已行下逐縣告示上户依所認數目樁管在家伺候差官審實監糶去後續凖行在尚書户部符九月十九日辰時凖淳熈七年九月十三日勅中書門下省檢㑹昨凖乾道七年八月一日勅節文訪聞湖南江西間有旱傷州軍竊慮米價踴貴細民艱食理合委州縣守令勸諭有米斛富室上户如有賑濟饑民之人許從州縣審究指實保明申朝廷依今來立定格目給降付身補授名目内無官人一千五百石補進義校尉【願補不理選限將仕郎聽】二千石補進武校尉【如係進士與免文解一次不係進士候到部與免短使一次】四千石補陳信郎【如係進士與補上州文學】五千石補承節郎【如係進士補廸功郎】符本軍疾速施行本軍遂㳟禀行下星子都昌建昌縣勸諭承認賑糶米榖之人如願將來賑濟依今來所降指揮格法推賞去後今據都昌建昌縣狀申勸諭到元認賑糶米榖税户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四名各情願依格法將米榖賑濟飢民乞依今降指揮保奏推賞本軍已行下逐縣告示張世亨等依數樁管米斛伺候本軍給厯付飢民及差官前去監轄賑濟飢民請領食用候見的實賑過米數别行保奏推賞外須至奏聞者
  繳納南康任滿合奏禀事件狀
  臣熹昨於淳熈五年凖勅差前件差遣續奉聖㫖令臣任滿前來奏事臣已於次年三月到任至今年三月已係成資方欲等候替人前來交割職事即依元降指揮前去奏事忽於三月二十五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除臣提舉江南西路常平茶鹽公事自顧踈頑已試無狀薦䝉任使恩重命輕未敢遽有辭避已於當日望闕謝恩袛受訖縁為替人未到凖法未得離任其元降奏事指揮又緣已有前件恩命兼臣見患心氣精神不全思慮應對動有差錯不敢前詣國門聽候進止外伏念臣愚賤踈逺在任二年凡所奏陳多䝉開納甫及終更曾無績効又䝉聖恩有此陞擢臣雖至愚然早服父師之訓其於君臣大義與夫古今治亂得失之故粗亦識其梗槩豈不願得一望天日之光少罄平日愚忠之萬一顧以衰頽不獲自盡退就田畝死有遺憾惟是今任職事尚有合具奏禀事件不免具事狀條畫以聞而總其目如左須至奏聞者
  一臣熹狀奏為本軍星子縣税錢太重欲乞直降睿㫖特賜蠲減事
  一臣熹狀繳連本軍狀奏為勸諭到税户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共承認米一萬九千石賑濟飢民給賜了畢欲乞不候諸司保明早依元降賞格推恩事
  一臣熹狀奏為乞降指揮淳熈七年被災之郡不得催理積欠及將倚閣夏税特與蠲放其上三等户零欠夏税亦與多作料次逐年帶納事
  一臣熹奏為乞賜白鹿洞書院勅額及乞頒降光堯壽聖憲天體道性仁誠徳經武緯文太上皇帝御書石經及國子監九經注䟽等事
  右謹具如前欲望聖慈特降睿㫖逐一施行不勝幸甚臣瞻望闕庭無任慕戀祈懇之至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一
  右臣誤䝉聖恩俟辠偏壘自度庸愚無以補報到任以來夙夜憂勞惟思所以上布聖恩下求民瘼仰副使令之萬一者竊見本軍諸縣大抵荒凉田野榛蕪人烟稀少而星子一縣為尤甚因竊究其所以乃知日前兵亂流移民方復業而官吏節次增起税額及和買折帛數目浩瀚人户盡力供輸有所不給則復轉徙流亡無復顧戀鄉井之意其幸存者亦皆茍且偷安不為子孫長久之慮一旦小有水旱則復顧而之他觀其氣象如腐草浮苴無有根蔕愁歎亡聊深可憐憫是以到任之初曾以此縣税錢利害條具聞奏乞賜蠲減伏䝉聖恩即日降出而户部下之本路漕司漕司委官究實復以申部取㫖施行百里疲羸日夕仰望聖澤之下流不啻飢渴而户部乃以往者議臣之請復下漕司責以對補吏民相顧悼心失圖臣愚惶惑亦不知所以為計者是以黙息久之不敢復有奏陳今既終更不逺郡境又遭去年之旱其憔悴無憀之態又有甚於前所陳者是以不敢愛死復嬰鈇而一言之夫以民之貧病至於如此州郡誠有餘財自當措置兌那以紓其力豈便敢以此等瑣末上勞天聽正為公私匱乏不能相救是以冐昧有此陳請今乃限以對補之說使逺民之疾苦不得以上聞而陛下之徳澤不得以下究此殆議者過計之憂臣雖至愚有以知其决非仁聖之本心也欲望聖慈特降睿㫖將淳熈六年十月十九日對補指揮更不施行仍照有司檢㑹臣熹前奏本軍星子縣税錢事直賜蠲放蓋其所捐除不礙上供數外不過紬絹一千五十餘匹錢二千九百餘貫此於大農之經費不足以當九牛之一毛而可以少寛百里之民使得安其生業臣不任祈天瀝懇惶恐俟命之至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二
  貼黄
  奏為本軍勸諭都昌建昌縣税户張世亨劉師輿進士張邦獻待補太學生黄澄賑濟飢民斗斛
  照㑹本軍去歳旱傷至重細民闕食雖有樁管及撥到常平米斛數目不多深恐不行周給遂行勸諭到管屬上戶承認米數賑糶接濟民間食用續於去年十月十一日凖行在尚書户部九月十六日辰時凖淳熙七年九月十三日勅中書門下省檢凖乾道七年八月一日勅節文訪聞湖南江西間有旱傷州軍竊慮米價踴貴細民艱食理合委州縣守令勸諭有米斛富室上戸如有賑濟飢民之人許從州縣審究指實保明申朝廷依今來立定格且給降付身補授名目内無官人一千五百石補進義校尉【願補不理選限將仕郎聽】二千石補進武校尉【如係進士與免丈解一次不係進士候到部與免短使一次】四千石補承信郎【如係進士與補上州文學】五千石補承節郎【如係進士與補廸功郎】符本軍疾速施行本軍㳟禀行下管屬再行勸諭承認賑糶米數之人如願將米賑濟切待審究保明申朝廷依今來所降指揮格法推賞去後據都昌建昌縣申數内勸諭到元認糶米税户張世亨劉師輿進士張邦獻黄澄四名各情願承認米依格法賑濟内建昌縣税户張世亨五千石乞補承節郎進士張邦獻五千石乞補廸功郎税户劉師輿四千石乞補承信郎并都昌縣待補太學生黄澄五千石乞補廸功郎各乞依今降指揮保奏施行本軍遂行下告示張世亨等依數樁米伺候給厯付飢民差官監轄賑濟已於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先具奏聞及申本路諸監司照㑹去訖續據管屬星子都昌建昌三縣共開列闕食飢民二萬九千五百七十八户數内大人一十二萬七千六百七口小兒九萬二百七十六口本軍各印給厯頭牌靣置簿厯發送逐縣當職官給散付人户預於縣市及諸鄉均定去處共置三十五塲分差見任寄居指使添差監押酒税務監廟大小使臣共三十五員監轄賑糶賑濟及委縣官分塲廵察嚴戢減尅乞覔之弊自淳熙八年正月初一日為始令抄劄到闕食人户赴塲賑糶其鰥寡孤獨之人即以常平米斛依法賑濟至正月内又縁雪寒行下屬縣將元係賑糶飢民用上件張世亨黄澄等米及常平義倉米一例賑濟兩日至三月内又慮飢民艱得錢收糴米斛再自十一日為頭行下諸縣將己給厯賑糶飢民一例普行賑濟一十三日通作半月及照得都昌縣止有黄澄一名承認賑濟米五千石凑所管義倉米㑹計賑濟不周本軍遂於建昌縣張世亨等賑濟米内撥米四千石本軍措置官錢和雇脚夫舟船裝載發送都昌縣交管分於置塲去處責令監轄賑濟至閏三月十五日終節次據都昌縣建昌縣申到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過米撮筭共計一萬九千石星子縣元無勸諭到上户賑濟米斛即以常平義倉米斛依例普行賑濟外本軍節次行下都昌建昌知縣逐旋審究的實賑濟過張世亨黄澄等米數保明申軍去後據廸功郎監城下酒税權都昌縣事孫僑通直郎知建昌縣事林叔坦狀保明到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過米一萬九千石委是節次賑濟飢民食用之數即無冐濫本軍一靣差委從政郎本軍司法叅軍陳祖永前去都昌建昌縣覈實到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米一萬九千石委是賑濟過的實之數本軍再行稽考别無冐濫保明是實本軍勘㑹得張世亨劉師輿各係税户張邦獻係應舉習詩賦終塲士人并黄澄係於淳熈四年秋試應舉習詩賦取中待補太學生第十五名是實其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過米數各應得近降指揮賞格數内税户張世亨賑濟過米五千石合補承節郎税户劉師輿賑濟過米四千石合補承信郎進士張邦獻賑濟過米五千石合補廸功郎待補太學生黄澄賑濟過米五千石合補廸功郎除已具申本路安撫司轉運司提舉司提刑司照㑹依條保奏推賞外欲望聖慈下所屬給降合得付身發下以憑給付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祗受須至奏聞者
  貼黄
  臣契勘本軍管下去秋種麥甚廣春初亦極茂盛續次訪聞近緣雨水頗多大叚傷損民間養蠶亦緣雨濕桑柘不至十分成熟伏乞聖照
  臣契勘除上項張世亨等四家米數已行支散了畢外續次訪聞都昌縣下尚有漏落人户未曾賑濟除已帖本縣知佐審實用義倉米支散去訖伏乞聖照貼黄
  奏為乞特詔有司不候諸司保明將本軍所奏黄澄等賑濟早賜依格推賞奏聞事
  右臣昨奉淳熙七年九月十三日聖㫖勸諭到本軍人户黄澄等出備米一萬九千石賑濟飢民已曾累具畫一奏聞去訖近緣春初風雪寒凍及三月以來農功將起巳帖諸縣將上件米普行賑濟管内飢民兩次通計二萬九千五百七十八户數内大人一十二萬七千六百七口小兒九萬二百七十六口大人一斗五升小兒七升五合足為半月之糧今已了畢千里之民既免於飢餓流離殍死之憂無不歡呼鼓舞感戴聖恩臣亦多方體察詢究委無欺隱漏落誑妄不實之已因近降指揮具事狀申本路監司乞行保奏外竊緣當來勸諭並是臣親書榜帖分遣官屬再三往復示以朝廷命令官賞之信其人乃肯欣然聽命今臣秩滿非久解罷若不力為奏陳早乞推賞萬一他日有司視同常事巧為沮郤則不惟使臣得辠於民亦恐朝廷異時命令無以取信於下本軍不免别具狀奏欲望聖慈特詔有司不候諸司保明將本軍所奏黄澄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早賜處分依格推賞庻幾民間早獲為善之利日後或有災傷富民易以勸率貧民不至狼狽實為永久之利臣不勝大願其本軍奏狀繳連在前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三
  右臣輙有愚見上瀆聖聰臣竊見本軍去年大旱田畝不收幸䝉聖恩減放秋苖倚閣夏税而又申詔有司發廪勸分前後丁寧勤勤懇懇凡所以加惠於無告之窮民者至深至厚以故今歳開春以來及今已是七十餘日而閭里細民幸不至於大叚闕食又幸目今雨澤以時原野漸潤度料不過四五十日則二麥可收又四五十日則早稻相繼决不至於復有流離捐瘠之禍以勤陛下宵旰之憂矣然臣竊以為捄荒之政蠲除賑貸固當汲汲於其始而撫存休養尤在謹之於其終譬如傷寒大病之人方其病時湯劑砭灸固不可以少緩而其既愈之後飲食起居之間所以將䕶節宣小失其宜則勞復之證百死一生尤不可以不深畏也今者飢餓之民雖得䝉被聖恩以幸免於死亡然亦類皆鳥形鵠靣薾然無異於大病之新起若有司加意撫綏寛其財力則一二年間筋骸氣血庻幾可復其舊若遂以為既愈而不復致其調攝之功但見其尚能耕墾田疇撑拄門户而遽欲責以累年之逋負與夫去歳倚閣之官物則是人者其必無全理矣竊聞乾道七年之旱夏税秋苖亦皆嘗䝉聖恩矣而流殍甚衆迄今不復者正以次年帶納前料税物者迫之也然考其實所謂帶納者初未嘗大叚有人納到以佐有司用度之闕而姦胥猾吏得以並緣搔擾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者其後淳熈元年九月四日乃以薦饑始䝉蠲放則三年之間所失已多而無及於事矣今舊逋未除新税將起斯人懔懔已有狼顧之憂臣愚欲望陛下赦臣之辠察臣之言亟詔有司凡去年被災之郡盡今年毋得催理積年舊欠及將去年倚閣夏税悉與蠲放其上二等人户當此凶年細民所從仰食其間亦有出粟減價賑糶而不及賞格者欲望聖慈普加恩施許將去年殘欠夏税多作料數逐年帶納則覆載之間幅員之内當此災旱之餘無有一夫一婦不被堯舜之澤矣臣愚賤踈逺不當妄有陳奏實以誤膺委寄職在牧民竊於詔令之間有以仰窺陛下子愛黎元之心有加無已大懼無以仰稱萬分是以不敢不盡其愚冐瀆天威臣無任恐懼顚越之至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四
  右臣竊嘗伏讀國朝㑹要㳟視太宗皇帝嘗因江州守臣周述之奏詔以國子監九經賜廬山白鹿洞書院既又以其洞主明起為蔡州褒信縣主簿以旌儒學每恨無由一至其處仰觀遺迹及䝉聖恩假守兹土到任之初考按圖經詢究境内民間利病乃知書院正在本軍星子縣界而陳舜俞廬山記又載真宗皇帝咸平五年嘗勅有司重加修繕間因行視陂塘始得經由其地見其山川環合草木秀潤眞閒燕講學之區而荒凉廢壊無復棟宇因竊惟念太宗皇帝眞宗皇帝所以幸教多士垂裕萬世之意其盛如彼而下吏淺聞弗克原念以稱萬分之辠其大如此駭懼震慴不皇啟居既又按考此山老佛之祠蓋以百數兵亂之餘次第興葺鮮不復其舊者獨此儒館莾為荆榛雖本軍已有軍學足以養士然此洞之興逺自前代累聖相傳眷顧光寵徳意深逺理不可廢况境内觀寺鐘鼓相聞殄棄彛倫談說空幻未有厭其多者而先王禮義之宫所以化民成俗之本者乃反寂寥希濶合軍與縣僅有三所而已然則復修此洞蓋未足為煩於是始議即其故基度為小屋二十餘間教養生徒一二十人節縮經營今已了畢但其勅額官書皆已燒毁散失無復存者不敢擅行標題收置輙昧萬死具奏以聞欲望聖明俯賜鑒察追述太宗皇帝眞宗皇帝聖神遺意特降勅命仍舊以白鹿洞書院為額仍詔國子監仰摹光堯壽聖憲天體道性仁誠徳繼武緯文太上皇帝御書石經及印版本九經䟽論語孟子等書給賜本洞奉守看讀於以褒廣前烈光闡儒風非獨愚臣學子之幸實天下萬世之幸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臣頃年親見潭州嶽麓書院尚存舊碑大書勅賜嶽麓書院六字伏乞睿照
  阿馬奏案内小貼子
  臣熹等契勘阿馬既與外人通情宻謀殺夫自是不容旁有知證本不敢具案聞奏今凖提刑司牒須至具奏謹按本人所犯隳絶三綱情狀慘酷聞之猶可酸鼻竊慮有司因循常格擬從減等之坐有害風敎事體不輕欲望聖明洞察特依常法以警昬愚以正邦法臣等不任大願
  奏紹興府都監賈祐之不抄劄飢民狀
  照對紹興府諸縣今歳災傷飢民流移闕食甚衆㳟禀聖訓寅夕究心奉行縁本府山隂㑹稽縣人户不住遮道告訴抄劄不盡漏落不實臣即已措置專設一局見今呼集耆保鄉司專委本府當職官敦請鄉官重行隔别審實其在城五廂闕食細民及流移到府之人本府雖委逐廂官沿門抄劄訪聞多是止憑廂典合干人多有不實不盡亦行前來陳訴臣又已送下廂官審實抄劄所有他處流移到府臣亦已行下本府與縣令佐約束停房店舍不得多所賃資并津渡邀滯仍遍行收拾病患飢困及遺棄小兒就寛濶寺院安著支撥常平官錢收買柴薪藳薦給衣襖之類修合藥餌醫治煑造三兩等稀稠粥次第救助仍委諸慈悲僧道主管看養所行非不告戒臣今月十九日據馬林等投狀稱是嵊縣人事【人事疑當作人氏】移在本府第一廂居住闕食飢餓内有馬百四一名扶到臣治所已是飢餓日久十分羸困纔到不久即便倒死臣即令醫人用藥灌救移時方得甦醒遂行呼到本廂官武翼郎紹興府兵馬都監賈祐之取問元不抄劄供報因依本官應對不行及先來承受本府牒委及承臣送下陳狀並無抄劄事因報應本官委是不職難以存留在任臣除已先將賈祐之牒紹興府對移本府指使差遣外欲望聖慈特降睿㫖重賜黜責以為官吏奉行賑濟不䖍之戒
  乞借撥官㑹給降度牒及推賞獻助人狀【未論止許之許疑當作計】
  臣昨被臨遣備使浙東又䝉聖慈賜以錢㑹三十萬貫以給一路賑糶賑濟自謂遭値聖恩隆厚至於如此其勢必可以救活此道之人伏自入境以來日據紹興府㑹稽山隂兩縣人户投訴抄劄漏落遂將諸縣悉行根括先據兩縣申到比舊計增二十五萬六千一百九十二口其餘諸縣尚未申到計其縣分地里之大小戸口决當數倍於此蓋緣當來諸縣抄劄不甚子細而又渉日既久向之粗能自給者今皆闕食所以飢民之數日有增加因以此數考按本府昨來均定所得錢米撥下諸縣之數其為欠闕數目尚多遂將昨來所䝉給降㑹子等錢除五萬貫諸州申到已無見在更畱五萬凖備諸州取撥外即計逐縣大小及已得錢米多寡等第均給計已支費十八萬餘貫而㑹稽山隂兩縣自占九萬餘貫其餘凖擬諸縣申到再劄人數别行均給者共不過一萬餘貫計可得米三四千石而已事勢危迫不免逐急於鹽司錢内借撥九萬餘貫牒紹興府措置運糴然亦僅可得米二萬餘石而已以兩縣再劄所添計之則此二萬二三千石之米其勢豈足以均及諸縣之人然而兩縣所得一家不過日得一二升一口不過日得一二合而已此皆僅足以茍延喘息而不足以救其死命竊料更加旬月未論不得食者必致殍死而此得食之人亦有羸困不能以自存者矣又况當來計料糶濟止到三月十五日便行住罷已不能給而麥熟猶在四月麥之熟否姑置未論止許住罷至麥熟猶有半月餘日無以接濟夫以紹興一郡之飢自臣未到已䝉撥賜米十四萬石錢九萬貫至臣有請又䝉聖恩如此其厚而臣智術淺短不能變通其所施為止於如此竊恐考之於今則徒有賑救之名而無賑救之實要之於後則既已養之數月之久而不免棄之旬日之間徒費陛下軍國之儲數十大萬而不足以稱陛下救民水火之心固臣之無狀死不償責至於減米增賞雖已得㫖通行而去年獻助之人至今未䝉推賞度牒換米雖已得㫖給降而米數太多度牒一道計當錢千五百緡以此至今皆未聞有應募者則此竊恐陛下憂勞惻怛慱施濟衆廣大無窮之心或格於有司等攣纎嗇之議而不得以下究也臣已與帥臣王希吕同狀奏聞欲望聖慈更賜憐憫再行借撥㑹子三十萬貫及今糴米五六萬石通融接續措畫糶濟而復於此詳具其所以然者以聞其去年本路所奏合推賞人則乞特詔有司直與推賞給降告命付之本州令守臣喚上當㕔袛受不須更令官司保明徒為文具其度牒亦乞裁減半價只作百五十石仍再給降三百本付紹興府令臣與王希吕同共掌管交到米斛即與書塡則人必樂從應募者衆凡此三者儻䝉施行庻幾此郡飢民逐家一日各添得米一二升逐口一日各添得米二三合而逐縣續有劄到漏落户口及流移歸業之人亦得以漸次收拾不至飢死既有以卒究陛下憂勞惻怛博施濟衆廣大無窮之心而草野愚臣亦得以慿藉威靈不負飢民之命千萬幸甚如其不然則臣計已窮終必仰孤任使伏自到任以來朝夕憂懼精神耗竭四肢緩弱時復麻痺竊恐一旦溘然無以見百萬餒鬼於地下欲望聖慈赦其罪戾許臣罷免使得脱此寃債歸骨故山亦千萬幸甚披心瀝血干冐宸嚴臣無任恐懼戰栗之至
  奏救荒事宜狀
  臣䝉恩將命浙東奉行救恤到官日夕考究求所以上副焦勞之意竊見浙東諸州例皆荒歉台明號為最熟亦不能無少損而紹興府之飢荒昔所未有臣以目所覩囘思去歳南康之歉猶謂之樂歳可也賑救既在所急事體宜先奏聞今紹興八邑餘姚上虞號為稍熟然亦不及半收新昌山隂㑹稽所損皆七八分嵊縣旱及九分蕭山諸暨水旱相仍幾全無收今除餘姚上虞稍似可緩外且論蕭山等六縣約其所收不過十一先次朝廷撥米一十四萬七千石錢九萬貫并本司前官申朝廷於衢婺州通融撥到義倉錢三萬八千七十五貫一百文明州義倉米五千石數目非不多州郡日夕惟賑濟是務官吏稍解事者皆奔走不暇雖寄居士大夫亦不敢寧處不可謂不留意然終未有能救飢莩之實民情嗷嗷日甚一日不獨下户乏食而士子宦族第三等人户有自陳願預乞丐之列者驗其形骸誠非得已兼自秋來賣田拆屋斫伐桑柘鬻妻子貨耕牛無所不至不較價之甚賤而以得售為幸典質則庫户無錢舉貸則上户無力藝業者技無所用營運者貨無所售魚蝦螺蚌久已竭澤野菜草根取掘又盡百里生齒飢困支離朝不謀夕其尤甚者衣不蓋形面無人色扶老携㓜號呼宛轉所在成群見之使人酸辛怵惕不忍正視其死亡者蓋亦不少臣深究其所以然正緣紹興地狹人稠所産不足充用稔歳亦資鄰郡非若浙西米斛之多又以和買偏重無巨富之家連遭水旱兼失蠶麥些小積榖春首勸糶無有存者上户先已匱乏是以細民無所仰給狼狽急迫至於如此大抵荒歉自五分以下猶可措置蓋以五分之粟給十分之人稍行勸分便可茍活今以空虛之郡而荒及九分則一分之粟既不能給十倍之人而户口甚多所闕浩瀚亦有非移民移粟所能補助者臣所目見心思兼詢訪士夫父老者既如此復約墾田收租之數以證之除餘姚上虞外今將田畝計其歳入六縣為田度二百萬畝每畝出米二石計歲收四百餘萬又將今再抄劄山隂㑹稽兩縣口數以約六縣之數則山隂㑹稽丁口半於諸暨嵊縣而比新昌蕭山相去不逺絶長補短兩縣當六縣四分之一今抄劄山隂㑹稽四等五等貧乏之户計三十四萬口四等之稍自給及上三等者不預焉則統計六縣之貧民約須一百三十萬口併上户當不下百四十萬計稔歳所歛四百萬石米除上供及州用外養百四十萬之生齒日計猶不能及二升之數則所謂樂歳無餘者既信而有證矣又約六縣所蠲放分數以計今歳民間所收不過十分之一則所不收之米約計三百六十萬石而所收止四十萬石闕乏數目如此浩瀚則所謂補助無䇿者又信而有證矣今將紹興府先所得錢一十二萬八千七十五貫一百文并臣所得三十萬貫除五萬貫諸州申到已無見在又措留五萬貫均給諸州外不過共折米八萬二千餘石并前項米一十四萬石總而計之不及其田租所闕十分之一今來措置除蕭山僅能口給半月外其餘五縣以户計之日之所得固已不過一二升若以口計之則日之所得又不過一二合是僅足以使之皆知聖主憂勞憫恤不忍坐視之意而已若謂如此而便足以救其必死之命則固難指凖然遂欲以百三十萬之貧民盡仰官司口以升計麥秋之前九十餘日當為粟百萬石則亦非朝廷今日事力之所及也然臣竊謂有司之力誠有限量而聖主天地父母覆載生育之心則無終窮以有限之力言之則救䕶之切撥賜之多誠若不可以有加之今日然以陛下無窮之心論之則豈不欲使此邦更得數十萬石之粟以必救數十萬人之命其忍直以無可奈何處之而熟視其飢餓顚仆於前乎故臣輙敢厯叙其所見聞考驗之實本末如此而别具施行事目以干聖聽惟陛下哀憐財幸意迫情切言無倫次臣無任皇恐俟辠之至
  奏紹興府指使宻克勤偷盗官米狀
  照對紹興府諸縣去歳旱傷飢困及流移之民見今闕食昨䝉聖恩撥下米斛賑濟紹興府遂差指使保義郎宻克勤往平江府請取米一萬三千石分下上虞新昌嵊縣交卸賑濟今月初七日臣廵厯到嵊縣㸃檢據嵊縣主簿廸功郎葉梓申承本縣差往三界鎮交量宻克勤請到賑濟米一萬石依應躬親將本府通判承議郎呉津較量斛斗交量每斛比少米一升五合又令親隨斗子葉吉等徑自用斛行槩意在虧減升合兼其米盡用糠泥拌和却乃倚恃本府指使對衆抑捺意欲庇䕶船稍合干人作弊縁此未敢交量乞施行及據本縣土豪黄彦等列狀陳訴宻克勤押到米䝉告示前去般擔並係濕惡夾雜糠泥及每斗不應本塲斛斗去後折欠負累不便臣尋取到米様看視其米多係糠土拌和遂喚到斗子康勝對衆用斛量計每石少欠九升於内量出一斗篩簸内有泥土碎米一升二合并糠一升一合通約所押一萬三千石内折欠拌和之數計米四千一百六十石臣竊惟陛下聖慈天覆矜憫飢民給賜米斛徳意至為深厚然以臣所見嵊縣一帯飢餓之民羸困瘦瘠宛轉道路呼號之聲不可忍聞其不免於死亡者已不勝計其宻克勤乃敢輙將官米如此偷盗作賤使飢餓之民不得霑被實惠情理重害不可容恕除已牒本府通判承議郎呉津逐急用嵊縣斛斗交量發下本縣賑濟仍拘管宻克勤聽候施行及牒紹興府送獄根勘取見著實依法施行外欲望聖慈先將本人重作施行仍令紹興府疾速根勘監追所盜米斛送納入官庻副賑濟
  奏廵厯合奏聞陳乞事件狀
  臣自正月四日起奏紹興府迤邐廵厯有合奏聞陳乞事件今具下項欲望聖慈檢㑹臣前兩狀所奏及今所陳事理再賜官㑹三十萬貫速行舊歳之賞痛減度牒之價庻幾儲備稍豐官吏更敢放手救活飢民其作捺湖埂亦係一縣新年農事利害之大者并乞特依所乞早賜給降不勝幸甚
  一臣初六日到三界鎭見有餓損人口頗多其死亡者亦已不少七日至嵊縣八日至本縣清化孝節鄉所見尤多飢羸尤甚據其稱説皆自八九月來闕食至今其死亡者不可勝數道殣相望深可憐憫臣謹已再於昨䝉給賜錢内取撥五千貫付紹興府通判呉津令收拾賑給嵊縣新昌及三界鎮一帶病困之人庻幾稍獲安存未至一向死損但恐錢少不足支用伏乞睿照早賜接濟
  一臣初九日入諸暨界所有縣之東南一帶山鄉所見病損人數絶少問之鄉人云是去年稍得收成去處却見令佐鄉官稱說縣北湖鄉一帶接連蕭山病死人多不減嵊縣臣亦再撥給賜錢五千貫付紹興府通判劉俁令收拾諸暨蕭山病困之人及根刷到勸諭上户賑糶米未曽出糶之數尚有四千餘石已牒通判劉俁及本縣催促赴塲增添人户每户除單丁外更與一口收糴及有人户陳訴乞借官錢及早修捺湖埂緣臣曾與帥臣王希呂連狀奏乞給降米斛未䝉應副今恐失時浸損二麥兼廢農工已逐急於給賜錢内借撥三千貫應副所有三項錢米雖已支撥尚恐數少未足支用伏乞睿照早賜拯濟
  一臣十三日入州界以後事體續具奏聞大抵州災傷比之紹興府分數頗輕州縣措置亦似稍有倫理伏乞睿照
  奏上戸朱熙績不伏賑糴狀
  臣廵厯到州界一路飢民頗少本州見將元撥賜米及勸諭到上户米斛置塲糶濟逐日煑粥以給城市鄉村艱食之人亦已頗有倫緒臣自入境以來每過米塲必親臨視閲其文厯校其升斗小有欺弊即行懲戒至十四日到金華縣孝順鄉第十二都地名十里牌有朱二十一米塲本塲即無人在彼糶米據貧乏人户俞九等列狀哀訴本鄉田產盡賣與豪户朱縣尉去年荒旱本縣給厯令就本都朱二十一米塲糴朱縣尉米養濟且九等每日往來竝不曾般米到來致一村人民飢餓其朱縣尉為見行司到來却於沿路散榜詐稱糶米施粥及據金二等陳訴朱縣尉雖在十四都糶米即與朱二十一塲隔逺二十餘里本人令幹人許浩用使私升及濕潤粞碎糙米及將人户官給厯頭擅自批鑿每七升減作五升五升減作四升又有收下厯頭不肯付還百端抑遏無處告訴又據人户周楊朱子智等衆狀告訴朱縣尉典買産業累年白收花利不肯批割物力皆係出産之家抱空代為送納臣尋令人暫喚朱縣尉取問本人倚恃豪强不伏前來遂委金華縣尉追發據縣尉廸功郎陸適申依應追喚朱縣尉係極等上户居屋三百餘間倚恃豪勢藏隱在家不伏前來竊緣本人家僕叢衆全無忌憚臣又已行下本州追發亦復不到臣照得朱縣尉係修職郎朱熙績元因進納補受官資田畝物力雄於一郡結託權貴凌蔑州縣豪横縱恣靡所不為本縣昨為第十二都無上户米斛可糶就近分撥本人在第十二都朱二十一家置塲糶米其朱熙績輙敢欺凌縣道不復發米前去洎至臣廵厯到彼又乃詐出文榜稱就十四都出糶致得一塲糴米人户無從得食其在家所糶又皆減尅升斗虚批厯頭姦弊非一所稱散粥亦是虛文日以一二斗米多用水漿煑成粥飲來就食者反為所誤狼狽而歸凡其所為無非姦狡切害之事及至官司呼喚又敢公然抵拒首尾三日不肯前來若使人皆如此荒政何由可辦欲望聖慈特降睿㫖將朱熙績重賜黜責以為豪右姦猾不恤鄉鄰之戒
  奏廵厯婺衢救荒事件狀
  臣昨按視紹興府嵊縣諸暨縣已具事目奏聞訖續於正月十一日入州浦江縣界厯義烏金華武義縣由蘭溪縣界入衢州龍遊西安常山開化江山縣今有合奏聞事謹具下頃
  一州諸邑蘭溪水旱相仍被災最甚金華次之而境内馬海白沙一帶為尤甚其他又次之惟永康一縣為稍輕大槩通計比之紹興府諸邑事體殊不侔然諸縣措置不無乖謬以臣所見武義坊郭已有飢民而訪聞蘭溪金華山谷之間流殍已衆幸今守臣錢佃頗能究心料理專委通判一員往來檢察請到鄉官五員日夕商議計當不至大叚闕敗臣尚恐其所有錢米不足支用已於昨䝉聖恩所賜錢内取撥台州處州義倉米錢五萬貫應副本州糴米糶濟伏乞睿照
  一衢州常山開化水旱最甚江山次之西安龍遊又次之通計其實不減州但緣當時州郡吝於檢放常山開化係災傷極重去處而常山所放僅及一分六釐有竒開化又止一釐一毫而已故文案之間但覺災傷輕可而兩邑之民隂受其害不可勝言聞得歳前死亡已多今之所見羸餓之民亦cq=600有甚於州諸邑者西安雖輕於兩邑而聞芝溪一源向來俞七俞八作過去處人民已極困悴加之守倅皆已逼替吏民解弛無復條貫臣竊憂之已輙行下本州所得朝廷許撥義倉米五萬石内將一萬石專充賑濟專委曹官兩員鄉官三員分縣措置收拾飢餓羸困之人貎驗支給伏乞睿㫖
  一州諸邑有災傷稍重而廵厯未到處回程當一一㸃檢别具奏聞伏乞睿照







  晦菴集巻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巻十七      宋 朱子 撰奏狀
  奏衢州守臣李嶧不留意荒政狀
  臣昨䝉賜對輙論州縣檢放災傷不實之弊伏䝉聖慈開納即降睿㫖令臣詢訪不實最多去處按劾施行臣㳟禀聖訓伏自到任即行詢訪大抵本路被災諸郡檢放分數多不盡實而衢州尤甚蓋自去歲大水之後知州事朝散郎李嶧專務掩蔽不以實聞及轉運司訪聞差官驗問既得其實反為李嶧執稱無水而其親戚方在政路曲為主張遂再下提刑司體究欲以遂其姦詐幸所差官不肯曲從方欲具以實聞又為李嶧生事把持至今未竟及既遭旱嶧又妄申諸司稱民不闕食未至流移後來甚不得已然後差官檢視所差之官受其風㫖早田之旱例不為檢晚田又不盡實如常山一縣被災最甚通計無慮七八分而嶧乃只作一分六釐減放至開化縣被災不減常山而其所放則又僅及一釐一毫而已臣今行視兩縣之境水痕尚存高岸民居皆至半壁山谷之人採取蕨根以充飢腸羸瘦萎黄非復人貎歲前雨寒死亡已多而李嶧恬然畧不加恤對臣依舊隱諱堅執舊說其於荒政全不留意但知一味差人下縣督責財賦急如星火所䝉聖恩撥賜米斛共六萬石不為不多而至今日久並不科撥下縣亦不曉諭民間諸縣官吏尚有初不聞者况於窮民何緣得知聖主天地㴠育之恩加以病昏不能視履百度廢弛不成州郡不但檢放不實荒政不修而已也臣既奉聖訓詢訪見得上件事理不敢緘黙以負委寄敢昧萬死按劾以聞伏惟聖慈早賜處分
  奏請畫一事件狀
  臣今有合具奏請事件謹具下項
  一臣昨為紹興府米斛有限飢民日衆向後日月尚逺竊恐無以接續糶濟仰貽宵旰之憂曽具奏聞乞再給㑹子三十萬貫及盡推去年賞典半減度牒米數至今日久未奉進止今到衢婺見得兩州元係災傷稍輕去處而糶濟之備可接初秋紹興係災傷最重去處而糶濟之備反不能盡春月將來青黄未接必致狼狽無可疑者欲望聖慈檢臣前奏早賜處分庻幾有以接續糶濟不棄前功不勝幸甚
  一臣昨到婺州為見豪戸脩職郎朱熙績不伏糶米抵拒官司曾具奏聞乞賜行遣今據婺州申到本人居鄉豪横不法事件條目猥多不敢復具奏聞已條具申尚書省去訖其人多貲力能使鬼伏乞睿斷早賜施行不勝幸甚
  一臣昨凖尚書省劄子勘㑹已降指揮行下江浙兩淮旱傷州縣將第四第五等户今年以前應干殘欠苖税丁錢竝特住催及將官私債負權免理還其流移人拖欠官物亦與除豁不得令保正長代納并支撥米斛通行賑濟謹已即時行下州縣遵守施行去訖續據紹興府新昌縣申今年以前未委是淳熈七年官物或是淳熈八年二税臣亦已申省欲乞明降指揮未奉回降今來廵厯見得州縣奉行果是互有不同蓋有以今年以前為七年者則八年四等五等夏秋殘欠依舊催理有以今年以前為八年者則八年四等五等夏秋殘欠悉已住催蓋緣本文未明致此差互臣亦未能别其是非然竊以謂治財思予寧過於厚渙汗之號有出無反欲望聖慈明降指揮將八年四等五等殘欠併行住催仍乞令臣督其奉行不如法者庻幾雨露之澤均一霑被不勝幸甚
  一衢州守倅竝各任滿在即欲乞特降指揮催促已差下人前來赴任
  奏張大聲孫孜檢放旱傷不實狀
  臣昨䝉賜對奏論州縣檢放不實令臣詢訪最多處按劾臣詢訪得本路州縣檢放類多不實而衢州為甚衢州檢放既多不實而開化一縣又為尤甚已節次奏聞外今取㑹到本州元差監戸部贍軍酒庫成忠郎張大聲前去檢視及差龍遊縣丞從政郎孫孜覈實逐官自當從實檢視減放却乃觀望本州守臣意指不以恤民為念不曾逐一親詣田頭檢視輙敢欺㒺滅裂將七八分以上災傷作一釐一毫八絲六忽檢放是致被災人户困於輸納追呼監繋决罰之苦流移四出而貧下之民無從得食歲前寒雨死亡甚衆有傷聖朝子育黎元救恤災患之意逐人委是難以存畱在任欲望聖慈特降睿㫖將張大聲孫孜竝行重賜黜責以為日後附下罔上慢法害民之戒
  乞賜䥴削狀
  臣昨以職事横被中傷伏䝉聖恩特賜臨照謹已遵禀復還紹興府界竊見諸暨縣災傷至重疾疫大作民之羸瘠死亡者已不勝數由臣前日聞命之際震恐猝迫輕去職守有失照管目今雖已一面多方措置收拾救濟然前日之辠已在不赦之域加以蹤跡孤危風采銷奪竊恐無以號令州縣卒副使令顧獨惟念飢民生死之命在此數日之間恐勤宸慮未敢再乞賜罷只乞聖慈且將臣見在官職先次䥴削候救荒給局日别行竄責庻充公議
  乞給降官㑹等事仍將山隂等縣下戸夏税秋苖丁錢並行住催狀
  臣恭被聖恩復抵官次今有職事須至奏聞謹具下項一臣自衢婺州復囘紹興府界竊見衢婺災傷比之紹興分數殊少而兩州公私本皆富實賑恤之備足至秋成惟紹興府災傷極重所費不貲目今已是非常狼狽而考其後日之備乃不能盡三月而止竊恐新麥未登之際尚有闕乏之患而下田之麥亦有遭雨浸損去處又已無復食新之望其豐熟處常歲所收亦不過可為兩月之計五六月間青黄未接之際此必復有以勞聖慮者若至其時方作處置竊恐復有緩不及事之歎如欲及今講究早為措畫則臣昨累具奏所乞數事今皆尚可行也其一乞推去年獻助之賞者已䝉節次施行近日遂有婺州進士陳䕫詣臣投狀陳乞獻助二千五百石訪聞浦江等縣更有一二家亦欲陳獻此亦可見不吝恩賞之效今若更賜指揮催促省部盡行推賞使無一戶之遺然後鏤板開具頒下諸州廣行曉諭則其慕而效之者當不止此而已也其二乞減度牒米數亦已蒙減五十石此則恐所減太少未足多致米斛蓋度牒本價止四百貫適今之宜更合少損以濟飢民乃為得䇿不當反高其直使曠日持久卒無所售以誤指凖也其三則臣嘗與帥臣王希吕同奏再乞撥賜錢㑹三十萬貫而未䝉開允也此固無厭之請宜不足聽然紹興之民不幸罹此非常之災父老相傳以為數十百年所未嘗有而陛下所以扶持救恤恩勤備至亦數十百年所未嘗有今其不能免於死亡捐棄者已無可言其幸得延殘息以至今日者豈可不為終惠之計而使之旬月之間頓至闕絶以棄前日之功哉抑官㑹出於印造非有鼔鑄之勞見今通行輕重之權與見錢等雖使更散三數十萬亦未遽有害於流通也况以陛下之至仁至聖夫豈有愛於此而輕百萬人之命哉且又紹興累年荒歉常平錢米目下支散無復一文一粒可為將來久逺之備今此所乞若䝉聖慈依數撥賜則亦非惟可救目前之急萬一支遣不盡又足以接續收糴更為後日之儲其利尤不細也凡此三者乞留聖念早賜施行庻幾緩急不至誤事然臣尚慮麥前急闕收糴未辦獻助不多有失賙救竊見本路諸州常平義倉米斛尚有餘剰未支遣處欲乞特降指揮許臣照應移用條法量行取撥尤為利便
  一臣昨具奏乞照應元降指揮明降睿㫖住催淳熈八年四等五等殘欠官物未䝉施行而後來戶部勘當止將淳熈七年終殘欠住催於是州縣日前雖已將八年秋米住催者皆復追催其未放者則其催督愈益嚴峻臣於此時適以俟辠不敢復有陳論然竊獨病其深失朝廷命令之體其後乃聞軍器監主簿李嘉言請以臨安餘杭兩縣四五等戶八年苖税比附徽饒州例亦行住催而陛下可之則又有以知凡此戶部之所行者皆非陛下之本心也蓋所謂四等五等戶者非他也乃今日䝉被糶濟之飢民陛下所為焦心勞思傾囷倒廪而拯之於溝壑之中者也夫以救之如此其悉而猶常慮其有所未至其肯使州縣之吏追呼禁繫加以箠撻而速其死亡也哉况今本路災傷紹興為甚比之徽饒兩州臨安餘杭兩縣事體有甚不侔者若䝉矜憐出自聖意特降指揮將紹興府山隂㑹稽嵊縣諸暨蕭山五縣四等五等戸夏稅秋苖丁錢並與住催其餘諸州縣逐都檢放旱傷及五分以上者五等戸亦與住催七分以上者并四等戸並與住催候秋成日併行帶納則初不失縣官之入而足以少寛飢民目下之迫免致流移死損不勝幸甚
  乞將山隂等縣下戸夏稅和買役錢展限起催狀
  照對紹興府諸縣去歲水旱相仍田禾損傷人民飢餓幸䝉聖恩給賜錢米廣行賑救以至今日二麥既已成熟民之幸免於死亡者亦稍蘇息全藉官司存恤休養方可安業今不住據屬縣第四第五等人戸列狀陳稱災傷之餘生理未復竊恐和買役錢夏稅綿絹凖例起催乞特與具奏放免一年臣照得人戸夏税綿絹係是朝廷常賦難以放免外惟是起催省限在五月十五日竊見下戸今春乏食養蠶甚少二麥雖熟亦只得供給口食尚慮將來青黄未接更有闕食之患所有稻田又方䝉聖恩借給秧本始得布種向去早禾成熟尚逺若或依限便行起催竊慮細民未有可以送納不免追呼之擾却致逃移欲望聖慈特降睿㫖將紹興府最荒蕭山諸暨嵊縣會稽山隂五縣第四第五等戸合納今年夏稅和買役錢與展限兩月起催庻幾新榖成熟之時可以送納所有上三等人戸自從常年條限催理如䝉開允從臣所乞則上既不虧縣官經常之費下可少安飢餓羸困之人誠為兩便
  乞住催被災州縣積年舊欠狀
  具位臣朱 熹
  臣伏覩四月二十二日聖㫖指揮紹興府蕭山諸暨會稽山隂嵊縣五縣并嚴州諸縣各為去年水旱最甚可將第四第五等人戸合納今年夏稅和買役錢並特與展限兩月起催内有願依條限送納之人聽從其便仰見陛下愛育黎元天地父母之意臣竊慮州縣奉行不䖍仰稽睿澤即已鏤板多印小榜散下紹興府五縣曉示去訖臣訪聞本路被災州縣知通令佐多有只見蠶麥稍熟便謂民力已蘇遽於此時催理積年舊欠上下相乘轉相督促使斯民方幸脫於溝壑之憂而一旦便罹追呼决撻囚繫之苦甚可哀痛况今疫氣盛行十室九病呻吟哭泣之聲所不忍聞豈堪官吏更加殘擾臣雖已行下諸州及通判約束外尚慮未能禁戢欲望聖慈特降指揮令被災最重州縣如紹興府衢婺州且據今年合納官物照應三限條法勸諭人戶及時送納其積年舊欠直候秋冬收成之後逐料帶催庻幾飢餓餘民得以有活其温台等州去年災傷雖不至甚然亦不為樂歲并乞同此指揮戒飭官吏不得意外生事妄有搔擾則一路生民䝉被徳澤不勝幸甚臣以狂妄曲荷優容偶有所聞不敢不奏累瀆天威臣無任戰栗俟辠之至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乞推賞獻助人狀
  臣昨具奏乞依前㸃檢台州措置賑濟官耿延年所奏將本路獻助糶濟米人戸比乾道七年糶濟賞格特減米數之半優與推賞已䝉聖恩開允特降指揮依臣所乞將諸路州縣人戸願出米榖自行般運前來紹興府糶濟減半推賞臣當即恭禀施行節次勸諭到婺州進士陳䕫等各赴本司及紹興府入狀情願獻助米斛本司與紹興府各已差官交量或已就行散給去訖臣已與安撫轉運司連名具狀申尚書省及戸部乞依乾道七年及淳熈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指揮推賞外今來竊恐有司將同常事未即推恩致使失信本人無以激勸來者欲望聖慈特降睿㫖依已降指揮將陳䕫等特補合得官資庻幾有以取信於民將來或有災傷易為勸諭實為利便開具逐人所獻米數合補官資畫一下項婺州金華縣進士陳䕫獻米二千五百石凖淳熈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指揮合補廸功郎
  婺州浦江縣進士鄭良裔獻米二千石凖淳熈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指揮合補上州文學
  婺州東陽縣進士賈大圭獻米二千石凖淳熈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指揮合補上州文學
  處州縉雲縣進士玠獻米二千五百石凖淳熈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指揮合補廸功郎
  奏衢州官吏擅支常平義倉米狀
  照對臣昨據衢州知州朝奉大夫沈崈一申今年二月二十一日到任適當荒歉之後財計匱乏别無可以措置己申明朝廷乞於豐儲倉内更給助米二萬石以濟支遣本州四月合散官兵米四千餘石未有指擬遂急於常平義倉米内權行借兊合有擅支之罪除已具奏乞賜處分施行外申本司照會本司契勘衢州見管常平義倉米數不多其災傷之餘尚慮新陳未接之際細民闕食凖擬接續濟糶設欲借兌自合申聞朝廷聽候囘降又不聞本司知覺輙行擅借四千餘石支散官兵有違條法遂申尚書省乞劄下根究監勒本州擅支借官吏照數補還元舊窠名樁管去後又據衢州申再行借兌義倉米支散五月分官兵糧米本司契勘衢州設有欠闕即合措置於别色米斛應副今來本路州軍見管常平米數不多本司尚且申奏朝廷乞給降錢會收糴若或容令州縣違法侵撥萬一不測有誤指擬再具申尚書省乞賜敷奏依法施行如是本州軍糧委實欠闕即乞别行應副去後未䝉劄下近覩已降指揮衢州守臣已行放罪臣伏緣在法義倉榖惟充賑給不得他用即擅支借移用以違制論臣竊惟常平之法所以凖備災傷廣行賑給民命所係利害非輕所以祖宗以來立法之嚴至於如此而議者不以為過以為久長緩急之計非茍狥目前姑息之私者所能知也今衢州當職官不能計度軍儲應副支遣而坐指常平儲蓄之備以為一時之用雖原其情實未必有他情弊而隳廢法度耗散儲蓄漸不可長故臣昨來不欲便具奏劾只具狀申尚書省乞與敷奏依法施行意謂朝廷必須薄行責罰以戒後來今乃一無所問亦不畧行戒約即在本司何以約束諸郡况今來旱勢已成衢州尤甚昨日有轉運司差出官員自彼囘來説城中米價已是七十文足一升兼本州水路淺澁卒難般運他處米斛將來糶濟全仰見管常平義倉米斛尤宜愛惜不可違法妄有侵耗欲望將本州當職官吏畧加責罰或念其委實欠闕軍糧即乞朝廷别行應副嚴行約束今後不得輙將常平官物妄有侵支實為久逺之利伏候勅㫖
  奏蝗蟲傷稼狀
  簽黄
  奏為紹興府㑹稽縣廣孝鄉蝗蟲入境臣親到地頭田間看視委有咬傷稻苖今與知紹興府王希吕詢訪祈禱打撲焚瘞奏聞事
  具位臣朱 熹
  臣昨於今月初四日聞得紹興府㑹稽縣蝗蟲頗多即遣人走探昨已據所差人孫勝囘報㑹稽縣白塔寺相對東山下有蝗蟲數多收拾得大者一籃小者一袋其地頭村人皆稱蝗蟲遇夜食稻臣已具事狀并大小蝗蟲二色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去訖臣遂即時乗船出門向曉至蝗蟲地頭廣孝鄕第十都第十七都同㑹稽令尉歩行親到田間看視其蟲大者不多小者無數集於稻苖之上其未結實者莖葉皆為咬傷其已結實者榖苖皆為咬落委是為災有害苖稼紹興府先已支錢一百貫文付㑹稽縣募人打撲赴官埋瘞本司亦已支錢一百貫文付縣添貼收買據本縣申兩日内已買到七石三斗八升五合臣亦與帥臣王希呂一面詢究祈禱打撲焚瘞外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謹奏
  御筆囘奏狀
  御筆
  覧奏知紹興府界蝗頗為災朕心憂懼今不欲專遣使人降香二合付卿等宜即䖍潔分詣祈禱又聞蝗之小者滋育甚多可更支賞召人收捕務速殄滅母使遺種以為異日之害故兹札示當體至懐
  具位臣朱 熹
  臣昨具奏紹興府㑹稽縣廣孝鄉蝗蟲臣已同本府發錢專令本縣令尉親在地頭召人捕獲收買焚埋每得大者一斗給錢一百文小者每升給錢五十文續奉御札令臣分詣祈禱更行支賞召人收捕務速殄滅臣恭禀聖訓夙夜不遑即同帥臣王希呂就府治設醮祈禳又發錢出牓曉諭於先支賞錢之外更行倍加増貼召人收捕仍差茶鹽司幹辦公事沈大雅前去監視督責及敦請鄉官二員同縣官分頭給賞收捕今據申到截今月十三日通計收到大蟲一石五斗三升六合小蟲二十五石九斗三升九合並已埋瘞目今尚有一分以上未至盡絶臣續又見諸暨縣寄居與投詞人稱紫巗鄉亦有飛蝗在境臣即已專委本縣令佐親臨田陌子細從實相視如委的實即從㑹稽縣所行召人支賞收捕焚埋去外臣伏為本路所管衢婺等六州今歲旱損比之紹興其災尤甚本欲取本月上旬起離前徃親行檢視預備賑恤正緣收捕蝗蟲未盡未得起發今不住據逐州縣接續申到事理委是大叚急不免定取十五日起發前去經由蝗蟲地頭更行督責取見殄滅次第然後取道嵊縣山間望婺州界迤邐前去前路有合奏聞事件續次申發所有上項事理須至先具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謹奏
  簽黄
  臣竊聞旱蝗之災過貽聖慮夙夜焦勞至忘寢味臣雖踈賤不勝感泣震懼之至今此前去災傷州郡敢不究心竭力周爰咨詢庻有以仰稱明詔之萬一但前奏乞錢數事欲望睿㫖早賜施行臣雖未到諸郡近日提刑傳淇張詔自彼來歸其言所見委實災傷至重尚慮臣所乞錢數少不足周給臣緣未經目見不敢再具懇請且乞早賜指揮依臣前奏應副施行庻幾前路所到州郡便可布宣德意掯約收糴以慰饑民之望若不得此實無措手之處將來坐視陛下赤子流離溝壑臣雖萬死不足贖罪伏乞聖照臣去年到任已是深冬狼狽急廹措置不辦只得將所䝉給賜錢米計口分俵誠為可惜今來雖是災傷然日月尚寛足可措置臣已行下逐州通判檢計有合興脩水利去處將來廣募飢民給食工作唯是老弱殘疾婦女之類無依者方與賑給庻幾不至又似去年虛費官物伏乞聖照
  乞脩德政以弭天變狀
  具位臣朱 熹
  右臣昨為本路旱傷祈禱不應累曾具奏及申尚書省乞為敷奏早作防備近凖省劄已䝉聖慈特從所請支錢於明州置塲糴米而又伏覩陛下發自宸特遣中使降香祈禱臣有以見陛下畏天恤民之心至深至切不勝感激願效愚忠顧恨官有常守無由瞻望清光罄竭血誠庻裨萬一不勝犬馬螻蟻區區之情竊謂累年之旱譴告已深今日之災地分尤廣非惟官府民間儲備已竭而大農之積亦已無餘又當大禮年分戸部催督州縣積年欠負官物其勢不容少緩凡所以為施舍賑恤之恩者竊恐又必不能如去年之厚臣竊不勝大懼以為此實安危治亂之機非尋常小小災傷之比也為今之計獨有斷自聖心沛然發號深以側身悔過之誠解謝高穹又以責躬求言之意敷告下土然後君臣相戒痛自省改以承皇天仁愛之心庻幾精神感通轉禍為福其次則唯有盡出内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為收糴之本而詔戸部無得催理舊欠詔諸路漕臣遵依條限檢放稅租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司守臣之無狀者遴選賢能責以荒政庻幾猶足以下結民心消其乗時作亂之意如其不然臣恐所當憂者不止於餓殍而在於盜賊䝉其害者不止於官吏而上及於國家也臣䝉恩至深不知死所敢冐鈇鉞為陛下言之觸犯天威㳟俟夷滅謹錄奏聞伏候勅㫖【地分一作地里】再奏衢州官吏擅借支常平義倉米狀
  具位臣朱 熹
  臣照對本路諸州今歲旱傷比之他郡衢州尤甚將來細民必至艱食全藉本州所管常平義倉米斛賑濟賑糶以救民命臣近㸃檢衢州沈崈一違法擅行借兊過常平義倉米八千石充四月五月官兵俸料臣已一面行下衢州催督補還元舊窠名及具錄奏聞乞將本州當職官畧行責罰以戒後來未得囘降今來再據衢州沈崈一申又於常平米内借支三千五百石充六月分軍糧三箇月共擅借過一萬一千五百石并本州申先借支過常平米一萬九千五百八十一石五斗六升四合亦係充官兵俸料未曾撥還及稱目下盤量折欠米一萬七千七百一十五石五斗一升三合三勺三項共計四萬八千七百九十七石七升七合三勺更有衢州濟糶未盡米一萬八千一百九十九石一斗九升本州所申不曾聲說此項米着落必是亦有互用臣照對在法義倉榖唯充賑給不得他用擅支用者以違制論况本路諸州所管常平義倉米斛唯衢州萬數稍多輙皆擅行支用目今見管止有三千一百六十五石三斗八升委是大失指凖而本州畧無忌憚甚非朝廷置立常平之意竊慮必有情弊臣除已一面牒隣近州追衢州合干人收索赤厯干照逐一根勘從法施行外欲望聖慈先將衢州違法擅支常平義倉米當職官吏特行責罰以警諸郡為擅用常平義倉米者之戒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救荒畫一事件狀
  臣竊見本路諸郡頻年災傷䝉被聖恩僅獲全濟今又亢旱周遍七州其幸免者不過三五縣比之去年被災地分大叚濶逺至於公私積蓄則連年饑歉支移發散畧已無餘其於措置尤為費力臣本欲此月上旬廵厯諸郡計度合用錢米詢訪合行事務回日類聚奏聞庻免頻煩天聽今為紹興府㑹稽縣界蝗蟲害稼見行監督掩捕埋瘞已是累日未見衰減未敢起發前去竊慮合奏請事漸致後時有失及早措畫今畧條具一二冐昧以聞伏望聖慈閔此一方重罹災數特垂矜恤早賜施行不勝幸甚
  一臣昨曾具奏乞詔州縣照應省限理納夏稅不得促限追呼已䝉聖慈頒下施行今聞諸州間有不遵禀者公行文移必要七月上旬取足顯屬違戾兼昨具奏乞將紹興府去年住催夏稅人戶納過之數依倣秋苖所放分數特與比折今秋合納之數亦䝉聖慈行下又為戶部巧為沮難行下本府催督愈峻今來既是復有災傷豈是追呼箠撻催督稅賦之時欲望聖慈特降指揮令被災州郡將所管縣分被災重處特與寛限勸諭送納其不係被災縣分内有被災鄉分亦合較量輕重依此施行其紹興府理折夏稅亦乞直降指揮依臣所乞施行庻幾遭難遺民稍獲安業
  一臣昨具奏諸州雨暘次第曾有貼黄奏禀乞詔州郡依條受理旱状及早差官檢放事蓋為田稻既是乾損及其未穫之際便行檢踏即荒熟之狀明白易知非惟官司不得病民亦使姦民無由僥倖所以著令訴旱自有三限夏田四月秋田七月水田八月蓋欲公私兩便近來官吏不曾考究令文但據傳聞云訴旱至八月三十日斷限遂至九月方檢早田則非惟田中無稼之可觀至於根查亦不復可得而見矣於是將旱損早田一切不復檢踏蠲放窮民受苦無所告訴而其狡猾有錢賂吏者則乘此暗昧以熟【闕】 瞞官作弊皆不可得而稽考去歲本路諸州大率皆然欲乞降指揮劄下轉運司及本司遍牒諸州縣疾速受理旱狀目下差官檢踏旱田荒熟分數其中晚稻田却候八月受狀節次檢踏如有奉行違慢後時失實之處許兩司按劾以聞庻幾窮民將來獲霑實惠目下聞此德音便知朝廷存恤之意不至猖狂别生妄念仰勞宵旰之憂實為利便
  一賑恤之備去年諸郡公私猶有蓄積緣今春支用數多悉已無餘今被災之民既是不可不加接濟則其費皆當出於朝廷臣本欲遍詢諸郡約見合用實數然後奏請今恐因循後時失於措置兼聞衢婺明州守臣皆欲丐祠而去台州亦申本司乞撥錢糴米數目甚多又見臣寮劄子論衢州等處見已乏食及有指揮行下閩廣勸諭客米前來溫州接濟可見一路州軍荒歉匱乏事勢已急臣今且約一路之數權以一百萬貫為率欲望聖慈特賜開許印給度牒官㑹早賜給降其度牒欲乞就十分錢數之内且給三分依近降指揮每道且賣五百貫文省或依元價作四百貫文省容臣約度分俵諸州守臣令其多方措置變轉收糴庻幾趂此早榖成熟之際便於左近有米去處價直尚平之時節次收拾免致臨時倉卒貴價收糴緩不及事
  一訪聞諸州府村落已有彊借刼奪之患此在官司固當禁約然亦須先示存恤之意然後禁其為非庻幾人心懐德畏威易以彈戢若慢不加省待其生事然後誅鉏則所傷已多所費又廣况其不勝何患不生乞降指揮早撥上項錢數使如臣者得以奉承宣布遍行曉諭即德意所孚固有以銷厭禍亂之萌矣然後明詔安撫提刑兩司察其敢有作過唱亂之人及早擒捕致之典憲庻幾姦民知畏不至生事
  一去歲獻納糶濟之人近已各䝉聖恩補授官資無不感戴然去歲所降減半指揮止於紹興一府施行今則一路皆荒事體不同乞降指揮檢㑹當來耿延年所乞事理許於浙東一路通行
  一檢凖常平免役令諸興脩農田水利而募被災飢流民充役者其工直糧食以常平錢榖給臣契勘本路水利極有廢壊去處亦有全未興創去處欲俟將來給到錢物即令逐州計度合興修處顧募作役既濟飢民又成永久之利實為兩便
  一伏見州縣之吏不為不多而其間才能忠信可倚仗者極不易得將來七州糶濟往來督察用人必廣乞降指揮特許將得替待闕丁憂致仕及在法不應差出之官權行差使候結局日如舊庻可集事
  右謹錄奏聞謹奏
  簽黄
  臣所乞錢數雖多然以今日明州中色米價計之方糶得二十四五萬石散之七州不為甚多而盤運水脚糜費又在其外伏乞聖照
  臣所乞紹興府理折夏稅事理極為分明然在中夏以前未經再旱之時行之固若有過優者在今日再旱之後人物煎熬朝不謀夕之際沛然行之以紓民力則恐未為甚過况今據大數通府所放秋苖不過六分三釐以此計之所減夏稅亦不甚多若以去年比例言之今年夏稅亦合住催况此是補還去年之數直行放免不為過當重念臣自論此事上為省部所嫉下為州郡所仇藉躪形迹無所不至原其本心只為陛下愛養疲民護惜根本誠亦何罪而至於此切望聖明哀憐照察
  臣竊詳在法檢視蠲閣轉運司臣今敢以為請者蓋緣蠲閣賑恤本是一事首尾相須若蠲放後時失實使飢民已被輸納追呼之擾然後復加賑恤則與割肉㗖口無異故臣妄意欲得叅與其事庻幾血脉通貫使聖朝賑恤之恩不為虛枉伏乞聖照
  臣所奏請固皆今日所當施行而此項最為急切竊恐大臣進呈之際謾將一二項不甚要事節量行應副却將此項沉溺不為施行俟臣再請則又費月日致失機㑹且如明州糴米一事臣本是四月二十三日以後節次申奏是時明州米船輻凑正好收糴乃不施行及至六月十一日方得指揮則所有船米已為上戶收糴殆盡矣今朝廷施行事體緩慢姦弊百端不稱陛下救焚拯溺之意大率類此臣不敢越職奏聞惟是此事切乞斷自聖志力賜主張蓋不惟一路民命所繫實亦國家休戚所關願陛下獨畱聖慮
  臣曾摹得蘇軾與林希書說熙寧中荒政之弊費多而無益以救之遲故也其言深切可為後來之龜鑑近已刻石本司緣是臣下私書不敢容易繳進今有一本急於申奏不及如法標背己申納尚書省或䝉宣索一賜覽觀仍詔大臣常體此意不勝幸甚此項以後係是次内推賞差官兩條亦乞早留聖意
  乞留婺州通判趙善堅措置賑濟狀
  具位臣朱 熹
  臣據知婺州錢佃申備據國學進士唐季淵等狀本州去歲遭旱特甚通判朝奉郎趙善堅恊力措置災傷廣求利害籍貧乏家七十萬口置濟糶塲五百餘所勘諭上戶糶米借貸排日煑粥以食民之不給津遣鄰郡流移收養小兒遺棄病者醫藥以療之無流移凍餒之人存活者幾百萬口實迹可考今歲闔郡乾旱祈禱尚未感通飢餓狼狽指日可待趙善堅前來賑濟有方况今歲之旱甚於去歲善堅解罷在即不惟邦民失所倚頼而州郡亦大失禆助乞特敷奏權留在州同共措置賑濟佃契勘去歲旱歉通判趙善堅專一措置賑濟遍厯諸邑山谷㸃檢糶塲委是宣勞實惠及民今年梅雨愆期旱歉至甚照得通判趙善堅今年七月十八日任滿本州委是闕官措置乞移牒趙善堅權留在任同共措置賑濟候來年細民接食却行解罷臣照對婺州去歲災傷本州通判趙善堅措置濟糶存恤飢民委有勞効本官雖將任滿本州今歲又遭旱傷比之去年尤甚要知得措置首尾官員差委幹辦欲望聖慈特賜睿㫖許從本州守臣錢佃備到士民連狀所請令善堅在任同錢佃恊力措置災傷庶免誤事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乞將合該蠲閣夏稅人戸前期輸納者理折今年新稅狀
  具位臣朱 熹
  臣昨備據紹興府士民魏必大等狀陳訴具狀申奏朝廷乞行下紹興府將災傷諸縣自第一等至第五等人戶照應淳熙八年已納夏稅和買役錢等依秋苖檢放分數除豁外有餘剰納過分數與理作今年合納夏稅事續承降五月三十日省劄戶部勘當即不委本府去年受納到人戶錢物自第一等至第五等各等各戶納到若干分數比秋苖有無多納過錢絹紬綿數目獲奉聖㫖指揮劄下開具保明供申臣已㳟禀施行及照得取㑹各等逐戶數目緣諸縣戶名萬數浩瀚竊慮遲延有妨催科繼已具申尚書省今一靣取㑹到諸縣去年總計管納夏稅官物除山園陸地浮財屋産外其湖籍田共計合納二十八萬六千三十七屯匹三丈六尺七寸五分折帛役錢等二十萬三千四百九十六貫七百五十文除被水渰浸倚閣蠲免及人戶納到錢帛外有未納共五萬三千五百七十六屯匹一丈五尺一寸六分錢四萬一千四百六十一貫二百六十八文若以檢放秋苖分數合計七萬一千三百七十八屯匹一丈七尺八寸錢一十萬九千五百一十六貫二百八十六文外諸縣止有剩納三萬七千八百九屯匹三丈九尺八寸六分錢七萬七千二百三貫九百二十六文在官乞理作今年合納之數臣照對紹興府諸縣所管湖藉田畝出納夏秋二稅官物去年緣為災傷其秋苖係隨田内禾稻輕重檢放其所輸夏稅雖因水災得䝉蠲閣後來繼即遭旱水不及處亦無所收緣係未收成以前起催所以人戶多不霑被減放之恩又八月内降到蠲閣指揮之時人戶之善良畏事者皆已輸納其得被聖恩者實皆頑猾之戶事體輕重甚不均一臣又竊覩去歲災傷飢民猥衆尚䝉聖慈撥賜錢米救濟豈有田内夏稅已䝉蠲閣人戶前期誤行輸納者却不與理折今年新稅甚非朝廷矜恤之意况今夏以來諸邑又多亢旱斯民接連飢荒方苦艱食當此催科之時委實無可輸納若不䝉朝廷特加優恤必見失所况以諸縣數百萬戶口今來所乞通理剰納之數其為物帛止三萬七千八百九十七屯匹三丈九尺八寸六分錢止七萬七千二百三貫九百二十六文數目既少於朝廷所損不多而民戶可霑實惠欲望聖慈俯賜允從特降指揮將人戶去年剰納前項數目與理作今年之數蠲豁庻幾嗷嗷之民得以安業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廵厯沿路災傷事理狀
  具位臣朱 熹
  今具沿路災傷事理下項須至奏聞者
  一臣七月十六日再到田間看視蝗蟲大者絶少而小者尚多當處多是旱中禾稻皆已成熟多被喫損人戶皆稱檢官未到見分數不敢收割臣已牒本府催促所差下官日下出門前來檢視去訖又支錢付曹娥監鹽官收買十四十五都蝗蟲并行埋瘞續據上虞餘姚縣申到本縣蝗蟲頗多亦已行下催促支錢收捕埋瘞今來頻得雨澤遠近沾足竊意其蟲必當殄滅已牒本府一靣審實具奏伏乞聖照
  一臣十七日經厯上虞縣界田皆遭旱彌望焦赤間有近水去處尚有些小可望收成觀其災傷委是至重而本縣不受人戶投訴反將投訴人户刷具舊欠監繫門頭及出招子催督稅賦無問貧富大小人戶五日一限逐限輸官之外人吏定要乞錢一百文省其不到者即差公人下鄉追捉搔擾尤甚乞覔尤多人戶不勝其苦一日之間遮臣泣訴者至五七百狀臣已送本府存恤究治施行去訖更乞聖慈特賜指揮庻幾州縣有所懲戒免致重困飢民不勝幸甚
  一臣十八日到嵊縣其旱勢尤甚於上虞蓋紹興諸縣之旱嵊為最而上虞次之餘姚又次之然上虞餘姚去年猶得薄收獨嵊縣一連三年遭此極重之災雖其上戶中家已覺艱窘鰥寡細民則已有掇稗子而食者臣曾支錢三十文買到所採稗子一升今申納尚書省欲乞宣索一賜觀覽早降指揮令紹興府將此三縣新舊稅租特與倚閣俟見秋苖合放分數斷自宸别賜處分不勝幸甚
  一臣十九日至新昌縣是日午後連得大雨幾至通夕本縣先來亦苦乾旱早稻皆已失收中晚之田亦已龜拆方自中旬以來連日得雨田中遂皆有水中晚之禾間有可望去處可勝上虞等縣但諸縣大抵旱乾日久得雨後時秋序已深氣候寒冷其間稻苖雖尚青活而不復能結實者亦多有之荒熟之形尤難分别臣已遍牒檢視官員切宜子細不可差誤伏乞聖照
  一沿路人戶巳損田叚不堪收割皆欲及早耕犂布種蕎麥二麥之屬接續喫用但以檢放未定不敢施工欲望聖慈特降指揮催促檢放庻幾不妨民間及早耕種其有闕少種糧之人更令官司量行應副尤為厚幸
  一臣二十一日入台州天台縣界以後事理尋别具奏聞伏乞聖照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知寧海縣王辟綱不職狀
  具位臣朱 熹
  臣昨為親見台州寧海縣人戶流移已曾具奏竊慮深軫聖懐自到本州即行詢究見得本縣流移人戸已是千有餘口其知縣宣敎郎王辟綱恬然不恤亦無申報委是不職竊恐將來糶濟事務繁夥必是不能了辦欲望聖慈特賜罷黜或依已得指揮與監廟一次仍特不理作自陳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救荒事宜畫一狀
  貼黄
  奏為本路災傷已䝉聖慈支降錢三十萬貫更乞揍作二百萬貫及别有畫一奏聞等事伏候勅㫖
  具位臣朱 熹
  臣昨以本路薦被災傷輙以賑䘏事宜一二條奏伏䝉聖慈曲賜俞允仍賜錢三十萬貫以充七郡糶濟之用德意甚厚臣謹已奉宣詔㫖頒布逺近飢饉餘民感激受賜歡聲如雷此固足以見陛下天地父母生成覆育之恩矣然臣愚暗不知分量輙敢更有無厭之請蠲冐萬死復以奏聞伏惟陛下少畱聖聽臣不勝幸甚今具下項
  一臣昨奏請給降錢一百萬貫為一路救荒之備已䝉聖慈開允應副三十萬貫不勝幸甚然臣自昨者具奏之後續據諸州申到所乞錢數明州一百萬貫婺州六十萬貫處州十萬貫台州十萬貫而紹興府衢溫州尚未申到計其所須當亦不下三二十萬大抵通以一路計之約二百餘萬貫始可足用而臣向來所請不及其半致陛下未知合用實數其所予者又不及所請之半臣之罪大無所逃刑唯有及今據實披露尚冀可補萬一臣竊計本路四十一縣除得熟縣分不過十數其餘大抵皆荒且以三十縣計之若得二百萬貫則一路可得米五十萬石而一縣當得一萬六千餘石若止得一百萬貫則一縣但可得米八千餘石今乃僅得三十萬貫則是一路得米不過七萬餘石而一縣為二千餘石而已其逐縣合糶給戸口雖已立式行下取㑹未到然以去年紹興諸邑之費推之則一縣用米有至四五萬石者况今歲之荒甚於去歲一縣飢民之衆其非八千二千石之所能濟亦不待筭計而可知矣今欲少俟取見戸數而後計所不足續有陳請則恐地分濶逺取㑹未能遽集之間而已後糴米之期矣冬春之間糴者日衆米價日高臣恐用錢愈多得米愈少而民之飢者愈失望也臣愚欲望聖慈深察前項事理特降睿㫖更撥錢一百七十萬揍前所給通作二百萬貫令臣及早分給諸州廣行運糴俟見糶給戸口實數却行計度支用不盡之數先次拘收回納亦未為晚伏候聖㫖
  簽黄
  竊恐度牒官㑹發出太多難以發洩今減半賞格已䝉施行欲乞指揮紐計米數量給空名告身五七十道并度牒官㑹揍成二百萬貫付臣收掌則富民間之願獻助者必多如有應格之人即乞許令提舉官與安撫使照應見行減半賞格聚㕔書塡當靣給付亦足以關防私曲情弊伏乞聖照
  一臣昨奏乞依耿延年所奏浙東一路獻助米斛人戶並與減半推賞已䝉聖慈開允施行不勝幸甚但指揮内却有將來檢踏見得災傷最重處方得保明取㫖之文則臣恐聽者不能無疑而未有應募之意也臣雖已行下州縣令人戸願獻助者先經本司自陳待與摽撥赴災傷最重州縣送納支散然人戶未知省部人吏將來的將是何州縣作災傷最重去處則終不能無疑且天下一家初無彼此而本路災傷重處殆計八九但令在在處處米榖堆積而徐視飢民闕食尤甚去處般運以往則亦無處不可入納又何必逆為此不可取㫖之端以疑羣聽而誤飢民之命哉臣愚欲望聖慈深察上件事理特降睿㫖一依乾道七年耿延年所請已得指揮施行而刪去今來所增委曲關防之語使大哉之言一哉之心有以宣著暴白於天下則有餘粟者争先應募而所賜之錢又可㑹計餘數拘收回納是亦所謂惠而不費者伏候聖㫖
  一臣昨具奏乞詔州縣寛限催稅已䝉聖慈特詔本路州縣將合納稅賦並照省限催促不得非理搔擾不勝幸甚但今年旱傷實非去年之此若據事理所有夏稅自合依去年例特與住催竊緣節次蠲放䝉恩已多不敢便為陳乞但今八月十五日省限已滿州縣自此必是公肆追呼無所忌憚使被災餘民無所告訴馴致死徙仰貽宵旰之憂臣愚欲望聖慈深察上件事理特詔有司將本路被災縣分人戸夏稅權行住催却俟檢放秋苖分數定日却將夏稅亦依分數蠲減一併催理庻幾飢民均被實惠伏候聖㫖
  簽黄
  臣契勘紹興府今年人戶丁錢已䝉聖慈盡數蠲放今者本路諸州例遭災旱而台州丁錢最重下戸尤以為苦欲望聖慈許將台州五縣第五等人戸今年丁絹特與蠲放庻幾千里飢民得免追呼决撻之擾不勝幸甚伏取聖㫖
  一臣昨所奏逐項事理並䝉開允獨有依凖舊制募飢民修水利一事未䝉施行臣竊見連年災旱國家不忍坐視夫民之死大發倉廩以拯救之其費以巨億計蓋其賑給者固不復收其賑糶者雖曰得錢而所折閲亦不勝計仁聖之心於此固無所吝然飢民百萬安坐飽食而於公私無毫髪之補則議者亦深惜之故臣嘗竊仰稽令甲私計以為若微於數外有所增加以為募民興役之資則救災興利一舉而兩得之其與見行糶給之法利害之筭相去甚逺故不自揆既以奏聞而輙下諸州委是通判詢究水利合興復處以俟報可至於近日廵厯又得親見所至原野極目蕭條唯是有陂塘處則其苖之蔚茂秀實無以異於豊歲於是竊歎益知水利之不可不修自謂若得奉承明詔悉力經營令逐村逐保各有陂塘之利如此則民間永無流離餓莩之患而國家亦永無蠲減糶濟之費矣不謂言語疎畧未䝉鑒照敢竭其愚重以為請伏望聖慈深察上件事理許臣前項所請百七十萬貫者而令於内量撥什三候諸州通判申到合興脩水利去處即與審實應副其合糶給人有應募者即令繳納糶給由厯就顧入役俟畢工日糶給如舊則所損不至甚多而可以成永久之利絶凶年之憂費短利長未為失策伏候聖㫖
  簽黄
  臣又竊恐興脩水利所費太多難以支給即乞且令貸與食利人戸雇工興役却候將來豐熟年分紐計米數量分料次赴官送納樁管在官尤為利便伏候聖㫖
  一臣昨嘗靣奏乞令被災州縣人戸苖米五斗以下不候檢踏先次蠲放以絶下戸細民奔走供億計囑陪費之擾誤䝉聖慈曲賜開納今者本路復遭旱虐竊欲取㫖依此施行但今檢官已在田野如䝉開允即乞聖慈特降指揮令轉運司疾速施行若俟命下到臣廵厯去處然後施行却恐緩不及事伏候聖㫖
  一臣伏覩歳既不登所在艱食全賴啇賈阜通之利所宜存恤不可搔擾今米穀不得收稅雖有成法而州縣塲務多不遵守至於往糴而有所挾之資既糶而有所資之貨則往來之間經由去處尤以邀阻抽稅為苦是致客人憚於興販欲望聖慈特降睿㫖申嚴舊法仍詔有司諸被災州縣人戸欲興販物貨往外州府收糴米榖就闕米處出糶者各經所在或縣或州或監司自陳所帯貨物判執前去其糶米訖所買回貨亦各經所在自陳判執回歸往回所過並不得輙收分文稅錢違者並依稅米榖法必行無赦如䝉開允即乞徑下轉運司約束沿江瀕海所過塲務遵禀施行庻幾啇販流通民食不匱伏候聖㫖
  右謹錄奏聞伏乞勅㫖
  奏明州乞給降官㑹及本司乞再給官㑹度牒狀
  具位臣朱 熹
  臣據明州申契勘本州今歲闕雨管下六縣皆有旱傷去處竊慮細民闕食本州雖有常平錢米所管不多今來事勢不可少緩本州遂於七月十八日具奏乞支降官㑹一百萬貫下本州循環充本雇備人船出海往潮廣豐熟州軍收糴米斛凖備賑糶賑濟或朝廷不欲支動經常之費即乞支降空名度牒一千道官告三千道下本州轉變糴米未䝉回降申本司乞更賜敷奏臣照對本路諸州今歲皆有旱傷比去年大叚不同雖荷聖恩給降官㑹度牒共三十萬不足支遣臣已具奏乞再給一百七十萬貫揍前作二百萬貫如䝉朝廷應副便可均給諸州今又據明州所申合行備錄奏聞伏望聖慈照臣前奏事理早賜依數給降仍乞就撥紹興府先䝉降到度牒一百道所換米二萬石及明州先䝉降到二十萬貫糴到米並付本司均撥應副紹興府明州糶濟及貸與食利人戸興修水利却於二百萬貫内除豁其水利貸錢向後豐年却令逐旋回納實為利便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晦菴集卷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八      宋 朱子 撰奏狀
  奏台州免納丁絹狀
  具位臣朱 熹
  臣巡厯至台州據屬縣人户陳狀稱逐年身丁每丁合給本色絹三尺五寸并錢七十一文被州縣登承抑納絹七尺其實本州每丁只發納上供三尺五寸却將錢七十一文令人户倍輸折納本色竊念本州縣人戶連遭荒旱細民艱食見䝉追催急無所從出乞將逓年多納理作今年合納其今年倍納在官乞理為來年合納之數臣喚到台州典級楊松年陸迅等供拖照案例臨海五縣人户合納丁絹除第一等止第四等係將丁産税錢併紐科納絹帛外所有第五等丁絹檢準建炎三年十一月三日徳音節文兩浙人户嵗出丁鹽錢每丁納錢二百二十七文竝令納絹一丈綿一兩已是太重自今第五等以下人戸一半依舊折納外餘一半折納見錢台州人戸身丁每丁供鹽稅錢一百四十一文足折納絹七尺自紹興三年首正將第五等人戸丁鹽錢除一半折納絹三尺五寸外有一半折納見錢七十文足五分計減退本色絹數是致闕少絹帛支遣本州於紹興四年相度貼支官錢揍納具申朝廷獲奉聖㫖令台州樁管見錢與人戸納到數目依市價賣發不得科敷搔擾本州自紹興四年以後却將第五等人戸合納一半丁錢七十文五分足紐納絹三尺五寸照得第五等人戸計一十九萬九千八十四丁合納丁鹽錢二萬八千七百貫八百四十四文除一半納本色外有一半止合納丁錢一萬四千三十五貫四百二十二文足本州却將上件丁錢紐作本色絹三尺五寸催納計絹一萬六千五百九十匹一丈二尺以致人戸陳理今來若放免一半丁絹却合催納一半丁錢一萬四千三十五貫四百二十二文足其所免上件丁絹本州逐年自有支用䟎剰紬絹一萬六千二百餘匹可以通那充官兵等支遣不礙起發上供綱運之數臣照對台州諸縣連年災傷細民重困若不優加存恤必見流移其第五等人戸所納丁稅既有元降建炎三年指揮許納一半見錢自不應竝納本色今來台州若免納一半丁絹本州自有䟎剰紬絹可以通那支遣不礙起發上供之數委無相妨臣已行下台州及臨海等縣遵照建炎三年獲降聖㫖令人戸逐年每丁送納絹三尺五寸并一半見錢七十文五分足免致重困貧民下戸不得仍前違戾科抑外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謹狀
  再乞給降錢物及減放住催水利等狀
  具位臣朱 熹
  臣於今月初一日及六日兩次具奏乞給降錢物應副本路諸州糶濟支用等事至今半月未奉進止竊緣自今已向深秋欲得上項錢物給付逐州及早運糴其餘事件亦合早作措置庻幾將來飢民得沾實惠不至復似去年措置後時追悔無及但緣臣近日不合按劾知台州唐仲友不公不法事件違忤貴臣不敢更以私書手劄陳懇廟堂催促敷奏竊慮進呈淹緩有誤一道飢民性命之計今不免再具畫一事目奏聞欲望聖慈鍳兹愚悃發自宸斟酌事宜特降處分先將愚臣重賜行遣别選膚使錫以緡錢使布寛大之恩其減放住催水利募糴等事亦係本路救荒要節目若俟新官奏請然後施行必是遲緩誤事欲乞權依臣奏且與施行不勝幸甚須至奏聞者
  一奏乞特降睿㫖支撥錢一百七十萬貫揍前所給通作二百萬貫令臣及早分給諸州廣行運糴俟見糶給戸口實數却行計度支用不盡之數先次拘收回納仍乞於内紐計米數量給空名告身五七十道并度牒官㑹揍成二百萬貫付臣收掌如有獻助及格之人合臣與安撫使書塡給付
  一奏乞特降睿㫖於今來所降減半指揮内刪去將來檢踏見得災傷最重處方得保明取㫖之文只依乾道七年耿延年所請已得指揮施行
  一奏乞特降睿㫖將本路災傷縣分大戸夏稅權行住催少俟檢放秋米分數定日却將夏稅亦依分數蠲減
  一奏乞特降睿㫖許臣前項所請百七十萬貫却於數内量撥什三候諸州通判申到合興修水利去處即與審實應副其合糶給人有應募者即令繳納糶給由厯就顧入役俟畢工日糶給如舊
  一奏乞特降睿㫖許令被災州縣人戸苖米五斗以下不候檢踏先次蠲放令轉運司疾速施行
  一奏乞特降睿㫖申嚴米穀不得收稅舊法仍詔有司諸被災州縣人戸欲興販物貨往外州府收糴米穀就闕米處出糶者各經所在或縣或州或監司自陳所帯貨物判執前去其糶米訖所買回貨亦各從所在自陳判執回歸往回所過竝不得輙收分文稅錢違者竝依稅米穀法必行無赦徑下轉運司約束施行
  一奏乞特降睿㫖就撥紹興府先給到度牒一百道換到米及明州先䝉降到二十萬貫糴到米竝付本司均撥應副紹興府明州糶濟及貸與食利人戸興修水利却於二百萬貫内除豁其水利貸錢向後豐年却令逐旋回納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乞降㫖令婺州撥還所借常平米狀
  具位臣朱 熹
  臣伏準尚書省劄子備據知婺州錢佃奏乞於本州見管常平義倉米内支借二萬石支遣軍粮八月三日三省同奉聖㫖許支借二萬石限至歲終撥還臣除已㳟禀施行外臣竊見義倉米在法唯充賑給不許他用今歲婺州諸縣例皆旱傷將來細民必致闕食本司尚自申奏朝廷支降官㑹度牒應副本州糴米而義倉窠名正係賑給之數先來本州已曾借過一萬七千石元降指揮候秋成先次撥還尚未還到顆粒今來再借二萬斛止存七千餘石已是不足支遣而所借之米又䝉許令歲終撥還深恐後時有誤糶濟欲望聖慈特降指揮令婺州將兩次借過米三萬七千石趂此秋成盡數先行撥還庻幾可以添助糶濟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廵厯至台州奉行事件狀
  具位臣朱 熹
  臣照得本路州縣今歲旱傷臣自七月十五日出廵取道嵊縣迤邐入台州按視及預行措置賑恤事件節次具奏外臣已於八月十八日起離台州取處州前去所有台州奉行事件須至奏聞者
  一臣七月二十三日到台州二十五日準尚書省劄子恭奉聖㫖給降度牒三百道官㑹一十五萬緡臣即時分撥應副諸州外仍於台州刷到常平司及諸州庫眼有管窠名錢八萬貫及於降到錢㑹内撥錢二萬貫共揍一十萬貫量逐縣災傷輕重地里闊狹均撥應副仍詢訪到土居官員士人誠實練事為衆所服者一縣數人以禮敦請令與州縣當職官公共措置差募人船前往得熟去處收糴米斛循環賑糶仍多方敦請上戸說諭或出米穀或出錢物并行運糴添助賑糶仍據本州申到見管常平義倉米五萬二千餘石已令樁管準備賑濟及一面立式選差都正鄉官等家至戸到從實抄劄法應糶濟大小戸口取見的確數目各隨比近置塲以俟將來闕食就行糶濟仍立罪賞約束不得泛濫抄劄枉費官廩外伏乞聖照
  一臣所經厯去處得雨之後晚稻之未全損者竝皆長茂可望收成但民間所種不多僅當早稻十之一二其早稻未全損者亦皆抽莖結實土人謂之二稻或謂之傳稻或謂之孕稻其名不一目今有已黄熟處亦有尚帯青色處村民得此接濟所益非細但其稻莖稀疎秕多糓少其色青者已逼霜露恐難指擬至於粟荳油麻蕎麥之類却竝有收次第今冬未至乏絶只為薦饑民無蓋藏竊恐來春必至艱食臣已面諭州縣官吏常切體訪不拘早晚但覺民間闕食便行賑糶收錢運糴循環接濟無損於官有益於民實為利便伏乞聖照
  一臣體訪到本州黄巖縣界分闊逺近來出榖最多一州四縣皆所仰給其餘波尚能陸運以濟新昌嵊縣之闕然其田皆係邊山瀕海舊有河涇堰閘以時啓閉方得灌溉收成無所損失近年以來多有廢壊去處雖累曾開淘修築又緣所費浩瀚不能周徧臣竊惟水利修則黄巖可無水旱之災黄巖熟則台州可無饑饉之苦其為利害委的非輕遂於降到錢内支一萬貫付本縣及土居官宣教郎林鼐承節郎蔡鎬公共措置給貸食利人戸相度急切要害去處先次興工俟向後豐熟年分却行拘納其林鼐曾任明州定海縣丞敦篤曉練為衆所稱蔡鎬曾任武學諭沈審果決可以集事但本縣知縣范直興不甚曉事恐難倚仗欲乞依本司已獲降到指揮特與嶽廟理作自陳别選清強官權攝縣事庻幾興役救荒不至闕誤伏候勅㫖臣前項所奏給降到錢三十萬貫臣已分撥婺州八萬貫衢州六萬貫處州五萬貫台州二萬貫黄岩興修水利一萬貫及明州定海縣亦乞興修水利已撥一萬貫共已撥二十三萬貫外尚剰七萬貫初欲分撥應副明州紹興府而明州申到已奏乞撥錢一百萬貫臣遂不敢拈出兼婺衢兩州連年荒歉竝無蓄積可以那兌運糴竊恐將來更有欠闕欲且留此錢數更俟聖慈添撥到錢即并諸州再行均給所有添撥之數已兩次具奏今更於後項開說伏乞聖照
  一臣於八月初三日及十二日兩次具奏更乞聖慈添撥錢物及紹興府明州元降度牒官會所糴米斛通揍作二百萬貫文乞不候檢踏先放五斗以下苖米又乞權住催夏稅零欠候檢放秋苖分數定日并行除豁理納又乞申嚴米榖免稅舊法仍乞特降指揮與免往回物貨及搭帶稅物亦已日久未奉進止欲乞聖慈詳臣兩狀早賜指揮伏候勅㫖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簽黄
  臣第二狀内已有陳乞别選膚使付以緡錢一節今更自度決難自効并望聖慈早賜處分
  奏均減紹興府和買狀【同本府】
  臣聞欲救巨患者不可惜小費欲除實弊者不可循虛名臣等叨䝉聖恩備數東浙竊見紹興和買之患民所不堪巧詐之徒姦弊百出前此議者非不欲救而除之而往往過為國家顧惜小費下比流俗茍循虛名是以因循終莫能革臣等不肖誠不足仰窺聖德之萬分然有以知陛下愛民之心燭理之明於此必有所不屑者是以敢昧萬死而一言之伏惟陛下留神財擇臣等契勘浙東七州除温州無和買外其餘六州共管和買二十八萬一千六百四十匹二丈一尺紹興一州獨當一十四萬六千九百三十八匹乃占諸州一半以上緣此重困人不能堪所以子戸詭名巧為姦弊雖有重法終不能禁且如㑹稽一縣經界之初舊例雖是物力三十八貫五百以上起科和買然以通數計之實及四十七貫方滿一疋今亦自三十八貫五百起科以通數計之乃自十八貫六百單一文已科一疋則是向來科納一疋者今增為二匹半矣官之所入不加贏田之在民不加損止緣人苦其重避免者多以故姦偽日滋以至此極向來官吏之有意於民者莫不知有此弊亦未嘗不為之惻然動心評議指畫亦既多端而利害相形終無定說如欲首併詭戸則懼其告訐成風徒敗風俗而暫併復分終不能禁欲以畆頭均紐則縱舍游末重困農民輕重之間亦未為允欲科有產無丁之戸則彼能立詭户者固不憚更立虛丁而寡妻弱子實無丁籍者反受其弊如欲減退物力等則或作鼠尾推排則彼昔者既能析而為三十八貫五百以下之戸矣今豈不能再析而為若干錢以下之戸乎故嘗叅酌前後衆人之論而折之獨有通計家活浮財物力貫頭均紐之說稍為無弊雖第五等戸昔無今有者未免有言然於其間眞偽亦復相半若真貧民輸一戸之和買不過丈尺彼自不較惟是子戸詭名之衆頓輸數戸積計甚多故尤不以為便而必爭之其力又足以挾下戸唱浮論以揺衆聽故不察其實者遂以自疑而莫能復措其說此和買之議所以汹汹累年而和買之害固未嘗有一毫之損也然竊嘗深究其受病之原則無他焉直以元額之太重而已故今臣等相與熟議輙陳此說欲望聖慈先發德音痛減歲額然後用貫頭均敷之說以定其制惟慮所敷第五等戸之中眞下戸者或受其弊則請叅用高下等第均敷及減免下戸丁錢之說以優恤之但使眞下户者審知此法之行不為厲已而無他辭則彼姦民之浮論亦可以置而不問矣謹畫一條具于后一所以先裁減歲額者臣聞祖宗初立和預買法先支見錢後納紬絹民間實頼其利至有形於歌謡者而當是時本路漕臣有私於越州者其吏復私於㑹稽故此郡縣所抛獨多其後請本之數遂為歲額而錢不復支絹日益貴以至今日而白着之科遂反為一州無窮之害故建炎元年五月一日光堯壽聖憲天體道性仁誠德經武緯文太上皇帝登極赦書有曰和預買法本支實價訪聞官司立價甚低或高擡他物價直凖折或以無實虛劵充數甚者直至受納未支本錢不遵條限前期起催急於星火今來上供之類欲依祖宗法其和預買有前項違戾守令并轉運司竝以違制論加二等仍委提刑司覺察每歲於依限後一月内具有無違戾聞奏不以實聞與同罪仰味大哉之言則是太上皇帝再造之初聖慮之深固已及於此矣而兩聖相承於今五十餘年迫以軍國之須所資至廣卒未能有以仰稱睿謨預支實價以復祖宗之舊者臣等竊思其次獨有擇其甚處如紹興府者有以少解其倒垂之急為庻幾焉爾然今欲去紹興和買之害使無姦弊稍得均平而不先減其當日請本之額譬如負千鈞者背膂之力既已不堪乃不知減其所負之物但欲移而寘之懐䄂亦必無益於事矣故今臣等於此首陳減額之說而議者顧以為有虧經費無所從補徒然奏陳必不聽許則臣等雖愚有以知其必不然也臣等仰觀陛下愛育黎元如親父母有以病告如切其身如頃年四州之虛額饒州之金徽州之絹汀州之銀青陽星子之稅放免蠲除不可勝計而連年水旱施舍貸給何啻數十巨萬何獨於此知其為害之甚而不出捐數萬匹者以紓之乎又况近者已䝉聖恩減免天慶攅陵等處和買二千餘匹固已漸示救患除弊之端矣然通而計之人戸所減每匹纔及一尺有竒而坊本煎鹽坍江放生四色所放尚未除免則臣等所以望於陛下者不但如此而已也臣等竊見浙西和買最重去處無如臨安府者而其數纔及八萬餘匹欲望聖慈將紹興府且依此例為額而蠲其餘數至於版曹經費或有所闕則乞量撥内帑之蓄以補其數蓋如本路坊塲課利出剰錢數歲輸内帑者至若干萬貫皆是近歲曹泳創置窠名即非舊法所當供者如此之類倘捐一二歸之版曹還以補塡本路上供蠲減之數則聖澤下流人知徳意舊弊庻乎其可革矣
  一所以謂貫頭均紐之說為無弊者蓋今和買之重人悉䂓避詭為下戸長姦滋弊莫可關防如經界之初㑹稽一縣凡為物力錢一百二十六萬餘貫而四等以上科納和買者當一百一十萬餘貫今來四十年所謂四等以上止有物力錢三十七萬九千四百六十貫六百文而轉入五等者乃至七十二萬五百餘貫皆緣和買之重姦猾之民爭為子戸詭名以避均敷而其醇謹畏法不敢為者顧乃為之代受所免之數幾再倍於其舊政之不平莫甚於此從來為州縣者灼知其弊非不嚴詭戸之禁往往隨併隨分終莫能革今若䝉恩先次痛減歲額却以貫頭均敷自物力一丈以上竝紐寸尺則高下多寡其數一定而姦弊無所從出矣若猶以眞實下戸創科為慮則所謂高下等第科敷以及減免下戸身丁之説臣等請得而備陳之
  一所謂高下等第均敷者上戸舊科和買數多今用貫頭均敷則其數却須少減下戸舊不曾科和買今用貫頭均敷則其數乃是頓增若使頓增數中皆是子戸詭名則固不足恤第其間却有眞實下戸不能無咨怨者故今復為此法以優恤之如第一等物力四十貫當科和買一匹則第二等四十五貫乃科一匹等而下之至於五等則戸愈卑而科愈少矣如此施行庻幾下戸所增不多不至反有重困
  一所謂減免下戸丁錢者大率第五等中有丁者多是眞實下戸無丁者多是子戸詭名今若將第五等戸所納丁錢特與除放則眞實下戸雖增和買而得除此色官物其乗除之間亦畧足以相補矣
  右謹件如前欲望聖慈特賜省覧直降睿㫖悉與施行則不惟臣等之幸實紹興闔境百萬生靈數十百年永永無窮之幸
  貼黄
  第五等戸計若干丁每丁一歲納錢若干統府八縣計若干貫【後闕】
  又小貼子
  所以欲改畆頭二字為物力貫百者蓋以畆頭科紐則獨有田之家被科而有浮財物力者不與亦有未均之弊故欲改作物力貫百則有田及浮財者皆在其中此奏是衆人商量而新秀州嘉興主簿諸葛千能操筆為之其人有學行審細詳練恐可招而問之必能博盡異同得其利病之實伏乞台照熹上覆
  奏鹽酒課及差役利害狀
  臣竊見本司所管鹽酒課利國計所資為甚廣而民情所患為甚深若不根索弊原别行措畫竊恐民力日困亦非國家久逺之利臣雖書生不曉錢穀然其大體亦竊講聞久欲條奏以聞顧以救荒方急有所不暇今以罪疾力請投閑惓惓之私懐不能已輙有已見冐昩奏陳如有可採欲乞别選忠厚通敏之臣付以其事令其詳細稽考因事制宜使民情亟得去其所患而國計永不失其所資實為利便至於差役一事亦屬本司所管今亦有少利害并具其說如後須至奏聞者
  一浙東所管七州而四州瀕海既是產鹽地分而民間食鹽必資客鈔州縣又有空額比較增虧此不便之大者夫產鹽地分距亭塲去處近或跬歩之間逺亦不踰百里故其私鹽常賤而官鹽常貴利之所在雖有重法不能禁止故販私鹽者百十成羣或用大船般載廵尉既不能訶州郡亦不能詰反與通同資以自利或乞覔財物或私收稅錢如前日所奏台州一歲所收二萬餘貫是也以此之故除明越兩州稍通客販粗有課利外台溫兩州全然不成次第民間公食私鹽客人不復請鈔至有一塲一監累月之間不收一袋不支一袋而官吏縻費吏卒搔擾有不可勝言者然以有比較之法州縣恐有殿罰則不免創立鹽鋪抑勒民戸妄作名色抑令就買出入暗昧不可稽考大畧瘠民以肥吏困農民以資游手為州縣為提舉主管者非不之知然皆以國計所資不敢輙有陳說日深月久民愈無聊若不變通恐成大患臣生長福建竊見本路下四州軍舊行產鹽之法令民隨二稅納產鹽錢而請鹽於官近歲官鹽雖不支給而民間日食私鹽官司既得產鹽稅錢亦不復問其私販雖非正法然實兩便欲乞聖慈特詔本司取㑹福建路轉運司下四州軍見行產鹽法將本路地里逺近鹽價高低比附叅考立為沿海四州鹽法其餘州軍自依舊法施行則亦革弊救民之一事也伏乞聖慈詳酌施行
  一酒坊之弊其說有四一曰官監二曰買撲三曰拍戸抱額四曰萬戸抱額臣竊以為莫不便於官監莫便於萬戸其他則亦互有利害而萬戸之中亦不能無少利害要在講究詳盡然後施行則庻乎其弊之可革矣今官監之害朝廷既知而罷之矣然州郡占吝多不遵禀戸部漕司所撲仍不廢罷此則害雖除而未盡者也買撲之害在買人有消折本柄破壊家產之患在衆人有掗托抑勒捕捉欺凌之擾雖加禁防法式明備然勢之所在終不能革拍戸抱額則庻幾矣然或額重而抱納不前或藉此而掗托搔擾則其弊亦不異於買撲唯萬戸抱額最為簡便然須以一州或一縣通計田畆浮財物力而均出之使無官戸民戸之殊城居村居之異一槩均敷立為定籍乃為盡善若舍官戶而敷民戸舎城居而困村居不立官簿而私置草簿使吏得以陰肆出没走弄於其間則又病矣此法本路處州見已施行四五十年民無爭訟官省禁防雖其小害尚不能無然入其封境觀其氣象宛然樂國與諸州不同今欲便取其法行於諸州則恐本州課額素輕或非他州之比未可遽議然他州課額雖多從來拘催少曾登足皆是虛名徒掛空簿若䝉聖恩深詔有司取淳熈六年七年八年三歲實催到庫之數叅校取中立為定額然後以此科敷俾為萬戸則亦庻幾安民省事之一端也伏乞聖慈詳酌施行
  一臣於今年【闕】月内曾具差役利害事申尚書省幾數千言内有徐詡所畫歇役年限一條最為詳宻而近凖戸部行下乃無一言見施行者臣生長田間頗諳鄙事竊謂其言若得聖明一賜觀覧決須有可采者欲望聖慈特賜宣索觀其大槩然後付之愛民曉事老成詳細之臣令其看詳擇可行者具為條畫别降指揮施行庻於陛下愛民之意少有裨補臣不勝萬幸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奏義役利害狀
  具位臣朱 熹
  臣廵厯到處州竊見本州昨奉聖㫖依布衣楊權所請結立義役此見陛下愛民之切雖草茅之言苟有便於民者無不采納施行天下幸甚然本州目今奉行却有未盡善者如令上戸官戸寺觀出田以充義田此誠善矣而本州却令下戸只有田一二畆者亦皆出田或令出錢買田入官而上戸田多之人或却計㑹減縮所出殊少其下戸今既被科出田將來却不充役無緣復收此田之租乃是困貧民以資上戸此一未盡善也如逐都各立役首管收田租排定役次此其出納先後之間亦未免却有不公之弊將來雖施刑罰轉添詞訴此二未盡善也又如逐都所排役次今日已是多有不公而况三五年後貧者或富富者或貧臨事不免却致爭訟此三未盡善也所排役次以上戸輪充都副保正中下戸輪充夏秋戸長上戸安逸而下戸陪費此四未盡善也凡此四事是其大槩目下詞訴紛然何况其間更有隱微曲折未
  可猝見若不兼採衆論熟加考䆒竊恐將來弊病百出詞訴愈多改之則枉費前功不改則反貽後患將使義役之名重為異議者所笑無復可行之日誠有未便臣昨見紹興府山陰縣見行義役只是本縣勸諭人戸各出義田均給保正戸長各有畆數具載砧基其保正戸長依舊只從本縣定差更不别置役首亦不先排役次而其當役之戸既有義田可收自然樂於充應不至甚相紏訐但其割田未廣去處未免尚仍舊弊若更葺理增置便無此患竊謂其法雖似闊疎然却簡直易明無他弊病又且不須衝改見行條法委實利便故嘗取其印本砧基行下州縣然以未經奏請畫降指揮州縣往往未肯奉行臣愚欲望聖慈詳酌行下處州只令合當應役人戸及官戸寺觀均出義田罷去役首免排役次止用山陰縣法官差保正副長輪收義田仍令上戸兼充戸長俟處州行之有緒却令諸州體倣施行庻幾一變義風永息爭競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按知台州唐仲友第一狀
  外封
  奏為本路諸州人戸間有流移去處奏聞事
  内封
  奏為台州催稅急戸口流移知台州唐仲友别有不公不法事件臣一面前去審究虛實奏聞事貼黄
  臣竊見本人近䝉進擢而臣蹤跡方此孤危較權量力實犯不韙顧以疎賤䝉被誤恩實當一路耳目之寄不敢緘黙以負使令伏惟眷照力賜主張免致復為小人陰有中害不勝幸甚
  具位臣朱 熹
  臣今月十六日起離紹興府白塔院道間遇見台州流民兩輩通計四十七人扶老擕㓜狼狽道途臣問其故皆云本州旱傷至重官司催稅急不免抛離鄉里前去逐食臣即量給錢物喻令復業竟不能回各已迤邐西去臣因詢究得本州日前似此流移戸口已多目今方是初秋已致如此竊恐向後愈見數多除已行下本州約束令其存撫見在人戸毋致復有流移外臣續訪聞知台州唐仲友催督稅租委是刻急多差官吏在縣追呼屬邑奉承轉相促迫急於星火民不聊生又聞本官在任多有不公不法事件衆口讙譁殊駭聞聽臣今一面躬親前去審究虛實别具聞奏乞賜究治外所有上項事理須至先次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按唐仲友第二狀
  貼黄
  奏為知台州唐仲友違法促限催稅搔擾饑民事伏候勅㫖
  具位臣朱 熹
  臣昨訪聞知台州唐仲友催税急迫致得民戸流移等事即具大畧奏聞今廵厯到本州天台縣據人戸遮道陳訴本縣夏税絹一萬二千餘匹錢三萬六千餘貫緣本州催促嚴峻六月下旬已納及絹五千五百餘匹錢二萬四千餘貫而守臣唐仲友嗔恠知縣趙公植催理遲緩差人下縣追請赴州縣人聞之相與號泣遮欄公植回縣情願各催戸下所欠零税絹二千五百匹限十日内赴州送納方得放免仲友遂專牒縣尉康及祖催納零欠更不照應三限條法及近日累降指揮牒内明言要在六月終以前一切數足又牒縣尉催淳熙七年八年殘欠官物專差人吏牟頴在縣監督及節次差下承局禁子等人絡繹在道乞覔搔擾無所不至又據寧海人戸論訴本州專差天台主簿張伯溫及州吏鄭椿姜允在縣催督去年殘米下戸丁稅百端搔擾本司見行追問未到而聞張伯溫在寧海縣追呼迫急本縣人戸不堪其擾相與羣聚喧譟欲行毆擊伯温知之僅得走免臣竊惟台州頻年災傷民力凋弊仲友儒臣幸得䝉恩典郡專以布宣德澤摩撫疲瘵為職而乃舞智循私動乖仁恕在法夏税省限至八月三十日下限方滿近來戸部擅行指揮必要七月盡數到庫已是違法而仲友乃於戸部所促之限又促一月公行文移督迫屬縣頓辱良吏苦虐饑民使千里之人愁怨歎息無所告訴甚失聖朝所以選用賢良惠恤鰥寡之本意又况方此饑饉人心易搖萬一果然生事不知何以彈壓臣雖疎賤誤䝉任使職在刺舉不敢不言欲望聖慈先將仲友亟賜罷黜以慰邦人之望其不公不法事件臣當一面審實以聞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申尚書省狀
  具位臣朱 熹
  今有狀奏知台州唐仲友促限催税違法擾民乞賜罷黜事緣在道路次舎淺迫慮有漏泄不敢備錄全文申尚書省其狀如䝉聖慈降出欲乞早賜敷奏施行以快千里疲民之憤須至供申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乞照㑹謹狀
  按唐仲友第三狀
  貼黄
  奏為知台州唐仲友在任不公不法事件除已將干連人送紹興府司理院根勘錄案奏聞欲乞聖慈將唐仲友先賜罷黜仍詔有司毋得觀望嚴行究治事伏候勅㫖
  此項已追到鐵匠作頭林明供具分明尋别具奏伏乞聖照
  仲友差官非法估没人戸財產多是差曹格及司戸趙善德案中可見伏乞聖照
  造假會人蔣輝已據通判趙善伋監押趙彥將就州宅後閂捉獲臣已押送紹興府司理院傳聞此人在此造作假會甚多其台州解到行在諸庫官㑹欲乞宻遣公正臣寮驗其眞偽伏乞聖照
  此項已據人戸潘牧繳到仲友長子手簡與弟子王静内說計囑周士衡論分公事及婦人李六娘訴王静及弟子鮑雙入宅求囑犯姦公事臣追到王静鮑雙供通委有取受詣實尋别奏聞伏乞聖照
  具位臣朱 熹
  臣昨兩次具狀按劾知台州唐仲友促限催稅違法擾民罪狀聞奏乞賜罷黜及聞本人更有不公不法事件乞候一面審實以聞臣於今月二十三日到本州宻切體訪及先據本州通判申并據士民陳狀皆稱仲友到任以來少曾出㕔受領詞狀多是人吏應褒林木接受財物方得簽押無錢竟不得通以市户應世榮為耳目令其在外刺求富民之隂事民間初無詞訴急遣吏卒奄至其家捕以送獄擇姦貪之吏鍜鍊考掠傅致其罪往往徒配或請囑既行則又忽然縱舎曲直輕重初無定論邦人畏其凶無不重足而立又本州違法收私鹽稅錢歲計一二萬緡入公使庫以資妄用遂致鹽課不登不免科抑為害特甚又抑勒人户賣公使庫酒催督嚴峻以使臣姚舜卿人吏鄭臻馬澄陸侃為腹心妄行支用至於饋送親知刋印書籍染造匹帛製造器皿打造細甲兵器其數非一逐旋發歸鄉里其他細碎不急之物下至魚鹽臭腐但直一文以上無不津致以歸籠擔動十百計絡繹不絶於路凡此皆人所共見有口者類能言之臣嘗令本州通判趙善伋取其公庫文厯自二十四日己午間至中夜不至據監庫官司理王之純及造買使臣姚舜卿供每遇知州判下支單即時關支出庫所有應干簿籍於今日巳時知州聞得本司勾追馬澄即時盡行拘收入宅有公庫貼司俞實張公輔呉允中備見之純等曾親往控告知州堅執不肯付出仲友又悅營妓嚴蘃欲擕以歸遂令偽稱年老與之落籍多以錢物償其母及兄弟據司理王之統供今年五月滿散聖節方知弟子嚴蘃王蕙張韻王懿四名知州判狀放令前去即不曾承凖本州公文行下妓樂司照㑹仲友身既不正遂不能令其子弟以至白晝公然乘轎出入娼家交通關節受納財賂曾為羣不逞就娼家毆撃狼狽而仲友不敢問其嚴蘂沈芳之徒招權納賂不可盡紀其簿厯文字少經倅貳之手惟倚於臨海縣丞曹格及曹官范杉等格妻與之有㜕姻得出入其家早暮無節物論頗醜凡此細碎汚穢之迹臣不敢縷陳以瀆天聽臣謹按仲友身為儒生早取科目繼登臺省為清望官今又䝉恩出守名郡所宜夙夜恪勤正身率下務以承流宣化牧養小民為職顧乃不思報稱公肆姦心其刻核擾民之政既如臣前奏所述其貪汚不法之狀又如臣今奏所陳而近侍貴臣或未知其所為猶以故意期之以至交章論薦上誤寵擢臣以職事所在恐負使令誠知蹤跡孤危不敢隱情惜已其官屬所言士民所訴與臣前後所聞大畧不異雖其曲折未必盡如所陳然萬口一詞此其中必有可信者而觀其公然占吝公庫文厯不肯解送則其私折換以蓋日前侵盗入已之迹亦有不待案驗而可知者臣更不敢差官體究慮渉張皇却致本人潜將文案盡底改易無可供證竊謂唯有付之所司盡實根勘則其有無虛實自不可掩除已牒本州通判趙善伋高文虎拘收本州自仲友到任以後至截日終應干收支文厯公案及將合干人等押送紹興府司理院禁勘外欲望聖慈閔此一方久罹凶害亟詔有司毋得觀望嚴行究治依法施行以為逺近四方守臣貪殘不法之戒須至奏聞者
  一淳熙八年受納秋苖糙米每年是十月半後間開塲仲友信委司戸趙善德差為受納官公然倍取合耗高帯斛面不半月間善德已申所納糙米數足方十一月仲友將人戸未納糙米違法高價一併折錢人戸盡用賤價糶米高價納官一郡皆以為苦至今追催所折米錢更不顧恤朝廷上司時暫住催指揮其收到錢雖入於糴本庫收附多是關入公庫巧作名色支破私用欲乞委官到州監合干人供具去年折納糙米月日石數見得不恤民力一意取錢實迹
  一淳熙八年春本州荒歉抄劄諸縣合賑濟人戸姓名散給未嘗周徧仲友却專委人吏李廻乘勢監勒鄉司儧具隱落丁稅之人抑勒諸鄉司乘此作弊增減成其姦計詞訴至今不已每縣添至數千人多是失實比常年添增五縣丁產絹數千匹在兩年中納夏稅和買絹未及七分却竝高價折錢困及小民無錢可納增起丁税以無為有為一州無窮之害欲乞委官再行審實早與除豁其所取到添丁錢竝不曾起發不審將作何用
  一公使庫自來不許賣酒緣添歸正人合支些小供給錢仲友到任以來以此為名公庫每日貨賣生酒至一百八十餘貫煑酒亦及此數一日且以三百貫為率一月凡九千貫一年凡收十萬餘貫其所造酒米麥之屬既竝取於倉庫羡餘而所收息錢大半不曾收附公使庫錢厯竝是入已
  一自到任以來緣公庫賣酒錢額既高督責兵官尉司逐日捕捉私造酒麴及糶糯米糯穀者所犯之家與四鄰盡是籍没貲產以充自立賞錢格所犯止於升合亦不能免兩年中破壊二千餘家其間久繫囹圄染疫而死者甚多所犯甚輕竝出私意文致其罪至於徒配如兵士盧宗之類闔郡軍民寃恨無一日安迹
  一公庫所入舊例竝支見任官員逐月供給及宴會之屬自兩年來却以糴本庫錢撥入軍資庫軍資庫撥入公使庫以支供給公庫之錢既富乃巧作名色以饋送為名多至五百貫少至數十貫專委公庫手分馬澄支行及書表司楊楠偽作書劄送與官員封角了當却供入宅堂又其間婺州親戚如妻之親兄何知縣何敎授其子之妻父曹宣敎其表弟高宣敎者甚多止宿郡齋爭受關節以此頻作宴會無不預坐留連數月臨行饋送各以數百千及去年十一月次子取婦凡供帳幙帟染破紫綾羅絹凡數百匹從人衣衫數百領樂妓衣服並是什物庫陸侃支公使庫錢往仲友私家婺州所開綵帛舖高價買到暗花羅并子春羅三四百匹及紅花數百斤本州收買紫草千百斤日逐拘繫染戸在宅堂及公庫變染紅紫其妓弟四十餘人都行首嚴蘃分眞紅暗花羅餘行首分瓜子羅其餘分春羅毎人分俵眞紅大袖帔子背子紅裙衫叚幃子各一副一州驚駭自來未嘗有知州為妓弟製造衣服名件不一違法如此盡是父子踰濫以此取媚其餘所染到眞紅紫物帛並發歸婺州本家綵帛舖貨賣其子親會宴集經月姻族内外一文以上皆取辦於公庫其妓弟今夏又分紗帛衣名件並如前
  一仲友專委司戸趙善德兼管公庫前後妄自支使並無合破名色條例善德將滿遂宻獻計以收買米麴物料為名於今年二月上旬一日之間支錢二萬貫皆是入已並無他處簿書收附證照
  一司戸趙善德兼管糴本庫今年二月上旬忽支落十餘萬貫以轉運司差官㸃檢且欲移寄他庫為名此項錢後來即不見起發亦不見拘收並無下落
  一仲友專委人吏鄭榛陳忠充財賦司凡官賦所入其間有不該係省及諸庫收附者盡是别作名色支破差人往外州買銀子及收到來即不知將作何用及就本州置買銀塲逐日監繫舖戸稍違限期無不重斷多是以所賣公庫生酒錢支買不曾附厯先是司戸趙善德及二胥吏同謀作弊逐時於公庫以犒賞為名支錢遺賂善徳一歲至二三千緡其妄用錢物甚於泥沙不可明說其兩吏所支亦數百貫
  一仲友少曾坐㕔受領詞狀間有判下人戸論訴皆係應褒林木接受忽自宅堂傳出盡是子弟同坐啇議判詞其父子或自相爭執弟妓早晚出入宅堂公然請囑每事皆有定價多至數千緡又縱獄吏百端乞覔民間寃苦不可勝言
  一仲友自到任來本性喜引致姦私公事或告首事不干已或幃箔曖昩不明或僧道與人有寃並行受領皆欲窮究根底並不憑信獄官推司所勘自引歸花園中亭舘及宅堂後宴坐去處親自鞫問語言穢媟吏卒羞聞當面露示其合該刑名至重之意其弟妓與心腹人吏住持鄉僧等内外相通同共請托取受貨賂不可勝計並是子弟專決其所諾不副者雖已釋去復行追繫增其刑名所需既滿者刑名雖重結案之後平白不斷如僧景猷犯姦事道士祝元善亦預景猷富厚責賂甚重不能應其所需則籍没其衣鉢莊產之屬祝元善因栖霞知宫姓李者以彈琴出入宅堂首以厚賂徑逹未斷間先令放出竟不斷罪李承節之妻為應楊所犯乃外甥犯從舅母或佃者犯主母干連十餘人臨斷時得二千緡平白不斷富室黄士龍黄日新更易其妻穢不可言並自引上親勘既受其物至今不斷凡此等事皆顯然人所共知者
  一兩獄直日收禁罪囚羅織枝蔓不容獄官依法裁處須令逐日過㕔取禀己意以為輕重高下每事多是曲法枉㫁緣此拘繫既多致死百餘人全不顧恤
  一仲友在鄉開張魚鮝舗去年有客人販到鮝鮭一船凡數百篰更不容本州人戸貨買並自低價販般歸本家出賣並差本州兵級般運其他海味悉皆稱是至今逐時販運不絶
  一仲友自到任以來關集刋字工匠在小㕔側雕小字賦集每集二千道刋板既成般運歸本家書坊貨賣其第一次所刋賦板印賣將漫今又關集工匠又刋一番凡材料口食紙墨之類並是支破官錢又乘勢雕造花板印染斑襭之屬凡數十片發歸本家綵帛舗充染帛用
  一仲友因修造兵器前後發買牛羊皮穿甲及生絲打弓弩支破不可勝計其牛羊皮買來甚少錢亦不歸所買生絲除量支作工弩用外並發歸本家綵帛舗機織貨賣
  一仲友又因修造兵器自造精細鐵甲數副及弓弩刀鎗各十數件收入宅堂不知將作何用
  一本州新報恩寺元有住持僧誣以他罪逐去却請鄉僧介登來此住持早晚出入宅堂傳度關節凡五縣僧寺易換住持幾遍盡是介登保明乞差通同接受貨賣每處必數百緡其中皆是婺州富僧近又有應世榮者亦作士戸狀陳乞即時給帖其無忌憚容小人紊亂郡政一至於此
  一仲友自到任以來違法招刺廂兵每一名必立定價外寨兵士一百貫在城兵士止三五十貫下至學院子修合醫人刋碑刋版工匠弟妓厨子各得干預請求去年七月間有外寨兵士經州下狀告論兵士周榮託仙居縣丞楊浩齎錢一千貫囑本官㕔子轉求刺軍十名事雖送有司緣錢入已竟不追究有案狀可騐若刷具仲友自到任以來刺過廂兵人數可照所受錢數
  一本州販香牙人應世榮姦猾小人因其家資稍厚左右引置以曾與仲友建立生祠乃延為上客與之頌賛親自題寫世榮乃刻石誇張因此妄作聲勢出入宅堂仲友專一信委為心腹牙爪凡首姦獲酒盡是世榮發之仲友却令臨海縣丞將帯兵卒數十人追捕每一如此闔郡搔擾驚走其他挑起事端及報其私寃羅織平人寘於重憲不可勝數所㫁輕重並出世榮已意全無州郡雖士大夫善人之家亦被凌衊郡人指為殃禍其人取受前後不可計數每事所得必與其子弟分受若非送有司勘其情犯編配逺惡去處何以贖䧟害鄉土善良無窮之罪
  一臨海縣丞曹格係仲友長子妻黨其人㐫暴貪婪全無忌憚自仲友到任倚恃至親之故妄作聲勢凌侮同官捶撻胥吏凡士大夫不問見任寄居無不遭其譛訴以其妻出入郡齋日有醜惡之聲傳播一郡公然不時出入宅堂或入其子舎傳度關節百端取受并仲友長子之妻父曹宣敎者即曹格之堂兄往來曹格之家通同干預公事全無顧藉仲友弟婦兒女婦姪不時往曹格之家飲燕媟狎無禮靡所不至全無亷恥其曹格日來縱横尤甚每年受納官物皆干求差預百端阻抑人戸所納之物絹必挼拶令破綿子曬或經月米麥必十來日宿倉又多取合耗人之寃苦無所告訴似此姦猾小吏輙敢憑藉聲勢苦虐士民可不明正典刑
  一仲友有三子長曰士俊次曰士特士濟及其甥姪數人隨侍來此自到任見客則立於屏側引問公事則環於坐隅或與胥吏混立紛然干預有簽押決遣各出己意不容其父下筆多因賄賂先入其父不止明知有公受其欺者是非曲直一切反戾其父子各據弟妓三子多出入王静沈玉張嬋朱妙沈芳之家盤合簡貼絡繹道路本州士民有得其子所與弟妓書簡受關節者亦曾連粘投狀訴于提刑行司
  一仲友自到任以來寵愛弟妓遂與諸子更相踰濫行首嚴蘃稍以色稱仲友與之媟狎雖在公筵全無頋忌公然與之落籍令表弟高宣教以公庫轎乘錢物津發歸婺州别宅嚴蘃臨行時係是仲友祖母私忌乃假却在宅堂令公庫安排筵㑹餞送嚴蘂近來又與沈芳王静沈玉張嬋朱妙等更互留宿宅堂供直仲友洗浴引斷公事多是沈芳先入私約商議既定沈芳親抱仲友㓜女出㕔事勸解仲友偽作依從形狀即時寛放如應揚犯姦等事並是臨時裝㸃此等情態本州亢旱啓建祈雨道塲安撫司文牒傳奉聖㫖令精意祈求非不嚴切仲友却追拘收外縣弟子十餘人及散樂二三十人逐日出入宅堂以下碁彈琴為名公然於道塲前往來一日寄居士民在儀門下修設水陸道塲其長子士俊自臨海縣丞曹格家醉歸帯挾弟妓數人於本處觀視嬉笑歌唱無所不至士庻嘆恨皆云太守如此兒子又如此如何㑹有雨澤感應又因㫁屠日仲友却令公厨供造法煑雞鵞蹄肚食物入宅堂其長子士俊又以盤合乘貯生料猪羊水雞之類送與行首王静人皆驚駭緣此百姓忿怒因士俊閧游無節公然捶打於弟妓家更不敢根究
  一仲友有婺州隣近人周四㑹放烟火其妻㑹下碁仲友招喚來此遇作州會以呈藝為由每次支破公庫錢酒計十餘貫前後支過錢約數百貫妻常出入宅堂下碁仲友却委放烟火人探聽外事如犯姦首酒等事亦是此人在外邀來稍不如意即時挑發其間又有在婺州喚到刋字碑塑佛工匠十餘人壁截郡治堂屋安歇支破公庫錢物供贍專是在外探刺生事
  一仲友造置浮橋破費支萬餘貫官錢搔擾五縣百姓數月方就初以濟人往來為名及橋成了却專置一司以收力勝為名攔截過往舟船滿三日一次放過百端阻節捜檢生出公事不可勝計此項若不早與奏聞行下廢罷却是本州添一稅塲遺害無窮向去復有掊刻之人因而增添收稅課額若一兩政循襲必不肯廢此大係利害橋成未及一年已收過力勝錢二千五百餘貫見有簿厯可照
  一仲友貪墨無恥素乏亷稱到官之初適見公使庫有前政積下官錢十餘萬貫竟遂有席卷之意乃擇姦猾使臣姚舜卿為監官并與公庫手分馬澄日夕握手宻謀將公庫諸色官錢巧作名色支破變轉官㑹並用竹籠盛貯入宅輙先令其子節次作文字行李擔押歸前後幾數萬緡皆有實跡及染造眞紫色帛等物動至數千匹皆用官錢託以人事為名逐旋發歸以為貨賣之資其他不急之物往往稱是乞追姚舜卿馬澄並帳設庫專知陸侃送清強官司勘鞫便見著實今來既得改除歸鄉行李亦數百擔他可知矣有雕匠姓蔣人因造假㑹事發永康縣差人宻來擒捕仲友輙令兵卒刼取反將承差人送獄絣打永康縣無如之何徑申提刑司牒本州發遣仲友輙作本人身死備申至今尚在本州其不遵法度皆此類也
  右具通判及士民所述仲友罪狀謹件如前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晦菴集卷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十九      宋 朱子 撰奏狀
  按唐仲友第四狀
  貼黄
  奏為續根究知台州唐仲友不法事件及藏匿偽造官會人蔣輝實迹乞付外照勘伏候聖㫖
  仲友所印四子曾送一本與臣臣不合收受已行估計價直還納本州軍資庫訖但其所印幾是一千來本不知將作何用伏乞聖察
  奏狀内第十四項係藏匿偽作官會人蔣輝詐妄行移首尾情節伏乞聖慈詳賜省覧
  此項係仲友舎匿死罪亡命姦人蔣輝詐妄行移首尾情節乞賜詳覧即知仲友所犯非獨贓私小過而已伏乞聖照
  臣竊見仲友本貫婺州近為侍御史論薦又其交黨有是近臣親屬者致臣三奏跨渉兩旬未奉進止深慮本人狡猾别有計會兼恐所司觀望或致滅裂切乞聖明照察嚴賜戒勅施行
  具位臣朱熹
  臣因廵歴至台州見唐仲友委有不公不法事件已於前月二十七日具錄奏聞仍將一行干連人送紹興府根勘乞詔有司毋得觀望嚴賜根究依法施行以為郡守貪殘之戒臣連日又據人戸陳訴仲友不法事件略行審究有旋行供到情實數條及本州公庫簿厯雖為仲友收藏追索不出今據監庫官司理王之純旋尋撿到仲友拘收不盡草簿干照年月亦不接續遂令庫子葉志具出仲友有非法支用數目已多及據宜人趙氏狀訴故夫鄭槐昨任江東提刑日曾按劾仲友罪狀後來寄居台州仲友到任懐恨不已不支俸錢百端凌辱以致飲氣身死仍繳到當時劾章内事件亦是多遣軍兵逺出禁地以捉酒為名掠其所有財物抑勒人戸輸納十年虧欠和買役錢拘占民船抑載官綱至有子告母姦弟訴兄濫取受關節著意究治種種無狀事迹一切不異於今日之所為足以見其貪縱刻薄本於天資而長惡不悛日增月益以至於今遂肆然為無所忌憚之意上欺君下虐民而專以陛下所付千里刑賞之柄為立威收貨娯悦婦人之具臣前所奏雖已略陳其大端今既得其實狀請摭其一二冐死奏聞以質前言之非妄欲望聖慈略賜省覧降付所委推勘官司照應催促疾速勘結毋得少有觀望庻幾可以少攄千里神人鬱積之憤惟是言語媟瀆非所宜道於君父之前臣不勝大懼伏惟陛下哀憐裁赦須至奏聞者一據庫子葉志等供草簿内仲友於公庫支錢二萬八千六百一十六貫六百八十二文送惠與人内一千四百八十二貫二百六十三文送妻兄及與第二兒婦之父何知縣何教授何宣教兄弟係淳熈八年二月止淳熈九年四月簿内支破
  一據葉志等供草簿内仲友以官錢開荀楊文中子韓文四書即不見得盡饋送是何官員
  一據葉志等供草簿内仲友以公庫錢六百九十九貫五十二文買暗花羅等與弟子嚴蘂等製造衣服其嚴蘂等亦已供招件數在案分明
  一人戸張見等狀訴仲友與弟子行首嚴蘂情渉交通關節及放令歸去今據通判申於黄巖縣鄭奭家追到嚴蘂據供每遇仲友筵會嚴蘂進入宅堂因此密熟出入無間上下合干人並無阻節今年二月二十六日宴會夜深仲友因與嚴蘂踰濫欲行落籍遣歸婺州永康縣親戚家說與嚴蘂如在彼處不好却來投奔我至五月十六日筵會仲友親戚高宣教撰曲一首名卜筭子後一叚云去又如何去住又如何住但得山花挿滿頭休問奴歸處五月十七日仲友賀轉官燕會用弟子祗應仲友復與嚴蘂踰濫仲友令嚴蘂逐便且歸黄巖住下來投奔我遂得放令逐便嚴蘂緣與仲友密熟有兄周召充黄巖縣欄頭因被監官何承節窘拾行打知得妺嚴蘂出入宅堂凡事喜美信據遂托嚴蘂寫信令人力計會傳逹仲友乞辭退攔頭等事仲友遂作訪聞追上何承節并周召等六名於七月二十一日赴州出頭押下當直司供責仲友作周召不供何承節事情為由當㕔免斷差陳敦押下縣放罷其何承節等至今知在未曾結絶嚴蘂又供據臨海縣貼司徐新等因差在城外三路及在城總店賣酒不行並是陪錢送納見經本縣陳狀備申本州乞免賣酒許嚴蘂錢一百貫文省託囑仲友免賣徐新先將銀盞七隻付嚴蘂作當候得判免備錢收取嚴蘂將銀盞三隻就廟弄丁官人家典錢一十二貫足用過後仲友與免總店賣酒徐新令人力將錢三十貫文足係嚴蘂同母收受付還銀盞四隻却將三隻典貼與徐新自備本利錢取贖通計受過錢四十二貫二百四十文足嚴蘂及弟子朱妙入宅打囑仲友免斷楊凖藏伉弟子張百二事許錢一百貫文并受過青紗冷衫叚水線魚鮝等供責是實
  一據弟子行首王静供元係長行弟子每遇祗應筵會多在宅堂出入無間今年三月内因公筵勸酒遂與仲友男十八宣教踰濫自後往來不絶五月二十一日十八宣教借馬三疋與王静嚴蘂沈玉乘騎仍將官會五道與王静支散馬下人至二十三日行首嚴蘂落籍是王静囑十八宣教禀覆仲友補充行首仍是十八宣教將官會五十貫文與王静支分使用并送毛叚一丈四尺及曾將蓮花紗一疋扇子一柄曲二十冊係學院子金璉送與王静作人事至六月十八日王静移過廟弄嚴蘂舊屋居住節次是十八宣教到家宿卧至四更囘州因此外人得知多有犯事人託王静關節說與十八宣教得錢使用供責是實
  一據道士李冲虛供本房道童丁希言兄丁全充院虞候仲友遣往寧海縣追散樂弟子王醜奴張百二入州祗應内張百二不到將丁全枷送州院根勘取受結案斷配先憑冲虛告覆十八宣教後再託弟子王静關節據王静供丁全憑鄧十二付官會三十貫文託王静入宅打囑十八宣教除學院子金璉拜韓百九抽退官會六貫文外王静得官會二十四貫文還得從輕作杖一百勒罷科斷供責是實
  一婦人李六娘狀訴仲友非理追勘與道士王永昌有情渉弟子王静同弟子鮑䨇與李六娘入宅打囑仲友長男十八宣教今據王静供寫批與十八宣教告仲友又䝉將李六娘封案王静受過錢二十貫文省鮑䨇受銀盞四隻錢十一貫文足推司蕭【闕】受銀盞二隻已追索銀盞六隻寄收州庫訖六月内書表司丁志學院子金璉到王静家言說有相知董承信妻李氏與應楊犯姦公事送司理院結絶今逐人在外和會欲得免斷許王静錢一百貫文王静寫批囑託十八宣教後䝉杖罪贖銅兵士謝榮欲差充學院子許王静錢五貫文囑託十八宣教王五七囑託王静稱姊夫左永因事送當直司結案許王静官會一十貫文將金褁釵二隻作當王静並與囑託十八宣教供責是實
  一人戸潘牧狀繳到仲友長男十八宣教親書寫批子與弟子王静打囑周士衡理分公事與錢五十貫收下質庫批當分明已據王静供係朱十九助教相託王静委曾入宅計囑上件批子係仲友長男令金通引送與王静供責是實
  一據弟子王静供仲友姪三六宣教同十八宣教到王静家飲酒及與弟子沈玉情渉據沈玉供三六宣教先與弟子林瑩散樂弟子劉醜踰濫今年五月内因宴會方與三六宣教踰濫自後往來不絶五月二十一日三六宣教借馬與乘騎得錢五貫文與直馬人支分緣此多有犯事人託打囑關節得錢使用五月内貼司王敦仁得會子一十道囑託仲友䝉給帖補充帳司人吏并鮑卜妻許錢二十貫文說與三六宣教囑託仲友刺軍并三六宣教令學院子姓董人送眞紅紗一匹白蓮花紗一匹青扇一柄曲二十册與沈玉作人事供責是實
  一鐵匠作頭林明投白紙令當㕔供係本州差在教塲内打造軍噐内仲友私打造衣甲二副湯瓶三十三隻鍮石頭盔二副並係官中鐵炭工力仲友收受入已曾支食錢三貫文酒六瓶作送到犒設仲友男亦曾令私打竹節鐵鞭一條監造官林路分亦各私造鐵甲頭盔一副湯瓶十二隻雜物五十餘件箭三百隻并差待缺官邢判院同監造亦私自造刀斧箭交椅數目已多又怒林明不與依數打造凡九次㫁決小杖路分曾遣兵士張顯入行衙計囑林明據林明張顯供責是實
  一仲友有婺州隣人周四本名花康成會放烟火妻能下棊仲友招來每有宴會以烟火撮藥為名支給錢酒仍是仲友令男十八宣教令兵士劉德等與放單本索子於諸司公吏倉塲庫務及臨海縣并縣官㕔吏弓手牙人等率歛錢物及康成日逐出入阿劉入宅無間上下觀望從此有犯事人託打關節據花康成供仲友筵會凡三十二次使放烟火下棊共支官庫錢一百三貫文並酒二百一十七瓶計價錢四十三貫二百九十文足并率歛索子錢得錢三百貫文并曽為威果兵士祝信犯酒送當直司寄禁司理院抑勘行打管營結案該配將官會二十五道託虞候陳【闕】送與唐十八宣教得免罪名并呉信供母阿朱并弟呉益與隣人李念一交爭投廂觧州送當直司却追出在室兩妹呉六娘呉九娘枷禁勘姦承行人林木要錢一百貫打關節呉信將金釵一隻金褁釵三隻銀盞三隻作當方得將母并弟兩妹各勘杖八十内二妹封案呉信將錢三十貫七十陌付林木并曾先托花康成阿劉并花康成受人吏陸侃引領寧海縣朱秀埋庫本錢事將銀子計錢一百貫并馬一匹連鞍直錢一百貫與仲友姪三六宣教收受入已朱秀并將官會十五道與花康成又五十道與陸侃并松門寨兵士謝興不伏差使觧州康成用錢三貫囑託十八宣教說與仲友將謝興止押下本寨交管花康成取受院虞候陶顯錢三貫文囑託十八宣教差往天台縣催稅花康成受弟子何蕙官會一十貫囑託令妹抵替囘縣花康成受東陽縣陳客官會五貫文囑託仲友姪三六宣教令案吏出引監索人頭少欠紗錢花康成取受仙居縣公人王富官會一十貫計囑十八宣教說與仲友放令囘縣免罷各供責是實
  一據城下天慶觀道士祝元善供與陳百一娘有姦事發送州院禁勘結錄下法司檢㫁決脊杖十三還俗託曹縣丞打囑仲友至今不曾科㫁見令元善起建蓋竹洞屋宇曹縣丞受本人丹砂二百餘粒及黄士龍與承信郎黄復妻互行通姦送司理院根勘欲具情犯申尚書省係仲友親兄慈谿宰關節便行放出供責是實
  一據本州通判備應世榮家狀解到仲友親戚高宣教綿五籠并人力張四等二名遂送司理根問來厯據司理院申已申州牒兵官追捉高宣教緣本人藏閃宅堂卒未出獲及備據夏稅塲專揀張元亨等供七月十二日是本塲專知陸侃家人陸允稱知州宅高宣教有綿四百屯作空鈔使印候親戚曹縣丞上塲交秤緣提舉出廵到州未曾交納寄留應世榮家今秤計二十七貫八百四十文重並齊下等不中粉藥綿每兩市價直錢一百文若納官將鈔出賣每兩得錢三百文共合得錢【闕】百三十五貫二百文張元亨看驗其綿不曾經官投稅其四百屯又合納勘合頭錢一百六貫七十文雖係孫澄於鈔面使交錢印訖即未見齎錢入庫及根問高宣教買綿錢據公庫合千人陸斌等供五月二十三日仲友令於公庫支錢一千貫付什物庫手分陸侃收買接官絹更不曾收附什物庫厯徑付仲友親戚高宣教將去其高宣教止於七月初一日買到輕怯大絹一百十八匹高價估錢入庫計四百九十貫九百六十五文省盡將變染作從物使用其餘錢五百餘貫即未見買到物件又據李冲虛狀陳首高宣教寄下羅一十匹紗五匹及據百姓夏松狀首高宣教寄下羅一十匹紗一十匹又據開茶店百姓蔣三乙狀首高宣教寄下紗一十匹及弟子嚴蘂供高宣教與弟子行首張嬋曾在書院踰濫其高宣教見事發覺隱避宅堂不伏出官供責是實
  一據丁志供本州有開字匠蔣念七名輝係婺州人事【人事疑當作人氏】因偽造假會斷配台州䝉本州拘入書院同陳顯開文字續婺州差人緝捉蔣輝為偽造官會知州令蔣輝家屬具狀經州陳論婺州差來人打折蔣輝手骨將差來公人送下州院禁勘勒令招伏放令公人囘歸婺州自後令蔣輝在宅軃閃宿食事臣遂索本州元行遣婺州追蔣輝公案見得婺州義烏縣差弓手劉興貼司劉儀帯親弟劉保及樓二齎縣牒并申狀前來台州及臨海縣與兵馬司投下勾追蔣輝照勘見禁黄念五等偽造官會公事劉興等恐蔣輝逃走先捉下蔣輝方敢投公文被蔣輝同伴周安先覆仲友令同蔣輝妄論被劉興等打損傷骨仍令醫人徐浩妄作驗狀稱肩并背脊脇脚手並皆打損及傷骨蹉跌仍令蔣輝男亞徳具狀稱被打傷重人命難保仲友妄作差趙成忠抄劄口詞虛立一重案巻却差獄子朱先追義烏縣差來人劉興等枷項收禁逼作打損蔣輝傳鋪押囘本縣仍將臨海縣同追弓手金信張臯斷罪勒罷妄作將蔣輝用藥醫治牢固知管却又作去年九月二十九日差兵士王張押蔣輝前去婺州義烏縣交管其蔣輝即不曾發遣又詐作王張逃走並係假作行遣及義烏縣申提刑司轉運司及婺州囘牒到本州催追並不發遣止作根捉王張將帯家屬逃走不見囘報臣昨令本州通判勾追乃就州治後門捉到蔣輝據供淳熈四年在廣德軍偽造會子四百五十道在臨安府事發斷配台州至淳熙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同黄念五在婺州蘇溪樓大郎家開偽印六顆并寫官押及開會子留相人物造得成貫會子九百道與黄念五等分受於去年二月初囘歸八月十二日婺州義烏縣弓手前來追捉嚲閃在府衙中藏隱是實臣照對蔣念七既偽造會子發覺乃是死罪亡命之人婺州義烏縣前來追捉仲友幣人奪囘却妄作打損收留醫治仍假作兵士姓名管押發遣逃走藏匿州治不知仲友身為郡守乃敢蓄養此軰亡命造差姦人意欲何為其蔣輝臣已押送紹興府司理院欲望聖慈特賜指揮嚴加鞫治必得其情
  一據婺州東陽周大雅并許與供於六月二十三日前來叅謁仲友在王八家安歇周大雅送皺紗二匹許與送金條紗二匹與仲友作人事仲友差學院子李錫兵士葉旺當直時復出入州衙書院六月二十九日同仲友男十八宣教并姪三六宣教往王靜家飲酒因外人囑託關節七月内有獄子陳敦許錢二十貫文囑託十八宣教出引往黄巖縣追人及受外縣弟子許韻等五名錢一百貫文放歸本縣并李錫許錢二十貫文囑託親情俞安敗【敗字疑當作販】酒事李錫又許錢四十貫文託刺廂軍二名并馮顯因事被禁在獄馮顯母許錢一十貫文及將錢二百五十文憑手分馬澄就官庫打供筵酒一十瓶往弟子施韻家飲喫踰濫供責是實
  一據王定狀訴書表司丁志抄寫假會係蔣輝雕造及仙居縣張應龍狀論丁志取過見錢已行下本州令將丁志送司理院禁勘緣蔣輝先已發遣往紹興府取勘丁志隱諱未伏供招旋據承認去年十二月因張應龍載糯穀二十石過浮橋捉住係黄勉囑託丁志取受張應龍錢六十貫文九十六陌丁志告覆仲友遂得踈放丁志又曾同學院子葉薷等五人并擦浴兵士打囑十八宣教刺打甲軍兵一十名䝉送路分㕔保明内吳信招到九名丁志招到徐明一名得刺軍關節二十貫文九十六陌衙前甘淵許丁志官會二十貫討差充軍資庫專知供責是實
  一據朱綽然供五月内同張將仕韓天與往弟子許韻家飲酒與石提轄交爭追送當直司招伏仲友勘罪朱綽然憑表兄方禮將官會三十貫文託僧義玗過送與十八宣教并將官會五十貫文託手分陸侃送與高宣教得免斷贖銅十八宣教又受道士李冲虛舊琴一面供責是實
  一仲友非法科罰人戸追納贓賞錢致令小民監繫日久無可送納遂追到財賦司人吏郭起張諤鄧莊截日終具到有周念五等一百七十六戸未納酒麴賞錢一千五百八十二貫五百六十二文有王十二等一百三十六戸未納雜色贓錢四千五百四十七貫四百九十九文有諸軍等一百八十六戸未納贖銅錢一百三十六貫二百三十文正此歉歲委是不應監納已具單名并出榜市曹盡行除放如官吏輙敢仍舊催索别容按劾聞奏
  一仲友身為郡守當此歉歲不能存恤饑民乃促限催稅以寧海縣押錄林僅拘催夏稅遲慢斷配本州牢城致得本縣人戸流移至今不絶臣已於前奏具述又據本州通判趙善伋申據本州阿鄭狀訴夫邵文係院虞候今年正月抱患請假在家押番潘寅差院虞候林益往龍泉縣追會公事因販私鹽走閃本州更不受理取覆在假被開折司人吏應褒什物庫陸侃執覆知府雷例配本州牢城不當檢照竝無論訴委是羅織罪名本州已給據付邵文改正訖又據婦人阿王狀男盧宗係崇節指揮兵士六月内因與兵士張立作閙妄經三務陳首到家捉酒決脊杖二十斷配嚴州不當阿王經提刑行衙番理被本州將孫盧杲又作受過仙居縣興石端三十貫文決脊杖十五配本州牢城不當臣遂送本州兩通判根究據申追人吏蕭籕等供招委是元斷不當看詳盧宗盧杲據干連人供證委無過犯彊勒供招遂致決配情實無辜本州已改正出給公據付盧宗盧杲照證着役仍移文嚴州放還盧宗又據臨海縣長樂鄉人戸沈三四王細九張四八狀各住鄉下地名蹟村江次取州五十來里即非禁地内人戸七月初九日驀有船三隻係酒務脚子楊榮等到家捉酒沈三四等為天旱雇覔人工車水雖有些少白酒喫用即不曾將出沽賣即被捉押及將各家衣物搬去拷打抑令供認罰錢三百八十貫緣無從出被酒務專匠林椿陳明等妄作沈三四等在州界内賣酒本州並從徒罪斷遣監納贓錢無可送納乞行根究臣遂送本州通判趙善伋根究施行據申喚到酒匠林椿脚子楊榮供本務以課利沽賣遲細本州日拘納錢二百二十貫文緣天氣亢旱禾稻失收細民闕食遂致發賣酒貨不行緣本州拘定額錢稍或違欠官吏得罪不免於在城造販私酒之家搜捉罰令納錢補趂課利本務探問有沈三四等家在禁界外逐人薄有家產當用工車戽田畆之時須有造下酒貨是林椿同專知陳明前去捉獲勒令逐人罰錢以助課利不納解州作徒罪科斷追犯酒賞錢本州通判趙善伋㸃對委是於州界外捉酒騷擾已從徒罪斷遣目今尚行監繫追納賞錢當此荒旱百姓不得安業已將陳明等從杖一百科斷内陳明勒罷又據臨海縣義城鄉柯煥狀因今年正月内爭分被伯敦義計會開折司人吏林本傳狀入宅堂簽押誣告煥令人力呉五七等行打女使及伯敦義被冐役推司蕭籕迎逢判府私意枷絣栲訊勒令供招改送司理院勘結將煥及母阿童各斷徒刑情實枉屈乞行根勘事臣遂送本州主管官根究依法施行未到今訪聞柯敦義與柯煥父壽褀係親兄弟已曾分戸年深緣柯敦義自行廢蕩復誣賴弟壽褀物產本州取受關節不與理斷柯壽褀經省部及漕司陳訴仲友怒其番理緣柯壽褀未歸故將其妻阿童并男柯煥非理鍜煉並科斷徒罪闔郡之人莫不憐之按仲友在本州二年凡非理窘拾人戸用刑輕重盡出私意並不遵守法令不法不公莫此為甚聞者莫不切齒
  一據本州通判趙善伋申七月二十八日據諸指揮衆軍等狀自淳熙八年十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至目今支散五指揮軍兵糙白米每名被專斗就厫裏各减退八升以致軍人缺少口食無處告訴不知上件減退米歸著去處今來日下支散八月衆軍冬衣聞得街巷皆言本州盡將納到堪好夏稅綿絹擔前去婺州換到麤綿紕絹各家老小委是狼狽重念衆軍等如有些小情犯到州盡被款司將本身家糧全分開閣以致老小缺食難以存活乞備申施行臣已牒兩通判根究嚴行止約不得作弊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按唐仲友第五狀
  具位臣朱熹
  臣猥以疎賤叨被使令雖衰病之餘精力不逮而驅馳勞瘁不敢頃刻自安者誠以陛下知遇之深而思有以仰報萬分也今者不幸不得其職臣實有罪無所逃刑然有血誠敢勤天聽臣昨在紹興府道間聞得台州守臣唐仲友催稅刻急民多流移即于七月十九日具狀奏聞至二十三日入本州界又得其實再以狀奏至二十七日又得其貪汙滛虐蓄養亡命事狀數件復具條奏竊謂聖明威斷必不容貸雷霆震繫將不旋踵而側聽兩旬未奉處分仲友始者自知罪贓應死亦甚惶恐此數日來忽復舒肆追呼工匠言語譸張至以弟子嚴蘂繫獄之故中懐忿切公遣吏卒突入司理院門拖拽推司亂行捶打其狂悖無忌憚之氣悻然不衰及至本州結錄引斷蘂等罪案仲友又遣客將張惠傳語通判趙善伋云已得指揮差浙西提刑前來體究未可引斷竊詳上件事理元係本司奏劾若有指揮合是本司被受本司既無被受仲友何緣聞知便敢傳布意欲施行觀此氣象若非有人隂為主張擿語消息仲友罪人何敢遽然如此是則不惟臣竊惑之而此州闔境千里前日歡呼鼓舞之民莫不人懐疑懼懔乎如虎兕之將復出於柙也臣伏見仲友本貫婺州其亡弟之妻王氏見隨仲友同在郡舎仲友近日又為吏部尚書侍御史所薦而其支黨共為貪虐之人又皆臺省要官子弟親戚况仲友為人陰狡有素事窮勢迫干求請託何所不為竊慮以此之故黨援衆多曲為掩蔽使臣孤忠無路上逹有以仰累日月之明兼衢婺明州災傷極重而處州士民近亦告急臣欲自此遍走諸州計度救荒事務而台州之人以仲友未罷恐其一旦復出為惡邀留臣車不容起發臣遂不免申尚書省且住本州恭俟奏報竊慮違程日久按行遲緩有失數州饑民之望仰貽陛下宵旰之憂静言本末出臣愚闇見事遲晚既不能及早按劾致留天誅又不能阿狥權豪共為欺蔽有此二罪難以復居官次顧以本路饑民阽於溝壑未敢自劾謹復具此曲折昧死奏聞欲乞睿斷先將仲友早賜罷黜付之典獄根勘行遣以謝台州之民然後申詔攸司議臣之罪重寘典憲以謝仲友之黨臣不勝幸甚干犯天威無任恐懼戰灼之至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臣竊詳今來所奏事理若果如唐仲友所得消息已降指揮委官體究恐亦止是文具蓋其所犯非得清彊獄官嚴行根究無由見得情實其見禁人若行放出知在亦恐漏泄已勘獄情事屬不便伏乞聖照别賜施行
  乞罷黜狀
  貼黄
  奏為恭禀聖訓疾速起發及論紀綱頽壊乞留聖慮等事伏候勅㫖
  具位臣朱熹
  臣今月十四日凖尚書省劄子備奉聖㫖據臣奏知台州唐仲友罪狀并仲友劄子訴臣不合搜捉轎檐驚怖弟婦王氏心疾甚危等事又據檢正左右司申擬欲從朝廷送浙西提刑司委清彊官一員依條前去體究指實聞奏其台州守臣唐仲友既已改除江西提刑欲乞劄下新知台州史彌正星夜疾速前去之任仍具起發日月申尚書省小貼子稱今來若從所擬欲乞劄下提舉朱熹照會外契勘浙東州郡旱傷去處稍多合委提舉官躬親廵厯相度若不先期措置竊慮失時欲乞劄下提舉朱熹疾速起發前去相視八月五日三省同奉聖㫖依檢正左右司看詳到事理施行劄付臣者臣所按仲友罪狀實迹近於八月八日八月十日又已兩次具奏伏想已徹聖覧臣不敢重疊陳述仰勤聖聽今來仲友所訴事件乃是監司按發贓私作過官吏常程行遣臣即不敢過有凌逼其仲友弟婦王氏門族貴盛正仲友所恃以為姦者臣初不曾令人驚怖亦不曾聞有疾病呼醫問藥臣之所以久留台州只緣憂慮仲友逞憾報復殘虐吏民欲候新知本州史彌正到來交劄即行今彌正已到俟其一兩日間交割州印臣即便恭禀聖㫖依檢正左右司看詳到事理日下起發不敢稽留外再念臣雖孤賤叨被使令今者所按巨姦贓汙戾虐衆所共知而未䝉朝廷依凖常法略賜行下至於所擬委官體究一節竊意只是欲與拖延旬月等候赦恩且令奏薦子弟然後迤邐從輕收殺如此則是臣不唯無復顔面可以號令諸州使之悉力推行荒政而自是以往郡縣之吏復有貪殘不法肆毒害民如仲友者未審在臣合與不合按劾朝廷合與不合行遣如臣愚闇實有疑焉然以臣之私計而言則惟有收迹朝市遠避權豪可以少遂初心克全素守而臣謹已昧死上奏乞賜罷免必䝉開允以保餘齡顧獨惟念方今連歲旱災星文失度正是朝廷之上君臣相戒修明賞罰以敬天怒恤民隱之時而交黨蔽欺紀綱頽壊至於如此臣雖不肖誠竊痛之敢冐鈇效其狂愚伏惟陛下深留聖慮無以此事為小而忽之則臣雖被戮無所復恨干冐天威臣不勝震懼惕息之至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又乞罷黜狀
  貼黄
  奏為臣職業隳廢踪跡孤危乞賜黜責伏候勅㫖
  具位臣朱熹
  臣昨審究到知台州唐仲友罪狀實迹於八月八日具狀奏聞又以七月内節次所奏未䝉朝廷盡法施行續於八月十日十二日兩次具奏乞賜睿斷將臣罷黜伏想悉已仰關聖聽今來臣已於十八日恭禀聖訓依檢正左右司所申起離台州至二十二日入處州縉雲縣界訖累日以來恭俟威命未有所聞竊伏自念職業既隳難叨寵祿孤危已甚大懼中傷兼以久苦眵昏健忘腸澼之疾近日愈甚省閱文書區處事務乘馬坐轎皆有所妨委實不堪奔走往來幹當職事欲望聖慈哀其狂妄早賜黜責以安愚分臣不勝幸甚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臣伏為今者按發唐仲友遂與宰相侍從臺諫皆有妨嫌已覺州郡解體不復禀承約束竊恐將來難以自效有誤使令伏乞聖慈早賜處分
  申尚書省劄子
  具位朱熹
  熹緣按知台州唐仲友姦贓罪狀不䝉施行職業既隳難叨廪祿孤危已甚大懼中傷兼以衰病支離不堪奔走已具奏聞乞賜黜責伏望朝廷特賜敷奏重作行遣不勝幸甚須至供申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候指揮
  按唐仲友第六狀
  具位臣朱熹
  臣九月四日凖尚書省劄子據臣前奏知台州唐仲友催稅刻急及有不公不法等事奉聖㫖唐仲友罷新任者臣昨來具奏仲友罪狀已䝉朝廷委送别路官司體究方慮失實自取罪戾不謂乃䝉陛下奮發睿斷特賜施行不唯足以仰見大明之下邪正洞分而所以鎭撫台州千里之民紓其憤疾之氣者抑又甚厚臣於當日又取會到紹興府司理院勘到情節如臣累奏頗有實狀若使將來體究官司依公閱實仲友之罪固無所逃但臣又側聞已䝉聖恩改除臣别路差遣伏緣未有被受未敢具奏謝恩陳情懇祈罷免然實深慮將來臣既去官之後章奏無因得關聖覧體究官司不無觀望或至變亂白黑以惑天聽敢復掇其一二大者條奏以聞伏惟聖慈赦其僭瀆留神省覧臣不勝大幸須至奏聞者
  一據台州公使庫手分馬澄供唐仲友任内據客將陳庚周式夏公明并書表司楊楠每月寫單厯供送官員等特送折酒折茶等錢係楊楠徑就庫子葉志邊請取前去收買海味等支送親戚有付書簿可照及南果京果海味等物入宅有支送錢物具出帳狀唐仲友自淳熙八年三月初五日止淳熙九年六月初十日共支過錢一萬九千五百二貫三百二十三文送與陳宣教等如去年閏三月二十八日支錢一十貫文支送新鎭江府諸軍糧料院姜大夫辭赴任發路折酒錢係是著實支送竝不曾具入前項帳内且澄所具出支送錢物帳狀委不知唐仲友曾不送與官員
  一據台州書表司楊楠供去年三月内唐仲友呌楠指揮我到任鄉里官員相知竝無送惠口㸃官員士人六七員姓位今具單狀公庫支送折酒錢數内一員一十五貫或一十貫或五貫凑及五十貫具單判送本庫關取會子封角同書就書院供納自後或二日一次或三日一次或五日一次類及五十千取呈批判就庫關取會子封角并書係楠齎入書院交納今將付書簿逐一拖具除實送外内唐仲友虛作送與官員邵朝議等納入書院共九十項計官會四千六百四十五貫所有馬澄具出帳内其餘項目及恐有漏落名件供具未盡及唐仲友更有令客將夏公明陳庚林實周式張惠及本司李瑀各别有承受指揮寫單支送官員楠不知名件并唐仲友開雕荀楊韓王四子印板共印見成裝了六百六部節次徑納書院每部一十五册除數内二百五部自今年二月以後節次送與見任寄居官員及七部見在書院三部安頓書表司房并一十三部係本州史教授范知録石司戸朱司法經州納紙兌換去外其餘三百七十五部内三十部係【闕】表印及三百四十五部係黄壇紙印到唐仲友逐旋盡行發歸婺州住宅内一百部於二月十三日令學院子董顯等與印匠陳先等打角用箬籠作七擔盛貯差軍員任俊等管押歸宅及於六月初九日令表背匠余綬打角一百部亦作七擔用箬籠盛貯差承局阮崇押歸本宅及一百七十五部於七月十四日又令印匠陳先等打角同别項書籍亦用箬籠盛貯共作二十擔擔夯係差兵級余彥等管押歸宅分明
  一據台州公使什物庫專知陸侃供去年十二月間唐仲友關支軍資庫絹二百匹令染鋪夏松收買紫草就本州和清堂染紫造做宅堂帳幔應干牀幃設大卓衣及支散人從衣衫等物内除從人衣衫著用外有其他什物䝉唐仲友令三六宣教用黄巖竹籠六隻盛貯般入宅堂排辦念九宣教娶新婦用及去年十二月間娶新婦弟妓散樂竝重造新衫係公庫馬澄徑支錢收買婺州羅囘歸就和清堂令馮四等變染眞紅係唐仲友令客將林實喚上弟妓嚴蘂等具名就書院親自看揀俵散及今年六月初十日唐仲友親戚高一宣教就公庫馬澄邊支錢一千貫文前云收買新知府從物絹帛於七月初一日旋交納到絹一百一十八匹變染做造外有其餘錢即不見買到物帛亦不見囘納公庫并去年十二月間三次共關錢三百貫文省支買宅堂什物及做造罣罳二把并打造竹簾新婦行嫁動用等祗備念九宣教娶宅眷及自去年止目下支錢收買竹籠一百五隻麻布四百匹做造布袋盛貯物色使用并支在官零絹做袋袋五色果盤圈大小九百箇及支錢收買竹木做造細竹衣籠二百隻并今年正月十五日元宵設醮係公庫徑支錢往婺州收買黄蠟做造蠟燭有剰下四兩三兩二兩蠟燭七百八十條係三六宣教令邵客用紙打角在西書院大橱内安頓不曾逓出燒㸃
  一據登仕郎應世榮供於七月内有唐仲友親戚高宣教將帶箬籠盛貯絹并綿前去報恩庫下安歇過幾日只見般箬籠五隻盛貯綿前來出賣其高宣教問世榮稱說要出賣綿世榮言說此囘行市未好賣其高宣教言說不然將上件綿與縣丞說過送納了出賣見成抄與人戸開銷令世榮問城下攬子顧九祝十三毛三十沈二十衆人說但納得綿得見成抄將錢買開其時為納綿未得高宣教却問州中人討書往黄巖縣去又問見禁人楊楠不肯寫書與高宣教世榮七月二十六日得知高宣教却將公使庫官錢買到大絹并綿除大絹去什物庫交納外見有綿五籠安寄在家世榮已於七月二十七日具狀作世榮名齎上件綿五籠隨狀經本州通判陳首䝉解送提舉行司訖
  一據蔣輝供元是明州百姓淳熙四年六月内因同已斷配人方百二等偽造官會事發䝉臨安府府院將輝斷配台州牢城差在都酒務着役月糧雇本州住人周立代役每日開書籍供養去年三月内唐仲友呌上輝就公使庫開雕楊子荀子等印板輝共王定等一十八人在局雕開至八月十三日忽據婺州義烏縣弓手到來台州將輝捉下稱被偽造會人黄念五等通取輝被捉欲隨前去證對公事仲友便使承局學院子董顯等三人捉囘仲友台㫖你是弓手捉我處兵士你不來下牒捉人當時弓手押囘奪輝在局生活至十月内再䝉提刑司有文字來追捉輝仲友使三六宣教令輝收拾作具入宅至後堂名清囑堂安歇宿食是金婆婆供送飯食得三日仲友入來說與輝稱我救得你在此我有些事問你肯依我不輝當時取覆仲友不知甚事言了是仲友稱說我要做些會子輝便言恐向後敗獲不好看仲友言你莫管我你若不依我說便送你入獄囚殺你是配軍不妨輝怕台嚴依從次日見金婆婆送飯入來輝便問金婆婆如何得紙來本人言你莫管仲友自交我兒金大去婺州鄉下撩使菴頭封來次日金婆婆將描模一貫文省會子様入來人物是接履先生模様輝便問金婆婆言是大營前住人賀選在裏書院描模其賀選能傳神寫字是仲友宣教耳目當時將梨木板一片與輝十日雕造了金婆婆用藤箱子乘貯入宅收藏又至兩日見金婆婆同三六宣教入來將梨木板一十片䨇面并後典麗賦様第一卷二十紙其三六宣教稱恐你閑了手且雕賦板俟造紙來其時三六宣教言說你若與仲友做造會子留心仲友任滿帯你歸婺州照顧你不難輝開賦板至十月至十二月中旬金婆婆將藤箱貯出會子紙二百道并雕下會子板及土朱靛青㯶墨等物付與輝印下會子二百道了未使朱印再乘在箱子内付金婆婆將入宅中至次日金婆婆將出篆寫一貫文省并專典官押三字又青花上寫字號二字輝是實方使朱印三顆輝便問金婆婆三六宣教此一貫文篆文并官押是誰寫金婆婆稱是賀選寫至十二月末旬又印一百五十道今年正月内至六月末間約二十次共印二千六百餘道每次或印一百道及一百五十道并二百道直至七月内不曾印造至七月二十六日見金婆婆急來報說你且急出去提舉封了諸庫恐搜見你輝連忙用梯子布上後墻走至宅後亭子上被趙監押兵士捉住押赴紹興府禁勘
  一台州人吏鄭榛供唐仲友節次支行公庫官錢送委婺州唐十二宣教收買銀子抵還糴本庫借支米本錢作糴本根起發除買到銀子徑赴買銀塲交秤係攅司章奎馬禮交收附簿及支發起綱亦係逐人并各案見得實數外尚有續次支去錢二千貫未曾買到銀子緣公庫收支簿厯干照於内多有不明盡係唐仲友收藏入宅今來馬澄齎到排日收支官會草簿細數見在乞勒本人詳細供具及有關買物帛泛費名件亦乞令馬澄同什物庫專知陸閈逐一銷破便見欺弊
  右謹錄奏聞㐲候勅㫖
  貼黄
  臣伏覩近者劉淳宇文子震妄用官物聖斷赫然中外震悚今仲友所用官物不減二人而自盗入已蓄養亡命偽造官會之屬又二人所無有顧乃得仰䝉寛貸臣竊有所未喻伏乞聖照
  臣契勘在法監司按法公事不得送置司處蓋防本官於所勘獄情輙有干預今紹興府雖係臣置司處臣自按發之後見在廵厯不曾囘司所勘獄情無容得有干預伏乞聖照
  乞蠲減漳州上供經總制額等錢狀
  具位臣朱熹
  伏覩本州昨凖本路提刑司牒凖尚書省劄子臣僚劄子陛下龍飛正位施實德于民此因臣下有請諸州縣經總制及月樁版帳錢悉議裁減然朝廷雖行蠲減而州縣之巧取於民者自若欲乞行下諸路提刑司應州縣日前以經總制月樁板帳為名巧作色目科歛民錢以足額者嚴行禁止則朝廷所減為及民之實惠矣四月二十一日奉聖㫖依及凖安撫諸司牒凖尚書省劄子臣僚上言蠲減之數郡實私之而縣之督責於民者如故乞令諸路監司與州郡公心商議缺乏縣道如崑山常熟之類寛融減放必不得已則聞之朝廷量與蠲減各限一季聞奏監司則開具一路所當減之州守臣則開具一州所當減之縣仍各要見所減名色錢數若干庻幾灼然實惠及民四月二十四日奉聖㫖依奏臣伏讀前件兩次所降指揮有以仰見皇帝陛下盛德至仁勤恤民隠至於偏州下邑亦無不欲其䝉被堯舜之澤者甚大惠也然以臣所領一州四縣觀之則雖無月樁一項之輸而諸色上供及經總制無額等錢或全無窠名或收不及額其間亦有州郡已為抱認代納而諸縣猶或不免違法科罰以足其數者就中漳浦一縣缺乏狼狽尤不可言竊意崑山常熟之類其窘未必至於此也今者本州雖䝉聖恩蠲免經總制額一千貫省然諸縣日前此色官錢除實收外所欠常數千緡以郡計之則又不啻二萬餘貫今者所減雖已不為不多然逐縣所得在欠數中僅及二十餘分之一若以此故便欲禁其科罰猶恐尚為虛文况欲遽見其所減放名色之若干乎至於諸色上供全無指擬則前此又未嘗有以聞者州縣官吏以此二弊私憂竊歎以為不知何時可免斯苦今者乃幸遭遇仁聖憂勤憫惻至於如此而臣於此時適叨委寄得與一季開具奏聞之列若不能罄竭所聞以稱明詔則臣雖死且有餘罪臣竊計度本州則計以及諸縣所無者固無可言所有者名色亦多不正其為曲折固未易以一言盡今若得䝉聖慈且將州縣所認折茶錢罷科荔枝龍眼乾錢抱認豐國監鑄不足鉛本錢七千六十四貫及近年通判趙不敵所增經總制無額錢四千七百五十四貫特賜蠲減則諸縣事力庻幾稍可支持而日前科罰之弊亦可漸行禁戢但欲便見其所減之名色錢則恐朝廷所為蠲減之數實未為多未容責效如此之速臣謹具條畫前件所陳兩項利害如後須至奏聞者
  一臣契勘本州上供錢物一歲之數通及四萬餘貫除一萬七千餘貫買銀五千兩解發又有大禮年分銀一千兩該錢三千五百餘貫不在常年解發數内外一項折茶錢七千貫一項罷科龍眼荔枝乾錢四千貫係逐年尚書戸部凖崇寧大觀上供錢物格符下樁辦又一項名為抱認建寧府豐國監鑄不足鉛本錢其數亦一萬六千貫雖無省符行下然逐年登帯省司帳狀不可分文違欠三色總計二萬三千餘貫是皆無復根原來厯之可考亦無戸眼窠名之可催從前只是本州多方那兌一歲僅能䟎得一萬二千貫錢起發而其餘一萬一千四十貫則以敷下諸縣措置解補向來州郡費出有經縣道亦有寛餘可以樁辦以故移東補西未覺敗缺近年以來州郡增添寄居待缺宗子孤遺養老歸正等官歲所支錢比之往時日有增廣以此州郡窘匱而縣道急迫日以益甚無復贏餘可以補趂雖於紹興乾道年中兩次䝉朝廷將上件三色上供錢盡數撥下本州應副左翼軍口食馬料及忠順官驛料支遣其錢雖不起發然皆是逐月掯定之數期限促迫尤不可緩而縣道所解往往愆期至乾道五年漳浦一縣趂辦不行州郡不免將其所認錢數減下三千九百七十六貫州郡自行抱認於是本州樁辦之數遂成一萬五千九百七十六貫而諸縣所敷猶各不減二千餘貫合三縣共為七千六十四貫縣道既無贏餘可積又無窠名可催官吏且欲避免一時州郡督責則不過因民之訴訟而科罰之甚則誘人以告訐而脅取之州郡聞知稍行禁約則諸縣便以藉口不肯留心趂辦州郡不免又將别色官錢那兌補足為州郡者憚其如此則遂一切聽其所為不復可問不唯非理違法妄取民財之可罪而民之負寃苦而訴於官司者皆無自而得其平矣前後守臣不知其幾目擊此弊能不動心顧以數目浩大别無計䇿可以斡旋朝廷又無蠲減之意是以不敢遽然有請今幸議臣建白聖明開納許為蠲減而臣獨幸得遭此時其敢不以實聞而力請之乎然上供錢内所有二萬餘貫買銀之數臣固不敢輕議其三色錢内本州樁辦一萬五千九百七十六貫之數臣亦未敢有請故前所奏只乞聖慈明詔有司且將諸縣所敷七千六十四貫特賜除罷却於本州合發别項朝廷錢内照數截撥添揍應副前項左翼軍忠順官等支遣則庻幾州粗有以恤縣縣粗有以恤民而海隅蒼生惸獨鰥寡亦可以少被聖主發政施仁之澤矣
  一臣契勘經總制錢不當立額不待知者而後知也蓋其出於倉庫出納田宅契劵之所收者雖可約計其大槩然財計有時而虧盈物價有時而高下則其數已有不可得而凖者又况所謂無額錢者元無一定窠名可以樁辦其多少不可得而預知故其創立之初直以無額名之則其不當立額也雖至愚亦知之矣而比年以來悉皆立額比較蓋緣紹興十九年中推行經界人戸多有白契不堪照用爭出投印致得當年經總制錢所收增羡遂有無狀小人獻此殘賊之計一時朝廷既為所誤而其流毒至今未已此本州經制之額所以至於二萬四千六百五十一貫者蓋以紹興二十三年之數為凖也總制之額所以至於五萬五千六百七貫者蓋以紹興二十八年之數為凖也然此其所以為凖者又非當年自然收到之實數皆是後來督責追補之虛額而一時朝廷決意施行官吏不敢爭執遂以至今逐年收趂不上常虧一二萬貫至於無額之額則立法以來只以遞年為額為錢不過五千三百一十二貫而已隆興二年通判趙不敵者妄意希賞創立北溪稅塲於數十里外遠收竹木之稅又於買納上供銀寳收囘出剰價錢多方督迫䟎得四千七百五十四貫以充其數於是無額之額遂增至一萬六十六貫遞年收趂不上所虧亦不下六七千貫州縣無計可為則亦兌那科罰如前項所以趂辦上供之術而已而又重以守倅皆有磨勘之賞下吏相與希意迎合故其督責無藝冐昧不顧又非别色官錢之比使仁人君子坐視民之狼狽而不知所以為䇿亦有年矣今幸外廷之議偶及於此得與諸州例䝉蠲減而本州不幸獨以遞年發足之故所減不及百分之一此蓋任事者未知遞年所以不曾拖欠正以官吏無狀避罪希賞不能仰體聖朝愛民厚下之本意不顧郡計之盈虛民情之苦樂既已增立虛額於前而又強為登足於後也且其所取之數若彼其多所減之數如此其少分之諸縣至有僅得五十千者是曾不足以當其平日所罰中人一家之數而論者遽欲責其盡除日前科罰之弊又望其便見蠲減名色若干之實其亦難矣故臣前所奏欲乞聖慈且將近年通判趙不敵所增四千七百五十四貫者特賜蠲減庻幾州縣稍稍有以相恤百姓不至大叚受害至於此錢不當立額之本末則臣昨因賜對嘗獲面陳伏䝉至尊壽皇聖帝深加奬納然臣於是時尋即去國以故不聞有所施行今亦未敢出位犯分輙有所陳但望聖慈博采羣議更加詳酌㧞本塞源以幸天下臣不勝大願
  右件如前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臣到任之初刷具本州逐年起發經總制及無額錢數實收之數極多不過七萬五千貫而補發之數多至二萬五千餘貫其補發者並是州司兑那發納以故昨來版曹比較歲額無欠而議者不知其然便為本州事力有餘不肯多與蠲減然考累年以來實收之數日少而代納之數日多亦足以見州郡事力日就空竭加以數年恐亦無以為州而自為崑山常熟之不暇固不能有以恤其縣而縣之不恤其民將益甚於今日矣臣不敢以此繁碎凂瀆聖聰謹已别具細數單狀申尚書省如䝉聖慈哀憐特賜宣索除依今來所乞減下無額錢數外更令有司於淳熙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減無額數内將經總制兩項正錢比倣他州所欠分數再與蠲減不勝幸甚
  條奏經界狀
  具位臣朱熹
  準尚書省劄子備奉聖㫖指揮令臣相度漳州先行經界事聞奏者臣衰晚迂疎無所能似猥䝉聖恩畀cq=601以郡級静惟僥冒常懼無以補報萬分今者乃幸遭逢聖朝不忘遐逺推行仁政首於二郡以臣適守是邦使得與討論之列其為慶幸何可勝言臣自早年即為縣吏實在漳泉兩郡之間中歲為農又得備諳田畆之事竊見經界一事最為民間莫大之利其紹興年中已推行處至今圖籍有尚存者則其田税猶可稽考貧富得實訴訟不繁公私之間兩得其利獨此泉漳汀州不曾推行細民業去産存其苦固不勝言而州縣坐失常賦日朘月削其勢亦將何所底止然而此法之行其利在於官府細民而豪家大姓猾吏姦民皆所不便故向來議臣屢請施行輒為浮言所沮甚者至以汀州盜賊藉口恐脅朝廷殊不知往歳汀州累次賊盜正以不曾經界貧民失業更被追擾無所告訴是以輕於從亂其時初未嘗有經界之役也以此相持久無定論不惟汀州之民不能得其所欲而泉漳二州亦復并為所累弊日益深民日益困論者惜之今者議臣之請且欲先行泉漳二州而次及於臨汀既免一州賊盜過計之憂又有以慰兩郡貧民延頸之望誠不可易之良策也臣雖多病精力早衰無以仰副使令然不敢先一身之勞佚而後一州之利病竊獨任其必可行也然今已是仲秋向去十月農隙之時只有兩月之久若䝉聖慈特許施行則所有合行事件欲乞便令監司州郡一面施行若候得㫖方行奏請更俟報可竊恐遲緩不及於事須至條畫并此奏聞今具下項
  一推行經界最急之務在於推擇官吏臣昨因本路諸司行下詢究嘗具已見申陳欲乞朝廷先令監司一員專主其事使擇一郡守臣汰其昬繆疲輭力不任事如臣等者而使郡守察其屬縣令或不能則擇於其佐又不能則擇於它官一州不足則取於一路見任不足則取於得替待缺之中皆委守臣踏逐申差或權領縣事或只以措置經界為名使之審思熟慮於其始而委任責成於其終事畢之後量加旌賞果得其人則事克濟而民無擾矣伏乞聖照許賜施行
  一經界之法打量一事最費功力而紐折算計之法又人所難曉者本州自聞初降指揮即已差人於鄰近州縣已行經界去處取會到紹興年中施行事目及募本州舊來有曾經奉行諳曉算法之人選擇官吏將來可委者日逐講究聽候指揮但紹興年中戸部行下打量攅算格式印本多方尋訪未見全文竊恐諸州亦未必有欲乞聖慈特詔戸部根檢謄錄㸃對行下
  一圖帳之法始於一保大則山川道路小則人戸田宅必要東西相連南北相照以至頃畆之闊狹水土之高低亦須當衆共定各得其實其十保合為一都則其圖帳但取山水之連接與逐保之大界總數而已不必更開人戸田宅之闊狹高下也其諸都合為一縣則其圖帳亦如保之於都而已不必更為諸保之别也如此則其圖帳之費亦當少減然猶竊慮今日民力困弊又非紹興年中之比此費雖微亦恐難以陪備若䝉朝廷矜憐三郡之民不忍使之更有煩費則莫若令役戸只作草圖草帳而官為置紙雇工以造正圖正帳專委守倅及所差官會計買紙雇工之費實用若干錢物具申漕憲兩司許就本州所管兩司上供錢内截撥應副如此則大利可成而民亦不至於甚病矣又據龍巖縣尉劉璧申經界之行惟里之正長其役最為煩重疆理畎畆分别土色均攤稅賦其在當時動經再歲彼出入阡陌妨廢家務固己不勝其勞一有廣狹失度肥磽失宜輕重失當則詞訴並興而督責又隨至矣然有產則有役適當重難使出心力以應役使亦無可柰何然彼皆鄉民安知經界書算則必召募書人以代此役而書人能書算必嘗為胥史之桀黠者莫不乘時要求高價執役之人急於期限不免隨索則酬而又簿書圖帳所用紙札亦復不貲執役之人安能勝此勞費竊謂經界之在今日不可不行行之亦不患無成若里正里長書人紙札之費有以處之則可舉行若坐視其殫力耗財如曩日恐非仁政之意也臣竊詳此意與臣所奏大指略同而所陳利害更為詳盡伏乞參照特許施行
  一紹興經界打量既畢隨畆均產而其產錢不許過鄉此蓋以算數太廣難以均敷而防其或有走弄失䧟之弊也若使諸鄉產錢祖額素來均平則此法善矣若逐鄉產錢祖額本來已有輕重即是使人戸徒然遭此一番打量攅算之擾而未足以革其本來輕重不均之弊無乃徒為煩擾而不免有害多利少之歎乎今來推行經界乃是非常之舉不可專守常法欲乞特許產錢過鄉通縣均紐庻幾百里之内輕重齊同實為利便伏乞聖照特許施行
  一本州民間田有產田有官田有職田有學田有常平租課田名色不一而其所納稅租輕重亦各不同政使坐落分明簿書齊整尚難稽考何况年來產田之稅既已不均而諸色之田散漫參錯尤難檢計姦民猾吏並緣為姦實佃者或申逃閣無田者反遭俵寄至於職田俵寄不足則或撥别色官錢以充之如此之類其弊不可偏舉今來欲行經界若更存留此等名字則其有無高下仍舊不均而名色猥多不三數年又須生弊為今之計莫若將見在田土打量歩畆一槩均產每田一畆隨九等高下定計產錢幾文而總合一州諸色租稅錢米之數却以產錢為母别定等則一例均敷每產一文納米若干錢若干【去州縣逺處逓減令輕】米只一倉受納錢亦一庫交收却以到官之數照元分數分若干為省計若干為職田若干為學粮若干為常平逐旋撥入諸色倉庫除逐年二稅造簿之外每遇辰戌丑未之年逐縣更令諸鄉各造一簿【今子午卯酉年應辦大禮寅申巳亥年解發舉人惟此四年州縣無事】開具本鄉所管田數四至歩畆等第各注某人管業有典賣則云元係某人管業某年典賣某人見今管業却於後項通結逐一開具某人田若干畆產錢若干使其首尾互相照應又造合縣都簿一扇類聚諸簿通結逐戸田若干畆產錢若干文其有田業散在諸鄉者則併就烟㸑地分開排總結並隨秋料稅簿送州印押下縣知佐通行收掌人戸遇有交易即將契書及兩家砧基照鄉縣簿對行批鑿則版圖一定而民業有經矣但或者尚疑如此則本州產田納稅本輕而今當反重官田納租本重而今當反輕施行之後爭競必多須俟打量了畢灼見多寡實數方可定議其說似亦有理伏乞聖照并與行下俟一面打量了畢别具利害申奏聞次
  一本州更有荒廢寺院田產頗多目今並無僧行住持田土為人侵占逐年失陷稅賦不少將來打量之時無人照對亦恐别生姦弊加以數年將遂不可稽考欲乞特降指揮許令本州出牓召人實封請買不唯一時田業有歸民益富實亦免向後官司稅賦因循失䧟而又合於韓愈所謂人其人廬其居之遺意誠厚下足民攘斥異敎不可失之機會也伏乞聖照特許施行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第四項
  臣契勘產錢不得過鄉此平世之常法也然此法之來亦甚未久向來未立此法之時產錢往往過鄉割上烟爨去處故州城縣郭所在之鄉其產無不甚重與窮山僻壤至有相倍蓰考此逐鄉產錢祖額所以本來已有輕重之所由也伏乞聖照
  第五項
  所謂俵寄者正田不知下落官司恐失租米即以其租分俵寄搭鄰近人戸責令送納推此一端貧民受弊亦可見矣然它處不聞有此名字獨漳州見之伏乞聖照
  第六項
  臣伏見本州城壁素來頺壊高者不及丈餘低者全是平地居民日夜往來不得禁制向來沈師之亂闔郡驚擾不知所為向非朝廷威靈尋即破滅則此邦之患何可勝言以往推來此亦事之不可不慮者今若許賣此田其錢欲乞且令本州樁管别行相度漸為修築之計務一兩得莫便於此并乞聖照
  又奏乞戒約州縣妄科經總制錢及除豁虛額錢數狀
  具位臣朱熹
  右臣去年到任之初即凖省符行下臣僚奏諸州縣以經總制錢為名巧作色目科歛民錢以足歲額者欲乞嚴行禁止又乞令諸路監司與州郡公心商議將缺乏縣道寛融減放奉聖㫖依奏臣於是時即已遵禀具奏以本州罷科茶及荔枝龍眼乾抱認建寧府豐國監鑄不足鉛本三色上供錢除本州自來以省計通融支遣一萬五千九百七十餘貫外尚欠七千六十四貫並無戸眼源流可催又有隆興二年增起經總制無額錢四千七百餘貫逐年收趂不上並是敷下諸縣巧作名色科罰人戸供輸發納違法害民事屬不便乞將上件錢除一萬五千餘貫本州依前通融支遣外其所敷下諸縣七千餘貫及隆興二年增起無額虛數四千七百餘貫特賜減免仍乞指揮别撥一項錢物應副截支左翼軍官兵口食等用已䝉聖慈開允行下本路漕司相度今經日久未委本司已未申奏以致未得早被蠲貸之恩臣今在任將及一考逐時稽攷本州財計見得自去年四月以來即次行下諸縣不得妄行科罰而所有上供七千六十四貫只以省計通融支遣亦不至於大叚欠缺自不須更令州縣收簇解發亦不當上煩朝廷别行應副臣輙已行下諸縣自今並免解發及申嚴約束不得似前以此為名妄行科擾去訖但恐將來官吏不能遵守復致違戾欲望聖慈特賜睿㫖嚴行戒勅如有依前科擾去處州縣當職官吏並與重行坐罪庻幾海裔窮民獲安田里咸知聖主憫仁元元不間幽逺之意至於經總無額錢内四千七百餘貫虛額之數即在州縣不容措畫却乞聖恩矜憐特詔有司直與除豁永絕科擾之原益廣涵濡之澤臣不勝大願臣冐犯天威不任恐懼俟命之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簽黄
  臣所奏不敷諸縣發納上供七千餘貫乞賜戒約縣道不得科罰即於上供元額並無虧減乞將此項先賜施行其經總制無額錢却乞付之有司立限聞奏取自聖裁特賜除豁
  乞褒錄高登狀
  貼黄
  奏為本州故迪功郎高登嘗以直言干忤秦檜貶死容州乞賜昭洗褒錄事伏候勅㫖
  具位臣朱熹
  臣猥以塵賤備員偏州仰體聖明收用奬㧞之意思竭駑鈍仰報萬分故於聽訟決獄之際不敢不盡其愚今幸踰年目前人戸些少曲直粗得其情獨有事在數十年之前而其枉直之分舉錯之重或非州郡之所得為者則在臣之職不敢不具以聞伏惟聖慈特垂聽察臣伏見本州漳浦人故迪功郎高登資禀忠義氣節孤高少遊太學値靖康之禍嘗與陳東詣闕上書力陳六賊之罪且言金人不可和狀至紹興間廷對力陳闕失無所顧避覆試官忌其直降為下州文學高宗皇帝嘉其忠而收之調静江府古縣令是時秦檜當國帥臣胡舜陟以其父嘗宰是邑欲為立祠以悅其意而登獨持不可舜陟欲以危法中之召致獄官驗問訊掠訖無罪狀可書後為潮州試官又使諸生論直言不聞之可畏䇿閩浙水沴之所由檜聞益怒以為隂附趙鼎削官徙容州以死檜没之後諸以口語為檜所䧟者高宗皇帝深察其寃巨細存亡無不甄錄而登以遠人下士獨無為言之者至乾道間近臣梁克家等始援紹興二十六年赦書以請而有司拘文廢格弗下近歲守臣傅伯壽又嘗具奏如前然今亦已踰年未奉進止是使登以抱恨没身垂五十年而姓名猶在罪籍未䝉昭洗雖其孤忠自信獨立不懼精爽凛然必不以此為悔而在聖朝伸寃雪枉勸善懲惡之意則議者猶竊恨焉臣幸得䝉恩假守其鄉目睹兹事若又緘黙不能具以上聞則雖萬被戮不足償罪是以敢冐言之伏惟皇帝陛下御極以來虛心克己容納盡言比以隂陽失和申詔近臣樂聞至論草茅之士雖有狂直過甚之言始雖忤㫖終薄其罪竊揆聖志如登之忠直宜在矜奬欲望特發德音復其官秩量加褒錄以慰九原且使天下之欲為忠義者知所勸慕誠非小補臣不量疎遠干犯威嚴無任震懼隕越之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
  臣竊詳傅伯壽奏底有加贈官秩施恩後嗣係於聖神之獨斷非小臣所敢請之語臣之疎逺尤不敢輙論及此然區區之情實有同焉者伏乞聖照按黄岌狀
  照對本州管下沿海寨廵檢一員土軍一百六人逐年截撥漳浦縣人戸苖米三千一石五升近寨置倉專委縣官就彼交納應副支遣土軍月糧例是一月餘日方得交畢結局囘縣去年係委縣官從事郎黄岌不知有何私幹到寨未及十日即便囘縣既不恤人戸搬運且令仍舊搬米前來倉所等候其黄岌又不前去地頭續為交納遂至五月以後大軍缺食赴州陳訴本州累行催促其黄岌頑然略不介意本州為見大軍節次奔走號訴殊可矜憐遂將别色官錢量行兌支仍截下人戸未納州米别行委官前去監督本縣催促支散至今日久未能按月支遣蓋緣黄岌怠慢不職專務營私不以國家養兵捕盗為念不為及時交納致得一寨土軍一百餘人飢餓狼狽實非細事委是難以存留在任本州遂於八月初七日將黄岌與龍巖縣主簿迪功郎陸槐對移及具狀申尚書省吏部并諸監司照㑹訖並皆未䝉果決囘降指揮今來伏覩符下六月十八日樞宻院劄子施行朝請郎王銖論奏乞行約束州軍弓手土軍雇錢衣糧須管按月支發母使侵擾細民奉聖㫖依本州竊詳上項申請指揮正與本州按發黄岌事件一同仰見朝廷撫軍恤民丁寧深切之意所有黄岌罪狀不敢隠黙欲望聖斷特將黄岌重賜施行以為官吏慢令廢職不恤軍民之戒伏候勅㫖
  薦知龍溪縣翁德廣狀
  具位臣朱熹
  右臣叨被誤恩假守偏郡自到官以來惟思所以仰稱使令之意以為布宣德意固為郡守之職然茍屬縣奉行不得其人則無自而及於百姓故嘗深察諸縣令佐之賢否其背公營私廢弛不職者已嘗按劾具奏得㫖施行其涖官公勤委有善狀者又豈敢黙黙而不以上聞乎臣伏見朝奉郎知龍溪縣翁德廣天資剛直才氣老成不為赫赫可喜之名而每有懇懇愛民之實臣嘗以縣事大要者三察其施為知其果有可稱者刑獄詞訟財賦是也縣所解徒流以上罪歲率數十臣取其案牘觀之見其親畫條目委曲難問必盡囚辭而後已及州司理院再行審鞫而囚卒無異詞皆以縣之所鞫為得其情是能上體國家哀矜庻獄之意也漳之四邑龍溪為大理訴之牒日百餘紙巧偽詆讕姦詐百出德廣乃隨事處決終朝而畢人服其公未嘗有知責留禁之人是能使百姓無屈抑不伸之訟也縣所賦入最為浩繁合三縣之數不足以當龍溪十分之八郡之經費賴以取足德廣乃從容應辦民自樂輸吏無追督是能足用裕民而無抑配科歛之患也攷其治行蓋庶幾乎古之循吏者竊謂若使凡為縣者皆能如此則國家德澤不患於壅隔而田里之間亦不復有歎息愁怨之聲矣臣與德廣為同郡人其孝友稱於宗族行義信於鄉閭臣素知之固已甚審至此一年察其所以施於有政者又如此故今不復以鄉曲為嫌已照薦舉格令舉充陞陟員數又念方以災患乞奉香火朝夕得㫖便當解罷而德廣去替亦已不逺竊恐後來者知德廣之賢未能若臣之詳偶至脫略則在臣有見賢不能舉之罪臣愚欲望聖慈察臣所舉出於公論將德廣特與陞擢差遣以為官吏勤事愛民之勸臣不勝大幸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劾將官陸景任狀
  具位臣朱熹
  照對臣誤䝉聖恩委任閫寄於今月初四日到潭州交割職事有本州駐劄東南第八將武功郎陸景任前來公叅見得本官病患尫羸不能行立考其出身係因泛使入國用入流減年奏補所厯差遣止是監當場務元不曾經兵官職事而今來所任係管潭州禁軍八指揮并有揀中軍兵幾及千人全藉有精力不衰諳曉事務兵官訓練教閱又本州管下有產茶地分及上江州軍各有溪洞亦頼兵官聲勢彈壓目今邵州見被湖北猺賊侵犯已調發本州駐劄東南第八副將黄俊部兵往山前把截其潭州將官豈是僥倖庸流尸祿養疴晏然端坐已也兼臣到任之初方欲督責兵官練習軍旅以為銷伏姦宄彈壓盗賊之計其陸景任實難倚仗欲望聖慈特降睿㫖將陸景任與宫觀差遣别選材武曾厯管軍職事之人前來充職庶幾軍務不致廢弛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同監司薦潘燾韓邈蔡咸方銓狀
  具位臣朱熹等
  臣等竊見比年以來臣僚申嚴薦舉之法以革獨員之弊蓋所以示公道而杜私情也然人之才固有不同而薦之者所見亦或不一往往獨員之薦常多而列銜之薦常少繇此故也臣等備員帥臣監司其於一路人才職當留意既不敢以己見獨薦而參之以公論茍有可以備采擇者又安敢隱嘿竊見朝請大夫權知邵州潘燾以學問持身以儒雅餙吏不鄙夷其民首以教化為務崇尚學校修建先賢祠宇民有嚚訟諭之以理事至有司敏於決遣由是庭訟日簡郡圄屢空湖北猺寇侵犯邊境而燾處置得宜民用安堵至於移屯置寨為民防患者無所不用其至其他設施一切不苟臣熹昨與帥臣周必大已嘗以其姓名薦聞矣朝請郎權知全州韓邈名臣之後材力有餘入仕以來凡三作邑皆有可紀民情利病纎悉洞究全之為郡久費枝梧而邈廼能檢柅吏姦稽考滲漏民間輸納不多取斛面縻費商稅寛減苛細前政財賦不辦邈至未幾即不欠漕計且足郡用奉議郎權通判邵州蔡咸有高祖襄精明之風自初試吏即以能聞用獲盗賞改官又用收彊賊應副錢糧賞循資又因水澇賑濟中書籍記姓名比者邵有猺人之擾咸詣山前督捕暴露經時多設方略鈎致蠻䝤之情卒能使之恐懼納欵其他佐理郡政不競不隨經總制錢不待督責每歲溢額總所亦已保奏委之賑濟措置有方民被實惠奉議郎提刑司幹辦公事方銓器資宏裕識趨高明向宰懐安劇邑連事三帥皆稱其寛簡不擾急吏緩民所薦之詞如出一口懐安之民至今稱之今任湖南屬官其在幕中靖重寡言澹若無營至於酬應事機多所贊助前任提刑孫某嘗以其學識深潜持守正固薦充所知是四人者職雖不同然其才各適於用欲望聖慈特加旌擢以為趨事赴功者之勸如後不如所舉臣等甘坐謬舉之罰須至奏聞者
  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舉潘友㳟自代狀
  具位臣朱熹
  凖令侍從官授告訖限三日内舉官一員自代
  右臣伏見從事郎新明州司理參軍潘友恭存心懇惻造理精深居家有孝友之稱持已有廉静之節其於世務亦所該通臣實不如舉以自代謹錄奏聞伏候勅㫖【乞降付中書門下省】
  乞潭州譙王等廟額狀
  貼黄
  奏為潭州創立晉譙王承及紹興死事之臣孟彥卿趙民彥劉玠趙聿之等廟乞賜勅額伏候勅㫖事
  具位臣朱熹
  臣前任知潭州日伏凖紹興五年七月七日大赦内一項節文厯代忠臣烈士祠廟損壊令本州支係省錢修葺竊見東晉王厚之亂湘州刺史譙閔王司馬承起兵討賊不克而死紹興初金賊犯順通判潭州事孟彥卿趙民彥督兵迎戰臨陣遇害城䧟之日將軍劉玠兵官趙聿之巷戰罵賊不克而死此五人者皆以忠節没於王事而從前未有廟貎無可修葺無以仰稱聖朝褒顯忠義之意遂牒本州於城隍廟内創立祠堂象五人者并考譙王本傳并象其參謀數人立侍左右各立位版記其官職姓名奉祀如法方行考究未及營表而臣忽被誤恩赴闕奏事計其功力不至甚多本州除已起造了畢欲望聖慈特詔有司賜之廟額仍下本州照應施行庶以慰答忠䰟為天下萬世臣子之勸臣不勝大願謹錄奏聞伏候勅㫖【乞降付尚書省】









  晦菴集卷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      宋 朱子 撰申請
  請徐王二生充學賔申縣劄子
  契勘縣學教集生徒漸成次第但職事員數既少又皆頗有分職以此不得專意教導竊見本縣進士徐應中留意講學議論純正進士王賔天資朴茂操履堅慤求之輩流未見其比乞從縣司行下本學具禮差人敦請赴學特給厨饌待以賔客之禮不惟使生徒覩其言行得以矜式亦庶幾士民向風有所興勸
  代同安縣學職事乞立蘓丞相祠堂狀
  右某等伏覩故觀文殿大學士太子太保致仕贈司空趙郡蘓公道德博聞號稱賢相立朝一節終始不虧自其髙曾世居此縣比因遊宦始寓丹陽今忠義滎陽二坊故宅基地宛然尚在而後生晚學不復講聞前賢風節學問源流是致士風日就彫弊某等今欲乞改滎義坊為丞相坊仍於縣學空閑地架造祠堂一所不惟增修故事永前烈之風聲庶以激厲將來俾後生之竦飭謹具狀申主簿學士伏乞備申縣衙照㑹施行
  申嚴昏禮狀
  竊惟禮律之文昏姻為重所以别男女經夫婦正風俗而防禍亂之原也訪聞本縣自舊相承無昏姻之禮里巷之民貧不能聘或至奔誘則謂之引伴為妻習以成風其流及於士子富室亦或為之無復忌憚其非特乖違禮典瀆亂國章而已至於妬娼相形稔成禍釁則或以此殺身而不悔習俗昏愚深可悲憫欲乞檢坐見行條法曉諭禁止仍乞備申使州檢會政和五禮士庶婚娶儀式行下以慿遵守約束施行
  舉柯翰狀
  照對縣學見缺直學一員竊見進士柯翰守道恬退不隨流俗専以講究經㫖為務行年五十亹亹不倦置之學校必能率勵生徒興於義理之學少變奔競薄惡之風欲乞備申使府差補施行
  與曾左司事目劄子
  熹已具前劄復有愚懇并以凂聞事目如後
  一本軍恭奉聖㫖打造步人弓箭手鐵甲一年以三百日為期兩日一副昨已打造到一百五十副了畢申乞起發繼凖樞密院劄子檢坐元降指揮只令如法樁收竊緣上件鐵甲計用皮鐵匠一萬八千工錢五千二百餘貫匠人多係遠鄉農民追呼搔擾離家失業不無愁歎錢除給降到見錢乳香數外尚欠七百餘貫乳香變賣不行不敢科抑又兑支過【闕】千一百八十餘貫初謂朝廷别有急切用處今乃但令本處樁收徒使州縣勞民費財以供不急之用已為非䇿又况樁收日久皮線爛斷札片鏽澁不堪使用亦有深可惜者設若遂為歲例則其為害無有窮已尤為不便欲望一言密贊廟堂特賜開陳將已造者各令發赴比近屯駐軍馬去處披帶教閲日夕使用免致朽損仍降指揮向後年分更不打造則州縣民間不勝幸甚或慮缺於武備即乞行下諸軍取㑹累年以來中外製造鐵甲數目不少既是久無征戰不應無故損失須管契勘見收管數目若干便見虚實如有不足亦可令諸州有作院處多募役兵漸次打作庶無闕事
  一本軍昨來奉行增種二麥指揮逐年所申漸次增廣至淳熈五年三縣共種一千四百餘頃内星子縣最為窄狹已占三百餘頃近據知縣王仲傑申本縣今年所種已是增多然實計之所種不過六千餘畝未敢循習舊例供申虚數熹昨在田里素聞此事皆是官司立定數目行下鄉村妄亂供申公行欺罔遂判其狀行下依實供申及行下兩縣亦不得循習舊欺罔朝廷去訖將來申到比之舊數必是大叚虧少若朝廷以此加罪固無可言萬一緣此别行根究竊恐其他州軍官吏有任其咎者在熹私義亦所未安欲乞一言密贊廟堂别作開陳恐日前所申有未實處立限許令陳首改正違限不首然後坐以誣上之罪使知其罪者得以自新實為幸甚然所有增種指揮實無補於足食之功徒有損於責實之政而州縣奉行鄉村應對畫圖供帳亦或不能無擾或降指揮直行寢罷尤為簡靜
  申南康旱傷乞放租稅及應副軍糧狀
  伏覩本軍今為久闕雨澤早田旱損已依凖令式具狀奏聞訖照對本軍地荒田瘠税重民貧昨於乾道七年曾遭大旱伏䝉聖恩放免本年夏秋二税錢米紬絹共八萬六千三百二十貫石匹及詔本路監司應副軍糧米四千石撥到糴軍糧米錢九千餘貫并撥本軍未起米一萬一千七百餘石本軍借兑過乳香度牒錢一萬餘貫凑糴軍糧支遣官兵及撥到賑糶米五萬石又拖欠兩年上供折帛月樁等錢共九萬三千四百一十六貫石匹兩然後遺民復得存活以至今日今兹不幸復罹枯旱之災又䝉御筆深詔守臣精加祈禱而熹奉職無狀無以感格幽明祈禱兩月殊無應效今則早田十損七八晚田亦未可知正使幸得薄收其數亦不能當早田之一二訪問耆老皆云乾道七年之旱雖不止於如此然當時承屢豐之後富家猶有蓄積人情未至驚憂又以朝廷散利薄征賑給之後而人民猶不免於流移殍死閭井蕭條至今未復况今民間蓄積不及往時人情已甚憂懼目下軍糧便缺支遣計料見管常平米斛斗亦恐將來不足賑濟支用若不瀝懇先事奏聞竊恐將來流殍之禍及它意外之憂又有甚於前日除已具錄奏聞許依分數放免租税更令轉運常平兩司多撥錢米應副軍糧凖備賑濟外【云云】
  申南康旱傷乞倚閣夏税狀
  熹昨為本軍今年災傷至重奏截留兩年上供米斛已䝉支撥淳熈六年未起米五千石充軍糧及賑糶等支用本軍除已恭禀施行訖今來檢放旱傷秋苗通計不止七分除已一面儹具奏聞外竊見本軍今年所理夏税緣自省限起催以來即苦旱乾人戸車水救田日不暇給憂勞愁歎實與常歲不同遂不敢嚴督諸縣依限催理只令勸諭人户自行輸納至今截日方據納到絹九千四百匹錢一萬六千七百三十五貫二百五十九文省其絹一面支裝起發所有見錢竊緣本軍别無儲積可備賑糶不免擅行兑借并未起淳熈六年折帛錢七千三百一十九貫二百九十六文省通前兩項共錢二萬四千五十二貫五百五十文省趂此米價未起之間收糴米斛約計可得一萬一千五百七十餘石賑糶饑民却俟糶畢收簇元錢節次起發其餘人戸所欠錢絹數目尚多而民間自今以往饑餓寒凍之憂日甚一日漸次無力可以供輸熹誠不忍更行催督以速其流離轉死之禍除已具錄奏聞乞賜許將本軍今年人戸未納夏税錢帛權行倚閣令候來年蠶麥成熟却隨新税帶納庶幾饑饉餘民得保生業不勝萬幸所有熹輙將上供官錢兑借糴米之罪亦已具奏恭俟朝典併乞施行
  乞住招軍買軍器罷新寨狀
  具位
  熹照對本軍見凖上司備凖朝省指揮招填缺額禁軍及抛買軍器物料并向來申請乞行省罷管下都昌縣剙置新寨逐項利害除已具公狀申聞外合行供禀者一凖安撫司備凖樞密院劄子立定本軍軍額招填禁軍共五百人今照本軍舊管禁軍額數至多蓋緣承平之際戸口繁多投募者衆州郡又未有諸色上供及揀汰歸正使臣軍員倉庫充溢足以支遣近年以來税重民貧戸口逃散已是無人應募州郡上供之額既重冗食之數又多並無留州得用錢米可以養贍所以招收常不及額猶尚支遣不足䝉朝廷察見上件事理於淳熈七年内已降指揮權以二百人為額今來又凖上項指揮照應見管二百人外尚缺三百人雖已遵依分委兵官招收緣本軍僻陋小郡戸口不多目今雖是荒年尚乃無人應募設若有人應募其添招禁軍三百人每年合用糧米五千四百石料錢八百六十四貫文省春冬衣絹一千三百五十匹紬一百五十匹綿四千五百兩衣錢七百六十五貫委是數目浩瀚即無合撥窠名可以支遣况當荒歉之後税苗蠲放殆盡見在人數尚且支給不行若不申陳竊慮虚負稽緩之責欲望鈞慈特賜敷奏乞依元降指揮且以二百人為額如以州郡武備不備必欲招足元數亦乞限一年添招十人庶幾數十年間漸還舊貫而州郡得以漸次措畫不致違悞
  一凖轉運司備凖樞密院行下抛買第十一料至十五料甲葉牛皮數竊緣郡境民貧不堪搔擾十一至十五料節次具申未敢行下收買獨十四料幸䝉漕司申奏蠲免而又已有抛買第十五料指揮竊緣本軍三縣去歲大旱民間貧困異於常時官司夏秋二税檢放倚閣無可催理逐月官兵請俸尚且積壓無可支遣今來雖是漸次起催新税然旱荒之後民氣未蘓尤當存恤撫摩庶幾不至流散若更分抛下縣催督買發官司初無合破官錢不過科擾取辦上件軍器既未有急切用處徒爾驅逐饑民使之逃亡失業因致死亡有負朝廷救荒䘏民之意事屬不便欲望鈞慈軫念特賜敷奏權與蠲免二三年後年糓豐熟却令漸次收買起發施行
  一照對本軍淳熈五年内䝉提刑司奏請於管下都昌縣剙置營寨招刺軍兵彈壓盜賊已行依應旋招到軍兵二十名及於管下巡檢司各差撥兵士十名并於本軍添差兵官内差委一員專一在寨統轄教閲今照都昌為邑百餘里見有棠隂四望松門楮溪大孤山五寨土軍額管四五百人縣郭又有弓手八十人足可彈壓盜賊當時止緣盜徒倪四等乘船經過縣岸提刑髙公泗一時申請添置此寨見在縣郭當五寨之中而與尉司相去僅百餘步委是虚設徒費帑廩昨來備述利害及以本軍匱乏無以贍給累具申陳乞行省罷此寨欲將招到軍兵併歸四望山寨填補闕額之數未䝉行下欲望鈞慈特賜敷奏依所乞施行
  乞除豁經總制錢及月樁錢狀
  熹照對本軍去歲旱傷至重檢放秋苗八分以上及䝉朝省行下將第三等以下人戸夏税畸零倚閣是致經總制錢收趂不及合行除豁及月樁錢無從樁辦不能如額已嘗具申總領轉運提刑司照㑹乞行除豁無收經總制錢及乞據實樁到月樁錢數起發除别具狀供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外今具事節合行申稟者
  一經總制錢年額係於夏秋二税内收趂緣本軍去年分檢放過苗米三萬七千四百五十石一斗二升三合一勺紐計無收經總制勘合頭子錢六千三百七十二貫一百一十七文省及依凖淳熈七年十月二十六日聖㫖指揮倚閣本年第三等以下人戸未納畸零夏税折帛錢二萬三千三百一十五貫四百六十五文本色絹三千八百一十六匹九尺六寸紐計無收經總制勘合頭子錢二千九百二十五貫八百四十七文二項共合除放經總制錢九千二百九十七貫九百六十四文其苗米上所收經總制頭子勘合等錢遵從淳熈四年戸部韓尚書申明已得指揮並合隨苗除放其夏税畸零錢帛既已倚閣亦無合收經總制勘合頭子錢數目合依例除豁方欲具申乞下總所并憲司照㑹今㑹得池州近以旱傷申請已奉聖㫖除豁檢放苗米上無收經總制錢况本軍旱傷尤甚既檢放秋苗外又䝉倚閣第三等以下畸零夏税所有上項經總制錢委實無所從出欲望鈞慈矜察特賜敷奏於本軍淳熈七年分合發經總制錢内除豁前項放免無收錢九千二百九十七貫九百六十四文仍乞行下憲司總所及本軍照㑹
  一本軍月樁錢係於夏秋二税并場務出納錢物收到頭子經總制無額錢及酒税課利分樁辦緣去歲旱傷之故苗米放及八分三等夏税亦復倚閣自九月十二月終月額共合樁辦一萬四千五百三十三貫九百一十二文除已據實收樁到錢將新補舊遞互儹那共計一萬三千九百一十三貫五百四十七文節次起發外尚有六百二十貫三百六十五文及今年正月以後合發錢數目今空竭無可樁辦欲望鈞慈特賜敷奏將淳熈七年九月至十二月終收趂不足月樁錢六百二十貫三百六十五文特賜蠲免外所是淳熈八年正月以後合發月樁錢數亦乞行下淮東總領所照會據本軍每月實樁到錢數起發候向去年歲豐熟民力稍蘓即依舊數發納
  申修白鹿洞書院狀
  具位
  契勘廬山白鹿洞舊屬江州今本軍去城十有餘里元係唐朝李渤隱居之所南唐之世因建書院買田以給生徒立師以掌教導號為國學四方之士多來受業其後出為世用名跡章顯者甚衆至國初時學徒猶數十百人太宗皇帝聞之賜以監書又以其洞主明起為蔡州褒信縣主簿以旌勸之其後既有軍學而洞之書院遂廢累年於今基地埋沒近因搜訪乃復得之竊惟廬山山水之勝甲於東南老佛之居以百十數中間雖有廢壊今日鮮不興葺獨此一洞乃前賢舊隠儒學精舍又䝉聖朝恩賜褒顯所以惠養一方之士德意甚厚顧乃廢壊不修至於如此長民之吏不得不任其責除己一面計置量行修立外竊緣上件書院功役雖小然其名額具載國典則其事體似亦非輕若不申明乞賜行下竊慮歲久復至埋沒須至申聞者
  右謹具申尚書省及尚書禮部伏乞鈞㫖檢會太平興國年中節次指揮行下照㑹庶幾官吏有所遵守久遠不至堙沒謹狀
  小貼子
  契勘本軍已有軍學可以養士其白鹿洞所立書院不過小屋三五間姑以表識舊跡使不至於荒廢堙沒而己不敢妄有破費官錢傷耗民力伏乞鈞照
  乞支錢米修築石隄劄子
  照對本軍邊臨大江舊有石砌隄寨堰住西灣水汊藏泊舟船每歲江西諸州錢糧綱運并商舟船浮江上下並於寨内抛泊或值風濤大作亦免沉溺之患公私兩便自紹興以來不暇開修逐年風浪衝擊砌石損動往往多被回運空綱偷般壓船前去以致寨内水汊沙土填塞積歲之久不復開浚重載舟船不免於石寨外江心排泊沿岸石磊不堪繫纜每有大風震作漂溺人船不容拯救前後抛失官私錢物不可勝計本軍慮其所用工料錢米無所從出又恐土石一興有妨農作緣此坐視不敢申請今緣本軍旱傷至重細民闕食檢凖紹興重修常平免役令諸災傷監司隨所分州縣有興工役而可以募人者雖非農田水利【謂如城隍道路隄岸土工及種林木之類】各預行檢計工料錢穀之數具利害奏聞本軍已委星子知縣王文林司戸毛迪功躬親詣地頭逐一從實檢計到開修石寨去處合用工料等錢五千三百七貫一百二文米四百五十六石四斗五升本軍已行具申轉運使衙取撥窠名錢米雇募人工修葺去後近凖使司回牒止撥到移用錢一千貫文米五百石今照先委星子知縣王文林司戸毛迪功檢計工料錢米並是實用之數本軍今不敢全乞取撥望止乞更行增撥錢米付本軍支散自餘少缺之數本軍自行計置貼助使司撥到錢米趂此天氣和暖雇募人工開修不唯官私舟船得免風濤之患且使饑民就役不致缺食須至申禀者
  乞催修石隄劄子
  熹照對本軍臨江石砌隄岸自紹興以來被風浪衝擊損壊及港汊堙塞稍自江水退落不堪住泊舟船已嘗具利害申禀乞行計料開修已䝉委官相度開具合用工食錢米供申去訖未䝉行下緣目今水涸正是併工開修之際若是蹉時向後寒凍工匠艱辛除别具公狀申呈欲望台慈早賜申奏仍乞行下逐旋取撥窠名錢米一面趂時用工開修施行實為公私久遠利濟之惠
  論都昌創寨劄子
  熹竊見自古建立州縣與安頓營寨去處不同州縣須得山水環聚地土寛平可容官府民居去處而未必要害營寨即須相度地勢果是盜賊來往所必經由之地可以卓望邀截不容走透方為要害然後建立此事理之必然也故古人於此二者經度安置各有所處未嘗差互其州縣去處雖非要害然既有官府民居倉庫刑獄則亦不可無備故逐縣皆有尉司弓級大者百餘人小者不下數十人與營寨土軍表裏防䕶其用意亦備詳而深遠矣若以州縣去處瀕江帶河恐有姦人不測侵犯便為要害則凡州縣少不近水設使果是要害去處其縣道亦有弓手足得防䕶不必更於弓手之外立寨招兵然後可以守也本軍都昌縣者地實瀕江然上有棠隂木門四望下有楮溪大孤山大小五寨近者四五十里遠者亦不過百餘里逐處可以卓望把截是為要害其縣郭去處正在五寨之間又有尉司弓級額管七十五人四至八到在隆興饒江三州星子建昌兩縣之間即與淮南州郡並無連接去處百十年來除李成大盜横流之後不聞曾有盜賊直犯縣邑只於淳熈四年因有散亡窮冦三人匿跡舟中經由縣步初未嘗敢上岸作過却被尉司弓級緝捉驚趕即時竄逸是時偶有饒州職官沿檄到縣中路得於傳聞意謂本縣已被焚刼遂張皇其事妄申憲司一時慿信便將官吏對移奏稱都昌縣接連淮南而南康管内都無一兵乞創此寨以天子使者持斧逐捕之威而為窮寇三人驚駭擾亂至於如此固己可笑又况初不計筭增兵百人一歲所費為米一千八百石錢五百餘貫絹五百匹綿一千五百兩使州縣何所從出亦不審慮兵官一員禁軍百人出在外縣使聽何人節制於民有無搔擾致誤朝廷降此指揮自今觀之利害得失昭然可見人無愚智莫不知之故本軍昨來輙具申陳乞行廢罷今幸朝廷行下使司相度竊計必䝉洞照底裏力賜主張使邑屋無侵擾之虞州郡免供億之費遂除一方永久之害然熹愚慮尚恐州縣官員解事者少而便文自營之私勝觀望畏怯之習深既不明形制要害之緩急又不察公私事力之有無但恐廢罷之後萬一復有衝突或能累已又見元係憲司陳請不無觀望之意雖到地頭相度往往不能盡公竭慮而偷為一切首䑕之計或稱實係要害去處見有招到軍兵造到寨屋難以廢罷上誤鈞聽則熹請有以折之夫地勢要害衣糧耗費種種利害熹前已詳言之矣請更以一事論之今所置寨正在本縣尉司之南數十步間若以弓手為不足恃則廢弓手而專募寨兵可也今置寨以來弓手之巡警未嘗敢廢近又會合外縣捉獲但淳莊賊而所招新兵者飽食安坐未嘗少立功効及至本軍行下督責巡尉之際其軍兵反教寨官申稱當來置寨只為防獲縣郭不合下鄉巡捕其無用如此但能在縣生事擾民詞訴不絶州郡相去既遠縣官莫敢誰何若不早行廢罷向後郡縣民間之害將有不可勝言者若䝉察此利害數端之實許行廢罷其見招軍兵數目不多自可撥諸寨填補闕額見造之屋其數亦少自可就近撥充弓手營房他無所用也豈可明知其傷財害民有損無益而但為此羸卒數人破屋數間之故留此巨害之根以貽患於無窮乎夫論事不論其利害之實而欲因陋就簡偷合取容以徇目前一切之計此乃世俗淺陋之常談宜不足以惑髙明之聽然熹之愚亦有不能無過計之憂者故敢復盡其言以煩執事伏惟幸垂察焉其或議者尚慮復有前日舟中三人之盜而不可以無備則望鈞慈更垂體察只勒本縣立限招足闕額弓手而更於額外增置二十五人凑足一百人亦足以增重形勢防衛不虞而弓手係屬本縣縣尉知縣等級相承名分素定易為拘轄比之立寨招軍利害蓋萬萬不侔矣其都昌縣與諸寨相去遠近里數形勢今并彩畫成圖連粘在前乞賜鈞覽干冐威尊皇恐死罪
  申免移軍治狀
  凖安撫轉運使衙牒備凖尚書省劄子新差知袁州曹大夫奏乞將南康軍移治湖口縣撥彭澤縣及都昌縣依舊成三邑却將星子建昌縣撥江州事除已移牒諸司從長相度經久可行利便修寫同銜檢狀連書施行外牒軍詳此從長相度有無利害具狀供申所凖前項使牒指揮本軍檢會昨淳熈三年内凖安撫提刑轉運提舉使衙牒二月二十六日尚書省劄子戸部申凖都省批下白劄子乞將南康軍建昌縣江州而復以江州湖口縣南康軍或建昌縣若還隆興府事牒本軍契勘建昌縣湖口縣坐落去處并各縣抵接本軍水陸界分地里遠近相度經久可行利便具狀供申本軍已行取㑹逐縣具利害回報及塌畫地圖送簽㕔集衆官會議合依建昌縣士民比建昌水陸地界至江州皆遠至南康皆近陳乞仍舊屬本軍為便事理保明具申安撫提刑轉運提舉使衙照會施行去訖今又凖上項指揮本軍今相度開具下項須至申聞者一本軍自太平興國七年始建軍治至建炎間李成賊馬殘破其元建軍額案牘不存㝷照圖經及簽判㕔舊題名記并詢訪士民檢到皇宋咸平本軍判官兼通判余致堯撰新剏利民橋記見得自太平興國六年相國張齊賢轉漕江表以其地在廬山之陽彭蠡匯澤直注于是每春江水漲洲沈島沒䖍吉撫筠洪諸城軍實萬艘浮江而下或天鼓噫氣怒濤沃空篙工棹郎摧檣是慮指斯邑也為拯溺之地公於是度其便則泝流之要衝相其宜則上游之樞會非鳴鼓角樹牧帥以守兹土則觀風之政幾致闕如由是紀事實以入奏請改其邑為軍太宗皇帝嘉其言曰俞南方之俗其在康哉可賜名南康軍自是之後幾二百年至紹興以來復建軍治及諸倉庫郡官廨舍兩獄諸軍營房洎至成就所費不貲若一旦棄而不用徙置它所必須剙建軍治城壁及諸帑廩郡官廨舍兩獄諸軍營房不知所費從何取撥而湖口縣治地勢窄狹前近大江後逼髙山亦無建立軍壘去處今欲剙建軍壘必須占奪民間田地搔擾不細以此論之移治之説彼此公私有害無利灼然可見
  一星子縣係本軍見今治所地瘠民貧昨因經界之後二税愈重倍於它邑自辛卯大旱之後民力未甦幸而輸納水陸皆便朝至暮歸無諸枉費然而民間未免猶有愁歎若江州則陸路一百二十里而水路順流一百二十里至湖口縣入泝流四十里至江州泝流一里折二里通二百里輸送期會轉見遙遠以此論之則割江州於民有害於官無利灼然可見
  一建昌縣元申據進士熊望之等并父老及税户傅政等連狀本縣陸路至江州二百八十里至南康一百三十里水路至本縣三百里去江州則又一百二十里到湖口縣湖口縣又泝流而上八十里方到江州又必經由南康軍湖口縣兩處口岸不無阻節見今江州係駐劄去處一有所科近縣則便遠處則不便且如德安縣乃江州屬邑之遠者尚不過一百二十里本縣去在德安縣之南又六十里且以馬料微事言之隨税髙下均科本縣水行五百餘里方至江州如陸程則南去鄉分到本縣又百餘里往返有六百里之遠動經旬日若中等之家科藁二百束毎人止負兩束以人數較之動費百夫上等人戸則又不止百夫若令人戸就縣交納亦有般擔縻費官司解發亦不過取辦於民本縣既遠於德安縣况連丁大旱之後人民流移未盡全復若更以江州豈特流移之家不歸而見在人户亦必逃移竊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之東西亦皆王民萬一必欲撥民間豈敢固違然望之等伏見朝廷清明四方無虞東西兩路之民各安其業與其有所改易不若仍舊貫為安陳乞備申朝省詳酌利害施行以便民情本軍今來相度建昌縣昨來所申事理委得允當以此論之則割江州於民有害於官無利灼然可見
  一本軍逐年起發上供經總制月樁等錢及支遣官兵衣糧百色支費全仰三邑樁辦而建昌星子應辦不啻過半今來若將撥它州則所餘都昌地瘠人貧歲多旱歉催科稍急則有逃徙之患財計實無所出雖以湖口彭澤兩縣改本軍名為依舊三縣而湖口彭澤所入亦少不足裨補且以苗米論之星子湖口各止六千僅可相當而建昌秋苗二萬彭澤所入約計不及其半今欲以二縣二州夏秋二税及諸色歲計之目依各縣元數令逐州承認惟上供之數或可隨縣改割至於養贍在軍官吏軍兵支用之數不知何從而出以此論之以建昌星子江州以湖口彭澤本軍於官有害於民無利灼然可見
  右本軍相度利害於前又詳建議之人首尾陳述畧無義理其言江南分東西路實以江西為界者今契勘江西一路自隆興府撫州建昌軍皆在江西之東若如議者之言則此一府一州一軍盡合移治江西之西而其諸縣亦合改江南東路矣又江州南康疆境交互奔走期會民頗難之又有風濤之險監司巡歴民戸輸送往來每以為艱今契勘星子建昌兩縣民戸輸送地里遠近如前所陳若以議者之言便行改割則是使之捨近就遠去易就難與其所陳事理利害正相違背兼本軍所管都昌一縣雖是隔江然人戸輸納不過苗米一項最為麤重自來久例又只在本縣交納裝綱起發人戸即無往來之阻至於移動一軍城壁官舍倉庫營寨所費浩瀚度須用數萬緡而起遣一縣民居屋舍及占奪其地使之蕩析流離不得安其生業尤非細事而議者率爾言之僅同兒戯不知今日民力凋敝州縣空竭之際如何計置得上件錢物給此支用而勞民動衆為此有害無利之舉其説竊恐難以施行徒然煩費文移動搖物議使一境軍民日夕憂惶不遑寧處極為非便謹具申監司衙欲望詳酌早賜奏聞寢罷前件指揮以安一郡軍民之心不勝幸甚伏台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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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勘本軍建昌縣陸路至本軍經渉江州德安縣界而小路直至本軍不隔外州其隔江州界分去處初亦無甚利害只是德安縣遞鋪兵士以非本軍所轄尋常不肯傳送本軍及建昌縣文字有此一節小小利害然亦須别有措置豈有為此之故而輕移一軍遽割四縣之理今若將德安一縣遞角文字特令兩州巡轄使臣通行㸃檢則郵傳亦自不至阻滯併乞台照
  論馬辛獄情劄子
  熹契勘本軍軍院昨凖使帖押下承局馬辛根勘凌犯階級情罪依條施行已據本院勘到招伏情節依條合徒二年配鄰州熹竊詳本人所犯却因發覺方彦故違使司元降約束私買板木遂致争閙若便依條斷罪竊恐情輕法重或非台慈之本意未敢便行決遣亦不敢輙具公狀申陳敢以此私於下執事欲望矜察行下稍從寛典不勝幸甚熹以亟遣遞筒未暇别紙布謝悃併乞台照
  論南康移治利害劄子
  熹輙有愚懇仰瀆台聽近凖安撫衙牒備承使司公文差委池州余推官前來相度曹大夫者所陳移治湖口改割兩縣事本軍已遵依行下兩縣相度去訖然其事理實有不難知者本軍建立二百餘年兵火之餘掃地赤立今又五十餘年官府民居方稍就緒然猶頗有未圓備處若更遷徙必致狼狽兼今來民力已極困官司尤覺煎熬移治所費少亦不下數萬緡不知何所從出又聞湖口地步窄狹目今為縣尚且費力若欲改建軍壘城壁官府倉庫牢獄所占地步計須十倍於前未知何處可以安頓設使可以安頓亦必起遣居民毁拆其屋占奪其地乃可營建不知今日幸無迫切利害何必為此以動搖人心為國取怨此移治不便之説也至於改割兩縣則兩縣距今南康治所道里近而去江州治所道里遠南康財賦取辦於建昌星子者過半而湖口彭澤二縣所入不足以補其數雖上供歲額或可隨縣改割而本軍官兵吏員廩禄不知何所從出此割縣不便之説也竊意此事終久决難施行而徒煩費文移動搖衆聽使兩處軍民之情疑慮惶惑不安厥居極為非便熹衰病之餘扶曳來此旦夕即為引去之計視此不啻如傳舍豈有毫髮顧戀之心特以既荷聖恩彊畀民社既未能有以使其人安於田里而無愁嘆之聲誠不忍更使復為庸人淺議所擾故敢直以己意干昧申呈其詳見於公狀欲乞台覽早賜奏陳寢罷其説以安兩處軍民之心不勝幸甚
  論阿梁獄情劄子
  熹照對本軍阿梁之獄節次審詞互有同異須至依條再行推鞫然以愚見本人審詞雖非實情然且只據其所通情理亦不可恕不必再行推鞫盡如前後累勘所招然後可殺也蓋阿梁與葉勝私通致葉勝因其夫病而手殺之雖使阿梁全然不知殺害之情究其所因已絶人理况已明知殺意當時自合出門聲呌或密投隣里以求救援今乃抱兒立於門外半時之久以俟其夫之死及見其夫之出聞其夫之聲知其事之不成然後隨聲呌呼以求救只此一節其情葢已灼然可見不必同謀共殺然後可寘極典也夫人道莫大於三綱而夫婦為之首今阿梁所犯窮凶極惡人理之所不容據其審詞自合誅死無足憐者本軍雖已具申乞行推鞫然熹愚意欲望使司詳此情節别具奏聞乞降睿㫖只依元降指揮處斬施行不惟得以蚤正典刑使姦凶之人不得以遷延幸免亦以聳動羣聽使衆著於人倫之義於以弼成聖教實非小補熹以人微職賤不敢頻有奏陳敢以此私於執事伏惟鈞照
  論木炭利害劄子一
  熹輙有愚懇仰瀆台聽伏見管下都昌縣人戸夏税錢内一項科折木炭自來只用本色備船裝載赴監送納自紹興二十四年提㸃韓寳文任内因納炭稽遲追典押取問偶一時懼罪自行供認乞每秤折納價錢二百六十文省解發赴監自行置場買炭考之縣吏每税錢二十文折木炭一秤以税錢則例言之夏税見錢一貫五十文合折絹一匹官交價錢六貫文省若折木炭合管炭五十二秤半每炭一秤官交正錢二百六十文省共錢一十三貫六百五十文已上以兩項價錢比並則木炭錢多於折絹價錢七貫六百五十文係争一倍以上數目已極懸絶况都昌民戸逐年長養園林採柴燒炭每斤直錢五文至六文止若比倣折納價錢又幾三倍所以民力重困多掛欠籍追逮督迫幾不聊生今來人户乞依祖來舊例備本色自雇船裝載赴監送納獲鈔銷注誠為便利民戸所陳大略如此所有曲折具干公牘敢乞台慈詳酌俯從所請庶幾疲瘵之民得以少蘓實出使臺之惠不勝幸甚冐昧台嚴不勝悚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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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件所陳乞納本色木炭事或以為不若比附納絹量減價錢却從使司置場收買尤為利便更乞台慈詢究詳酌施行
  論木炭錢利害劄子二
  照對本軍管下都昌縣人戸舊例送納本色木炭赴使司交納紹興十五年間使司行下每秤折納價錢一百五十文足續又每秤至二百六十文省契勘其炭係以絹税紐折今來所納價錢比之折絹計多一倍以上委是太重民力不堪昨據人戸陳訴己曾具申使司乞納本色未䝉行下不免具申朝廷今凖省劄已送使司指定竊念本軍地狹民貧税額偏重而折納炭錢比於納絹計增一倍以上比於本色計增三倍以上農桑之家有本無錢送納累年委實困欲望台慈仰體聖朝勤恤民隱之意特賜詳酌許依所乞送納本色不勝幸甚干冐台嚴俯伏俟罪
  論木炭錢利害劄子三
  熹昨日伏䝉面諭許賜行下究實都昌木炭價錢利害特與蠲減仰見仁人君子所以愛民之實不為苟悦於一時而所以為之計慮深遠如此感幸歎息無以為喻適凖使帖謹已遵禀施行續當條上然熹竊伏思之復有一説上可以推廣台慈矜恤之惠而下不至於多失有司經常之入敢預言之以俟采擇謹按木炭本以税絹紐計納本色比之納絹所費已增一倍之數折納價錢比之納絹所費又增三倍之數反覆紐折至於數倍上違法意下損民力本軍三縣皆受其然二縣距使臺為遠津般本色其費不貲故雖價錢稍重而不敢深以為苦都昌則距使臺甚近而津般不難故獨願納本色而深以價錢之重為病要之以錢比絹而論之則三縣之事體初不異也熹前者妄論未能及此向若使司直從所請令納本色則熹不及有所議矣今乃幸䝉矜念更令究實却與蠲減是以熹得以復有所言欲望台慈更賜詳酌三縣第三等戸一槩重行蠲減其上兩等人戸却令且依舊送納庶幾一郡細民均被大賜而上兩等戸事力稍重猶可不至大叚狼狽兼亦不至多費使司財計免致别有經畫實為利便須至申禀者
  乞聽從民便送納錢絹劄子
  熹近者兩具劄目陳乞宫廟差遣恭想已徹鈞聽外服下僚不敢數以寒暄浮禮仰塵威重兹乃復有愚悃輙冐布之熹束髮讀書不親世務加以疾病益復懶廢兹䝉誤恩起家試郡觸事昏塞不知所為近因奉行近降指揮令上三等戸税絹畸零文尺凑鈔送納本色外下戸不成端匹税絹每尺並以一百文足折價從便獨鈔送納節次據本軍下戸陳訴乞依舊凑納本色熹初不知利害曲折只見朝廷指揮之意本為優恤下戸但行喻遣催促送納自後㸃檢得見納到數目大叚稀少遂行詢問乃知本軍絹價每匹不過三貫文足今令上三等戸得納本色而下戸却令一尺折錢一百文足即納一匹計成四貫文足委是折錢太多所輸反重於上户所以下户不願折納而熹昏愚不能加意詢訪及時申明致此違慢已從本軍具狀申尚書省欲乞許從民便送納錢絹敢乞鈞慈早賜敷奏行下以慿遵守催督免致拖欠為公私久遠之害所有熹申明後時上誤國計亦乞明賜黜責以為守臣慢令廢職之戒干冐鈞聽伏深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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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所申事理緣今夏税末限將滿欲乞鈞慈詳酌徑自朝廷施行庶幾猶可及事若送戸部行遣往還動淹旬月州縣之吏無所禀承則懦者不敢督趣必至於闕供强者不恤有無必至於病民矣為乞垂念熹又竊詳今者所降指揮它州未聞有以為病而申陳者或是本處絹價髙貴今得例從低估民間實以為便故熹所申亦不敢乞減所定錢數只乞許從民便則價貴處人自納錢價賤處人自納絹兩不相妨各得其便伏乞鈞照
  乞禁保甲擅關集劄子
  契勘保甲之法什伍其民使之守䕶里閭覺察姦盜誠古今不易之良法也然既許其蓄藏兵仗備置金鼓則其節制階級似亦不可不嚴竊見目今見行條法累降指揮但有團結教習之文初無戒令紏禁之法鄉里豪右平居挾財恃力已不可制一旦籍此尺寸之權妄以關集教閲為名聚衆弄兵凌弱寡拒捍官司何所不至如本軍都昌縣劉邦逵等只緣劉彦才争競聞得官司追呼遂於盛夏輙行關集鳴鑼持仗過都越保欲以報復怨仇抗禦捕吏向非託於保甲之名安敢公然如此熹除已將劉邦逵等依相毆報寃為名結集徒黨立社法等第决配編管外仍具利害申使司欲望台慈詳酌特賜行下約束施行區區之懐别有愚見更望使司特賜敷奏明降指揮今後應保甲首領等人輙以關集教習為名聚衆弄兵欲以恐脅官私報怨拒捕者比凡人之法特加一等收罪庶幾豪强知畏不致夤緣敗壊良法委實利便須至申禀者
  乞保明减星子縣税劄子
  熹昨日方遣人具劄目申禀想徹台聽適所遣陳乞減星子税人回齎到省劄一道謹復專人申納乞賜台念保明回申不勝幸甚其間上供對補之説竊謂若本不虧上供元額即初無可申請若有别色可以對補即亦不須申請今有司之吝至乃以此為問則蠲減之恩似已無復可望然邑人緣此陳乞往來計會亦已薄有所費其心不能無僥倖於萬一而熹元奏固已有謂如䝉施行不唯今日見存人戸得保生業而已逃未復願耕無田之人必將有扶老携㓜而至者不數十年生齒日繁墾田日廣向來樁閣之數亦可漸次起理以復承平之舊者似己預為今日解紛之地欲望台慈頗采其意特為申述使得不為刀筆所沮而早得䝉被堯舜之澤熹與邑人千萬幸甚干冐威尊無任戰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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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件文字欲乞不别委官看詳徑從使司保明回申幸甚
  報經總制錢數目劄子【按坊場敗闕下有一本有體字】
  熹照對近凖使司公牒依凖總領使所牒催發本軍去歲未發錢四千六百餘貫并今年未發錢三萬九千五百四十餘貫謹按去年錢内合除豁坊場敗闕減下錢一千四百四十貫三百餘文僧道免丁比額不敷錢一百六十四貫六百餘文截使招軍造甲經總制錢一千八百九十五貫文及已申及乞理折曹秉義等税錢九百九貫餘文共計登四千四百九貫三百四十五文省外實催到茶租錢二百八貫已差衙前蕭彦押發别無未起之數節次具申總領所照會去訖所是今來錢除已起發春季外未發錢數内亦有合除豁坊場敗闕體減下錢僧道免丁比額不敷錢共登一千九百一十三貫七百九十文自餘合催錢數緣本軍今年夏初以來田禾便遭枯旱今則秋苗已放八分已上民間目下已自闕食兼淳熈七年第三等以下未納畸零夏税己䝉上司備奉聖㫖行下權行倚閣今來正税既無所入其經總制等錢亦别無合收窠名官錢可以樁辦所有秋季經總制等錢係據實收到錢七千四百六十三貫二十四文省差衙前王溥管押外有冬季錢數當在來年正月起發本軍亦緣旱傷人户艱於輸納兼凖近降指揮住閣夏税官物竊恐將來施下合發錢數虚負罪戻已節次具申朝廷并上司乞賜敷奏將合趂經總制錢容本軍據所屬實收到錢數批歴入帳拘收起發免以遞年季分比虧去訖除已别具公狀供申外今䝉使司所追都吏以下欲望台慈存留催發官物干冐威嚴不勝惶恐之至
  乞減移用錢額劄子
  熹契勘本軍財賦匱乏官兵支遣常是不足逐時全仰酒税課利分相助近自乾道九年内䝉使司於經常分錢數之外創立名色每月抛移用額錢一千二百餘貫均於城下及兩縣酒税務趂辦自此之後酒税所收課利除樁移用錢外諸司所得分錢數不多致本軍財計轉見闕乏支之不行兼近年以來沿流州軍收税太重商旅稀疎又為諸軍差出軍兵販賣物色齎到戸部總所歴頭不許州縣收税場務愈見虧欠州縣愈見窘闕只如本軍見今拖欠使司移用錢四箇月無以起解今有公狀具申欲望台慈矜憐特賜於元抛移用額錢上重賜裁減行下樁辦非獨場務可以補解逋欠亦於本軍不無少有補助干冐威嚴不任悚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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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對州縣財計取辦於税務税務課額仰給於客旅然則客旅雖非農民之比亦官司財用取資不宜重困使其望風畏避而不敢出於其塗也今者本軍得䝉使司蠲減苗米水脚錢每石至一百三十九文農民固已幸甚獨往來商旅州郡場務以課額浩大不容優恤若䝉台慈詳察將上件移用無名之額痛賜裁減使州郡得以約束務官輕減商税招邀客旅令得通行是亦使司久遠大利之源不必竭取於一時然後為快也
  乞行遣攔米官吏劄子
  熹已具申禀未行之間復有危懇重凂鈞聽熹昨嘗妄以隣路遏糴利害申聞已䝉聖㫖特賜指揮近得彼路諸司文移始許通放而屬縣下吏乃敢蔑視朝廷號令帶領吏卒公肆拘攔至於越境釘㫁陂口以絶往來之路正復戰國相傾之世不至於此雖己移書彼郡及諸監司請照條令按劾尚恐未以為意不免具狀申省乞賜約束欲望鈞慈矜憐早賜行遣不勝幸甚熹干冐非一罪無所逃伏紙不勝戰栗俟罪之至
  乞申明閉糴指揮劄子
  熹輙有迫切之懇仰干鈞聽本軍地瘠民貧米穀不多遞年雖是豐熟亦仰上流州軍客船販米糶糴食用今年遭此大旱檢放七分以上而上流儘有得熟去處顧乃循習舊公然遏糴以致米船不通細民闕食本軍竊慮無以賑糶支遣遂逐急那兑諸色官錢差人前去收糴米斛今據差去人申己糴到米而諸處官司出牓禁約不許放行竊慮客販不通官糴又阻境内饑民日就狼狽除已移文諸處官司請照累降指揮疾速放行及不許阻節客旅外更欲具奏及申尚書省又慮遽失隣援之驩向後别致邀阻反為深害謹密具此申禀欲望鈞慈特賜矜察早為敷奏特降睿㫖檢舉舊法遍下諸路嚴行約束但使公私米糓遠近通行則沿流荒旱州軍自當不至闕食非獨此邦之幸而已干冐威尊伏增震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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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對本軍勸諭上户賑糶近十萬石其間多有有錢無米之人亦須上流收糴若彼沿路阻節米船不通即此勸諭之數盡失指凖民命所繫為害非輕伏乞鈞慈深賜留念
  乞撥兩年苗税劄子
  熹昨曾具奏及申尚書省約計本軍今秋放旱外三分苗米一萬三千九百五十五石及去年零欠綱運米五千餘石乞賜截撥下本軍充軍糧支遣今續據管内三縣申到檢放實數多是全户乾死所傷不啻八九分若依元數必取三分苗米即恐人户無從輸納必致逃移其去年殘欠初意亦今冬催理填納今既災傷如此亦非并督舊逋之時以此計之即熹前奏所乞兩項米數正使便䝉聖恩許賜截撥然皆已難作十分指凖未䝉哀憐則其狼狽又將有不可勝言者蓋嘗竊謂有軍則糧决不可以不足既旱則税决不可以不放此二者皆必然之理也但在今日欲取足軍糧則民已無食更責其税必有逃移死亡之憂欲盡放民税則有軍而無糧民亦將有不能保其安者二者之為利害其交相代又如此然就其一端而論之則闕軍食之禍淺而易見不放税之禍深而難知故今州縣之吏不過且救目前為應文逃責之計掩蔽災傷阻遏披訴務以餉軍不闕為先務至於民不堪命而流殍死亡皆不暇恤殊不知民既死徙閭井蕭條田園蕪没或數十年而戸口賦税無以復於其舊積其所失比之全放一年之税何止倍蓰且如本軍乾道七年歲嘗大侵流殍滿道至今十年而流庸尚有未安集者田土尚有未開墾者今者不幸復遭此旱計其分數乃或甚於彼時民尚無以為食若復責以輸納租税將來之患必當有甚於前不知更費幾年功夫可得復似今日此尤不可不深慮者也然非朝廷察此利害之幾有以給其軍食使之得以盡實檢放而無乏供之患則難知之深害未弭而目前立至之禍已不可免此熹之所以不敢避僭瀆之罪復論前奏之未審者仰冀鈞慈深加憐察特賜敷奏且依所乞截留兩項米斛外更令帥漕兩司同共相度别行應副則闔郡軍民死生而骨肉矣如䝉留念更望早賜行下以安其心熹無任惶恐俟命之至
  小貼子
  熹所申禀只為乞撥六年殘欠及七年放外兩項米斛又恐朝廷怪其檢放分數之多故其妄言遂至覼縷誠不能無草野倨侮之嫌然其區區之心實欲深為國家生聚教訓恢復久遠之計若熹之私則去替不遠疾病侵陵罪戾孤蹤日俟譴斥决非久於此者亦何必曲沽民譽過為身謀以罔朝聽而陷於不測之誅伏惟鈞慈深賜洞察
  與執政劄子
  熹瞻望台躔久不申起居之問下情第切宗仰比以災旱告急于朝竊計已䝉鈞念惟是疎拙素不更事重此困迫不無煩擾今復有劄子二通申禀放税乞米及隣境閉糴事而熹疾病之餘不堪扶曳輙有私懇仰瀆威尊敢望鈞慈并為敷奏乞從所請千萬之幸熹頻有干慁不敢累幅以勞侍史并乞鈞照
  乞以泗水侯從祀先聖狀
  照對本軍昨因修葺軍學照得從祀神位名號差舛曾具狀申尚書禮部續凖本部符降到見行從祀神位名號本軍謹已遵依彩畵題寫奉安訖熹恭覩崇寧元年二月二十五日詔追封孔鯉為泗水侯孔伋為沂水侯今按本部降到神位名號其泗水侯獨未得在從祀之列蓋嘗考之論語伯魚過庭親承詩禮之訓先望又嘗使為周南召南之學其才雖曰不及顔淵然亦不應盡出七十子之下竊意當來禮官一時討論偶失編載非固有所取舍升黜於其間也熹愚欲望朝廷特賜詳酌將泗水侯列於從祀位在七十子之後沂水侯之前庶幾孔門之賢悉登祀典有以仰稱崇寧聖詔褒崇之意須至申聞者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乞照會施行謹狀
  乞頒降禮書狀
  照會政和五禮新儀州郡元有給降印本兵火以來往往散失目今州縣春秋釋奠祈報社稷及祀風雨雷師壇壝器服之度升降跪起之節無所據依循習茍簡而臣民之家冠昏喪祭亦無頒降禮文可以遵守無以仰稱國家欽崇祀典防範民彛之意須至申聞者
  右謹具申行在尚書禮部欲乞特賜申明檢㑹政和五禮新儀内州縣臣民合行禮制鏤板行下諸路州軍其壇壝器服制度亦乞彩畵圖本詳著大小髙低廣狹淺深尺寸行下以慿遵守
  小貼子
  契勘王公以下冠昏喪祭之禮鄂州見有印本但恐其間或有謬誤只乞行下取索精加校勘印造給降不須别行鏤版其州縣祭禮及壇壝器服制度即乞檢會抄寫圖畵别為一本鏤版行下
  乞增修禮書狀
  伏見本軍昨凖尚書禮部符下政和五禮祭祀儀式竊嘗㕘攷其間頗有未詳備處方欲具狀申審今覩進奏官報近者判部侍講侍郎奏請編類州縣臣民禮儀鏤版頒降己奉聖㫖依奏此誠化民善俗之本天下幸甚然熹竊慮其間未詳備處將來奉行或致牴牾今具如後須至申聞者
  一所凖行下釋奠禮儀熹按其神位除正配三位外有殿上兩廊從祀未見位號名數不委新儀全書有無具載欲乞討論并賜行下然按祀令二月八月上丁釋奠文宣王以兖國公鄒國公配牲共用羊一豕一白幣三而已今其所祀乃近一百餘位一羊一豕無緣可以徧及又州縣廟學窄狹祭器獻官多不及數往往不能一一分獻其為欺慢莫甚於斯竊欲更乞相度申明許令州學免祭兩廊諸位縣學并免殿上十位庶幾事力相稱儀物周備可以盡其誠敬
  熹又按行下釋奠行事儀引三獻官詣舒王神位前一節係政和間所定後來靖康年中已有指揮追貶王安石爵秩停罷配享訖今來上件儀注尚仍舊文竊慮州縣奉行反致疑惑亦合申明改正并乞台照
  一所凖行下釋奠陳設儀云設著尊四犧尊四為二重在殿之東南隅北向西上【配位即於正位酌尊之東】著尊在前皆有坫加勺羃為酌尊【著尊一實明水為上尊餘實泛齊初獻酌之犧尊一實明水為上尊餘實醴齊亞終獻酌之】熹按後章行事儀云初獻酌犧尊之泛齊亞終獻酌象尊之醴齊與此不恊竊疑兩處必有一誤尋考祭社稷祀風雨雷師陳設犧皆設犧尊象尊為酌尊乃知正是此章之誤其著字當作犧字犧字當作象字又既云北向則是犧尊在北象尊在南所云在前亦是重複倒置欲乞申明改正行下
  一所凖行下釋奠祭祀陳設章皆云又設太尊二山尊二在神位前【太尊一實泛齊山尊一實醴齊各以一尊實明水】著尊二犧尊二象二壺尊六【著尊一實盎齊犧尊一實醍齊象尊一實沈齊各以一尊實明水壺尊三實元酒三實三酒明水元酒皆在上五齊三酒皆以本處酒充】在殿下皆北向西上【内祭社稷儀云南向東上】加羃五齊三酒皆設而不酌熹按此太尊山尊乃是都共設於殿之前楹壇之南面其北更容獻官拜跪酌獻非是逐位之前各設四尊所謂北向者恐是太尊二為一行其南山尊二為一行又次南階下著尊二為一行又次南犧尊二為一行又次南象尊二為一行又次南壺尊六為三行【其南向者反此】所謂西上者謂四實元酒東實五齊三酒【其東上者反此】未委是否各乞討論并賜行下
  一所凖行下州縣社稷風雨雷師壇壝制度熹按其文有制度而無方位尋考周禮左祖右社則社稷壇合在城西而唐開元禮祀風師於城東祀雨師於城南未委新儀全書有無同異欲乞討論并賜行下
  一凖禮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境内者又曰山川之神水旱疫癘之災於是乎禜之蓋以其崇髙深廣能出雲氣為風雨以滋養潤澤乎一方也今州郡封域不減古之諸侯而封内名山大川未有望祭之禮其有祠廟亦是民間所立淫誣鄙野非復古制顧乃舍其崇高深廣能出雲雨之實而傴僂拜伏於土木偶人之前以求其所謂滋養潤澤者於義既無所當又其牲牢器服一切循用流俗䙝味燕器於禮又無所稽至於有山川而無祠廟者其歲時祈禱遂不復禜於山川而反求諸異教淫祠之鬼此則尤無義理而習俗相承莫知其謬欲乞檢照五禮新儀如已有祭山川禮即與編類行下如有遺闕亦乞討論依放祭社禮儀立定時日壇場方位制度并賜行下
  一伏覩累降赦書歴代聖帝明王忠臣烈士有功及民者竝令致祭謹按唐開元禮享先代聖王竝用禮器法服今即未委新儀全書有無歲時祠祭儀式欲乞檢照討論并賜行下
  右謹具申尚書禮部如有可採乞賜台㫖施行庶編類成書之後免致疑惑復有更改謹狀
  淳熈七年三月【闕】日
  乞加封陶威公狀
  據都昌縣税戸董翌等狀伏覩本軍牓示詢訪先賢事跡數中一項晉侍中太尉長沙陶威公興建義旗康復帝室勤勞忠順以沒其身謹按圖經公始家鄱陽後徙潯陽見有遺跡在本軍都昌縣界及有廟貌在本軍城内及都昌縣水旱禱禳皆有感應未委上件事跡是與不是指實且翌等係都昌縣居民縣境之南北的有陶威公廟二所其神聰明正直隂有所助廟貌建立年代深遠逐時居民商旅祈禱無不感應及本縣管下并隣近州縣等處遇春夏闕雨鄉民詣廟祈求立有感應兼本廟邊臨滙澤大江水勢湍急綱運舟船往來祈禱風濤自然恬靜前後廟記聲述分明今來翌等不敢沒其實陳乞詳酌具錄陶威公靈應事跡保明奏聞乞加封號本軍所据前項狀述尋行下都昌縣勘會得董翌等所陳委是著實保明申軍及繳到江南劉羲仲所撰公贊曰晉太尉陶威公侃有大功於晉讀其書凛乎若見其唱義於武昌破石頭斬蘓峻何其壯也東坡蘓公嘗為予言威公忠義之節横秋霜而貫白日晉史書折翼事豈有是乎且就其説考之威公夢生八翼登天門九重登其八閽者以杖擊之墜地折左翼及握彊兵居上流潛有窺覦之志輙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心之所寓者為志神之所寓者為夢何自而知其然哉至其書梅陶稱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豈不信哉魏武起徒步唱義兵非若威公威名之著也以漢徳之深磐石之固可折箠驅之以息天下之禍非若成帝削弱之資也董卓之亂未必大於蘓峻魏武之功未必過於威公保兖州以為固挾天子以為資其意安在則其託興復以為名是乃窺漢之計也名莫大乎忠孝分莫大乎君臣若魏武無忠臣之節其所謂機神明鑒者姦雄耳威公豈其比乎始蘓峻之禍賊將害其子者馮鐡也馮鐡奔石勒為戍將石勒畏威公之彊殺馮鐡石勒自以為一時豪傑標置二劉之間俯視曹孟徳司馬仲達而氣出其右顧畏威公如此威公沒距今幾千年所在廟祀之都昌縣南北廟為尤盛廟屢廢而屢興由其有功徳於斯民者厚也又繳到近世撫州布衣吳澥所著辯論曰卓哉陶士行之獨立也方魏晉之際浮虚之俗搖蕩朝野一時聞人達士名卿才大夫莫不陷於末流罔知攸濟惟士行深疾時慨然有作蓄其剛毅沉厚之氣秉其忠慤正固之節以與流俗争衡雖動而見尤所向白眼一入仕途荆棘萬狀而方寸耿耿者未始少渝終日運百甓於竹頭木屑間纎悉經營雖一束之穟劬勞不怠當時名士觀之宜若老農俗吏無足比數而士行確然為之不屑也卒能恢廓才猷立功立事以大庇斯民當晉室横流之中屹為底柱自非明智獨立安能臻此哉然覽庾亮之傳應詹之書則疑侃有跋扈之心觀溫嶠之舉毛寳之謀則見侃有顧望之跡比至洒血成文登天折翼動可疑怪豈有是事也哉此蓋行髙於人衆必非之加以蘓峻之誅庾亮恥為之屈既士行溘先朝露後嗣零落而庾氏世總朝權其志一逞遂從而誣謗之耳秉史筆者既有所畏何所求而不得哉是其旁見曲出乃所以證成其罪也然觀士行義旗既建一麾東下子喪不臨直趨蔡洲一時勤王之師蔑有先者暨元勲克集實主斯盟而退然不有旋師歸藩既坐擁八州踞上流已重泰山晉輕鴻毛移其宗社曾不反掌而臣節益脩未始擅作威福以自封殖朝廷憚其勲名每加疑備而士行泰然曾不少芥胸次及末年卧疾封府庫而登舟舉愆期而自代視去方伯之重不啻脱屣其臣節終始夷險無一可訾窮晉二百年間卓然獨出不忠之迹果安在哉今捨其灼然之實而信其似是之虚豈可謂善觀史也哉嗟乎自古欲誣人而不得者必汙以閨房之事以其難明故也今晉史欲誣士行而乃以夢寐之祥是其難明殆又甚於閨房哉然不知士行而實懐異志則如此夢寐之祥正合自知耳人安得而知之晉史以此待士行其智果不得與小兒等其説固不待攻而自破云本軍今檢凖乾道重修令諸道釋神祠祈禱靈應宜加官爵封號廟額者州具實事狀申轉運司本司驗實保明及詳本縣繳到文字所以發明公之心迹尤為明白有補名教理宜褒顯而公位登三事爵冠五等當時所以品節尊名者亦已稱其行事之實今据士民陳請在前欲乞朝廷詳酌採其行事特賜廟額以表忠義更不别賜爵號須至申聞者右謹具申轉運使衙伏乞照會詳酌前項所申事理依條施行伏台㫖


  考異
  脩白鹿洞書院 基地【一作基坵】
  脩築石隄   種林木【種下一有植字】
  禁保甲    豪右【一作豪民】











  晦菴集巻二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一     宋 朱子 撰申請
  與宰執劄子
  熹昨具劄子奏聞乞撥米三十萬石添貼紹興府糶濟未蒙指揮支撥竊緣熹所乞上件米數内十四萬三千餘石係取到本府見行掯約間日糶濟數目别作逐日糶濟會計合用之數其餘亦係慮恐日後更有增添約度大數若不得此則不唯使熹今日空手渡江無以布宣聖主憂勞憫惻之意實恐將來饑民日食半升之米不足充虚接力不能行業營生必致殍死流離上貽當宁宵旰之憂或恐豐儲見在米數不多難以盡行支撥即乞且撥十四萬三千石先付熹前去將紹興府諸縣一例作逐日糶濟外所乞餘數却乞紐計價錢付熹前去與知明州謝直閣同共措置雇募海船收糴廣米接續糶濟仍須管除賑濟外所有賑糶到錢令項樁管申取朝廷指揮實為利便伏望鈞慈早賜敷應副施行
  乞禁止遏糴狀
  契勘紹興府婺衢州諸縣皆有災傷見行賑濟合用米斛己承降聖㫖指揮給降到本錢三十萬貫接續濟糶緣本路兩年薦遭水旱無處收糴熹今體訪得浙西州軍極有豐稔去處與本路水路相通最為近便已行差官雇船前去收糴及印造遣人散於浙西福建廣東沿海去處招邀客販竊慮逐州縣不體鄰路饑荒之急故行遏糴及客人應募船販亦恐逐州縣税務循習邀阻妄作名色輙收雜税力勝買醋錢之類使本路饑民日就狼狽虚被聖主撥賜賑䘏之恩事屬不便今檢凖淳熈令諸穀遇災傷官司不得禁止般販及今年八月三日聖㫖勘㑹淳熈七年九月二十四日勅兩浙江東湖北旱傷全藉鄰路豐熟去處通放客米訪聞得熟州郡輒將客販米斛邀阻禁遏奉聖㫖劄付諸路帥漕各檢坐指揮條法遍下州軍不得遏糴如敢違戾仰逐司覺察按劾及今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本路獲降指揮本路州縣税場邀阻妄收税錢力勝之類將官吏並於見行條法各加一等坐罪至來年六月却依舊法欲望朝廷特賜敷奏早降指揮將見行遏糴條法劄下兩浙轉運司令行下浙西得熟州縣約束其沿路税務邀阻收錢亦乞依本路已獲降前件指揮加等坐罪施行庶幾公私般運免致艱阻一路饑民得霑實惠
  乞賑糶賑濟合行五事狀
  照對自到任以來奉行賑糶賑濟有合行五事已具申朝廷未䝉回降開具下項
  一件熹體訪得浙西州軍極有豐稔去處與本路水路相通最為近便已差官雇船前去收糴及印榜招邀客販竊慮逐州縣故行遏糴亦恐州縣税務邀阻妄作名色輒收雜税力勝買醋錢之類乞敷奏將見行遏糴條法劄下兩浙轉運司行下浙西得熟州縣約束其沿路税務邀阻亦乞依本路已獲降指揮加等坐罪施行
  一件熹照得本路今歲災傷唯紹興府最甚雖䝉朝廷給降錢米濟糶猶恐不能周給其勸諭上戸獻助至今未有勸到數目臣僚奏請特依淳熈元年耿延年獲降指揮减半推賞熹詢訪得紹興府田土瘠薄連年災傷上戸縱有儲蓄所出之米及格必少乞敷奏如諸路州縣人戸者願出米穀自行般運前來紹興府賑糶賑濟亦乞與依上項指揮减半米數推賞
  一件熹契勘人戸身丁每年合納本色折帛丁鹽絹綿丁錢等係隨夏料送納依凖省限合至五月十五日方行起催熹訪聞紹興府諸縣日前年分多是正月初間便行催督已是違法况今旱荒人民饑餓不容官吏更有侵擾熹除己行下紹興府及屬縣照應條法不得促限追擾外乞指揮更賜劄下紹興府鈐束諸縣遵守條法不得前期追擾施行
  一件熹照對本司去年勸諭到上戸陳之竒等出助米穀賑濟賑糶合行該賞本司先已保明具申尚書省未䝉朝廷推恩以致人戸無以激勸已具錄奏聞及申尚書省乞速賜推恩施行
  一件照對昨凖省劄熹所奏檢放不實之奉聖㫖令熹詢訪不實最多處按劾施行及續凖省劄紹興府山隂㑹稽等縣人戸余宗榮等狀訴檢放秋苗不盡不實劄下檢實熹詢訪見得本府諸縣檢放委有不實去處但今田土多是已種二麥及為饑民採取鳬茈鋤掘殆遍無復禾稻根查可見荒熟分數乞且將下戸等第住催上戸寛限勸諭其新林一帶亦許熹差官檢定潮泥不堪耕種之處等第蠲閣租税其衢婺州及本路應有訴旱去處亦乞依此委官約度分數住催官物乞敷奏特降指揮施行
  右竊緣紹興府今年饑荒極重官司雖已不住措置糶濟竊緣錢米不多終是不能均濟惟有蠲除税租禁止苛擾勸上戸最為急務譬如救焚拯溺不可遲緩於淳熈八年十二月十七日具申尚書省乞照前狀速賜指揮施行其檢計戸口分撥錢米見己一面施行見欠闕定數别具供申聽指揮
  申審住催官物指揮狀
  近凖尚書省劄子勘㑹已降指揮行下江浙兩淮旱傷州縣將第四第五等戸今年以前應干殘欠苗税丁錢並特住催及將官私債負權免理還其流移人拖欠官物亦與除豁不得令保正長代納并支撥米斛通行賑濟十二月四日三省同奉聖㫖令江浙兩淮帥漕提舉司各行下所部州縣將流移到人戸遵依已降指揮多方存恤毋致失所來春如願歸業趂時耕種即量支錢米給據津遣與免夏料催科仍仰所在州軍出榜曉諭劄付本司已即時恭禀遍行下諸縣施行今據紹興府新昌縣申照對今年以前未委是淳熈七年官物或是淳熈八年二税若是淳熈七年二税並無合催之數淳熈八年夏税丁錢今年八月二十二日己承本府帖行下備降指揮住催訖所有今年秋苗人戸為見前項指揮旱傷州縣將第四第五等下戸今年應干殘欠苗税丁錢並特住催因此不肯送納有此疑惑申乞行下
  右所據前項申述本司照對所降指揮所謂今年以前應干殘欠苗税丁錢並特住催即未審今年以前是淳熈七年終唯復淳熈八年見催之數具申尚書省及戸部伏乞明降指揮行下以慿遵守施行
  乞將衢州義倉米糶濟狀
  照對衢州管下屬縣去歲旱傷細民闕食本州申朝廷乞從條於有管常平義倉米取撥五萬石出糶去年十二月十六日劄下本司照條施行今據本州申淳熈七年旱傷檢放苗米四千餘石遂取撥義倉米及勸諭上戸出助并措置和糴計五十餘萬石賑濟賑糶幸無流徙後為去年秋旱放苗米九千餘石比之七年一倍以上兼以鄰郡嚴婺徽饒類皆旱歉本州地居其中大略相似以此愈見艱得米穀細民闕食雖已勸諭及申尚書省乞先撥義倉米五萬石仍一面開場每升量减作二十文足賑糶去後但緣連遭荒旱民情嗷嗷艱得錢物深山窮谷僻遠小民委是無錢糴米乞行下於所申取撥義倉米五萬石内支撥二萬石應副賑濟免有流移餓殍之患熹尋躬親巡歴到衢州㸃檢見得本州逐縣委是災傷多有饑民餓損羸困闕食合行救助賑濟及檢凖條令義倉米專充賑給不得它用自合撥充賑濟熹除己逐急一面下本州於申請取撥出糶常平義倉米五萬石數内取撥一萬石委官措置收拾賑濟其餘四萬石仍舊出糶外欲望朝廷特賜劄下衢州施行已具申尚書省乞指揮施行
  捄荒事宜畫一狀
  今有職事已具狀奏聞外再申尚書省如熹所奏得䝉降出欲乞敷早賜施行
  一為紹興府救荒之備不盡三月竊恐麥熟之前麥盡之後尚須接濟欲乞盡推去年賞典痛减度牒米數再撥官㑹三十萬貫庶幾賑給之餘更可作將來儲備又乞照應見行移用條法支撥諸州常平義倉米斛應副紹興府麥前急闕
  一為伏覩近降指揮將臨安餘杭兩縣四等五等人戸淳熈八年秋苗夏税依徽饒州例並與住催欲乞出自聖意特降指揮將紹興府山隂㑹稽嵊縣諸暨蕭山五縣四等五等戸夏税秋苗丁錢並與住催其餘諸州縣遂都檢放旱傷及五分以上者五等戸亦與住催七分以上者并四等戸並與住催秋成日併行帶納
  論督責税賦狀
  承尚書省劄子勘㑹江浙兩淮州郡去歲委實旱傷去處其合納苗税已降指揮檢放倚閣近來州郡以寛恤為名將不係檢放倚閣之數故作稽滯不行起發劄下本司將管下州郡年額合起綱運除檢放倚閣數外嚴行督責須管日下起發如仍前違慢仰開具守倅令佐及當職官職位姓名申尚書省所凖前項省劄熹恭惟國家張官置吏本以為民所以平時但聞朝廷戒敕州郡奉行寛恤惟恐有所不至至於督責二字考之前史則韓非李斯慘刻無恩詿誤人主之術非仁人之所忍言也今來旱傷檢放倚閣民間固己䝉被寛恩然其不係放閣之數亦止合且令勸諭寛限拘催難以嚴行督責所有前項朝㫖若便推行竊慮有傷治體熹雖愚陋委實不敢奉行
  論臧否所部守臣狀
  承尚書省劄子勘會已降指揮令諸路帥臣監司歲終各具所部守臣臧否聞奏所有淳熈八年分未見奏到正月十三日三省同奉聖㫖令遵依己降指揮日下聞奏劄付本司所凖省劄令本司具淳熈八年分所部守臣臧否奏聞事照對熹去年十二月六日到任即不見得本路諸州守臣去歲臧否兼近因按劾衢州守臣李嶧不䝉朝廷施行熹委是材輕德薄不足取信豈復更敢臧否人物伏乞照會免行考察
  乞給借稻種狀
  本司凖淳熈九年正月二十日尚書省劄子勘會春耕是時深慮江浙兩淮州縣去歲旱傷之後貧民下戸并流移歸業之人艱得稻種却致妨廢農務理宜措置正月十九日三省同奉聖㫖令逐路轉運提舉司疾速行下去歲旱傷州縣多方措置稻種勘量給借務令及時布種豐熟却行拘還具已借支數目聞奏仍多出文榜曉諭本司照對紹興府去歲旱傷為甚衢婺州為次遂那撥錢發下紹興府及下衢婺兩州諸縣恭禀聖㫖指揮措置給借并鏤版曉諭人戸通知先據婺州申本州鄉俗體例並是田主之家給借今措置欲依鄉俗體例各請田主每一石地借與租戸種穀三升應副及時布種收成日帶還不得因而收息如有少欠官司專與催理不同尋常債負己下諸縣從此施行及紹興府申支撥官錢委官同與縣官措置給借五縣共給借過第五等下戸并流移歸業人五萬七千八百戸計錢一萬七千四貫五十四文省并衢州申管下屬縣那措官錢五百貫文及勸諭上戸將收到稻種共二萬一千六百二十二石四斗二升二合斟量分借鄉民布種去訖
  發蝗蟲赴尚書省狀
  本司近訪聞得紹興府累有飛蝗入境即於今月初五日差人前去探問據兵士孫勝報今到㑹稽縣白塔寺相對東山下有蝗蟲數多收拾得大者一籃小者一袋其地頭村人皆稱蝗蟲遇夜食稻熹即今前去看視一面監督官吏打撲焚瘞尋别具奏聞須至申聞者
  右具蝗蟲大小兩色各用紫袋盛貯隨狀見到謹具申尚書省伏乞敷奏施行
  乞支降錢物狀
  熹今起發前去諸州便要錢物分俵逐州守臣責令運糴以備糶濟所有前狀所乞錢物欲乞鈞慈早賜敷奏盡數支降庶熹所到便得掲牓曉諭宣布徳意安慰饑民寛其流離餓殍之憂息其無聊妄作之念實繫利害如是將來見得㑹計實數所乞錢少更當别具申奏亦望廟堂力賜主張疾速應副千萬幸甚
  乞許令佐自陳嶽廟狀
  契勘今來諸州連歲災傷將來艱食又非去年之比全藉知縣佐官協力措置以救民命竊慮其間或有老病庸懦不能任事之人欲加按劾則無顯過欲置不問則為民害欲望朝廷敷奏特降指揮如有似此之人許令自陳嶽廟差遣一次仍嚴責已差下人除程半月疾速赴上不得少有違滯其未到間即乞不以縣之大小委自本司差人權攝許於得替待闕不應差出人内選差俟荒政結局即行住罷庶幾數月之間逐縣得人不至誤事須至供申者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指揮
  申知江山縣王執中不職狀
  熹今月初七日承進奏官傳到報狀云云浙東久闕雨澤近自衢州江山來者本縣被旱最甚苗已就槁民尤乏食鄰邑有米可糴禁遏不令出境江山之民為饑所迫己有奪糧之意似聞衢信間更有如此等處若不預行措置竊恐小民無知易致生事乞令有司檢舉閉糴指揮申嚴行下已奉聖㫖依熹照對昨巡歴至江山縣見得知縣宣教郎王執中庸謬山野不堪治劇及據士民詞訴稱其多將不應禁人非法收禁人數極多盡是公吏畫䇿務要科罰錢物後來疫氣大作入者輒病反以此勢嚇脅平民科罰取錢等事熹以所論不係本司職事兼本官只是庸謬别無顯然贓私罪犯遂只行下本縣禁約去外熹近又聞衢州諸縣新穀未登街市全無客販及上戸閉糴絶少米斛出糶數内江山一縣尤甚遂即行下本縣將去年已撥下官米及上戸未糶米斛接續出糶如有貧病無錢收糴之人即行賑濟及煮粥存養其知縣王執中一向坐視並無一字報應却據衢州繳到諸縣所申米價每升皆四十文上下其江山縣狀内獨稱大禾米每省升止糶一十八文小禾米一十七文足比之諸縣米價大叚遼遠與所訪聞事體不同方於六月二十九日行下追本州縣人吏赴司根究今者伏覩前件臣僚所奏本縣饑民奪糧事理上勤聖慮特降指揮而熹備使一路曾不聞知其本州縣全無申報在熹無所逃罪其知縣王執中委是弛慢不職之甚難以容令在任除己行下衢州先將本官對移閑慢職事外須至供申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乞敷奏將王執中特賜罷黜所有本司失察之罪亦乞併賜責罰施行并牒衢州諸詳此先將本官對移閑慢職事聽朝廷指揮
  申再有措置災傷事件狀
  熹今再有措置本路災傷事件已具奏聞乞賜施行外欲望朝廷速賜行下庶幾一路饑民早被聖恩不致狼狽須至供申今聞具下項
  一奏乞特降睿㫖支撥一百七十萬貫湊前所給通作二百萬貫令熹及早分給諸州廣行運糴俟見糶給戸口實數却行計度支用不盡之數先次拘收回納仍乞於内紐計米數量給空名告身五七十道并度牒官㑹湊成二百萬貫付熹收掌如有獻助及格之人令熹與安撫使書填給付
  一奏乞特降睿㫖於今來所降减半指揮内刪去將來檢見得災傷最重處方得保明取㫖之文只依乾道七年耿延年所請已得指揮施行
  一奏乞特降睿㫖將本路災傷縣分人戸夏税權行住催却俟檢放秋米分數定日却將夏税亦依分數蠲减一併住催
  一奏乞特降睿㫖許熹前項所請百七十萬貫而令於内量撥什三諸州通判申到合興修水利去處即與審實應副其合糶給人有應募者即令繳納糶給由歴就雇入役俟畢工日糶給如舊
  一奏乞特降睿㫖許令被災州縣人戸苗米五斗以下不檢先次蠲放令轉運司疾速施行
  一奏乞特降睿㫖申嚴舊請仍詔有司諸被災傷州縣人戸欲興販物貨往外州府收糴米穀就闕米處出糶者各經所在或縣或州或監司自陳所帶貨物判執前去其糶米訖所買回貨亦各經所在自陳判執回歸往回所過並不得輒收分文税錢違者並依税米穀法必行無赦徑下轉運司施行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指揮
  論差役利害狀
  竊見差役一事利害非輕本司日逐受理詞訟多是人戸陳訴上項事理雖不敢不為究心理斷然其間尚有於法有礙難以施行者若不申明乞賜指揮必是久困良民難革舊今輒開具下項須至申聞者
  一舊制都副保正大小保長皆選有心力材勇之人所以聮比居民出長入治實古者黨正族師閭胥比長之任亦不輕矣至於管幹鄉村盜賊鬭毆烟火橋道公事則耆長主之催納税租則戸長主之皆是募人充應各有雇錢而保正有願兼代耆長者大保長有願兼戸長者則聽之其不願者不得輒差此皆祖宗成法至今為不刋之典然而州縣奉行往往違戾至如江浙等處則遂直以保正承引保長催税於是承引者有雇募奔走之勞催税者有比訊陪備之苦破家蕩産幾不聊生朝廷葢亦深知其故所以為之關防措置無所不備然而不得其本民亦終不被其澤熹嘗原其所以蓋緣朝廷曾有指揮罷支耆戸長雇錢以充經總制窠名起發遂致州縣無錢可雇耆長戸長而此等重役遂一切歸於保正保長無祿之人至其猶存二長舊額去處又皆無頼游手之徒既無雇錢不復可繩以法度遂致乞覔騷擾反為民害熹竊以為莫若將罷支耆戸長雇錢一項並免起發撥還州縣依舊募税戸充耆長戸長【罷支耆戸長錢紹興府共管若干貫以此計之諸路所入錢數不多不足顧惜】則凡此衆弊不革自去所以關防措置之術皆不必講而戸無大小家無貧富咸得以安居樂業為太平之民伏乞朝廷詳酌施行
  一上項復雇耆戸長最為良法若以吝惜小費未能遽行而欲少寛中下等戸充大保長催科陪備之苦則亦有一説焉葢論物力之等第則通選二十五家内物力髙者一人為大保長一年一替通選二百五十家内物力最髙者二人為都副保正二年一替此見行法也論力役之輕重則為保正者既皆上戸而承受引判追呼公事陪費實輕大保長既是中下之戸而一年之内輪當催税者四人比訊陪備其費不貲充應之家無不破産其都内上戸是年之内偶不當充保長者固皆拱手端坐以視此曹之狼狽而當此役者其間狡猾姦巧百端避先趨後舍重取輕顛倒錯亂神出鬼沒所以重為貧民之害者不可勝究州縣間有知其者則遂隂破此法以便其民或以物力最髙合充保正之戸通入保長役脚或不專取見役十大保長輪差催税而别通差上中之戸為催頭此皆足以粗救一時一方之急而頑民得以援引條法把持論訴監司難以移文行下衝改成法大率歸於豪猾得志貧弱受而已今若朝廷不惜小費將罷支耆戸長錢撥還州縣依舊雇人則更不待措置關防而此數十年深錮牢結之一旦豁然氷消凍釋如其不然則莫若將大保長於物力最髙人内通差而刪去大保長願兼戸長一條【今人戸畏避催税如畏䧟穽豈有願兼戸長之理人戸既不願兼而官司又不可無人催税則只是抑勒輒差雖有徒二年斷罪之法何嘗施用】只令十大保長各催本保人戸官物則充役者物力既髙而所催官物又少自然易得足辦其狹都十大保長内有物力低小之家即令諸縣毎年夏税起催前一月逐都一併輪差物力最髙人户四名充戸長内尤髙者催夏料次髙者催秋料即不問己未見充都副保正大保長及歇役久近亦不理為保正保長役次則庶幾諸稍息而中下之戸得以少安矣伏乞朝廷詳酌施行
  一伏覩淳熈七年六月十七日聖㫖指揮臣僚劄子奏夫差役以都而不以鄉此前人成法也何法行既久人偽滋起於是有徙都之謂如一鄉有三都其第一第二都富者多而貧者少則所差之役常及富者而貧者得以安業若第三都貧者多富者少則富者慮役及己巧生計較預圖遷徙於鄰都以避謂富者頗多迭相循環而充役之時少也是以富少貧多之都每遇㸃差殊乏其人纔及數千之産亦使之充役逮夫著役之後力薄費重非唯生計蕩盡至於鬻妻賣子殊可憐憫乞將差役之法不限以都舉一鄉而通差之庶幾役常在上戸而不及於貧民劄本司從長相度具本處可行利便申熹竊詳通鄉差募則鄉分闊處私雇家丁隔都應役亦於富民有所不便今欲適中裁處莫若立法諸物力産錢合充保正保長之戸無故不得移居出都保界其有須至出界者經官自陳戸役並於元處收排方聽遷徙違者杖八十勒還本都居住若自富鄉役次疎處移入狹鄉役次密處者即聽并移戸役入所居都分如此則亦足以稍均力役少革姦其或都狹民貧役次頻數選差不行者即許相度或全都附入鄰都或將一都分作數分附入鄰都其及五大保者依法别置都保正一人通於都内選差則窮鄉細民亦可粗免差役頻併之苦伏乞朝廷詳酌施行
  右謹具申尚書省伏乞鈞慈特賜詳覽或與立限委官看詳如有可采即乞敷奏脩立逐項條貫頒降遵守施行
  經界申諸司狀
  具位
  伏覩本州凖轉運衙及凖提刑提舉衙牒備凖省劄臣僚劄子奏聞經界之政公私俱利閩廣接壤廣中已行經界而閩中未行頃者朝廷俾閩路漕臣措置汀州經界續恐有擾而權行住罷夫經界雖難遽行然因其鄉俗而行之以漸則無勞擾之患葢閩郡多山田素無畝角可計鄉例率計種子或斗或升每一斗種大率繫産錢十餘文若使民戸自以本戸産錢均配其田自為二簿一輸之官一為戸簿如江浙之例每叚畫圖而旁寫四至配以産錢若干其簿之首總計本戸産錢以合官簿之數其隱瞞不載者甘沒于官許人告首請佃間有郡例元産一錢約抵它郡數文者使每一錢以十分為率而折之則山田小叚並可均配行之二三年畝産漸實然後使保正長自畫圖為甲乙壬癸等字號而總計之則民心自安不差官吏不置司局而民亦無擾矣二月十九日三省同奉聖㫖令福建路監司相度條具聞奏牒請契勘本州曾未舉行經界如或已行即未委先行係作如何施行目今見行遵守有無所行未盡若未行經界亦合作何措置逐一條具經久利便因依狀申者本州除已一面詢訪到龍谿知縣翁承議條具事狀備錄供申外熹竊自念久處田間嘗試縣吏其於此事尤所習知正以本州向來不曾推行經界田税不均貧弱受方欲少俟數月之間條上五事首以為請今覩上項指揮適與鄙意所欲言者不約而合以此更加詢訪見得經界行否之利害一經界詳略之利害一又得其所必可行之術三又得其將不得行之慮一不敢隱黙謹具知後
  一版籍不正田税不均雖若小事然其實最為公私莫大之害葢貧者無業而有税則私家有輸納欠負追呼監繫之苦富者有業而無税則公家有隱瞞失䧟歲計不足之患及其久也訴理紛紜追對留滯官吏困於稽考人戸疲於應對而姦欺百出率不可均則公私貧富俱受其歲引月長有增無减且以熹身之所歴者言之熹紹興二十三四年間備員泉州同安主簿是時已見本州不曾經界縣道催理税物不登鄉司例以逃絶為詞官司便謂不可推究徐考其實則人戸雖已逃亡而其田土只在本處但或為富家巨室先己并吞或為鄰里宗親後來占據隂結鄉吏隱而不言耳固嘗畫䇿以請於縣一時均割雖亦頗多然本原未正隨日生終不能有以為久遠之利况自彼時至今又已三四十年兹者南來每見縣道官員諳曉民事者無不以此為病至於田里之民則其苦此而欲得經界又不待言而可見此經界行否之利害然也然則今日議臣之請亦可謂深知所以救時之急矣但其所言閩廣之事或非親見容有未實葢紹興年中福建一路實但泉漳汀州不曾經界然亦非全然不行也是其打量攅造葢己什八九成而提刑孫汝翼以為山賊未平民散田荒慮有不實亟奏罷之本非此三州者偏有不可經界之勢也且其至今歲月益久流亡復業田土開墾又己非復昔時矣使昔時真不可行豈至今日終不可行而遂已乎伏乞台察
  一經界利害如前所陳則其不可不行審矣然行之詳略又有利害者葢版籍之所以不正田税之所以不均政緣教化未明風俗薄惡人懐私意不能自克是以因循積以至於此雖有教化亦未可以卒然變也况今吏治何暇及此而遽欲版圖之正田税之均是豈不差官不置局不打量步畝不攢造圖帳之所能辦乎所以紹興年中雖以秦太師之權力李侍郎之心計然猶不憚甚勞大費以至淹歴歲時之久而後能有成也若如議者之言即是熈寧手【手疑當作首去聲】實之法其初雖若簡易其終必將大起告訐之風徒傷淳厚之俗而卒不足以得人戸田産有無多寡之實又反不如偷安度日都不作為之為愈也抑紹興經界立法甚嚴人所創見莫不震悚然而姦猾之民猶有故犯之者况於今日以此苟簡之法施之玩習之民而欲妄意簿正而税平豈可得哉此經界詳略之利害者然也伏乞台察
  一經界之行否詳畧其利害己悉具於前矣今欲行之則紹興己行之法誠不可易但當時所行亦有一二未盡善者如不擇諸道監司以委之而至於專遣使命不擇州縣官吏而泛委令佐至其中半又差官覆實以紛更之此則今日之所不可不革者也葢當是時秦氏用事諸路監司皆其親黨固未嘗擇至於州縣官吏又以逐州逐縣無不奉行用人至多而不暇擇所以其勢不得不至於此今幸朝廷清明而本路諸司皆一時之選欲行經界之地又不過三州十有七縣其用官吏一縣兩人則亦不過三十四人而已若䝉朝廷先令監司一員專主其事使之擇三郡守汰其昏謬疲輭大不任事如熹等者而於一路之中求此三四十人應亦不至絶不
  可得葢縣令不能則擇於其佐佐又不能則擇於它官一州不足則取於一路見任不足則取於得替待闕之中皆委守臣踏逐申差權領縣事要以得其人而後己既得其人則使之審思熟慮於其始而委任責成於其終事畢之後量加旌賞以報其勤其權領者則又稍優其賞而歸之故官則大事克濟而於其不能者亦無大害此則差官置局必可行之説也至於打量一事則其勢不得不少勞民力但一縣之地大者分為數百千保小者分為數十百保使之分頭散出各自打量則亦不至多費時月而紹興遺法亦必有能識之者此打量步畝必可行之説也至於圖帳之法始於一保大則山川道路小則人戸田宅必要東西相連南北相照以至頃畝之濶狹水土之高低亦須當衆共定各得其實其十保合為一都則其圖帳但取山水之連接與逐保之大界總數而已不必更開人戸田宅之濶狹髙下也其諸都合為一縣則其圖帳亦如保之於都而已不必更為諸保之别也如此則其圖帳之費亦當少减然猶竊慮今日民力困又非紹興年中之比此費雖微亦恐難以賠備若䝉朝廷矜憐三郡之民不忍使之更有煩費則莫若令役戸只作草圖草帳而官為買紙雇工以造正圖正帳專委守倅及所差官會計買紙雇工之費實用若干錢物具申漕憲兩司許就本州所管兩司上供錢内截撥應副如此則大利可成而民亦不至甚病此則攅造圖帳必可行之説也抑此皆其法也若夫法外之意又在官吏用心如何熹頃在同安嘗見惠安縣丞鄭昭叔自言知仙遊縣日適值朝廷推行經界初得戸部行下事目讀之茫然不曉所謂而寮佐吏史亟請施行因竊自念己猶未曉何以使人乃閉閣謝事覃思旬日然後通曉心口反復更相詰難胸中洞然無復疑滯然後集諸同官而告語之使其有疑即以相問如是數日而同官亦無不曉者同官既曉然後定差保正保長闔縣通差不以烟㸑遠近為拘不以歇役新舊為限但取從上丁産髙人分為二等大者以備都副保正小者以備大保長各以紙籖書其姓名分置兩貼又於二貼各分四類或物力髙彊或人丁衆盛或才智足任謀畫或筋力可備奔走各以其類置於一貼凡選一都一保則必兼取此四色人使之同事令其各出所長以相協濟於是人皆悦從相率就事差役既定然後以戸部事目印本給之又為説其大意使之退而講究期以一日悉集縣廷凡有所疑恣其請問悉以己意詳為解説力疲氣乏則請同官更畨應之如是五六日凡為保正長者亦無不悉曉其法然後散遣打量不過兩月它邑差役未定而仙遊打量見次第矣熹嘗竊記其言以為若使被差之官人人如鄭君之用心則雖歲歲方田年年經界亦無害於民者今者幸遇朝廷復有推行此法之意敢錄其説并以陳獻如䝉采擇上之朝省下之屬部不獨使被差官吏有所取法亦庶幾鄭君之心因以白於後世鄭福州寧徳人其後致仕家居老壽康寧九十六歲而終亦其誠心愛民之報也并乞台察
  一經界行否詳略之利害與其必可行之術熹之言亦詳矣而復有所謂不得行之慮者何也葢此法之行貧民下戸雖所深喜而豪民猾吏皆所不樂喜之者多單弱困苦無能之人故雖有誠懇而不能以言自逹不樂者皆財力辨智有餘之人故其所懐雖實私意而善為説詞以惑群聽甚者至以盜賊為詞恐脅上下務以必濟其私而賢士大夫之喜安靜厭紛擾者又或不能深察其情而望風沮怯例為不可行之説以助其勢殊不知泉漳之民本自良善不能為冦唯汀州及漳之龍巖素號多盜然前後數起如沈師姜大老官黄三之徒皆非為經界而起也乃以不曾經界有税無業之民狼狽失所者衆而輕於從亂耳若其富家巨室業多税少之人則雖有不樂受産之心而豈肯以此之故棄其子孫久遠之業以為族滅無餘之計也哉其不足慮亦明矣但此等事情曲折微細亦須身履目見乃有以信其必然今朝廷之尊臺府之重其去田里有税無業之民葢已遠矣而又有此浮偽姦險之説以蕩搖乎其間則亦何由信此利害之實而必行之哉此熹所以雖獨知之而不能不以或不得行為慮也伏乞台察
  右謹件如前熹之愚意又竊以謂此事今在諸司詳為開陳朝廷力賜主張首以定計為先次以擇人為急然後博采衆論取其所長則雖事之至難者亦將無所不濟如其不然而使復為懐姦挾詐因循茍簡之論所勝則是使三州之民日就窮困永無蘓息之望矣可不痛哉熹衰朽之餘誤叨郡寄不勝喜懼交戰之極謹具狀申安撫轉運提刑提舉常平使司伏台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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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狀所陳乃熹平日所聞不經界之通患今到任稍久續行體訪又見本州税籍不正田畝荒蕪官司失陷王税數目浩瀚無以供解歲計遂至巧作名色科敷責罰以救目前官既不法吏又為姦是以貧弱之民受害愈甚州郡非不深知其然勢之所驅有不容己雖有賢者不過包羞忍恥拱手竊歎而已若不推行經界决是無由草去此病之根此於通行利害之中又是一郡要切利害并乞台照
  再申諸司狀
  具位
  伏見本州逐日承凖使牒備坐省劄内聖㫖指揮詢究經界利害契勘熹到官之初即被上件指揮已具己見畫一供申本州又已取到知龍谿翁朝奉等官議狀備申去訖近凖泉州關報亦已條具申聞竊意事之利病雖未易以一言盡然其可否之决當亦可見於此矣而至今累月未有定論使司排日移文尚且更令詢究此雖髙明謙遜博盡下情謹之重之不為輕舉然此一事自初降㫖今幾半歲若欲决意舉行則須及此七八月間畫降指揮檢照紹興年間戸部所行事目雕印行下令逐州縣前期講究隨宜損益舉辟官吏取撥錢物差下保正副長要使秋成之後即便打量東作之前次第了畢庶幾乘此農隙可以集事今來已是夏末秋初而都未見有此消息文字往來泛然而已正使幸而不至寢罷亦須明年秋冬方得下手是則不惟虚費時月使三州疲悴之民更受一年之苦而上下官吏必將妄疑諸司無意主張不肯着力詢究兼是事未施行利害曲折亦非常情所能預料雖欲詢究其道無由徒爾紛紛不惟無益而適所以漏洩幾事動搖衆心使營私避事之人得以隂笑竊議於其後非計之得也且以紹興之役觀之當時舉東南數百州之地同日施行只是李侍郎一人建白於下秦太師一人主張於上㫁然行之未嘗如此遲疑顧慮而中外響應無有一夫以為厲已而敢萌叛亂之意及其訖事則版圖稍正税役稍均民到於今頼之不可誣也故熹竊謂此事雖或不免勞人動衆然其勢不得不行而其理亦决然可行其為利害不在乎它但在斷與不㫁行與不行之間爾若䝉諸司力為申明朝廷早賜行下使官吏曉然知是㫁然必行之令己終不得不任其責則其利病之曲折自當有能次第推尋接續申請者今皆不必預以為憂使謀空多而事不集以失三州窮民之望也又况本州今年早稻稍熟民力稍寛可為之時似不可失須至申聞者
  右謹具再申安撫轉運提刑提舉常平使衙伏乞台㫖施行
  回申轉運司乞冬季打量狀
  具位
  本州今月初九日凖轉運衙牒錄白到尚書省十二月二日劄子福建轉運提刑提舉司奏相度到漳泉汀州經界十一月二十六日降指揮令福建轉運司照相度到事理先將漳州措置施行仍每縣各於所部内選差有材力能幹官一員同知縣公共措置務要盡得其實母致引惹詞訴及委陳某專一提督打量開具已行事件及打量圖本申尚書省先具知禀狀申須至申聞者
  右凖指揮熹照對本州自去年二月凖使司牒條具經界利便於六月恭奉聖㫖令熹相度聞奏當己節次具狀申奏去訖仍累行下屬縣曉諭士民各據陳述利便紐算方法仍㑹到福州興化軍諸縣紹興十八年舉行經界案祖逐項斟酌取其簡便易行將來不至煩擾者分明曉諭并將田形算法鏤版行下四縣先令人吏習學指教民戸務要人人通曉其它節目亦皆稍有倫緒只是差保正副長分畫都界置立土封之類以未得㫖不敢預先行下今來伏凖使牒備坐省劄恭奉聖㫖指揮先將本州措置施行熹聞命驚喜即欲奉行既而思之方量之役全在田野其所使令保正副長喚集照應書押人戸又是産税耕農之家所以紹興十八年間舉行此法必在十月以後正以不欲奪其農時務欲公私兩便而熹自去年累次申請亦欲秋成之後即便打量東作之前次第了畢其後又因具奏待罪明言年歲向晚播穀有期若便施行亦恐不免有緩不及事之責葢區區之愚慮亦未嘗不在於此也目今雖然方是十月中旬然閩南地煖管下田土纔及冬春之交民間已是耕犁若於此時施行不惟有妨農務而春月雨水常多原野泥濘恐亦難得應期了畢曠日持久勞費倍多將使無知之民不見朝廷之良法美意而反以為厲己豪家大姓隱瞞租税之人本所不悦又得以此藉口肆為扇惑動搖之計凡此曲折實有未便以是反有遲疑未敢遽然下手然又竊惟念此事之行雖非熹所建白然而節次條陳利害則熹實任其可行致䝉諸司特賜保明朝廷俯從所請至於異議紛紜久而不决又䝉聖明果㫁特許行之一州徳意所加至深至厚豈可不亟奉行更有前郤則又且欲及此農務尚寛之際先次差下保正副長便令打量城市山坂至春深而權罷俟秋晚而復行既又深念如此施行不惟未有深益且是既行復止中間半歲機緘泄露人情玩習其且將無所不有是以不敢復顧避事之嫌而極論其未可遽行之説如此欲望使司詳酌其宜特賜敷奏略倣紹興十八年事體許俟七月一日方行差役十月一日然後打量其它分畫都界置立土封之類即容本州日下一面措置以至秋成之後打量之時規畫當益詳盡吏民當益諳熟既免妨農之實害又銷不逞之浮言葢雖遲之歲月而累歲依違不决之議一方因襲難革之百年久遠一定之規可以優游而責成不至趣迫而害事豈勝幸甚謹具申轉運使衙伏乞台㫖備奏施行
  乞撥飛虎軍湖南安撫司劄子
  熹竊見荆湖南路安撫司飛虎軍元係帥臣辛棄疾剙置所費財力以鉅萬計選募既精器械亦備經營葺理用力至多數年以來盜賊不起蠻徭帖息一路頼之以安而自棄疾去鎮之後便有指揮撥步軍司既而又有指揮撥荆鄂副都統自此之後只許緩急聽本司節制而陞差事權並在襄陽竊詳當日剙置此軍本為彈壓湖南盜賊專本路帥司本路别無頭叚軍馬唯頼此軍以壯聲勢而以帥司制御此軍近在目前行移快疾察探精審事權專一種種利便今乃遥襄陽襄陽乃為控制北邊大敵自有大軍萬數何藉此軍為重而又相去一千二百餘里其將吏之勤惰士卒之勇怯紀律之疎密器械之利鈍豈能盡知而使制其升黜之柄徒使湖南失此事權不過禮數覊縻略相賓服而已於其軍政平日無由覺察及有調發然後從而節制之彼此不相諳委有誤事必矣欲望朝廷考究元來剙置此軍一宗本末照辛棄疾當時所請特賜敷奏别降指揮仍舊以湖南飛虎軍為額其陞差節制一切事務並委帥臣專制只令荆鄂副都統司每歲十月關湖廣總領所同共差官按拍事藝覺察有無闕額虚券雜役之類庶幾互相防檢緩急可恃
  祧廟申省狀
  右熹初十日䝉恩宣引面奏祧廟事伏䝉聖慈宣諭若曰僖祖自不當祧髙宗即位時不曾祧夀皇即位時亦不曾祧太上即位時又不曾祧今日豈可容易竊見聖明已有定議今已多日未委因何不䝉期廷審奏取㫖施行謹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檢㑹將上早降指揮伏鈞㫖
  再申省狀
  右熹昨具狀申尚書省議不當祧遷僖祖廟室及具劄子奏聞乞行詳議面奉聖訓僖祖自不合祧髙宗時未嘗祧壽皇帝未嘗祧太上時亦未嘗祧今豈可祧續䝉降出所奏劄子今來日久未見施行熹不勝惶恐所有妄議宗廟之罪欲望朝廷付之理官依法施行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小貼子
  熹所請依法坐罪或恐朝廷未欲如此施行即乞鈞㫖請與議衆官同赴都堂並給筆札與熹廷辯如熹委是妄言甘伏朝典
  史館擬上政府劄子
  熹等竊聞髙宗皇帝駐蹕紹興時有小官婁寅亮上書以皇嗣未生乞選宗室子入侍禁中是時髙宗年未三十一聞其言欣然開納即以寅亮為監察御史其後宰相趙鼎張浚等遂建大議至尊壽皇聖帝由此入資善堂封建國公然猶未正皇嗣之名仍有配嫡之慮議者憂之又後數年乃有張燾之疏見於其家所述行狀最後因范如圭進其所集昭陵儲議且請髙宗斷以公道毋貳毋疑其言尤切一日髙宗遂詔宰相陳康伯定䇿以壽皇為皇子進封建王遂自儲宫正位宸極其事見於日歴本末詳備熹等竊惟堯父舜子傳受之美遠邁前世冠絶古今雖由天命非出人謀然而一二忠賢抗言悟主其功亦不可以不錄又聞故將岳飛亦嘗有請故殿中侍御史張戒私記其事而它臣僚亦有嘗獻言者但無文字可以稽考欲望朝廷特賜開陳廣行搜訪加褒顯以見聖朝崇徳報功之意
  婁寅亮張燾趙鼎文字抄錄見到其范如圭有子念徳見知平江府長洲縣張戒家在建昌軍居住欲乞行下兩處取索其張戒亦係紹興名臣有奏議文集雜記等書凡數十巻并乞指揮建昌軍抄錄申送付下實錄院參照修纂















  晦庵集卷二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二     宋 朱子 撰辭免
  辭免召命狀
  右熹九月二十六日凖尚書省劄子八月十三日三省同奉聖㫖召赴行在者伏念熹性資朽鈍學術迂疎絶無所長可以自見為親干祿得備祠官斗升是營敢有他望今者伏遇公朝薦延多士濫塵收召之目雖知非稱豈敢有辭獨念素有心氣之疾近數發動應對思慮未復故常若使貪冐恩榮聞命奔走竊恐臨事顛錯自取罪戾無以上副招徠之意欲乞且依徐度吕廣問韓元吉例令熹嶽廟滿日前赴行在庶幾得遂恬養猶或可以勉悉愚慮備使令於異日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望特賜敷奏施行謹狀
  辭免召命狀【癸未】
  右熹四月十二日凖尚書省劄子【云 云】熹己於當日望闕祗受訖伏念熹性資朴鄙學術空疎内自省循無以仰副朝廷招徠之選若不瀝情控告祈免誤恩即恐冐昧之嫌難逃物論伏望某官某官特賜敷奏追寢元降指揮使熹得以少安愚分謹具狀申尚書省謹狀
  回申催促供職一【己卯】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勘㑹樞密院編修官施元之因磨勘改官别行注授令熹疾速前來供職仍具己起發月日申尚書省緣熹近感溼氣見患足疾未任起發前去供職謹具狀申尚書省伏乞照會謹狀
  乞嶽廟劄子
  熹昨監潭州南嶽廟未滿凖勅差充樞密院編脩官近凖尚書省劄子令熹疾速前來供職竊緣熹近感溼氣見苦足疾未任就道而家貧親老急於祿養久欲復備祠官顧未敢請今既迫以官期深恐稽延自取罪戾欲望鈞慈特與陶鑄嶽廟差遣一次干冐威嚴恐懼之至
  回申催促供職狀二
  右熹昨凖尚書省劄子令熹疾速發來供職者照對熹昨於五月内兩次凖尚書省劄子催促前來供職己具因依回申乞監嶽廟一次未䝉施行今來又凖前件指揮緣熹委是家貧親老迎侍不前不敢依應指揮前去供職欲望檢㑹前狀早賜陶鑄嶽廟差遣伏乞照會施行
  辭免召命狀【壬辰二月】
  右熹正月十七日凖建寧府遞到乾道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尚書省劄子令熹遵依已降指揮疾速起發赴行在續凖本府再送到元寄納軍資庫尚書省劄子二道内一道備坐乾道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三省同奉聖㫖召熹赴行在指揮熹已於二月十日就本家望闕謝恩訖伏念熹才不逮人學無所就累䝉召擢訖無補報近者喪制未終復叨收召之命甫及除禫朝㫖又趣其行熹雖至愚仰戴恩遇豈不感激奮勵庶以圖報萬分實以凡庸自知甚審頃希微祿徒以為親今則禍罰之餘荒蕪益甚誠不忍虚冐榮寵以增不洎之悲加以憂患侵凌心志凋弱近於髀裏復發癰腫雖幸破潰耗損愈多正使義無可辭筋力亦難勉强惟是跡涉違慢心不自安敢罄微誠仰干洪造伏望參政僕射平章相公洞鑒悃愊曲賜矜憐都俞之間特賜敷奏早與寢罷元降指揮庶使微賤小官獲安愚分免以稽留威命抵冐刑誅則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謹狀
  辭免召命狀二
  右熹五月三日凖建寧府遞到尚書省劄子一道四月十三日三省同奉聖㫖林枅朱熹依己降指揮疾速起發赴行在熹己於當日望闕謝恩祗受訖伏念熹昨䝉聖恩收召續被朝㫖趣行自知愚陋初乏寸長無以仰稱公朝薦延之意復念往者為親妄意干祿然猶自審無能不敢過希榮進矧今孤露僅及免喪遽於此時起趨名宦情既不忍義亦難安加以禍罰餘生氣血凋瘁疾病攻撓勉强不前即已具狀懇辭乞賜敷奏寢罷去訖竊慮其狀在路迂回未徹朝聽是致今來再有前件聖㫖指揮恩厚命嚴跼蹐無措然匹夫之志前已具陳勢迫情哀必䝉鑒察更望參政丞相丞相特與檢㑹早賜開陳收回元降指揮以安愚賤之分則熹不勝幸甚
  辭免召命狀三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檢會四月十三日三省同奉聖㫖林枅朱熹依已降指揮疾速起發赴行在劄付熹令疾速起發者伏念熹微賤無堪頻煩趨召拜恩踧踖震懼靡皇實以祿弗逮親不忍從宦加以疾病牽勉莫前已於二月五日内兩次具狀陳乞敷奏寢罷去訖雖人微趣下詞義鄙拙不足以仰勤朝聽然披瀝肝膽事皆有據不敢一言之妄以取要君罔上之誅伏望參政丞相更賜檢㑹少留聽覽特與敷奏寢罷施行則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謹狀
  辭免召命狀四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據熹伏乞敷奏寢罷趣召指揮劄付熹遵依己降指揮疾速起發前來者伏念熹自䝉收召前後三狀陳述事理已極詳明既未䝉敷奏施行今亦未敢别有祈請偶以近遭叔母之喪别無得力子弟喪葬之役須當躬親營奉度至來春方得了辦欲望朝廷矜憐特賜寛假許熹叔母葬事了日别聽指揮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乞照會謹狀
  辭免召命狀五
  右熹凖三月二十六日尚書省劄子令熹遵依已降指揮疾速起發赴行在仍具已起發月日申尚書省者伏念熹昨䝉聖恩猥加收召自省庸愚無所可用兼以私義有所不安且復疾病支離不堪奔走已嘗節次具狀瀝懇乞賜敷奏罷免去訖不謂愚誠未能上逹致煩朝㫖再三催促愈益嚴峻熹自揣微賤不勝恐懼遂不敢再有陳述只乞叔母葬事畢日别聽指揮今來又凖上項朝㫖再念熹貧家獨力卜地營葬已及半年未有次第若遽舍之而出竊恐愈見狼狽重以多難早衰舊疾間作近因久雨感溼傷冷復苦脚弱歩履艱難雖不俟屨而疾趨其勢亦有不可得而勉彊者竊恐久稽朝命負罪益深夙夜憂危不遑啓處謹復具狀申尚書省欲望參政丞相俯賜敷奏收回元降指揮以安愚分且便私計實為厚幸或恐不欲以一介犬馬之私輕改朝廷已行之命即乞别賜陶鑄差熹監嶽廟一次使得杜門養病萬一異時稍復彊徤尚或可備使令之末熹不勝幸甚
  辭免改官宫觀狀
  右熹凖建寧府送到五月二十九日尚書省劄子一道五月二十八日奉聖㫖朱熹安貧守道廉退可嘉特與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觀任便居住者熹聞命震驚罔知所措伏念熹至愚不肖昨䝉聖恩收召至于再三屬以憂患之餘疾病衰廢不能扶曵一造闕庭逋慢之誅方竊俯伏以俟不謂天地父母之恩至隆極厚既赦其罪不即誅滅而又過於臨照誤有褒嘉一字之榮踰於華衮至於特改京官即畀祠祿又皆朝廷平日所以進賢賞功優老報勤之典乃使愚賤小臣終年安坐一日無故而驟得之熹雖至愚豈不知感激聖恩誓死圖報何敢復議辭受取舍於其間實以多病無能求退得進揆之私義既有未安而賞不當功名不孚實竊慮以此或致上累聖朝綜核之政則熹之罪又將有不可勝誅者此熹之所以怔營前却千慮百思而終不得以不辭者也所有前件省劄不敢祗受謹己寄納建寧府軍資庫訖敢復瀝懇披陳仰干洪造欲望參政丞相特賜敷奏收還元降指揮或許仍理舊資即乞别與嶽廟差遣以安愚分實為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謹狀
  辭免改官宫觀狀二
  右熹昨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特與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觀熹以私義未安未敢祗受己具狀申尚書省及將所凖省劄申建寧府寄納軍資庫訖今來又凖告命一軸仰戴異恩俯伏震懼然熹愚懇己具前狀不敢再有陳述除已將上件告命并送建寧府寄納訖謹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檢㑹前狀敷奏施行謹狀
  辭免改官宫觀狀三
  右熹凖十一月二十四日尚書省劄子據熹狀辭免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觀恩命乞許仍理舊資别與嶽廟差遣事檢㑹到乾道二年十二月十八日勅節文臣僚辭免恩命各有定制比來不合辭免亦具申陳委是妨廢職事令吏部申嚴行下劄熹依己降指揮施行者伏念熹昨以憂哀摧毁疾病侵凌不獲恭趨嚴召所以累具辭免乃䝉聖慈寛赦不誅誤加褒異恩生望外事踰例表非常之寵風動四方况熹身被隆私豈不知感實以衰惰廢弃志行不修無德可褒無功可錄無以仰稱聖主特逹之知有愧國家勸勵賢能之意以故冐昧復有懇辭不意愚誠不能感動乃䝉檢㑹前件指揮施行在熹豈敢固執迷方輕冐憲綱然竊詳考元降指揮止為辭免推遷妨廢職事合行禁約若熹所被恩除初無職業即與前件立法之意事體不同敢復披誠再干洪造所冀愚悃得徹聖聰庶幾微賤小臣幸終免於逋慢之誅而區區匹夫之守獨得伸於分列之外又况屏絶浮虚抑止貪競其於聖朝厲精責實之政亦未必全無所補熹之所請亦非止以自為而已下情無任瞻望祈扣之切伏望參政丞相洞鑒精悃早賜開陳則熹不勝幸甚謹具申尚書省謹狀
  辭免改官宫觀狀四
  右熹凖建寧府送到三月十七日尚書省劄子據建寧府據熹狀申乞敷奏寢罷昨來特改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恩命事并檢㑹乾道九年閏正月二日不許臣僚辭免恩命指揮三月十六日三省同奉聖㫖劄下朱熹照㑹者熹聞命震驚罔知所措竊念熹昨䝉聖恩誤有褒擢感戴激切不知所言徒以自知本非巖穴知名之士行能材術又不逮人貧病退藏自其常分實無毫髮可以仰稱聖朝褒勸之意所以屢觸科禁冐罄悃誠不謂聖慈尚閟俞㫖恐懼顛越愈不自安不免冐昧再有陳述狂妄昏愚罪在不赦伏望鈞慈委曲敷奏特加寛宥追寢誤恩或令仍守舊資别與嶽廟差遣則不惟小臣獲免昧利苟得之譏在聖朝亦無輕用名器之失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謹狀
  申建寧府狀一
  右熹伏䝉使府專委崇安縣丞王文林賫送到熹元寄納告命一道尚書省劄子一道印紙一軸到熹所居令熹祗受者照對熹近凖尚書省劄子一道據熹狀辭免上件恩命檢㑹近降不許辭免指揮付熹照㑹熹竊詳上項指揮本意蓋慮内外職任臣僚妄為辭免妨廢職事即與熹今來所乞事體不同已將所凖省劄具狀申使府寄納軍資庫及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寢罷去訖所有今來使府送到告命文字委實難以祗受重念熹一介微賤本無寸長際遇聖明累叨奬拔所以每形遜避蓋亦各有端由昨來申省狀中不敢縷細陳述是致愚悃未能自通今敢述其一二乞賜備申庶幾微誠或䝉矜察竊緣熹本以諸生應舉干祿於紹興十七年請到文解得試禮部叨預奏名濫綴末第後來參部銓試注授泉州同安縣主簿到任四年省罷歸鄉偶以親老食貧不能待次遂乞嶽廟差遣再任未滿誤䝉召對除武學博士又以急於祿養復乞嶽廟一次又未滿間凖勅差充樞密院編修官尋以丁憂不及供職續䝉收召又以憂制未終不獲拜命比及免喪再䝉檢舉催促則憂患之餘心志摧謝血氣耗傷疾病交攻不復堪從仕矣艱苦半生首末如此迂愚之分敢不自安今乃誤䝉褒嘉特改京秩畀以祠祿寵數過優内省庸虛實為非據蓋語其勞最則入仕以來二十七年閑居之日十居七八語其志節則隨羣逐隊應舉覔官前後求閑皆緣急祿語其學行則躬行不力未能寡過俯仰愧怍内訟方深此皆非有髙世之心絶俗之行豈真能矯富貴而輕爵祿者而使之竊安貧守道之名冐養老優賢之禮以熹愚昧尚有以自知不稱况公論有在人謂斯何若復貪戀恩滎不知引避彊顔忍恥靦面受之此必傳笑四方貽譏後世在熹雖不足道實懼玷辱聖朝此區區所以冐犯鈇鉞而不得不盡其辭者也所有告劄印紙熹既不敢祗受謹己即時當面納還崇安縣丞王文林仍具公文回報請為申送使府依舊送庫寄納外今謹具述愚懇欲乞鈞慈矜念特與備申朝廷乞賜敷奏收回元降告劄印紙庶使小臣不致久違朝命免獲罪戾或䝉還以丁憂己前初品舊階改差嶽廟一次俾安愚分以盡餘年尤為厚幸熹不勝祈懇激切之至謹具狀申建寧府使衙伏乞照㑹備申施行謹狀
  申建寧府狀二
  右熹凖使府牒差建陽縣主簿送到尚書省劄子一道并熹元寄納告命一道省劄二道印紙一軸令熹祗受者竊緣熹昨來辭免實以私義未安不敢冐受朝廷褒寵之恩所以控竭愚誠仰干朝聽亦䝉使府備申去訖今來雖有上件回降指揮緣熹所陳未奉俞允義難苟止須至再有陳述今有狀一封申尚書省欲乞使府發遞前去所有告命一道省劄三道印軸一軸其建陽主簿不肯交領前回今專遣家人賫詣使府乞依舊寄納軍資庫謹具狀申建寧府使衙謹狀
  謝改官宫觀奏狀
  右臣熹昨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以臣安貧守道廉退可嘉特改左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續凖降到告命一道授臣前件官臣聞命震驚罔知所措前後三次具狀申尚書省乞與敷奏寢罷尋凖尚書省劄子檢會近降不許庶官辭免指揮奉聖㫖劄與臣照會者仰體德意不敢固辭己於六月二十三日望闕謝恩祗受訖伏念臣一介微賤無所能似昨䝉聖恩收召實以憂患侵凌血氣凋瘁不獲輿曵殘疾顛越道塗以盡臣子之恭方竊屏伏以俟誅夷乃䝉聖慈誤形褒寵改官賦祿絶無近比及其皇恐辭避冐觸科禁則又申命丁寧不以即罪恭惟褒勸之意寛赦之恩皆非臣愚所能稱塞顧不敢再有辭遜以瀆天威祗命感恩心口相誓惟當躬佩訓詞益堅持守以求無負天地父母至隆極厚之恩舎此而言則雖湛身碎首九隕而不辭亦不足以論報矣臣無任瞻天望聖受恩感激之至謹具狀奏聞謹奏
  申省狀
  右熹昨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以熹安貧守道廉退可嘉特改左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續凖降到告命一道授熹前件官聞命震驚罔知所措前後三次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寢罷尋凖尚書省劄子檢㑹近降聖㫖再劄付熹照會者熹仰體德意不敢固辭己於六月二十三日望闕祗受訖除已具奏稱謝外謹具狀申省伏乞照會謹狀
  申建寧府狀
  右熹兹者祗受告命係出特恩今有奏狀稱謝合於使府附遞申發竊慮小臣微賤限於條制無由得徹冕旒之聽謹具狀申建寧府使衙欲乞照會繳奏施行
  辭免秘書郎狀一【丙申七月八日】
  右熹凖六月二十一日尚書省劄子并告命一道授熹秘書郎者熹聞命震驚罔知所措竊以聖主寤寐俊傑圖起事功片善寸長靡不收用巖穴幽隱亦弗棄遺遂使妄庸有此遭遇恩德隆重捧戴難勝豈敢飾詞遜避以孤奬拔之意然熹竊惟國家開建圖書之府所以儲蓄秀異之才選試有程未始輕授郎以奉守為職雖異典校之官然自昔相承或用以處老成耆德之士如熹凡陋豈所克堪今若貪冐寵榮不自量度此必坐取嘲笑以累聖主知人之明又况頃年屢以多病不才懇辭召命己䝉聖慈洞照肺腑蓋皆憐其愛君憂國粗有畎畝夙夜之誠而又知其衰朽無庸重閔勞以官職之事故凡所以假借褒嘉惠養全活之意雖非愚賤之所當得然天地父母委曲生成之恩則有不可以終辭者此熹所以懇辭踰年而卒拜明命且復具以此意附奏陳謝其所以感恩自誓之誠葢有皦然而不可欺者今乃欲因聖主前日所以假借惠養之資而遂寅緣以冐進擢無涯之寵則是古人所謂登龍㫁而左右望以罔市利者不惟士夫清議有所不貸而熹之不肖亦竊羞之是以恐懼回皇不敢祗受伏惟鈞慈憐察特為敷奏早賜寢罷元降指揮使熹愚分稍安不勝幸甚熹除已將省劄告命申建寧府送軍資庫寄納外謹具狀申尚書省伏指揮謹狀
  辭免秘書郎狀二
  右熹凖八月三日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新授秘書省秘書郎恩命八月三日三省同奉聖㫖不許辭免者伏念熹草茅賤士章句腐儒昨被詔除自知不稱輙形控避方俟譴訶豈意天慈曲垂恩㫖聞命震恐即合奉承敢以固辭重勤淵聽伏况邇者聖德日新容受讜言旌賞狂直雖在亡沒亦不棄捐海内聞風感動興起以至更相勸勵咸願竭忠如熹之愚雖不及此亦豈不願依附末光效其尺寸何忍自棄明時老死巖谷泯泯沒沒徒與草木俱腐實以空疎頑鄙本非臺閣之姿不敢輙塵華貫進官頒祿已冐閑退之寵難以復造朝班所以千慮百思徊徨瞻顧雖感恩昔日不勝畎畝之誠而仰愧俯怍卒不得不盡其詞也是敢重瀝肺肝再嬰斧鑕必冀上回冲鑒下遂夙心伏望參政特為開陳早賜寢罷或仍舊與宫廟差遣一次則熹不勝大幸其降到省劄内有聖㫖指揮不敢拜受已寄納建寧府軍資庫外謹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施行謹狀
  辭免知南康軍狀
  今月十七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差知南康軍鎮張杆闕又凖尚書省牒奉勅宜差權發遣南康軍事兼管内勸農事仍借緋者聞命震驚若無所措伏念熹疎繆之姿不堪從宦病卧林野日益支離昨䝉聖慈矜憐特與改官仍畀祠祿以遂閑退之願於熹愚分已為過優今者忽有前件恩命又出意望之外足見天地之仁不遺一物寸長尺短皆欲使其有以自見在熹感激誠不自勝然竊惟念州郡之寄所係不輕苟非其人千里受所以朝廷不惟審擇以寄民命而又嚴立資格以叙人材葢不欲使庸妄輕淺之流得以因緣冐處為民不利前後臣寮建請詔㫖丁寧亦可謂深切而著明矣如熹之愚素號庸劣又自初官一任解罷今已二十餘年杜門空山罕接人事民情吏職懵不通曉改官以來未滿四考雖名知縣資叙而備數祠官初無職事可以自試黙黙寢卧習成媮惰一旦使之彊起田間攝承郡事不惟資淺望輕有礙累降指揮亦懼無以承流宣化仰稱聖天子綜核名實愛養元元之意此熹之所以恐懼踧踖而不得不辭者也或者以為熹之賤微屏處窮僻而朝廷記憶恩指隆厚至於如此若復苟圖安佚固為遜避則將無以自竭犬馬報效之勞而陷於不恭之罪竊熹以為不然葢熹本以無能退處田里聖朝過聽誤加奬借寵以廉退之名勵以堅髙之操訓詞在耳天鑒弗違熹雖至愚不能及此猶當刻心自誓終始不渝庶幾可以仰報萬分下全素守今不務此而欲以奔走承命為恭則亦非義之所安矣又况蒲柳之質多病早衰年歲以來精力頓减政使方在仕塗亦須量力引退顧乃甫於今日彊自修飾起趨名宦豈不大為有識所笑重貽前詔之羞哉初以官卑人微不敢輙具辭免且欲祗拜恩命續伸投閑之請竊緣所差南康軍係填見闕度亦不過兩月即便復紊朝聽誠不若直情控訴冀䝉矜察庶免煩瀆之罪所有遞到劄子勅牒不敢祗受除已申送建寧府軍資庫寄納外謹具狀申尚書省欲乞參政丞相少保特為敷奏寢罷今來所降指揮令熹依舊宫觀差遣則熹不勝幸甚謹狀
  乞宫觀劄子
  熹昨䝉聖恩差權發遣南康軍事屬以私義未安不敢祗受即以具狀辭免續奉聖㫖不許辭免令疾速前去之任任滿日前來奏事熹聞命震慴已於十月二十三日望闕謝恩祗受勅命訖仰惟天地之恩至隆極厚一介疵賤捧戴難勝矧以孤愚久被涵育雖緣疎拙自甘退藏至於䇿名委質之義學道愛人之心則實有所不能忘者豈不願及明時奉承寛詔悉心營職為國養民實以今秋以來疾病益侵精神益耗勉從吏役懼速顛隮加以本軍闕人已久若以熹故更復遷延竊恐官曹解弛簿書緣絶别致誤事則熹違命不恭之罪益難幸免欲望鈞慈俯賜矜念特與陶鑄宫廟差遣一次則熹不勝幸甚
  乞宫觀狀
  右熹昨以疾病衰耗不堪吏役曾於正月二十日具狀申尚書省陳乞宫廟差遣然以被命已久不敢寧居即於當月二十五日扶病起離前來二月四日至信州鉛山縣管下歇泊聽指揮已經旬日未奉處分而熹伏自到此以來衰病之軀愈覺羸悴雖無痛楚危急形證而精神氣力日見凋枯行坐無力語言少氣思慮應接失後忘前旁人雖未遽覺而熹之自知甚審若更勉彊扶曵前去不惟在路必至顛踣雖幸到官亦難於支吾欲望鈞慈俯憐衰朽檢㑹前狀并賜開陳特與改差宫廟差遣一次使螻螘微命得遂天年不至狼狽於道路則熹不勝幸甚熹見今且在鉛山縣聽指揮謹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施行
  與執宰劄子
  熹輙有危懇冐瀆鈞嚴熹昨以衰病支離不堪吏責累具申陳乞賜陶鑄宫廟差遣然以久稽朝命義不遑安即已扶病離家前來信州管下聽處分今已旬日未奉進止而熹衰病日益浸加精神昏耗氣力綿惙若復勉彊輿曵之官必取顛踣為世嗤笑在熹賤微不足深恤竊恐或非聖朝所以眷憐收用之本意也今不獲已復具公狀冐昧有請伏惟丞相幸垂察而加憐焉特賜開陳從其所欲俾之早得歸伏田里休息疲瘁訪問醫藥以終餘年則熹之感恩戴德銘鏤肺肝何有窮已敢忘進越輙具劄子申聞伏乞鈞察
  自劾不合用劄子奏事狀
  右熹伏覩都進奏院牒臣寮劄子奏臣竊見舊制章奏凡内外官登對者許用劄子其餘則前宰執兩省官以上許用劄子以下並用奏狀乞申嚴有司應帥漕郡守主兵官如事涉兵機許用劄子餘僣越犯分有不如式則令所屬退還等事三省同奉聖㫖依奏者伏念熹山野生疎不識事體近於今年六月二十二日因本軍陳乞蠲减税錢事曾具劄子奏聞雖在上項指揮之前實亦有違舊制聞命震恐不知所為即欲具奏自劾又恐復以狂妄重干典憲謹具狀申尚書省欲望敷奏亟行罷黜以為疎遠小臣慢上不恭之戒謹狀
  自劾不合致人戸逃移狀一
  右熹昨䝉聖恩畀以郡紱懇辭不獲冐昧而來到官未幾不勝吏責疾病交作殆不自支即具劄子申乞改差宫觀差遣側聽累月未䝉敷奏施行熹誠愚昧夙夜靡寧亦欲勉悉疲駑以酬恩遇顧以山野不閑吏道重以凋郡財匱民貧去年上供綱運起發至今粗及其半官吏相承但知竭力催科以給公上庶逃罪責不意屬縣今秋有旱傷處不惟失於檢放加以程督過嚴遂致人戸流移怨謗蠭起雖已遣官慰喻尚恐未能安帖熹竊自惟平生章句腐儒之學雖不適於世用然區區之志亦未嘗不以愛人利物為功今乃以是上負使令下負所學積此慙懼疾病侵加誠無心顔可食俸祿欲望鈞慈特與敷奏早賜罷免以為遠近牧守不勤撫字之戒而熹亦得以杜門省身益求其學之所未至庶幾後効以贖前愆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自劾不合致人戸逃移狀二
  右熹昨緣本軍管内今秋有荒旱處不知及早檢放而催理舊欠過於嚴急遂致人戸愁怨相率逃移己於十月内具狀自劾申尚書省乞賜罷黜以為州縣之戒惕息俟命至今兩月未奉處分憂懼日積疾病有加職事cq=602之間益以荒廢謹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檢會前狀早賜敷奏施行謹狀
  乞宫觀劄子【庚子正月】
  熹輙有誠懇上瀆鈞聽熹昨䝉聖恩差權發遣南康軍事己於去年三月三十日到任累以疾病陳乞祠祿未䝉敷奏施行今來在任已滿十月非久當書一考實緣衰病愈侵心力凋耗加以脚氣痰飲發作無時難以勉强在職欲望朝廷特賜敷奏改授祠廟差遣一次使得杜門竊食休養殘廢庶幾不至即日顛殞不勝幸甚
  乞宫觀狀
  右熹昨凖勅差前件差遣累以病患辭免不䝉開允遂於去年三月三十日扶病到官交割職事今來在任已是踰年疾病支離不堪吏責中間節次具狀陳乞宫觀差遣亦未凖回降指揮近於三月六日視事之際風痰大作頭目旋暈幾至僵踣今已累日精神愈見昏憒委是狼狽不可支持謹具狀申尚書省欲乞鈞慈檢㑹熹累乞宫觀文字早賜敷奏特依所請不勝幸甚伏鈞㫖
  與政府劄子
  熹昨以衰病支離輙具劄目陳乞陶鑄宫觀差遣側聽踰月未䝉處分近於三月六日視事之際風痰大作頭目旋暈幾欲僵仆今已累日精神愈見昏慢委是狼狽不堪勉彊已具狀申尚書省欲望鈞慈早賜敷奏特從所請使熹得遂休養以保餘齡不勝幸甚干冐威嚴俯伏俟罪
  乞宫觀劄子
  熹輙有危迫之懇干冐鈞聽熹舊有心氣之疾近因禱雨備災憂懼怵迫復爾發動怔忡炎燥甚於常時竊慮當此旱荒曠廢郡事其為利害又非它時之比欲望鈞慈特賜敷奏與熹宫廟差遣令得少遂休養不勝幸甚所有本軍荒政昨已措置略有次第更望催促替人石疾速前來接續賑救則千里饑民不勝幸甚
  辭免直秘閣狀
  右熹凖七月十八日尚書省劄子七月十七日三省同奉聖㫖以熹昨任南康軍日修舉荒政民無流殍可除直秘閣者熹聞命震驚受恩感激有不知所以言者然竊伏念熹昨以非才誤䝉任使不能布宣德意以惠遠民乃以刑政失中招致殃咎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據罪論刑豈能幸免致使粗能措畫不致大叚狼狽亦是職守之常何足補塞愆負而况蠲閣租税撥賜錢米許借上供錢物糴米賑糶皆是聖主天地貺施非常之恩官吏於此豈有絲毫之力至於勸諭富民發廪糶濟亦是聖朝不愛官爵以救民命頒下賞格極於醲厚以故富民觀感視傚始肯竭其囷倉累歲之積以應公上一旦之須亦非官吏之力所能及也然其賑濟人戸初無致旱之罪今又不取一錢而捐米四五千石方得一官自私家言之其數亦已多矣此則在所當賞而不可緩者非一時官吏有罪無功之可比也今熹享際隆寛曲加容貸更䝉除用已極叨踰今者又被聖恩復有上件除命而熹前所奏南康軍賑濟人戸張世亨等四名合依元降賞格補授文武官資者有司顧以微文沮郤其事至今未見報行推賞指揮是乃聖主過恩既賞於其所當罪而有司失信反吝於其所當賞熹雖至愚於此竊有所不安者所有降到省劄不敢祗受己送建寧府寄納軍資庫謹具狀申尚書省欲望朝廷洞照誠悃特為敷奏許賜收回仍檢㑹今年閏三月内南康軍奏及熹獨銜奏狀詳酌所陳事理如是節次官司果是固為邀阻至今不為保明推賞節將張世亨等併為敷奏依熹所乞不諸司保明特與先次依格等第推賞直降付身令本軍日下當官給賜是則不惟熹之私義得以自安亦庶幾自今以來州郡長吏奉法遵職務格和平不至幸民之災自圖身利不惟此四人者早䝉聖恩免有邀阻乞覔之擾父子兄弟感戴無窮而萬一不幸四方復有水旱饑饉之災亦使其他富民知所激厲易為勸誘貧者有所恃頼不復流移其利非止一端而已也狂妄僣率干冐朝聽祈恩俟罪無任懇切恐懼之至謹狀
  小帖子
  税戸張世亨賑濟五千石依格乞補承節郎税戸劉師輿賑濟四千石依格乞補承信郎進士張邦獻賑濟五千石依格乞補廸功郎待補太學生黄澄賑濟五千石依格應補廸功郎
  右具如前伏念熹罷官還家舊任别無綰繫只此一事未了初謂朝廷賞格必非虚文不謂今乃以此自陷於罔民之罪每一思之如負芒刺顧以居閑不敢陳請今者幸因辭免恩命得效一言過此則分守有拘又將無以自達切望鈞慈早賜垂念千萬幸甚如是四人近日皆已得霑恩賞不曾報行即熹屏居深山探問不實之罪亦乞務貸而其所乞辭免恩命與比事體自不相須更望力賜開陳期於得請乃為厚幸伏乞鈞照
  辭免直秘閣狀二
  右熹九月初四日凖八月十七日辰時尚書省遞到告命一道照對熹昨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以熹前任南康軍日修舉荒政民無流殍可除直秘閣熹竊伏惟念昨來在任政刑乖錯招致旱災有罪無功不敢祗受兼在任日遵奉淳熈七年九月二十三日勅㫖賞格勸諭到税戸張世亨劉師輿進士張邦獻待補國學生黄澄四名出米賑濟共計一萬九千石已行支散即具奏聞及申諸司乞與保明推賞補授文武官資今來已是半年竊慮熹既得替之後諸司未曾報明致得本人未䝉朝廷推賞已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收還誤恩仍將張世亨等四名不諸司保明早依原降賞格特與推恩給降付身令本軍日下當官給付及具狀繳連所降省劄寄留建寧府軍資庫訖今來又凖上項告命熹為有前項所申兩節事理未凖回降指揮不敢祗受已并申建寧府寄留外謹再具狀申尚書省伏乞檢㑹前狀特與敷奏許熹辭免仍將張世亨劉師輿張邦獻黄澄四名早賜依格推賞則熹不勝幸甚謹狀
  辭免直秘閣狀三
  右熹凖九月五日尚書省劄子備坐熹前狀所乞寢罷新降直秘閣恩命事奉聖㫖不許辭免者熹仰戴聖恩不勝感激雖未敢即日祗受謹已望闕稱謝訖但熹狀内所稱熹雖至愚於此有不能自安者正為南康軍保明勸諭到税戸張世亨獻米五千石賑濟依格合補承節郎進士張邦獻獻米五千石賑濟依格合補廸功郎待補國學生黄澄獻米五千石賑濟依格合補廸功郎税戸劉師輿獻米四千石賑濟依格合補承信郎一節未䝉戸部依格放行恩賞乞賜敷奏施行今來所凖省劄内却刪去此項事理熹竊恐區區愚昧迫切之誠未得仰關天聽其合推賞人依舊未得霑被聖恩則熹於義亦難祗受又况目今諸路水旱廣闊公家所積已經發散所餘無幾全頼富民獻米賑恤若見朝廷施行如此誰肯應募助國救民兼熹見䝉改除提舉浙東常平公事當此凶歲專以救荒為職若此所乞依格推賞不䝉施行不惟失信於南康舊治亦無面目可見浙東之民將來必致悞事上貽仁聖宵旴之憂熹雖萬死不足塞責欲望朝廷詳酌特賜敷奏詳熹前狀所陳將南康軍所奏税戸張世亨劉師輿黄澄張邦獻各與照應元格早賜補授文武官資則上件恩命不必加於熹身而聖朝綜核之政脩於上遠近觀聽有所激勸於下矣謹再具狀申尚書省伏指揮
  除浙東提舉乞奏事狀
  右熹今月二十二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改除前件差遣熹以衰病之餘心力凋耗目昏耳重不堪繁劇擬具情懇干告廟堂乞與敷奏聽容辭勉而聞之道路本路今年災傷至重民已艱食若更遷延有失措置竊恐向後饑民愈見狼狽重貽聖主宵旰之憂謹己於當日望闕謝恩祗受訖所有合赴行在奏事未奉指揮伏念熹自違陛㦸十有九年誠不勝臣子惓惓願得一瞻天日之光况今救荒合行奏禀事件非一又熹前任南康亦有合奏聞事謹具狀申尚書省欲望鈞慈特賜敷奏施行謹狀
  辭免進職奏狀一【壬寅】
  臣九月四日到處州遂昌縣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淳熈八年旱傷去處監司守臣賑濟有勞令臣進職二等者聞命震驚不知所措謹已即時望闕謝恩訖伏念臣昨以孤愚誤叨臨遣仰瞻玉色既閔然有畏天恤民之誠而聖訓丁寧又無非惻怛焦勞之實退惟疵賤遭遇如此誠不敢愛其夙夜之勤冀以仰稱萬一而疾病之餘精力淺短徒費大農數十萬緡之積而無以全活一道饑饉流殍之民葢嘗一再自劾恭俟嚴科陛下赦而不誅己為寛典至於過恩假寵躐等疏榮則懼非所以示勸懲惜名器而謹馭臣之柄也况臣昨以按劾知台州唐仲友反被論訴見䝉送浙西提刑司差官體究近日雖䝉聖㫁已罷本人新任所有體究指揮尚未結絶臣方當罪服藉藁以俟斧誅豈宜遽竊恩榮以紊賞刑之典所有前件恩命臣實不敢祗受欲望聖慈特許辭免不勝幸甚
  辭免江西提刑奏狀
  右臣九月十二日凖尚書省劄子八月十八日三省同奉聖㫖除臣江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塡見闕去冬已經奏事不受告疾速前去之任者臣聞命感激己於當日就衢州常山縣界首安泊處望闕謝恩解罷前任職事訖伏念臣天賦樸愚與世寡合爰自早歲即甘退藏雖䝉聖朝累加收用竟亦不敢冐昧就職杜門屏處玩思遺經頼天之靈偶窺管穴因竊妄意討論刪述冀成一家之言以待後之學者中間誤䝉聖恩特改京秩訓詞褒勵葢亦以是期之其後更被除書起補郡吏而臣所守不固不能力辭二年之間中夜撫枕起坐太息未嘗不私自憐悼而悔其初心也既而復忝推擇備使近畿凡所奏陳多䝉開納賜錢蠲税無請不從自惟孤愚遭遇如此則又幡然思竭駑頓以稱所䝉唯懼縱姦賊民弃命廢職異時無復面顔以見陛下至於觸忤權貴掇取怨嫌則雖必知其然而有所不暇計也既而果如所料沮撓萬端又獨䝉陛下聖明察其孤忠委曲覆䕶非唯不加誅殛又使得以進職遷官為名而去臣竊不自知區區之迂愚疵賤何以得此於陛下顧念感激涕下交頥所有恩命誠不當更有辭避以孤睿奬然臣之愚實有所不獲已者葢以心目俱昏不堪吏責今夏已嘗抗章俟罪未奉進止而旱蝗繼作恭奉御筆戒俞丁寧仰惟聖心憂勞特甚是以惶懼屏息未敢復言今既䝉恩許解賤職正是草野愚臣乞賜骸骨以遂夙心之時而所除官又係填唐仲友闕蹊田奪牛之誚雖三尺童子亦皆知其不可况臣雖愚粗識義理何敢自安儻䝉聖慈特賜罷免或與嶽廟差遣使臣得以歸耕故壟畢志舊聞内休已憊之精神外避當途之猜怨則臣不勝千萬幸甚所有前件省劄内除授恩命臣决不敢祗受已送衢州常山縣寄收仍一面出本路界還家俟命欲望聖慈早賜指揮謹錄奏聞伏勅㫖
  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一
  右熹十月九日凖尚書省劄子據臣辭免新除江西提刑恩命奉聖㫖令臣與江東提刑梁總兩易其任臣已即時望闕謝恩訖伏念臣區區誠懇已具前奏既䝉改命曲遂其私使得免於攘奪之嫌以全素守其在微臣固已甚幸但臣前所奏陳願得䝉恩投置閑散以為養病著書全身遠害之計則尚有未䝉聖察者於臣私計未便猶多敢昧萬死再有塵瀆欲望聖慈詳臣前奏曲賜哀憐追寢誤恩改畀祠祿使其得遂夙心免罹非禍則於微臣又為莫大之幸所有省劄内聖㫖指揮臣不敢祗受已送建寧府崇安縣寄收訖聖恩隆厚報效無階瞻望軒墀臣無任犬馬戀慕激切之至
  貼黄
  臣祖鄉徽州婺源縣正江東見有墳墓宗族及些小田産合該囘避又梁總到官今方月餘一旦忽然無故改易不惟迎新送故煩擾吏民亦礙累降指揮有失朝廷舉措之重伏乞聖照
  申省狀
  右熹十月九日凖尚書省劄子據熹辭免新除江西提刑恩命奉聖㫖令熹與江東提刑梁總兩易其任熹以前奏所乞未䝉開允不敢祗受已再具奏辭免外謹具狀申尚書省欲乞敷奏寢罷或與嶽廟差遣不勝幸甚
  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二
  右臣十一月七日凖尚書省劄子據臣奏辭免江東提刑及回避田産事奉聖㫖不許辭免田産及免回避者臣草野賤微屢有煩瀆顧勞天語重賜丁寧感極涕零不知所措已即時望闕遙謝訖重念臣昨被使令妄意職業智識淺短條奏闊疎上誤公朝失於舉措自知罪大不敢自赦是以再䝉恩除不免瀝懇辭避凡所陳述皆出鄙誠非敢飾辭備禮以為觀聽之美而已唯是曲折之間猶有不敢盡其辭者然竊仰惟陛下天日之明無幽不燭固不待臣之喋喋然後有以悉其危懼怵迫之情也又况今來所除差遣乃是按察官司若復奉公守法則恐如前所為或至重傷朝廷事體若但觀勢徇私又恐下負夙心上孤陛下眷知任使之意進退惟谷無地自處是敢忘其再三之瀆上干鈇鉞之威欲望矜憐早賜開允特與嶽廟差遣一次使臣得以休養精神卒其舊業退避仇怨保此餘生或者未填溝壑間得見陛下重整綱維一新治化而逹聰明目未忘孤忠别有遠外重難驅使則臣雖衰拙尚庶幾效其尺寸將惟陛下所以命之不敢復有辭矣若為今日之計則退藏之外無可為者伏惟陛下哀憐財幸干冐宸嚴臣無任戰栗俟命之至
  申省狀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據熹辭免江東提刑恩命及回避祖鄉田産事奉聖㫖不許辭免田産特免回避劄付熹者伏緣狂妄疎拙已試罔功不敢復當刺舉之職已再具奏狀辭免謹具狀申尚書省伏乞敷奏施行
  辭免進職奏狀二
  右臣十一月七日凖降到告命一道授臣直徽猷閣者臣昨在任日被省劄備坐前件恩命已嘗具奏稱為按劾台州唐仲友贓濫不法反被論訴未䝉結絶不敢祗受今者伏覩已降指揮仲友已罷新任更不差官體究其紹興府見勘已招偽造官會人蔣暉等亦聞已得朝㫖盡行釋放訖詳此事理竊恐臣所按劾不公不實别有合得罪名未䝉朝廷行遣難以却因職事微勞遽與其他無罪之人例霑恩賞其所降到告命臣不敢祗受已送建寧府崇安縣寄收訖欲望聖慈深察特賜追寢施行則臣不勝幸甚
  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三
  右臣十一月十四日凖尚書省劄子據臣辭免直徽猷閣及江東提刑恩命奉聖㫖並不許辭免令疾速起發前去之任者臣昨以怨仇當路蹤跡孤危屢貢封章乞回成命情迫已切忘其再三既而深自省循始知震懼方且計日以俟誅夷不謂陛下天度含容聖恩溥博雖未開允亦免譴訶臣聞命感激涕泗交頥恭惟聖詔丁寧不可數得雖知私義有所未安然不敢不抑鄙情以承睿奬即於當日遙望闕庭拜受直徽猷閣恩命訖所有江東提刑職事迫威命之已行亦擬即日拜受畫時起發而臣至愚反復思慮復有所甚懼而不能已者不免昧死瀝血再觸天威瞻顧徬徨不知所措伏念臣所劾贓吏黨與衆多棊布星羅並當要路自其事覺以來大者宰制斡旋於上小者馳騖經營於下其所以蔽日月之明而損雷霆之威者臣不敢論若其加害於臣不遺餘力則遠而至於師友淵源之所自亦復無故横肆觝排向非陛下聖明洞見底藴力賜主張則不惟不肖之身久為魚肉而其變亂白黑詿誤聖朝又有不可勝言者然陛下之憐臣愈厚則此輩之疾臣愈深是以為臣今日之計惟有乞身就閑或可少紓患害若更貪戀恩榮冐當一道刺舉之責則其速怨召禍必有甚於前日者陛下雖欲始終保全亦恐有所不能及矣故臣於此深竊恐懼再三籌度以為與其他日拘攣戚促而失身於仇人之手不若今日再三辭避而得罪於陛下之前又况陛下至仁至明且既憐臣之厚而保全之如此固未必肯以此加臣之罪而必棄之也是敢决意仰首呼天而一罄其説如此所有前件差遣欲望聖慈深察危懇特賜改差嶽廟一次使臣得以卒被前日生死肉骨之恩免遭異時睚眦中傷之禍臣不勝幸甚若臣前奏所謂著書者則臣自集諸經訓説之外於資治通鑑亦嘗妄有論次數年以前草藁略具一行作吏遂至因循每一念之常恐永為千古之恨今若少寛原隰之勞更竊斗升之祿假以歲月卒成此書使於世務略有絲毫之補則臣之所以仰報大恩者固不必在於簿書期會之間也臣狂妄進越死有餘罪伏惟陛下天地父母矜而赦之臣不勝幸甚謹錄奏聞伏勅㫖
  貼黄
  臣誤䝉聖恩俾將使指而臣方以按劾贓吏干忤相臣一身孤危不能自保其何以控制姦猾循撫柔良凡此哀鳴非特自愛實為陛下一司事權一道民命之計切望聖慈深賜鑒察
  臣舊讀資治通鑑竊見其間周末諸侯僣稱王號而不正其名漢丞相亮出師討賊而反書入冦此類非一殊不可曉又凡事之首尾詳略一用平文書寫雖有目錄亦難檢尋因竊妄意就其事實别為一書表歲以首年而因年以著統大書以提要而小註以備言至其是非得失之際則又輙用古史書法略示訓戒名曰資治通鑑綱目如䝉聖慈許就閑秩即當繕寫首篇草本先次進呈恭臨决
  申省狀
  右熹凖十二月十四日尚書省劄子據熹辭免直徽猷閣及江東提刑恩命事奉聖㫖並不許辭免令疾速起發前去之任熹仰惟恩㫖稠疊不敢固辭已於當日拜受直徽猷閣恩命訖所有江東提刑差遣緣熹於廊廟大臣有合回避事理已别具狀奏聞如䝉降出乞賜敷奏早與施行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謹狀
  乞宫觀劄子
  熹伏自頃歲罷官浙東聖恩畀以祠祿至今考滿家貧累重未能忘祿欲望特賜敷奏更與再任一次伏惟指揮
  申建寧府改正幇勘俸給狀
  右熹昨於去年二月内凖尚書省牒差充上件差遣當申使府批書勘請俸給䝉糧料院依職司人例幇勘緣熹昨來雖䝉聖恩除授江西江東提刑當即辭免並不曾受告赴任難以依職司人例勘請添支已即節次具狀申使府乞行改正未䝉施行在熹私義實難冐受今再具狀申建寧府使衙伏乞指揮依條施行謹狀
  辭免江西提刑狀一
  右熹見任主管南京鴻慶宫七月二十八日凖尚書省劄子三省同奉聖㫖朱熹除江西提㸃刑獄替馬大同成資闕者孤遠之迹誤䝉聖恩感激之深豈敢辭避實以連年災患久病摧頽此去赴官之期又已不過數月竊慮將來不堪繁劇終須别有祈懇已受復辭為罪愈大所有恩命委實不敢祗受其省劄已送崇安縣寄收外欲望朝廷特為敷奏追寢成命令熹依舊奉祠以安愚分
  辭免江西提刑劄子一
  右熹近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令奏事訖之任者熹聞命震驚即欲依禀起發前去實以累年以來積負憂畏精神恍惚耳重目昏筋骨支離腰痛足弱其餘病苦發歇不常葢有言所不能盡者所以昨來被命之初即以此誠控告未䝉俞允不敢遽有煩瀆今來又被前件恩㫖熹竊惟念已試無堪再䝉收用天地父母之恩已極隆厚而又特降睿㫖使得奏事而行以為使臣光華之寵自惟何者有此遭逢若使稍能自力一造闕庭不惟得以少慰八年犬馬慕戀之誠面陳重疊受恩感激之意而拜起應對之間亦須便䝉聖主哀憐照察不至虚有詞費以干留令之誅顧實衰殘不堪扶曵仰孤隆㫖自棄明時望絶雲天涕下霑臆輙冐萬死復罄愚欲望朝廷特賜敷奏寢罷前降指揮令熹依舊奉祠以終餘息
  辭免江西提刑劄子二【四月一日】
  熹昨緣衰病嘗具劄自陳乞宫觀差遣續凖聖㫖令依已降指揮疾速赴行在奏事訖之任熹聞命震驚不敢復有辭避己於三月十八日起離前來緣路疾病發作不常所至濡滯今幸已到信州深欲勉彊前進而病勢侵加腰脚疼痛俯仰拜跪極為費力顧以趣召之嚴未敢輙為歸計不免專具申禀迤邐前路聽欲望矜憐特賜敷奏改差宫觀差遣令熹早得還家將理不至狼狽道路不勝幸甚
  辭免江西提刑劄子三
  照對熹昨䝉聖恩令赴行在奏事實緣衰病嘗具劄自陳乞宫觀差遣續凖尚書省劄子備奉聖㫖令依已降指揮疾速赴行在奏事訖之任熹聞命震驚不敢復有辭避己於三月十八日起離前來緣路疾病發作不常所至濡滯於當月三十日到信州深欲勉彊前進而病勢侵加腰脚疼痛俯仰拜跪殊覺艱難顧以趣召之嚴未敢輙為歸計己於四月初一日再具劄子申禀迤邐前路聽乞賜敷奏改差宫觀差遣令熹早得還家將理不至狼狽道路尋即扶曵前來以初四日到玉山縣等今已十有餘日未見前回竊慮所差去人在路病患致熹愚誠未徹稽違益久罪戾愈深謹復專人别具申禀伏望鈞慈詳酌早賜敷奏施行不勝幸甚
  乞宫觀劄子
  熹衰遲之迹退閑既久兹䝉召對遂獲再瞻咫尺之威又䝉聖慈擢登郎省感戴恩寵何以論報伏緣熹舊有足疾沿路偶值隂雨感冐溼氣遂復發動比入都城疾勢稍間粗能扶持一登殿陛而勞曵遂増沉綿伏枕呼號兩脛如割是以被受省劄累日未能赴部供職雖已具申乞給朝假將理竊慮未有痊愈之日稽留成命義有未安欲望特賜敷奏改授一在外宫觀差遣
  辭免江西提刑狀二
  熹衰悴餘生養痾待盡聖上不忍棄捐復加收用且令奏事而去自惟孤遠何以上軫記憐感激恩遇未知報塞固當聞命即日引道實緣頻年憂患疾病多端不免具狀陳乞祠祿既不得請即不敢家居固辭而力疾就道行次信州脚氣果作兩次遣人復申前請俯伏俟命凡歴四旬幸而調治稍安且有促行之命即遂扶曵前進然自入國門右足復痛中間幸得小愈始克進望清光面陳愚悃悉荷開納於熹志願豈復有它而奏對之時左足已痛繼以參謁勞動有加及至次日特䝉聖恩除熹兵部郎官則痛楚已甚宛轉號呼不能履地矣熹以未能即日拜命供職即具申朝廷給假將理是晚忽有吏人抱印前來令熹交割熹以未曾供職不敢收領嘗具公狀劄子回申本部並無回報但令吏人指揮必要交印熹又具劄子陳懇亦不收受熹不得已遂令吏人在安下處同共看守呻吟少暇即令呼喚嚴切照管擬俟病愈赴部供職凡此本末衆所共知守印吏人亦皆見聞未嘗敢有毫髪偃蹇邀求之意而次日傳聞長貳已有劾章熹不敢自辯即時具狀請祠回避復䝉聖慈曲賜全䕶使得仍舊持節江西并與放行累年磨勘在熹愚分優幸已深即合奔走赴上以圖報稱而繼聞論者謂熹姦妄過有邀求目為亂人之首加以事君無禮之罪對衆宣言遠近傳播聞之駭懼益不自勝但以去國未遠嫌於紛競不敢遽然有請今迤邐西行浸迫所部竊自思念為人臣子而有此名罪當誅戮豈可復任外臺耳目之寄政使聖恩寛貸在熹亦何面目可見吏民兼熹所患足疾日困奔馳不得休息乍止乍休未能一向痊平而江西憲司久闕正官若更遷延日月則是以熹衰病嫌疑之故久廢一路之事稽留朝命為罪愈深熹除已一面還家待罪欲望朝廷特賜敷奏詳熹罪狀實如論者之言即乞重行黜責使得杜門念咎畢此餘生熹不自勝幸願祈懇之至伏指揮
  小貼子
  或謂熹之此請跡渉違慢恐實論者之言反速大戾熹竊自念前日奏對劄子兩論刑獄利害一論經總制錢不當立額一論江西諸州科罰之熹之區區豈是妄有邀求厭薄外使但以今者自致煩言不堪耳目之寄須至陳懇天日在上必䝉鑒照欲乞併賜敷奏施行
  與執宰劄子
  熹輙有危悃冐干鈞聽熹一介孤遠久荷聖知兹者曲被記憐擢自冗散付以一道祥刑之寄又使得以職事奏對面賜褒諭留寘省曹在熹何人可以報稱實以素有足疾在道屢作自入國門右足先痛中間小愈僅能扶持入對行立稍久即覺左足復痛不能支吾既出宫門復行參謁即遂大痛比及被受省劄則已赤腫拘攣不能履地矣以此不得即日供職亦嘗申省請假即非有它而傳聞長貳遽有封章劾其姦妄指為亂人之首加以事君無禮之罪雖聖朝廣大曲加掩覆使之得以私請復畀舊官從容而去然彈文喧播罪戾著聞竊自揣量若使果如所言則熹罪當誅戮豈可復叨外臺耳目之寄今有公狀申省待罪伏望鈞慈特賜敷奏重行黜責使得杜門屏跡深自循省不勝萬幸
  辭免江西提刑狀三
  右熹昨為兵部侍郎林栗抗章劾數其要君拒命作偽無禮之罪幾數百言得之傳聞不勝駭懼遂不敢前赴新任而具狀申省伏嚴譴今凖尚書省劄子六月二十六日奉聖㫖朱熹力疾入對奏劄皆論新任職事朕諒其誠復從所請可依已降指揮疾速之任熹拜受伏讀感極涕零伏惟天日之明洞燭幽隱凡羣下之誠偽曲直葢無所匿其情者以至皇慈廣覆不間微賤優容之至辨白之詳撫喻之温褒借之寵則又有非疎遠小臣所當得者誠宜祗承德意拜命即行而熹歸途熱度嶺足疾又頗發動委是不任起發前去又况林栗見今在職餘憤未平萬一事有統臨必至重遭按治孤遠之迹誠不自安欲望朝廷哀憐特賜敷奏寢罷元降指揮或恐聖慈閔其貧病即乞委曲開陳特與宫廟差遣一次使得杜門念咎畢此餘生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執宰劄子
  熹輙有私懇仰干公聽熹昨以疾病未愈誣詆未明不敢祗赴新任輒以公狀申省待罪及具劄子控瀝鄙懐近者伏奉省劄仰聆玉音乃知聖明已垂深照辨理昭晰訓諭丁寧三復以還不勝感涕實以所苦足疾在路踏熱頗有增加而林侍郎列職中臺尚須回避除已列具申省文狀陳乞敷奏施行外敢復具此冐昧崇聽欲望鈞慈矜念早賜開陳俾寛彈射之虞獲醻香火之願熹不勝幸甚
  辭免磨勘轉官狀
  右熹今月二日凖尚書吏部降到告命一道磨勘轉朝奉郎者伏念熹昨以無能跧伏林野聖慈過聽特改京官在熹之愚己出望外後來雖有考第合該磨勘緣熹改官之後一向奉祠即無勞效可考中間雖曾實歴知南康軍一任及提舉浙東常平數月又已各䝉聖恩特除貼職所以不敢妄有陳乞自速貪冐之罪以負褒擢之恩今來不謂方被重劾反䝉聖知仍舊差遣特詔有司給還磨勘以寵其行致有上件恩命仰戴天慈雖深感激俯循私分敢負夙心兼以近方具銜申省回避兵部侍郎林栗仍乞宫觀差遣所有恩命熹實不敢無故祗受除已送建寧府寄收外謹具狀申尚書省伏乞敷奏收回所降告命以安愚分伏鈞㫖
  與執宰劄子
  熹輙有愚悃仰干鈞聽熹昨以蹤跡孤危懇求祠祿未奉進止方竊凌兢忽䝉尚書吏部遞到磨勘轉官告命一道熹實以自昨改秩以來累任祠官無績可攷中間兩被任使又已各䝉除授職名所有前後不敢陳乞磨勘即非固為矯激又况今來方被重劾曲荷寛恩揆之師言已為幸免豈敢無故冐當聖世陟明之典上累公朝責實之政除已具狀申尚書省欲望鈞慈特賜敷奏追寢前命則熹不勝千萬大幸
  辭免直寳文閣狀
  熹昨以妄庸薦叨除用辟言引疾曲荷俯從省已顧私不任感激所有宫觀差遣熹已即時望闕謝恩祗受訖惟是進職恩命眷奬隆深自顧么微莫堪稱塞兼覩近制内閣清班非有勲庸不輕遷授而熹無狀行不掩言無以取信交遊以至自貽詬辱既勤聖慮復紊朝綱罪則已多功於何有靦顔冐受義實難安欲望朝廷特賜敷奏追寢成命令熹且以舊官竊食祠館不勝榮幸伏指揮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懇仰塵鈞聽熹昨者辟言引疾曲荷矜憐已遂奉祠之請不勝幸甚但䝉聖恩横加職秩俯循愚分仰稽近制皆有所未安者謹已具狀申省辭免欲望鈞慈深察誠悃早賜敷奏特與施行則熹尤不自勝千萬幸願之至
  辭免召命狀
  右熹凖九月二十六日尚書省劄子奉聖㫖朱熹召赴行在熹聞命震駭不知所為伏念熹今年六月已䝉賜對狂妄無取被劾而歸雖䝉聖明始終臨照遷官進職曲賜寵光自揣妄庸莫勝負荷俯仰跼蹐慙懼已深獨念凡此誤恩皆為許其閑退故竊冐受不以為嫌不謂皇慈未忍捐棄復加收召俾造闕庭區區臣子之心豈不深願乘此幸會再見君父庶以畢其前日未盡之餘忠顧以方竊難進易退之褒遽爾復為彈冠結綬之計則其為世觀笑不但往來屑屑之譏又况朝廷舉措之重亦有不宜數為天下有識所窺者熹誠恐懼不敢冐進乞賜敷奏收還前件指揮使得卒被矜憐惠養之厚恩不至上誤訓辭褒勸之隆指伏指揮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悃敢冐公朝之聽熹昨丐祠祿休養衰殘曲荷矜從方此拜命忽爾并被堂帖又䝉聖恩收召聞命震惕無所自容【闕】 顧以今夏已甞進對尋被彈劾惶懅而歸半年之間屢叨榮寵若不自揆復此奔趨是使詔褒悉為虛語龍斷之誚熹竊懼焉又况意廣才疎頭方命薄儻復更遭詆辱不惟愈傷士氣亦恐重為朝廷之羞已具狀申省辭免欲乞鈞慈特賜敷奏得遂追寢實為厚幸
  辭免召命奏狀
  右臣輙有愚懇上瀆天威臣伏自今年六月䝉恩賜對繼叨除授寵數重疊卒畀祠祿以遂退藏感激方深慙懼亦劇曽未踰月又䝉收召臣以屢䝉褒嘉不敢復希榮進具狀申省乞賜寢罷而陛下過恩未即開允仍詔疾速趨赴行在臣聞命震恐不知所為顧念前狀所陳已極詳盡未䝉聖照不敢頻煩竊自惟念昨者進對迫於疾作口陳之説有所未盡即嘗面奏乞具封事以聞至今日久未得投進恐或以此之故再煩趣召之嚴内省稽違不勝恐懼今謹撰成奏疏一通凖式實封隨狀投進伏望聖慈少賜觀覽則臣雖不獲身到闕庭亦與面對指陳無異陛下幸試察焉如其可行則采其狂妄之言而全其進退之節臣之幸也如不可用亦乞聖明哀憐其愚曲加裁赦只與寢罷元降指揮亦臣之幸也草野賤微干犯斧鉞下情無任危懼戰栗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申省狀
  右熹昨嘗具狀申乞敷奏寢罷召赴行在指揮今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許辭免疾速赴行在者熹聞命震恐不能自勝伏念臣之事君猶子事父東西南北唯命之從此古今不易之理也矧熹至愚遭遇明聖不忍終棄曲賜甄收私義未安不免辭避未䝉開允猶復有言揆以常情實乖臣子之禮然熹之愚悃前狀敷述已極詳明今更不敢喋喋以煩公聽惟是今年六月䝉恩賜對時以迫於疾作口陳之説不獲究盡即嘗面奏乞具封事以聞至今日久未得投進恐或以此之故再煩收召之嚴内省稽違不勝恐懼謹已繕寫凖式實封遣人齎擎詣闕通進若使狂妄之言得塵聖覽即熹雖不獲身到闕庭亦與面對口陳無異必䝉聖慈許其辭免以全進退之節除已具狀奏聞外謹具狀申尚書省伏乞更賜敷奏寢罷元降指揮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昨具狀劄懇辭召命兹被恩㫖未賜允俞熹之微誠已具前牘不敢重陳以煩公聽今謹撰到奏疏一通凖式實對具狀繳進及别具狀略述鄙誠恭扣廟堂乞賜敷奏欲望鈞慈照察早垂矜念使得遂其所請不致久稽宸命以乖臣子之恭則熹不勝幸甚干冐威尊伏増震悚
  申登聞檢院狀
  右熹昨於今年六月䝉恩賜對偶以足疾發作更有口陳事理未得殫盡嘗即面奏乞許續具封事以聞至今日久未獲投進兹者又䝉聖恩輙敢撰到奏疏一通凖式實封遣人齎擎詣闕投進并述愚誠懇辭恩命謹具狀申行在登聞檢院欲望依法施行謹狀
  辭免崇政殿説書奏狀
  右臣昨䝉收召懇辭未獲輙敢具奏再申愚悃自惟冗賤輕犯天威方此踧踖以俟嚴譴今月三十日忽凖省劄奉聖㫖差臣主管西太乙宫兼崇政殿説書疾速前來供職臣聞命震恐無地自容伏念臣本以今歲以來屢叨恩奬不敢祗赴召命又慮稽違日久有乖承命之恭以故不免籲天陳誠冀䝉開允至於輙干斧鉞冐進封章亦幸聖明察其淺妄庶幾必遂退藏之願不謂聖恩隆厚天度并包雖閟俞音亦寛刑典其為感激己不勝言而又特降除書俾侍經幄竊惟此職屢得真儒實闡聖猷以開帝學職親地密任遇非輕顧臣何人敢與兹選又况方祈閑退反得超陞冐昧之嫌亦難自解在臣私義尤所未安伏望聖慈俯察誠欵特賜寢罷元降指揮令臣仍奉外祠以全素守不勝幸甚干冐宸嚴臣無任恐懼隕越之至謹錄奏聞伏候勅㫖
  申省狀
  右熹昨以懇辭召命未䝉開允輙具奏聞及申尚書省乞賜敷奏今月三十日忽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差熹主管西太乙宫兼崇政殿説書疾速前來供職者熹方祈自屏反被殊恩聞命震驚莫知所措已再具狀奏聞乞賜寢罷外更乞朝廷特賜敷奏早降指揮以安愚分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誠仰干朝聽熹昨以控辭召命未䝉開允僣率具奏深懼犯干乃䝉聖恩擢侍經幄自惟山野方願退藏反速褒陞益深悚仄已具奏狀懇辭及申朝廷乞賜敷奏外欲望鈞慈察熹所陳即非備禮早賜將上令熹依舊得竊外祠之祿以畢餘年不勝大幸冐瀆威尊伏深戰栗
  辭免秘閣修撰狀一
  右熹昨具奏狀辭免主管西太乙宫兼崇政殿説書恩命今月十一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依所乞可除秘閣修撰仍舊宫祠熹已即時望闕謝恩復還舊任下情不勝感戴欣幸之至唯是進職指揮竊緣去秋方䝉聖恩直寳文閣懇辭不獲祗受無名自頃至今曾未五月每自循省慙懼日深今來只因辭免新除别無絲髪勞效復有前件優異之恩比之去年尤為超躐恭惟聖主隆天厚地之施豈一介疎遠小臣所敢辭避實以公朝爵賞之重私心義理之安交有所妨决難冐受欲望朝廷深賜矜察特為敷奏寢罷元降指揮庶幾少安愚分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私懇仰干公聽熹近凖省劄恭被聖恩以熹辭免内祠經幃之命俾以中秘論撰之職復歸故官熹謹已拜恩還理舊任感幸之至不可勝言唯是進職無名頻繁超躐不唯分義之守有愧私心亦恐過誤之恩未厭公議已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寢罷又念所請實出至情即非尋常備禮辭遜是以復此干冐威尊欲望矜憐早賜處分熹下情無任祈扣迫切之至
  辭免秘閣修撰狀二
  右熹四月二十二日凖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秘閣修撰恩命奉聖㫖不許辭免仍凖吏部降到告命一道授熹前件職名者聞命感激不知所言伏念聖朝爵賞之重小臣分義之安前狀敷陳已極詳備不敢重出以煩公聽獨觀近事葢有曾任執政臣僚見帶職名起鎮藩服丐祠得請進職一階有命未行已復報罷者况熹微賤非彼之倫而誤寵横加乃超三級則又非特如彼之序進而已法義昭著比類明白不待有識而後知其不可此熹所以不避再三之瀆而敢復有辭者也又况熹本以賤貧應舉干祿豈敢輙忘君臣之義妄意山林之髙前後所以累辭恩命實緣自度卑鄙無以仰稱所䝉至如中間東浙救菑之役稍可勉效驅馳即便承命以行未嘗一辭丐免其後節次該遇霈恩合得恩例熹亦隨衆陳乞此亦足以見其非敢矯情飾詐而罔上以要名矣今者所陳實以决無可受之理所以不量螻蟻之賤屢觸雷霆之威儻未允從不容苟止伏惟朝廷深察此意力賜開陳特與追寢誤恩或令且帶舊職庶幾仰全壽皇眷知惠養之意昭示聖主涵容覆露之恩免使戅愚自取夷滅則熹不勝千萬幸願之至所有告命不敢祗受已送建寧府寄收訖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有危迫之懇不避誅斥再犯威嚴伏望髙明少賜憐察伏念熹昨以䝉恩進職輙具辭免非敢矯情飾詐罔上盜名實以僥冐重疊奬拔超踰稽之國常揆以私義决無可受之理故輙冐昧日冀允從不謂愚未能上達不免復具公狀引例陳情切望鈞慈深照本末詳賜開陳得䝉聖恩俯從卑願則熹不勝千萬幸甚干瀆再三俯伏俟罪




  晦庵集巻二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三     宋 朱子 撰辭免
  辭免江東運使狀一
  右熹見任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官忽於今年九月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朱熹除江東轉運副使塡見闕不受告疾速之任任滿前來奏事熹聞命震驚不知所措伏念熹空疎無取疾病早衰入仕四十餘年止是循常竊祿本無竒節可以踰人徒以屢䝉恩私横加除用間有非其分之所當得與其力之所能堪者不得不控辭以干朝聽而傳聞不察指目多端獨荷壽皇天日之照臨許全素守又辱聖主雲章之藻飾誤借寵褒遂得偷安里閭畢願香火在於愚分已極叨踰不謂聖恩記憐遂加任使仰惟始初清明之日正是賢智馳騖之秋顧雖殘廢之餘豈不願效尺寸實以積衰既久百恙交攻心勦形疲視昏聽重竊自揣度决然不堪一路耳目之寄若不祈哀丐免必致自取顛隮兼熹祖鄉徽州正屬本路見有墳墓宗族田産在婺源竊慮在法亦合回避欲望朝廷洞照本末曲為敷奏特與追寢新命令熹復還故官庶幾少安愚賤之迹則熹不勝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誠仰干崇聽今者伏蒙聖恩除熹江南東路轉運副使此葢廟堂光輔聖主圖起治功既已並用羣材不忍獨遺一士之意非特熹之私幸然熹以久病積衰目昏耳重心力凋殘動多遺忘自度不堪公朝一道之寄已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寢罷去訖其間所陳病證皆有實迹不敢輙有一詞之偽至於墳墓田産有嫌當避理亦明甚欲望洪造矜憐早賜將上曲為開陳使得依舊竊食祠官以安賤迹實熹疾病孤危千萬之幸干冐威尊不勝俯伏震懼之至
  辭免江東運使狀二
  右熹十月二十一日凖尚書省劄子據熹辭免新除江南東路轉運副使恩命及回避祖鄉田産事十月五日奉聖㫖免回避依已降指揮疾速之任熹己於當日望闕謝恩訖竊聞臣之事君猶子事父東西南北唯命之從熹雖至愚敢忘斯義又况平生碌碌初無竒節今者該遇覃恩轉官改賜章服並是隨衆陳乞冐昧祗受豈敢獨於聖恩除授差遣乃飾它詞固為遜避上干違命之誅下速近名之謗實以衰病支離不容勉彊且於衆疾之中目昏為甚今但拜官入境便有吏民訴訟遮擁道路百十為羣若但草草一觀備禮撥遣即於愚心有所未安若欲子細披閲必期有以上副使令下慰民望則熹之目力實所不堪未論其它職業曠廢只此一事便見疎虞在熹孤蹤固難逃於吏議而於公朝推擇之意亦豈不至上累聖明反復思惟益增惶懼不免復此控訴祈免誤恩欲望朝廷特賜敷奏令熹仍舊奉祠竊祿以安愚分干冐威尊下情不任戰灼之至謹具申尚書省伏鈞㫖
  小貼子
  熹所陳回避田産事雖䝉聖恩特免回避然熹宗族衰微子弟猥衆當此之際豈無寅緣侵擾鄉鄰紊煩官府之害故雖未敢祗受而已不勝憂懼之懐然不敢專以此事為辭者葢恐又煩朝廷換移别路差遣而熹衰病終是不堪又須再有塵瀆則熹獲罪愈深無由自解伏乞鈞慈俯賜憐察
  與宰執劄子
  熹輙布腹心仰干造化熹昨䝉聖恩擢貳江東將漕之寄自度衰朽不堪任使且有故里之嫌恐招物議即已具狀辭免今乃䝉恩特免回避仍令疾速之任仰誤隆指感極涕零但熹衆疾所攻目眚為甚受理詞訴搜尋案牘皆有所不堪者竊恐黽勉到官必致曠闕上誤委寄為罪益深已有公狀申尚書省欲望鈞慈特賜將上冀䝉聖慈矜憫追寢前命仍畀祠祿以安愚分則熹區區不勝幸甚干瀆崇嚴無任俯伏俟命之至
  辭免知漳州狀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差知漳州填見闕不受敕疾速之任任滿前來奏事者伏念熹昨者懇辭江東恩命陳乞依舊祠祿今凖前件指揮雖未盡從所請然已極為優幸自惟么麽無所取材乃䝉聖主覆冐容載之恩公朝委曲成就之意至於如此豈宜復有辭避以重違命之誅實以所苦目疾昏暗愈甚省閲書判皆有所妨若不自量冐昧祗赴必至貽患千里獲罪非輕是以再三籌度終不獲已而復敢冐鈇鉞之威以畢前懇欲望鈞慈特賜敷奏令熹依舊奉祠以安愚分固為莫大之幸或且别與僻遠閑慢差遣一次使得少效微勞仰承德意而免於曠職殃民之罪以全晚節則亦熹之幸也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小貼子
  竊見諸路帥司參議之屬比之宫觀粗有職業但以禮秩太優不敢陳乞若䝉陶鎔使得備數過望幸甚
  與宰執劄子
  熹輙以私懇仰干公聽熹昨者懇辭江東恩命己䝉聖恩改畀郡紱此葢廟堂矜憐衰朽曲賜陶鎔有以及此幸甚幸甚但熹所苦目疾比復增劇自度决然不任郡事已具狀申省乞許辭免若䝉矜憐令熹依舊奉祠固為甚幸或與改一閑慢差遣使得少效微勞仰承德意而免於曠職殃民之罪則於熹亦為甚幸屢瀆威嚴俯伏戰汗
  辭免知漳州劄子
  熹伏凖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差知漳州恩命令熹依已降指揮疾速之任者螻蟻寸誠未能上達天聽又迫己行之命有不容勉彊者敢復控辭以干洪造伏念熹多病早衰本非一證昨以餘疾雖切己身未至有妨職事以故不敢一一陳述而專以目眚為言又念聖主臨御之初非是臣子堅卧固辭之日以故不敢必求祠祿而并以閑局為請區區愚悃自謂必䝉矜憐不意廟堂未察其私不為及時將上使熹違命日久進退無據今又反䝉朝命督趣危懼益深是以不免復此控訴伏望鈞慈俯垂聽察特與敷奏除熹依舊宫觀或合入閑慢差遣一次使熹得以尋訪醫藥休養衰殘庶幾未死之前或可别聽驅䇿則熹不勝千萬幸甚干冐威嚴無任俯伏俟罪之至
  自劾本州地震及患脚氣不能祗赴錫宴妨廢職務乞賜罷黜奏狀
  右臣中年病廢久託祠官近䝉聖恩起分符竹到任今恰半年却無大叚疾痛又被聖訓令臣相度本州先行經界利害臣竊自幸以為若得慿恃威靈更且彊徤誓當竭力奉行仁政使一方千里之内貧富之民各得其所而州縣之間亦得以隱覈姦欺實出失陷財賦而免於白撰歲計違法害民之弊而臣不幸賦性至愚臨事多暗刑政乖戾侵迫隂陽當州境内自九月以來累次地震臣實恐懼未及申奏待罪而舊苦脚氣忽然發動痛楚寒熱倍於常年遍傳兩足連及右臂以至會慶聖節滿散錫宴之日病勢方劇臣以臣子之誼不敢自安亟欲彊自扶掖少伸三呼百拜之恭而筋骨拘攣不容自力憂悸反側無地自容只此一節已無心顔可居士民之上又况在告日久獄訟稽留今雖略能彊起視事而病中服藥出汗過多氣血精神日益凋耗一郡軍民之務日有萬端思慮少或不周為害非細加以年歲向晚播穀有期而所請經界至今未奉進止設使即今便䝉行下已是後時雖欲竭力奉行終恐不免緩不及事之責以是思惟憂惶怵迫不知所以為計輙冐萬死哀籲以聞伏惟聖慈察臣守土失職事上不恭之罪特賜罷黜投之遠裔以為中外臣子之戒臣死且不朽儻或憐臣愚暗拙疎疾病狼狽之實不加大譴曲賜保全使臣得以自裹殘骸歸窆故土亦死且不朽干犯天威臣無任震懼隕越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乞宫觀劄子
  熹輙有哀懇仰瀆崇聽熹昨以被病不堪郡寄輙露投閒之請伏䝉聖恩未賜俞允亦會賤軀稍可支吾不敢再有陳乞續凖轉運司牒被奉聖㫖許令本州先行經界熹即已遵禀日逐講究漸見倫緒只俟秋冬下手打量意謂可以少效疲駑仰副使令之意而熹無狀行負幽明長男暫往婺州遽爾夭歿不惟老病之餘不堪悲痛而料理喪葬收拾遺孤相去隔遠私計實有未便雖欲彊自扶持黽勉從事勢有不可得者欲望鈞慈特為敷奏復俾奉祠退歸田里則熹父子存歿均被莫大之恩不勝千萬幸甚
  辭免袐閣修撰狀一
  右熹昨䝉聖恩權發遣漳州事在任陳乞奉祠今月二十七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依淳熈十六年正月二十三日指揮除袐閣修撰差主管南京鴻慶宫任便居住熹己於當日望闕謝恩將本州牌印職事交割次官通判軍州事髙伉管幹訖獨念熹以愚賤疎遠無所能似昨者誤䝉至尊壽皇聖帝非常之知已曾除授前件職名熹以無名授受力具辭免適當聖上即政之初已荷聖恩特降褒詔曲從其請自爾以來曾未再朞守郡一年又無絲髮勞效可紀特以禍患輙丐便私已乖陳力致身之義方竊恐懼不謂天慈矜閔許以投閑復申前命有此超躐内自循省何以克堪所有前件除袐閣修撰恩命熹實不敢祗受欲望朝廷特為敷奏許熹辭免則不惟在熹愚分不貽冐受之譏其於公朝亦免輕授之失熹下情無任懇禱激切之至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誠懇仰于崇聽熹昨以禍患陳乞祠祿以便私計伏䝉聖慈矜憐即賜開允拜命之次感極涕零但又䝉誤恩復申進職之命則熹昔已力辭於前今又無名再叨横寵區區私義實有所不自安者已具公狀申尚書省欲望鈞慈特賜敷奏收還成命令熹且以舊職寅奉真游而免於受爵不遜之譏則在熹愚分榮幸已多伏惟髙明俯垂照察
  辭免袐閣修撰狀二
  右熹七月四日凖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新除袐閣修撰恩命奉聖㫖不許辭免者陳誠未力聞命不遑謹已即日望闕謝恩訖伏念熹昨於淳熈十六年内被前件恩除兩具辭免所陳事理已極詳備所以當時便䝉開允今者乃以私故丐祠又叨申命之寵在熹愚分尤所未安葢若使熹在任之日遭罹災患而能抑制私情黽勉王事究宣聖朝經界之仁政以惠千里侵寃失職之民或於懇求去郡之際遂能辭榮納祿致其為臣之事以謹不能者止之戒則朝廷之旌勞奬退猶頗有名而熹之辭受取舍尚不為甚無説者今皆不然則於前此所陳之外又有此不當受之説二焉是以雖迫宸命之嚴而顧慮徘徊進退無據不免上冐瀆尊之罪下觸干名之嫌復控血誠仰干公聽欲望鈞慈特為敷奏收還已行告命别降勅牒指揮令熹且以舊帶職名仍充祠官差遣則在熹已不勝其過分叨榮之幸干冐威嚴皇恐無地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昧不移之懇再冐威嚴仰瀆鈞聽熹一昨辭免新除袐閣修撰恩命近凖省劄奉聖㫖不許辭免在熹微賤曲荷天慈寛其狂僣之誅加以申命之寵固不當再有辭避然反覆以思在任既無尤異可賞之功求去又無廉退可褒之節靦顔冐受實懼無名謹已再具公狀申省辭免欲望特賜矜憐都俞之際曲為敷奏得從所乞實為至幸干慁頻煩伏深戰栗
  辭免湖南運使狀一
  右熹十月九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除熹荆湖南路轉運副使填見闕不受告疾速之任任滿前來奏事熹聞命震驚罔知所措己於當日望闕謝恩訖伏念熹前任假守漳州適緣長男物故輙丐閑秩歸治喪葬䝉恩得備祠官到任方及月餘凡百經營未有次第加以憂患摧頽精力衰耗雖欲痛自䇿勵勉赴事功終恐無以仰稱使令之意欲望朝廷特為敷奏收還成命令熹且食祠祿以終餘年不勝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懇仰干公聽熹昨以私家患難乞歸治葬伏䝉矜憐陶鑄祠祿今來到任方及一月貧家舉動費力凡百尚未就緒今者忽被聖恩付以湖南將漕之節仰體皇慈不遺孤遠之意不勝感荷激切之至然熹之家事如前所陳而憂患以來精力凋耗竊恐無以仰副使令自速罪戾欲望某官特賜敷奏收還成命令熹且食祠祿以終餘年則熹不勝千萬幸甚冐瀆威嚴俯伏竢罪
  辭免湖南運使狀二
  右熹昨具狀辭免新除荆湖南路轉運副使恩命近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許辭免仍依已降指揮疾速之任熹己於當日望闕謝恩訖仰戴皇慈容覆之深恭體聖訓丁寧之切極知臣子之義不當復以家事為辭便欲起發前去祗服職事以稱明詔顧竊惟念昨者䝉恩假守漳州伏值聖㫖行下臣僚申請乞行本州經界令熹相度聞奏熹竊見本州紹興年中經界良法方行遽罷貧民産去税存不堪追呼之擾富家業多税少益長兼并之勢後來朝廷節次欲再舉行皆以豪右浮言沮撓而輟積至於今苦樂不均公私受有害國家發政施仁之實日甚一日無有窮已是以不勝憤懣即以已見論其當行本路諸司審此曲折亦已條具申奏伏䝉聖恩特從所請貧民下戸欣幸方深而鄉官土豪已慘然不樂怨謗蠭起矣今者果聞已行住罷静惟厥咎由熹愚昧思慮不審上誤朝廷得逭誅夷己為幸免更叨寵擢益紊彛章熹雖不才粗識廉恥誠無心復效奔走無顔復臨吏民無宜復當委寄輙冐萬死自劾以聞伏望公朝特賜敷奏收還除命重行黜責以為不度時勢生事擾民之戒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罄愚再干洪造熹昨以私家喪葬未畢懇辭湖南之行伏䝉聖恩未賜俞允仰惟詔令督遣之嚴俯念臣職驅馳之賤不敢更以家事為請自求便安惟是伏思見識迂疎思慮淺短中間被㫖相度經界不量事勢上誤朝廷負犯已深何以復堪一道耳目之寄輙已具狀申省自劾欲望鈞慈俯垂聽察特為敷奏收還成命重賜黜責使得退省前愆免罹後咎則熹不勝千萬幸甚
  辭免湖南運使狀三
  右熹今月二十日凖尚書省劄子以熹具狀自劾前任漳州相度經界不合妄乞施行上誤朝聽乞賜敷奏收還湖南轉運副使除命别行黜責奉聖㫖漳州經界議行已久湖南使節事不相關可依己降指揮疾速之任者自罹罪戾當伏重誅上賴皇慈曲加容覆不唯赦其萬死而又申以訓詞慰喻丁寧趣令之任葢雖慈父之於愛子其恩勤閔惻不過如此在熹一介疎遠疵賤何以堪之是以聞命拜恩至於感泣便欲即日就道祗服厥官以稱明詔而熹命窮福薄災病相挻舊苦脚氣今春發動腫痛寒熱倍於常年目今困重未能步履設使從今便得减瘥更加休養三數月間亦恐未堪上道曠日彌久既乖承命之恭而本司闕官已是數月恐亦不無廢務在熹愚分尤所未安欲望朝廷特賜敷奏令熹補滿舊任宫觀差遣庶幾得以深省前愆免罹後咎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輸賤誠上瀆鈞聽熹昨以前任妄議經界罪戾自劾乞罷新除湖南將漕恩命伏䝉聖慈赦宥洗雪趣遣之官訓喻丁寧反復勤至疎賤小臣何以得此所宜即日引道以稱所䝉而脚氣發動異於常年曉夕呻吟不能履地委實不容起發前去竊慮久稽詔命仰觸雷霆之威已具狀申尚書省陳乞祠祿外區區愚悃欲望鈞慈憐閔早賜開陳得諧卑願以活餘年千萬幸甚冐昧威嚴俯伏竢罪
  辭免知静江府狀一
  右熹十二月十九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除知静江府熹聞命震驚竊自惟念孤賤寒遠碌碌無聞伏自聖主臨御于今累年又未嘗得羣下士仰望日月之光而聖恩龎鴻不間幽隱擢自閑散付以名藩在熹感激誠無以喻謹已即時望闕謝恩訖再念熹性本至愚學無所就自其少日己不如人矧今衰殘寧復有用又况静江守臣實兼帥司職事有數千里邊面軍民之寄舉措得失所係不輕自度無能决難冐處加以所患脚氣之疾作止不常春夏二時尤難將攝萬一前路發動却致稽留朝命在熹愚分尤所未安欲望朝廷特賜敷奏寢罷已降指揮令熹依舊宫觀實為大幸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危懇仰扣公朝熹伏凖省劄恭奉聖㫖除知静江府事區區感激葢不勝言顧以罪戾之餘疾病沉痼不堪任使而内自揆度迂疎悖謬又非邊帥之才實不敢冐當重寄以累君相知人之明輙具公狀申省辭免欲望某官特賜省覽曲為開陳許其遜避以安愚分熹冐瀆威尊不勝皇恐戰栗之至
  辭免知静江府狀二
  右熹正月二十三日凖正月七日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知静江府恩命正月六日奉聖㫖不許辭免依已降指揮疾速之任熹聞命震驚隕越無地竊伏思念罪戾孤蹤誤䝉收用命輕恩重感激難勝向使自量粗能供事豈敢輙有辭避以速刑誅實以材質凡庸識慮淺暗向來假守支郡非有繁難然猶不能審度時宜以致上誤朝聽雖幸曲䝉寛貸獲免譴訶然而内自省循未忘憂懼以故前年䝉恩將漕湖南尚且不敢拜受况今除授實專西南一面軍政邊防之寄責任至重非它帥比則熹又安敢冐受而不辭哉前狀所陳懇切詳盡不謂未䝉照察申命益嚴熹雖至愚亦豈不知微賤之臣分義有守不當再有煩瀆然反復以思區區所言非止自為身計實恐邊境事宜或有緩急全頼帥臣區處鎮壓而熹乖繆妄發又復如前必將有以仰貽國家南顧之憂者非細事也是敢昧死復有陳述至於憂悴蚤衰足疾時作目昏耳重心氣短乏凡此種種於熹私計有不便者則皆不敢言矣伏惟朝廷曲垂矜閔再為開陳收回誤恩俾還舊秩熹不勝祈懇激切俯伏俟命之至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布誠懇仰扣公朝熹昨具狀辭免知静江府恩命今凖省劄備奉聖㫖未賜允俞聞命憂懼莫知所措然區區愚慮猶有未能已者已再具狀申尚書省伏乞丞相少保國公參政相公詳賜省覽曲為開陳收回誤恩復畀祠祿千萬幸甚千萬幸甚
  小貼子
  愚慮終恐疎拙不足以當一面之寄或有緩急必誤使令欲望知院相公樞密同知相公深加照察曲為開陳收回誤恩以安愚分
  辭免知潭州狀一
  右熹十二月初十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差知潭州者伏念熹疎謬不材試郡無狀解罷之後方知循省所以中間兩䝉聖恩皆嘗力陳愚悃竟荷從欲尚叨祠祿以盡餘年不意今者又䝉記憐有此除授三年之間三被抆拭自惟何者有此叨踰假使衰病支離不堪扶曵亦當聞命奔走不敢復有辭避實以區區愚慮前已控陳而昨來已曾辭免知静江府又不能無辭遠就近之嫌在熹私義尤難冐處所有降到省劄内聖㫖指揮竊緣熹見遭大功之喪凖格未該除服未敢望闕謝恩已送建陽縣庫寄收訖欲望朝廷檢㑹前此兩番辭免申狀詳酌事理早賜開陳令熹仍舊補滿宫觀考任實為大幸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誠懇仰干朝聽熹幸䝉陶鑄備數祠官竊祿養痾方以愧幸忽䝉恩命假守長沙仰戴鴻私伏深感涕重念熹賦性迂闊處事乖疎昨試偏州已無善狀所以兩年之間再䝉除用力陳悃愊得遂退藏不意今來復此叨冐載循涯分實所未安又况昨來已辭遠戍於今未久復玷近藩擇地顧私人言可畏謹已具狀申尚書省乞賜敷奏寢罷欲望某官曲垂矜閔早賜開陳使得仍舊奉祠苟安田里則熹千萬幸甚冐犯威尊不勝戰栗
  辭免知潭州狀二
  熹昨䝉聖恩差知潭州即已具狀申乞補滿宫觀考任今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允依己降指揮疾速之任熹聞命震驚即已望闕謝恩訖伏念熹自惟災患日覺摧頽唯有疎頑略無悛改所以前此再辭誤恩皆荷天慈俯從人欲不謂今者尚閟俞音竊自省循决難黽勉是敢冐昧再有控陳欲望矜憐特賜敷奏曲從所請或畀偏州改命通才往奠南服則不惟衰晚無狀獲逃戒得之譏亦足使處置得宜益壯維藩之勢熹不勝鞠躬祈懇引領俟命之至
  與宰執劄子
  熹區區愚悃前屢控陳天聽未回日深恐懼今復有狀披告朝廷若䝉矜憐許歸祠館别咨時彦往布上恩則賢否公私各得其所而為幸大矣萬一未䝉體察必使復效驅馳亦乞别與陶鑄遠小州軍或充以次閑慢差遣則於私義雖或未免冐昧之譏而為湖南一道軍民之計猶為莫大之幸再干威重彌切戰兢伏惟髙明俯賜財幸
  乞放歸田里狀
  右熹叨被聖恩濫分民社兼領一道事任非輕顧嘗竊謂天下國家之所以長久安寧唯頼朝廷三綱五常之教有以建立修明於上然後守藩述職之臣有以禀承宣布於下所以内外相維小大順序雖有彊猾姦宄之人無所逞其志而為亂不然則以一介白面書生彊而置諸數千百里軍民之上彼亦何所慿恃而能服其衆哉熹雖至愚自知甚審而亦粗嘗竊窺古今治亂安危存亡之變矣誠恐朽鈍之餘不堪今日方面之寄兼以近者伏奉大行至尊壽皇聖帝遺誥攀號不逮迷悶隕絶自覺精力亦難支吾欲望朝廷特賜敷奏放歸田里速選民牧以濟多虞則不唯下保衰殘亦庶幾不至上誤國家建設藩屏之意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三省樞密院伏鈞㫖
  辭免召命狀
  右熹凖七月十一日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令熹赴行在奏事者聞命震懾不知所為謹已望闕祗受稱謝訖恭惟聖上受禪之初一新庶政寤寐俊傑協圖事功宜得超異之才以承付託之重而搜揚之失下及凡庸是葢不惟無益於時亦恐適足重取嗤誚况熹衰晚疾病摧殘方以不堪治劇為憂故敢輙以投閑為請又以未䝉開允未敢再干朝聽誠不自意誤恩猥及俯仰踧踖無所逃避若使區區之精神筋力稍堪勉强亦豈不願及此際會效其涓埃以卒平生愛君憂國畢義願忠之志顧實支離不堪扶曵政使得至殿庭亦恐顛沛失容增益罪戾是以不免控瀝肝膽冀䝉哀憐俾還香火之班以終螻蟻之命則熹不勝大幸今亦不敢仰稽朝命久留軍府已將職事牌印交割本路運判何異迤邐前路聽指揮外謹具申尚書省欲望鈞慈特賜敷奏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誠懇仰干朝聽熹衰病迂疎不適世用䝉恩補郡并以一道軍民為寄到任未久已覺疲憊方恐仰孤任使輙敢便請退閑豈意非常之恩使得赴闕奏事熹雖至愚竊自揆度荒陋不學頑鄙無聞不惟無以仰禆嗣皇訪落之初政而目疼足腫不利進趨使造殿庭必致顛踣除已詳具曲折申尚書省一面起發前路聽指揮外欲望某官察其悃愊曲賜矜憐特為敷陳俾諧私願則熹不勝幸甚干冐威嚴伏增震恐
  辭免煥章閣待制侍講奏狀一
  右臣昨任潭州日䝉恩令赴行在奏事方以迂疎疾病力具懇辭已歴兩旬未奉報可今者東歸道中忽被省劄誤䝉聖恩除臣煥章閣待制兼侍講者臣聞命震驚罔知所措恭惟國家設官分職以熈庶事其遷進之序選用之方雖甚細微莫不有法而况次對之官班通禁近其自内而除者猶有歲月之限在外而擢者必以勞效而陞從昔以來未嘗輕授至於經帷則又仰關帝學在今初政尤所當先必得醇儒使任其職然後有以發揮道要感格君心大明謹始之規以為出治之本尤不可以不遴其選也如臣疎賤久以病廢比叨試用又復罔功固已不堪超躐不次之除聞見甚淺記識不彊妄意本原亦未知要則又無以仰副招延自近之意在臣非敢自愛實恐不免冐昧之譏有累維新之政加以盲瞶跛躄不利走趨昨䝉收召之恩已伸辭避之懇所有今來恩命臣實不敢祗受欲望皇帝陛下察其悃愊特矜賜憐俯徇愚誠曲全素志則臣不勝千萬幸甚臣無任瞻天望聖激切祈懇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私懇仰干公聽熹昨任潭州特䝉收召方以疾病迂疎力祈寢罷未奉報可忽被殊恩擢陞次對之聨俾司勸講之職除命超躐近比所無聞命震驚措身無所謹已具奏辭免外欲望某官察今所陳參以前狀即見區區懇避之實但使暫詣闕庭一修朝覲揣其分際猶所不堪况欲接武俊遊入侍經幄既冐叨踰之誚復深頓踣之虞在於鄙懐可勝慙懼敢乞特為敷奏速賜收還俾以舊官續食祠廪庶安愚分免累清朝熹不勝千萬幸願之至
  辭免煥章閣待制侍講奏狀二
  右臣昨具狀奏辭免新除煥章閣待制侍講恩命今到信州仍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允者愚已竭聰聽未回須至敷陳再干旒扆葢念臣迂闊無能分甘閑散雖自蚤年入仕而實歴釐務差遣僅及五任通計不滿九考前後伏䝉兩朝聖恩除授職名内自循省已為過分所有見帶秘閣修撰仍是紹熈二年八月祗受至今僅及三年其間即無絲髪勞效可錄資淺望輕既不足以汙侍從之選加以年齡晚莫學殖荒落目盲聽重步履艱難其於勸講經幄出入禁闥私竊自揆尤所不堪所以懇辭皆出情實即非飾詞備禮姑應故事而已不謂螻蟻之誠不足仰動天聽聞命踧踖恐懼益深又竊惟念皇帝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惜名器不可輕以假人若使僥倖之門一開其豈可復塞至於萬機之暇博延儒臣早夜孜孜專意講學葢將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微慮遠之圖顧問之臣實資輔養用人或謬所係非輕并望聖明曲垂洞照亟還虚授以穆師言臣以昨辭召命已被疾速前來供職指揮今兹祈免詔除又奉不允之詔不敢更有留滯見己一面起離信州前路聽處分仰冀聖慈早賜開允臣不勝千萬幸甚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控鄙誠仰干朝聽熹攝承帥閫方愧不堪誤辱聖恩特加收召辭免未獲又奉詔除亟拜遜章未䝉開允今再具奏冀得收還恩命區區誠懇悉已敷陳皆出實情即非偽飾如䝉降出切望某官早賜將上詳為開陳庶幾聖主無輕授之譏賤臣免非據之辱盡繄大造圖報敢忘干冐威嚴不勝恐懼
  辭免煥章閣待制侍講乞且帶元官職詣闕奏狀三
  右臣凖尚書省劄子以臣再狀辭免新除煥章閣待制侍講恩命九月十四日三省同奉聖㫖依已降指揮不允疾速前來供職者愚屢竭天聽未回祗誦恩言益增震悸伏念臣猥以凡品遭值昌辰龍德天飛萬物咸覩豈不願以此時進趨軒陛仰瞻穆穆之光况使執經入侍帷幄得以所學論説人主之前臣雖至愚亦豈不冀幸少有萬一可以仰裨聖聰特以次對異恩無故超受在臣私分實難自安是以徬徨未敢拜受今來復凖前項聖㫖雖已望闕遥謝聖恩即日起發前去外欲乞到日許臣且依七月十一日已降指揮帶元官職詣闕奏事所有新除却俟面奏辭免别聽處分冐瀆宸嚴臣不任惶懼隕越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申省狀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以熹再狀辭免新除煥章閣待制侍講恩命九月十四日三省同奉聖㫖依已降指揮不允疾速前來供職者伏念熹愚賤小臣屢煩嚴詔不敢再三辭避謹已即日起發前去欲乞到日許熹且依七月十一日元降指揮帶元官職詣闕奏事所有新除却俟面奏辭免别聽處分除已具狀奏聞外謹具申尚書省伏乞照㑹
  又申省狀
  右熹凖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新除待制侍講恩命奉聖㫖不允依已降指揮疾速前來供職者伏念熹昨以聖恩過厚私義未安三具懇辭自知拙訥不能仰動聖聽所以未敢必冀開允只乞許帶元官赴闕奏事面陳悃愊别聽處分今來已到國又凖前項指揮在熹猶有未盡之懐决然不敢冐昧祗受然又不敢再具奏牘頻煩天聽欲望朝廷特賜敷奏依熹前請庶幾早得趨赴行宫奏事瞻望日月之光則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辭免待制侍講面奏劄子
  臣一介草野初乏寸長遭遇兩朝過加擢用不幸未能有以報效萬一而大行至尊壽皇聖帝奄棄萬國奉諱攀號欲死無路旋聞太上皇帝哀疚迫切亦厭萬機臣子之心尤極震懼所幸復得遭值皇帝陛下祗膺寳命正位當天臨御之初首加記憶召命既出除目隨頒稽以故常實為超躐自惟鄙拙重以衰殘義當力辭以安愚分顧以當仕有職不敢屢瀆天威冐昧以來唯冀仰望清光俯鑒愚欵今幸二事已遂所懐雖先犬馬退就溝壑亦無所恨唯是新除恩命累奏辭免未䝉開允在臣愚悃亦豈不願因此際㑹得以所聞一二仰賛大猷獨恨病衰足弱拜起艱難目左翳而右昏耳右聾而左重内自量度必至顛隮伏惟聖明必已洞照欲望矜憐特賜處分收還元降除命令臣姑守舊官賜以祠禄放歸田里待盡餘齡則臣不勝千萬大幸干冐宸嚴伏俟誅殛取進止
  辭免待制改作説書狀
  右熹昨具劄子面奏辭免新除煥章閣待制侍講恩命續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依已降指揮不允日下供職者熹昨䝉誤恩輙加奬拔實以資淺不敢冐受愚誠屢控天聽未孚至於面有奏陳意謂必䝉矜許乃䝉恩㫖尚閟俞音祗拜以還不勝感激熹己仰體聖意不敢力辭講筵職事第以未得進説先受厚恩萬一異時未有報效而疾病發作不可支吾遂竊侍從職名而去則熹之愚死有餘罪欲望朝廷察其情實特為開陳與免待制職名改作説書差遣容熹即日拜命供職或勉强年歲之間少有補於聖主緝熈光明之學見諸行事之實發號施令罔有不臧然後隨衆霑恩熹亦不敢多遜古語有之事君者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夫進言於君而望其利已非正理况今一言未入而遽受大利區區於此尤所未安然不敢數具奏狀上勞聖覽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昨日面禀懇辭恩命意謂愚悃必䝉矜照今被省劄乃奉睿㫖未賜允俞誠意未孚深自咎責然念既䝉君相恩意之重如此今已不敢力辭講筵職事唯是職名太峻前已具陳庶官侍講亦無近比欲乞改正然後供職庶於愚分稍得自安熹有狀申省敷述義理已極詳盡欲望某官特為開陳不憚改命使熹千里而來早得進説上前不至遷延虚度時日亦區區千萬之幸頻有干瀆伏深恐懼
  謝御筆以次對係銜供職奏狀
  右臣十月初十日凖御前降到御筆一封付臣令臣勿復牢辭次對之職臣昨以新除恩命超躐異常累具辭免日望開允豈意仰勤聖主親御翰墨俯賜褒諭令勿牢辭疎賤小臣分不當得拜受伏讀不勝恐懼謹已仰遵聖訓係銜供職外謹具奏聞伏乞睿照
  回中使劄子云
  熹伏䝉轉到御筆一封已祗受訖今有奏狀一封稱謝得為進呈不勝幸甚
  辭免兼實錄院同修撰奏狀一
  右臣今月十四日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差臣兼實錄院同脩撰者臣聞命震駭不知所為伏惟髙宗皇帝中興艱難實同創業成功盛德莫可形容信史所傳垂法萬世宜得鴻博之士執簡操筆其間庶幾將來有以考信如臣固陋才不逮人白首章句之間僅能略通訓詁入侍經幄已愧叨踰至於蒐輯舊聞勒成大典自知寡陋本非所長况復病衰心目俱廢豈能冐昧彊所不能塵穢簡編以取嗤誚在臣非敢自愛實懼仰貽聖朝之羞所有前件恩命臣决不敢祗受欲望聖慈洞鑒誠悃特賜追寢以安愚分謹錄奏聞伏勅㫖
  辭免兼實錄院同修撰奏狀二
  右臣昨具狀辭免差兼實錄院同修撰恩命今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允者瀝懇控陳必期從欲聞命悚惕不知所言重念臣愚素無史學然於是非得失之故實有善善惡惡之心又况先臣在紹興初嘗掌兹事實事髙宗皇帝其於豐祐紹符之際分别邪正用力為多臣雖至愚敢忘斯志今獲叨冐復踐世官在臣私心豈非幸願但恨心力凋耗目翳耳昏記憶檢尋皆所不便復叨選擇備數經帷晝繹夜思猶懼不逮豈有餘力可效編摩所以懇辭即非備禮雖被譴却恐懼徒深義當固辭不容黙已儻䝉聖察特賜允從庶使妄庸獲安愚分臣無任祈天望聖千萬懇激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謝御筆與宫觀奏狀
  右臣今月二十一日伏凖降到御筆賜臣朕憫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難立講已除卿宫觀可知悉臣衰病餘年不知引退曲䝉聖造特賜矜憐臣無任感恩荷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具狀奏謝伏乞聖照
  乞放謝辭狀
  右熹今月二十一日伏凖御筆除熹宫觀已具奏稱謝訖緣熹脚氣發動有妨拜跪欲望朝廷特賜敷奏與免謝辭謹具狀申尚書省伏指揮
  辭免寳文閣待制與郡狀
  右熹昨者恭奉御筆除熹宫觀續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與放謝辭熹即已起發前路聽指揮至二十五日晚又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除熹寳文閣待制與州郡差遣熹聞命震驚罔知所措伏念熹戇拙有餘勸講無狀分當顯黜豈合優遷况耳重目昏累嘗面奏州郡繁劇尤所不堪所有恩命决難祗受欲望朝廷特賜敷奏令熹只以本官仍舊主管南京鴻慶宫庶協師言以安愚分謹具狀申尚書省伏指揮
  辭免兩次除授待職名及知江陵府奏狀
  右臣昨奉手詔宣諭除臣宫觀繼凖省劄又䝉聖恩除臣寳文閣待制與州郡差遣臣以無名不敢冐受即具辭免又奉省劄恭奉聖㫖不允仍除臣知江陵府不受告疾速之任者寳儲峻秩荆楚要藩委寄益隆視遠猶邇恩㫖之重捧戴難勝然臣伏念昨者皇帝陛下即位之初臣以愚賤疎遠之蹤首䝉眷知召置講席正以庶官無由入侍禁闥故特假以侍從職名臣於是時固已自料衰病迂闊勢必不能久奉清間故嘗再三懇辭乞以本官充職庶免後日别致紛紜不唯不䝉開允乃更曲荷天慈加賜手札俾速祗受此見陛下虚心求善屈己下賢之意近歲以來君臣之間所未有也而臣不佞適幸遭逄可謂千載一時之會私念若得因此罄竭凡陋裨補聰明是亦臣子之至願學問之初心因遂不敢力辭輙爾冐受供職四旬屢得進講凡所關啓多䝉開納而臣戅愚迫切便欲致君堯舜之上遂觸忌諱以煩譴訶皇慈過恩猶不加罪親御翰墨俾就退間旬日之間除書繼下蕩滌瑕垢曲全始終是亦近歲以來君臣之間所未有也臣雖至愚豈不知感所宜即日拜命奔走率職别圖後效以塞前愆而反復思惟前日之罪既以學力未充誠意不至無以仰稱明詔感悟天釁咎已深不容湔洗所有元借職名已是難復冐居豈敢更叨進擢之寵至於西門甲兵委寄尤重亦豈目盲耳聵之人所宜竊據以誤使令昨來雖略申陳然猶未盡底藴是致今復有此誤恩揣分量材决難祗受是敢瀝懇直貢封章欲望聖明俯垂鑒察正其瘝曠之罪追還新舊職名俾以寄祿元官復奉鴻慶故宫列聖香火庶幾慿恃威靈涵濡德澤未填溝壑之間猶及親見陛下聖學日新聖德日茂盡送往事居之孝極用賢納諫之誠永御丕圖為宋令主則臣雖即死無復遺憾干試雷霆眷戀軒幄無任皇恐激切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貼黄
  臣伏覩元祐初特起河南處士程頥以為通直郎崇政殿説書後以人言罷守本官權同主管西京國子監頥上奏乞歸田里其間有云若臣元是朝官朝廷用為説書雖罷説書却以朝官去乃其分也臣本無官只因説書授以朝官既罷説書獨取朝官而去極無義理臣今實以侍講之故得此待制職名既罷侍講即所授職名理合追奪與頥所陳事理實無以異伏望聖慈鑒察許臣辭免不勝至幸
  申省狀
  右熹昨具狀申乞辭免進職與郡恩命今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允仍除熹知江陵府不受告疾速之任者伏念熹無所能似元係庶官只因聖主欲令進講遂除侍從職名今既奉職無狀莫補豪分尚䝉寛恩假以秩祿即於私分已為過優先來所授侍從職名自不當得况又寵加峻秩俾殿大藩尤非罪戾殘廢之人所能負荷已具奏聞乞賜追還新舊職名只以本官還奉鴻慶香火其間叙述義理詳明如䝉降出欲望朝廷早賜敷奏特從所請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指揮
  與宰執劄子
  熹昨被寛恩奉祠去國自疑罪戾不獲躬詣大府靣禀辭行下懐至今不勝悵仰兹者乃復叨被除書進職寳儲作牧荆楚在熹無狀失職負痾實無心顔可備驅使謹已具奏申省皆極詳明不敢逐一覼縷以勤聽覽欲望鈞慈察其悃愊特與將上力賜開陳使區區賤迹得以自安實衰朽迂愚千萬之幸干冐威尊不勝震悚
  乞追還煥章閣待制奏狀二
  右臣昨具狀奏辭免新除寳文閣待制知江陵府恩命并乞追還昨來任侍講日所帶煥章閣待制職名今凖尚書省牒奉勅宜差提舉南京鴻慶宫臣己於今月十一日望闕謝恩祗受訖得辭閫寄還備祠宫仰荷天慈俯從人欲恩深莫報感極難言然而尚有待制職名未䝉鐫削區區愚悃須至重陳伏念臣本是庶官無它勞效元帶袐閣修撰已是兩朝過恩比者只緣聖意欲亦令講書遂使暫陪邇列臣亦自知衰病迂闊决難久冐寵榮故於聞命之初即嘗瀝懇具奏乞免進職改授説書不謂鄙誠未能上達更煩親札褒諭益勤遂爾冐居未及兩月果以罪戾遣罷而歸所被誤恩理宜追奪而一再陳懇竟未矜從仰戴皇慈豈勝感激顧以愚分實有未安敢觸天威復此祈扣伏望聖明洞照早賜收還或令依舊論撰職名改作主管宫觀差遣則在朝廷黜陟之典免紊彛章而於微臣進退之宜亦全私誼謹錄奏聞伏勅㫖
  貼黄
  臣今雖已拜命繫衘然尚未敢幇勘請給恭俟報可伏乞聖照
  申省狀
  右熹昨具狀申奏辭免進職補郡恩命及乞追還先來任侍講日所帶待制職名近凖勅命特授前件宫觀差遣熹已即時望闕拜受訖唯是所乞追還職名未奉允俞理難冐據恐懼益深除己再具奏聞外欲望朝廷更賜敷奏特從所請以安愚分則熹不勝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誠懇再冐威嚴熹昨具申奏辭免進職補郡恩命已荷開允改授祠官尚有所乞收還待制職名未䝉施行熹已具奏及申朝廷再有祈懇欲望某官深賜照察特為開陳俾遂所祈以安愚分則熹不勝千萬幸甚
  乞追還待制職名奏狀三
  右臣三月三日凖尚書省劄子以臣再奏乞追還煥章閣待制職名奉聖㫖不允臣已即時望闕遙謝聖恩訖但念臣之所請實出丹天聽太髙未賜開允迫以私義决難冐居敢復控陳必冀省察葢臣竊以西廂待對名列近臣班序既崇恩禮尤渥葢國家所以寵待儒學議論之賢欲其雖或守藩奉祠於外而猶有論思獻納之責不異朝夕陪侍於禁闥之下出入乎周衛之間也臣之凡愚素號山野入侍經幄僅及四旬意見闊疎言辭鄙拙固已自知不堪選用之意惟有中間輙議僖祖皇帝皇家始祖不當一旦并行祧毁且使太廟之祀止及八世降於天子九廟之禮尤非所宜獨䝉聖恩特賜宣問親奉玉音以謂僖祖之廟自不當遷至於再三即以所進議狀并劄子並行降出竊意已䝉嘉納必遂施行不謂孤論難持竟亦無取退伏循省益愧心顔尚借寵榮許仍舊職非但有乖輿論亦恐上累清朝控避莫回周章失據敢冐萬死再犯天威欲望聖明察臣誠悃縱未重加貶黜亦合收還誤恩庶使孤蹤獲逃後咎臣無任祈天望聖皇恐俟罪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申省狀
  右熹三月三日凖尚書省劄子以熹奏乞收還待制職名奉聖㫖不允者愚誠既竭聰聽未回私義未安不容寢黙重以向來曾有妄議太廟初室不合遷毁已䝉聖主宣問嘉納而朝廷不為施行竊疑其間所陳必是有違典禮自知不學無術難以復厠近班謹已再具奏聞欲望朝廷特為將上早賜行遣以為臣子孤陋寡聞輕議大典之戒熹不勝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昨具狀奏乞賜收還元降待制恩命未䝉開允私義未安不容寢黙重以向來曾有妄議太廟初室不合遷毁已䝉聖主宣問嘉納而朝廷不為施行竊疑其間所陳必是有違典禮自知不學無術難以復厠近班謹已再具奏聞并具狀申朝廷矣欲望鈞慈特為將上早賜行遣以為臣子孤陋寡聞輕議大典之戒熹不勝幸甚干冐威尊皇恐俟罪
  申省狀
  右熹伏凖尚書省降到劄子一道以熹辭免煥章閣待制職名奉聖㫖不允緣熹目今脚氣發作手足拘攣不堪拜起謝恩不得已送建寧府建陽縣寄收候痊安日請領别具申奏次謹先具狀申尚書省伏乞照會
  申建寧府乞保明致仕狀
  右熹舊患脚氣近數發動日加困重不可支吾欲乞守本宫致仕謹具狀申建寧府伏乞照會依條施行乞追還待制職名及守本官致仕奏狀四
  右臣昨具狀奏乞賜追還待制職名三月二十八日凖尚書省劄子伏奉聖㫖次對之職除授已久與廟議初不相關依已降指揮不允不得再有陳請臣以見患脚氣有妨拜跪不得謝恩祗受遂將所被省劄權送建陽縣庫寄收仍申尚書省照會去訖後來不意病勢危篤自知難戀聖朝依例合乞致仕又念見係庶官不敢專具奏牘遂申本貫依條陳乞今來復凖省劄恭奉聖㫖未賜開允戴恩重疊恐懼難勝揣分捫心但知感激唯是區區本以鄉來入侍日淺自知未有毫髪報稱不當仍帶舊職出領祠官所以懇避再三即非過為沽激况今疾病沉痼雖未即死精華已竭後效無期更竊寵榮義益難處兼覩近日從臣有自西掖出守大藩者猶自止帶修撰况臣罪戾方此投閒而所得職名過為優厚以此較彼誠有未安是敢不避煩瀆之誅復陳迫切之悃欲望皇明委照聖度并容深察愚㕘稽近比特降睿㫖俾遂所祈則臣不勝千萬大幸所有昨來陳乞致仕實緣病勢危迫方敢冐昧今雖苟延殘息終是不堪異日使令不敢更叨廪祿以速滿盈之咎亦望矜憐并賜俞允使就窮約庶保餘年臣無任祈天望聖俯伏俟命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貼黄
  臣今者伏䝉吏部【闕】 告命磨勘轉官臣即已謝恩祗受可見愚非敢飾詞妄為遜避伏乞聖照
  申省狀
  右熹累具申奏乞罷所帶職名及於建寧府陳乞保明致仕今凖尚書省劄子各奉聖㫖未賜開允熹以私義難安不能自已不免復申前請别具奏陳如䝉降出欲望朝廷特賜將上俯從所請早賜施行不勝幸甚謹具狀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危懇仰干鈞聽熹昨以入侍日淺無補豪分既領侍官不當復帶舊職累奏乞行追奪未䝉開允近者復以疾病危篤陳乞致仕又䝉聖恩未從所請伏念熹前後所乞皆出誠心非敢詭衆飾辭過為矯激未能感格深不自安不免再露血誠復干天聽其間陳叙曲折援引比例極為詳盡若䝉降出欲望朝廷深察情悃力賜開陳使孤危之迹早遂退藏免以罪戾姓名愚昧識見數干旒扆久紊彛章招致人言重煩譴斥則熹不勝千萬大幸情迫意切言語無倫伏惟鈞慈并賜容照乞追還待制職名并自劾不合妄議永阜陵事奏狀五
  右臣昨累具奏乞免帶待制職名仍以病衰再乞致仕伏䝉垂慈特降睿㫖辭職謝事非朕優賢之意不得再有陳請臣即已望闕拜命恭謝聖恩訖自惟愚賤誤被睿知陳力無堪輙求閑退更䝉寵渥申諭隆私假以優賢之名却其再至之請顧臣何者可稱衮褒感激之深無言以諭所乞致仕謹已恭禀聖訓未敢再溷宸聰所辭職名亦已仰體睿慈不敢再祈避免然伏自念去歲叨冐獲厠周行曾因集議永阜宫妄意輒陳管見欲乞少寛遠日改卜神阜庶妥威靈以延運祚後雖罷議無所施行然在私心豈容自昧今者伏覩進奏院報前日小大之臣曾議此者皆已坐罪次第降黜而臣狂妄又嘗面奏其跡尤不可揜其罪尤不可赦但以所入文字不曾付外是致漏網未抵譴訶若遂隱匿不言更冐榮寵竊慮祗受之後公論不容未及終朝便煩褫奪顧微臣進退之義雖不足言而聖朝刑賞之中則為可惜以此之故反復思惟復致憂疑未敢拜受輙冐斧鉞自劾以聞伏望聖明奮發威斷付之司敗以肅邦刑庶免煩言重勞淵聽臣無任祈天俟罪踧踖屏營之至謹錄奏聞伏勅㫖
  申省狀
  右熹昨具申奏乞免帶待制職名仍以病衰再乞致仕今來伏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辭職謝事非朕優賢之意不得再有陳請熹已望闕謝恩恭禀聖訓未敢再乞致仕以煩朝聽所有職名仰體聖恩本亦不敢更具辭免却緣去年集議永阜宫葢嘗妄陳管見欲乞少緩發引之期别擇寧神之地今者竊見前日臣僚有曾論此者皆已坐罪次第行遣而熹無狀乃獨幸免區區愚慮實不自安若使祗受聖恩復忝近列竊料非久即致迷誤朝廷紊亂刑賞愚賤之迹獲罪愈深謹已具奏自劾恭俟嚴誅如䝉降出乞賜將上取㫖特賜處分則熹不勝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愚悃仰干公聽熹昨者累奏辭免職名再奏陳乞致仕近凖省劄批降睿㫖示以優賢之意杜其再至之請恩指隆厚假借超踰熹雖至愚豈不知感告老之牘未敢重陳除職之恩亦擬拜受但以頃扵陵嘗有妄議今見前後同為此説者皆已坐罪行遣而熹獨漏網更冐寵榮竊料公論終不見容異日决難幸免萬一拜命之後即致煩言則不唯使聖朝失刑賞之中而區區賤迹亦乖進退之義俯仰踧踖無地自容謹已具奏自劾及申朝廷去訖欲望某官曲加憐念特賜開陳照例施行庶惬輿議熹不勝千萬祈懇之至
  乞追還待制職名奏狀六
  臣昨具奏自劾擅議山陵陳乞免帶舊職今者伏凖尚書省劄子恭奉聖㫖朱熹自劾無罪可待餘依已降指揮者頻瀆天威久須嚴譴復䝉寛宥感極涕零伏念臣自去歲誤䝉聖恩擢寘近列使侍講筵即以迂疎寡陋資淺望輕懇辭四五而不獲命遂已不敢復辭講職只慮所帶職名大為超躐今若冐受則將來或有罷免却須回納又致紛紜遂具狀申省乞賜敷奏令臣且以元官舊職改充説書其所陳説極為詳備尋以宸翰下臨不容固避然而口與心誓所有職名只是暫受權帶以為入從之階異時若罷講官此職决當回納庶以少贖今日不能力辭之罪其後果以老病怯寒不能立講曲䝉矜憫重賜親筆除臣宫觀既已拜命又被恩㫖進職與郡則臣不敢當而亟如向來私誓之言具奏辭免雖幸追寢後命而猶未鐫舊職自是之後凡四具奏力申前懇率皆不䝉開允葢臣本意止為已罷講官不敢復帶侍從職名而於其間三次奏狀乃因它事忘其前語此其所以屢瀆聖聰而曾不足以少回天意者也於今始覺前日之繆不敢再有它説輙冐萬死復此祈恩伏惟聖明洞鑒誠悃特降睿㫖照臣去年申省及後來第一第二次辭免奏狀早賜施行使臣得以本官仍奉香火屏伏田畝以終餘年則臣不勝千萬大幸干冐宸嚴無任祈天俟命激切屏營之至伏候勅㫖
  貼黄
  臣聞或者謂臣去歲初除之日已受疏封錫服之寵該遇饗恩又叨封贈䕃補之澤其後又承吏部取㑹磨勘得轉一官皆為已受侍從恩數之實今扵職名乃欲回避不無作偽之嫌臣味其言極為有理實於彼時思慮不及致此冐昧追悔無由今又不敢輙乞回納伏望聖慈并賜處分討論改正臣不勝幸甚
  乞改正已受過從官恩數狀
  右熹昨具狀奏乞免待制職名已䝉聖恩特賜開允仍舊充袐閣修撰提舉南京鴻慶宫已於今月六日望闕祗受及奉表稱謝訖竊緣元奏内有貼黄稱於昨來已冐疏封錫服之寵封贈䕃補之澤及用檢舉磨勘轉官皆為已受從官恩數乞賜處分討論改正今來未奉進止在熹私義實所未安然又不敢頻具封章上瀆天聽只乞朝廷更賜矜憐特為敷奏申勅攸司將熹所陳五項事理檢照條例逐一討論悉行改正庶安愚分免紊彛章則熹不勝大願謹具狀申尚書省伏候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復有誠懇敢瀆公聽熹昨來辭免近職已荷聖恩特從所請不勝幸甚但元奏貼黄内所陳疏封錫服磨勘封贈䕃補五項欲乞并行改正未䝉施行在熹愚計深不自安今來不敢别具奏牘輙具公狀申尚書省欲乞將上取㫖特降處分則熹不勝千萬幸甚
  申建寧府乞保明致仕狀
  熹年滿七十疾病衰殘尚忝階官義當納祿伏緣見係謫籍不敢冐貢封章乞依條備錄申奏令熹守本官致仕庶得偷安田里以盡餘年伏台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私懇仰干公聽熹伏為今歲年滿七十疾病衰殘尚忝階官義當納祿又以見係謫籍不敢冐貢封章遂經本貫建寧府具狀陳乞本府以熹罪戾不敢依條保奏已為備錄申尚書省去訖欲望鈞慈矜念特與敷奏令熹守本官致仕庶得偷安故里待盡餘年則熹不勝千萬幸甚冐瀆威嚴伏深戰栗
  乞致仕狀
  右熹昨為年滿七十疾病衰殘尚忝階官義當納祿又以見係謫籍不敢冐貢封章遂經本貫建寧府具狀陳乞本府以熹罪戾不敢依條保奏己為備錄申尚書省去訖近者忽覩臣僚論列士大夫老不知退之弊已得聖㫖播告施行因伏自念雖幸日前已嘗有請然今累月未聞可報竊慮本府所申在路或有遺失致熹寸誠不能上達且將重得違戾聖制干犯名教之罪反復思惟不勝恐懼不免冐昧驀越披訴欲望朝廷矜憐特賜敷奏依熹所乞令守本官致仕庶安賤迹以盡餘年免以孤愚再犯吏議則熹不勝千萬幸甚謹具狀申尚書省伏鈞㫖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私懇仰干公聽熹昨以年滿七十疾病衰殘尚忝階官義當納祿又以見係謫籍不敢冐貢封章遂經本貫建寧府具狀陳乞本府以熹罪戾不敢依條保奏己為備錄申尚書省去訖今來日久未奉進止又聞臣僚建議申嚴致仕條限已得聖㫖播告施行竊慮元狀稽留遺墜使熹重得違戾聖制干犯名教之罪不勝憂懼不免再具公狀徑申朝廷欲望鈞慈矜念特與敷奏令熹守本官致仕庶得偷安故里待盡餘年免以孤蹤再煩吏議
  與宰執劄子
  熹輙有危懇再干崇聽熹草野微命罪戾孤蹤始生之年號紀建炎歲在庚戌應舉入仕脚色分明推移至今適滿七十足歲考之禮經合乞致仕顧念名在謫籍深慮不合自陳因竊詢考條貫乃知元無妨礙遂於去冬預懇州郡投納公狀乞作今年正月開假之日備錄申奏而閭里横議官吏過疑咸謂負罪之人無仕可致不當冐昧自求優逸遷延稽故不為依條保奏至二月半間方得申尚書省狀一紙又以私家貧乏無力遣人至三月初方得附發前去尋覩邸報知有臺臣章疏申嚴休致舊法已得指揮播告施行方幸所請前已控陳私歲官年元無增减然而引頸俟命今已五旬却方探問得此狀三月末間尚未申到竊慮在路稽違或是别有沉匿致使微誠無路上達則於元犯姦惡大罪之外且將更取違戾聖制干犯名教之誅枯朽之餘豈堪摧拉謹已具狀徑申朝廷及具公劄申禀去訖恐此瑣末無由上徹鈞聽故敢復此縷縷敷陳冐犯威嚴伏祈鑒照
  與宰執劄子
  熹竊以孟夏漸熱伏惟某官廊廟尊嚴政幾暇豫神人依頼鈞起居萬福熹罪戾孤蹤名在謫籍化鈞無外得以偷安區區鄙懐豈不知感兹緣年及禮合告休又管某官特為開陳即賜俞允所以上昭聖明優老念舊洗垢匿瑕之美意下使衰朽捐棄之人得託退休之號除廢錮之籍而少慰其出身事主一世勤苦之夙心則其為賜也大矣其為勸也廣矣然猶非為熹一人設也至於加賜鈞翰封示勅書且復垂諭所以委曲保全之意則又仰見洪鈞大化之中克勤小物之慮至深至遠而熹獨幸得被此賜之為安且吉也感激之私言有不能喻者禮當修具公啓畧布萬一而聖制有嚴不敢干紊謹具短劄少見下情伏惟鈞慈特垂照察黄閤在望趨拜無期切乞順時之宜從民之望益保崇重以永太平之基熹下情不勝瞻望拳拳之祝














  考異
  乞追還待制職名奏狀三議論之賢【議一作講】













  晦庵集巻二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四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與鍾戸部論虧欠經總制錢書
  二月一日具位朱熹謹東向再拜致書侍郎右司執事熹昨得見執事於省戸下忽忽五年矣中間執事來使閩部熹是時方退伏田里有俯仰出入之故雖不得瞻望履舄之餘光亦嘗以章少卿文所致書輙為數字之記以通於左右是後乃不復敢有所關白不自知其果能達視聽否也比來同安跧伏簿書塵土中乃聞執事復為天子出使巴蜀萬里之外弛去逋負緍錢之在官者以數百巨萬計弭節來還天子嘉之下所議奏於四方擢執事置尚書省為郎以計六曹二十四司之治可謂寵且榮矣又以執事通於君民兩足之義俾執事攝貳於版曹務以均節財用便安元元為職除日流聞四方幽隱無不悦喜以為執事必能以所嘗施於蜀者惠綏此民寛其財力之所不足以助天子仁厚清靜之政也今執事之涖事數月矣四方之聽未有所聞也熹不佞竊有所懐敢以請於下執事蓋熹聞之天子憫憐斯民之貧困未得其職故數下寛大詔書弛民市征口筭與逃賦役者之布又詔税民毋㑹其踦贏以就成數又詔遣執事使蜀弛其逋負如前所陳者熹愚竊以為此皆民所當輸官所當得制之有義而取之有名者而猶一切蠲除不復顧計又出御府金錢以償有司是天子愛民之深而不以利為利也明矣而况於民所不當輸官所不當得制之無藝而取之無名若所謂虧少經總制錢者乎熹以謂有能開口一言於上以天子之愛民如此所宜朝奏而暮行也而公卿以下共事媕阿莫肯自竭盡以助聰明廣恩惠前日之為戸部者又為之變符檄急郵傳切責提刑司提刑司下之州州取辦於縣轉以相承急於星火奉行之官如通判事者利於賞典意外督趣無所不至此錢既非經賦常入為民所逋負官吏所侵盜而以一歲偶多之數制為定額責使償之【又如合零就整全是經總制錢今年二税放免今年虧欠必多亦不可不知也】自戸部四折而至於縣如轉圜於千仞之坂至其址而其勢窮矣縣將何取之不過巧為科目以取之於民耳而議者必且以為朝廷督責官吏補發非有與於民也此又與盜鐘掩耳之見無異蓋其心非有所蔽而不知特藉此為説以詿誤朝聽耳計今天下州縣以此為號而率取其民者無慮什之七八幸其猶有未至於此者則州日月使人持符來逮吏繫治撻擊以必得為效縣吏不勝其苦日夜相與撼其長官以科率事不幸行之則官得其一吏已得其二三並緣為姦何所不有是則議者所謂督責官吏者乃所以深為之地而重困天子所甚愛之民也夫吏依公以侵民又陽自解曰此朝廷所欲得非我曹過也夫愚民安知其所以然者何哉亦相聚而怨曰朝廷不䘏我等耳嗚呼此豈民之所當輸官之所當得者耶其制之無藝取之無名甚矣夫以天子之愛民如此彼所當輸當得有藝而有名者猶一切出捐而無所吝况如此者惟其未之知耳一有言焉其無不聽且從矣而獨愛其言者何哉是執政任事之臣負天子也執事誠能深察而亟言之使所謂虧欠經總制錢者一日而罷去則州縣之吏無以藉其口而科率之議寢矣然後堅明約束痛加繩治敢以科率病民者使民得自言尚書省御史臺則昔之嘗為是者其罪亦無所容矣於以上廣仁厚清靜之風下副四方幽隱之望無使西南徼外巴賨卭莋之民夷獨受賜也豈不休哉豈不休哉熹疎遠之跡於執事有先君子之好而亦嘗得一再見辱教誨焉今也執事適在此位為可言者誠不自知其愚且賤思有以補盛德之萬分故敢獻書以聞惟執事之留意焉方春向温伏惟益厚愛以俟真拜不宣
  與李教授書
  竊惟朝廷興建學官以養天下之士使州之士以學於州縣之士以學於縣以便其仰事俯育之私而非以别異之也然其制財用之法所謂贍學錢者蓋州縣通得用之今執事之議於提學司曰業於州者得食於縣官而業於縣者無與焉以熹觀之朝廷立學養士之意與夫制財用之法似皆不如此今且置此而以私言之蓋朝廷以執事宜為人師故以執事教泉之人為士者執事固不得而盡教之雖使教不能盡亦不愈於坐而棄之乎今執事之議曰使縣之任其費執事以為縣將焉取之於民者悉矣今兹民力困竭官吏愁勞日不暇給而責之以此是其不能有以教而將直棄之明甚於執事不為有補執事何苦而必行之以棄此縣之人也如曰縣學所以教者不能如州則諸縣者熹所不能知如熹所領學其誦説課試大小條科熹自以為亦無甚愧於執事之門而其師生相接之勤則竊自隱度以為雖執事力或有所未能也謂宜得在假借之域而反以例削之使不得自盡此何説哉熹已具公狀申禀而以此私於左右伏惟思究朝廷立學養士之意而攷其制財用之法痛念吏民之艱而深察熹之所領其於州縣有異焉於不可與之中捐而與之亦所以視髙明之意有在而不專於已勝足以勸其能者而不能者知所厲焉又况理法有可與者乎干冐威嚴不勝皇恐
  答陳宰書
  昨夕坐間䝉出示廣文公書似未見察者聊陳其一二李君兄弟之賢聞於閩中熹少時見諸老先生道語其故心甚慕之及來此道過三山乃識其兄迂仲即之粹然而温無諸矜争之色時未識李君以謂其猶兄也至官未久聞其分教是邦心甚喜以為所領縣學事有相關者當大得其力助故事有可不可未嘗不因書文以喻意指而不意其怒至此也熹所辨七事如左李君書以為熹有少年鋭氣嘗為論事者當以事理之長短曲直而不當以其年之先後若直以年長者為勝則是生後於人者理雖長而終不可以自伸也又謂奚不於監司郡守前論列此李君之所能而熹誠不敢也所以然者直不欲以監司郡守之勢脅持上下耳此李君之所能而熹誠不敢也李君又自謂本無欲勝人之心止是推車欲前耳異哉李君之欲前其車也獨不思夫郡縣之學本一車耶譬則郡其軫蓋而縣其衡軛也後其衡軛而獨以蓋軫者驅馳之曰吾欲前此耳此熹所不曉也又謂四分錢乃郡縣學通得用熹既留其二而歸其二於郡學矣尚何言使縣不得用其二分是猶州不得用其二分也假糧於道是乃前所謂自備錢糧者奚獨縣學則可而郡學則不可乎推此言之前李君所自謂無勝人之心者熹不信也又謂郡學泉州學也同安學同安縣學也各盡力於其中耳此又不然熹前疏所陳云云者非以自髙乃所以極論究心一二而求見哀於李君外自有一州之教官上為丞相所自擇用下與大府部刺史分庭抗禮而熹銓曹所擬一縣小吏而敢有勝之之心乎今李君所云無乃與熹之私指謬也又謂熹不能有所養而於此未能自克此則中其病但熹所争乃公家事無毫髮私意於其間此固官長之所深知而其戒熹敢不思也熹已謝學事但此色官錢終不可失蓋此乃同安一縣久遠利害非吾人所得用以徇一旦之私伏惟持之不變以幸此縣之人而以熹所陳者曉李君無深怒也李君書與熹前所為劄并封納呈他尚容靣究
  與黄樞密書
  竊聞敵酋隕命種人遁走淮北遺民悉降我師此蓋天命眷顧宗廟社稷之靈廓清中原以全畀付莫大之慶海内同之然熹之愚慮獨不勝私憂過計敢以布於下執事蓋自戊午講和以至於今二十餘年朝政不綱兵備弛廢國勢衰弱内外空虚近歲以來天啓聖心稍加振理始復漸有條緒然宿已深非得同心同德之臣素為海内所屬望者為之輔佐進賢退姦修滯補要之以盡而持之以久使其勢翕然而大變則未可以有為也前日不量事勢亟下親征之詔則既失之易矣然理直言順庶幾有成事同發機有進無退而曠日引月不聞進發之期任國政者不聞有冦忠愍之謀典宿衛者不聞有髙烈武之請使諸將惰心六軍解體敵騎横突深入兩淮兵少而敵益彊事急而糧已匱於是戒嚴未及兩月而募兵科借之禍已及民矣向非天佑皇家降罰於彼則勝負之决蓋未可知今日之事其不可謂諸公謀於廟堂之效羣帥攻城野戰之功亦已明矣愚謂正宜君臣相戒兢慎袛肅改圖柄任益修政理以答揚上天眷顧之命不宜坐虞鄰國之難以幸為利而遽自以為安也抑今中原之地幅員萬里敵人奔走震駭之餘力未能争朝廷坐視而不取則持計取之則功緒廣而勞費多此正安危得失之機差之毫釐繆以千里不可以不審也熹竊以為必能因其人以守因其糧以食使東南之力不困然後根本固而不摇必有以大慰其來蘓之望而深結其同濟之心使西北之情益堅然後藩籬密而可恃必使敵人他日痛定力全之後不能復窺吾盧龍之塞然後朝謁陵廟還反舊京之事乃可言也不知今日朝廷之上侍從之列誰為能辦此者獨舊人之賢起而未用者一二公使之出則重於今日視師之人授之政則賢於今日秉鈞之士獨恐朝廷終不聽用則無如之何耳失今不早為計敵人士馬精彊固未有損今兹所失獨完顔亮一夫耳萬一旬月之間復悉其衆挾其喪君之恥以來修怨於我不知朝廷之議復以何計禦之歛民則民憔悴而不堪募兵則兵脆弱而無用將據中原而與之争則形勢未習將棄中原而守淮泗則恢復無期不知議者何以處此茍處之未審而曰姑又以待天幸之來則非愚之所敢知者是以私憂過計夙夜拳拳而不能已也顧衰病之餘氣短辭拙不能言利害之實然其大要不遠是矣閣下以道學履踐致身廟堂在諸公間最有人望故熹敢以此言進觸冐威尊皇恐無地狂妄之罪惟左右者裁之
  答陳漕論鹽法書【季若】
  熹昨承垂示鹽法利害累日究觀竊以為適今之宜莫便於此及詢諸鄉人則其説不無同異不敢不以聞蓋問之崇安之人則比其舊費畧有所省無不以為便者問之建陽之人則云千金之産今日買鹽所折不過千錢而新法輸錢半倍其舊又須出錢買引鹽食之計引鹽至建溪上流比之今價亦不能甚賤則其為利為害未可知也兩邑之數具之别紙可見其實又不知他邑如何爾然熹竊謂法之大體實已利便蓋彊弱均敷已寛下貧應役之民便省賠費又凡種種倖皆無所自而作固不可以輕變但更須博盡衆謀多方措置使輸錢之數比舊稍輕買鹽之價比舊頓減即公私兩便法可久行若其不然則官戸豪宗昔幸免而今例輸者横議紛紛必有所緣而起雖有良法美意不可行矣竊嘗思之引價之所以貴以引額之數拘之也本錢之所以多以所支之數取之也此鹽之所以貴也賣引之額所以㣣以所運之數拘之也海船之錢所以取以般運之費計之也此計産輸錢之所以重也欲致二利去二害在乎罷海倉之買納而已矣誠能罷海倉及下四州諸縣之買納而使客人請引南自漳泉北至長溪各從便路徑就埕戸買鹽興販則引價可減本錢可輕而鹽賤矣引額可增海船可罷而計産所輸亦薄矣夫海倉為鹽法蠧害之根本使臺知之詳矣下四州諸縣買納之不異乎海倉而漳州以盜賣合支産鹽重為民害使臺知之亦詳矣使其無害於今日所議之法猶將廢置以蠲積况所以增官鹽之價而厚私鹽之利者皆在乎此豈可以不罷而改圖其新乎夫賣引之額以上四州逐年運到一千萬斤者為率而海倉每歲所取亦止此數尚有乏絶不繼停留綱運之時故引價至於二十三文而患其貴引錢止得二十三萬而患其少皆此之由也熹竊謂夫一千萬斤者官運之正數也若夫出於埕戸搭於綱船漏於步擔而散於四郡之間食之無餘者一歲又何啻數百萬斤此乃埕戸所煎民間所食之實數而前日棄之以為私販之資者正以海倉侵盜本錢稽留割剝使埕戸不願輸官而寧私為賤鬻以捄目前之急故也今若罷去海倉而收此數百萬斤者併入引額則引價每斤可減數錢而所以收引錢大數反增於舊矣【謂如增作一千五百萬斤引而一斤止賣二十文亦得三十萬貫恐不止此數更乞籌之】又使埕戸更無私鹽可賣而官鹽益快何憚而久不為此夫所以使客人納鹽本錢每斤十二文者將以給埕戸為循環本也今官收而官給之在客人則為枉費在埕戸則無實利曷若使埕戸客人自為貿易而官封之【沿海逐縣專委令丞或簿尉】則客人不費四五文可得鹽一斤每斤所省數錢足以具舟楫資往來埕戸售鹽一斤實得四五文比之請於官司名為十二文而經過官吏攬子之手什不得其一二者大相遠矣所以使州縣樁海船錢五萬餘貫者本為漕司自海倉運至懐安以待客販也若罷海倉而使客人徑從便路興販則此錢固已在所蠲矣行此數者使引價可減本錢可省則官鹽自賤而私販自戢引額可增海船錢可罷則此兩項所增所罷之數以減計産所輸之數亦不啻什四五矣下四州人戸則使徑就埕戸買鹽不限引法但立法以防其興販透入上四州界可也此外非熹聞見思慮所及但議者見使司自王侍郎以來三四年間代納上供其數不少或謂增鹽尚有可減之數更望計度如其可減則願更減分數於三項立法之中均退幾錢尤為久遠之利使閩中之人相與稱曰鹽法之利於吾民自陳公始子孫不忘豈不休哉鄙見如此未知當否以下問之勤不敢虚辱既採民言又竭愚慮以稱塞萬分狂妄之罪尚冀髙明矜而恕之幸甚幸甚
  答劉平甫書
  聞已遣兩使議和金人待遇甚厚或疑金勢實衰故欲且緩我師耳所遣乃歸正人也楊已罷御營用周元特之言也周已還南榻矣山中已聞否伯崇兄不及别上狀想且留屏山比日讀何書講論切磋之益想不但文字間也上蔡帖中儒異於禪一節道間省記頗覺有警試相與究之見日靣論也
  與陳書謾寫去只可呈大兄一讀而焚之勿留也此言之發其不能受也固宜然萬一成行則所言必有甚於此者又將何以堪之耶觀此氣象不若杜門之為愈下計終當出此耳元履云若為貧即不妨已以行道自任而以為貧處人此正吳材老之論古音也可以一笑
  與延平李先生書
  熹拜違侍右倐忽月餘頃嘗附兩書於建寧竊計已獲關聽矣熹十八日離膝下道路留滯二十四日到鈆山館於六十兄官舍路中幸無大病今日戴君來診脉其言極有理許示藥方矣云無他病只是禀受氣弱失汗多心血少氣不升降上下各為一人其他曲折皆非俗醫所及頃在建陽惟見大湖一親戚語近此耳至於心意隱微亦頗得之信乎其不可揜也熹向䝉指喻二説其一已叙次成文惟義利之説見得未分明説得不快今且以泛論時事者代之大畧如日前書中之意到闕萬一得對畢即錄呈也但義利之説乃儒者第一義平時豈不講論及此今欲措辭斷事而茫然不知所以為説無乃此身自坐在裏許而不之察乎此深可懼者此間亦未有便姑留此幅書以俟附行若䝉賜教只以附建寧陳丈處可也天氣未寒更乞為道保重以慰瞻仰九月二十六日拜狀不備
  與魏元履書
  熹六日登對初讀第一奏論致知格物之道天顔温粹酬酢如響次讀第二奏論復讎之義第三奏論言路壅塞佞幸鴟張則不復聞聖語矣副本已送平甫託寫呈當己有之矣十二日有㫖除此官非始望所及幸甚幸甚然闕尚遠恐不能待已具請祠之劄辭日投之更屬凌丈催促必可得也和議已决邪説横流非一葦可杭前日見周葵靣質責之乃云此皆處士大言今姑為目前計耳熹語之曰國家億萬斯年之業參政乃為目前之計耶大率議論皆此類韓無咎李德遠皆不復尋遂初賦矣庶寮唯王嘉叟諸人尚持正論然皆在閒處空復爾為兩日從官過堂詣府第不知所論云何欲少賛之輙不值未知渠所處也言路惟小坡論甚正但恐其發不勇不能勝衆楚爾王之望龍大淵已差使副不知尚能挽回否諸非筆札可盡
  共父之出中批所命朝野不知所坐本欲作先生一書醉矣不能因書及之亦令平甫寫其劄副藁寄呈矣
  與魏元履書
  近時一種議論出於正人之口而含糊鶻突聽之使人憒憒似此氣象規模如何抵當得王之望尹穡輩更何足掛齒牙間也
  與陳侍郎書
  昨者伏䝉還賜手書慰藉甚厚拜領感激不知所言而奉祠冐昧之請又䝉台慈引重再三卒以得其所欲所示堂帖謹以祗受仰荷恩眷尤不敢忘而不知所以報也蓋熹賦性朴愚惟知自守間一發口枘鑿頓乖度終未能有以自振於當世退守丘園坐待溝壑而已今以閣下之力得竊廩假以供水菽之養其為私幸亦已大矣顧以義分猶有僥冐之嫌而閣下推挽之初心猶以為不止於此此則豈熹所敢聞哉又䝉垂喻今日之事慨然有戞戞乎其難哉之嘆且承任職以來屢有建白去處之義自處甚明熹也雖未獲與聞其詳然有以見賢人君子立乎人之本朝未嘗一日而忘天下之憂亦不肯以一日居其位而曠其職蓋如此然猶不鄙迂愚疎賤之人而語之及此其意豈徒然哉熹誠不足以奉承教令然竊不自勝其慕用之私是以忘其不佞而試效一言焉執事者其亦聽之熹嘗謂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正其本者雖若迂緩而實易為力捄其末者雖若切至而實難為功是以昔之善論事者必深明夫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本正則末之不治非所憂矣且以今日天下之事論之上則天心未豫而饑饉薦臻下則民力已殫而賦歛方急盜賊四起人心動搖將一二以究其而求所以為圖囘之術則豈可以勝言哉然語其大患之本則固有在矣蓋講和之計決而三綱頽萬事隳獨斷之言進而主意驕於上國是之説行而公論鬱於下此三者其大患之本也然為是説者茍不乘乎人主心術之蔽則亦無自而入此熹所以於前日之書不暇及他而深以夫格君心之非者有望於明公蓋是三説者不破則天下之事無可為之理而君心不正則是三説者又豈有可破之理哉不審閤下前日之論其亦嘗及是乎抑又有大於此者而山野之所弗聞弗知者乎閤下誠得其本而論之則天下之事一舉而歸之於正殆無難者而吾之去就亦易以決矣熹竊不自勝其憤懣之積請復得而詳言之夫沮國家恢復之大計者講和之説也壊邊陲備禦之常規者講和之説也内咈吾民忠義之心而外絶故國來蘓之望者講和之説也茍逭目前宵旰之憂而養成異日宴安之毒者亦講和之説也此其為禍固已不可勝言而議者言之固已詳矣若熹之所言則又有大於此者蓋以祖宗之讎萬世臣子之所必報而不忘者茍曰力未足以報則姑為自守之計而蓄憾積怨以有待焉猶之可也今也進不能攻退不能守顧為卑辭厚禮以乞憐於仇讐幸而得之則又君臣相慶而肆然以令於天下曰凡前日之薄物細故吾既捐之矣欣欣焉無復分毫忍痛含寃迫不得已之言以存天下之防者嗚呼孰有大於祖宗陵廟之讐者而忍以薄物細故捐之哉夫君臣之義父子之恩天理民彛之大有國有家者所以維繫民心紀綱政事本根之要也今所以造端建極者如此所以發號施令者如此而欲人心固結於我而不離庶事始終有條而不紊此亦不待知者而凛然以寒心矣而為此説者之徒懼夫公論之沸騰而上心之或悞也則又相與作為獨斷之説傅㑹經訓文致姦言以深中人主之所欲而隂以自託其私焉本其為説雖原於講和之一言然其為禍則又不止於講和之一事而已是蓋將重悞吾君使之傲然自聖上不畏皇天之譴告下不畏公論之是非挾其雷霆之威萬鈞之重以肆於民上而莫之敢攖者必此之由也嗚呼其亦不仁也哉甚於作俑者矣仁人君子其可以坐視其然而恬然不為之一言以正之乎此則既然矣而旬日之間又有造為國是之説以應之者其欺天罔人包藏險慝抑又甚焉主上既可其奏而羣公亦不聞有以為不然者熹請有以詰之夫所謂國是者豈不謂夫順天理合人心而天下之所同是者耶誠天下之所同是也則雖無尺土一民之柄而天下莫得以為非况有天下之利勢者哉惟其不合乎天下之所同是而彊欲天下之是之也故必懸賞以誘之嚴刑以督之然後僅足以刼制士夫不齊之口而天下之真是非則有終不可誣者矣不識今日之所為若和議之比果順乎天理否耶合乎人心否耶誠順天理合人心則固天下之所同是也異論何自而生乎若猶未也而欲主其偏見濟其私心彊為之名號曰國是假人主之威以戰天下萬口一辭之公論吾恐古人所謂德惟一者似不如是而子思所稱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者不幸而近之矣昔在熈寧之初王安石之徒嘗為此論矣其後章惇蔡京之徒又從而紹述之前後五十餘年之間士大夫出而議於朝退而語乎家一言之不合乎此則指以為邦朋邦誣而以四凶之罪隨之蓋近世主張國是之嚴凛乎其不可犯未有過於近時者而卒以公論不行馴致大禍其遺毒餘烈至今未已夫豈國是之不定而然哉惟其所是者非天下之真是而守之太過是以上下相徇直言不聞卒以至於危亡而不悟也傳曰差之毫釐繆以千里况所差非特毫釐哉嗚呼其可畏也已奈何其又欲以是重誤吾君使之尋亂亡之轍跡而躬駕以隨之也嗚呼此三説者其為今日大患之本明矣然求所以破其説者則又不在乎他特在乎格君心之非而已明公不在朝廷則已一日立乎其位則天下之責四靣而至與其顛沛於末流而未知所濟孰若汲汲焉以勉於大人之事而成已成物之功一舉而兩得之也熹杜門求志不敢復論天下之事久矣於閤下之言竊有感焉不能自己而復發其狂言如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也尚書王公計就職已久方羣邪競逐正論消亡之際而二公在朝天下望之屹然若中流之底柱有所恃而不恐雖然時難得而易失事易毁而難成更願合謀同力早悟上心以圖天下之事此非獨熹之願實海内生靈之願也
  與汪帥論屯田事
  崇安有范芑通判者頃從鄭資政鎮蜀能言當時漢中屯田之利所以實邊郡紓民力省歲費者甚有條理不知其幕府文書猶有存於今日者否就使不完當日官吏必尚有可訪者今之所謂和好豈可長保萬一可保而在我者亦豈當但為安坐以守所保之計乎聚人之本財用為急與其賣度牒責財於民而髠其首以絶生聚之源賣官告使入仕之流猥濫訛雜以為吾民之病孰若因天時分地利借力於飽食安坐之兵而坐收富彊之實效乎况前人已試之驗未遠在博訪而亟行之爾稼穡之功經歲乃成然當可為之時緩之一日則失一歲之事今以閤下之明乘此邊事少休歲收大稔之際兵民皆有餘力可以就事况諸司又皆通情則事之在漢中者亦可委曲審議而共為之失今不為恐後難復值此可為之㑹矣熹在遠僻不能深得利病之詳然得於傳聞參以簡冊所記載竊以為此最當今邊防之急務而申軍律練士卒備器械抑又次之皆不可不先事預謀以為之備不審台意以為如何
  與曹晉叔書
  熹此月八日抵長沙今半月矣荷敬夫愛予甚篤相與講明其所未聞日有問學之益至幸至幸敬夫學問愈髙所見卓然議論出人意表近讀其語説不覺胸中洒然誠可嘆服嶽麓學者漸多其間亦有氣質醇粹志趣確實者只是未知向方往往騁空言而遠實理告語之責敬夫不可辭也長沙使君豪爽俊邁今日竒士但喜於立異不肯入於道德可惜屢詢近况似深念尊兄者曾得近書否共父到闕之後言事者數矣其言又皆慷慨勁正近世之所未有聖主聰明無不容納然所憂者一薛居州若得三五人賛助之國事或可扶持也此豈人力所能參哉看上蒼如何耳
  與魏元履書
  被教備悉至意大槩只放税廩窮兩事爾放税是秋冬間事且與諸公商量未晚廪窮亦是州縣間合行事似不必聞之朝廷朝廷每事如此降指揮恐不是體靣昨日已作芮書今錄呈不知且如此可否第五等是五百文以下其間極有得過之人若物業全被水傷固不可不全放若但傷些小如何一例放得但百十錢以下産戸即不能如此分别與全放不妨爾西府書旦夕遣去熹亦當作書且以老兄所説與熹鄙意告之惟其所擇但一兩縣灾傷似只是監司州郡事若執政者切切然只專為鄉里理㑹事似屬偏頗道理亦不如此芮漕之書相咨問如此若以誠告豈有不行徐任亦方留意此事儘得商量若商量到十數日間亦須有定議矣朝廷在千里外其為報應豈不緩耶但商量事須酌中合宜教人行得即無不可告之理其或不入咎乃在彼若自家所説過當教人信不及行不得則是自家未是安得專咎他人耶况禹稷顔子事體不同吾人已是出位犯分了若合告州府監司者告州府監司合告朝廷者告朝廷盡誠以告之而行與不行付之於彼猶未為大失今又向如此却似未是道理蓋此事一發使朝廷失慮四方之體州郡監司失其職吾輩失其守雖活千人不可為也如何如何不若更度事理之所宜力告諸公有合朝廷應副者令自申明而約以助其請則庶幾或可爾謝諸公書必已有定論頃見伊川集中謝韓康公啓乃是除講官後方謝之吳憲既得書却難不答且答其書因謝其意似無不可但諸公無書來者則未須爾將來謝帥之辭不過自叙已意謝其薦揚而已【横渠有數篇謝人薦舉書甚佳】何必作佞語亦何必作惷辭但薦書中有此人姓名亦是人生不幸事此古人所以難受爵位也養源小批如此而遂竟去何耶熹看得今日之事只是士大夫不肯索性盡底裏説話不可專咎人主柳子厚曰食君之祿畏不厚兮憚得位之不昌退自服以黙黙兮曰吾言之不行今人多是此般見識也得汪文六月十九日九江書云六月末可到玉山於彼俟請祠之報已作書速其行矣一請猶是禮數若又再請則無謂矣熹與書云有如再請忽遂雅懐而治亂消長由此遂分豈惟公終身恨之天下後世亦且有所歸責矣不知渠又以為如何所欲言甚衆亟遣人草草
  與魏元履書
  里中大稔數年所無幸事然小民債負亦倍常年比收歛已想亦無餘矣昨得趙推書云漕司已備錄熹劄子行下府中未知後來如何王守趙漕都未通書蓋亦懶與此事矣其父前月二十間因論王琪專被宻㫖築真州城不經由三省密院大忤上㫖批與端殿宫觀次日又批與知隆興乞放謝却令朝辭乞以念八日又令初四日却似悔前舉之失然共父書云陳丈力争此事恐亦不能久兩公在朝雖做大事不得然善類不無所持今各辭去亦可慮也書中令致意尊兄云事體與昔不同陳丈若去則此事當自審處平父亟遣人至雲際人立俟書草此為報集議文字上内欽夫他文未暇檢然多取而不究其㫖此乃尊兄舊病何為未能去耶芮老書中相告戒切中拙病荷其相愛之意不敢忘也
  賀陳丞相書
  㳟聞制書延拜進秉國均凡在陶鎔孰不欣賴伏惟明公以大忠壯節早負天下之望自知政事賛襄密勿凡所論執皆繫安危至其甚者輙以身之去就争之雖未即從而天子之信公也益篤天下之望公也益深懍懍然惟懼其一旦必去而不可留也夫明公所以得此於上下者豈徒然哉今也進而位乎天子之宰中外之望莫不欣然咸曰陳公前日之言天下之言也争之不得危於去矣而今乃為相則是天子有味乎陳公之言而將卒從之也陳公其必以是要説上前而決辭受之幾矣且天下之事其大且急者又不特此陳公果不得謝而立乎其位必且次第為上言之為上行之其不黙然而受兀然而居也明矣熹雖至愚亦有是説然今也聽於下風亦既餘月政令之出黜陟之施未有卓然大異於前日則是明公蓋未嘗以中外之望於公者自任而茍焉以就其位矣熹受知之深竊所愧歎未知明公且將何以善其後也請得少效其愚而明公擇焉蓋聞古之君子居大臣之位者其於天下之事知之不惑任之有餘則汲汲乎及其時而勇為之知有所未明力有所不足則咨訪講求以進其知扳援汲引以求其助如捄火追亡尤不敢以少緩上不敢愚其君以為不足與言仁義下不敢鄙其民以為不足以興教化中不敢薄其士大夫以為不足與成事功一日立乎其位則一日業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則不敢一日立乎其位有所變而不肯為者私也有所畏而不敢為者亦私也屹然中立無一毫私情之累而惟知為其職之所當為者夫如是是以志足以行道道足以濟時而於大臣之責可以無愧不審明公圖所以善其後者其有合於此乎其有近於此乎無乃復有進於此者而熹之愚不足以知之乎願亟圖之庶乎猶足以終慰天下之望母使前日之欣然者更為今日之悒然也抑熹又有請焉蓋熹嘗辱明公賜之書矣其言有曰前輩為大臣不過持循法度主張公道知無不言履君以德公行賞罰進賢退不肖而已今日事有至難風俗敗壊官吏茍且彊敵在前邊備未立如之何其可為也熹愚不肖深有所疑蓋凡明公之所易者皆古人之所難而明公所難者乃古人之所易也反復思慮不得其説將以質之左右而未暇也今者敢因修慶而冐以為請伏惟明公試反諸心而以事理之輕重本末權之誠知夫真難易之所在而有以用其心焉則亦無難之不易矣詩曰伐柯伐柯其則不遠願明公留意則天下幸甚
  答魏元履書
  所喻杜征南語此固切論然今日之事恐異於此蓋彼以彊大兼人之國故其計謀規畫不得不然今以弱小自守而義當有為乃其義理事勢不得不爾今日雖無征南之明畧而天下之事當得但已耶愚謂孟子所謂成功則天董子所謂明道正義武侯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後已成敗利鈍非所逆料者正是今日用處若以征南之言為正竊恐落第二義也前日答書思慮偶不及此見來書又言之聊發其愚不知老兄以為如何也頃見林黄中説在宫邸讀史記秦伐楚王翦李信争兵多少處偶及近事因云今乃欲以數萬之卒横行中原何其慮事之不詳也熹因為言此事正不爾秦滅六國楚最無罪故楚既亡而其國人悲思有三戸之謠則當時秦人之攻楚人之守勢可知矣今日之事與此正相反奈何以為比乎此與所論亦稍相似因謾及之大抵議論先要根本正當然後紀綱條目有所依而立近看論語説及為兒輩説唐鑑因得究觀范太史之學不知此人胸中如何其議論乃爾暇日試熟觀數過當見古人論事輕重緩急之方矣每讀至㑹心處未嘗不廢卷而歎也
  與陳丞相書
  熹啓中夏毒熱恭惟僕射平章樞使相公鈞候起居萬福熹昨奉咫尺之書修致慶問因以愚慮上瀆髙明自揣妄庸宜得譴斥之罪乃䝉鈞慈還賜手教撫存開納禮意勤厚伏讀三歎有以見明公位愈髙而心愈下德彌盛而禮彌恭果非小人之腹所能料也台司禮絶不敢復致啓謝惟是區區歸心黄閤之下未始一日而忘忽又奉承堂帖戒以祗事之期囊封疾置似亦非常制所當得者自顧何人可以當此尤竊恐懼不能自安然熹之狂獧朴愚不堪世用明公知之蓋有素矣頃自祠官叨被除目聞命之初即惕然有不敢當之意顧以近制不應辭避之科因欲復求祠官幾得斗升之祿以共水菽之養則又以待次尚遠懼有貪躁之嫌是以因仍寢嘿以至於今幸官期已及而廟堂又特為下書以招徠之則熹之不獲已而有求似亦不為甚無謂者已别具劄子一通道其所欲伏惟明公哀憐而幸聽之不使輕犯世故以貽親憂則明公之賜於熹厚矣或恐未即遽䝉矜許則熹請得復罄其説蓋熹雖愚不肖無所短長然區區用力於古人之學閲天下之義理亦庶幾不為懵然者豈不知外有君臣之義内有母子之情而平生知已如明公者待之又不為不厚豈不願及明時效尺寸以報君親酬知遇而直逡巡退縮以求守此東南之陂乎此其中必有甚不得已者惟明公幸察焉而聽其所欲使得竊祠官之祿以養其親而自放於荒閒寂寞之境以益求其所志庶乎動心忍性涵泳中和賴天之靈得遂變化其狂獧朴愚之質則異時明公未忍終棄猶欲熏沐而器使之其或可以奉令承教而不敢辭也明公亦宜自謀所以清化原革流者使乾剛不亢而君道下濟忠讜競勸而臣道上行則天地交泰上下志同而天下之士雖有囂囂然處畎畝而樂堯舜者猶將為明公出况如熹者又豈足道也哉伏惟明公勉焉則天下幸甚自餘加獲鼎食以慰具瞻熹不勝懇禱拳拳之至謹奉手啓以聞伏惟照察
  與汪尚書書
  自頃拆號日望登庸尚此滯留不省所謂海内有識之士蓋莫不為明公遲之而熹之愚獨有為明公喜者蓋以省闈之取舍觀之則疑明公於天下之義理尚有當講求者而喜其猶及此閒暇之時也自道學不明之久為士者狃於偷薄浮華之習而詐欺巧偽之姦作焉上之人知厭之矣兹欲遂變而復於古一以經行廸之則古道未勝而舊習之姦已紛然出於其間而不可制世之人本樂縱恣而憚繩檢於是乘其隙而力攻之以為古道不可復行因以遂其自恣茍簡之計俗固已薄為法者又從而薄之日甚一日歲深一歲而古道真若不可行矣譬之病人下寒而客熱熾於上治其寒則熱復大作俗工不求所以治寒之術遂以為真熱而妄以寒藥下之其不殺人也者幾希矣蘓氏貢舉之議正如此至其詆東州二先生為矯誕無實不可施諸政事之間則其悖理傷化抑又甚焉而省為盜用此文者兩人明公皆擢而寘之衆人之上是明公之意蓋不以其説為非也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明公未為政於天下而天下之士已知明公之心争誦其書以求速化耳濡目染以陷溺其良心而不自知遂以偷薄浮華為真足尚而敢肆詆欺於昔之躬行君子者不為非也况於一旦坐廟堂之上而以宰相行之其害又當如何哉明公前者駮正張綱之謚深詆王氏之失識者韙之而今日之取舍乃如此死者有知得無為綱所笑不審明公亦嘗悔之否乎熹愚無知辱知奬甚厚往者亦嘗闗説及此而今畧驗矣故獨不敢以延拜之遲為恨而以猶得及此暇時講所未至為深喜明公若察其願忠之意而寛其忘分之誅則願深考聖賢所傳之正非孔子子思孟程之書不列於前晨夜覽觀窮其指趣而反諸身以求天理之所在既以自正其心而推之以正君心又推而見於言語政事之間以正天下之心則明公之功名德業且將與三代王佐比隆而近世所謂名相者其規模蓋不足道况蘇氏浮靡機變之術又其每下者哉熹忽被堂帖戒以官期本不欲行今乃得遂初心有書懇丞相求祠祿以供水菽之奉恐或怒其不來未易遽得即乞從容一言之賜早遂所求幸甚幸甚參政梁公之門初無灑掃之舊不敢以書請又恐疑於簡已也有劄子一通乞轉致之且及此意則又幸甚熹不敢復論時事蓋亦有不待論而白者明公尚勉之哉
  答汪尚書書
  徐倅轉致五月二十七日所賜教帖恭審比日暑雨潤溽台候起居萬福感慰之深伏䝉勸行尤荷眷念熹近拜手啓并申省狀自崇安附遞請祠祿不審已得徹台聽否熹孤賤無庸學不加進而戅愚日甚與世背馳自度不堪當世之用久矣往者猶意明公來歸必將有以上正君心下起頽俗庶幾或可效其尺寸以佐下風是以未敢決然遂為自屏之計而今也明公之歸亦既累月矣似又未有以大慰區區平昔之望則熹也尚復何望於他人而可輙渝素守以從彼之昏昏哉所以深不獲已而有前書之請非獨自為亦欲明公識察此意而圖其新耳今承誨飭之勤敢不深體至意然熹愚竊謂明公必欲引内其身不若聽用其言言行矣則其身之出也可以無所愧其不出也可以無所恨若言不用道不合顧踽踽然冐利祿而一來前有厚顔之愧後有駭機之禍熹雖至愚獨何樂乎此而必為之而明公亦何取乎熹而必致之也抑明公之教熹曰既到之後若有未安則在我矣兩得元履書亦以公言見告如此此則明公愛熹之深而所以為熹謀者反未盡也夫事之可否方雜乎㝠㝠之中而未知所决則姑為之以觀其後可也今此身之不可仕仕路之不見容已昭然矣尚何待於既至然後有所未安耶古之君子量而後入不入而後量今身在山林尚恐不能自主况市朝膠擾之域當世之大人君子至是而失其本心者踵相尋也若熹者又可保其不失耶故熹深有所不能無疑於明公之計惟前書之懇敢因是而復有請焉如䝉矜許固為大幸若其不遂則熹豈敢坐違朝命而不一行但老人年來多病既不敢勞動登途又不敢遠去膝下只此一事便自難處藉令單行至彼就職則便被拘縻不就則重遭指目就職之後遽去則又似無説不去則自違素心凡此曲折皆已思之爛熟其勢必至顛沛無可疑者伏惟明公以其所以見愛之心施之於此而為之謀則必有所處矣然熹亦非必欲祠祿若荒僻無士人處教官少公事處縣令之屬似亦可以藏拙養親但恐無見闕耳窮空已甚若有數月之闕即不可待又不若且作祠官之為便也復因徐倅便人拜啓區區底藴敢盡布之伏惟明公察焉進見未期伏乞進德脩業為主眷人千萬自重不宣謹啓
  答汪尚書書
  國史侍讀内翰尚書文台席去月十一日徐倅轉致台翰之賜即已具啓盡布腹心今當徹聽聞久矣今日得崇安遞中十八日所賜教帖伏讀再三仰認至意感服之餘得以竊聞比日暑中台候起居萬福又以為慰熹學不加進而迂戾日甚特以去違門墻之久明公不深知猶復以故意期之移書招徠詞㫖篤厚此見髙明好賢樂善之意有加於前而熹無以堪之徒自懼耳區區之懐所欲陳者所附徐倅書已索言之但不知向託元履致丞相書及申省狀等曾一一投之否度可否之報必已有所定然未知諸公所以必欲其來何謂也哉以為欲行其道則熹學未自信固無可行之道今日所處人得為之又非可行之官且諸公皆以耆德雋望服在大僚而紀綱日紊姦倖肆行未有能遏之者又非有可行之效也以為欲榮其身則使熹捐親而仕舍靈而觀朶頤隨行逐隊則有持祿之譏卬首信眉則有出位之戒是亦何榮之有哉凡此數者久已判然於胸中往時猶欲以明公卜之是以未敢決然為長往之計今明公還朝朞年諸事又且如此則熹亦豈待視一魏元履而為去就哉然聞元履數有論建最後者尢切至若一旦真以此去則有志之士雖欲不視之以為去就亦不可得矣蓋出處語黙固不必同然亦有不得不同者皆適於義而已熹累䝉敦譬固已不敢輙徇匹夫之守今只俟前日之報若已得請固為幸甚無所復言若猶未也而諸公果能協成元履之論使聖德日新讒佞屏遠逆耳利行之言日至於前而無所忤焉則熹失所望於前者猶或可以收之於後又何説之辭哉程張二先生固可仕而仕然亦未嘗不可止而止也熹則何敢議此特因來教而及之至於前日冐進瞽言明公不以為譴而欲與之上下其論且將推是而益省察焉明公進德不倦之意可謂盛矣然事變無窮幾㑹易失酬酢之間蓋有未及省察而謬以千里者是以君子貴明理也理明則異端不能惑流俗不能亂而德可久業可大矣若熹前日所請欲明公致一於孔孟程子之書者乃窮理之要不審高明果以為何如也近見吕申公家一二議論殊乖僻悖理不謂原明親炙有道而所見乃爾向見明公篤信之今亦覺其非否蓋天下無二道今兩是相持於胸中所以臨事多疑而當疑者反不察也所欲言者無窮薄暮欲遣書入遞不能盡懐伏惟益為此道千萬自重不宣
  陳丞相書
  熹昨以愚懇冐瀆威尊似聞鈞慈憐念未許遽就閑退區區感激何可具言實以鄙性惷愚觸事妄發竊觀近事深恐一旦不能自抑以取罪戾不肖之身非敢自愛誠懼仰負相公手書招徠之意重玷聽言待士之美則其為罪大矣伏况老親行年七十旁無兼侍尤不欲其至於如此旦夕憂煩幾廢寢食人子之心深所不遑是敢再瀝悃誠仰干大造欲乞檢㑹前狀特與陶鑄嶽廟一次俾得婆娑丘林母子相保遂其麋鹿之性實為莫大之幸情迫意切不知所言伏望鈞慈俯賜憐察
  答汪尚書書
  熹此月二日遞中領賜教即以尺書附遞拜答續又領章左藏寄來台翰又以數字附劉審計伸前日之懇不審今皆呈徹未也忽徐倅送示九日所賜手帖㳟審即日秋暑盛德有相台候起居萬福感慰不可言重䝉戒喻令熹審思出處之計茍合於義他不必問也熹雖至愚荷明公矜念之深教誨之切至於如此豈不願奉承一二少答知己之遇然區區之意已具前書更望留意反復則有以知熹之所處其度於義蓋已審矣但恐熹所謂義乃明公所謂不必問者而忽之耳然熹既已申省則今日亦須再得省劄而後敢行但至彼不過懇辭而歸他亦無以自效却慮一旦親見諸公之訑訑音聲顔色有不能平所發或至放過甚以自取戾則明公雖欲曲加庇䕶而不可得殆不若早為一言遂其所請之為愈也前書戒以勿視元履為去就熹固已畧言之矣夫朝有闕政宰執侍從臺諫熟視却立不能一言使小臣出位犯分顛沛至此已非聖朝之美事又不能優容奬勵顧使之逡巡而去以重失士心又不俟其自請而直譴出之則駭聽甚矣陳公之待天下之士乃如此明公又不少加調䕶而聽其所為則熹亦何恃而敢來哉蓋熹非敢視元履為去就乃視諸公所以待天下之士者而為進退耳願明公思之為熹謝陳公熹之坐違朝命已三月矣欲加之罪不患無辭既不早從所請則不若正其違傲之罪而謫斥之亦足以少振風聲使天下之士知守道循理之不可為而一於阿諛委靡之習以遂前日之非亦一事也不識明公其亦以為然乎頃年陳公在建安明公在蜀郡熹嘗獲侍言於陳公竊以為天下之事非兩公不能濟陳公蓋不辭也至於今日乃復自憂言事之不效往者則不可諫矣來者其亦尚可追乎伏惟明公深達陳公相與亟圖之熹之心蓋猶不能無拳拳也承諭旦夕即上告歸之請熹竊惑之蓋明公非不可去特萬里還朝主知人望如此其不薄也一旦未有以藉手而無故以去此古人所以有屑屑往來之譏也愚意却願明公審思以合於義毋使人失望焉則熹之願也陳公劄子一通乞賜傳達幸甚幸甚邈然未有拜侍之期伏惟順時之宜為國自重不宣
  與陳丞相書
  屢以愚懇冐瀆鈞聽未䝉矜許憂懼實深今日復得尚書汪公書戒以速行謹以愚見復之頗盡曲折竊恐相公未知區區之心試取而一觀之則知我罪我當有所決矣熹受知之深豈願如此亦惟有以深矚其不得已之故或遂改圖則不惟熹猶有望焉而天下實受其賜惟相公深圖之
  答劉平甫書
  領武昌五月下旬書知行李平安登覽雄勝甚慰所懐而安國諸詞更勤手筆讀之使人飄然直有凌雲之氣也比日新秋尚熱伏惟到荆已久侍奉萬福熹請祠久不報昨得元履書云相君怒甚恐不可得然三得汪尚書書已兩報之竭盡底藴次第亦須見怒矣或恐更有備禮文字來即當再入文字彊勉一到衢間聽朝命又不得請即煩一到靣懇諸公恐到彼終無好出場耳元履竟不容於朝雖所發未為中節然比之尸位素餐口含瓦石者不可同年語矣陳固無可觀汪亦碌碌知人之難乃如此此則拙者之誤一兄也聞到鄂已有所處置威望隱然甚善甚善到荆不知又别有何施行想規模素定不勞而政舉也邊候既未聳統帥之命當且中止似亦不必切切以為言熹向兩書為一兄言此知皆達否
  答張欽夫
  昨所惠吳才老諸書近方得暇一觀始謂不過淺陋無取未必能壊人心術如張子韶之甚今乃不然蓋其設意專以世俗猜狹怨懟之心窺聖人學者茍以其新竒而悦之其害亦有不勝言者道學不明無一事是當更無開眼處奈何奈何元履十六日已到家昨日遣書來未暇往見之然想其脱去樊籠快適當如何也諸公既不能克已從善使人有樂告之心又曲意彌縫恐有失士之誚用心如此亦已繆矣熹所與劄子謾錄呈足以見區區然勿視人幸甚

  晦庵集卷二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五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答張敬夫書
  垂喻曲折必已一一陳之君相之意果如何今當有一定之論矣伏䝉不鄙令誦所聞以禆萬一此見臨事而懼之意推是心也何往不濟然此蓋非常之舉廢興存亡所繫不細在明者尚不敢輕况愚昧荒迷之餘其何敢輕易發口耶大抵來教綱領極正當條目亦詳備雖竭愚慮亦不能出是矣顧其間有所未盡計非有所不及恐以為無事於言而不言耳請試陳之夫春秋之法君弑賊不討則不書葬者正以復讎之大義為重而掩葬之常禮為輕以示萬世臣子遭此非常之變則必能討賊復讎然後為有以葬其君親者不則雖棺椁衣衾極於隆厚實與委之於壑為狐狸所食蠅蚋所嘬無異其義可謂深切著明矣而前日議者乃引此以開祈請之端何其與春秋之義背馳之甚耶又况祖宗陵寢欽廟梓宫往者屢經變故傳聞之說有臣子所不忍言者此其存亡固不可料矣萬一狡冦出於漢斬張耳之謀以誤我不知何以驗之何以處之熹昨日道間見友人李宗思相語及此李云此決無可問為臣子者但當思其所以不可問之痛沫血飲泣益盡死於復讎是乃所以為忠孝耳此語極當若朝廷果以此義存心發為號令則雖瘖聾跛躄之人亦且增百倍之氣矣何患怨之不報恥之不雪中原之不得陵廟梓宫之不復而為是紕繆倒置有損無益之舉哉不知曾為上論此意請罷祈請之行否此今日正名舉義之端不可不審萬一果有如前所陳張耳之說却無收殺若前日之言未盡此意當更論之此不可放過也其他則所論盡之但所謂徳者當如何而脩所謂人才者當如何而辨所謂政事者當如何而立此須一一有實下功夫處【愚謂以誠實㳟畏存心而遠邪佞親忠直講經訓以明義理為之輔凡廷臣之狡險逢迎軟熟趨和者以漸去之凡中外以欺罔刻剝生事受寵者一切廢斥而政令之出必本於中書使近習小人無得假託以紊政體此最事之大者】又須審度彼已較時量力定為幾年之規若孟子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說其間施設次第亦當一一子細畫為科條要使上心曉然開悟知如此必可以成功而不如此必至於取禍决然不為小人邪說所亂不為小利近功所移然後可以向前擔當鞠躬盡力上成聖主有為之志下究先正忠義之傳如其不然則計慮不定中道變移不惟不能成功正恐民心内搖仇敵外侮其成敗禍福又非坐而待亡之比家族不足惜奈宗社何此尤當審處不可容易承當後將有悔而不及者願更加十思不可以入而後量也抑又有所獻熹幸從遊之久竊覸所存大抵莊重沉宻氣象有所未足以故所發多露而少含蓄此殆涵養本原之功未至而然以此慮事吾恐視聽之不能審而思慮之不能詳也【近年見所為文多無節奏條理又多語學者以所未到之理此皆是病理無大小小者如此則大者可知矣又丐免丁絹期反牛羊之說宣播遠近尤非小失不可不戒】願深察此言朝夕㸃檢絶其萌芽勿使能生則志定慮精上下信服其於有為事半而功倍矣【事之有失人以為言固當即改然亦更須子細審其本末然後從之為善向見舉措之間多有一人言而為之復以一人言而罷之者亦大輕易矣從之輕則守之不固必矣】慕仰深切不勝區區過計之憂敢以為獻想不罪其僭易也虞公能深相敬信否頗聞尚有湖海之氣此非廊廟所宜願從容深警切之使知為克已之學以去其驕吝之私更進用誠實沈靜之人以自輔其所不足乃可以當大任而成大功不然銳於趨事而昧於自知吾恐其顛躓之速也熹向得汪丈書道虞公見問之意時已遭大禍不敢越禮言謝今願因左右效此區區庶幾不為虛辱公之問者伯恭於此何為尚有所疑熹嘗以為内脩外攘譬如直内方外不直内而求外之方固不可然亦未有今日直内而明日方外之理須知自治之心不可一日忘而復讎之義不可一日緩乃可與語今世之務矣
  答張敬夫
  今日既為此舉則江淮荆漢便當戒嚴以待不知將帥孰為可恃者近年此輩皆以貨賂倚託幽隂而得兵柄漫不以國家軍律為意今日須為上說破此病進退將帥須以公議折中與衆共之則軍不待自練而精財不待自節而裕矣此張皇國威之本不可不早慮也兩淮屯田兩年來措置不知成倫緒否議者紛紛直以為不可固不是議論然亦恐任事者未必忠信可仗其所措畫未必合義理順人心此亦不可不早為之所向見范伯逹文條具夫田之說甚詳似可行於曠土便為井地寓兵之漸試詢究其利病如何均輸之政見上曾及之否此决無益於事徒失人心今時州縣老兄所親見豈有餘剰可剗刷耶閩中之兵春間忽有赴帥司團教指揮七郡勞遣所費不貲然後肯行至彼又無營寨止泊聞極咨怨出不遜語此等舉動誠不可曉昨日道間又見奉行强盜新法者殺傷人犯姦縱火皆死此固無疑於當戮但贓滿之限亦從而損之此似太過蓋所以改此法正以人之軀命為重耳今乃一例為此刻急則人但見峻文之迹而未察乎所以愛人之心者亦不得不駭矣不若改此一條使贓滿之數比舊法又加寛焉以見改法之本意所重乃在人之軀命而不在乎貨財則彼微有貪生惜死之情者為惡將有所極而人之被刼者亦或可以免於殺傷之禍汗辱之恥矣又經貸命而再犯者殺之似亦太過不若斬其左足使終身不復能陸梁全生之仁禁非之義並行不悖乃先王制刑督姦之本意也憂居窮寂不聞外事接於耳目者僅有此耳一一僭聞幸少留意
  答張敬夫
  奏草已得竊觀所論該貫詳明本末巨細無一不舉不欲有為則已如欲有為未有舍此而能濟者但使介遂行此害義理失幾㑹之大者若敵人有謀不扼吾請假以容車之地使得往來朝謁不知又將何以處之今幸彼亦無謀未納吾使不若指此為釁追還而顯絶之乃為上策若必待彼見絶而後應之則進退之權初不在cq=603我而非所以為正名之舉矣尊兄所論雖不見郤然只此一大節目便已乖戾而他事又未有一施行者竊意虞公亦且繆為恭敬未必眞有信用之實不若早以前議與之判决如其不合則奉身而退亦不為無名矣葢此非細事其安危成敗間不容息豈可以坐縻虛禮逡巡閔黙以誤國計而措其身於顛沛之地哉必以㑹慶為期竊恐未然之間卒有事變而名義不正彌綸又疎無復有著手處也彼若幸而見聽則更須力為君相極言學問之道使其於此開明則天下之事不患難立詳觀四牘却似於此有未盡也熹常謂天下萬事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處所謂大根本者固無出於人主之心術而所謂要切處者則必大本既立然後可推而見也如論任賢相杜私門則立政之要也擇良吏輕賦役則養民之要也公選將帥不由近習則治軍之要也樂聞警戒不喜導諛則聽言用人之要也推此數端餘皆可見然未有大本不立而可以與此者此古之欲平天下者所以汲汲於正心誠意以立其本也若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識事物之要或精覈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歸則是腐儒迂濶之論俗士功利之談皆不足與論當世之務矣吾人向來非不知此却是成已功夫於立本處末甚端的【如不先涵養而務求知見是也】故其論此使人主亦無下功夫處今乃知欲圖大者當謹於微欲正人主之心術未有不以嚴恭寅畏為先務聲色貨利為至戒然後乃可為者此區區近日愚見之拙法若未有孟子手叚不若且循此塗轍之無悔吝也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昨陳明仲轉致手書伏讀再三感幸交集葢始見尊兄道未伸而位愈進實不能無所憂疑及得此報乃豁然耳向者請對之云乃為不得已之計不知天意慇懃既以侍立開盡言之路而聖心鑒納又以講席延造膝之規此豈人謀所及哉竊觀此舉意者天人之際君臣之間已有響合之勢甚盛甚盛勉旃勉旃凡平日之所講聞今且親見之矣蓋細讀來書然後知聖主之心乃如此而尊兄學問涵養之力其充盛和平乂如此宜乎立談之頃發悟感通曾不旋踵遂定腹心之契真所謂千載之遇也然熹之私計愚竊不勝十寒衆楚之憂不審髙明何以處之計此亦無他術但積吾誠意於平日使無食息之間斷則庶乎其可耳夜直亦嘗宣詔否夫帝王之學雖與韋布不同經綸之業固與章句有異然其本末之序愚竊以為無二道也聖賢之言平鋪放著自有無窮之味於此從容潛沉黙識而心通焉則學之根本於是乎立而其用可得而推矣患在立說貴於新竒推類欲其廣博是以反失聖言平淡之眞味而徒為學者口耳之末習至於人主能之則又適所以為作聰明自賢聖之具不惟無益而害有甚焉近看論語舊說其間多此類者比來尊兄固已自覺其非矣然近聞發明當仁不讓於師之說云當於此時識其所以不讓者為何物則可以知仁之義此等議論又只似舊來氣象殊非聖人本意才如此說便只成釋子作弄精神意思無復儒者脚實地功夫矣進說之際恐不可以不戒筵中見講何書愚意孟子一書最切於今日之用然輪日講解未必有益不若勸上萬幾之暇日誦一二章反復玩味究觀聖賢作用本末然後夜直之際請問業之所至而推明之以上之聰明英睿若於此見得洞然無疑則功利之說無所投而僥倖之門無自啓矣異時開講如伊川先生所論坐講之禮恐亦當理㑹也孟子論王道以制民産為先今井地之制未能遽講而財利之柄制於聚歛掊克之臣朝廷不恤諸道之虛實監司不恤州縣之有無而為州縣者又不復知民間之苦樂蓋不惟學道不明仕者無愛民之心亦縁上下相逼只求事辦雖或有此心而亦不能施也此由不量入以為出而反計費以取民是以末流之弊不可勝捄愚意莫若因制國用之名而遂脩其實明降詔㫖哀憫民力之凋悴而思所以膏澤之者令逐州逐縣各具民田一畝歲入幾何輸稅幾何非泛科率又幾何【一縣内逐鄉里不同者亦依實開】州縣一歲所收金榖總計幾何諸色支費總計幾何【逐項開】有餘者歸之何許不足者何所取之俟其畢集然後選忠厚通練之士數人類㑹考究而大均莭之有餘者取不足者與務使州縣貧富不至甚相懸則民力之慘舒亦不至大相絶矣【陸宣公論兩稅利害數條事理極於詳備似可采用也】是則雖未能遽復古人井地之法而於制民之産之意亦彷彿其萬一如此然後先王不忍人之政庶乎其可施也又屯田之議久廢不講比來朝廷似稍經意然四方未覩其效而任事者日被進擢不知果能無欺誕否今日財賦歲出以千百巨萬計而養兵之費十居八九然則屯田實邊最為寛民力之大者但恐疆理不定因陋就簡則欺誕者易以為姦而隱覈者難於得實此却須就今日邊郡官田略以古法畫為丘井溝洫之制亦不必盡如周禮古制但以孟子所言為凖畫為一法使通行之邊郡之地已有民田在其間者以内地見耕官田易之使彼此無疆場之爭軍民無雜耕之擾此則非惟利於一時又可漸為復古之緒髙明試一思之今日養民之政恐無出於兩者其他忠邪得失不敢槩舉但政本未清倖門未窒殊未有以見陽復之效願更留意暇日為上一二精言之至於省中職事施行尤切伏想直道而行無所回互不待愚言之及矣猥承下問敢效其愚伏惟采擇
  答沈侍郎書
  熹伏䝉送示告命極感眷存竊計揄揚推挽之力多矣然熹愚不肖昨以憂苦之餘疾病殘廢不堪仕宦故召命之下不得不辭最後諸公以謂無故罷遣非朝廷待士之禮勢必難從不若以嶽祠為請庶幾有以藉手而罷始者猶以無事而食禄為嫌不敢出口久之然後敢言意謂向來遭喪既已去官今若朝廷畀之舊秩從其所請使之得便私計而免於稽違偃蹇之罪則已為非常之恩矣不謂今復横被殊私事出於望表始者聞之未敢遽信既而猶謂臺省諸賢必有能論其失者勢必中寢忽前日府中送省劄來乃知此命之遂行而今得竊窺訓誨叮嚀之意尤使人皇恐震慄而不敢當已送建寧府寄内今有二狀申省輙以附内得賜台㫖投達為幸但其間所陳縁愧恐悚廹不能盡鄙懐敢乞因見丞相特借一言因熹之辭便從所請不惟孤疎之迹得免邀君釣寵之譏亦免以謬恩濫賞上累公朝綜核之政則上下之勢兩便而俱全矣如其不然寧碎首瀝血以請違命之誅不敢䝉羞忍恥為徼幸茍得之人也切望台慈鑒此誠懇早賜矜念則覆䕶保全之賜終身衘佩何敢弭忘本欲自作劄祈哀又念孤遠不敢容易至感激知遇之厚則有不待言而喻者然亦頗恨其不能置此無用之人於度外而必為此以促迫之也此懐抑鬱無路自通正頼髙明終惠之耳
  與建寧諸司論賑濟劄子
  一安撫司賑濟米合於冬前差船般運免至冬後與民間般載租米互有相妨或致延滯
  一廣南最係米多去處常歲商賈轉販舶交海中今欲招邀合從兩司多印文榜發下福州沿海諸縣優立價直委官收糴自然輻凑然後却用溪船節次津般前來建寧府交卸
  一般運廣米須得十餘萬石方可濟用合從使府兩司及早撥定本錢選差官員使臣或募土豪給與在路錢糧令及冬前速到地頭趂熟收糴【潮惠州與本路界相近】往回别無疎虞即與支賞【約運到米一千石支錢三十貫充賞更多尤好】其糴到米數最多之人仍與别議保奏推賞施行
  一上件福廣米既到府城即城下居人自無闕食之理不須過有招邀上溪般米反致鄉村匱乏將來却煩官司般米賑濟勞費百端今合先次出榜曉諭諸縣産戸寺院除日逐出糶不得閉糴外每産錢一貫樁米三十石省【禾亦依此紀數兩貫以下不樁委社首遍行勸諭親自封樁開具本都樁管米數及所樁去處限十一月内申縣祗備覆實不得輙狥顔情虛申數目及妄挾怨仇生事搔擾其社首家禾即委隅官封樁】
  一鄉下有外里産户等寄莊即仰社首及本處居人指定經官陳說封樁十分之七
  一鄉下有産錢低小而停積禾米之家仰隣保重立罪賞陳告亦與量數封樁十分之五並依前法
  一上户有願於合樁數外别行樁糶之人許具實數經縣自陳收附出糶量行旌賞
  一所樁禾米更不預定價直將來隨鄉原髙下量估平價出糶不使太貴以病細民亦不使太賤以虧上戸
  一所樁禾米自來年正月為始以十分為率至每月終即給一分還元樁産户自行出糶直至稍覺民飢即據見數五日一次差隅官監糶大人一斗婦人七升小兒四升如至六月中旬民間不甚告飢即盡數給還産户自行出糶
  一府城縣郭及鄉村居民合糴禾米之家合預行括責取見户口實數即見合用米數及將來分定坊保給關收糴庶免欺【大人婦人小兒逐户分作三項】
  一上户自有蓄積軍人自有衣糧公吏自有廪禄市户自有經紀工匠自有手作僧道自有常住並不在收糴之限
  一鰥寡孤獨老病無錢糴米之人候三四月間别議措置如是饑荒須令得所
  右謹具呈第一項至第三項乞使府兩司早賜詳度定議第四項以後乞使府出榜通衢恐有未盡未便之處令諸色人詳其利害疾速具狀陳述廣詢審議然後施行庶使大户細民兩得安便伏候台旨
  此米須留以待來歲之用目今秋成在邇般運到人已食新切乞存留無為虚費樁米多則上户不易少又儲蓄不足此數更乞裁酌更以户口之數計之方見實用米數
  與建寧傅守劄子
  熹竊以秋冬之交寒氣未應恭惟某官台候起居萬福熹比津建陽凡兩拜問必皆已呈徹矣拜遠誨益忽已累日追思館遇勞貺之寵已劇愧荷至於連榻奉教又皆潤澤忠厚老成人之言感發多矣幸甚熹昨日已至山間弛擔兩日又當南下然旱久水澁更須數日乃可抵城下也歸塗訪問田畝豐儉相補計己未至甚虧常數但備禦之策不可不講而知舊往往見尤不能深陳糜糓之害且云未論醖釀所耗只今造麴崇安郭内度費萬斛黄亭小市亦當半之而鄉村所損又未在數與其運於他州有風波之虞舟楫之費曷若坐完此糓了無事而百全也萬斛之麴將來所糜秫米又當以數萬計若能果如前日收糴秫米之說所完亦豈及此聞邵武已行此令彼以蕞爾小邦尚能行之豈堂堂使臺大府之力而反不能乎到家得浦城知友書亦頗及此今謹納呈願髙明更與楊丈熟計之也但恐已緩不及事耳此人姓張名體仁好學有志佳士也似亦與景仁昆弟同年前此因垂問人物亦嘗及之矣又聞楊丈已行下主簿糴米而未及秔秫之别不知果如何糴秔之害前已陳之然千里之内戸口不知其幾若必人人糴米而食之恐無以濟其勢須令上戸樁留禾米如前日之說儲備乃廣但所遇縣道官吏之說皆憚於此計蓋恐上戸見怨又慮見欺殊不知救災之政與常日不同决無靜拱而可以獲禽之理夫富人之多粟者非能獨炊而自食之其勢必糶而取錢以給家之用今但使之存留分數以俟來歲聽官司之命以恤隣里之闕何所不可正使其間不無㝠頑難喻之人然喻之以仁恩責之以大義甚不從者俟之以刑其樂從者報之以賞何至憚其怨怒且慮其欺已而不敢為哉似聞建陽之西已有自言於官願以家貲二百萬糴米以俟來歲之荒而以本價出之若果如此則人亦豈為鬼為魅全不可化者但患上之人先以無狀期之故强者視以為深仇而肆其凌暴弱者畏之如大敵而不復能以正義相裁二者其失均也嘗讀蘇明允書以為權衡之論為仁義之窮而作竊以為此乃不知仁義之言夫舒而為陽慘而為隂孰非天地生物之心哉仁義之於人亦猶是已若仁義而有窮則是天道之隂陽亦有窮也而可乎故凡此所論雖若柱後惠文一切之說其實趨時救弊不得不然蓋其心主於救人而所及者博故雖有人所不欲而彊之者初亦不出乎仁術之外也夜不能寐起坐作此信意直書無復倫次不審髙明以為然否正使未必可行亦足以當一劇論也前日所禀弟子職溫公雜儀謹納上字已不小似可便刋女誡本傳中有一序恐可并刋此印行紙内上數幅字數疎宻須令作一様寫乃佳仍乞早賜台旨當不日而就也刻成之日當以弟子職女誡各為一帙而皆以雜儀附其後蓋男女之教雖殊此則當通知者使其流行亦輔成世教之一事也雜儀之書蓋頃年楊丈嘗以教授者感今懐昔歲月如流而孤露至此言之摧咽不能自已語次及之亦足為慨然也熹本更拜書楊丈昨日方歸今早有人行鷄鳴起僅能及此遂不暇作然所欲言不過此想從容次必盡及之未拜侍前更乞以時自重前即詔除然區區竊與閩人俱不能無借留之願耳
  答傅守劄子
  垂喻曲折極感眷念之勤但兹事鄙意初固料其如此蓋理法當然無可疑者台念不置宛轉至今事體益以明白在使府雖欲奉承朝廷矜恤之美意而在熹豈得執法令之疑文以冐受所不當得之禄哉熹雖貧病然為日已久粗能自安實不敢以此自毁廉隅仰累執事謹具狀申乞寢罷其未行者收毁其已行者以安愚賤之迹切望憐其誠懇特與施行千萬幸甚
  答龔參政書
  乃者明公還朝一再旬朔即被書贊延登廟堂近歲以來君臣之契感㑹神速未有若斯之盛者熹竊聞之不勝其喜即欲脩咫尺之書以稱慶於門下顧以衰病懶廢因循前却以至于今而遂不知所以進也不謂明公眷念不忘枉賜手教伏讀感懼不知所言又得本府韓尚書報朝廷以熹未敢受祿之故申飭所司特給符券府司既受而行之矣此非明公矜憐之厚則亦何以得之自是以往不惟得以少逭溝壑之虞抑使窮悴孤蹤不以矯異詭激得罪於公正之朝為幸大矣惟是支離伉拙無由進趨賔客之後自竭愚頓以報萬分伏惟明公深以平生所學為念仰體聖天子所以圖任仰成之心端本清源立經陳紀使隂邪退聽公論顯行則羣生䝉福海内幸甚熹不勝瞻望惓惓之至
  答龔參政書
  伏自去春拜啓之後不復敢貢起居之間蓋懼瀆尊之咎亦避援上之嫌其於瞻仰之私則不以一日而忘也兹䝉賜之手書眷撫甚厚區區感激蓋不勝言惟是恩除過望深所未安此雖參政記憐疇昔有以及此然熹之平生有志無才少容多忤參政固所深知顧乃以是處之似恐未得其適也數年以來私自揣度决無可用於世重以前歲冐受朝廷寵褒惠養之恩其義不容復捨退閒起趨名宦非惟自處已審至於友朋之論亦皆以謂必其若此庶或可以少補前日冐受之非也敬以公狀申堂伏惟矜憐早為敷奏如其所請或令仍舊充備祠官則熹之受賜亡涯矣熹其勢終不可出萬一未䝉俞允必至再辭竊恐迫阨之甚言語粗率有以自取罪戾者參政必不欲其至此幸早圖之所以記憐擁䕶之恩宜無大此者焉伏惟留意千萬幸甚
  答陳袐監書
  熹憂患餘生屏處田野瞻仰重望蓋亦有年顯晦殊途無由徹聲于下執事兹乃伏辱不鄙而惠以書喻以恩除之意且速其來眷予良厚顧惟衰賤無庸久絶榮望於此有不獲承命者已具公狀哀懇廟堂所示告劄亦已送本府寄納矣衰疾杜門瞻望無日鄉風引領不勝依依
  與傅漕書
  熹竟不免真有前日之命皇恐失措龔公以書付陳舍人遣人以來此意雖厚然熹出處之計已定於前歲受官之日矣至此不容復有前却已具狀申省及以告劄寄納軍帑乞賜台判送下幸甚宫觀恐合日下解罷俸給亦乞住勘為幸龔公亦有書至門下還書之際幸略及鄙意蓋終不可復出者異時復得舊物或奉香火於幔亭之祠以畢誅茅夕隂之願於熹足矣若迫之不已必發其狂疾却恐倍費調䕶不若及此而藥之之為全也熹申省狀已極詳備不復為第二狀之計矣用此進呈少假一言之助其勢可以一請而遂切乞力為言之盡此底蘊千萬幸甚
  與呂伯恭書
  熹六月初始得離婺源扶病觸熱幸免他虞到家未幾忽聞除命出於望外不知所為然向年所叨異恩已是朝廷愍勞惠養之意况今又兩三年精力益衰豈復尚堪從官不免復以此意辭當以力請必得為期耳昨日得韓丈書遣時未有是說然見人說韓丈嘗於榻前復及姓名勢必縁此若然則是向來哀懇都無絲毫之効足見平生言行不相副無以取信於人如此使人皇恐無地自容向來冐受恩命已是辭却一年後來見無收殺又思此既是朝廷美意又直許其退閑於理疑若可受故不能終辭然朋友四面之責己不勝其喋喋况昔已取彼今復受此則是真為壟斷無復廉恥雖有子貢之辨亦不復能自明矣在熹一身固無足道然區區自守畧已半生辛勤勞苦無所成就今日韓丈又豈忍必破壊之邪况世衰道微士大夫假真售偽託公濟私者方騖於世若又開此一塗使清官美職可以從容辭遜而得年除歲遷何所不至則是此弊由熹致之平生所以自任者雖不足言然又不至如此之輕實不忍以身啓此弊為後世嗤笑已作韓丈書懇之幸因書更為一言使其察此誠力贊廟堂因其辭避早為寢罷不使蹤跡布露反取譴訶則拙者之幸也又况如老兄者未忘經世之心而又富有其具乃未收用而使此荒拙猥在其先此又豈所宜邪年來百念俱息唯覺親勝已資警益之樂為無窮何時復奉從容豁此意耶又向來見人䧟於異端者每以攻之為樂勝之為喜近來唯覺彼之迷昧為可憐而吾道不振之可憂誠實痛傷不能自已耳此不知年老氣衰而然耶抑亦漸得情性之正也向見吾兄於儒釋之辨不甚痛說此固為深厚然不知者便謂髙明有意隂主之此利害不小熹近日見得學者若於此處見得不分明便使忠誠孝友有大過人之行亦須有病痛處其為正道之害益深正當共推血誠力救此弊乃是吾黨之責耳
  與吕伯恭書
  區區出處之計極感誨喻異時難處亦深慮之但目下便有許多間阻使人難於進退平生多所愧恥於此自信未及打不過耳又更有一二事平生自知無用只欲脩葺小文字以待後世庶小有補於天地之間今若一出此事便做不成設使異時收拾得就將來亦無人信矣又今日諸公推挽之意人人知之若到彼之後所見一有不同便為背負知己如陳了翁事亦是賢者之不幸非其所欲也若每事唯唯緘黙隨衆則其為負益深又非鄙性所堪然則亦何為必出以犯此數患乎今日聞元履褒贈之命使人感傷渠亦正坐當時不量諸公相知之淺深趣向之同異故後來不免紛紛之論耳康節之慮前此固嘗講之所以受却前年恩命亦政為此然曾不足以止今日之所䝉者而或反以為梯此又豈計慮之所及乎猜阻之患亦深憂之但既出之後或有妄發不能自己處則其為猜阻甫益深耳前日龔參自以書來當時煩撓中答之不盡此意旦夕或别以書言之今且望老兄以此兩書曲折盡逹韓丈今日别無醫治方法只有早聽其辭便自帖帖無事若更降指揮一下一上則于冐頻煩傳聞廣而譏議多必别致生事矣熹祠官向滿方患未敢再請只得再差一次為幸甚厚此外實不敢有一毫意想也前書勇往之說以今觀之又似舊病依然畧未痊減一二分易言之責深以自懼耳
  答韓尚書書
  區區行役前月半間始得還家忽聞除命出於意望之外自視才能豈稱兹選愧懼窘迫不知所為然竊妄意此必尚書丈過恩推挽之力既而府中遞到六月十五日所賜書傳丈亦以所得别紙垂示乃知台意所以眷念不忘者果如此私感雖深然非本心平日所望於門下也熹狷介之性矯揉萬方而終不能回迂疎之學用力既深而自信愈篤以此自知决不能與時俯仰以就功名以故二十年來自甘退藏以求己志所願欲者不過脩身守道以終餘年因其暇日諷誦遺經參考舊聞以求聖賢立言本意之所在既以自樂間亦筆之於書以與學者共之且以待後世之君子而已此外實無毫髪餘念也中間懇辭召命反誤寵褒初亦不敢奉承既而思之是乃君相灼知無用之實而欲假以閔勞惠養之恩故少進其官益其禄而卒許以投閑似若有可受者以故懇避踰年而終於拜受私竊以為是足以上承朝廷之美意而下得以自絶於名宦之途自是以往其將得以優游卒歲就其所業而無蹙迫之慮矣而事乃有大繆不然者熹亦安得黙然而亡言哉夫以熹之狷介迂疎不能俯仰世俗固己聞風而疾之矣獨頼一時賢公名卿或有誤而知之然聽於下風考其行事議論之本末則於鄙意所不能無疑者尚多今若不辭而冐受則賓主之間異同之論必有所不能免者無益於治而適所以為群小嘲笑之資且熹之私願所欲就者亦將汨沒而不得成其或收之桑榆而幸有所就人亦必以為已試不驗之書而不之讀矣又况今日一出而前日所以斟酌辭受而不敢茍然之意亦且黯闇而不能以自明諸公誠知之深愛之厚則曷為不求所以伸其志全其守而必脅敺縱㬰使至此極也耶且士大夫之辭受出處又非獨其身之事而已其所處之得失乃關風俗之盛衰故尤不可以不審也若熹者向既以辭召命而得改官矣今又因其所改之官而有此授熹若受而不辭則是美官要職可以從容辭遜安坐而必致之也近世以來風頽俗靡士大夫倚託欺謾以取爵位者不可勝數獨未有此一流耳而熹適不幸諸公必欲彊之使充其數熹雖不肖實不忍以身䝉此辱使天下後世持清議者得以唾罵而嗤鄙之也且熹之言此於門下有年苦言悲懇無所不至而執事者聽之藐然方且從容遊談大為引重而其要歸成効則不過使之内違素心外貽深誚而後已此熹所不能識且復竊自計其平生言行必有大不相副者而使執事者不信其言以至此也深自悔責無所歸咎然亦不敢終黙黙於門下是以敢復言之伏惟憐而察焉熹前日所報大參書怱怱不及盡此曲折故今僣易有言非獨以伸鄙意於明公亦使因是以自逹於龔公也必若成命已行不欲追寢則願因其請免復畀祠官之秩其於出令之體似未為失何必待其狂疾之既作然後藥之乎瞻望門墻無由趨侍情意迫切言語無倫伏惟髙明垂賜矜察
  與龔參政書
  熹衰陋亡庸誤䝉引拔自知不稱嘗力懇辭未奉俞音秪増震懼今再有狀欲望哀憐早賜敷奏施行則熹之幸也抑又有以聞于下執事者熹自㓜愚昧本無宦情既長稍知為學因得側聞先生君子之教於是幡然始復誤有濟時及物之心然亦竟以氣質偏滯狂簡妄發不能俯仰取容於世以故所向落落無所諧偶加以憂患心志凋零久已無復當世之念矣而明公乃欲引而致之搢紳之列不識明公將何所使之也使之隨群而入逐隊而趨耶則盛明之旦多士盈庭所少者非熹等輩也使之彊顔茍禄以肥妻子耶則熹於饑寒習安已久所病者又不在此也且必無已而使之得以其所聞於古而驗於今者效其愚於百執事之後則熹之所懐將不敢隱於有道之朝竊料非獨一時權倖所不樂聞意者明公亦未必不以為狂而斥之也由前二者明公之計决不出此由後之說則懼熹之殺身無補而反得罪於明公也意迫情切言不及究伏紙隕越
  與龔參政書
  熹竊伏田里仰依大造自頃拜勅奉祠以書陳謝之後無故不敢輙通牋敬以犯等威區區第切瞻仰兹者竊聞還政宰路歸榮故鄉行道之難不無私歎然意者必得參車塵瞻望顔色以慰積年引領之懐而卧病田間偶失偵伺遂乖始願尤劇惘然獨念頃歲黄亭客舍拜違左右屈指於今十有五年其間事變反覆何所不有而其不如人意使人悒悒不能無遺恨者則已多矣憂患之餘衰病零落雖已無復當世之念然私所幸願猶冀天啓聖心日新厥德公道庶幾其復可行乎明公彊食自愛應之於後以遂初心則海内幸甚暑行良苦引首馳情
  答陳丞相書
  熹昨罹私釁仰勤吊恤拜啓還使未足究盡鄙懐方欲别伸問訊之禮忽聞拜章公車祈就閑退聖主重違明公之意峻其班秩而後賜可竊自惟念雖與一道窮民同失膏雨之潤不無怊悵然想稅駕里門雍容就第超然事物之外其樂有不可涯者至於聖主不忘之意則又海内搢紳之所共慶而熹之愚昧竊獨深有感焉葢今時論歸趣益異於前後來諸公未見卓然有可望以回天意者有識之士日夕寒心明公受國家大恩起布衣至將相位尊禄厚德流子孫今又為聖主所優尊士大夫所歸鄉如此誼豈以一身之樂而忘天下之憂哉伏惟高明深念此意亟於此時反躬探本遠佞親賢以新盛德廣賢業庶幾異時復起有以格君定國剗弊鉏姦慰斯人之望者千萬幸甚
  與陳公别紙
  前幅所禀親賢遠佞之意葢已屢瀆鈞聽然似頗未䝉深察懐不能已輙復陳之葢在今日此事利害尤不難見惟試思平日所以願忠於國者云何而反求諸其身則其得失之數隱然心目之間矣有諸已而後求諸人無諸已而后非諸人况欲格君心以救一時之禍此豈細事而可不責之於吾身積之於平日而茍焉以一朝之智力圖之哉
  與陳丞相書
  竊聞鈞斾尚留上饒不審幾日遂東所以反覆啓告之方必已有定論矣但熹竊料比來言者指陳闕失白發姦欺不為不盡而未有開悟之益正坐不正之於本而正之於末不求之於理而求之於事不言所以增崇聖德紀綱政體之意而惟群小之過惡是攻此其所以用力多而見功少者與伏惟高明深察乎此而有以反之庶乎其有以慰天下之望也葢不惟元老大臣所以告君之體當然顧其理勢攻之於彼不若導之於此之為易誦衆人之所己言不若濟其言之所不及者之為切也鄙意如此而不能達之於言不審相公以為如何數日道間竊窺日用之妙其忠誠博厚之意葢盎然溢於容貌詞氣之間知數年以來所以進徳者如此其深且遠也以此感物何往不通况吾君之聰明而又助之以海内忠臣義士之心乎願相公益勉㫋不幸而不得其言則不可暫而立其位也
  熹前幅之尾所禀尤願垂意葢不合而去則雖吾道不得施於時而猶在是異時猶可以有為也不合而茍焉以就之則吾道不惟不得行於今而亦無可望於後矣此其機㑹所繫不淺熹愚不肖又病且衰葢已决然無復當世之願顧其痛心疾首所不能忘者獨在於此前日雖嘗言之然自覺有所未盡故復喋喋於此忠憤所激至于隕涕伏惟相公念之
  答吕伯恭書
  遞中兩辱手教獲聞邇日秋清尊候萬福感慰之至但所被恩命以熹之資歴分義精神筋力皆無可受之理雖感君相矜憐之意重以仁賢說誘之勤終未敢起拜而恭受也申省狀已附遞回付奏邸副本録呈叙說雖詳然似無過當之語只是須如此說方盡底藴耳如以未安幸為却回仍别為作數語見教庶幾可以無忤若只熹自作終只有此等詞氣出來也觀此氣象豈是今日仕途物色當路者必欲彊之大是違才易務矣區區之志狀中備見更有一事自數年來絶意名宦凡百世務人情禮節一切放倒今雖作數行書與人亦覺不入時様唯在山林則可以如此恣意打乖人不恠責一日出來作郡承上接下豈容如此又已慣却心性雖欲勉彊亦恐旋學不成徒爾發其狂病此是一事又數年來次輯數書近方畧成頭緒若得一向無事數年不死則區區所懐可以無憾而於後學亦或不為無補今若出補郡吏日有簿書期㑹之勞送往迎來之擾將何暇以及此因循歲月或為終身之恨而其為政又未必有以及人是其一出乃不過為兒女饑寒之計而所失殊非細事此皆未易與外人道故狀中不敢及之只欲老兄知之更為宛轉緩頰使上不得罪於君相下不見疑於士大夫足矣扶接導養之功正應於此用力想不以為煩也揆路未敢作書煩為深逹此意只俟此事定疊再得宫觀如舊便自作書謝之也武夷今冬當滿今既未受命亦未敢便落舊衘但未敢請俸耳或恐得祠别有所加此亦决然難受亦可微詞諷曉之免臨時復紛紛也千萬留念至懇至懇保全孤跡使不至疎脱深有望於髙明也熹來日出紫溪迎哭劉樞之柩昨得其訣書猶以國恥未雪為恨亦可哀也臨行甚冗又急遣回遞中草草作此殊不盡意八月十七日上狀不宣熹頓首再拜
  子重不及拜狀昨日亦嘗以書附政和行者想未能即逹也此事亦告調䕶得免疎脱朋友之賜厚矣欽夫久不得書彼想時聞問也王程驅迫不得少休聞此尤使人怕出頭耳
  答鄭自明書
  副封曩恨未見今兹幸得竊讀感歎之餘歛袵敬服嘗竊論之以為非獨忠諒懇切有以過人於才辨智畧亦非人所能及不知劉元城陳了翁輩如何爾上聖聰明開納如此一旦感悟去鼠輩如反覆手耳太平萬歲雖老且病尚庶幾及見之幸甚幸甚補郡懐章雖鬱公議然得以此閒暇進徳修業益懋久大之規天意亦有非偶然者矣更願深自培養以厚其基篤志講學以濬其源使誠意充積而鋒頴潜藏義理著明而議論條暢則一日復進而立於朝其所以動寤啟發者决不但如今日之所就而止也蓋前日文字固為剴切但論事多而論理少數羣小之姦欺雖詳而於人主之所以端本清源修德立政之意有未備也此其所以然者失於逆料聽者謂之迂濶而不敢言亦自於此理講之未精不免於自以為迂濶而不足言也兼今日之病只此一病最大若藥之未効則其他小小證不必泛投湯劑以緩藥勢而欲攻此病所用之藥亦須一君二臣三佐五使多少緩急次第分明乃易見効今既雜治他證而所用以攻病根者又未免互有得失亦已嘗為令弟言之歸當一一禀白不審尊意以為如何衰陋不足以及此猥䝉不鄙見使與議其間亦私感時論之至此不覺傾倒而忘其愚耳此外則伯恭所告讀書取人之意亦所宜深留意者蓋吾人所立已如此使天無意於右宋則已若有此意異日之事豈得而辭其責哉然則今日吾人之進徳修業乃是異時國家撥亂反正之所繫非但一身之得失榮辱也惟髙明深念之然講學之方未得靣論猶頗以為恨也陳丈此行所繫不輕待於下流不勝日夕之拳拳也熹之出處不足為時重輕諸公或聽其辭固幸不爾則受命而復請祠又不得則當申審奏事以卜可否又不得則引疾丐閑此於進退固自以為有餘裕者未審老兄以為如何若終身不出之計則自禄不逮養之時已决於心懐矣今亦不敢固必且得隨事應之耳但申省狀中欲少露久違軒陛願得一望清光之意使知本無羞薄詔除之心不知可否幸為籌度留數字於曹晉叔處令尋的便附來見教為望或不必然即只依常格寫去也似之文字果佳甚慰人意老兄亦當勉其進修以俟時也向來一畨前輩少日粗有時望晚年出來往往不滿人意正坐講學不精不見聖門廣大規模少有所立即自以為事業止此更不求長進了荆公所謂末俗易髙險塗難盡者亦可念也人材衰少風俗頺壊之時士有一善即當扶接導誘以就其器業此亦吾輩將來切身利害蓋士不素養臨事倉卒乃求非所以為國遠慮而能無失於委任之間也陳官處更有胡明仲侍郎史論議論亦多切於事理不知嘗見之否若未可就借㸔發人意思也
  昨得都下知識書云伯恭說熹不必請對此其意葢恐熹復以抵觸得罪沮壊士氣此意人少識之者只似熹偷得差遣做一般彼意固善然恐不可承用也如何













  晦庵集巻二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六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與史丞相劄子
  熹申謝常禮已具公函候問勤誠又見前幅不敢復有陳及以慁鈞聽唯其愚賤之鄙懐則有不得不為執事言者熹伏自頃者誤䝉陶鑄懇辭不獲不敢屢瀆朝聽即已力疾上道來見吏民違負初心已積慚憤而閑放之久驟嬰吏役觸事迷塞復有血指汗顔之羞加之伉拙有素不能俯仰流俗雖欲抑而為之念已不入時宜輙復慨然自廢計此孤危竊恐未敢告去之間已不免於彈射之禍矣在熹愚賤不足深惜所可惜者明公薦延海内名士今無得立於朝者甚或重遭詆毁被以惡名而去若又以熹之故重為門墻之辱則於私義誠有所不敢安者切望鈞慈早賜垂念使得先駭機之未發而奉其不肖之身以歸老於故丘則明公之賜之厚又百倍於前日之所䝉矣冐昧威尊伏增恐懼至於病衰目暗作字草畧并冀寛度有以亮之幸甚幸甚
  與王樞宻劄子
  熹申謝常禮已具公函問勤誠又見前幅不敢復有陳及以慁鈞聽唯其區區之鄙懐則有不得不為執事言者熹伏自鉛山拜領鈞翰之賜開譬詳悉愛念良厚遂不敢復請謹已力疾來見吏民違負初心已積慚憤而閒放之久遽從吏役觸事迷塞復有血指汗顔之羞加之伉拙有素不能俯仰流俗雖欲抑而為之念已不入時宜不忍徒變所守輙復慨然自廢計此孤危竊恐未及引去之間而已有或擊之者雖欲夙夜究心詢求民瘼為此一方除深錮之害興久遠之利以副聖上特達之知羣公薦寵之意亦不可得矣有少文字託潘郎中袁寺丞靣禀若䝉矜念早賜宛轉使得先駭機之末發而去之則熹之受賜又不啻前日之所䝉矣冐瀆威尊伏深戰栗病衰目暗字畫不謹并乞矜恕
  與袁寺丞書
  熹失計此來無可言者初若稍可支吾亦不敢必為去計今内則精神昏憒兩目生花白晝對人往往坐睡而省閲文案簽書決遣之際為尤甚此一當去也外則財用耗竭支遣不行性本疎拙不能稽考收拾恐更一二月轉見狼狽此二當去也至於刑獄最是重事而一經監司呵問官吏便欲望風希㫖變異情節則是此事亦復不得自專此三當去也鄙性伉直不能俯仰所以忍饑杜門不敢萌仕進意今行年五十乃復變其所守為此睢盱以求苟免於譴辱中夜思之既以自愧而當其俯仰之時大悶不聊深恐不能自抑而忽發其狂疾此四當去也到官兩月思歸之情不能自閟往往無日不發於言語書問之間官吏知之亦不復以尊重難危見期所以號令不行財賦不辦而熹以一身孤客於此攜小兒甥在此無婦女看當無日不病熹時又須自視問其醫藥家中碎小想見無人收拾亦復不成模様業已不為久計又不容復往般取以耗公家此五當去也䝉喻作書從班言路諸公此非所憚但初意只一二月間便去故不能虛為此以違素心今既不能得去又有所奏請事勢須關白已不免作書與之但言語拙直不能婉順其間未必不有觸其忌諱者或反以速其抨彈亦不可知此六當去也向來閒中私竊有所論著自謂庶幾可以傳前聖之心開後學之耳目一非細事今既來此無復功夫可以向此而衰困澌盡與死為鄰萬一溘然於此則此事遂成千古之恨非獨熹不瞑目而已也此七當去也當去之事畧數之有此七條其他曲折不暇徧舉熹亦已有書懇諸公丐祠然又不敢盡言此意只告尊兄力為一言使必從所請乃千萬之幸大抵自度材力事勢祠廟之外不選甚差遣都做不得小即小狼狽大即大狼狽遠即遠狼狽近即近狼狽諸公儻相哀憐必欲扶持而全安之豈應使至此極耶幸以此意極力盡言使不至於再請以煩尊聽則大善不然繼此亦須有請但恐前所陳者忽有一事不恰好則諸公雖欲曲相維持亦無所用其力耳
  與曹晉叔書
  熹比既多病而郡中窘闕外縣廢壊本初不為久計不欲深料理今決不容久安前月末巳上祠請度更半月必有報萬一不遂不免再請以必得為期耳學中時到今已漸有能致思者但恨非久客不能盡所以告語之意廬阜亦唯三峽玉淵為最勝然暫遊不欵賔從猥多不無勞擾亦不敢數出也作官不好相此可見山亦不可得遊而况其他乎谷簾遠未能至但飲其水信佳恨遠不能奉寄以助甘㫖之奉耳趙丞書擇以附的便渠前日遣人來有書今却附納直卿已歸所與之書亦回納也周子一冊二圖已就令内去又一本寄伯謨不及别書便中承書甚慰意也子澄近到此相聚甚樂謾知之
  與楊教授書
  熹昨日靣懇寢罷鏤板事未䝉深察竊自愧恨誠意不孚言語不足以取信於左右欲遂息黙則事有利害不容但已須至再有塵瀆蓋兹事之不可者四而長者之未喻區區之心者一此書雖多前賢之說而其去取盡出鄙見未必中理或誤後人此不可之一也政使可傳而脩改未定其未滿鄙意者尚多今日流傳既廣即將來蓋棺之後定本雖出恐終不免彼此異同為熹終身之恨此其不可之二也忝為長吏於此而使同官用學糧錢刻已所著之書内則有朋友之譙責外則有世俗之譏嘲雖非本心豈容自辨又况孤危之縱無故常招吻脣今乃自作此事使不相悅者得以為的而射之不唯其啾喧呫囁使人厭聞甚或緝以成罪亦非難事政如頃年魏安行刻程尚書論語乃至坐贓論此不遠之鑒此其不可之三也近聞源有人刻熹西銘等說方此移書毁之書行未幾遽自為此彼之聞者豈不怪笑其被毁者豈不怨怒此又使熹重得罪於鄉黨宗族此其不可之四也昨日蓋嘗以此為懇而執事不深曉直以熹為謬為謙遜者熹之不得已而為此書其不遜甚矣正以非其一時苟作之文是以謹之重之而不敢輕出而平日每見朋友輕出其未成之書使人摹印流傳而不之禁者未嘗不病其自任之不重而自期之不遠也區區於此實有廣已造大之羞而執事者反謂其謬為謙遜而為此不情之語其不相察亦甚矣愚意迫切不得不力懇於左右幸辱矜照一言罷之其所已刻者熹請得以私錢奉贖毁去而其已置之版却得面議别刻一書以成仁者開廣道術之意自不失為善事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專此布露切冀痛察
  與臺端書
  熹未見顔色比輙妄以名姓自通方以僣瀆自咎乃䝉教答又枉手帖之誨降屈威重謀及疎遠此古人之事而執事者行之甚盛甚盛顧熹之愚不足以當之然敢無詞以對蓋嘗竊謂欲起膏盲之疾者必攻其受病之處而其用功之緩速制藥之寒温又有不可以頃刻毫釐差者今天下之病在膏盲者久矣夫人而能知之夫人而欲言之顧以不當其任則雖欲一效其伎而無所施耳乃者天子以執事有廉靖貞孤之操擢寘諫垣納用其言屏去姦惡皆所謂膏盲之餘證海内有志之士知上之心蓋已深悟隱疾之在躬而欲假執事之藥以去之也又知執事之心所以姑從事於此者蓋亦以為之兆耳其必將有以譴之則夫所謂病本者可去無疑也然而側聽累月未有所聞則又懼夫二竪子者知良醫之傷已而先為術以去之以是憂疑不知所定尚幸聖心堅定不入其言而又進執事於臺端之重是必君臣之間已有一定之計足以少慰士大夫心然熹之愚竊獨私憂過計意夫姦賊窺見端倪則其所以自為謀者必將愈深愈切而有先執事以發其機者不審執事何以處之蓋伐木而剪其枝葉不若斧其根壅水而捍其波流不若塞其源鳴金鼔耀戈甲而譟呼以逐虎不若乘其方睡而斃之之速也今執事則既撼而覺之矣又猶欲緩視徐趨以當其虓怒決裂之勢熹竊為執事者危之也然此等小人有生以來自朝至暮無非罪惡不可殫數且又人主素以倡優奴僕畜之初不責其名檢而間者議臣乃復抉擿苛細而一一以陳之其不納則宜矣唯其日侍燕閑逢迎縱臾使人主之心恬於逸欲而法家拂士之言不得以進狃於卑近而正大久遠之計不得以聞賄賂公行姦邪堵立蓋凡所以為天下國家之綱紀者日傾月壊而上下相䝉莫敢以告是則此一二人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而深為今日膏盲之病者執事誠能聲此為罪揚於王庭深贊聖主去邪勿疑之志又引同列之賢合謀并力以決去之則天下膏盲之病者庶幾其可去矣太平萬歳熹雖不武尚能為執事誦之不識執事亦有意乎熹比因三月九日指揮已畧為明主言之矣顧疎賤之言未足取信而或以取戾謹已束裝恭俟嚴譴惟執事者毋以為戒而亟深圖之則天下幸甚亟遣此人專此布禀交淺言深分疎禮簡蓋區區之心深以古人之事望於執事而不復以世俗之常態自疑伏惟深察然此書也一讀焉而采其意然後削而投之火中不足為外人道也引領臺寺不勝拳拳
  小貼子
  此事所繫不輕其成否不可必但義所當為有不得而避者願早決計萬一不濟此心固無負於幽明四方忠義之士必有聞風而興起者直言日聞聖主之心終必感寤矣葵藿野心言及於此不勝憤激痛恨之至
  與皇甫帥書
  似聞戎車將有湖廣之役不審定以何日戒塗伏計運籌決勝自有成筭疎遠不當僭有所陳然慕用之私懐不自已輙效其愚惟髙明裁之熹生長閩中又嘗試吏泉漳之間其地宻邇江西頃歲山冦出沒之處紹興十八九年間朝廷屢遣重兵卒不得志甚者至於敗䘐狼狽不還及後專委陳太尉【敏】招募土兵而後克之所謂左翼軍者是也蓋此輩初無行陳部伍憑恃險阻跳踉山谷之間正得用其長技而官軍乃以堂堂之陳當之地形兵勢凡彼之所長者皆我之所短是以毎戰而每不勝也近年茶冦形勢正亦如此所以江西官兵屢為所敗而卒以摧鋒敢死之兵困之此往事之明驗也竊計今日湖廣之冦正亦類此熹願太尉養威持重擇形勝之地堅壁以待之而廣募土人鄉兵厚其金帛結以恩意使之出入山林上下溪谷以與此獠從事則彼之長技正與賊同又倚太尉之威聲以順討逆彼假息遊魂之衆亦將何所逃其命哉熹書生也輒語兵事近於僭率而可笑然私心惓惓竊恐太尉不勝忠義奮發之心直欲以輕兵銳進深窮巢穴草薙而禽獮之則非計之得也大率東南形勢絶與西北不同願更博訪而審度之以圖萬全之功則區區之望也仰恃知照敢布陳之以竢采擇惟不以其狂妄畏怯而鄙棄之則幸甚幸甚
  與王漕劄子
  熹輒布誠悃仰瀆台聽熹比䝉聖恩誤膺郡寄懇辭弗獲亦既視事唯是小邦民貧財匱歲必乏數月之糧熹到任以來官兵廪給全無顆粒可以支遣究原其縁本軍三邑所管苗米止四萬六千餘石每年科撥起四萬外餘米亦係使臺盡數刷發如此則本軍將何所取以供用度較之旁郡如饒池州皆有存留贍用官兵米數獨本軍先來有失申請存留支遣况今來除上供已起外自餘未發米數係諸縣先因旱澇有逃移死亡及零殘拖欠無戸可催之數縱有催到非惟不多又且累政隨即借兊目今虛掛欠籍用敢輒拜公牘冐浼控告欲乞台慈仰體邇者聖詔丁寧之意計盈虛通有無將淳熈三年四年五年未起零殘之數悉從蠲免繼自今以往亦乞存留以為贍用官兵之費髙明必有以矜憐之與其留腐倉庾終為後人之妄費孰若使千里並受其賜而民力不至於重困耶惟執事圖之干冐台嚴不勝恐悚
  與顔提舉劄子
  熹昨者輒以撥米干冐台聽仰荷矜憐俯從所請然顒俟久之未䝉明文行下今復專人具禀欲乞台慈特照舊例早賜開允不勝幸甚復有少禀本軍米斛舊來多就建康交納近一兩年忽䝉使臺改撥入都不唯小郡頓增水脚之費無所從出而舟船艱得裝發遲緩盤剝留滯耗折百端於事有甚不便者今亦有狀申禀乞賜台㫖只令赴建康府交納儻䝉垂念不勝厚幸
  與顔提舉劄子
  熹不揆疎遠疵賤之跡自到任來數以職事仰干台聽例䝉矜照感幸已深惟是至今未被明文行下竊與一郡官吏軍民同切翹跂以俟嘉命今此又有所禀仰祈恩施内循進越不勝恐悚熹昨以星子一縣稅錢偏重奏乞蠲減亦已具申聞矣今聞睿㫖已下使臺竊惟聖天子明目達聰之意雖不間於蒭蕘至於其所決然取信而亡疑則在明使者之一言耳欲望台慈早賜垂念遣吏核實具以上聞使一方疲瘁遺氓速霑仁聖之休澤不勝幸甚至於前請亦乞始終大賜以慰顒顒之望千萬幸甚幸甚
  與顔提舉劄子
  熹瞻望使臺無由伏謁傾仰不自勝長至節臨又不獲奉觴羣吏之後尤切馳情已具公牘脩慶竊惟清名重德士論所歸履兹剛長之辰固不待祝而諸福朋來也熹昨者使還䝉賜手教復以標凖新圖魯公墓帖為貺尤荷不鄙之意前此因遣牙吏部綱嘗具禀劄畧陳固陋計今當已徹聽聞矣恐或未安更望垂誨幸甚幸甚撥米二事仰荷台念感激尤深蠲租之請亦當已䝉施行矣區區衰拙不堪為吏强顔於此百事隤廢若非明使者矜而容之種種假借久已罪去矣復有少懇别紙布之伏乞台照
  與顔提舉劄子
  熹復有少禀敝郡今秋少雨晚田多旱除星子都昌多是早田被災處少唯有建昌一縣晚田數多前此失於訪問遂速檢放之限近因遣佐官行縣乃知其實則又不容坐視已具奏聞及申使司而熹已具狀申省自劾矣見亦一面遣官行視俟見分數當復具申使司得賜矜從畧與減放不勝幸甚星子王令老成篤實邑人甚愛之同官中如其比者蓋少也小郡荒凉人材衰乏同官中可任者不過三數人其間又有有材而過當其他則又難言所以凡事費力不能滿人意誠無心顔久尸榮禄自劾之請既上即束裝以俟罷遣矣每荷垂念故敢并及之
  與執政劄子
  熹昨以疾病侵凌不堪吏責屢以祠官之請冐瀆朝聽伏䝉鈞慈垂念未忍棄捐不惟發教下臨慰藉勤懇至於士友之間傳道所以誨飭存撫之意又諄諄焉自惟疵賤何以堪之感激之心無以為喻自是遂欲勉竭駑頓冀以仰答恩私意謂姑使上不得罪於朝廷下不得罪於百姓則亦可以少延時月徐罄前懇而山野愚瞢不能斟酌事宜近因屬縣旱傷失於檢放加以催科不無追擾遂致人戸流移怨讟蠭起仰惟朝寄本以為民俯循素心亦期及物今乃一舉而兩失之日夕憂愧疾病益侵勢恐不堪復加勉彊不得不早為計謹已具申都省欲望鈞慈特與敷奏絀削罷遣以謝無告之民熹雖飯疏沒齒何敢有怨或䝉矜憐曲加全䕶使其仍得祠官之禄以終餘年則其幸抑又甚矣干冐崇嚴不勝戰栗
  與丞相劄子
  熹輙有危懇仰干洪造熹昨䝉誤恩畀以符竹自度疎野不堪委寄累辭不獲黽俛就事今十閲月矣惟念君相所以眷顧使令之意不敢不竭駑頓以圖報稱而材力有限疾病相仍形苦心勞卒無善狀政荒財匱歲惡民流自去秋以來知舊往來涉其境者問於道塗黄童白叟無不愁歎蹙頞或苦其刑政之苛或病其征賦之重以至流聞遠邇亦莫不然貽書譙責提耳告戒者殆無虛日以故去冬嘗以公狀申省自劾又以劄目哀鳴冀得早䝉敷奏亟賜罷免而鈞慈含覆未遽矜從疎遠賤微何敢固必謹以抑心自强祗服官次不敢復有所言矣而一二月來國言愈甚士友之責愈深使人日夕憂惶不知所以自處夫為政而不宜於民為所厭苦至於如此誠無心可居官府無顔可食俸禄不免復冐威嚴再有陳請而又竊惟某官終欲曲賜保全不忍以其罪戾之跡聞於天聽故於公劄更不敢具述如上曲折儻䝉開陳得以病免其何幸如之仰瀆髙明俯伏俟罪
  與丞相别紙
  熹區區愚懇已具前幅復不自量輙有踰涯之請忘其罪戾敢私言之熹愚昩之資少即疎懶書史之外酷好山水今以某官造化之力乃得為吏廬阜之下其丘林泉石號為東南最殊勝處固己私愜所願而去歲勞農山間又得所謂白鹿洞者溪山邃宻林趣茂美尤有幽絶之致熹惟是雖遐僻而實先朝所嘗留意不當廢墜至於如此乃即其處復立七架小屋五間亦已具狀申省矣因竊妄意以為朝廷儻欲復修廢官以闡祖宗崇儒右文之化則熹雖不肖請得充備洞主之員將與一二學徒讀書講道於其間庶幾上有以副知遇使令之意下有以遂其平生之懐若復更䝉矜憐假之稍廪畧如祠官之入則在熹又為過望而於州縣亦不甚至有糜耗顧以事體希濶言之若草野而倨侮者是以不敢輙具公狀申聞惟冀鈞慈深察愚悃都俞之暇因事及之萬一可從則熹之受賜為不淺矣狂妄之罪亦惟有以寛之
  與王樞使劄子
  熹不避狂僭瀆尊之罪復有迫切之懇須盡布陳熹素愚昧不曉物情加以閑散日久尤不諳悉吏事至此將及一年凡所施為雖不敢不竭愚慮而所見乖謬動失民和四方士友貽書見責者積於儿閣不知其幾而前件陳克己者尤其詳盡其間歴數謬政無一可者迹其所聞皆有實狀區區鄙劣亦豈不欲痛自矯厲以補前愆而精力凋殘已有所不能及者矣竊以為此非姦民猾吏流言飛文之書乃出於相愛慕來問學之口尤足取信故敢冐昧繳連陳獻若䝉鈞念得以徧呈東府兩公庶幾有以察熹前言之非妄者早為開陳亟賜罷免或如前兩劄所請者則熹猶可以不重得罪於此民而此邦之人猶可以安其生業而免於流亡死徙之患不勝幸甚干犯頻仍伏紙尤增隕越
  與丞相劄子
  熹仰恃知照忘其罪戾猶復别有私懇輒以仰干鈞聽熹近因尋訪得白鹿洞故基稍加興葺已具曲折上之尚書矣今以罪戾義當自屏而狂妄進越猶欲並縁此事輒有私請蓋熹前幅所懇二端竊計必有一遂若直䝉賜以罷免則固無復敢有所言若以洪私曲被使得復備祠官之列則熹竊願丞相特為敷奏舉先朝之故事脩洞主之廢官使熹得備執經焉而其禄賜畧比於祠官則熹之榮幸甚矣蓋與其使之以崇奉異教之香火為名而無事以坐食不若脩祖宗之令典使之以文學禮義為官而食其食之為美也熹遠外之蹤率易及此誠有草野之侮之嫌然其實亦朝廷正名革弊之一事竊惟聖君賢佐必垂察焉是以敢冐言之
  與曹晉叔書
  熹求去久不獲近忽得機仲及一二知識報諸公已有見許之意其說可笑㑹前數日已遣人行投此機㑹勢必得之曾原伯亦許為致力也但聞敬夫病殊可憂前此得請意欲一往視之若見歸湖南即自江西便道以歸也此間謬政想亦傳聞近得陳勝私書責以煩刑暴歛數條已封與王季海託其轉呈東府矣今但得脫去為上更不論此是非虛實也季通子直到此相攻亦甚力次第不虛傳也劉公度來此不能久居其氣質不易得也徳廣留家於此暫歸臨江矣東老可傷此人行遽未暇致奠因見其子幸及之擇之書角煩付往近刻康節書納一本他無可寄也
  答黄教授書
  熹無狀居此一年有餘率意直前不能違道干譽得罪於士民多矣請祠雖已報聞然旦夕自當以他罪行遣不至久為仁里之害也示喻曲折深荷愛念然必欲使熹餧㗖虎狼保養蛇蝎使姦猾肆行無所畏憚而得歌頌之聲洋溢遠近則亦平生素心所不為也姓髙人事文叔在此備見首尾此而可恕則亦無以官吏為矣至如木炭錢事亦是州郡所當為而幸上司之見聽方恨不能推類盡蠲苛擾初不以是而求歌頌於斯人也此錢都昌所減獨多又是毛掾考究之力此人固有過當處然細詢田野之言而考之案牘以求其實則前日銷骨之毁亦云甚矣此舉錯枉直之間所以難明非有道以照之則所自謂公正者未必非私意之尤也區區不喜自辯又於老兄不可有隱情故久不知所以為報今偶有便信筆及之非欲較比是非亦欲老兄深察於公私名實之間而真得其所謂本心之正耳太極之說甚善南軒遺言兩句不知其本文上下所指何事俟更問之定叟也
  與江東陳帥書
  兹者伏審榮被明綸進班亞保竊惟明主思賢念舊之意可謂盛矣然使相公尚淹藩服而未得究其輔贊彌綸之業則海内有識之士猶以為恨抑無故而驟遷在彼權幸寵利之臣則可而施於相公則於四方之觀聽亦不能無所疑也不審髙明何以處此熹則竊為門下憂之而未敢以為賀也兹承鈞慈遠賜手書竊審嘗欲有所論建自以文不逮意而罷熹於是竊為門下喜焉而敢冐進其說夫諫說主於忠誠不尚文飾且今日之言有不可緩者猶救火追亡人也况以相公之忠義懇切豈真以文不足為病而怠於納誨者哉亦曰將有待而言之耳夫苟誠有待而言之則其所待無有大於今日之所遭者願相公因辭謝之章而因有以附見其說不必引據鋪張不須委曲回互直以心之所欲言時之所甚患者條件剖析為明主言之其所病者乃在於文之過而不病其不足也幸而聽從天下固受其賜而相公之榮豈止於今日不幸而不入則相公辭受之決亦不難處矣失今不言於天下之事固失其機而在我者不無昧利之嫌一旦雖欲復有所言人亦莫之聽矣長孫無忌之事與近歲李叅政【光】前車尚未遠也况今所授正與其人併肩而處若果出於無心尚為可取且又安知其不故以是風切相公而使與之同哉熹疎賤狂瞽之言意謂必觸雷霆之怒今聞己降付後省矣是明主固優容之但此章宣露賤迹自是愈孤危矣夫以聖恩之寛大於熹又且容之而况於相公乎萬一未即開納無後咎餘責亦可保矣願相公勿疑極意盡言以扶宗社以救生靈熹不勝激切懇禱之至
  與陳帥畫一劄子
  一本路諸郡旱損處多竊料將來賑濟用米不少然今來旱勢甚廣近郡之榖不復可仰須廣為規畫多致米斛乃可接濟至於乾道七年本軍得米凡五萬石然流殍之民不可勝數田里空虚至今未復此不可不早慮也似聞總所積榖頗多日就陳腐更久亦不堪用若得商量措置且就支此米餉給諸軍而計諸路綱運除檢放外更許截留分與諸州般運賑糶收簇價錢所管或豐年補前本色斛斗亦為利便
  一目今旱勢如此而漕司差人在此催發舊欠夫催欠之與救災事體各别不可雙行欲乞一言且與追回其他州郡想亦有此并得一例施行尤為幸甚若是戸部指揮漕司自合申請停緩或不敢言則丞相自當言之亦致和消沴之一術而救急安民之切務也
  一去年赦恩所放官物諸司依舊理催欲乞帥司因此旱傷作訪聞檢舉行下諸州令逐一具申特與蠲放
  一旱災如此良由賦歛苛急民氣不和所致欲乞丞相建言乞將赦恩所放之後一年官物并行除放
  一本軍建昌縣去年放旱米三千餘石總所漕司累次行下令於上供軍用數内分豁此甚允當今漕司忽變其說令本軍全於軍用數内除豁不得減上供數熹有劄子懇兩漕别本具呈乞賜鈞念一言及之是亦救荒之助也
  一本軍申漕倉兩司乞撥錢米修結石寨狀别本具呈并乞鈞念或䝉應副亦可并下諸州放此施行募民充役可以集官事濟饑民消盜賊伏乞鈞照
  熹復有愚懇欲從漕司借留六年上供零米五千餘石約今冬或來春可還有狀申漕司今亦録呈乞賜宛轉及之幸甚適又檢得乾道七年省劄亦録梗槩上呈恐今歲事體不減此也提舉逓鋪司牒有近日雨水日多之說恐江東已霑足矣此獨無有柰何
  與陳帥書
  前此屢以上流遏糴利害申禀未䝉施行今本軍糴米人船已為隆興邀截不許解離又凡客販皆為阻絶江西頗有得熟州郡本自不須如此又况著令及累降指揮皆有明文已作書力懇之恐其未必經意蓋自初糴已節次懇之今乃約束愈峻其意亦可見矣切乞早賜移文仍申朝省或具奏聞乞遍下諸路約束不獨此邦䝉大賜也頃時劉樞遭旱首奏此事其後客船輻凑米價自減此最為救荒之急務向䝉賜教乃謂上流皆旱無所告糴但擬撥樁積米此但為建康州郡計耳然贑吉鼎澧湖南諸郡皆熟若用劉樞舊例請奏此米皆可致而一路受賜矣不然則樁積之米得賜取撥使諸郡各得三五萬石亦為幸甚漕使本别具禀熹偶足疾大作疼痛亡憀不敢多作字只乞鈞念為達此懇同賜區處以速為上移文至江西附逓恐遲得為專人徑往千萬之幸
  與江東王漕劄子
  熹久不拜起居之問日有瞻仰人還被教感慰亡窮䝉喻置寨事極荷台念但事已差池今又方有救災之急未暇再請若稍定未去終當料理耳減稅事尤感垂意之勤初謂必可遂請適有牙吏還自臨安云省吏果以使司未保明為言勢須再下此終有望於維持也白鹿官書拜賜甚寵謹已别具謝劄矣但今歲旱勢甚盛此自五月半間得雨之後枯旱至今雖有得少雨處殊不沾洽旱稻已無可言晚禾亦未可保民情皇皇未知所以慰安之者而使司差人在郡追人吏催官物者凡三四輩熹雖不敢拒違台命然當此之時督責縣道追擾農民則實有所不忍得賜追還令得一意講求備禦賑恤之政以救此遺民於溝壑之中不勝幸甚其可辦者熹固自不敢緩也又建昌去歲檢放總所已行下今均在上供州用數中而反未䝉使司除豁上供之數尤非所望於仁人君子者熹竊惑之更乞深賜省察狂妄冐瀆皇恐死罪
  熹前幅所禀之外更有石隄一事已具公狀申聞不審台慈賜念否若今之君子則固不敢以此望之惟執事者儻以禹稷之心為心則此一役也而可以兩濟得䝉垂意不勝幸甚此或有委并乞垂示
  熹前幅所禀去冬放旱事初已得使帖如總司之云矣既而中改一予一奪殊不可曉今别具公狀及劄子乞賜台覽若決不可行則熹於此不容宿留便當自劾去官雖重得罪不敢辭矣本欲初秋即申祠請又遭旱虐自以為義不當求自逸故勉强於此若不獲已則亦不免冐此嫌耳一生忍窮不敢求仕正為如此且未來此時知友皆以為于公之仁必能庸崔君今乃反為所誤而姚提㸃平生不相識乃能俯聽愚言一奏減本軍木炭錢二千貫不審亦嘗聞之否熹老矣已無意於人間不堪久此鬱鬱也
  與漕司畫一劄子
  一本軍昨具奏乞依乾道七年例支撥錢米應副後來照得元數頗多恐難應副遂再具實欠軍糧米奏乞截留六年殘欠五千石及今年擬放七分外三分米一萬餘石庶幾數少易撥今續契勘諸縣檢放分處大段乾損處多恐不能及三分之數即雖䝉朝廷許截上件米亦恐不足支遣更俟取到實放數外合納之數却行紐計欠數申禀或别具奏乞送使司預乞台照
  一本軍常平米通兩縣計五萬石見行取會下戸仰食之人數目未到將來冬後闕食即將上件米斛分等第糶給别具措畫詳細申聞或恐米數不足即乞支撥應副【熹已兊那諸色官錢往鄰近收糴約可得萬餘石但若錢少而近地米價已髙難運耳】
  一石隄已差官計料以俟徐推之來此舉本不敢容易蓋欲因此贍給饑民一舉兩利切乞留念
  一去秋建昌檢放米當依台喻申省部乞下使司乞賜保明除豁然此又是一重往復不知徑自使司申請如何【此已一靣申部矣】
  一星子減稅省部對補之說乃似肉糜之論可付一笑若本軍本縣自有名色可補即何用更乞減放耶近世議論大抵如此令人氣塞見已别具公狀申聞仍申朝省極論其繆預乞台悉
  一聞得贑吉諸州及湖北鼎澧諸州皆熟得湖南憲書云湖北米船填街塞巷增價招邀氣象甚可喜欲乞更與帥相商度乞奏指揮兩路不得阻節客販許下流被害州軍徑具奏聞重作行遣【此一項早乞留念】
  與王運使劄子
  熹復有少禀近凖使牒奉行詔書取㑹本軍金榖出納大數初欲一一從實供申偶㑹得池州式様官吏皆以為當效其所為可無後悔遂止據有正當窠名合收之數以為收支之數而凡州郡多方措畫以添助支遣者皆不敢載大約所供才十之二三而米猶不在數中也見欲一靣如此攢寫供申然在鄙意終有未安蓋聖詔所為丁寧使臺所謂取索凡以欲知州縣有無之實而均給之以寛民力耳今乃如此在熹素心則為上欺使臺以及君父在州郡利害則恐今既自謂有餘後日將不得䝉均給之惠以病其民也是以深竊疑之未敢不以實對然官吏之說則又有二端焉其一以為州郡措置所收窠名多不正當恐有詰責莫任其咎此則便文自營之計熹所不敢避也其一以為若盡實供具出數今日固未必實有均給之惠而盡實供具入數異時上官所見不同或將按籍而取之則州郡必致重困此則其說不為無理而熹有所不敢違也是以尤竊疑之又未敢遽以實對伏念旬日不能自定敢以此私於下執事伏惟台慈開示所鄉使得奉以從事不勝幸甚
  與江西張帥劄子一
  熹比數以短劄承候起居計悉已塵几下今者復有少懇輒敢以冐聞聽熹以不德招殃致凶又無術畧以濟饑饉已屢伸告糴之請然小郡貧薄不能多致儲積遠近軍民唯仰客販沿流而下得以餬口其引領南望朝夕之勤蓋不啻農夫之望歲也今乃竊聞督府所臨南自贑吉西極袁筠東被南城方地數千里幸䝉德政之餘休皆有秋成之慶而任事者私憂過計未撤津梁之禁熹愚竊以髙明方以天下之重自任其視鄰道何以異於吾民願賜一言俾除其禁則不惟蕞爾小邦歌舞大賜抑自是以東列城數十實均頼之率爾干冐始猶自疑及念前日荔子分甘之意然後有以決知執事之不棄此土之人也是以敢卒言之伏惟台慈俯賜矜照
  與江西張帥劄子一
  咫尺門牙無縁進謁第切傾鄉之私比以告糴仰干台聽竊意必䝉矜念今聞收糴牙吏未及解發而使府約束愈峻遂不能歸且鄙郡荒凉舊雖豐歲亦不免仰食船粟之來自封境者况今旱歉溝壑在前其所望於餘波之惠者又非他日之比前記之懇雖出僭易然亦仁人君子所宜動心也今再具禀及以公文為請伏惟髙明擴一視同仁之心敦救災恤鄰之義俯賜矜允千萬幸甚千萬幸甚
  與江西錢漕劄子
  比以民饑告糴隆興已具曲折懇張帥意必䝉其憐閔推所餘以并活此邦之人乃今聞其約束愈峻所遣牙吏得米而不能歸至於客販亦復斷絶若上流果亦荒旱則不敢請傳聞贑吉臨川諸郡及隆興屬邑自有豐熟去處則江西當自不至闕食而其餘波因可以及隣境恐不必過計為此以傷一視同仁之心害救災恤鄰之義熹已手書復致此懇於張帥更望台慈賜以一言之重使得早遂見聽則此邦之人仰戴仁人之施其可量哉
  與江西張漕劄子
  熹未見顔色輙有祈懇比以民饑告糴隆興已具曲折懇禀張帥閣學意必䝉其憐憫拯此困急今乃聞其約束愈峻所遣牙吏得米而不能歸至於客販亦復斷絶竊縁本軍地瘠民貧雖號熟年不免仰食上流諸郡况今凶儉事勢可知然若上流果亦荒旱則亦不敢固請今贑吉臨川諸郡及隆興屬邑皆有豐熟去處則使節所臨江西一路決當不至闕食而其餘波自可惠及鄰境是以敢布其私欲望台慈一言於張帥早得放行本軍所糴及弛客販之禁則台座活人之恩被於鄰道此邦之人所以感激歸戴者為如何哉
  與江西張帥劄子三
  熹累具懇禀告糴米船乞賜照應條法及近降指揮特與通放亦已累䝉公移回報開許良感仁庇之及但奉新令尉乃敢公然違戾百端攔遏其意必使敝邑饑民束手受斃而後已設若使境之旱與軍等則熹不敢有請今使境諸邑粒米狼戾發洩不行而弊軍諸縣放皆及八分山谷之民已苦艱食所遣糴米本錢又皆兊借上供錢物方此自劾罪無所逃竊意窮苦之狀必䝉矜憐不謂此輩乃爾不仁既格詔㫖又違使臺約束而所以貽患於鄰邑者尤為無狀熹已具公文上之幕府欲望台慈詳酌將本縣官吏重作行遣將本軍米船早賜通放上以體聖朝一視同仁之恩下以見盛府救災恤鄰之義不勝幸甚
  與星子諸縣議荒政書
  熹為政不德致此旱災雖已究心多方措置庶幾吾民得以保其生業而免於饑餓流離之苦然竊自念智力淺短不惟精神思慮多所不周而事體次第亦須由軍而縣方能推以及民若非二縣同官各存至公至誠之心深念邦本民命之重相與恊力豈能有濟今有愚見懇切布聞條具如後
  一逐縣知佐既是同在一縣恊力公家當以至公至誠之心相與凡百事務切要通情仔細商量從長措置自然政修事舉民受其賜苟或上忽其下唯務私已吝權下慢其上但知偷安避事則公家之務何由可濟况今災數非常民情危迫經營措置當如拯溺救焚之急不可小有遲緩齟齬有誤民間性命之計切告深體此意盡革前庶幾事有成功民受實惠
  一檢放之恩著在令甲謹已遵奉施行今請同官當其任者少帶人從嚴切戒約給與糧米錢物不得縱容需索搔擾又須不憚勞苦逐一親到地頭不可端坐寛凉去處止慿鄉保撰成文字又須依公檢定分數切不可將荒作熟亦不可將熟作荒其間或有疑似去處或有用力勤苦之人寧可分明過加優恤不可縱令隨行胥吏受其計囑别作情
  一勸諭上戸請詳本軍立去帳式令鄉衆依公推舉約定所䕃客戸所糶米榖數目縣司畧備酒果延請勸諭厚其禮意諭以利害不可縱令胥吏非理搔擾上户既是富足之家必能體悉此意其間恐有未能致悉之人亦當再三勸諭審其虚實量與增減如更詐欺抵拒即具姓名申軍切待别作施行
  一根括貧民請詳本軍所立帳式行下諸都隅官保正仔細抄劄著實開排再三叮嚀說諭不得容情作弊妄供足食之家漏落無告之人將來供到更於本都喚集父老貧民逐一讀示公共審實衆議平允即與保明如有未當就令改正將根括隅官保正重行責罰
  一將來糶米亦請一靣早與上戸及糴米人戸公共商議置塲去處務令公私貧富遠近之人各得其便大抵官米只於縣市出糶上戸米榖即與近便鄉村置場出糶不須般載往來徒有勞費如有大叚有餘不足去處及將來發糶常平米斛即具因依申來切待别行措置
  一凡郡中行下寛恤事件各請誠心公共推行如有未當或未盡事宜更望仔細示喻當行改正
  右件如前各請痛察如或未䝉聽從尚仍前致此饑民一有狼狽即當直以公法從事不容更奉周旋矣千萬至懇至懇
  與執政劄子
  熹輒有危迫之懇已具公劄申陳然其曲折有不敢盡言於君父之前者復此干冐鈞聽得賜宛轉陶鑄不勝幸甚熹昨縁疾病不堪吏役累具劄目乞備祠官至五月間伏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允自惟卑賤不敢頻有祈扣觸犯天威欲俟新秋乃伸前請而德薄政荒招致災旱深念千里民命之重不忍當此艱難窮困之秋輒求自便於是屈心抑志黽俛服官祈禱百方卒無所効又慮將來軍民必致闕食不免行下屬縣勸諭富民根括下戸那兊官錢於隣近州縣米價稍平去處收糴米斛凖備賑給又已申奏朝廷及申轉運常平兩司乞行救助更欲勉悉疲駑講求荒政以副聖主子愛黎元之意而力小任重日夕驚憂遂致心疾大叚發動上災下潦勢甚危急在熹一身死生夜旦所不足言實懼失於備禦有誤一方饑民横致流殍則熹為上負朝廷死有餘憾於是不復敢顧辭難避事之嫌有此申禀欲望鈞慈憐察特賜敷奏與熹宫廟差遣使得歸死故山仍催已差下人石疾速前來料理荒政救濟饑民不勝幸甚
  小貼子
  伏念熹昨以朝命敦迫勉彊到官不敢携家為久住計祗挈一小兒在此方十餘歲今若病勢有加即彼此存没一時狼狽欲望鈞慈深賜憐察
  與周叅政劄子
  熹竊以仲秋之月暄凉未定恭惟參政鈞候起居萬福熹前日專人奏記㝷即奉被逓中所賜手教伏讀再三感慰亡踰又蒙垂喻繆妄所陳聖㫖乃有假借納用之意自推疎賤不宜得此悚戴之私殆未易以言說既也然前事不聞有所施行後事更被詰問若將反以違滯之罪罪之者惜乎聖主虚心受言之美未有以見於行事之實也加之賤體自遣人後心痛寖劇而足疾復作痛楚非常不能履地在告已旬日矣自度衰頺不堪勉强恐誤一郡軍民性命日夕憂懼不能自安謹再具劄子申布賤懇然於所職亦不敢忘過計之憂頃有狀奏乞截綱運充軍糧事并以申省然於羣公前己致問不敢頻有煩瀆願因間語賜一言焉得并前劄早賜開陳使熹得輿病以歸而軍民不至狼狽不勝幸甚力疾專此具禀不能他及瞻望台躔邈在霄漢無由進拜第切拳拳
  與周參政劄子
  近得尤倉書已具道鈞意矣固知遠方下邑朝廷不當偏有應副然災傷如此竊意似當隨其重輕普加恩意也昨日省符行下議臣奏請檢放之所謂但憂郡計之不支不慮民力之愈困者真可謂仁人之言矣三復歎息不意議者猶能及此方之對補之論蓋不啻九牛毛也然郡計之不支亦非細事熹嘗論之矣切望垂意朝廷之體固不當私一郡尤不可棄諸郡也不審鈞意以為如何未能自脫而欲為左右言可謂僭妄然區區之心有不能已者其所以望於參政者蓋非特今人之事也伏惟恕而察之幸甚本路尤倉甚留意然常平之積恐不足以周今歲之用聞建康樁積甚富而漕司亦有餘財但相去之遠呼呌不聞未知所以為計耳前此減稅及乞放去年建昌三千餘石猶不任責况有大於此者尚何望哉觀此事勢上下決不相應熹性狷狹進則有搪突之傷退則迫切無憀疾病侵加恐徒死而無益參政儻哀憐之不若投畀閑散以安全之乃為大幸然其所請截撥應副乃一郡之計初不繫於熹之去留也遏糴之請尤急聞其用法甚峻犯者或乃沒入其家此望早賜約束少遲則早榖向盡晚米價髙雖通無益矣熹又思之恐得祠去此見在同僚未有能亢此難者已與尤倉宻計更調守者然朝廷亦當一面催促代者彼至則足以蘇此人但道里遼遠未能猝至耳凡此皆望深賜留念幸甚幸甚又蒙垂喻所以曉子澄者莫非至當之言不勝歎服但未知子澄之意果如何若熹則方與邦人厄於陳蔡之間雖有雜燒之令亦不暇起而争救之矣匆匆亟遣此人未及究鄙懐之一二然其僭易煩瀆之罪己不勝悚仄矣并乞鈞察千萬之幸
  與周參政劄子
  熹復有愚見懐不能己敢以私於下執事今歲之旱其勢甚廣比見連日降㫖所以為祈禱寛恤之計者足以知聖主之憂勞矣然所謂禁屠宰決杖罪放房緡及茶鹽賞錢者恐未足以為應天之實而今日又報蠲放綱運欠米十石以下者此尤近於兒戱欲以此消己成之災息未形之患吁亦難矣成湯桑林之禱宣王側身修行之意其反求諸己者為如何哉熹竊思之今日之事應天之實有四曰求直言曰修闕政曰黜邪佞曰舉正直恤民之大者有六曰重放稅租【乞行下諸路監司察州郡不受訴者郡守察其縣令皆以名聞】曰通放米船【乞下江西湖南路仍許下流諸路州軍具奏重行責罰】曰勸分賑乏曰截留綱運曰嚴禁盜賊曰紏劾貪懦區區念此至熟悉矣欲卬首信眉一言於上又慮出位干時未必取信故敢以告於執事伏惟都俞之暇從容造膝一為明主極言之則天下幸甚
  與周參政别紙
  竊聞參政間以隔并之災過自引咎顧留行之詔既下則明公不得終遂其髙矣然天戒昭昭聖心警懼惕然有意於講闕政以召和氣此實盡忠補過轉禍為福不可失之幾願明公深以為意則天下幸甚熹前日所陳應天恤民之目皆今日之急務而求言之詔尤四方所渴聞者不識明公亦有意乎若復推遷失此大會則自今以往熹之言不復能出諸口矣引領東閣不勝拳拳
  與陳師中書
  熹試郡無狀以丞相庇臨之力幸及終更復叨除命傳聞嘗汚丞相薦墨是以有此意者偶因臧否支郡及之比歸見劉平父乃知所以假借稱道者過實殊甚使人愧懼踧踖不知所言丞相既已失之老兄在旁又不力諫止使熹負此無實之名他日反為門墻之累追悔何可及耶欲具書謝丞相具道此意偶值此便未暇更旬日間當有的便續修致也歸途所過知識往往能道次舍經歴之狀但未知果以何日至莆中舊第區區不勝瞻仰也熹閏月二十七日受代即日出城遊山玩水自江州界渡江在道十餘日以前月十九日到家疾病支離且得休息江西勅告尚未被受衰懶豈復堪此幸闕期尚遠得以徐為去就耳自明之亡行且期矣念之怛然痛恨如新不知向來所喻編次文字今己就否渠所立自足以不朽然其議論曲折亦不可不使後人聞之也其家事復如何朋友傳説令女弟甚賢必能養老撫孤以全栢舟之節此事更在丞相夫人奬勸扶植以成就之使自明沒為忠臣而其室家生為節婦斯亦人倫之美事計老兄昆仲必不憚贊成之也昔伊川先生嘗論此事以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自世俗觀之誠為迂濶然自知經識理之君子觀之當有以知其不可易也伏况丞相一代元老名教所宗舉錯之間不可不審熹既辱知之厚於義不可不言未敢直前願因老兄而宻白之不自知其為僭率也
  與陳丞相别紙
  自明云亡忽將朞歲念之令人心折其家想時收安問熹前日致書師中兄有所關白不審尊意以為何如聞自明不幸旬月之前嘗手書列女傳數條以遺其家人此殆有先識者然其所以拳拳於此亦豈有他正以人倫風教為重而欲全之閨門耳伏惟相公深留意焉
  與福建顔漕劄子
  前日已被改除信劄傳聞㑹稽斗米八百錢其勢不容辭避己申乞奏事矣邵武勢須四五日間方得歸即治裝以俟命萬一成行恐不復得請教不勝引領之懐凡所以居官治民及救荒方畧有可見教者尚冀不鄙幸甚幸甚
  道間詢問收成次第云僅可得六七分今又遭雨若未遽止即不得及此數矣恐欲聞其實故敢及之
  與顔漕劄子
  熹衰病之餘彊顔一出適此大祲費縣官數十萬而越人之殍猶不可以數計俯仰幽明跼踳憂愧殆未易以言喻也加以伉拙不堪世俗之迫隘中間求去不得復此宿留今幸二麥登場賑救訖事見攅帳目申發即㝷前請庶幾觀變玩占可以無大過耳浙東山佳處都未得放懐登覽剡中雖兩到然憂累方深無復佳興也若便得報罷當取道石橋龍湫以歸庶不負此行耳前承枉書竊審軺車一出周徧八都狂冦束手姦民屏息山谷困窮受賜多矣他可以為一方久遠計者尚冀髙明慮之千萬幸甚
  上宰相書
  六月八日具位謹奉書再拜獻於某官熹嘗謂天下之事有緩急之勢朝廷之政有緩急之宜當緩而急則繁細苛察無以存大體而朝廷之氣為之不舒當急而緩則怠慢廢弛無以赴事幾而天下之事日入於壊均之二者皆失也然愚以為當緩而急者其害固不為小若當急而反緩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不可以不察也竊觀今日之勢可謂當急而不可緩者矣然今日之政則反是愚不知其何以然也去歲諸路之饑浙東為甚浙東之饑紹興為甚聖天子閔念元元之無辜傾囷倒廪以救之而甚者至出内帑之藏以補其不足德意之厚與天同功熹於是時憊卧田野而明公實推挽之使得與被使令趨走之末仰惟知遇撫己慙怍然自受任以來夙夜憂歎恐無以仰承聖天子之明命而辱明公之知於此時也是以不憚奔走之勞不厭奏請之煩以盡其職之當為者求以報塞萬一而乃奏請諸事多見抑却幸而從者又率稽緩後時無益於事而其甚者則又漠然無所可否若墮深井之中至其又甚者則遂至於按劾不行反遭傷中而明公意所左右又自曉然使人憤懣自悔其來而求去不得遂使因仍以至於今比日以來神明消耗思慮恍惚兩目昏澁省閲艱辛方欲少俟旬日别上封章冀蒙哀憐得就閑佚又以連日不雨旱勢復作紹興諸邑仰水髙田已盡拆而山鄉更有種不及入土之處明台州皆來告旱勢甚可憂雖已一靣多方祈禱必冀感通然天道髙遠事有不可期者萬一更加旬日未遂所求則去年境界又在目前而上自大農下及閭巷公私蓄積頻年發散亦自無餘後日之憂必有萬倍於前日者熹之迂愚固不知所以為計誠恐雖以聖主之聰明聖智明公之深謀遠慮亦未必有斷然不可易之長策真可以惠活饑民彈壓姦盜而保其必無意外之患也熹是以徬徨迫未敢遽請而復冐昧一罄其愚惟明公試幸聽之竊惟朝廷今日之政無大無小一歸弛緩今亦未暇一一條數以慁崇徳且以荒政論之則於天下之事最為當急而不可緩者而荒政之中有兩事焉又其甚急而不可少緩者也一曰給降緡錢廣糴米斛今二廣之米艫舳相接於四明之境乘時收糴不至甚貴而又顆粒匀净不雜糠粃乾燥堅碩可以久藏欲望明公察此事理特與敷奏降給緡錢三二百萬付熹收糴則百萬之粟旬月可辦儲蓄既多緩急足用政使朝廷别有支撥一紙朝馳而米夕發矣且往時不免轉大農之粟發内帑之幣以應四方之求矣積之於此與彼何異而又乘錢廣糴利重費輕殆與臨期支撥糴貴傷財者不可同日而語且今米船已集求售無所停住日久坐失本利後者懲創因不復來無窮之害實自今始此一事也二曰速行賞典激勵富室蓋此一策本以誘民事急則籍之以為一時之用事定則酬之以為後日之勤旋觀今日失信已多别有緩急何以使衆欲望明公察此事理特與敷奏照會元降即與推恩使已輸者無怨恨不滿之意未輸者有歆豔慕用之心信令既行願應者衆則緩急之間雖百萬之粟可指揮而辦况是此策不關經費揆時度事最為利宜而乃遷延歲月沮抑百端使去歲者至今未及霑賞而今歲者方且反覆郤難未見涯際是失信天下固足以為今日之所甚憂而自壊其權宜濟事之策者亦今日之所可惜也謀國之計乖戾若此臨事而悔其可及哉此二事也然或者之論則以為朝廷一節財用重惜名器以為國之大政將在於此二者之請恐難必濟愚竊以為不然也夫樽節財用在於塞侵欺滲漏之愛惜名器在於抑無功幸得之賞今將預儲積蓄以大為一方之備則非所謂侵欺滲漏之也推行恩賞以昭示國家之信則非所謂無功幸得之賞也且國家經費用度至廣而耗於養兵者十而八九至於將帥之臣則以軍籍之虚數而濟其侵欺之姦餽餫之臣則以薄籍之虚文而行其盜竊之計苞苴輦載爭多鬬巧以歸於權倖之門者歲不知其幾巨萬明公不此之正顧乃規規焉較計毫末於饑民口吻之中以是為樽節財用之計愚不知其何說也國家官爵布滿天下而所以予之者非可以限數也今上自執政下及庶僚内而侍從之華外而牧守之重皆可以交結託附而得而比來歸正之人近習戚里之輩大者荷旄仗節小者正任横行又不知其幾何人明公不此之愛而顧愛此廸功文學承信校尉十數人之賞以為重惜名器之計愚亦不知其何說也然熹亦嘗竊思其故而得其說矣大抵朝廷愛民之心不如惜費之甚是以不肯為極力救民之事明公憂國之念不如愛身之切是以但務為阿諛順指之計此其自謀可謂盡矣然自旁觀者論之則亦可謂不思之甚者也蓋民之與財孰輕孰重身之與國孰大孰小財散則可復聚民心一失則不可以復收身危猶可復安國勢一傾則不可以復正至於民散國危而措身無所則其所聚有不為大盜積者耶明公試觀自古國家傾覆之由何嘗不起於盜賊盜賊竊發之端何嘗不生於饑餓赤眉黄巾葛榮黄巢之徒其已事可見也數公當此無事之時處置一二小事尚且瞻前顧後踰時越月而不能有所定萬一薦饑之餘事果有不可知者不審明公何以處之明公自度果有以處之則熹不敢言若果無以處之則與其拱手熟視而俟其禍敗之必至孰若圖難於易圖大於細有以消弭其端而使之不至於此也古之人固有雍容深宻不可窺測平居黙然若無所營而臨大事決大策不動聲氣而措天下於太山之安者然從今觀之自其平日無事之時而規模措畫固已先定於胸中是以應變之際敏妙神速決不若是其泄泄而㳫㳫也况今祖宗之讐恥未報文武之境土未復主上憂勞惕厲未嘗一日忘北向之志而民貧兵怨中外空虚綱紀陵夷風俗敗壊政使風調雨節時和歲豐尚不可謂之無事况其饑饉狼狽至於如此為大臣者乃不愛惜分隂勤勞庶務如周公之坐以待旦如武侯之經事綜物以成上意之所欲為者顧欲從容偃仰玩歲愒日以僥倖目前之無事殊不知如此不已禍本日深熹恐所憂者當不在於流殍而在於盜賊受其害者當不止於官吏而及於邦家竊不自勝漆室嫠婦之憂一念至此心膽墮地念不可不一為明主言之而猶未敢率然以進敢先以告於下執事惟明公深察其言以前日遲頓寛緩之咎自列於明主之前君臣相誓務以盡變前規共趨時務之急而於熹所陳荒政一二事者少加意焉則熹雖衰病不堪吏役尚可勉悉疲駑以備鞭策至其必不可支吾而去後來之人亦得以因其已成之緒葺理整頓仰分顧憂如其不然則熹之愚昧衰遲固不能為此無麫之不托而其狂妄將有不能忍於明主之前者明公不如早罷其官守解其印綬使毋得以其狂瞽之言上瀆聖聰則熹也謹當緘口結舌歸卧田間養鷄種黍以俟明公功業之成而羞愧以死是亦明公始終之厚賜也情迫意切矢口盡言伏惟明公之留意焉
  與陳丞相别紙
  蒙諭第二令孫為學之意乃能舍世俗之所尚而求夫有貴於已者此蓋家庭平日不言之教有以啓之非面命耳提之所及也熹嘗聞之師友大學一篇乃入徳之門戸學者當先講習知得為學次第規模乃可讀語孟中庸先見義理根原體用之大畧然後徐考諸經以極其趣庶幾有得蓋諸經條制不同功夫浩博若不先讀大學論孟中庸令胸中開明自有主宰未易可遽求也為學之初尤當深以貪多躐等好髙尚異為戒耳然此猶是知見邊事若但入耳出口以資談說則亦何所用之既已知得便當謹守力行乃為學問之實耳伊洛文字亦多恐難遍覽只前此所禀近思録乃其要領只此一書尚恐理會未徹不在多看也大學中庸向所納呈繆說近多改正旦夕别寫拜呈近又編小學一書備載古人事親事長洒掃應對之法亦有補於學者併俟録呈乞賜裁訂以授承學也














  考異
  與陳丞相别紙先見義理【一作究見】













  晦庵集巻二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二十七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與趙帥書【子直】
  竊見使司行下委兩鄰附籍事官司嘗已施行但此事初議只委鄉官勸諭人戸自來附籍蓋不欲使吏與其間恐有煩擾雖有不願請米者亦不之彊但欲請米者非己附籍不給即其人利害切己附與不附皆須自任其責行之既久人漸相信今忽有此指揮即自此之後生子得米之人可以安坐不問而歸其責於鄰人鄰人不得米者顧乃代之任責而又無罪賞以督其後又况一甲之内除懐孕家外尚有四家今却只取兩家為鄰若在街市人家齊整去處猶可責之兩畔切鄰不容推託若在鄉村人烟星散去處即或前或後或左或右或疎或宻必是互相推託不肯為任此責其生子得米之人既不干預却使無利害之人任無罪賞之事而四家之中又無正定主名萬一無人及時申附直至生子之後其家或欲殺棄即通同蓋庇不復申舉或欲請米即須論訴鄰人以為不申附之罪鄉官既難受理根究其勢必煩有司追證搔擾其害不細不知及今尚可回否若得且令鄉官依舊勸諭人戸自行附籍而委措置官者察附籍者之殿最取其尤怠慢者申縣改差而稍加沮辱以警其餘亦足以革舊廣恩意如其不然即須嚴立罪賞而使甲内四家同任其責如有懐孕五月之家即四鄰先取本家申乞附籍文狀仍說願與不願請米四鄰連名簽押狀内公共指定專委兩鄰某人某人傳送取附籍鄉官批回付本家收照生子訖再取四鄰保明繳連元批赴收支鄉官請米其不願請米人亦須四鄰具狀繳連元批保明不曾殺棄關報注籍如此乃可關防推託遺滯詞訴搔擾之然既如此即事體規模頓異前日而將來亦恐終不免於煩擾更切詳酌其宜計其利害之實而行之也大抵此事從初商量非不知如此措置決是不能周徧然所恃者既無煩擾之而勸諭恩意有以感動之則賑給之惠雖不能周而隂受生活之賜者自將不勝其衆耳若以此為不廣而欲其速得周徧則決非勸諭之所可及勢須一切以文法禁令驅迫然後可成如此非不美觀然恐官司縱有文移而無事實民間徒被搔擾而無恩惠非前日所為思慮措畫之本意也不審髙明以為如何熹上覆近日倉司所行全是文具委官散牓編排甲戸置立粉壁處處紛然而實無一文一粒及於生子之家愚意此可以為戒而不可學也
  與趙帥書
  適聞崇安宰丞同到精舍云被使檄有所營造不知果然否此是私家齋舍不當慁煩官司不唯在熹私義有所不安加以蹤跡孤危動輙得謗今更坐役官司起造屋宇此正是好題目彼等所日夜窺伺而不可得者侍郎見念之悉豈當以此禍餉之乎春間在彼亦有朋友數人欲為營葺已定要束矣尋聞去歲有人偽印圖牓列熹及劉平父名銜勸縁題疏有一後生親見印本因思如此乃是為實前謗遂報諸人罷其所謀况今乃煩官司豈得為穩便乎向嘗䝉喻蓋已有此意其時亦嘗具禀委之官司恐不穩便但未嘗究其說耳官司為之於義既不可於事亦不便蓋其一則必有搔擾其二則不能如法萬一為之自此熹更不敢入精舍矣聞之憂恐急作此附逓拜懇乞且行下罷役若台意必欲不虛前諾徐别圖之亦未晚也
  與趙帥書
  前書所禀懐有不能自己者既而思之言語過當深以自咎然有以知高明之必見容也賣鹽之事誠亦非便蓋下四州民間納産鹽錢州縣自合給鹽償之今既例不給鹽而帥司復行賣議者之言亦未為不當但相承已久調度所資有不獲己者向時汪丈入閩正值沈漕罷去王與道住賣之後亦深以此為疑後不得已竟復之想亦是别無擘畫處也不知使司今欲作如何相度愚意此事今且如此暗行貨賣姑為不得已之計則他日或有能弛之者若遂相度奏請明降指揮則是福州民間增此一項無名之賦自我而始况泉漳興化事體一同勢必援例公行則其為害又不但福州而已此事更乞深意少遼緩之不須催促漕司相度或只作手劄宻奏上意未必不以為然更以書白廟堂諸公亦當曉然見此利害也不審台意以為如何祠請未遂不知再入文字否似聞論鹽事者頗及浚湖之役不知是否前日林子方因治建昌士人無禮教官事幾為要路所擠今日風俗大抵不甚睹是令人憤懣伏想髙懐於此必有處也
  與林擇之書
  彼中旱勢如何得雨莫已沾足否槁苗尚可救否此中燥濕不均山間有頻得雨處有極枯槁處度其勢短長相補亦足以相救所患者人心喜亂不待饑餓而已生狂妄之意又患些小米穀為他處般販則亦無以為繼而實有饑餓之憂以速變亂耳已累書白帥宜亟糴廣米及台州米近聞永嘉亦有米可來此皆不可不早為之計【如福州闕米則此間米不可仰】近觀其所處置却只是禁上流攔米及遣人來收糴此二策者不過取之吾之境内譬如一家之中二子皆饑乃奪甲以哺乙耳亦已極論其非是不知以為然否幸以累年以來見聞之驗告之此非細事也唯壬午癸未陳應之守建時禁港甚嚴而汪丈在福州一無所問此最為得其後趙清卿任元受在福州則陳邦彦在建與之爭王瞻叔在福州則任希純在建與之爭二公雖悍然卒不能奪建人之守然後無事今上流諸州其小者不敢抗大府之命其大者又未必有意於民而亦不知其利害之若此也帥府又快於吾令之得行吾民之可以無饑而未及慮夫建劔之俗一有紛紜則將為吾之憂有大於此者而不及救也只如建寧向來屢饑亦不免用諸縣自給之說不得般米下船然後村落獲濟城中又泝流發米以助諸縣然亦不聞城中之饑今任事者曾不察此諸縣以舊事告皆不之信此必不能有說以告帥司全在帥司自為一路之計筭其長者而為之耳聞延平積粟皆己匱竭此可深憂宜檄諸州照倒禁港【不得般販付米】無致將來闕食生事【大凡盜賊皆起於深山遠官府處不可不慮也】此於帥府事體蓋所當然而一面多方招邀運致外道米斛入界乃為上策廣中雖云不熟然亦當勝本路如溫台則粒米狼戾今正及時可招可糴不可失也如本路糴米則非計之得又非其時枉費多錢反得少米不若且看將來如他處米來多即不須糴若不得已亦且俟十月以後間晚禾成熟後方可糴此理的然前日書中亦說不盡更煩子細為陳之不可有一字之遺也
  與林擇之書
  近因便兵附狀想達秋凉遠惟德履佳勝不知到城中居甚處必已不復入學矣前書所論曾言之否聞汀冦甚熾想幕府無暇及他事矣近例帥須親到地頭督戰此甚非策然既有此指揮恐不得不一出但未可遽深入且到延平徐議進退可也此賊已敗官兵殺將吏決不可招只有盡力撲討然其所以致此必是官司前後非理侵擾有以致之却須詢究其由將元來官吏奏劾重作施行以謝其人仍計盜起縣分合起發支遣錢物並令一切倚閣以慰人心不令别致響應即支遣不可闕者令漕司撥錢應副此兩項是第一義若能行之即一面多出印牓簡約其詞令人於地頭散貼曉諭其次即須非時接見賔客僚吏務通下情以資計策【此事平日已是欠闕今尤不可循舊失也】其次須有將有兵乃可責効若只用見今兵官統見今兵卒此則決然敗事無疑聞辛㓜安只是得所募敢死之力見馮湛說亦招得賊中徒黨作鄉導方能入山破賊巢穴本路左翼軍向來便是此等人所以陳敏用之有功今已無復舊人只與諸州禁軍士軍無異却恐歸正官及牢城中有可募者但得有心膽事藝者勿問其所從來可也向見帥喚得商榮者在彼後來看得如何沙世堅者本亦只是此流欽夫拔之徒之中使捕小賊輙有功至李接之亂遂收其用耳起發諸州禁軍決是無用然今卒未有人其勢不可以不起但亦止可遥為聲勢切不可使入山與賊交鋒適所以長賊威而沮官軍之勢亦防賊人乘虚衝突旁近州郡或本處有嘯亂應賊之人須稍分留令足彈壓必不得已寧可申朝廷撥廣東推鋒軍與左翼相掎角亦是一事但正當此荒歉供億之費不貲不知何以為計耳聞沙縣宰頗有才南劔推官趙師淵劔浦令丞皆曉事此是將來帥到南劔可備使令之人亦不可不知也此皆老生常談恐或可禆思慮之所不及相見煩為言之前日通放米船之說當此火色尤不宜力主偏見以搖人心更可細說得作訪聞行下建劔云恐上流州郡闕米本司日前行下通放米船約束更不施行仍委本州逐縣隨宜相度措置儲蓄以備賑恤如此即事體正當物情便安矣今日向前進討勝負之外更有衝突響應二事甚可慮【西南慮衝突東北慮響應】此間諸公只宋倉尚可告語然非捕盜職事不知新憲如何若亦未有長策即一路之命全在趙帥一身獨自擔當不是小事昨夕聞此令人展轉不寐偶有歐陽慶嗣便託渠先發此書此間事不暇及渠到必自相見也
  與趙帥書
  熹竊聞究心荒政以為來歲之備者甚至甚善甚善但上流糴米之數似亦太多蓋雖未即津發然收之官民間便闕此數又且處處置場收糴冬間米價便須增長來春糴貴亡疑今業已施行不敢便乞住罷若但得少損其數亦不為無補也又聞浙米來者頗多市價頓減邦人甚喜而識遠者慮其將不復來此一道安危之大機也謂宜多方招致稍增市價官為收糴以勸來者比之溪船海道官自搬運縻費損失所争決不至多此等事一是要早商量二是要審計度三是斷置果決不可因循去冬見議開湖事熹謂須先計所廢田若干所溉田若干所用工料若干灼見利多害少然後為之後來但見匆匆興役至今議者猶以費多利少為疑浮說萬端雖不足聽然恐亦初計之未審也大抵集衆思者易為力專已智者難為功此等事但呼官吏之可與謀者條畫而筭計之其贏縮利害可以一日而決不必閉閤深念徒精神而又未必盡乎利病之實也庸闇疎闊智不謀身而過計多言喜與人事深自覺其可厭而未能遽已不審髙明以為如何狂妄之罪亦惟并寛之也官自運米病百端頃時㑹稽有一斛而虧兩斗者不免奏劾坐押使臣而王仲衡力庇之反欲捃拾發舉官吏乃剡縣葉簿即黄丞之表弟問之可知也或謂當募出等商賈使之抱認津致雖或優其傭費亦未敵官運折欠之多也此事前日陳教授歸嘗囑以禀聞似亦可采用也陳雖後生然甚曉事聞侍郎遇之頗厚凡百更垂下問當有所助然詢謀貴廣亦不專在一人嘗記先儒解孟子訑訑二字以為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此言甚有味也今時士大夫非無愛人憂國之心但雖賢者不免有此氣象所以雖其所知所與可以盡言而無間者亦未必得竭懐抱而况於疎遠卑賤之人乎此可為長太息也諸公奏議大體甚正其間一二篇如蔡承禧輩議論無甚可採不足列於諸老之間而獨斷數篇恐或飲藥以增病也溫公兩篇當為章惇而發雖其救時之切不暇遠謀然亦終不可以為後世法也使紹聖崇寧之間羣小得此蹤跡豈不為竒貨哉又聞明道王霸劄子中間雖遭擯黜今雖已復收然恐其他更有似此若迂而實切若小而甚大者須别作一眼目看不可輕有遺棄恐後世有明眼人冷地看著有所遺恨竊笑於今日也伯恭文鑒所載奏疏甚詳頃但見其目録亦不暇細考然恐其去取之間亦須有說鄙意以為凢其所載似不可遺其所不載乃當增益此亦條例中之一事也此事之說甚長恨去歲困於人事不得子細請教耳
  與趙帥書
  熹衰病之餘災患踵至殊不自堪伏䝉問恤良以為感又䝉軫其乏絶割清俸以周之仰認眷存尤切愧荷但窮巷書生蔬食菜羮自其常分不知後生輩以為創見便爾傳說致誤台慈以為深憂亟加救接至於如此在熹之義豈當復有辭避實以近日偶復粗可支吾未敢虚辱厚意謹已復授來使且以歸納萬一他日窘急有甚於今當别禀請以卒承嘉惠也人參附子則已敬拜賜矣但少有鄙懐冐浼台聽不審髙明以近日所處劉家典庫事為如何若熹鄙見則竊以為甚不類門下平日之舉措也鄉里自此旬月以來閭巷聚談有識竊歎下至三尺童子亦皆憤然有不平之氣熹恐門下於此偶未之思也行迷雖遠尚及改圖以全素節以息流議不審門下亦有意乎如其不然則天下之士將有以夷狄之道疑於門下而不入其鄉者矣此熹之所大恐蓋不特為劉氏遊說也久辱知遇不敢不盡所懐雖被譴絶所不敢辭伏惟有以察之而已他喻數條未暇報禀歲晚更乞順時之宜進徳自重區區不勝祈望之切并幾台照
  答梁丞相書
  熹伏讀賜教盛徳不居退託愚懦仰惟明公之心正大光明表裏洞徹無一毫有我自私之意而熹以妄庸受知之久又勤下問至於如此亦豈能恝然自閉一無所進以效其尺寸之愚哉但以正此退藏不當出位是以於政體之是非人材之邪正一毫不敢有所陳說而獨請以王通所謂願君侯正身以統天下者敬為明公誦之其言雖近其指則遠伏惟明公於此試留意焉廣引人材勤攻已闕使凡政事之出於我者無一疵之可指則上以正君下以正人將無所求而不得如其不然則事之小不正者積之之多亦足以害吾之大正使吾至大至剛之氣日有所屈於中而徳望威名日有所損於外是則且將見正於人之不暇尚何望其能有正君定國之功哉今天心未豫而民力已殫國威未振而敵情叵測惟明公於此深念而亟圖之則熹也受賜多矣狂言犯分亦惟高明有以寛之
  與陳福公書
  北方消息傳聞不具春間有上封事者前言冦為西夏所逼故遷國以避之其後乃慮其設詐以謀我此已是揣摸無一定之計最後又只泛言乞詔樞廷嚴為邊備而已乃大中上意改秩除官其後乃聞廬帥王希吕奏冦為契丹遺種大石林牙所襲失亡甚夥老弱遁走不知所在三日而後得之朝廷頗信其言然去冬有親戚自淮上歸已傳此言却云渤海所襲㝷亦不聞的耗然則此報又未知其信否也若鄙意則以為此冦盛極而衰舉措顛錯就如所聞未必得實其勢不足深慮彼其修城浚汴持為虚聲以懼我耳然朝廷已為之調發海舟一畨騷動此正髙潁王樸之遺策而我已落在計中至於天文變於上坤軸動於下正是君臣上下動色相戒飭躬正事以圖消弭之時顧乃視之恬然略無驚懼之意上之則九重不聞有側席求言之詔下之則諸府不聞有引愆避位之章舉朝媕阿相狥為日已久士大夫稍有氣節敢議論者盡在遠外寂然不聞有一人能為明主忠言以指姦佞禆闕失固邦本達民情者聞其語及天變則盡以歸之敵人使應天道此已為謟諛不忠之大至於地震東南數路無一不然又將使誰當之而不以為慮耶熹以為今日之事所當憂者莫大於此而境外之事不與焉明公果有乃心王室之意但當以此曲折極言於上勸以博詢芻蕘深求已闕之意則明公雖不盡言天下之事而天下之言因我而達此功固己大矣又何必刺探隱謀宻陳秘計然後為論事哉觀富韓公退居西都時己嘗坐汝州青苗削奪之譴司馬公吕申公又皆新法異論得罪有嫌之人然因事抗章盡言無隱不少異於立朝之時彼豈不知迹方孤危重咈主意復忤貴權之為患誠以愛君憂國之誠切於中而不暇顧也又况明公乞身已久於今日諸人本無睚眦之怨固無諸公之嫌而上心不忘便蕃寵錫又非若諸公之嘗在淪落擯棄之域也亦何惜而不為明主一言以安宗社於阽危之際救生靈於水火之中乎近年以來將相大臣始終全徳無可指議如明公者指不可以再屈誠能及此更為此舉則功烈被於當年聲稱垂於後世者又不止於前日矣不然不過今日苟全上下之交而後之忠臣義士考觀歲月計慮安危必將有大不滿於明公者夫以裴令之賢猶不免於晚節浮沉之譏可不念哉可不戒哉仰恃知照不覺縷縷伏惟髙明有以亮之
  與陳丞相書
  竊聞侍祠之詔至于再三此蓋聖主思見故老有所咨詢非獨循常備禮之所為而得林擇之書側聞丞相亦有行意伏惟久去闕庭不勝忠戀且以向來嘗欲有言因循未果乃復有此幾㑹誠不可失計程今或已在道矣敵中事不足言今日之憂正在精銳銷耎慣習燕安廟堂無經遠之謀近列無盡規之義阿諛朋黨賢知伏藏軍政弄於刑臣邦憲屈於豪吏民窮兵怨久不自聊季孫之憂恐不在於顓臾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井伯書云廉夫有學易之意甚善然此書難讀今之說者多是不得聖人本來作經立言之意而縁文生義硬說道理故雖說得行而揆以人情終無意味頃來蓋嘗極意研索亦僅得其一二而所未曉者尚多竊意莫若且讀詩書論孟之屬言近指遠而切於學者日用功夫也抑嘗聞之元城劉忠定公有言子弟寧可終歲不讀書而不可一日近小人此言極有味大抵諸郎為學正當以得師為急擇友為難耳
  與陳福公别紙
  熹冐昧有所干扣極犯不韙近得泉州黄寺丞書云陳休齋病中嘗為渠言曾令熹致懇丞相為其女求嫁資令其見語復以禀聞熹實不記曾有此說初不敢為言既而思之此老之意止是欲令熹與黄寺丞共致此懇而無其端故說此言以發之意丞相聞其屬纊深悲之言必當惻然憐之也故敢因黄回便先附此劄其詳黄必具禀熹更不敢覼縷然已不勝其恐懼矣
  與史太保書
  熹竊聞頃者几杖造朝禮際隆洽蓋自祖宗盛時所以褒崇故老報答元勲未有若斯之盛者也自是以來人無愚智莫不咨嗟歎息以為聖主尊師重道之意若此其厚而以明公平日自任之重卜之知其所以報此殊遇者必當有以度越前人決不肯為張禹孔光以及近世之以明良慶㑹自居者之遺臭於無窮也今者變異重仍敵情叵測當宁側席有識寒心熹愚竊謂元老大臣同國休戚告猷之㑹誠未有急於斯時者明公不能及此發口一言則永無報效之期終懐寵利之愧矣故願深察愚言亟召門下直諒多聞之士曲加訪問俾盡其說兼總條疏悉以上聞於以報塞恩遇慰答羣情追配前修一洗疑論計無便於此者不審明公亦有意乎至於狂瞽妄發罪當誅斥則惟明公有以寛之
  答史太保别紙
  熹昨者狂妄輙以瞽言仰瀆崇聽自循分守當得譴斥之罪不謂髙明博大無所不容誨答諄諄罄竭底藴三復自幸不惟私以免於罪戾為喜而又得側聞前此告猷之益天下已有隂受其賜者尤竊增氣尚恨未得躬扣昌言之目以發蒙昧耳今者邊事益急變異薦臻人無智愚共以為懼然熹淺陋竊以為境外之傳未足憂而譴告之深為可畏也今朝廷於其不足慮者既已過為之防而於其深可畏者反未有處熹甚惑焉夫以災異而求直言歴世相傳具有故實明公身為天下大老誠有憂國之心亦不當俯及細務願以此意為上一言使幽隱之情得以上通則天下之言皆明公之言而明目達聰感召和氣皆明公之功矣感激容貸之恩懐不能已敢復言之俯伏俟罪
  答詹帥書
  熹自頃拜狀之後涉秋以來百病交攻幸以餘庇未至委頓以故所委文字久未能寫及來使到伏奉賜書乃始下筆欲俟其還自三山而授之而屢寫輙不入意比其還也猶三四易紙收拾補綴又五六日然後畢要是本不能書而又嘗略識古人書法不敢信手胡寫以孤見屬之意勉彊為之終是不能成字今既無收殺只得封納可用與否更在高明財之也補貼處不入行道須得善工識字體者儧那取正其墨水寖漬不見元筆路處并令照應修減乃佳碑額元只欲題貼職今詳階官封爵皆髙於職名今并書之然亦只用幅紙碑石必可容也但本文一二處未穩别紙具呈望更詳酌恐可略修定庶可傳久遠耳侍郎丈入陪近班日有論思之益善類方以為喜今乃以區區一方鹽筴之故輕去朝廷識者不能不以為恨謙仲詩雖佳然急於枝葉而緩其根本亦未得為至論也州縣賣鹽不能無閩中今亦尚有病此之處然頃來推行鈔法又奪州縣之入以歸朝廷縁此州縣束手雖軍兵衣糧亦有支不行處幾致生事今者廣西所行既經仁者之慮必無此患然鹽利盡歸商賈而州縣只得淨利錢已是不及向來官賣之數又失夾帶耗剰之利將來必是不免須有費力去處此恐今日亦不得不為之過慮也昨來㑹稽見一書記李誠之廣西數事而鹽法為之首大抵古人立法非是苟為寛弛以劉晏造船之類正自有深意耳今謾録呈幸一過目又如半年不能千籮而五日乃十倍之此得無近於蔡尹之役法否王正之頃嘗一見雖不甚欵然意其老成更練所慮必深恐尚可咨訪以盡利病之實此固髙明所不憚也辱知之厚不敢黙黙僣易及此愧悚亡已欽夫舊政固有頼於修明然在明牧必自有以深慰四方之望者頃在浙東見州郡催科奉行版曹文書不依省限既先期取了民固己不堪命矣今見小報新坡有請州郡上供錢上下半年比校此其勢愈急刻矣當路之人略無忠言竒策以開廣徳意而所以椓喪邦本者日甚一日為之奈何學術之章固知有謂然所以反身之實亦實有愧於其言者但知皇恐自修而已此其為賜亦不可謂不厚也病中整頓得中庸孟子頗勝於前恨地遠不得擕以請教閑中又無人抄寫拜呈深以為恨耳益遠聲光伏幾為斯道斯民千萬自重區區至禱
  答詹帥書
  熹向蒙下喻欲見諸經鄙說初意淺陋不足薦聞但謂庶幾因此可以求教故即寫呈不敢自匿然亦自知其間必有乖繆以失聖賢本指誤學者眼目處故嘗布懇乞勿示人區區此意非但為一時謙遜之美而已也不謂誠意不積不能動人今辱垂喻乃聞已遂刋刻聞之惘然繼以驚懼向若預知遣人抄録之意已出於此則其不敢承命固已久矣見事之晚雖悔莫追竊惟此事利害如前所陳所繫已不細矣又况賤迹方以虚聲横遭口語玷黜之禍上及前賢為熹之計政使深自晦匿尚恐未能免禍今侍郎丈乃以見愛之深衛道之切不暇以消息盈虚之理推之至為刻畫其書流布遠近若將以是與之較彊弱爭勝負者熹恐其未能有補於世教而適以重不敏之罪且於門下亦或未免分朋樹黨之譏蓋未論東京禁錮白馬清流之禍而近世程伯禹洪慶善之事亦可鑒矣豈可遽謂今之君子不能為前日之一徳大臣耶况所說經固有嫌於時事而不能避忌者【如中庸九經之類】指為訕上而加以刑誅亦何不可乎去歲建昌學官偶為刻舊作感興詩遂為諸生注釋以為謗讟而納之臺諌此教官者幾與林子方俱被論列此尤近事之明鏡雖若無足畏避然亦何苦而直觸此姦慝之鋒耶欲布愚懇便乞寢罷其事又恐已興工役用過官錢不可自已熹今有公狀申使府欲望書押入案收索焚毁其已用過工費仍乞示下實數熹雖貧破産還納所不辭也如其不然此輩決不但已一身目前利害初不足道正恐以是反為此道無窮之害耳切乞更入思慮不憚速改千萬幸甚徳慶刋本重蒙序引之賜尤以悚仄此書比今本所爭不多但切處多不滿人意耳序中所用善學聖賢之語極有意味但今日紛紛本非為程氏發但承望風㫖視其人之所在而攻之耳若此人尚談清虚則并攻老子幸修齋戒則兼詆釋迦曾讀三經字說則攻王氏曾讀權書衡論則斥三蘓怒室色市彼亦何嘗有定論而可與之較是非曲直哉但不察此而欲力與之爭則必反以激成其勢而益堅其說或遂真為道學之害亦不為難此尤不可不慮耳當時與王信伯辨者恐亦尚是近道理人故得以此言屈之若在今日彼豈有憚於此耶蒙喻欽夫說曾㸃處鄙意所疑近已於中庸或問鳶魚章内說破蓋明道先生乃借孟子勿忘勿助之語發明已意說不到處後人却作實語看了故不能不失其意耳經題之說尤見精宻不肯容易放過大抵此理何所不在今人初不理會只見事體小可便謂無害而以必整理者為過當非獨此事為然也頃嘗見楊子直說晁景迂嘗言先儒經解之題例不敢以己之姓名加之經上如春秋左氏傳尚書孔氏傳周禮鄭氏注皆經題在上姓氏在下此為得體鄙意舊亦嘗謂如此故每題程先生易傳必曰周易鄭氏傳後來以告伯恭伯恭亦深以為然為換却婺學易傳籖子以此論之則今者所喻猶若有所未盡也如何如何近傳得一文字詆鹽策尤力不知己見之否此事雖累蒙誨諭然每詢之往來無一人以為便而仕於廣右者無一人不以州縣窘乏為言近又細詢只桂州諸邑之鈔已是不免等第科賣凡此皆與尊喻不同不知果如何區區過計之憂尚欲髙明更加詢究筭其利於民之多者而從之也其范守文字謹以元本封呈幸一過目或有所取則彼攻吾短者乃所以成吾之長固仁人之所不忍棄也僣易及此悚恐之深尚幸垂察
  答詹帥書
  伏蒙開喻印書利病敬悉雅意然愚意本為所著未成次第每經繙閲必有修改是於中心實未有自得處不可流傳以誤後學加以此道年來方為羣小反目竊味聖賢垂戒欲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之指只合杜門却掃隂與同志深究力行以俟道之將行不當如此用官錢刻私書故觸其所不欲聞者使其有所指以為病而其禍且上流於此學使天下鉗口結舌莫敢信鄉是則欲道之行而反以抳之此稷下甘陵所以基坑焚黨錮之禍也然今竊味台誨必以利害休戚置之度外為說則亦無可言者但兩年以來節次改定又已不少其間極有大義所繫不可不改者亦有一兩文字若無利害而不改終覺有病者今不免就所示印本改定納呈欲乞暇日一賜省覽即見前日之繆本非可傳之書削而焚之上也鐫而藏之次也必不得已則改而正之其字多於舊處分作兩行注字亦可此則最為下策雖未必便能不誤學者亦且粗漏區區今日之心然後患之來可以立竢熹非自愛而憂之實懼其不知妄作未能有補於斯道斯民而反為之禍也伏惟執事試深思之若能斷然用熹所陳之上策即案前此兩次公狀舉而焚之如反手耳或恐前狀未蒙書判付曹今再納一本切望深察也欽夫文集久刻未成俗人嗜利難與語然亦一面督之得即納去次孟子說渠已不幸無復增修刻亦無害恐未能使其無遺憾於九原耳伯恭大事記甚精宻古今蓋未有此書若能續而成之豈非美事但讀書本自不多加以衰老昬憊豈復能辦此事世間英俊如林要必有能為之者但恐其所謂經世之意者未離乎功利術數之間則非筆削之本意耳浙中近年怪論百出駭人聞聽壊人心術彊者唱弱者和滛衍四出而頗亦自附於伯恭侍郎丈在遠未必聞之他日還朝當為深歎息也楊子直近為趙帥招致入蜀不知已發臨川未尚未得書也此間官鹽利病參半而臨汀受為尤甚趙帥欲更之而諸司議多不恊至有違言子直亦遭指目興事之難蓋如此録示鹽筴條奏及别紙誨諭詳悉尤見所以因時救加惠一方之本但不知州縣果無闕乏否賣鈔果無科擾否將來不至復為招糴折苗之計否近見一相識來此云在廣東事但憲聞其論此事甚悉云家廣右數十年平日亦嘗深持鈔鹽之論今得家問乃知其有不易行者此必鄉閭之公論聞渠已移廣西漕必相見面議也此人亦甚有志節必不苟為同異幸更與詳細反復殊勝遠方傳聞其人未必皆賢而言未必皆可信也熹於此事本無所預出位而言非若印書之利病猶有關於已也但樂慕道徳之深得之傳聞之衆其言亦或出於平生所謂忠信不妄者之口是以不能不深疑耳今既蒙喻懇切至到雖亦未有以見其灼然無可疑者且以長者之言必當可信而不敢不信耳然亦願深計遠慮屢省其成有所未便隨事變通使不失吾前日變法之本意而已其迹固不必深狥而長守也不審台意以為如何只如諸州俸給後來增添之數舊來鹽息不入省計故可供此今既罷去雖得朝廷及漕司撥錢恐亦只可助公家支俸錢而供給之屬無所取辦若不徑行裁損明乞指揮過取一錢論如入已贓法則只此一項終為久遠之害又不知他事如何恐亦合討論究索預為之防也閩中八郡上四州不産鹽故舊以客鈔官般並行下四州産鹽故舊來只令百姓隨二稅納産鹽錢而受鹽於官以食近歲上州客鈔廢而下州官不給鹽其官般者利病參半如前所云其納錢而不受鹽者或自買私鹽而食之人亦不以為病也不知今廣西瀕海諸州産鹽地分私鹽一斤為錢幾何鈔鹽一斤為錢幾何若私價甚低官價甚髙則宜實有不便如范君所言者恐亦不宜不加思也向見浙東七郡四郡瀕海而例食客鹽縣道急於辦課力於搜捕細民冐法䧟刑不勝其衆嘗欲為討論申請參用福建下四州法而未果至今恨之此亦恐可以補今法之不及也中庸大學舊本已領二書所改尤多幸於未刻不敢復以新本拜呈幸且罷議他日却附去請教也中庸序中推本堯舜傳授來歴添入一叚甚詳大學格物章中改定用功程度甚明刪去辨論冗說極多舊本真是見得未真若論語孟子二書皆蒙明眼似此看破則鄙拙幸無今日之憂久矣髙教授能留意學校甚善渠嘗從陸子靜學有意為已必能開道其人也近日諸處教官亦有肯留意教導者然其所習不過科舉之業伎倆愈精心術愈壊蓋不如不教猶足以全其純愚之為愈也太極西銘二解近亦嘗有所更定今同附呈欲乞并賜詳酌而去留之幸甚白鹿堂掲示以時世輩行言之不當在髙君之前亦乞改正仍以髙氏修學門庭為目幸甚教官跋語所謂欣然無吝色以下數語似熹自以此書已就而喜於流行者尤為非便區區此時若知幕府已有流傳之意即不敢承命納呈矣今若毁棄此序固無所施如其不然即乞易去此言及下文數句幸甚幸甚
  與詹帥書
  熹前日拜書并已校過文字臨欲發遣而略加㸃檢則諸生分校互有疎宻不免親為看過其間又有合修改處甚多不免再留來使助其口食令更俟三五日昨日始得了畢但論語所改已多不知尚堪修否恐不免重刋即不若依舊本作夾注於體尤宜向見子直道晁景迂之說云先儒解經只作此體是亦尊經之意若不再刋不必議也若但修改亦乞專委通曉詳細之人親自監臨儧那字數減處空闕不妨多處不免分作兩行如夾注狀不可便以此本直付匠者恐其憚於工力掲去紙帖致有合改處不曾改得久遠為害也然又細思此亦且是今日所見以為粗免疎脫更過數日再看決須更有改易若隨時修版即版有不勝修者且亦無時而已將來又豈復常有留意於此者則是此書之行為學者之利殊少而為害多使熹介然常有不滿之意其害又不止於論列行遣而已也懐不能已再此具禀伏乞台照
  與張定叟書
  契勘汀州在閩郡最為窮僻從來監司廵歴多不曾到州縣官吏無所忌憚科敷刻剝民不聊生以致逃移抛荒田土其良田則為富家侵耕冐占其瘠土則官司攤配親鄰是致稅役不均小民愈見狼狽逃亡日衆盜賊日多每三四年一次發作殺傷性命破費財物不可勝計雖為王土實未嘗得少霑惠澤殆與化外羈縻州軍無異甚可痛也近因戸部王郎中申請乞行經界得㫖施行千里細民鼓舞相慶其已逃亡在漳潮梅州界内者亦皆相率而歸投狀復業然此一事豪家大姓不以為便縣吏鄉司不以為便官員之無見識樂苟簡者不以為便往往皆能造為浮語扇惑上下獨有貧民下戸欲行此事有同饑渇而其寃苦之情無路上通是致前任監司妄有申述沮格成命使昔之鼓舞者今變而為咨嗟昔之投狀歸業者今復相與狼狽而去有識之士深痛惜之而在位者未之知也所幸元降指揮猶有秋成取㫖之文今既及期而汀州歲實大稔且其守臣學道愛人有風力可以倚辦失今不為竊恐向後難得似此幾會欲望檢舉元降指揮詳陳前項利害申述取㫖只委本路監司及本州守倅趂此農隙疾速推行庶幾永為一方久遠之利
  與王漕書【齊賢】
  熹伏辱賜教并審即日秋陽尚驕臺府清暇台萬福不勝感感熹前日伏蒙垂問率爾具報既而思之其所論者乃經理州縣財賦源流之術若以今日救荒恤民之事言之則未為要切之務也慮之不精發之不當方以自愧亦意髙明見其迂闊不過付之一笑而已以故因循未暇以書自解不謂乃蒙專人再枉謙誨俾盡其說此事既非今日之急而其條目猥多亦有非熹之所能盡知者然其大要不過欲得使司於見行鹽法之中擇其不可行之甚處【如政和尤溪汀州諸邑之類】小變其法而損其歲入之數使官享其利而民不以為病州縣可以立脚而漕司不失歲輸之實而已【今一等破敗縣道竊料不過虚有欠數實無可得之錢】然此事乃在使司審熟討論百全而後可發非一旦猝然之所可言也若夫今日救荒恤民之急則不過視部内被災之郡使之實檢放【福建惟下四州水旱時有檢放若上四州則民間全不知有此條法恩意但知田無所收則殺人放火耳今示之以此亦所以息其作亂之心】捐逋租【近日州縣無他事可以擾民唯有催理白稅不問已納未納一切禁繫決撻責令重納此為大害】寛今年夏秋二稅省限各展一月具以條目言之於朝而其可直行者一面行下然後謹察州縣奉行之勤惰得失而誅賞之使愁嘆亡聊之民猶復有所顧藉而不忍肆其猖狂悖亂之心以全其首領保其家族靖其鄉閭此則今日救荒恤民之急務也此外則視荒損尤甚之鄉使之禾米得入而不得出有餘之處則許其通融糴販稍勸富民平價出糶勸民廣種大小喬麥蔔芋蔬菜之屬以相接續其貧甚者使更互相保而别召稅戸保之借以官本收成之後秪納元錢亦一助也此等為災傷甚處乃行之想亦不至甚多也又此事雖屬常平司然或彼司無錢而漕司有錢則借而為之亦不為侵官也鄙見如此未知當否姑以仰塞下問之勤伏望裁擇其可幸甚幸甚山間之旱日甚一日祈禱經月略不見効連日隨衆登山祈神周視一村大半焦赤居此四十餘年未嘗有今日之旱令人憂懼殆無措身之所奈何奈何使還具禀臂病猶未能多作字伏乞台察
  與周丞相書
  熹狂妄闊疎無用於世一昨丞相知其如此特加除用使得仰奉列聖真游香火於受命之邦感慨之餘方竊自幸而未及半歲遽被誤恩懇辭報聞未敢再告而袁吏部經由出示所被賜教别紙所以存問之意甚厚然於愚分終不自安近者忽聞江西代者以人言報罷有㫖趣熹躬聽臨遣聞命隕越不知所為既而方知正以丞相開陳之故是以有此熹竊恨丞相前日之賜不終而虚為此紛紛也熹之衰病首尾七年去冬一二隂邪危惡之證雖已罷去然腹心之患甫益監牢攻擊萬方略無動意若不自揆冐昧輕進竊恐不惟自取顛踣亦或反貽丞相軫念之憂故今輙有劄子復申前懇欲望丞相始終哀憐少假鈞陶之力使得復供鴻慶守祧之役則生託榮名死題墓道無復有遺恨熹舊讀崔徳符觀魚作詩有丈夫五十年要須識行藏之句未嘗不反復詠歎而有動於懐不謂今日真踐斯境而益知其言之有味也瞻望黄閤無由趨拜下風以盡其所欲言伏惟上為國家益隆寳衛亟躋元宰以慰四海具瞻之望熹不勝祈懇願望之至謹奉手記伏祈鈞察
  與曹晉叔書
  累辱惠問未能一一奉報春卿來又奉近教獲審比日雨凉尊萬福感幸深矣熹行負幽明禍及㓜稚第三女子前月末間已似向安疾勢忽變至此十二日遂不可救痛苦之極殆無以堪加以衰病之餘氣血凋耗不勝悲惱日覺尫悴恐亦不復能久於世矣江右之除出自上意當路不悅者衆此恐未必為福而目下便失祠禄又須來春闕到方敢請祠己自不勝其撓况未請之間駭機一發又未必敢更請祠衰老患難一至於此豈復更有榮望但神明不遺下燭幽隱力沮邪議褒許有加此恩無路可報徒切感慨而已
  答尤延之書
  熹留玉山已半月日望囘信冀得言歸今所遣人乃空手來而所賜教中見喻者又非熹之所病也區區之意正為禮節之間有不能彊顔者耳如其所謂宛轉者去冬已聞之此豈可信政使可信吾亦豈可為此而屈哉老大抗拙無復餘念於此世顧以君臣大義未能忘懐初欲冐進一吐所懐知難而退憂則違之今亦已矣唯願諸賢恊贊明主進賢退姦大開公正之路使宗社尊安生靈有庇則熹之受賜厚矣亦何必誘之以其所不欲而彊之以其所不堪也哉再遣此人文字在元善處更望垂念便得早歸千萬之幸餘不暇及
  與江東尤提舉劄子
  此間糴米者五輩其一已還餘尚未有端倪然四近米價皆髙恐不及元科之數而諸縣下戸口數萬建昌四鄉申到計一月已當米四千石餘雖見催未到然以鄉計之尚當七倍於此則一月已用三萬餘石今計常平之積及本軍所餘僅可給兩月勸輸上戸所得可給一月即開春便無以繼欲以糶到錢再糴則諸處米向後必愈難得又恐未可指準不知使司番陽之米將來可撥幾何若得五萬餘石即所欠尚有月餘多方那儧或可接得大麥都昌小戸尤多恐用米穀不止此若不及此數即尤狼狽矣欲乞早示一公牒撥定米數此當一面差人般運庶以慰安善良彈壓姦盜非細事也
  與周丞相劄子
  熹區區此來竊知皆出丞相推挽之力向之所以次且而不敢進者其故亦可知已適有幸會遂得一見聖主呻吐所懐之一二妄意自比儻猶有以效其愚於左右而事乃有出於生平意料之所不及者卒煩君相委曲調䕶然後得以逡廵而去丞相又枉手教以存問之此意亦益厚矣﨑嶇暑行已及衢州之境前望江西不越數舎深念此行若當前日奏對之時便蒙臨遣則受命引道無所復辭今既紛紜而所坐之罪有非臣子所能堪者冐昧而行實深憂懼謹以公狀申省因輙還家俟罪别有劄目徧詣公府而復以此私於下執事三者之中狀詞尤詳足見本末伏望鈞慈取以奏禀早賜譴黜而改命使臣則庶幾猶可以不重其前罪熹不勝幸甚幸甚抑以熹之無庸辱知不為不久而未嘗少效其尺寸於門下今遂投迹山林不容復出而所願於丞相又有非幅紙所能盡者伏惟深以天下之重自任而引天下之士以圖之使由中及外自近而瀕無一不出於正而亡有私意奸其間者則君正而國定矣若夫阿諛順指以為固位之術牢籠嫉以為植黨之計則固前人之所以自敗而丞相平日所非矣無所待於愚言然熹之惓惓猶願深以自警無至於復蹈其轍也干冐威尊并深恐懼
  與留參政劄子
  熹未嘗有一日奔走之勞於門下而參政所以知遇奬借不後於衆人越自頃年叨被改秩之恩參政實掌書命褒與之詞已浮其實而所以告戒之者又若憂其不能保夫晚節末路之難此其所以愛之之深可謂至矣熹雖至愚亦知佩服顧以君臣之義不可終廢自此以來雖在疎遠而聖主之知益深益厚遂不自量妄意陳力然每起輙仆狼狽不支今者之來一前一却雖護扶病進望清光然獨未及一見參政而衰病復作遂以煩言逡廵引去切聞進呈之際參政猶欲少加意焉誠不自知其何以得此於大君子之門也區區南歸已迫所部竊伏惟念來章所指在臣子為不赦之罪被此以出復何面目以見吏民今輙具狀申省待罪并具劄目禀聞伏惟機政之餘少賜垂念使與便即得罪而江西不久闕官則所以寛其後咎餘責者莫大於此庶幾收之桑榆有以卒副前日丁寧眷予之意幸甚熹當暑病目作字不成貢問之初遽爾草率并望鈞慈特賜矜恕
  與周丞相書
  熹負罪以來奉頭䑕竄修塗酷暑不可禁當連日行衢信建寧之境又聞猛虎白晝羣行道旁居民多為所食哭泣相聞無所赴訴自惟命薄尤竊憂懼却幸偶不相值得以善達田舍人還恭被省劄仰味聖語丁寧之意已深感激而丞相賜書開喻勤至又增悚怍理合拜命即日戒塗而區區之私終有未能自安者竊計朝廷寛大愛惜事體量度重輕必未能别為處分則熹之孤蹤只合杜門屏迹以俟議論之定未容冐此疑似出備使令未論後患如何但只如此行止便已非熹夙心且如向來退避七年及今乃能一出猶復宿留淹回四五十日然後敢進熹之意非專為畏彼也丞相於此其必有以察之矣今日之事亦何以異此耶又且久稽王命心不遑安竊恐聖上以謂前日訓詞已極温厚而熹㝠頑不肯奉詔忽震雷霆之怒又聞江西前月亦已闕雨不知今復如何萬一職事曠廢或至生事則熹之罪皆不可逃非但前日口語之無根而已也若論私計則熹自去歲八月已失祠禄今適朞年貧病之態不言可知江西迓兵又已遣去只此疾足乃是私雇使之往還勢亦不容至再矣切望丞相曲賜留念早如所請免致紛紜不勝幸甚且又别有一事尤係利害昨聞去歲朝堂之議欲使今袁少卿自處易贑而丞相以為贑卒悍而袁性剛不可不慮此見髙明計事之審然則熹於南康嘗因莫守經由薄治贑卒之横其釁有端又非袁之比矣性狷急自度亦似不在袁下萬一軍民之間事有曲直不容回枉則事將有不可知者前此所以不敢援此自言者政恐復如頃年避奪牛之嫌而自西徂東騷動兩路竟歲不寧也今不獲已聊復陳之但欲丞相知江右之不可行耳熹已有公狀申省及具劄子徧扣諸公之門矣又有封事一通乃前日已䝉聖慈開允今恐投進不得亦於狀内貼說乞賜開陳然其間全不敢及前事曲直也前書狂易曲䝉謙受不勝反側區區亦尚欲有所言以亟遣人不暇然每私計天下之事則未嘗不為丞相惜此歲月幾㑹也熹輙有私懇率易干瀆昨過玉山見其邑宰鄭謨乃十二三歲時相與同學别後聞其䧟敵隔絶及此再見恍然如世俗所謂前後身者為之太息流涕久之然其人温謹有餘而材具不足此縣推販日久其勢必不能支曾有文字干投丞相乞以歸正恩例改差一釐務添倅或簽幕之屬仍屬熹為面禀昨來怱怱不暇它及此亦嘗託張太丞禀知不審已䝉鈞念否熹後來不得其書想其事勞只有急迫儻䝉哀憐早賜陶鑄千萬之幸又邵武黄太監永存亦云向來䝉恩奉祠無自陳之文已嘗懇禀丞相不知鈞意如何屬熹乘間言之不敢不達其意并乞垂照未能自然乃欲為左右言良覺可笑伏惟宏度有以容之
  答劉漕書
  熹平生戅拙無以瘉人揣分自安非有他望公朝過聽拔用過宜方起輙仆上累聖神之知於此再矣尚頼皇明洞照幽隱所以慰藉撫循有非小臣所當得者極欲彊扶衰朽起奉明詔而自度孤危尚須辟人以全末路而疾疢交攻有不容自力者以是仰煩開諭反覆熟悉引義慷慨詞㫖不凡三復竦然敢不歛衽然前請已行度一二日當有進止之命儻遂退藏是為大幸區區此意諒亦䝉深照也
  答或人書
  熹不度時宜自取困辱比嘗自劾幸上照知申諭趨行有非小臣所當得者但顧罪垢未盡滌除未敢即引道耳祠請之上勢必可得也

  晦庵集巻二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二十八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與周丞相書
  熹前日專人奏記伏想尋當登徹昨日先所遣人還拜領鈞翰之賜感慰之極不可具言至於進職疏恩奉祠得請又岀陶鑄尤以銜戢然而丞相方且欿然深以前日不能力辨是非為病此則仰見大君子責己之周又不自勝其愧仰也崇福謹已拜命矣嫌名之喻曲荷記存此於禮律無疑豈敢更煩公聽惟是進職之恩則有所未安者蓋方以避仇自列而彼黜已升内揆於心尚覺未免上九鞶帶之嫌况於他人豈容戸曉且於近制此等遷除雖非徳選亦必有所托以為號今此何名也哉又况溫陵之行情狀未白此必怏怏尚有餘言且其為人亦嘗頗有時譽今日之去遠近必有為之不平者異時得以藉口則非獨為熹之害竊恐丞相亦不得不以為慮也大抵近年習俗凡事不欲以大公至正之道顯然行之而每區區委曲於私恩小惠之際本欲人人而悅之而其末流之常反至於左右拘牽倍費財處而卒又無以慰天下之公論此則熹之所不敢言而丞相之明其自知之亦不待熹之言矣熹今有公狀申省并以劄子遍懇羣公語悉由即非備禮切望矜察早賜開陳得遂鄙懐乃荷大賜昨辭遷秩想亦已䝉鈞念若猶未上得并與將上不勝幸甚
  與曹晉叔書
  熹辭免文字修寫方畢更一二日始得遣人未知所請竟如何然亦作一奏疏極道所懐此儻可為行止之決耳山間殊不聞外事只前月得都下書聞以諸人薦士之故近列有横議者不知後來竟如何蓋其間有一二病根若不能去除不惟善類立不得亦非廟社之福也不承教之久渇仰無量顧無可入城之理坐成阻闊奈何奈何
  答陳同父書
  熹所遣人度月半前後到都城不知歲前便得歸否但迂滯之見書中已說盡自看一過亦覺難行次第八九分是且罷休矣萬一不如所料又須别相度今亦不可預定耳來教所云心亦慮之但鄙意到此轉覺懶怯况本來只是間界學問更過五七日便是六十歲人近方措置種得幾畦杞菊若一脚出門便不能得此物喫不是小事奉告老兄且莫相攛掇留取間漢在山裏咬菜根與人無相干涉了却幾巻殘書與村秀才子尋行數墨亦是一事古往今來多少聖賢豪傑韞經綸事業不得做只恁麽死了底何限顧此腐儒乂何足為輕重况今世孔孟管葛自不乏人也耶來喻恐為豪士所笑不知何處更有豪士笑得老兄勿過慮也
  答陳同父書
  熹懇辭召命不䝉開允反得除用超異非常内省無堪何以勝此已上免奏今二十餘日矣尚未聞可報踧踖不自勝來書警誨殊荷愛念然使熹不自料度冐昧直前亦只是誦說章句以應文備數而已如何便擔當許大事况只此幸冐亦未敢承當老兄之言無乃太早計乎然世間事思之非不爛熟只恐做時不似說時人心不似我心孔子豈不是至公至誠孟子豈不是麤拳大踢到底無著手處况今無此伎倆自家勾當一箇身心尚且奈何不下所以從前不敢容易出來蓋其自知甚審而世間一種不相識有公論底人亦莫不知之只是吾黨中有相知日久相愛過深者好而不知其惡誤相假借以為粗識廉恥而又年紀老大節次推排遂有無實之名以至上誤君父之聽有此叨竊每中夜以思悚懼慚怍無以少答上下之望未嘗不發汗沾衣也不意以老兄之材氣識畧過絶流輩而亦下同流俗信此虛聲將欲彊僬僥以千鈞之重而不憂其覆跌狼狽以誤知人之明也辭免人行已久旦夕必有回報似聞後來妙論又有新番從官已有以言獲罪而去者未知事竟如何封事雖無髙論然恐無降出之理萬一果如所傳則孤蹤尤是不復可出自今以往牢關固拒尚恐不免於禍况敢望入帝王之門乎彼去都城不遠想己見得近日爻象矣萬一再辭不得即不免束裝裹糧為生行死歸之計承許見訪於蘭溪甚幸但恐所說話處向來子約到彼相守三日竟亦不能一吐所懐或先得手筆數行畧論大意使未相見間預得紬繹而靣請其曲折庶幾猶勝怱怱說話不盡只成閑追逐也
  與周丞相書
  熹間者側聞光膺詔冊進保帝躬體貌益隆中外交慶熹既不獲追隨班賀之末又不獲以時奏記少見下懐瞻望門墻徒增悚惕前此率易申懇伏䝉寵賜教答誨喻丁寧眷念有加尤深感激惟是所請未䝉施行憂懼之深莫知所措區區鄙志前已具陳既未能有以上動朝聽則亦不敢復申其說今者具狀獨以范參政進職近例為請伏惟丞相試一覽焉則朝廷之予奪與熹之辭受其當否得失皆曉然矣然朝廷於此本無愛憎之私但為偶失參照則亦未為大闕獨使熹竊非其據而幸討論之不及則其辱大矣熹雖無狀竊深恥之萬一此請不遂熹豈容但已蓋與其閔黙冐受寧以罪戾竄斥為有榮耀也然熹之本心亦豈樂為是亢激者狀中已備言其曲折矣并乞深察而力陳之庶幾聖主有以洞照其愚而亟遂其請則不惟熹之幸而免使丞相分上又添此一段不了事則亦不為無補也前書率爾之言無足采取過荷開納愧悚良深顧今自謀之拙進退失據亦不復能為門館計矣袁侍郎歸來道間一見語殊未欵比聞其病欲往視之而賤軀衰乏尤甚未能自力念之不能忘也承問之及因輒布之疾病餘生無從復望履舄伏惟深為天下之重千萬自愛熹不勝至願
  與李誠父書
  久不拜狀兹聞榮被親擢進居六察之聯深以為慰比日清和伏惟台候動止萬福先生抱道不試然其心未嘗忘當世也門人弟子既不足以少承厥志而家有賢子足繼其業學者之望蓋非常人之比况新天子繼照之初慨然有志於治而外則夷冦慿陵國威不振内則隂邪朋結國論未定此亦賢人君子效忠宣力垂名竹帛之秋也尊兄平日立志持身固有定論然區區更願一意為國無徇常日往還厚善之私深察天下公議之所在精慮而決行之使隂消於上而陽長於下政事脩理而國勢尊安不亦老先生平日之所望於後人者乎熹託契深厚不敢效常人進䛕詞以贊除用之喜狂妄及此不審尊兄以為如何胡公論事皆合公論甚彊人意但二小諫之去殊可惜乃不能遂其言何耶諸公排逐正人乃以尊兄塞責此相輕之甚謂兄必不能為薛許耳不可懐此小恩而忘大辱幸深念之
  與張元善書
  辭免文字極荷留念危疑之迹久為賢者之累尤以慚悚今復遣此人乃漕司借來省狀公劄已與錢令自投矣只煩因見扣之狀藁録呈區區卑意只是如此更無他說如云立節抗論却非事實而反以益其疑忌蓋平生辭官只是兩事一則分不當得二則私計不便而已非有他也所云如有差妄却與此事體不同若是本等差遣力所能堪豈有不受之理但名位超躐或非力所辦則亦不得不辭耳清源之說尤非所敢聞者中固不見容外亦非所堪衰晚如此精力昏耗一事做不得只得一日安靜即是一日之福此外無所求也對班果在何日不知欲論何事來書所云非甚利害不暇謀人者何見事之遲耶觀二諫之去江夏之升此乃不犯手勢而斡旋運轉無不如其意者自古小人所以敗亂國家豈皆凶惡猛鷙有可畏之威而後能之但有患失之心便自無所不至先聖言之精且切矣南臺西掖乃為差彊人意者然不清其原而窒其流恐徒費力而無補也况南牀擊去新諫此已明與之忤渠既不得志必須更尋一枝如此等比置之本處不知又將何以為計此事不遠計只在旦夕矣可因見痛針劄之此公雖未相識然見其文字知其純厚不會罵人須力從臾之以速為上稍遲一日即壊一日事矣二諫之去必須有曲折幸子細報及天下事只有箇做有箇不做無如此依違僥倖之理彼之隱忍囘互蓋曰將以有為也而所就者亦止如此與奮發直前者相去亦復幾何向使奮發直前果去禍根却未必不做得事也境外之事則諉曰無後叚不知如此拱手安坐幾時是有後段時此事苦痛更是無告訴處不知祖宗之靈何負於此輩而忍至此也誠父遷後相見否聞渠曾與之鄰居相與甚厚須有以警覺之縱不能回戈奮擊且得不為所使以害善良亦幸事也蕭果卿初除御史虞丞相意也人或賀之蕭喟然曰彼見吾憒憒謂我不能言而以是處我也其輕我甚矣不數日首論其黨遂并攻之論者服其勇云經總制錢若只如此減得不多全不濟事熹去年有一劄子曾降出否諸公之意非不欲速行只是怕諸路條上乞減太多難可否耳若未定論且守前說為佳過了此番又無時可理會也紹興和買熹向有一說欲減總額零數【十四萬中減其四萬】而後以田畝餘財諸般物力貫頭均敷庶幾重者得輕而元無者所增亦不至重後來不曾上得鄭書赴鎮時曾寫與之不知渠後來如何區處也廣西鈔鹽只是州縣苦之必不至大為民害今復官賣却須有害民處以本路觀之可見矣詳觀所論大率見得人情事幾未甚分明此乃平日意思不甚沈靜故心地不虛不明而為事物所亂要當深察此病而亟反之古人所謂安而後能慮定而後能應正為此也若只如此泛泛度日即恐枉得道氣之名而不享其利徒有損而無益也千萬留念
  答李誠父書
  副本垂示極感不外之意三復以還伏念頃侍先生教誨所論無非此事感念疇昔不勝悲歎又喜家學有傳遂為世用有以慰九原之思也首章所論乃古今不易之常道而在今日尤為要切然自世俗觀之不以為迂濶之常談道學之邪氣者鮮矣尊兄既發其端此必已為彼等所惡然吾所以告君之道無以易此則亦何顧於彼但當守此一言以為平生議論之本他日論事每每拈出此箇話頭不論甚事都從此話上推出去則百病之根無所藏匿而於人主所以反躬正事之幾亦約而易操矣若把此話别為一事而當世之又自各為一事則内外精粗不相統屬而真不免乎迂濶之譏矣切望勿忘此言每見必須拈出常令接續無少間斷則久久自見效矣恢復一事以今事力固難妄動然此意則不可忘頃見先生亦常常說今日但當將不共戴天四字貼在額頭上不知有其他是第一義今觀老兄所論亦得此意但當因此便陳内修政事之意而稍指切今日宴安放倒之乃為有力耳至於分察職事計亦黙有所處此則大要在於詳審勿狥偏詞為善而覆䕶善人掩其疵疾之意亦不可忘耳又其大本則欲正人者必先正己况欲正君而可自有不正之累耶此在高明處之必已素定既承下問不容不盡耳
  答王謙仲劄子
  【云云】不勝千萬幸甚又䝉不鄙俯垂訪逮此見髙明之度雖以爵位徳業之隆而自視欿然不自賢智至於如此甚感甚感顧熹至愚本無知識加以疾病廢學意見愈益濶疎其將何以仰承嘉命惟是平生所聞明公之節槩風烈凛然其非今世之士其尊主庇民之畧蓋素所蓄積也今日得其位而施之於海内有識仰首拭目以望膏澤之流亦有日矣熹獨竊意明公之優游不迫蓋將有所待而為之也雖然時難得而易失古之聖賢蓋有皇皇汲汲而坐以待旦者唯明公不忘疇昔之志而果斷奮發以乘其不可失之機則宗社之休生靈之幸也
  與留丞相劄子
  熹昨具短劄懇辭恩命方懼進越自取罪戾不謂乃䝉鈞慈還賜手教拜領伏讀感悚益深又䝉鐫喻丁寧褒與隆厚仰認至意尤切凌兢誠宜即日拜命便道之官服勤職業深求所以仰稱吾君吾相知遇使令之意而疾病之餘昏耗已甚竊自揆度決無以堪一道委寄之重不免復具公牘再干朝聽而别以此私於下執事伏惟丞相國公詳加省覽特賜矜憐曲為敷陳仍畀祠禄使得卒逃吏議以遂餘生則熹不勝幸甚幸甚或恐朝廷未知熹之實病誤謂尚堪使令不忍終身置之閑散則謀議之官若䝉陶鑄或可自效然以禮秩太優不敢有請伏惟相公試詳度之但熹雖出終不能久近則半年遠則周歲決須再有祈懇復勞區處不若及今便與祠禄之為便耳抑嘗聽於道路側聞乃者相公蓋嘗白發左右之姦斥之遠外所以輔君徳振朝綱者甚慰中外之望熹雖愚懦亦不勝其喜幸竊意相公必將乘此機㑹大有建明以為宗社永久無窮之計而伏聽累月未有聞也夫陽長而不遂進隂消而不遂滅此最安危治亂之機而昔人所深畏以熹之愚猶竊為相公慮之不識高明何以處此而善其後也遠跡田間無由伏謁黄閤之下仰首一言以贊大慮引領東望不勝惓惓伏惟上為國家俯為人望千萬自重熹不勝懇禱真切之至
  小貼子
  熹目力昏耗不能細書楷字墨色濃淡行道欹斜殊不成禮本不能親書以所被教出於手墨勉彊作此率畧殊甚伏乞鈞慈矜恕幸甚幸甚
  與留丞相劄子
  熹竊以中冬嚴寒伏惟丞相國公鈞侯起居萬福熹傾以衰疾再辭恩命方懼僣瀆自速罪戾乃蒙丞相矜憐曲為敷奏改畀符竹以便其私固已甚幸至於那移闕次不一而止倍費生成之力仰累公平之政此又熹之所大懼也若使稍堪勉彊豈復更敢辭避以招尤取閙而自棄於明時實以所苦目疾浸以增加臨漳雖名事cq=604簡然一郡千里生齒萬數獄訟財計所繫不輕若以愛身之故漫不加省而委之他人豈得自安若欲一一親臨則竊自揆度決有所不能堪者前日所以力辭江東之行良以此故竊意為熹言者亦未究知其實而或雜以他說是以丞相雖已憐之而猶未深信其必然也以熹今日精力之所堪惟有奉祠一官可竊升斗之禄又復惟念君相之恩隆厚至此而熹必求閑退固執不回則或者之論必又有以為羞薄詔除而加以傲上無禮之罪者是以今日冐昧朝聽不敢專以祠禄為請蓋已出怵迫無聊之計而䧟於貪冐茍求之譏矣伏惟丞相試加察焉賜之一言明其實病而復與之祠官之禄使得休養神明避遠讒謗庶幾未死之間及見丞相格君定國之效使羣邪屏伏而衆賢彚進姦言熄滅而公論顯行國勢尊崇於上民心悅豫於下則熹雖在田野之中亦得以安心肆意明目開口為太平之民其與懐抱憂畏側肩屏息以寄其身於吏民之上者屈伸苦樂萬萬不侔矣若丞相亦以熹前所疑有不得不慮者則謀曹之請願垂意焉然此以為甚不得已之計萬一近地或無見次則又不必謄那增劄以致人言但與祠官乃其舊物縱使得罪亦易辭也熹未嘗有一日灑掃之勞於門下而丞相知之之深念之之悉至於如此故熹不敢不盡其愚伏惟丞相擇而處之千萬幸甚末由趨拜門館伏乞上為兩宫倍保崇重永扶公道以福蒼生熹不勝至願
  與黄仁卿書
  熹行義不修無以取信交遊遂使中傷之禍上及先賢若非神聖鑒知則其流害將不止於不肖而已負此悚惕無以自容熹竟不免臨漳之行示喻積此固當然其横歛擾民為害有大於此者到官之後須次第討論更革之今未敢洩此意若過劒福得左右在彼面議為幸或出沙縣亦當先附報奉約一出相㑹也於州縣事體本自生疎又多時不出意思疎懶既承當了擔子便又茍簡不得甚欲子細商量也請祠事亦似不必如此隨分仕宦不起患得失之心何處不是安地政不須如此若論為學則在官何嘗不可為學直患自不愛日用功耳買田舉子之說甚善此間周居晦劉晦伯皆有此議但愚意以為如此則只做得一事不如歛散既可舉子兼可救荒又將來田租亦為豪民坐欠催督費力此建陽己見之須臾仔細商量大抵事無全利亦無全害但筭其多者為之耳【只恐一日饑荒却思此米無討處也】
  答趙帥論舉子倉事
  次月初十日請米不得折支價錢
  元立約束逐月三次支米使生子之家不過一旬便得接濟極為利便但支米官獨員自支或不得人則徇私作過無所不有至有將私家所收輕禾汎穀重行估折者亦有將所支官米凖還本家私債者似此之不一而足不但折支價錢而已故中間甚不得已而改為三月一支之法雖期日稍遠然却得關㑹諸都附籍鄉官同在一處不容大叚作鄉人雖是得米稍遲却無邀阻乞覔之患亦頗安之今欲一月一支誠為中制然若不關集諸附籍官則獨支之復如前日若欲盡行關集則一月以來其稍遠者不無厭倦支米官又利其不來決不便行申舉因循視傚必致無肯來者而獨支之又如故矣反覆思之只有一說雖或未能盡革舊然亦勝於不行欲乞更於所示事目本文次月初十日請米一石之下注云仍舊關集諸附籍鄉官各將本籍前來參騐方得支給【注止此】仍於後項立法支米以恤其私【見第三項】則或可以責其必來而免致復有獨支之如其不然雖欲多設關防曲行小惠徒為文具終有損而無益也
  佃戸人戸欠米未有約束
  舉子根本全仰諸莊佃戸送納租課諸郡人戸回納息米今佃戸多是豪猾士人仕宦子弟力能把持公私往往拖延不納至有及來年夏秋而無敢催督之者請米人戸間有形勢之家詭名冐請一家至有百十石鄉官明知其然而牽於人情不能峻拒亦有慕其權勢而因以為納交求媚之計者亦有畏其把持嘲誚而姑為避禍茍免之計者及至冬月回納之時又皆公然拖欠鄉官無如之何縣官亦復畏憚不肯留意催促遂有經隔年歲終不送納者麻沙常平社倉曾被一新登第人詭名借去一百餘石次年適值大赦遂計㑹倉司人吏直行蠲放縁此鄉俗視傚全無忌憚視此官米便同己物歲久月深其愈甚若不早加覺察將欠多人追赴使司勘斷監納佃戸即令召人剗佃則數年之後根本蹷拔鄉官徒守空倉舉子之家無復得米之望矣
  諸縣措置官下書手月支米五斗
  如此則措置官似亦當有月給兼第一項所陳利害欲乞并就此條立法若云諸縣措置官月支供給錢若干【折米若干】逐官下置書手一名月支米五斗支米附籍鄉官逐月每人支米若干以充茶湯飲食童僕往來之費【此數未敢擬定更乞詳酌稍優為善】
  與陳憲劄子
  熹輒有愚悃仰干台聽昨以漳浦黄尉不納軍糧營私廢職致寨兵饑餓狼狽事有可憂不免具狀申省部諸司例皆不蒙行下獨荷使臺留意差官前來推勘官吏聞風無不震悚今者忽被使檄乃問本人有無情固已愕然續得勘官關報又云已奉台㫖往行起發不惟熹竊疑之一郡士民無不驚怪以為使臺舉措不應如此熹雖已具回申具言本人罪狀明白不待更有情然後可按故本州前此申狀初不謂其别有他罪乞照己行事理施行不審已蒙台察與否如何也然兩日以來竊伏思之此事本非區區敢容私意正為州郡差使不行以至欠闕軍糧事勢危迫若不懲治深恐官吏習見州郡事體削弱不能使人向後迭相倣效無所禀畏萬一一旦稍有緩急事將有不可勝慮者所以勢不得已須至按劾然猶以諸司在上不欲遽爾具奏既見使臺特加究治竊料台意必有所處而不意一旦自為縱弛以至於此也伏惟提刑郎中以清名直道有聞於時必不肯容請託之私以廢公法不知此何意也熹昨已具狀申省部諸司乞避此尉又念台慈顧遇過厚不應遽爾妄發遂且引郤區區衰病雖已求去然一郡之防則有不當以熹之將去而遂廢者是猶不能已而一言之伏惟髙明少賜矜察果於去惡而無為因循中輟之計以壊紀綱以損名譽則非熹之幸乃此邦之幸乃閤下之光也頃年嘗讀鄱陽去郡之章至有雖鼎鑊有所不辭之語嘗竊壯之以為此真今世之古人其剛大正直之氣不可屈撓乃如此而亦意其必能有以容夫度外逆耳之言也是以不敢不盡其愚伏惟幸察
  與留丞相劄子
  熹輒有誠懇仰瀆鈞聽熹衰病餘生不堪從宦兹蒙誤恩假守黽勉南來意謂若幸無他疾痛可以冐昧歲月然於職事亦不敢不盡其愚前此依凖通融蠲減指揮乞免上供罷科茶錢及減無額經總制錢之額以至恭奉聖㫖相度經界利病皆是一郡永久利害而經界尤利害之大者所以不避僣率極意盡言不敢少有顧望前郤首䑕兩端之意退而講究巨細本末不敢不盡規摹措畫蓋已什八九成矣鄙意無他蓋以本州田稅不均隱漏官物動以萬計公私田上皆為豪宗大姓詭名冐占而細民産去稅存或更受俵寄之租困苦狼狽無所從出州縣既失經常之入則遂多方擘畫取其所不應取之財以足歲計如諸縣之科罰州郡之賣鹽是也上下不法莫能相正窮民受害有使人不忍聞者熹自到官蓋嘗反復討論欲救其而隱實郡計入不支出乃知若不經界實無措手之地所以前此申奏欲得及此秋冬之交早賜行下竊聞廟堂有意施行版曹亦無異論亦蒙丞相賜書喻意謂必可行熹區區自喜竊謂漳民自此可脱塗炭之苦而熹區區彊顔扶病亦不虚為此來矣不幸心勞事拙賦政不平前九月中州境屢有地震之異未及自劾以聞而舊疾發動遍傳兩足連及右臂痛楚呻吟不可堪忍以至滿散錫宴之日皆不得少伸臣子歸美報上之誠今雖少能自力扶曳出㕔執捉批判而病中服藥多是疎利發散之劑精神氣血衰竭殆盡無復筋力可以支吾又况所請罷科茶錢無額經總之屬皆久不蒙開允經界聞亦有陽為兩可而隂實力沮之者只今已近冬至更五十日即是新春設使便蒙施行亦無日子可以辦集至於按劾弛慢不䖍之吏諸司又不主張甚或己行取勘而無故自引罷者如此使熹寧復更有顔面可臨吏民鄙性狷急不能俯仰前日所以杜門空山甘忍窮餓而不敢有意於仕宦正以此耳今年六十有一衰病侵凌行將就木乃欲變心從俗以為僥倖俸錢禄米之計不亦可羞之甚乎憤懣無聊不能自抑已具奏牘干犯天威乞從罷黜而并以此私布腹心於下執事伏惟某官少賜矜憐曲加陶鑄或使復得奉祠歸死巖壑則又千萬之幸而非熹之所敢望也抵冐崇巖俯伏俟命熹不任恐懼震栗之至
  與趙帥書
  雷雪之變誠可憂懼而寒雨連月隂盛陽微天雖不言意極彰著此亦可深慮者但求言之路未廣不知果有切至之論可以感寤聖心解謝天意者否侍郎身雖在外然以宗屬之親侍臣之重而平日愛君憂國之心與今之從政者不可同日而議適此機㑹似亦不容黙黙以自同於衆人也不審囊封入告當復以何為先區區願竊聞之以寛嫠緯之憂因來宻喻千萬幸甚近聞有㫖招塡諸州禁軍寄募沿江戍卒兩事並行似難辦集且今日州郡禁軍緩急何足恃頼正當别作措置以漸消除而悉收江上諸軍子弟刺塡本軍以時練習却令分下諸州就糧以省餽運防緩急歲時更代却還本軍則其事勢自然不敢退墮而州兵之未消者亦得以激厲增進乃為長久之計今不慮此反令州郡泛行招刺若守將不得其人則適足以資其賣鬻之姦而空耗衣糧重傷民力又未論也至於寄招之令則棄子弟素習之技而取浮浪無能之人尤為非計似聞軍中向來以不堪用嘗奏罷之數年之間州郡得以少息勞費不知今日有何急切而忽取此已棄之繆䇿而復行也往在南康日見隆興所發之人全船遁去并與部轄掌事者皆不復還移文鄰郡搜捕甚急此等之人設使到得軍中亦豈復堪倚仗也竊謂此二事者在帥司亦合申請更以書曉諸公必不得已且罷寄招而稍遞增禁軍本等及大等第斗力必使及格方許收刺仍於逐年奏帳本名之下各注斗力不得㸃名抽喚令赴帥司按拍則猶庶幾其或可用也此間子弟投募者衆因限以必及次髙彊斗力乃收而來者亦不少此亦已試之騐也
  與趙帥書
  熹竊見元降指揮將海船作三番拘集聽募發後來節次有㫖許令當番船戸只在本州界内逐便漁業此見朝廷燭見幽遠務從寛恤之意然去年三月八日方降指揮本州四月八日方始被受則船戸拘集已久不無廢業官吏恬不省察恣行邀索直至命下尚且拘留適熹到官之初究治姦方得放散以此之故船戸畏憚不肯如期到岸聽候檢㸃欲望使司特賜申明乞降指揮今後當番船隻追集到岸日下差官㸃視即時逐旋放散令於本州界内漁業委自守臣専切掛意不得拘留向後年分並依此施行更不候别降指揮實為利便恐或未欲如此施行即且乞逐年初冬便與預先行下使船戸知得到州㸃視便得放散自然樂於聽命不致誤事
  答陳漕書
  近因使還已具經界乞將來農隙施行利害申禀伏想已塵台鑒未奉回降但增悚惕今凖使牒便令差官熹前此凖擬外州一二待闕官近聞朝論大以為不然此亦小事不欲固爭勢須别行逐外州一二官員相添乃可集事蓋此四縣龍溪縣官皆可委仗不須差人龍巖山多田少只一劉尉永嘉士人嘗從王亞夫遊頗知經界利病足當一縣或更助以一人亦得長泰縣小地狹或更須一人但漳浦地廣而荒尤費區處而宰丞簿或老或繆皆不堪使只有一尉曉事然亦是廵捕官已擬用一龍巖簿貼之然更須得兩人或三人乃足用州官中亦未見能曉事有可差者容更逐别得具申但既未即施行即且小候詳細差撥庶得其人乃為有補不審台意以為如何已具公狀申述拱俟回降即當遵禀
  與留丞相劄子
  經界已被漕檄竊聞此事丞相極勞經畫乃得施行千里貧民無不知感但恨聞命之日已是正初農事方興不容措手己申漕司乞十月一日下手打量矣其合預行措置事件則目今不住施行講究令益精審以俟及期而行必不致有誤事但此事之行雖細民之所願欲而豪家右族倚勢并兼者惡其害己莫不隂謀詭計思有以動揺未知此八九月之間事體又復如何更願丞相深察其情而以天下至公之理裁之有以終惠此邦之人而不墮於騰口間說之計則如熹等輩尚得以奔走塵坌泥塗之中上為國家均愛赤子而徼幸於有成如其不然則雖賤軀自可支吾亦當别以微罪自劾而歸不敢遊丞相陶鈞之内矣熹以本郡不曾被受省劄不敢具申其回報漕司狀檢謹録一通冐凂鈞聽僭率皇恐蠲減錢物竊知己下漕司亦當一面條具申禀彼司聽處分更望廟堂力賜主張使不奪於有司出納之吝則非熹之幸乃此邦之幸非此邦之幸乃此民之幸也國家愛惜斯人如䕶元氣不忍以毫髪擾之詔令所頒戒飭州縣未嘗不以嚴禁科罰為言而其所以取之州縣者乃如此是則陽為禁止而隂實縱之又從而驅之使必出於此聖主在御丞相秉鈞豈忍為是以欺其民哉熹前書僣越冐進所聞中間伏奉手教開納誨諭周至三復以還喜懼交集然逖聽累月竟未聞公論之勝邪說之消如丞相之言者顧其當勝而反消當消而反勝者則有之矣州縣麤官不當議此惟丞相深圖之則天下幸甚天下幸甚熹瞻望台躔不勝依仰敢乞上為兩宫益加鼎食之衛千萬至懇
  與留丞相劄子
  熹誤蒙選擇備數海邦又被詔㫖特許本州推行經界以惠疲甿方幸得以罄竭駑頓仰副使令而不幸遽聞長男之訃悲痛不堪自度精神思慮將有不可得而黽勉者已具公劄申禀乞賜陶鑄宫觀差遣使得蚤歸營辦喪塟收拾孤嫠切望哀憐早賜敷奏千萬幸甚熹又有愚懇本州判官葉機假滿百日依條離任念其貧病已許為伸嶽祠之懇未及而遽遭此禍然不欲食言并有劄子率易投納伏惟鈞慈不忍一物之失其所并賜垂念則不惟葉機之幸亦熹之幸也方寸迷亂言無倫次伏紙不勝皇恐俟罪之至
  與留丞相書
  熹竊以孟夏漸熱伏惟丞相國公鈞起居萬福熹遠守偏城日荷臨庇昨以哭子悲傷私計不便干冐威嚴已深震悚而前此人還蒙賜手教存撫甚至且有憐其久處瘴鄉之意伏讀反側不知所為熹去歲之病乃是宿疾發動即非染瘴不知趙帥何故乃爾具禀致煩軫念况此邦事簡俗淳今歲以來吏民亦粗相安又經界已得指揮若非家有私故則熹非唯義不當去亦不願舍此避遠之安而就繁㑹之危也幸今已聞奉祠之請既有成命此蓋丞相察其哀懇而陶鎔及此千萬幸甚雖論譔華資所不當得然亦且得去此只俟受命一面控辭而於前路聽從欲之報也計差去人不三數日㑹當至此但今郡中却有二事不免具狀申奏其一為昨來所乞蠲免罷科茶錢已蒙行下漕司相度今計郡中自可樁辦只乞降㫖約束官吏不得沿此為名似前科擾不敢更煩蠲免應副而所乞除減無額一項五千緍者即乞特詔有司便與施行庶為一郡久遠之利其一為漳浦髙知縣登忠言直節不幸貶死欲望聖恩特與昭雪褒録其家二事皆乞丞相留意開陳得從所請千萬幸甚雖當去此而惟君相所以遣之此來之意似非偶然欲圖以報萬分者是以於此有所不能忘懐其他瑣細亦有合因革者然其事在州郡而不在朝廷又不敢以煩鈞聽也其他至如經界一事若非丞相力賜主張則浮議動搖其罷久矣兹者又蒙垂諭諄悉尤切感歎此事貧民所欲而富者不願理勢甚明似不難曉而羣言胥動噂㳫萬端則不唯愚者惑之而賢且智者亦或不免此可怪也然此邦之人富者尚少其力能沮議而得關說於前者亦不甚多熹之所憂獨恐温陵富室既多其間豈無出入門墻之下承眄睞之恩者必將巧為詞說乘間伺隙以濟其私竊願髙明審加察焉使此邦之績不敗於將成則泉汀以次悉蒙其利而三州之境窮苦無告之民無不感戴生死骨肉之恩矣昨來陳憲委官來此商度因令行視田野汀之行賈聞之驚喜相率拜其車下問此法何時可及吾州此可以見夫人之真情矣而必為說以敗之而圖自利其亦不仁也哉往時有閤門舍人林宗臣者亦丞相之邑子嘗因奏對論及此事其言憤激痛切蓋有所指今泉之貧民愿士人人能誦道之公議良心不可泯沒彼沮之者設不出此子孫決不乞食獨何必過為之慮而蒙此詬於其身耶是可歎已惟丞相深念有以反之此又自為門下之計而非獨為三州貧民計也熹又蒙垂諭深以士大夫之朋黨為患此古今之通病誠上之人所當疾也然熹嘗竊謂朋黨之禍止於縉紳而古之惡朋黨而欲去之者往往至於亡人之國蓋不察其賢否忠邪而惟黨之務去則彼小人之巧於自謀者必將有以自蓋其迹而君子恃其公心直道無所回互往往反為所擠而目以為黨漢唐紹聖之已事今未遠也熹雖至愚伏讀丞相所賜之書知丞相愛君憂國之心無一言一字不出於至誠惻怛此天下之賢人君子所以相率而願附於下風也而未能不以朋黨為慮熹恐丞相或未深以天下之賢否忠邪為己任是以上之所以告於君者未能使之判然不疑於君子小人之分下之所以行於進退予奪者未能有以服天下之心慰天下之望而隂邪讒賊常若反有侵凌干犯之勢丞相又慮此身自䧟於君子之黨而使彼之蓄憾久而為禍深也又稍故為迷亂昏錯之態以調柔之反使之氣豪意健旁若無人敢於干禄之章肆為誣善之語而朝廷亦不之問也夫杜門自守孤立無朋者此一介之行也延納賢能黜退姦險合天下之人以濟天下之事者宰相之職也奚必以無黨者為是而有黨者為非哉夫以丞相今日之所處無黨則無黨矣而使小人之道日長君子之道日消天下之慮將有不可勝言者則丞相安得辭其責哉熹不勝愚者之慮願丞相先以分别賢否忠邪為己任其果賢且忠耶則顯然進之惟恐其黨之不衆而無與共圖天下之事也其果姦且邪耶則顯然黜之惟恐其去之不盡而有以害吾用賢之功也不惟不疾君子之為黨而不憚以身為之黨不惟不憚以身為之黨是又將引其君以為黨而不憚也如此則天下之事其庶幾乎前年逐二諫官去年逐一御史近聞又逐一諫官矣上下不交而天下將至於無邦丞相不此之慮而慮士大夫之為黨其亦誤矣熹雖荷知奬而未遂掃門之願顧䝉出語之勤似不為無可取者是以輙空胸臆少答恩顧不自知其狂且妄也干冐威尊俯伏震懼伏惟寛容有以裁之瞻望黄閤無由趨拜敢冀上為國家倍保崇重熹不勝下情千萬懇禱之至
  熹竊見紹興初年趙忠簡公為相一時收用人材之盛後來莫及然細考其間亦豈無不滿人意者但其多寡之勢此彊彼弱故雖少雜而不能害治當時有小元祐之號今者竊觀丞相之心即趙公之心然論一時人材賢佞之勢則此少而彼多此弱而彼彊此則區區所以不能不深憂而輒以分别賢否忠邪之說為獻於門下也伏乞鈞照熹皇恐又覆熹又蒙垂諭陳憲趙守曲折謹悉陳憲於此極留意熹前劄已具禀矣昨見移節方竊憂之不謂鈞念已及此也幸甚趙守舊識之有心力肯向前誠如尊命然更得一言勉之幸甚近得遣官下鄉分界且遍喻父老以所為方量之意并以筭法授之人見其簡易行無不悅喜今見熹去頗以為憂而不知丞相主張之力初不為熹一介作輟也更乞加意垂念千萬至幸熹皇恐又覆
  與留丞相書
  熹竊以孟秋猶熱伏惟丞相國公鈞起居萬福熹區區賤迹自四月二十六日解罷郡事越三日遂發臨漳五月二十四日遂抵建陽因遂寄寓以畢喪塟但悲惱之餘無復生意仰頼巨庇偶未即死耳七月四日始被省劄并領手教之賜仰荷鈞慈垂念之厚但所請上還進職恩命未奉俞允上恩隆重威令已行知友皆謂不當復有干冐而反覆以思竟未得其所以可受之說不免復從建寧借人持狀申省愚慮悃欵罄竭亡餘不敢重凂崇聽得賜省覽詳悉開陳上謹聖朝予奪之公下全匹夫辭受之義則熹不勝千萬幸甚又䝉垂諭經界利病乃是溫陵士夫猶有公論始者但見漳人有仕於朝者奔走權門日肆搖沮而妄疑之耳數日前陳憲按部經由亦有所聞深不自安改送之請殆必為此然周漕始至相見首問及此云恐朝廷或從陳憲之請即欲畧知曲折未知後來既聞浮議紛紜之後又復如何此非閑人所敢干預第因下喻之及敢布所聞耳無額錢事曲蒙垂念尤深感戢版曹今當已有定論但恐出内之吝有司常態須仰廟堂力賜主張始可不乖所望也髙古縣事不審已作如何施行此事南方之人無不聞知况如丞相尤是目睹而梁文靖公向來亦嘗為之申雪固不待鄙言而後信但得榻前委曲敷陳特與昭洒則不唯直既往之寃申泉壤之恨而自今以往忠言日聞於丞相效美遜直之心亦不為無所助矣如聞比日朝士有以不願為忠臣之說當上心被親擢者遠方傳聞不知信否如審有之則小人過計之憂恐其不得為興邦之言也又聞其人亦嘗出入門墻深辱知顧當是其時未有此論如又不然則知言知人之訓妄意丞相更當留意博求直諒之賢置之東閤與圖天下之事則大人格心之效不日可見而勲業之茂不但踰於前後數公矣諸葛武侯之教有曰諸有思慮於國者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成賊可死功可翹足而待矣太祖皇帝嘗語侍臣唐太宗虚心求諫容受盡言固人主之難事然曷若自不為非使人無得而諫之為愈乎至哉言乎大哉言乎愚竊願以武侯之言為丞相獻又願丞相以太祖聖訓日啓廸於上前也至如朋黨之論則前記所陳有未究者致煩鐫喻至於勤縟三復愧悚不知所言章蔡之禍誠如尊命但忠賢奔播至於如此推本其原蓋自有在而九年之間黜幽陟明培固根本其效見於靖康建炎之際者民到於今頼之又自有不可誣者若其無此而元豐紹聖便相傳襲則後日之禍豈但若此而已哉前輩有論嘉祐元豐兼收並用異趣之人故當時朋黨之禍不至於朝廷者世多以為名言熹嘗謂此乃不得已之論以為與其偏用小人而盡棄君子不若如是之猶為愈耳非以為君子不可專任小人不可盡去而此舉真可為萬世法也者使當時盡用韓富之徒而并絀王蔡之屬則其所以卒就慶厯之宏規盡革熙寧之秕政者豈不盡美而盡善乎後之覽者得其言而不得其心知退守其所為不得已之論而不知進求其盡美盡善之䇿是以國論日卑而天下之勢卒至於委靡而不振此可悲也至如元祐則其失在於徒知異己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己者之未必非小人是以患生於腹心之間卒以助成仇敵之勢亦非獨章蔡之能為已禍也然則元祐之失乃在於分别之未精而丞相以為太甚熹竊有所未喻也是以知言知人聖有明誡區區已效於前矣深願丞相之加之意也抑又聞之天下事勢有消長賔主之不同以易而言方其復而長也一陽為主於下而五隂莫之能遏及其遇而消也五龍夭矯於上而不足以當一隂羸豖蹢躅之孚甚可畏也丞相觀於今日之勢孰為主而方長乎孰為客而方消乎孰能制人而孰為制於人者乎於是焉而汲汲乎以求天下之賢以自助使之更進迭入日陳安危治亂之明戒以開上心排抑隂邪無使主勢小傾而䧟入其黨尚恐後時而無及於事不精而未免有失亦何遽至預憂其分别太甚而為異日之患乎熹未獲趨拜而辱知至深且今分甘投老無復世念故不自嫌而冐昧及此伏惟赦其狂妄而取其愚忠千萬幸甚當暑目昏作字不謹并丐原恕自餘唯冀上體兩宫之眷俯慰四方之望加毖重茵列鼎之衛以究久大之業千萬幸甚
  與留丞相書
  竊以孟冬漸寒伏惟丞相國公鈞起居萬福熹昨者人還伏奉省劄喻以聖恩褒借不許終辭之㫖又蒙鈞慈加賜手教所以開曉尤極懇至伏讀再三仰體吾君吾相委曲眷憐之意如此其厚謹以齋袚祗拜告命奉表稱謝矣恭惟丞相國公知遇之深固不以世俗常禮見望然亦有不敢廢者鄙語卒章少見所以圖報之實儻蒙照察千萬幸甚髙古縣事特蒙主張得被仁聖漏泉之澤九原忠憤一旦獲伸丞相所以褒顯忠直擯抑姦諛之意不但施之今日周行之間所勸多矣龍溪亦蒙收召之恩始望蓋不及此第切惶恐無額錢事近聞已蒙施行邑中尚未見報未敢致謝此錢雖是州額從來抛下諸邑漳浦為多此縣比年殘廢已甚熹向來措置州郡自為抱認罷科茶錢數千緍今若得更免此則此邑庶幾有可整葺之望萬一今來方是行下漕司指定即將來更望丞相力賜主張始終其惠使此邑疲民免於非理科罰之苦千萬之幸或已俯從所乞盡賜蠲除則熹昨奏抱認罷科茶錢事雖無施行亦乞行下本州遵守不得再抛下縣仍切覺察勿令諸縣以此為名妄行科罰此又永久之利也此錢自係上供之數不敢求免本自不必具奏所以有前日之請良以此耳伏乞鈞察熹未嘗有一日掃灑之勞於門下而丞相所以知奬優異不在衆人之後顧今精神耗竭筋力疲憊無復可期以伸報效區區願丞相深觀大易隂陽消長否㤗往來之變謹察君子小人之分而公進退之毋為調停之說所誤使忠言日聞聖徳日新而天下之人真享富壽康寧之福朝廷之上真見平平蕩蕩之風則衰病之軀老死丘壑無所憾矣如於忠邪之分察之有未明消長之戒信之有未篤而又以一身利害之私參錯乎其間則今所謂持平者是乃所以深助小人之勢以為君子之病將見彼黨日盛此勢日孤天下之事將有不可為者丞相雖欲奉身而退窮勝事而樂清時亦不得辭後世良史之責矣熹不勝感徳之至輒復冐昧言之伏惟恕其狂妄而采其千慮之一得焉則又幸之大者瞻望門墻無由伏謁伏乞以時為國千萬自重熹至懇至禱死罪死罪
  與留丞相書
  熹區區賤懇已具前幅必蒙矜念俾遂退閒不敢重出以煩公聽惟是昨因致謝輙罄鄙懐狂妄僭率不勝皇恐然自遣人之後即得朝士私書語及近事恭聞丞相忠誠感格天意為回重隂之底復有陽復之漸乃竊自幸其言之不効既又反復以思則恐今日之事未足為喜而前日之論猶有可思者也蓋自古君子小人雜居並用非此勝彼即彼勝此無有兩相疑而終不決者此必然之理也故雖舉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雜於百執事之間投隙抵已足為患况居侍從之列乎况居丞弼之任而潛植私黨布滿要津乎蓋二三大臣者人主之所與分别賢否進退人材以圖天下之事自非同心一徳恊恭和彼此坦然一以國家為念而無一毫有已之私間於其間無以克濟若以小人參之則我之所賢而欲進之者彼以為害己而欲退之我之所否而欲退之者彼以為助己而欲親之且其可否異同不待勉爭力辨而後決但於相與進對之間小為俯仰前郤之態而已足以敗吾事矣是豈可不先以為慮而輕為他計以發其害我之機哉此猶姑以鈞敵之常勢言之耳况今親疎新舊之情本自不侔忠邪遜逆之趣又各有在彼已先据必勝之地而挾羣黨以塞要衝凡一舉手一搖足皆足以為吾之害下至近習纎人亦或為之挾持簡牘關通内外以助其勢而吾乃兀然孤居孑然特立絶無蚍蜉蟻子之援可與用力於根本之地以覺上心而清言路其可望以為公道之助者不能留之跬步之間而欲求之千里之外彼方為主而我方為客彼方為刀而我方為肉此固天下之危機敗證而又時取彼所甚惡之人置之不能為助之處徒益其疑而無補於事愚恐雖能遍起天下之賢人君子置之内外彼亦不必動其聲氣但隂拱而微伺其勢以能害己則便一眴目而羣吠四起使來者或未及門至者或未暖席而已狼狽倉皇奔迸四出矣尚何國事之可圖哉今日之事丞相以為但去一人班列便無小人臺閣便無異論乎胡不觀於鄭尚書王著作孫司業之遂去而不留袁溫州之已除而中寢此皆誰實為之也哉以愚觀之但見其操心益危慮患益深而為祟益甚耳語曰治水不自其原末流彌增其廣又曰射人先射馬禽賊當禽王蓋慮此也去年劉副端初除抗論震動朝野善類相慶而熹獨深憂之今日之勢何以異此伏願丞相試熟計之而亟隂求學士大夫之有識慮氣節者相與謀之先使上心廓然洞見忠邪之所在而自腹心以至耳目喉舌之地皆不容有毫髪邪氣留於其間然後天下之賢可以次而用天下之事可以序而為也如其不然則自今以往丞相之憂乃有甚於前日是以熹竊危之而未敢以為喜也辱知之厚不敢不盡愚惟髙明察之抑天下之事固多以欲速而致敗然見幾不蚤猶豫留時亦智者所甚懼也今日在我之勢固為甚危然乘隙疾攻正在此時投機之㑹間不容息惟丞相深計而亟圖之則不唯善類之幸實宗社生靈之幸熹死罪死罪
  與留丞相劄子
  熹竊以孟冬氷寒伏惟某官鈞起居萬福熹昨蒙聖恩超遷職秩懇辭不獲更被寵褒又得竊食祠官之禄以便私計而卒其舊業公朝誤恩於熹以為厚矣故熹前日奏記蓋嘗畧陳其說以伸謝悃意謂必蒙矜察不意今者又被省劄乃復將有所使令聞命驚惶進退失據至以家門患難之私賤軀殘朽之故反復推較則又皆有所未安者已具申狀禀劄一二條陳以干公朝之聽顧猶有未敢盡其言者而復以此私於下執事伏惟某官特賜矜憐少垂寛假使得躬視埋葬以塞老牛䑛犢之悲休養神明以駐衰頺就盡之景更以餘日討繹舊聞以副聖主華衮之褒而助明時風化之美則某官之恩之徳又將被於存沒而無窮矣干冐威尊不勝戰灼又以近方拜啓不敢復以累幅仰勤聽覽并冀垂察唯是瞻望門墻無復趨拜之日下情尊仰不勝拳拳敢乞上為兩宫倍保崇重長輔聖主永康兆民熹區區無任祈懇激切之至
  與趙帥書
  熹適間道左拜違不勝惘惘移刻伏惟台動止萬福所需文字適方檢得謹以内呈復有少禀乃適間所忘記者熹辭免文字度今已到久矣台斾到闕日若已得請則無他禱萬一未遂則望特為一言及此私計未便之實使早得從鄙願千萬之幸經界一事將來本欲說破以昨夕見教之勤且復隱忍但此事不可不使彼知之亦幸為詳言之則熹雖不言而義亦伸矣蓋此一事貧民以為利而并兼豪奪之徒以為不便其理甚明故當時臣僚建請而朝廷行下諸司諸司行下諸郡泉汀之言雖有異同而諸司察其無理幸以熹言為是反復論難蓋千百言以聞於朝則其慮之已不為不審矣今雖有此一人之訴朝廷亦合審其虚實押下諸司再令審覈則其教誘資給誣罔之罪必將可得如其不然諸司中必有觀望風㫖自為前郤者此謗猶有所分不專在於朝廷也今所施行乃匆匆如此是朝廷不以臣僚之言為可信又不以熹之言為可信又不以諸司之言為可從而偏聽此人之說與其教誘資給者之說也丞相相知甚深薦引存問不為不厚熹雖知不足以堪此然平時狂妄所以顛倒不敢自他者亦不為不至故前日之辭免不敢決然為不出之計而於馬貳卿書復露異時乞郡之請此意亦可見矣今以此事觀之乃知丞相所以見遇者乃在漳州進士吳禹圭及諸教誘資給者之下今雖無恥其敢冐此而進哉熹伉拙竒蹇一出而遭唐仲友再出而遭林黄中今又遭此吳禹圭矣豈非天哉天實為之豈敢尤人然復云云如此者猶感丞相相知之意而懼其以此待天下之士也幸侍郎一為誦之千萬至望
  與留丞相劄子
  熹竊以季冬極寒伏惟丞相國公鈞起居萬福熹昨者妄以小夫竿牘干冐崇聽方懼僣瀆以取罪咎乃蒙賜教累番加以真翰所以慰答其意者甚厚至於懇避恩除以便私計亦蒙矜憐委曲鐫喻而馬侍郎黄寺簿吕司令又皆以書具道鈞意甚悉區區下情不勝感激之至謹已仰體盛㫖不敢復以家事為言但經界妄議竟煩寢罷則熹之罪戾有不敢自赦者朝廷寛大雖不忍寘之重辟亦豈宜更加寵擢以紊賞刑之典而熹雖無狀不識廉恥然亦豈宜適當此時復叨任使以乖去就之方哉省狀公劄别具浼聞伏惟鈞慈幸賜財察趙侍郎前日經此亦嘗託其靣禀今以被受日久方借得人亟此申陳不暇他及瞻望門墻無從進謁敢乞上為國家千萬自重熹不任祈懇激切之至

  晦庵集卷二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二十九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與趙尚書書
  竊以仲春之月氣暄和伏惟某官茂對明恩神人恊相台起居萬福兹者竊聞榮被追詔入長天宫夫以尚書望實之隆宜在廟堂參斷國論之日久矣去歲入朝登用在即而抗論極言不以利害之私少有回屈士論益以歸重而深恨其不少留也乃今幸甚天啓聖心召還故官是蓋將授以政無可疑者有識傳聞交相慶賀蓋不獨為門下之私喜也然今日之事蓋有甚難於為力者不審明公何以處之竊計雅懐於其大者素有定論不待愚者之言矣惟其小者之一二區區鄙懐竊有所疑於平日輒忘僭易而一言之惟高明之垂聽焉蓋天下之事決非一人之聰明才力所能獨運是以古之君子雖其徳業智謀足以有為而未嘗不博求人才以自裨益方其未用而收寘門墻勸奬成就已不勝其衆是以至於當用之日推挽成就布之列位而無事之不成也今日明公之立朝不為不久而未聞天下有卓然可用之才出於門墻之下自頃出臨藩服而熹始得觀於進退官屬之際則見明公之所與者率多碌碌凡庸睢盱偵伺以希寸進之流未有以職修事舉為衆所稱以為當舉而得之者也而况於其學行醞畜真有以大過於人者乎今者進位於輔相之列則所資於天下之才者益衆而所進退於天下之才者益重若但以前日進退官屬之尺度取之則熹恐天下之士所以望於明公者有未厭也時事如此之難明公之任如此之重而所以求助者如此之狹熹雖至愚猶竊為明公慮之而辱知有素不敢不及此而一言也伏惟寛宏恕其狂易試加察焉蓋不惟明公所自舉而凡所為屬之同列以妨賢者之路若宜皆在詘指之中則熹之虚實可覩矣來使還自三山熹前此已屢拜啓薄冗姑此少伸賀禮而亦不敢為無益之空言也末由趨拜履舄伏乞以時為國自重
  答趙尚書
  四月二十六日熹扣首再拜上覆吏部尚書台座熹久病不得拜書第切馳仰即日淫雨寒凉伏惟論思多暇神人交相台起居萬福竊聞清蹕已御外朝尚書首奉延訪忠言至論聳動上心有識傳聞無不感歎但以疇昔所嘗商較者揆之似已太勁切矣豈忠肝義膽得全於天有不可得而抑者抑以論議不齊事功難必而故出此以趨勇退之塗耶以出處語黙之常理言之二者誠皆有當然非海内深思遠識之士所以望於明公者也顧今指趣已聞標的已建而未見幡然聽納之效不審髙明又當何以繼此此恐更宜廣詢博訪以善其後未可以便謂無策而付之不可如何也朝士下僚中恐不能無可咨訪者願自今以來稍加延納虛心降意採其所長庶乎其有補耳東府復留勢豈能久意其亦必自知如此而姑為偷安引日之計以媚羣小冀無後災此其為害又將有不可勝言者尚書與之情義不薄曷若勸之乘此必不能久之勢力言於上極陳安危治亂之機大明忠邪枉直之辨以為國家久遠之計其濟則宗社之靈生民之幸不濟則與其抑首下心前迫後畏以保此須臾之光景纎芥之榮禄而不能自拔於小人之羣以誤國家以此易彼豈不浩然而無愧悔於心哉但其人自無遠識親狎庸佞全身保妻子之慮深而憂國愛民之念淺恐未必能聽此大度之言耳但尚書既與之厚而不乘此機發此策則於吾之心有不盡者嘗試一言之政使未必能用亦未至於有害又與建白於朝事體不同也不審髙明以為如何劉徳修忽自蜀中寄一書來慷慨振厲畧不少衰真竒士也觀其書意似亦甚悔前日欠人商量失却事機此真可太息爾然事變無窮又安知後之視今不猶今之視昔人之視己不猶己之視人耶士居平世處下位視天下之事意若無足為者及居大位遭事㑹便覺無下手處信乎義理之難窮而學問之不可已也病中信手亂抽得通鑑一兩卷看正值難處置處不覺骨寒毛聳心膽墮地向來只作文字看過却全不自覺真是枉讀了他古人書也熹一春病脚至今未能出入醫藥雜進灸灼滿身殊未見效只今兩脛細軟飲食減少自度非能久於世者所幸小屋畧就旦夕可以定居便與世相忘矣向來小報幸是誤傳不然又費分疎愈增罪累耳閩中自得林辛一路已甚幸若象先來更能為上四州整頓得財賦源流即更為久遠之惠但恐其意只如所謂去泰甚者則又失望耳近日此等議論真全軀保位之良藥而病國殄民之烏喙也無由瞻晤寫此紆鬱切冀深為人望千萬自重不宣
  與趙尚書論舉子田事
  熹拜書將遣而周宰見訪說及近降指揮出賣絶戸官田此間舉子義莊絶院二十五所田收米四百八十餘石或云史公所買而無明文可考只有淳熙三年陳公政内劄子催督義莊租課開列二十五院與今一同又有八年梁公政内劄下丞㕔亦云拖照淳熙元年買建陽縣絶産田充義莊即是當時已買分明今自不合隨例出賣唯是兩縣絶戸江驥江大受作過人程如岡三家田收米七百三十餘石即係元不曾買今日難以拘占然今倉司施行甚峻縣吏奉承唯謹固不容辨其當賣與否矣若不及早整理則此田日下便為他人之有而舉子之政遂成中輟甚可惜也欲望詳酌特為申明乘此機會别降指揮依贍學田與免出賣則不唯已買者不為奪去而未買者亦可因而撥正無復動搖其元降指揮恐隨行無本今并録呈其間所引淳熙三年指揮本路絶産不許出賣通融以充一路養子之費者或恐亦可再與拈出且只免賣上四州絶院使朝廷易於聽從而其他未舉行處亦可漸次接續措置誠為永久之利周宰亦已有書懇丘侍郎言之但須自尚書發之彼乃有据而行爾此事甚急切幸早賜留念熹皇恐上覆吏部尚書
  後項所禀若只云住賣上四州絶院則又礙江驥江大受程如岡田須云乞將已買及已撥充舉子田免行出賣外將來上四州軍如有絶産寺院並免出賣撥充舉子之費令安撫司拘收措置如此則無病矣
  與趙尚書書
  熹向託廷老靣禀一二事不審台意如何今日之事第一且是勸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常以天下事為念然復可以講磨治道漸次更張如其不然便欲破去因循茍且之而奮然有為決無此理既無此理則莫若且靜以俟之時進陳善閉邪之說以冀其一悟此外庶事則唯其甚害於君心政體而立致患害者不得不因事捄正若其它閑慢非安危存亡所繫者皆可置而不論如學校之政是也此等事欲大更張非唯任事者未必肯行亦恐主議之人未必究知先生學校教育之本意良法政使行之未能有益而反有害若欲因議而發且如來教所謂就見行法中畧與修整則熹前書紙尾四五條者最為穩當不驚動人耳目而可以坐消奔馳偽冐請囑之然其行與不行亦非安危存亡之所繫議而不行正亦不必固請也今所規畫皆是創立條貫多所更革安得謂之就見行法中修整乎又况教官未必得人將來姦百出既已慮之而未知所以為計又何必抗言極論以爭此嘗試疎濶之策而使旁觀者重有紛更不靜之譏乎前日山間拜書不能盡此曲折深有遺恨蓋策之未善猶未足言所深慮者尚書人望之重本所拳拳者當為何事而今乃切切於此不急之務以取嫌忌嘲笑於流俗知時識勢者固如是乎然欲為前所謂時進陳善閉邪之說以冀上心之悟者又在反之於身以其所欲陳於上者先責於我使我之身心安靜精神專一然後博延天下之賢人智士日夕相與切磋琢磨使於天下之事皆有以洞見其是非得失之正而深得其所以區處更革之宜又有以識其先後緩急之序皆無毫髪之然後并心一力潜伺黙聽俟其間隙有可為者然後徐起而圖之乃庶幾乎其有益耳尚書天資髙明而於當世之務講之熟矣至於前世名臣議奏又嘗博觀而精擇之以為一書宜其投機合變慮無遺策而今者之議以大言之則不時以小言之則不巧不唯熹之至愚以為未安而天下有識亦無不竊怪其不當出於明者之口也抑其言又有大於此者蓋又皆以為尚書頗以簡貴自高憚於降屈而無好士受言之美也不識尚書何以得此於梁楚之間哉其必有以取之矣願反諸身而熟察之有諸已而後可以求諸人無諸已而後可以非諸人雖敵已以下猶然而况於南嚮萬乘之主乎尚書誠以天下之事為己任則當自格君心之非始欲格君心則當自身始蓋非獨熹之所望於下執事者如此計善類之所望莫不然也久欲言之而不得暇今日偶病怯風不敢出戸因得極陳其愚伏惟恕其狂率幸甚幸甚他所欲言無大此者請俟後便不宣
  與留丞相劄子
  熹竊以季冬極寒伏惟丞相國公鈞起居萬福熹伏自春間一再干冐竟蒙恩厚獲安祠館區區感戴蓋不勝言顧以罪戾之餘不敢復以姓名自通門墻之下不意今者曾未踰年又叨除目付以一路軍民之寄此蓋某官愛惜人才不忍使其終身棄於無用之地故以及此徳意良厚感激難勝但熹衰病益侵精神益耗使之從政其所施為悖眊顛錯必有甚於前者而廣西一路地廣民貧邊靣濶遠得失所繫又非内地監司郡守之比在熹自度實難冐受以誤使令之意謹已具狀辭免欲望鈞慈俯察愚誠特與將上令熹終滿今任祠禄之後别聽指揮若其精神筋力足以堪之熹不敢復辭避也干冐威嚴俯伏俟命惟某官裁之熹瞻望台躔無由趨拜履舄伏乞上為兩宫垂意茵鼎之衛光輔神聖永福寰區熹不勝願望之至伏惟鈞照
  與執政劄子
  熹伏自違遠門墻積有年所疾病不間無從修致御者之問邇者竊承延登宥宻中外交慶辱知有素欣賀尤深而亦不敢進越輒以姓名自通不意今者誤恩横被擢自閑散付以一路軍民之寄此蓋某官顧念疇昔曲借推揚有以及此【餘同前】
  與漕司劄子
  政和縣有小路數條通羅源寧徳海鄉步行不過兩三程可到故私鹽每斤不過四十五文而官鹽則必泝流運綱或半歲而後達脚費不貲故官鹽立價不得不髙每斤之直遂至不下九十文所以從來民間只喫私鹽而官鹽自非科抑雖銖兩無售者蓋縣道空乏狼狽而州府漕司不得此縣財賦之入者有年矣中間知縣袁采始為出賣落草私鹽之術其實乃自買私鹽而分置數坊賣之以給歲計自此以來縣道稍可支吾而州府漕司亦獲其助但民間本自不願買喫官坊貴鹽而不買者又有申舉追呼之擾故行之未久即以違法致訟而罷於是本縣一歲但起兩綱盡數折還州府版帳漕司增鹽之屬本錢雖不易辦而官吏免得冐法賣鹽致訟民間免得買喫官坊貴鹽以致申舉追呼之擾比之袁宰之術尤為穩便上下方以為安而漕使陳右司政内有司偶失契勘却將本司積下諸州縣增鹽用船裝載泝流般上政和勒令出賣每月責認解錢五百貫文殊不知若使政和官鹽可賣則本縣必須自般自賣以供公上而積其餘以為循環之本前不至為冐法行險販私之詭計後不至為逐綱撰本盡以還州之拙謀矣正縁鹽不可賣是以不得已而為此今乃不察而必使之抱賣他州外縣可賣不賣之增鹽至於移貴就賤倒置煩擾則又未論於民有無利害而善理財者似亦不肯如此自此之後本縣遂復置坊出賣此鹽然實計每斤只賣得四十五文其餘四十五文無所從出又官鹽在倉日久亦有走滷欠折之數乃用袁宰之餘謀隂許管坊人潛販私鹽以足其數後來趂賣不上雖已量減鹽價月額然病根不除使官吏日懼譴責百姓須喫貴鹽而漕司一歲所得不過三四千貫而已於民有害於官無利其理甚明竊恐髙明未詳本末敢採民言以獻欲望台慈特不下司宻行考究特賜住罷百里幸甚
  與留丞相書
  熹輙有愚悃仰塵鈞聽孤賤鄙儒迂濶有素中間諸公不知其不肖往往誤有收拾使令之意而熹方拙不能奉承是以多致齟齬而不能無遺恨於其後爰自戊申之夏狼狽出關杜門空山蓋已無復當世之念矣不意相公曾未識其靣目乃於秉鈞之初首加拔用熹以衰懶不堪劇部為辭又蒙改命更畀郡符到官一年有請必遂如褒贈漳浦髙公減免經總制錢之屬皆前日守臣所屢請而不得者是相公於熹知之不為不深而於漳之士民愛之不為不厚矣至於經界一事乃獨屢上而不報至其甚不得已而陽許之則又多為疑貳之言以來讒賊之口曾不一年而卒罷之則熹於是始疑相公所以知熹者不若其於鄉里小兒之深所以愛夫漳之士民者不如其於瑣瑣姻婭之厚而匹夫之志因以慨然自知其決不可以復入相公之門矣是以湖南廣西再命再辭蓋不唯以粗伸已志亦庶幾隂以解謝臨漳千里狼狽失業之民而於相公則不敢以為恨也今者相公郊居累月一旦來歸未遑他事而復首以不肖之姓名言於上前付以湖南一路之寄聖主以相公之言為重即使出命而相公又申以手扎之賜慰喻勸勉禮意勤渥有加於前君相之恩隆厚若此政使賤軀羸頓不堪上道神識昏昧不任治劇亦當黽勉拜命走伏官次以稱所蒙而熹之私心反復思之終以前事有未能忘者又竊惟念相公自居大位悉引海内知名之士無一不聚於朝今兹之事雖相公出舍於郊不得親回天意而諸賢在列各攄忠悃並進苦言不遺餘力是乃無異出於相公之口相公於此得士之多致君之效其亦以無愧古人矣然則若熹之愚姑亦勿問而置之度外似亦未足以虧盛徳之萬分而况啓擬之恩謙尊之美相公又已行之乎夫宰相以得士為功下士為難而士之所守乃以不自失為貴今相公之得士如此下士如此已為盛美若又能容熹使不自失其所守則是古人所謂人有其寳者亦何必使之回靣汚行而為終身之羞哉抑今日之勢天意雖若暫回而恐未固禍機雖若暫息而恐未除事㑹之來乃有大於漳州之經界者而恐不但如前日之易平也願相公深以前事為戒公其心遠其慮母使天下之士賢於熹者復有所激而不肯出於門墻則熹今日之言猶未為無以報徳也區區此意但欲相公知之所有省狀公劄則不敢盡吐所懐矣儻蒙將上早賜施行勿使至於再瀆則熹千萬幸甚
  與留丞相書
  昨日伏蒙丞相少保國公降屈威重先辱手書雖以奏記畧陳謝悃而語意狂率不知所裁竊意相公必將怒而絶之則熹因得以伸匹夫之志而相公方且坦懐虚受不以為忤加賜真筆眷眷益勤此已出於望外矣至於所乞寢罷誤恩則又未蒙贊可顧以元日奉觴盛禮之次開陳督遣且因書指喻以宜行熹誠狹中不足以窺大人之度然私心猶竊不能無所疑者則以為此雖足以見相公含垢納汙之量屈己下士之誠而未知相公之心以熹前日之事今日之言為果何如也熹今承命再三固已不敢必於退避但恐衰年精力不足以勝一道之責欲丐相公都俞之際委曲一言換一小壘若帥幕謀曹之屬庶幾可以扶曵衰殘仰承恩指然其所以事相公者則不敢少有毫髮異於前日之心也亦願相公深以前事為戒於天下之事有可否則斷以公道而勿牽於内顧偏聽之私於天下之議有從違則開以誠心而勿誤以陽開隂闔之計則庶乎徳業盛大表裏光明中外遠邇心悅誠服非獨如熹等輩終身服役而不敢有議於萬分矣如其不然則殆不若及其去就之未定而遂其本志之為愈也干冐罄竭恐懼殊深進之退之唯相公之所以命
  答吳茂才書【益】
  熹衰繆亡狀謬沗召除業已在官不容辭避然亦以病告而宿留前途以俟報罷之命矣所論時務衆共知其如此而未知所以處之之方來誨又若有所難言而不欲盡者反復思之未得其要若便得請固無所預萬一不免一到臨安或恐當路有問焉者尚望髙明不鄙而瀆告之然必直書其事而勿為才語使愚者一見而曉然乃為厚幸不然又將有所不解而虚辱諄諄之誨矣至懇至望
  與臨江王倅書
  熹昨臨罷郡見邸報臺諫集議素服事已有指揮施行時彼中尚未著紫衫然即已榜客位預告賔客官屬矣過袁見郡縣官皆已素服獨盛府未之行心竊疑之欲以奉扣而匆匆不暇也不知後來别有指揮衝改耶抑偶未之省也至此又有豐城縣官亦如宜春恐隆興亦已如此竊慮更當檢校討論白守侯而正之乃為宜爾向以將赴江西入辭時永思已入土而壽皇所御衣冠皆以大布此為革去千古之而百官皆用紫衫皂帶乃王丞相以親老為嫌不肯素服議者皆有有君無臣之譏近日之論乃鑒其失然猶未能彷彿古制也又記在長沙初奉諱時方悟從吏車帷當易紫以青適未即出而何漕已易之如所言矣蓋於心有不安故不約而同也并幸知之
  答汪長孺書
  熹到官三月無日不病扶曵此來良非獲已上恩過厚辭謝不獲叨冐供職愧恨難勝所幸無他而主上留神問學得以少效區區丞相時得聞見可以吐露心腹但事勢牽掣亦有不得如人意處天變未銷人情未靖如涉大水不見津涯尚深憂懼耳今日入侍方講大學頗蒙開納歸來疲倦來使索書草草附此
  與王樞使謙仲劄子
  熹昨者到官長沙嘗獲一修記府之問伏蒙鈞慈還答之寵捧領感慰不勝下懐繼以病作不能嗣致牋敬惟是尊仰不忘於中未幾遂以收召去郡行未兩日即聞大纛移鎮是邦甚恨不得宿留以俟參展然甚為一路軍民喜於將蒙惠澤而三月之間頗類之政亦幸有以陶冶於大專槃物之中也伏想今兹已遂開府輙因還役敬具公牘修賀而復以此布其腹心伏幸鈞察熹麋鹿之性久放山林老入修門尤以為苦雖荷閔勞之意職務優閒而其實則有甚難副者日夕悚懼未知所以逃責伏惟髙明有以教之則千萬之幸也長沙版築不容中輟軍屯未得專制皆不得不言者比已僭易陳及亦皆得㫖施行想今已有所處矣湘西精舍漕臺想已禀聞得賜一言俾遂其役千萬之望昨欲廟祀一二忠賢以厲凡百已委官相視矣不知亦可并垂念否二事皆關名教計所樂聞故敢輙以為請并幾矜察
  與王樞使劄子
  熹昨在任日因凖赦書修葺忠臣祠廟契勘晉譙閔王及近世孟趙二龍圖劉大夫趙將軍皆以忠義死於國事合立廟像歲時奉祠以勵臣節即已牒州委官措置并檢到晉志譙王衣冠制度外及申太常寺乞㑹孟龍圖等衣冠製度今取到太常寺回牒一道并令人塑到孟龍圖等小様兩身責付承局袁超齎回投納伏望鈞㫖檢㑹元案特賜處分熹又嘗支錢令進奏官製造本州祭祀三獻官法服冠冕等恐未發到亦乞并令催促免致遺墜不勝幸甚
  其譙王等廟熹已具奏乞賜勅額得指揮别具稟次熹上覆
  答李季章書
  熹扶曵殘骸幸抵田舍行藏之計無復可言但向來職事不能無遺恨此獨深愧耳東府為况如何故宇凄凉新居鼎盛行路之人忘其前事頗復有為之不平者此處不早調䕶將有乘人之隙者此大可慮又向來放過大體已多今亦不容坐視不為收救之計此外則無他說唯有去耳欲去則不可不早然未去之間亦不可一日不葺理季章相與之深不可不力為言此也近事因來語及一二大者幸幸
  與趙丞相書
  熹竊以獻歲發春伏惟丞相國公鈞起居萬福熹伏蒙賜教并示差勅得備祠官之數皆出陶鎔豈不知感但鐫職之請未蒙敷奏特從所請區區私分深所未安復有祈懇切乞留念熹今未敢請俸必以得遂為期非若異時一再不獲尚可黽勉冐受也奏牘所陳之外又有一事蓋向來祧廟之議上意已自開納而丞相持之不下便將太廟毁拆及臺諫有言不知只作如何處分致後省復有云云据其所言亦未敢深以熹說為非但云未見本議欲乞降出而丞相又不降出便從其請以此而觀其罪不在樓陳而丞相實任之也夫絀始祖之尊置之别廟不使與於合食之列而又并遷二祖止祀八世熹固已議之矣而亦未敢盡其詞也今太上聖壽無疆方享天下之養而於太廟遽虚一世畧無諱忌此何禮也熹本欲於免奏自劾前議不明致此疎脱又聞彼中他議方作不欲以此助其指摘姑從刋削然不可不使丞相聞之也聞今别廟乃是向來二后所袝不知是否夫以十世之祖考而下列於孫婦之廢廟此不論而知其得失也相公何忍為之耶歸來因閲所編奏議乃知平日已不主荆公之論此乃向來講究未精之失今乃不遂其非而不肯改其誤益甚矣熹愚暗不見事機向者誤謂丞相有相知之意及今而後知丞相之大不相知而平日相與之意初不出於誠實也然則今日不唯得罪於人主而丞相固亦謂其不堪言語侍從之選矣但恨日前不合受過恩數不容一一回納故且乞收還職名以贖後咎若又不蒙白從其請則熹不得已將出下策不復能計世道之消息盛衰矣然丞相以宗枝入輔王室而無故輕納鄙人之妄議毁撤祖宗之廟以快其私其不祥亦甚矣欲望神靈降歆垂休錫羡以永國祚於無窮其可得乎言及於此令人痛心疾首不如無生丞相其亦念之熹自此不敢復通記府之問矣周吳二劄亦已拜領皇恐之劇專此具禀目盲不辨白黑不能他及唯乞以時為國自重千萬至懇
  别幅【録呈所擬奏藁】
  向來嘗竊妄論僖祖皇帝實本朝始祖之廟不合祧遷已荷聖明延問嘉納而竟不蒙廟堂講究施行遂致太廟并遷二祖止祀八世不唯上簡宗廟失禮違經而尤非所以仰稱陛下孝養壽康祝延萬壽之意由臣淺陋不學言無足採致累聖朝貽灾後世自知不堪言語侍從之選不免再干旒扆自劾以聞
  答李季章書
  熹歸來粗遣但左目全盲右目昏甚又脾泄時作頗妨應接耳前日始拜祠命職名義不當受已復上免章賤跡何繫重輕計必得之也昨聞一壽徳夫之去方為歎惜忽報徳修繼往令人尤不能為懐今日之勢政使衆賢交輔未必能濟顧乃㭬之如此其將奈何不知徳修徑歸蜀耶或且留江湖間也一書煩附便幸勿沉浮計此形勢與集賢不能無關渉不知能復幾許時耳
  與李季章書
  台鼎動搖想諸事又一新外日聞茂獻亦補外是何故耶文叔除命可喜且歸鄉里作村監司亦不惡也徳修赴湖南否近皆得書日夕未暇報因書更煩道意旦夕寫得却别寄也去相彈文云何因風語及聞當序遷者乃下兼參與然則當卜相於外矣不知果誰得之也
  答黄仁卿書
  所示劄子語簡意足李倉必須留意但恐見黄商伯狼狽後打草蛇驚亦不敢放手做事耳鹽利向時不暇整頓但初出關時陳時中【名庸台州人時作檢正清和豈弟人也】相訪於浙江亭說此利害甚詳時不甚曉又失於詢訪且以救荒方急不暇及既而悔之今得來諭乃審曲折甚愧見事之遲也趙公相見有何語當時大事不得不用此輩事定之後便須與分界限立紀綱若不能制而去亦全得朝廷事體不就自家手裏壊却去冬亦嘗告之而不以為然乃謂韓是好人不愛官職今日弄得朝廷事體郎當自家亦立不住畢竟何益且是羣小動輙以簒逆之罪加人置人於族滅之地以茍自已一時之利亦不復為國家計此可為寒心者惜乎此公有憂國之心而無其術以至於此也熹一目已盲其一亦漸昏暗勢亦必盲而後已今年脚氣幸未發而脾胃先衰飲食不化兀坐更無好况辭職趙公已相諾再請可得而今已去方復請之未知如何然勢不可已或只得次等職名不作從官亦便可受却是來書所說鄙夫見識蓋位卑勢遠只得如此亦不奈何也
  答李公晦書
  兩請既皆不遂不免再告鄙意休官尚可少緩而辭職不容不力正與諸人之見相反然又未知今此果能遂此志否累書所喻得所未聞然事已爾無可奈何只得任之耳試後去住如何鄉里雖窮寂然却無閑是非亦可樂也
  答李公晦書
  别紙或者以為鄉來封贈奏補磨勘之屬皆已引用次對恩數今日不當反有辭避遠近知識所說亦多如此而熹鄙意竊謂前此供職講筵之日帶此職名便合受此恩例今年已罷講職則自不合帶此職名便不合受此恩例前日之受今日之辭彼此一時自不相須設使前日為不當受則今日只有改正納還豈可却因已嘗誤受而終遂其非之理至於所謂已罷講職不當復帶侍從職名則其理亦甚分明但人不察耳且如侍郎給舍班皆在待制上及其補外則往往止帶論撰職名如近日鄧舍人是也豈可以其在内嘗任侍從差遣而補外亦必待帶侍從職名乎嘗試屏去一切利害之私而平心以觀之則此理曉然不難知也
  與鄭參政劄子
  熹竊以仲冬之月陽氣潜萌伏惟參政相公鈞起居萬福熹伏蒙鈞慈還賜手教捧讀感悚不知所言區區之請又復不遂雖荷容庇得免大戾然非素心所望於門下也今復有狀申奏并懇諸公矣此事直自去冬此等時節勞攘至今若使鄙意止為備禮辭讓亦何苦冐觸天威煩瀆朝聽更使不相樂者得以議其後而終不自已耶實以從初不欲虚受已有狀申省甚詳後來既以罪去其無分毫之補可知即是全無義理可受官職其勢不得不辭前此却荷趙公察知此意許以再上當為開陳若渠更得一兩月不去則此事已定久矣不然則及國論未變善類未逐之時冐昧受了今亦無由追悔却是後來過了許多時月入了許多文字說了許多道理下稍却只如此閔黙受却則熹雖無豈有顔靣可見友朋今不得已須至再上以得為期却望參政力賜主張恊贊諸公同為敷奏謂其所請實出誠意則天意必須可回或恐不欲盡奪即得降一二等却得舊來所帶閣選熹亦不敢固辭矣况此因熹力辭而改即非責降而可以保庇孤蹤免遭彈射又可以仰全國家退人之禮於事體殊無所傷廟堂何憚而不肯為乎如更不蒙留意則是參政畧無矜念之意而直付之言路之筆端使得肆其詆毁而諉曰我無所預也熹不得請即須得罪決於此行若使未然亦不容茍止但自此不復敢以告於門下而坐待譴訶之及耳伏惟少垂意焉貼黄内事恐只䕃補磨勘兩事須合改正蓋熹去年本是帶職員郎前此一郊中子已叨恩命去年自不合奏請非但不應得京官也磨勘則所供考第不知比之庶官月日如何恐或不足則亦當鐫改其餘雖不繫利害然得盡削去亦一快也熹今年遣人來往虚費不貲今亦不能復遣初欲附遞致懇適龔提幹過門謹此修敬并致下懐切幸情照無由瞻望馳仰良深切幾以時為國自重熹千萬至禱
  與鄭參政劄子
  熹山野伉拙處世不諧然自少日即蒙當世一二鉅公教誨期許待以國士居常厲志不敢少貶以辱其門亦庶幾得因濟㑹少有毫髮以自效於當世不意暮年此志不遂而又適遭時論大變威福下移忠賢奔波海内震駭病中聞之憤悶鬱結覔死無路亟欲草疏自通幾或開悟而子弟諸生交謁更諫以為如此適增國家之累而無益紛挐累日疾勢遂侵此乃窮命使然是亦無足言者今若得因病辭官并脫無名之職則與世長辭含笑入地無可恨矣伏惟參政矜憐有素切望乘此機㑹曲賜保全萬一更有纒撓不遂所懐則熹素心尚在本未能平一旦遇事感觸不能自已更以垂死之年自貽投竄之禍亦非參政之所欲也抑時事如此有識寒心而參政從容其間未肯深任其責此亦中外所深疑者而熹猶竊恐髙明之有待而發也不知其果然耶其不然耶如其果然則安危之機相去日遠亦不可以少緩矣垂絶之言無復倫次唯此一念炳然如丹伏惟明公念之
  與李季章書
  平生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此同衰暮非復别離時勿言一樽酒明日難重持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史院同僚餞别靈芝坐間或誦此言季章見謂平生亦甚愛此盍書以見贈予謂如僕乃知此味季章未也胡為亦愛此耶既而思之解擕之際但有一人衰暮便足令滿坐作惡乃知隱侯之言猶有所未盡也因并書以寄季章以為如何也
  已作前幅送行之處渠未遣行而熹復從渠借人去上謝表方得并令帶去衡陽之訃聞者傷歎况吾人相與之厚耶歸葬之恩可見上意未嘗忘之復書雖未遂恐終不能久沮格也熹前所請封贈䕃補等五事未得指揮不免再申朝廷只得付之有司使以法裁之足矣若不可辭熹亦無固必但衆議論紛紛至今未巳熹非固欲如此也幸因見諸公一言及之仍懇鄭丈早得回降付去人歸為幸此是借人難令久伺也昨聞宣入試闈今想已出前書所說歸計果如何耶行之昨日過此亦疑久未踐也
  與留丞相書
  熹自少鄙拙凡事不能及人獨聞古人為已之學而心竊好之久以為是乃人之所當為而力所可勉遂委已從事焉庶幾粗以塞其受中以生之責初不敢為異以求名也既而閭里後生有相問者因以所聞告之而流傳之誤乃有自遠至者其才之髙下質之厚薄雖為不同然皆以是心至熹不得拒也不謂熹之無狀偶自獲罪於世而詿誤連染上累斯道下及衆賢例得詭偽之名詆以不道之法至有初不相識而横罹其禍者杜門循習私竊負愧雖欲悔之而厥路無繇矣顧其繼而來者又未忍郤然每對之未嘗不自笑其愚而又憐彼之愚甚於熹也今幸旬月以來各以事歸計亦聞之外間風色自不敢復來矣垂問之及深感鈞慈風諭保全之意故敢詳布委折昨日李袁州過此能言近事又知僥冐獲附下風之義尤竊自慶幸也
  答任行甫書
  衰病益侵無足言者今有申府公狀及府公手書為乞保明申請休致煩為投之仍計㑹申奏一宗文字付之去人仍作來年正月押下申發乃佳幕僚二書併以囑之矣又此休致文字不知更要録白繳申脚色之類否案中紙札及省部亦應有合用常例悉煩問之此間者已批付幹人依例支與幸呼來付之省部者得子細批報為佳
  答任行甫書
  休致文字極荷留念所以亟欲得之只為欲因赴省人帶行然亦不敢令到日即投計程未合到須令正月下旬以後投之決不至為州郡之累也今再有書懇文昌及託林推言之想必可得也録白俟檢法看如何若須用即續寄去數日來頗有講論之樂恨賢者不聞之也
  答任行甫書
  熹病愈甚蓋是天意催促休致消息可見悠悠之論殊無所謂府公聞已許開正發文字而俞建安亦數為游說又今再與書致懇此中初六七間有人入都須趂此前到此乃佳書中已說託建安及賢者靣言幸早留念若難相見只建安言之可也林推書說要録白文字等今亦有書報之但陳乞狀不欲全依式恐有嫌疑其他建安書中可互見此不能盡布也
  答任行甫書
  謝事文字極荷留念林推所喻印紙已借人寫須更兩三日方可得即遣人送去且煩為道鄙意謝之俟遣人别上狀也保官俞宰書中已說但亦恐其難之故不欲直求之但云託其宛轉而已今果如所料可付一笑所說諸人或恐未升朝或恐亦有所畏不欲更啓口只南劒田右司雖是放罷然屢已經赦罷後又曾磨勘轉官恐或可作已專令吳定往求之今若不是乞兒不肯與癩子作保然亦煩更問法意如何以狀式官觀之非分司致仕等人自可作也亦已喻幹請人令勿幇正月以後俸錢并煩為收起劵身之屬便中示及也
  與任行甫書
  保官久求不得已絶意不求只欲懇州府乞一申省狀又聞府坐移鎮已亟作書賀之并别緘致此懇遣行矣忽得昭武黄衡州書自求作保人之識度相越乃如此不免趕回且發去賀書煩為投之亦一靣遣人去昭武僉圓文字借印紙來俟到即發去求奏狀内有一書至林推今亦且抽回只劵身仍煩取回俟有回便却付來也
  與楊子直書
  熹一病沉綿遂不能起今遣人去下致仕文字不知尚及拜受否也世間喻於義者則為君子喻於利者即是小人而近年一種議論乃欲周旋於二者之間回互委曲費盡心機卒既不得為君子而其為小人亦不索性亦可謂悞用其心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惟老兄念之
  與項平父書
  熹老病死矣無復可言今漫遣人去下致仕文字念公平生故人不可無數字之訣時論一變盡言者得禍求全者得謗利害短長之間亦明者所宜審處也
  答張定叟書
  熹昧於攝理百病交攻初亦只是常年脚氣而根本已衰不能與病為敵遂至沈困日甚一日今已無復生全之望亟上掛冠之請矣自惟平生無所肖似雖不及趨拜先忠獻公幕府而荷知遇之意不薄及遊兄伯仲間又以道義徳業相期於千載敬夫棄我而先已十餘年而熹今衰病又如此則亦不得久留矣昨蒙朝廷不棄累加收用訖無補報狼狽而歸方此省愆尚期後效而時論一變中外震駭忠賢斥逐下及韋布蓋近世所未有病中憤悶無聊悲歎累日顧念疎遠言之無益竟不能發一語以效其愚適㑹疾亟遂姑出此下計庶幾旦夕瞑目有以見兄家父兄平生師友於地下耳此外尚何言哉時事如此有識寒心黙計中外羣公威望隱然忠義明白誰如吾定叟者異時扶傾補敗洪濟艱難熹雖瞑目實不能不以此望於門下也更願勉思令猷益求彊輔燕居深念恬養本原遠耳目之細娛圖國家之大計此又區區所深望也游誠之才力可仗不但救荒一事得收置門下異時儘有用處但亦更願兼收並蓄更得方正嚴重有餘識遠慮可敬畏者參錯其間使勤攻吾闕如崔州平法孝直之於孔明則天下之事庶乎其可濟也承喻先正經解寳藏無恙今謹封納其間頗有續記所聞處蓋亦疑而未定之詞今固不容輙有增損不審尊意以為如何也熹病甚不能作字口占布此氣已不相屬矣即此永訣切望俯念愚言千萬自愛至懇至懇
  答劉季章書
  告老得謝固為甚幸而無狀之蹤乃復累及從之方此踧踖不能自安忽得來書乃聞其訃尤深痛惜欲寄一書慰其子弟不知曾作何差遣來有便幸批報也子壽憂悴殊可念近日樓大防又已行遣一時流輩芟夷畧盡其勢必從頭别尋題目整頓一番聞鄉日湖南所按吏有訴寃於朝者已下本路體量改正次第首見及矣知在晉輔處相聚甚善可更勉其收拾身心向裏用力不須向外枉費心神非唯無益當此時節更生患害不可知鄉日石刻及今所刋三冊勸其且急收藏不可印出鄉後或欲更為此舉千萬痛止之也無疑志趣誠實相惜其横起猜疑自立界限不肯鄉上進步書中枉費心力分疎
  與黄直卿書
  三月八日熹啓人還得書知己至三山一行安樂又知授學次第人益信向所示告文規約皆佳深以為慰今想愈成倫理凡百更宜加勉力吾道之託在此者吾無憾矣衰病本自畧有安意為俞夢達薦一張醫來用砂巴豆等攻之病遂大變此兩日愈甚將恐不可支吾泰兒又遠在千里外諸事無分付處極以為撓然凡百已定只得安之耳異時諸子諸孫切望直卿一一推誠力賜教誨使不大為門戸之羞至祝至祝【恩老昏事餘干有許意彼所言者上有外家之嫌不可問也】禮書今為用之履之不來亦不濟事無人商量耳可使報之可且就直卿處折如向來喪禮詳畧皆已得中矣臣禮一篇兼舊本今先附案一面整理其他并望參考條例以次脩成就諸處借來可校作兩様本行道大小并附去并紙各干番可收也謙之公庶各煩致意不意遂成永訣各希珍重仁卿未行亦為致意病昏且倦作字不成所懐千萬徒切悽黯不具
  與陳建寧劄子
  伏見本府夏稅小麥秋稅糯米除折錢外並納淨利錢聞之故老本府酒課舊來元係官至宣政間故御史中丞翁公出鎮鄉邦始以官務煩費收息不多而民以私釀破業䧟刑者不勝其衆於是申請罷去官務而㑹計一年酒課所入除米麥本柄官吏請給之外總計凈利若干均在二稅小麥糯米折錢數内别項送納民間遂得除去酒禁甚以為便但今竊詳淨利二字不見本是酒課之意竊慮將來官司不知本末或有再之議欲望台慈詢究本末申明省都將凈利二字改作酒息庶幾翁公所以惠於鄉邦者垂於永久不勝幸甚此事曲折舊見妻家尊長說及當時以鄉黨親戚之故親兄翁公措置此事至今為利中間偶聞官司有再之意因以此說告之得寢其議然數年以來耆舊凋零已無知其說者深慮日久無復稽考必有後患伏惟知府尚書於姻戚間必嘗知其本末今又屈臨此邦得賜台念幸甚幸甚
  乞給由子與納稅戸條目
  一諸縣舊例每遇二稅起催前期印造由子開具逐戸産錢出入及合納稅物逐項數目給付人戸以慿送納近年諸縣間有都不印給由子致人戸無慿送納或有所納過多既成虚費或有少欠些小又被追呼欲乞行下約束依例及時印給
  一諸縣人戸送納稅物官司交訖合給朱鈔縣鈔即關主簿勾銷戸鈔即付人戸執照使人戸免致重疊追呼搔擾近年諸縣間有受納錢物不即印鈔即以鈔單給付人戸既無官印不可行用及至追呼不為㸃對勘斷監納山谷細民被害尤甚欲乞檢坐勅條行下約束諸縣倉庫交到人戸稅物一錢以上須管當日印給朱鈔令所納人當官交領不得似前只將鈔單脫賺人戸
  一諸縣受納亦有即印鈔者又不即時關過簿㕔已關過者主簿又不即時勾銷正簿雖承使府倉庫發下朱鈔亦是如此怠慢不即勾銷以致縣道妄行追呼人户雖有執到戸鈔者又不與照應釋放及將鄉司案吏重作行遣却將已納人決撻監繫追胥案吏誅求乞覔至有只欠三五十錢而所費十數千者甚者又遭送獄禁繫勘斷監納人不聊生欲乞檢坐勅條行下約束嚴責主簿須管依限勾銷其催稅官司如有人戸執到戸鈔即仰畫時疎放仍將鄉司案吏重行勘斷
  右具如前並乞行下約束仍印小榜簡約其詞令人戸通知其有奉行違戾去處許人戸徑赴使府陳訴將官吏重作行遣
  與李彦中張幹論劄濟劄子
  示喻勸分之說足見仁人之心區區所慮蓋亦如此但閒中不敢數與外事前日但以船粟盡輸城中鄉落細民無所得食恐有他患不免以書扣府公久未得報未知竟如何但此說又與來喻浦城發米之說正相戾恐不容自有異同竊意莫若邀率鄉里諸長上先次相與合議可行之策使城郭鄉村富民貧民皆無不便然後共以白於當路而施行之蓋此事利害稍廣非一夫之智所能獨決又筆札敷陳未必盡意不若面言之可究底藴也但此事之行於富民必不能無所不利但以救民之急不得不小有所忍權以濟事若為富民計較太深則恐終無可行之策也告急朝廷丐糴鄰部恐亦不能有補吾鄉在重山複嶺之中朝廷縱有應副不識何路可以運致鄰部唯有廣東船米可到泉福然彼中今年亦旱近得福州知識書言之甚詳此固無可指凖就使有之亦如何運得到此浦城之米想亦不能甚多發之無節恐山谷間細民饑餓將復有貽州郡諸司之憂者尤不可不深慮也度今城下惟有兩縣勸分之說須作措置然亦且令愛惜撙節接續長遠乃為至策若乘快督迫數日之間散盡所畜則無以為後日之計矣但上戸有米無米之實最為難知若一槩用産錢高下為數此最不便顧恐今勢已迫不暇詳細不免只用此法耳若說不拘多少勸喻任其自糶則萬無是理也要須别有一法以核其實乃佳耳浦城之米必不得已可就糴而不可通販蓋就糴猶為有限而通販則其出無窮必傾此縣而後已凡此數端恐可以裨商論之末故畧陳之不識高明以為如何也











  考異
  與趙丞相書論祧廟世道消息【一作消長】













  晦庵集卷二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      宋 朱子 撰書【汪張吕劉問答】
  答汪尚書
  蒙垂喻語錄中可疑處仰見髙明擇理之精不勝歎服如韓富未嘗同朝王韓拜相先後如所考證盖無疑矣山之語或是未嘗深考而所傳聞不能無誤竊謂止以所考嵗月注其下以示傳疑如何書解三叚不類記錄答問之言按行狀自有書解恐即解中說也共兠事三經義辨中亦云若據經所記即驩兠之罪正坐此堯典所記皆為後事起本反復詳考即自見矣典刑兩句絶類王氏殊不可曉細推其端即道不可以在之一語自莊子中來所以尤覺不粹以此知異學決不可與聖學同年而語也明矣山答胡廸功問中一叚老子五千言以自然為宗謂之不作可也熹亦疑此語如論語老彭之說只以曽子問中言禮數叚證之即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皆可見盖老周之史官掌國之典籍三皇五帝之書故能述古事而信好之如五千言亦或古有是語而老子傳之未可知也盖列子所引黄帝書即老子谷神不死章也豈所謂三皇五帝之書即龜山之意却似習於見聞不以荘老為非者深所未喻也帝舜申之之說亦嘗疑之既而考其文則此序乃三篇之序也臯陶矢厥謨即謂臯陶謨篇也禹成厥功即謂大禹謨篇也【陳九功之事故曰成厥功也】申重也帝舜因臯陶陳九徳而禹俞之因復申命禹曰來禹汝亦昌言而禹遂陳益稷篇中之語此一句序益稷篇也以此讀之文意甚明不煩生意今曰不屈於法度之威意象却殊淺近信乎其非所以言舜也謝楊二先生事頃見胡明仲家所記侯師聖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謂謝子雖少魯直是誠篤理㑹事有不透其顙有泚其憤悱如此此語却與羅公所記暗合恐與所謂玩物䘮志者有不相害盖世固有人聰明辨愽而不敏於聞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謬於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聞而其所聞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姑以語錄論語解之屬詳考即可知矣如語解中論子路有聞一章可見其用力處也龜山却是天質粹美得之平易觀其立言亦可見妄論僭越良犯不韙然欲取正有道不敢自隠其固陋耳乞賜鐫喻可否幸甚幸甚至於不居其聖等說則又有所疑亦不敢嘿并以請教不居其聖若以為謙辭即與得無所得不類今龜山既云非謂謙而引此為比則其意正合矣上蔡於語解好古敏求章亦云其言則不居其意則不讓矣亦此意也形色即是天性非離形色别有天性故以色即是空明之龜山又於語解屢空處云大而化之則形色天性無二致也無物不空矣亦此意也然恐此類皆是借彼以明此非實以為此之理即彼之說也所示王丈云天民大人不可分如大聖神之不可優劣熹竊意此等向上地位與學者今日立身處大故懸絶故難遙度今且以諸先生之言求之則聖神固不可分【横渠曰聖不可知謂神荘生謬妄又謂有神人焉伊川曰神則聖而不可知非聖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大與聖則不可不分【伊川曰大而化之已與理一也未化者如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差已化者已即尺度尺度即已顔子大而未化若化則達於孔子矣横渠曰大可為也化不可為也在熟之而已易所謂窮神知化乃養盛自致非知力能强也又曰大人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後能有其大又曰大幾聖矣化則位乎天徳矣】更以言語氣象揣度則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語正己而物正者亦不得不異且如伊尹曰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豈若於吾身親見之哉又曰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而誰也此可謂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矣其於舜之㳟己正南面而已矣如何哉似此恐未可謂不可分也但其分難見如顔子之未達一間處只是顔子自知耳狂妄率爾肆意及此伏惟髙明樂與人為善必不罪而終教之區區下情不勝至望
  答汪尚書
  别紙示及釋氏之說前日正以疑晦未袪故請其說方虞僭越得罪於左右不意貶損髙明與之醻酢如此感戢亡已熹於釋氏之說盖嘗師其人尊其道求之亦切至矣然未能有得其後以先生君子之教校夫先後緩急之序於是暫置其說而從事於吾學其始盖未嘗一日不往來於心也以為俟卒究吾說而後求之未為甚晚耳非敢遽絀絶之也而一二年來心獨有所自安雖未能即有諸已然欲復求之外學以遂其初心不可得矣然則前輩於釋氏未能忘懷者其心之所安盖亦必有如此者而或甚焉則豈易以口舌争哉竊謂但當益進吾學以求所安之是非則彼之所以不安於吾儒之學而必求諸釋氏然後安者必有可得而言者矣所安之是非既判則所謂反易天常殄滅人類者論之亦可不論亦可固不即此以定取舍也上蔡所云止觀之說恐亦是借彼修行之目以明吾進學之事若曰彼之參請猶吾所謂致知彼之止觀猶吾所謂克己也以其語錄考之其不以止觀於克己同塗共轍明矣後之好佛者遂掇去首尾孤行此句以為已援正如孔子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豈真慕夷狄明道適僧舍見其方食而曰三代威儀盡在是矣豈真欲入叢林耶胡文定所以取楞嚴圎覺亦恐是謂於其術中猶有可取者非以為吾儒當取之以資已學也孔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吕博士謂君子反經而已矣經正斯無邪慝今惡邪說之害正而攻之則適所以自敝而已此言誠有味者故熹於釋學雖所未安然未嘗敢公言詆之特以講學所由有在於是故前日畧扣其端既蒙垂教復不敢不盡所懷恐未中理乞賜開示不憚改也更願勿以鄙說示人要於有定論而已和戰之說頃嘗蒙面誨及今所示非不明白利害較然矣然愚意終未敢安盖衛君待夫子而為政夫子以正名為先以子路之賢尚疑其迂然後夫子極言之以為名之不正其禍至於使民無所措其手足聖人之言萬世之法豈茍然哉惟明人倫達天理知其上際下蟠無所不及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然後信斯言之果不妄也今欲以講和為名而修自治之實恐非夫子正名為先之意内外心迹判為兩途雖使幸而成功亦儒者之所諱也况先自處於背盟違命之地而使彼得擅其直以責於我内疑上下之心外成讐敵之勢皆非計之得也必以揺動為慮則所謂自治者其惟閉闗固圉寇至而戰去不窮追庶可以省息勞費蓄銳待時乎以此自治與夫因機亟決電掃風馳者固不同然猶同歸於是其與講和之計不可同年而語矣不審台意以為如何
  答汪尚書
  熹茲者累日侍行得以親炙竊惟道徳純備固非淺陋所能窺測而於謙虚好問容受盡言之際尤竊有感焉盖推是心以往將天下之善皆歸之其於任天下之重也何有愚恐他日之事常人所不能任者閣下終不得而辭也是以不勝拳拳每以儒釋邪正之辨為說兾或有助萬分而猶恐其未足於言也請復陳之幸垂聽焉大抵近世言道學者失於太髙讀書講義率常以徑易超絶不歴階梯為快而於其間曲折精微正好玩索處例皆忽畧厭棄以為卑近瑣屑不足留情以故雖或多聞博識之士其於天下之義理亦不能無所未盡【盖以多聞博識自為一事不甚精察其理之所自來却謂别有向上一著與此兩不相闗此尹和靖所以有此三事中一事看破則此患亡矣之說可謂切中其病矣】理既未盡而胸中不能無疑乃不復反求諸近顧惑於異端之說益推而置諸漠不可測知之域兀然終日味無義之語以俟其廓然而一悟殊不知物必格而後明倫必察而後盡【格物只是窮理物格即是理明此乃大學功夫之始潜玩積累各有淺深非有頓悟險絶處也近世儒者語此似亦太髙矣吕舍人書别紙録呈】彼既自謂廓然而一悟者其於此猶懵然也則亦何以悟為哉【儒者為此學而自謂有悟者雖不可謂之懵然其察之亦必不詳者矣】又况俟之而未必可得徒使人抱不決之疑志分氣餒虛度嵗月而倀倀耳曷若致一吾宗循下學上達之序口講心思躬行力究寧煩毋畧寧下毋髙寧淺毋深寧拙毋巧從容潛玩存久漸明衆理洞然次第無隠然後知夫大中至正之極天理人事之全無不在是初無逈然超絶不可及者而幾微之間豪釐畢察醻酢之際體用渾然雖或使之任至重而處所難亦沛然行其所無事而已矣又何疑之不決而氣之不完哉【縱言至此亦可謂躐等矣然以閣下之明勉而進之恐不足以為難也】此其與外學所謂廓然而一悟者雖未知其孰為優劣然此一而彼二此實而彼虛則較然矣就使其說有實非吾儒之所及者是乃所以過乎大中至正之矩而與不及者亡以異也【窮極幽深過也反倫悖理不及也】盖大本既立凖則自明此孟子所以知言而詖滛邪遁接於我者皆不能逃其鑒也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可不戒哉可不懼哉愚意如此不識髙明以為如何如其可取幸少留意焉既以自任又以是為格非定國之本則斯言之發庶不得罪於君子矣或未中理亦乞明賜誨喻將復思而請益焉固無嫌於聽納之不也孤陋寡聞企望之切
  中國所恃者徳夷狄所恃者力今慮國事者大抵以審彼已較强弱為言是知夷狄相攻之䇿而未嘗及中國治夷狄之道也盖以力言之則彼常强我常弱是無時而可勝不得不和也以徳言之則振三綱明五常正朝廷勵風俗皆我之所可勉而彼之所不能者是乃中國治夷狄之道而今日所當議也誠能自勵以此則亦何以講和為哉愚之所憂獨恐力既不振徳又不修則曰戰曰和俱無上策耳
  悅親有道在於誠身誠身有道在乎明善今和戰殊途兩宮異論秋防已迫恐悞大計盖由誠身未至自治未力無以取信於親而然耳必欲違令行義以圖事功其勢甚逆而難孰若誠身幾諫以冀感悟其理至順而易哉
  答汪尚書
  熹不揆愚鄙妄陳鄙見伏䝉髙明垂賜誨答反復玩味欽佩無忘然有所疑敢不自竭道在六經何必他求誠如台諭亦可謂要言不煩矣然世之君子亦有雖知其為如此而不免於淪胥者何哉以彼之為說者曰子之所求於六經者不過知性知天而已由吾之術無屈首受書之勞而有其效其見解真實有過之者無不及焉世之君子既以是中其好徑欲速之心而不察乎他求之賊道貴仕者又往往有王務家私之累聲色勢利之娯日力亦不足矣是以雖知至道不外六經而不暇求不若一注心於彼而徼幸其萬一也然則何必云者正矣而熹竊恨其未嚴也若易必以可儻庶幾乎盖不必云者無益之辭也不可云者有害之辭也夫二者之間相去遠矣如鳥喙食之而殺人則世之相戒者必曰不可食而未有謂不必食而已者也妄意如此不審髙明以為何如又蒙教諭以兩蘇之學不可與王氏同科此乃淺陋辭不别白指不分明之過請復陳之于後而來教又以歐陽司馬同於蘇氏則熹亦未能不以為疑也盖司馬歐陽之學其於聖賢之髙致固非末學所敢議者然其所存所守皆不失儒者之舊特恐有所未盡耳至於王氏蘇氏則皆以佛老為聖人既不純乎儒者之學矣非惡其如此特於此可驗其於吾儒之學無所得
  而王氏支離穿鑿【闕】    尤無義味至於甚者幾類俳優本不足以惑衆徒以一時取合人主假利勢以行之至於己甚故特為諸老先生之所誹詆【山與胡文定書及答蕭子莊書可見其意矣】在今日則勢窮禍極故其失人人得見之至若蘇氏之言髙者出入有無而曲成義理【如易說性命隂陽書之人心道心古史之中一性善老子之道器中和】下者指陳利害而切近人情【蘇氏此等議論不可殫舉且據論語則東坡之論見陽貨子由之論彼子西皆以利害言之也】其智識才辨謀為氣槩又足以震耀而張皇之使聽者欣然而不知倦非王氏之比也然語道學則迷大本【如前注中性命諸說多出私意雜佛老而言之性命之說尤可笑熹嘗辨老子說中一段今以拜呈可見其梗概矣】論事實則尚權謀【如陽貨子西事乃以此論聖人可見其底藴矣】浮華忘本實貴通達賤名檢此其害天理亂人心妨道術敗風教亦豈盡出王氏之下也哉但其身與其徒皆不甚得志於時無利勢以輔之故其說雖行而不能甚久凡此患害人未盡見故諸老先生得以置而不論使其行於當世亦如王氏之盛則其為禍不但王氏而已主名教者亦不得恝然而無言也【山集中雜說數段為蘇氏發也當時固已慮此矣程氏語錄中論賢良處亦似有所指】盖王氏之學雖談空虛而無精彩雖急功利而少機變其極也陋如薛昻之徒而已蔡京雖名推尊王氏然其滛侈縱恣所以敗亂天下者不盡出於金陵也【龜山所論鳬鷖詩乃其所假以為號耳】若蘇氏則其律身已不若荆公之嚴其為術要未忘功利而詭秘過之其徒如秦觀李薦之流皆浮誕佻輕士類不齒相與扇縱横捭闔之辨以持其說而漠然不知禮義亷恥之為何物雖其勢利未能有以動人而世之樂放縱惡拘檢者已紛然向之使其得志則凡蔡京之所為未必不身為之也世徒據其已然者論之是以蘇氏猶得在近世名卿之列而君子樂成人之美者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禍以加譏貶至於論道學邪正之際則其辨有在毫釐之間者雖欲假借而不能私也今乃欲專貶王氏而曲貸二蘇道術所以不明異端所以益熾實由於此愚恐王氏復生未有以黙其口而厭其心也狂妄僭率極言至此恐閣下未以為然胡不取熹前所陳者數書之說而觀之也以閣下之明秉天理以格人欲據正道以黜異端彼亦將何所遁其情哉熹之愚昧么麽豈不知其力之不足所以慨然發憤而不能已亦決於此而已矣天下豈有二道哉受學之語見於吕與叔所記二先生語中云昔受學於周茂叔故據以為說從遊盖所尊敬而不為師弟子之辭故范内翰之於二先生胡文定之於三君子熹皆用此字但二先生於康節誠似太重欲改為與又似太輕不知别下何字為當更乞示誨幸甚程邵之學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節者至矣然以其信道不惑不雜異端班於温公横渠之間則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貶之也和靖之言恐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於孔子為不同道之比妄意其然不識台意以為然否抑康節之學抉摘窈微與佛老之言豈無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無所汚染此其所見必有端的處比之温公欲䕶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間矣因論康節及此并以求教
  答汪尚書
  别紙諄誨良荷不鄙自頃致書之後方竊悚懼以俟譴訶豈意髙明不以為罪而虚受之此真熹所敬服歎慕而不能己者幸甚幸甚然所謂一字之失者若推其所自來究其所終極恐其失不但一字而己更望少留意焉則熹之願也濓溪河南授受之際非末學所敢議然以其迹論之則來教為得其實矣敢不承命而改焉但通書太極圖之属更望暇日試一研味恐或不能無補萬分然後有以知二先生之於夫子非若孔子之於老郯子萇也惟是蘇學邪正之辨終未能無疑於心盖熹前日所陳乃論其學儒不至而流於詖滛邪遁之域竊味來教乃病其學佛未精而滯於智慮言語之間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夫其始之闢禪學也豈能明天人之藴推性命之原以破其荒誕浮虛之說而反之正哉如大悲閣中和院記之屬直掠彼之粗以角其精據彼之外以攻其内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信枝葉而疑本根亦安得不為之詘哉近世攻釋氏者如韓歐孫石之正龜山猶以為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况如蘇子以邪攻邪是束緼灌膏而往赴之也直以身為燼而後已耳來教又以為蘇氏乃習氣之雖不知道而無邪心非若王氏之穿鑿附㑹以濟其私邪之學也熹竊謂學以知道為本知道則學純而心正見於行事發於言語亦無往而不得其正焉如王氏者其始學也盖欲凌跨揚韓掩迹顔孟初亦豈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學不純而設心造事遂流入於邪又自以為是而大為穿鑿附㑹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於聖人之門也蘇氏之學雖與王氏若有不同者然其不知道而自以為是則均焉學不知道其心固無所取則以為正又自以為是而肆言之其不為王氏者特天下未被其禍而已其穿鑿附㑹之巧如來教所稱論成佛說老子之屬盖非王氏所及而其心之不正至乃謂湯武簒弑而盛稱荀彧以為聖人之徒凡若此類皆逞其私邪無復忌憚不在王氏之下借曰不然而原情以差其罪則亦不過稍從末減之科而已豈可以是為當然而莫之禁乎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無所凖則而屑屑焉惟原情之為務則無乃狥情廢法而縱惡以啓姦乎楊朱學為義者也而偏於為我墨翟學為仁者也而流於兼愛本其設心豈有邪哉皆以善而為之耳特於本原之際微有毫釐之差是以孟子推言其禍以為無父無君而陷於禽獸辭而闢之不少假借孟子亦豈不原其情而過為是刻核之論哉誠以其賊天理害人心於幾微之間使人陷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詐之術其禍淺切而易見也是以拔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書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不順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耳以此論之今日之事王氏僅足為申韓儀衍而蘇氏學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楊墨之比愚恐孟子復生則其取舍先後必將有在而非如來教之云也區區僭越辨論不置非敢自謂工訶古人而取必於然諾實以為古人致知格物之學有在於是既以求益而亦意其未必無補於髙明也
  與汪尚書
  去春賜教語及蘇學以為世人讀之止取文章之妙初不於此求道則其失自可置之夫學者之求道固不於蘇氏之文矣然既取其文則文之所述有邪有正有是有非是亦皆有道焉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講也講去其非以存其是則道固於此乎在矣而何不可之有若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復議其理之是非則是道自道文自文也道外有物固不足以為道且文而無理又安足以為文乎盖道無適而不存者也故即文以講道則文與道兩得而一以貫之否則亦將兩失之矣中無主外無擇其不為浮誇險詖所入而亂其知思也者幾希况彼之所以自任者不但曰文章而已既亡以考其得失則其肆然而談道徳於天下夫亦孰能禦之愚見如此累蒙教告終不能移也又蒙喻及二程之於濓溪亦若横渠之於范文正耳先覺相傳之袐非後學所能窺測誦其詩讀其書則周范之造詣固殊而程張之契悟亦異如曰仲尼顔子所樂吟風弄月以歸皆是當時口傳心受的當親切處後來二先生舉似後學亦不將作第二義看然則行狀所謂反求之六經然後得之者特語夫功用之大全耳至其入處則自濓溪不可誣也若横渠之於文正則異於是盖當時粗發其端而已受學乃先生自言此豈自誣者耶大抵近世諸公知濓溪甚淺如吕氏童蒙訓記其嘗著通書而曰用意髙逺夫通書太極之說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萬物之終始豈用意而為之又何髙下遠近之可道哉近林黄中自九江寄其所撰祠堂記文極論濓字邉旁以為害道尤可駭歎而通書之後次序不倫載蒲宗孟碣銘全文為害又甚以書曉之度未易入見謀於此别為叙次而刋之恐却不難辦也春陵記文亦不可解此道之衰未有甚於今日奈何奈何
  答汪尚書
  伏蒙垂教以所不及反覆再四開發良多此足以見閒居味道所造日深而又謙虚退託不自賢智如此區區下懷尤切欣幸第顧淺陋不足以當誘掖之勤兹為媿懼耳然竊思之東西銘雖同出於一時之作然其詞義之所指氣象之所及淺深廣狹逈然不同是以程門專以西銘開示學者而於東銘則未之嘗言盖學者誠於西銘之言反復玩味而有以自得之則心廣理明意味自别若東銘則雖分别長傲遂非之失於毫釐之間所以開警後學亦不為不切然意味有窮而於下學功夫盖猶有未盡者又安得與西銘徹上徹下一以貫之之㫖同日而語哉竊意先賢取舍之意或出於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至於體用一原顯微無間之語則近嘗思之前此看得大叚鹵莾子細玩味方知此序無一字無下落無一語無次序其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盖自理而言則即體而用在其中所謂一原也自象而言則即顯而微不能外所謂無間也其文理宻察有條不紊乃如此若於此看得分明則即西銘之書而所謂一原無間之實巳瞭然心目之間矣亦何俟於東銘而後足耶若俟東銘而後足則是體用顯微判然二物必各為一書然後可以發明之也先生之意恐不如此不審髙明又以為如何太極圖西銘近因朋友啇確嘗竊私記其說見此抄錄欲以請教未畢而明仲之僕來索書不欲留之後便當拜呈也然頃以示伯恭渠至今未能無疑盖學者含糊覆冐之久一旦遽欲分剖曉析而告語之宜其不能入也又蒙語及前此妄論平易蹉過之言稱許甚過尤切皇恐然竊觀來意似以為先有見處乃能造夫平易此則又似禪家之說熹有所不能無疑也聖門之教下學上達自平易處講究討論積慮潜心優柔饜飫久而漸有得焉則日見其髙深遠大而不可窮矣程夫子所謂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亦謂此耳今曰此事非言語臆度所及必先有見然後有以造夫平易則是欲先上達而後下學譬之是猶先察秋毫而後睹山岳先舉萬石而後勝匹雛也夫道固有非言語臆度所及者然非顔曽以上幾於化者不能與也今日為學用力之初正當學問思辨而力行之乃可以變化氣質而入於道顧乃先自禁切不學不思以坐待其無故忽然而有見無乃溺心於無用之地玩嵗愒日而卒不見其成功乎就使僥倖於恍惚之間亦與天理人心叙秩命討之實了無交涉其所自謂有得者適足為自私自利之資而已此則釋氏之禍横流稽天而不可遏者有志之士所以隠憂浩歎而欲火其書也舊讀明道行狀記其學行事業累數千言而卒道其言不過力排釋氏以為必闢之而後可以入道後得吕榮公家傳則以為嘗受學於二程而所以推尊稱美之辭甚盛考其實亦誠有以大過人者然至其卒章而誦其言則以為佛之道與聖人合此其師生之間分背矛盾一南一北不審台意平日於此是非之際何以處之天之生物使之一本此是則彼非此非則彼是盖不容並立而兩存也愚昧無知誤蒙誘進敢竭愚慮庶幾決疑伏望恕其狂易而終教之幸甚幸甚
  答汪尚書論家廟
  熹伏蒙垂問廟制之說熹昨託陳明仲就借古今諸家祭儀正以孤陋寡聞無以質正因欲講求俟其詳備然後請於髙明以定其論耳不謂乃蒙下詢使人茫然不知所對然姑以所示兩條考之竊謂至和之制雖若不合於古而實得其意但有所未盡而巳政和之制則雖稽於古者或得其數而失其意則多矣盖古者諸侯五廟所謂二昭二穆者髙祖以下四世有服之親也所謂太祖者始封之君百世不毁之廟也今世公侯有家而無國則不得有太祖之廟矣故至和四廟特所謂二昭二穆四世有服之親而無太祖之廟其於古制雖若不同而實不害於得其意也又况古者天子之三公八命及其出封然後得用諸侯之禮盖仕於王朝者其禮反有所厭而不得伸則今之公卿宜亦未得全用諸侯之禮也禮家又言夏四廟至子孫而五則是凡立五廟者亦是五世以後始封之君正東向之位然後得備其數非於今日立廟之初便立太祖之廟也政和之制盖皆不考乎此故二昭二穆之上通數髙祖之父以備五世夫既非始封之君又已親盡而服絶矣乃茍以備夫五世而祀之於義何所當乎至於大夫三廟說者以為天子諸侯之大夫皆同盖古者天子之大夫與諸侯之大夫品秩之數不甚相遠故其制可以如此若今之世則唯侍從官以上乃可以稱天子之大夫至諸侯之大夫則州鎮之幕職官而巳爾【横渠先生止為京官而温公云官比諸侯之大夫則已貴】是安可以拘於古制而使用一等之禮哉故至和之制專以天子之大夫為法亦深得制禮之意但其自東宫三少而上乃得為大夫則疑未盡而適士二廟官師一廟之制亦有所未備焉耳政和之制固未必深考古者天子諸侯之大夫同為一等之説然其意實近之但自大侍從至陞朝官並為一法則亦太無隆殺之辨矣蓋官職髙下則有古今之不同但以命數凖今品數而論之則禮之等差可得而定矣然此亦論其得失而已若欲行之則政和之禮行於今日未之有改凡仕於今日而得立廟者豈得而不用哉但其所謂廟者制度草略已不能如唐制之盛而况於古乎此好禮之士所以未甞不歎息於斯也然考諸程子之言則以為髙祖有服不可不祭雖七廟五廟亦止於高祖雖三廟一廟以至祭寢亦必及於高祖但有䟽數之不同耳疑此最為得祭祀之本意今以祭法考之雖未見祭必及高祖之文然有月祭享嘗之别則古者祭祀以逺近為䟽數亦可見矣禮家又言大夫有事省於其君干袷及其髙祖此則可為立三廟而祭及高祖之騐而来教所疑私家合食之文亦因可見矣但干袷之制它未有可考耳墓祭之禮程氏亦以為古無之但縁習俗然不害義理但簡於四時之祭可也凡此皆直據鄙見與其所聞而論之以求教於門下伏惟髙明財擇因風還賜一言以決其是非焉則熹不勝幸甚熹又嘗因程氏之説草其祭寢之儀将以行於私家而連年遭喪未及盡試未敢輙以拜呈少俟其備當即請教也
  答汪尚書
  前蒙垂諭廟制率易薦聞未知中否不蒙辨詰殊失所望然若果於合意無疑則亦足自安矣别紙下詢尤見謙徳之盛愈下而愈光顧熹之愚不足以有所發耳夫宋公以外祖無後而嵗時祭之此其意可謂厚矣然非族之祀於理既未安而勢不及其子孫則為慮亦未逺曷若訪其族親為之置後使之以時奉祀之為安便而久長哉但貧賤之士則其力或不足以為此或雖為之而彼為後者無所顧於此則亦不能使之致一於所後若宋公則其力非不足為若為之而割田築室以居之又奏授之官以祿之則彼為後者必將感吾之誼而不敢乏其祀矣此於義理甚明利害亦不難曉竊意宋公特欲親奉嘗之以致吾不忘母家之意而其慮遂不及此耳若果如此則其為後者主其祭而吾特徃助其饋奠亦何為而不可伏惟髙明試一思之如有可采願早為之使異時史䇿書之可以為後世法而宋公之事不得專美於前則區區之深願也愚見如此不審台意以為何如
  答汪尚書
  伏蒙垂諭祭儀之闕此間前日蓋亦有疑之者熹竊以為正廟配食只合用初配一人其再娶及庻母之屬皆各為别廟祠之乃於情義兩盡不審台意如何焚黃近世行之墓次不知於禮何據昨見欽夫謝魏公贈謚文字郤只云告廟此與近世所行又不知孰為得失也更乞台諭幸甚又見王彦輔麈史記富文忠李文定忌日變服事横渠理窟亦有變服之説但其制度皆不同如熹前日所定則與士庻吉服相亂恐不可行不知三家之説當從何者為是亦乞批誨當續修正也
  與汪尚書
  郭子和所辨買宅事元本尚未還納今偶尋不獲别錄一本拜納伏乞視至其所辨論不審台意以為如何如其有徴即合刻之程書本卷之後若其尚在疑信之間則亦不必傳也便還乞示一的報幸甚但其所辨侍疾事云有請問錄象學説及伊川徃来書雖已焚蕩想渠尚及記憶欲乞因書試為詢訪或得其大畧梗槩當有益於學者而亦可以證明其説之不妄也渠説又云譙天授亦黨事後門人熹見胡劉二丈説親見譙公自言識伊川於涪陵約以同居洛中及其至洛則伊川已下世矣問以伊川易學意似不以為然至考其它言行又頗雜於佛老子之學者恐未得以門人稱也以此一事及其所著象學文字推之則恐其於程門亦有未純師者不知其所謂卒業者果何事耶凡此皆熹所疑敢并以請得賜開喻幸甚幸甚
  與張欽夫别紙
  侯子論語抄畢内上其間誤字顯然者已輙為正之矣但其語時有不瑩豈其不長扵文字而然耶抑别有以也頃在豫章見阜卿所傳語錄有尹和靖所稱伊川語云侯師正議論只好隔壁聽詳味此言以騐此書竊謂其學大抵明白勁正而無深潜縝宻沈浸醲郁之味故於精㣲曲折之際不免疎畧時有罅縫不得於言而求諸心乃其所見所存有此氣象非但文字之疵也狂妄輙爾輕議前輩可謂不韙然亦講學之一端所不得避不審髙明以為如何人回却望批誨幸甚幸甚
  答張欽夫
  蒙示及答胡彪二書吕氏中庸辨發明親切警悟多矣然有未諭敢條其所以而請於左右答廣仲書切中學者之病然愚意竊謂此病正坐平時燭理未明涵養未熟以故事物之來無以應之若曰於事物紛至之時精察此心之所起則是似更於應事之外别起一念以察此心以心察心煩擾益甚且又不見事物未至時用力之要此熹所以不能亡疑也儒者之學大要以窮理為先蓋凡一物有一理須先明此然後心之所發輕重長短各有凖則書所謂天叙天秩天命天討孟子所謂物皆然心為甚者皆謂此也若不於此先致其知但見其所以為心者如此識其所以為心者如此泛然而無所凖則則其所存所發亦何自而中於理乎且如釋氏擎拳竪拂運水般柴之説豈不見此心豈不識此心而卒不可與入堯舜之道者正為不見天理而專認此心以為主宰故不免流於自私耳前輩有言聖人本天釋氏本心蓋謂此也來示又謂心無時不虚熹以為心之本體固無時不虛然而人欲己私汨没久矣安得一旦遽見此境界乎故聖人必曰正其心而正心必先誠意誠意必先致知其用力次第如此然後可以得心之正而復其本體之虚亦非一日之力矣今直曰無時不虚又曰既識此心則用無不利此亦失之太快而流於異學之歸矣若儒者之言則必也精義入神而後用無不利可得而語矣孟子存亡出入之説亦欲學者操而存之耳似不為識此心發也若能常操而存即所謂敬者純矣純則動静如一而此心無時不存矣今也必曰動處求之則是有意求免乎静之一偏而不知其反倚乎動之一偏也然能常操而存者亦是顔子地位以上人方可言此今又曰識得便能守得則僕亦恐其言之易也眀道先生曰既能體之而樂則亦不患不能守須如此而言方是攧撲不破絶滲漏無病敗耳髙明之意大抵在於施為運用處求之正禪家所謂石火電光底消息也而於優游涵泳之功似未甚留意是以求之太迫而得之若驚資之不深而發之太露易所謂寛以居之者正為不欲其如此耳愚慮及此不識高明以爲如何與張欽夫【先生自注云此書非是但存之以見議論本末耳下篇同此】
  人自有生即有知識事物交來應接不暇念念遷革以至於死其間初無頃刻停息舉世皆然也然聖賢之言則有所謂未發之中寂然不動者夫豈以日用流行者為已發而指夫暫而休息不與事接之際為未發時耶嘗試以此求之則泯然無覺之中邪暗鬱塞似非虚明應物之體而幾㣲之際一有覺焉則又便為己發而非寂然之謂蓋愈求而愈不可見於是退而騐之於日用之間則凡感之而通觸之而覺蓋有渾然全體應物而不窮者是乃天命流行生生不已之機雖一日之間萬起萬滅而其寂然之本體則未嘗不寂然也所謂未發如是而已夫豈别有一物限於一時拘於一處而可以謂之中哉然則天理本真随處發見不少停息者其體用固如是而豈物欲之私所能壅遏而梏亡之哉故雖汨於物欲流蕩之中而其良心萌蘖亦未嘗不因事而發見學者於是致察而操存之則庻乎可以貫乎大本達道之全體而復其初矣不能致察使梏之反覆至於夜氣不足以存而陷於禽獸則誰之罪哉周子曰五行一隂陽也隂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其論至誠則曰静無而動有程子曰未發之前更如何求只平日涵養便是又曰善觀者却於己發之際觀之二先生之説如此亦足以驗大本之無所不在良心之未嘗不發矣與張欽夫【先生自注云此書所論尤乖戾所疑語錄皆非是後自有辨説甚詳】
  前書所扣正恐未得端的所以求正兹辱誨諭乃知尚有認為兩物之蔽深所欲聞幸甚幸甚當時乍見此理言之唯恐不親切分明故有指東畵西張皇走作之態自今觀之只一念間已具此體用發者方往而未發者方來了無間斷隔截處夫豈别有物可指而名之哉然天理無窮而人之所見有逺近深淺之不一不審如此見得又果無差否更望一言垂教幸幸所論龜山中庸可疑處鄙意近亦謂然又如所謂學者於喜怒哀樂未發之際以心驗之則中之體自見亦未為盡善大抵此事渾然無分叚時節先後之可言今著一時字一際字便是病痛當時只云寂然不動之體又不知如何語錄亦嘗疑一處説存養於未發之時一句及問者謂當中之時耳目無所見聞而答語殊不痛快不知左右所疑是此處否更望指誨也向見所著中論有云未發之前心妙乎性既發則性行乎心之用矣於此竊亦有疑蓋性無時不行乎心之用但不妨常有未行乎用之性耳今下一前字亦微有前後隔截氣象如何如何熟玩中庸只消著一未字便是活處此豈有一息停住時耶只是來得無窮便常有箇未發底耳若無此物則天命有已時生物有盡處氣化斷絶有古無今久矣此所謂天下之大本若不真的見得亦無揣摸處也
  與張欽夫
  昨見共父家問以為二先生集中誤字老兄以為嘗經文定之手更不可改愚意未曉所謂夫文定固有不可改者如尊君父攘夷狄討亂臣誅賊子之大倫大法雖聖賢復出不能改也若文字之訛安知非當時所傳亦有未盡善者而未得善本以正之歟至所特改數處竊以義理求之恐亦不若先生舊文之善若如老兄所論則是伊川所謂昔所未遑今不得復作前所未安後不得復正者又將起於今日矣已作共父書詳言之復此具禀更望虚心平氣去彼我之嫌而專以義理求之則於取舍從違之間知所處矣道術衰微俗學淺陋極矣振起之任平日深於吾兄望之忽聞此論大以為憂若每事自主張如此則必無好問察言之理將來任事必有不滿人意處而其流風餘弊又将傳於後學非適一時之害也只如近世諸先達聞道固有淺深涵養固有厚薄擴充運用固有廣狹然亦不能不各有偏倚處但公吾心以玩其氣象自見有當矯革處不可以火濟火以水濟水而益其疾也熹聞道雖晚頼老兄提掖之賜今幸畧窺彷彿然於此不能無疑不敢自鄙外於明哲故敢控瀝一盡所言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其詳則又具於共父書中幸取而并觀之無怪其詞之太直也
  與張欽夫
  不先天而開人各因時而立政【胡本天作時欽夫云作天字大害事】愚謂此言先天與文言之先天不同文言之云先天後天乃是左右參賛之意如左傳云實先後之意思即在中間正合天運不差毫髪所謂啐啄同時也此序所云先天却是天時未至而妄以私意先之若耕穫菑畬之類耳兩先天文同而意不同先天先時却初不異但上言天下言人上言時下言政於文為恊耳
  窺聖人之用心【胡本無心字欽夫云著心字亦大害事請深思之】愚謂孟子言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言用心莫亦無害於理否
  别紙
  稱姪固未安稱猶子亦不典按禮有從祖從父之名則亦當有從子從孫之目矣以此為稱似稍穏當慮偶及此因以求教非敢復議改先生之文也與富公及謝帥書全篇反復無非義理卒章之言止是直言義理之效感應之常如易六十四卦無非言吉凶禍福書四十八篇無非言災祥成敗詩之雅頌極陳福祿壽考之盛以歆動其君而若戒之者尤不為少【卷阿尤著】孟子最不言利然對梁王亦曰未有仁義而遺後其君親者答宋牼亦曰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此豈以利害動之哉但人自以私心計之便以為利故不肖者則起貪欲之心賢者則有嫌避之意所趣雖殊然其處心之私則一也若夫聖賢以大公至正之心出大公至正之言原始要終莫非至理又何嫌疑之可避哉若使先生全篇主意專用此説則誠害理矣【向所見教同行異情之説於此亦可見矣】春秋序兩處觀其語脈文勢似熹所據之本為是先天二字卷中論之已詳莫無害於理否理既無害文意又恊何為而不可從也聖人之用下著心字語意方足尤見親切主宰處下文所謂得其意者是也不能窺其用心則其用豈易言哉故得其意然後能法其用語序然也其精微曲折蓋有不茍然者矣若謂用心非所以言聖人則孟子易傳中言聖人之用心者多矣蓋人之用處無不是心自聖人至於下愚一也但所以用之者有精粗邪正之不同故有聖賢下愚之别不可謂聖人全不用心又不可謂聖人無心可用但其用也妙異乎常人之用耳然又須知即心即用非有是心而又有用之者也
  與張欽夫論程集改字【二十七日别紙】
  伏蒙垂諭向論程集之誤定性書辭官表兩處已蒙收錄其它亦多見納用此見髙明擇善而從初無適莫而小人向者妄發之過也然所謂不必改不當改者反復求之又似未能不惑於心輙復條陳以丐指喻夫所謂不必改者豈以為文句之間小小同異無所繋於義理之得失而不必改耶熹所論出於已意則用此説可也今此乃是集諸本而證之按其舊文然後刋正雖或不能一一盡同亦是類㑹數説而求其文勢語脉所趨之便除所謂疑當作某一例之外未嘗敢妄以意更定一㸃畫也此其合於先生當日本文無疑今若有尊敬重正而不敢忽易之心則當一循其舊不容復有毫髪茍且遷就於其間乃為盡善惟其不爾故字義迃晦者必承誤彊説而後通【如遵誤作尊今便彊説為尊其所聞之類是也】語句刓闕者須以意屬讀然後備【如嘗食絮羮叱止之無皆字則不成文之類是也】此等不惟於文字有害反求諸心則隠微之間得無未免於自欺耶且如吾輩秉筆書事唯務明白其肯故舍所宜用之字而更用它字使人彊説而後通耶其肯故為刓闕之句使人屬讀而後備耶人情不大相遠有以知其必不然矣改之不過印本字數稀宻不勻不為美觀而它無所害然則胡為而不改也卷子内如此處已悉用朱圈其上復以上呈然所未圈者似亦不無可取方執筆時不能不小有嫌避之私故不能盡此心今人又來督書不容再閲矣更乞詳之可也所謂不當改者豈謂富謝書春秋序之屬而書中所喻沿泝猶子二説又不當改之尤者耶以熹觀之所謂尤不當改者乃所以為尤當改也大抵熹之愚意止是不欲專輙改易前賢文字稍存謙退敬讓之心耳若聖賢成書稍有不愜己意處便率情奮筆恣行塗改恐此氣象亦自不佳盖雖所改盡善猶啟末流輕肆自大之弊况未必盡善乎伊川先生嘗語學者病其於已之言有所不合則置不復思所以終不能合【答楊廸及門人二書見集】今熹觀此等改字處竊恐先生之意尚有不可不思者而改者未之思也蓋非特已不之思又使後人不復得見先生手筆之本文雖欲思之以達於先生之意亦不可得此其為害豈不甚哉夫以言乎已則失其恭敬退讓之心以言乎人則啟其輕肆妄作之弊以言乎先生之意則恐猶有未盡者而絶人之思姑無問其所改之得失而以是三者論之其不可已曉然矣老兄試思前聖入太廟每事問存餼羊謹闕文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深戒不知而作教人多聞闕疑之心為如何而視今日紛更專輙之意象又為如何審此則於此宜亦無待乎熹之言而決且知熹之所以再三冐瀆貢其所不樂聞者豈好已之説勝得已而不已者哉熹請復論沿泝猶子之説以實前議夫改沿為泝之説熹亦竊聞之矣如此曉破不為無力然所以不可改者蓋先生之言垂世已久此字又無大害義理若不以文辭害其指意則只為沿字而以因字尋字循字之屬訓之於文似無所害而意亦頗寛舒必欲改為泝字雖不無一至之得然其氣象却殊迫急似有彊探力取之弊疑先生所以不用此字之意或出於此不然夫豈不知沿泝之别而有此謬哉蓋古書沿字亦不皆為順流而下之字也【荀子云反鈆察之注云鈆與沿同循也】惜乎當時莫或疑而扣之以袪後人之惑後之疑者又不能闕而遽改之是以先生之意終已不明而舉世之人亦莫之思也大抵古書有未安處随事論著使人知之可矣若遽改之以没其實則安知其果無未盡之意耶漢儒釋經有欲改易處但云某當作某後世猶或非之况遽改乎且非特漢儒而已孔子刪書血流標杵之文因而不改孟子繼之亦曰吾於武成取二三䇿而已終不刋去此文以從己意之便也然熹又竊料改此字者當時之意亦但欲使人知有此意未必不若孟子之於武成但後人崇信太過便憑此語塗改舊文自為失耳愚竊以為此字決當從舊尤所當改若老兄必欲存之以見泝字之有力則請正文只作沿字而注其下云【某人云沿當作泝】不則云【胡本沿作泝】不則但云或人可也如此兩存使讀者知用力之方改者無専輙之咎而先生之微音餘韻後世尚有黙而識之者豈不兩全其適而無所傷乎猶子之稱謂不當改亦所未喻蓋來教但云姪止是相沿稱之而未見其害義不可稱之意云稱猶子尚庻幾焉亦未見其所以庻幾之説是以愚瞢未能卒曉然以書傳考之則亦有所自來蓋爾雅云女子謂兄弟之子為姪注引左氏姪其從姑以釋之而反復考尋終不言男子為兄弟之子為何也以漢書考之二䟽乃今世所謂叔姪而傳以父子稱之則是古人直謂之子雖漢人猶然也蓋古人淳質不以為嫌故如是稱之自以為安降及後世則心有以為不可不辨者於是假其所以自名於姑者而稱焉雖以古制然亦得别嫌明微之意而伯父叔父與夫所謂姑者又皆吾父之同氣也亦何害於親親之義哉今若欲從古則直稱子而已若且從俗則伊川横渠二先生者皆嘗稱之伊川嘗言禮從宜使從俗有大害義理處則須改之夫以其言如此而猶稱姪云者是必以為無大害於義理故也故其遺文出於其家而其子序之以行於世舉無所謂猶子云者而胡本特然稱之是必出於家庭之所筆削無疑也【若曰何故它處不改蓋有不可改者如祭文則有對偶之類是也】若以稱姪為非而改之為是亦當存其舊文而附以新意况本無害理而可遽改之乎今所改者出於檀弓之文而彼文止為喪服兄弟之子與己子同故曰兄弟之子猶子也與下文嫂叔之無服也姑姊妹之薄也之文同耳豈以為親屬之定名哉猶即如也其義繫於上文不可殊絶明矣若單稱之即與世俗歇後之語無異若平居假借稱之猶之可也豈可指為親屬之定名乎若必以為是則自我作古别為一家之俗夫亦孰能止之似不必强挽前達使之同已以起後世之惑也故愚於此亦以為尤所當改以從其舊者若必欲之則請亦用前例正文作姪注云【胡本作猶子】則亦可矣春秋序富謝書其説畧具卷中不知是否更欲細論以求可否此人行速屢來督書不暇及矣若猶以為疑則亦且注其下云【元本有某某若干字】庻幾讀者既見當時言意之實又不揜後賢刪削之功其它亦多類此幸賜詳觀即見區區非有偏主必勝之私但欲此集早成完書不悞後學耳計老兄之意豈異於此但恐見理太明故於文意細之間不無濶畧之處用心太剛故於一時意見所安必欲主張到底所以紛紛未能卒定如熹則淺暗遲鈍一生在文義上做窠窟茍所見未明實不敢妄為主宰農馬智專所以於此等處不敢便承誨諭而不自知其僭易也伏惟少賜寛假使得盡愚将來改定新本便中幸白共父寄兩本來容更參定箋注求教【所以欲兩本者蓋欲畱得一本作底以備後復有所稽考也】儻蒙矜恕不錄其過而畱聽焉不勝幸甚幸甚
  答張欽夫
  祭説辨訂精審尤荷警發然此二事初亦致疑但見二先生皆有随俗墓祭不害義理之説故不敢輕廢至於節祠則又有説蓋今之俗節古所無有故古人雖不祭而情亦自安今人既以此為重至於是日必具殽羞相宴樂而其節物亦各有宜故世俗之情至於是日不能不思其祖考而復以其物享之雖非禮之正然亦人情之不能已者但不當專用此而廢四時之正禮耳故前日之意以為既有正祭則存此似亦無害今承誨諭以為黷而不敬此誠中其病然欲遂廢之則恐感時觸物思慕之心又無以自止殊覺不易處且古人不祭則不敢以燕况今於此俗節既已據經而廢祭而生者則飲食宴樂随俗自如殆非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也必盡廢之然後可又恐初無害於義理而特然廢之不惟徒駭俗聽亦恐不能行逺則是已廢之祭拘於定制不復能舉而燕飲節物漸於流俗有時而自如也此於天理亦豈得為安乎夫三王制禮因革不同皆合乎風氣之宜而不違乎義理之正正使聖人復起其於今日之議亦必有所處矣愚意時祭之外各因鄉俗之舊以其所尚之時所用之物奉以大槃陳於廟中而以告朔之禮奠焉則庶幾合乎隆殺之節而盡乎委曲之情可行於久逺而無疑矣至於元日履端之祭禮亦無文今亦只用此例又初定儀時祭用分至則冬至二祭相仍亦近煩瀆今改用卜日之制尤見聽命於神不敢自專之意其它如此修定處甚多大扺多本程氏而參以諸家故特取二先生説今所承用者為祭説一篇而祭儀祝文又各為一篇比之昨本稍復精宻繕寫上呈乞賜審訂示及幸甚
  答張欽夫
  所示彪丈書論天命未契處想尊兄已詳語之然彪丈之意似欲更令下語雖自度無出尊兄之意外者然不敢不自竭以求敎也蓋熹昨聞彪丈謂天命惟人得之而物無所與鄙意固已不能無疑今觀所論則似又指稟生賦形以前為天命之全體而人物所受皆不得而與焉此則熹之所尤不曉也夫天命不已固人物之所同得以生者也然豈離乎人物之所受而别有全體哉觀人物之生生無窮則天命之流行不已可見乎但其所乗之氣有偏正純駁之異是以稟而生者有人物賢否之不一物固隔於氣而不能知衆人亦蔽於欲而不能存是皆有以自絶於天而天命之不已者初亦未甞已也人能反身自求於日用之間存養體察以去其物欲之蔽則求仁得仁本心昭著天命流行之全體固不外乎此身矣故自昔聖賢不過使人盡其所以正心修身之道則仁在其中而性命之理得伊川先生所謂盡性至命必本於孝弟正謂此耳【遺書第十八卷一叚論此甚詳】夫豈以天命全體置諸被命受生之前四端五典之外而别為一術以求至乎彼哉蓋仁也者心之道而人之所以盡性至命之樞要也今乃言聖人雖教人以仁而未嘗不本性命以發之則是以仁為未足而又假性命之云以助之也且謂之大本則天下之理無出於此但自人而言非仁則無自而立故聖門之學以求仁為要者正所以立大本也今乃謂聖人言仁未嘗不兼大本而言則是仁與大本各為一物以此兼彼而後可得而言也凡此皆深所未喻不知彪丈之意竟何如耳知言首章即是説破此事其後提掇仁字最為切正恐學者作二本三本看了但其間亦有急於曉人而剖析太過畧於下學而推説太高者此所以或啟今日之弊序文之作推明本意以救末流可謂有功於此書而為幸於學者矣尚何疑之有哉釋氏雖自謂惟明一心然實不識心體雖云心生萬法而實心外有法故無以立天下之大本而内外之道不備然為其説者猶知左右迷藏曲為隱諱終不肯言一心之外别有大本也若聖門所謂心則天序天秩天命天討惻隱羞惡是非辭讓莫不該備而無心外之法故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是則天人性命豈有二理哉而今之為此道者反謂此心之外别有大本為仁之外别有盡性至命之方竊恐非惟孤負聖賢立言垂後之意平生承師問道之心竊恐此説流行反為異學所攻重為吾道之累故因來示得效其愚幸為審其是否而復以求教於彪丈幸甚幸甚








  考異
  與汪尚書論蘇氏學紛然【一作歙然】













  晦庵集卷三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一     宋 朱子 撰書【汪張呂劉問答】
  與張敬夫
  春秋正朔事比以書考之凡書月皆不著時疑古史記事例只如此至孔子作春秋然後以天時加王月以明上奉天時下正王朔之義而加春於建子之月則行夏時之意亦在其中觀伊川先生劉質夫之意似是如此但春秋兩字乃魯史之舊名又似有所未通幸更與晦叔訂之以見教也
  答張敬夫
  竊承政成事簡暇日復有講習之樂英材心化多士風靡此為吾道之幸豈特一郡之福哉奏罷丁錢此舉甚美初謂遂獲蠲除不知僅免一嵗雖亦不為無補特非久逺利耳然熹竊謂有身則有庸此近古之法盖食王土為王民亦無終嵗安坐不輸一錢之理但不當取之太過使至於不能供耳今欲再奏不若請令白丁下户每嵗人納一二百錢四等而上每等逓増一二百使至于極等則畧如今日之數似亦不為厲民而上可以不失大農經費之入下可以為貧民久逺之利於朝廷今日事力亦易聴從而可以必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似聞浙中諸郡有全不輸算賦者有取之無藝至于不可堪者凡此不均皆為未便朝廷自合因此總㑹所入之大數斟酌裁損而均平之乃為盡善至如尊兄前奏有不容援例之語亦非愚心之所安也聚斂之臣誠可憎疾為國家者明道正義以端本於上而百官有司景從響附於下則此輩之材寸長尺短亦無所不可用但使之知吾節用裕民之意而謹其職守則自不至於病民矣今議者不正其本而惟末之齊斥彼之短而自無長䇿以濟目前之急此所以用力多而見功寡卒無補於國事而虚為此紛紛也伯恭漸釋舊疑朋友之幸但得渠於此有用力處則嵗月之間舊病不患不除矣此有李伯聞者【名宗思】舊嘗學佛自以為有所見論辨累年不肯少屈近嘗來訪復理前語熹因問之天命之謂性公以此句為空無一法耶為萬理畢具耶若空則浮屠勝果實則儒者是此亦不待兩言而決矣渠雖以為實而猶戀著前見則請因前所謂空者而講學以實之熹又告之曰此實理也而以為空則前日之見悞矣今欲真窮實理亦何藉於前日已悞之空見而為此二三耶渠遂脱然肯捐舊習而從事於此此人氣質甚美内行脩飭守官亦不茍得其回頭吾道殊有賴也前此答福州一朋友書正論此事書才畢而伯聞至不一二日其言果驗亦可怪也今以上呈二人伯恭皆識之深卿者舊從伯恭遊聞其家學守之甚固但聞全不肯向此學用功正恐難猝拔也
  答張敬夫
  示喻黄公灑落之語舊見李先生稱之以為不易窺測到此今以為知言語誠太重但所改語又似太輕只云識者亦有取焉故備列之如何所謂灑落只是形容一箇不疑所行清明髙逺之意若有一豪私吝心則何處更有此等氣象邪只如此看有道者胸懐表裏亦自可見若便討落著則非言語所及在人自見得如何如曽㸃舍瑟之對亦何嘗説破落著在甚處邪通書跋語甚精然愚意猶恐其太侈更能斂退以就質約為佳太極解後來所改不多别紙上呈未當處更乞指教但所喻無極二五不可混説而無極之真合屬上句此則未能無疑盖若如此則無極之真自為一物不與二五相合而二五之凝化生萬物又無與乎太極也如此豈不害理之甚兼無極之真屬之上句自不成文理請熟味之當見得也各具一太極來喻固善然一事一物上各自具足此理著箇一字方見得無欠剰處似亦不妨不審尊意以為如何擇之亦寄得此書草來大槩領畧一過與鄙意同後不曽子細㸃檢不知其病如何或是病痛一般不自覺其病耳伯恭不鄙下問不敢不盡愚但恐未是更賴指摘近日覺得向來胡説多悞却朋友大以為懼自此講論大須子細一字不可容易放過庶得至當之歸也别紙所諭邵氏所記今只入外書不入行狀所疑小人不可共事固然然堯不誅四凶伊尹五就桀孔子行乎季孫惟聖人有此作用而明道或庶幾焉觀其所在為政而上下響應論新法而荆公不怒同列異意者亦稱其賢此等事類非常人所及所謂元豐大臣當與共事盖實見其可而有是言非傳聞之誤也然力量未至此而欲學之則誤矣序目中語所更定者甚穩然本語熹向所謂先生之學大要則可知己者正如春秋序所謂大義數十炳如日星乃易見也之比非薄春秋之詞也不改似亦無害若必欲改則新語亦未甚活落大抵割裂補綴終非完物自是不能佳耳
  與張敬夫
  伯恭想時時相見欲作書不暇告為致意向得渠兩書似日前只向博雜處用功却於要約處不曽子細研究病痛頗多不知近日復如何大抵博雜極害事如閫範之作指意極佳然讀書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達所以深懲玩物喪志之弊者正為是耳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功夫想見將聖賢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過抄節一番便是事了元不曽子細玩味所以從二先生許久見處全不精明是豈不可戒也耶渠又為留意科舉文字之久出入蘇氏父子波瀾新巧之外更求新巧壊了心路遂一向不以蘇學為非左遮右攔陽擠隂助此尤使人不滿意向雖以書極論之亦未知果以為然否近讀孟子至答公都子好辨一章三復之餘廢書太息只為見得天理忒煞分明便自然如此住不得若見不到此又如何强得也然聖賢奉行天討却自有箇不易之理故曰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此便與春秋討亂臣賊子之意一般舊來讀過亦不覺近乃識之耳不審老兄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建陽一二士人歸自臨安云嘗獲奉教亦錄得數十段答問來其間極有可疑處雖所錄或失本意亦必有些來歴也又有泛然之問畧不曽經思索答之未竟而遽已更端者亦皆一一酬酢此非惟於彼無益而在我者亦不中語黙之節矣又隨問遽答若與之争先較㨗者此其間豈無牽彊草畧處流傳謬誤為害不細就令皆是亦徒為口耳之資程子所謂轉使人薄者盖慮此耳元履嘗疑學徒日衆非中都官守所宜熹却不慮此但恐來學者皆只是如此而為教者俯就太過畧不審其所自則悔吝譏彈將有所不免矣况其流弊無窮不止為一時之害道之興喪實將繫焉願明者之熟慮之也
  答張敬夫
  類聚孔孟言仁處以求夫仁之説程子為人之意可謂深切然專一如此用功却恐不免長欲速好徑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亦不可不察也大抵二先生之前學者全不知有仁字凡聖賢説仁處不過只作愛字看了自二先生以來學者始知理㑹仁字不敢只作愛説然其流復不免有弊者盖專務説仁而於操存涵泳之功不免有所忽畧故無復優柔厭飫之味克己復禮之實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離了愛字懸空揣摸既無真實見處故其為説恍惚驚怪弊病百端殆反不若全不知有仁字而只作愛字看却之為愈也熹竊嘗謂若實欲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學以明之則有擿埴行之患故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為助則自無此蔽矣若且欲曉得仁之名義則又不若且將愛字推求若見得仁之所以愛而愛之所以不能盡仁則仁之名義意思瞭然在目矣初不必求之於恍惚有無之間也此雖比之今日髙妙之説稍為平易然論語中已不肯如此迫切注解説破至孟子方間有説破處然亦多是以愛為言【如惻隠之類】殊不類近世學者驚怪恍惚窮髙極逺之言也今此錄所以釋論語之言而首章曰仁其可知次章曰仁之義可得而求其後又多所以明仁之義云者愚竊恐其非聖賢發言之本意也又如首章雖列二先生之説而所解實用上蔡之意正伊川説中問者所謂由孝弟可以至仁而先生非之者恐當更詳究之也
  答張敬夫
  大抵觀過知仁之説欲只如尹説發明程子之意意味自覺深長如來喻者猶是要就此處彊窺仁體又一句岐為二説似未甚安帖也又太極中正仁義之説若謂四者皆有動静則周子於此更列四者之目為剰語矣但熟玩四字指意自有動静其於道理極是分明盖此四字便是元亨利貞四字【仁元中亨義利正貞】元亨利貞一通一復豈得為無動静乎近日深玩此理覺得一語嘿一起居無非太極之妙正不須以分别為嫌也仁所以生之語固未瑩然語仁之用如此不語似亦無害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細看言仁序云雖欲竭力以為仁而善之不明其弊有不可勝言者此數句似未安為仁固是須當明善然仁字主意不如此所以孔子每以仁智對言之也近年説得仁字與智字都無分别故於令尹子文陳文子事説得差殊氣象淺迫全與聖人語意不相似觀此序文意思首尾恐亦未免此病更惟思之如何
  答張敬夫
  中字之説甚善而所論狀性形道之不同尤為精密開發多矣然愚意竊恐程子所云只一箇中字但用不同此語更可玩味夫所謂只一箇中字者中字之義未嘗不同亦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已矣然用不同者則有所謂在中之義者有所謂中之道者是也盖所謂在中之義者言喜怒哀樂之未發渾然在中亭亭當當未有箇偏倚過不及處其謂之中者盖所以狀性之體段也有所謂中之道者乃即事即物自有箇恰好底道理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其謂之中者則所以形道之實也只此亦便可見來教所謂狀性形道之不同者但又見得中字只是一般道理以此狀性之體段則為未發之中以此形道則為無過不及之中耳且所謂在中之義猶曰在裏面底道理云爾非以在中之中字解未發之中字也愚見如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忠恕之説竊意明道是就人分上分别淺深而言伊川是就理上該貫上下而言若就人分上説則違道不逺者賢人推之之事也一以貫之者聖人之不待推也若就理上平説則忠只是盡已恕只是推已但其所以盡所以推則聖賢之分不同如明道之説耳【聖人雖不待推然由己及物對忠而言是亦推之也】大抵明道之言發明極致通透灑落善開發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質慤精深尤耐咀嚼然明道之言一見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賢愚皆獲其益伊川之言乍見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於玩索者不能識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師道之不同【明道渾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極可奪天巧】所引盡心知天恐是充擴得去之意不知是否
  秦漢諸儒解釋文義雖未盡當然所得亦多今且就分數多處論之則以為得其言而不得其意與奪之際似已平允若更於此一向刻核過當却恐意思迫窄而議論偏頗反不足以服彼之心如向來所論知言不當言釋氏欲仁之病矣大率議論要得氣象寛宏而其中自有精密透漏不得處方有餘味如易傳序中説秦漢以來儒者之弊及令人看王弼胡安定王介甫易之類亦可見矣况此序下文反復致意不一而足不應猶有安於卑近之嫌也又所謂言雖近而索之無窮指雖逺而操之有要自謂此言頗有含蓄不審髙明以為如何以愛論仁猶升髙自下尚可因此附近推求庶其得之若如近日之説則道近求逺一向沒交涉矣此區區所以妄為前日之議論而絶不自知其偏也至謂類聚言仁亦恐有病者正為近日學者厭煩就簡避迂求㨗此風巳盛方且日趨於險薄若又更為此以導之恐益長其計獲欲速之心方寸愈見促迫紛擾而反陷於不仁耳然却不思所類諸説其中下學上達之方盖已無所不具茍能深玩而力行之則又安有此弊今䝉來諭始悟前説之非敢不承命然猶恐不能人人皆肯如此慤實用功則亦未免尚有過計之憂不知可以更作一後序畧采此意以警後之學者否不然或只盡載此諸徃返議論以附其後亦庶乎其有益耳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答晦叔書鄙意正如此已復推明其説以求教於晦叔矣但於來示所謂知底事者亦未能無疑已并論之今錄以上呈更乞垂教
  在中之義之説來諭説得性道未嘗相離此意極善但所謂此時盖在乎中者文意簡畧熹所未曉更乞詳諭又謂已發之後中何嘗不在裏面此恐亦非文意盖既言未發時在中則是對已發時在外矣但發而中節即此在中之理發形於外如所謂即事即物無不有箇恰好底道理是也一不中節則在中之理雖曰天命之秉彛而當此之時亦且漂蕩淪胥而不知其所存矣但能反之則又未嘗不在於此此程子所以謂以道言之則無時而不中以事言之則有時而中也所以又謂善觀者却於已發之際觀之也若謂已發之後中又只在裏面則又似向來所説以未發之中自為一物與已發者不相涉入而已發之際常挾此物以自隨也然此義又有更要子細處夫此心廓然初豈有中外之限但以未發已發分之則須如此亦若操舍存亡出入之云耳并乞詳之
  心譬之水是因知言有此言而發然性情既有動静善惡既有順逆則此言乃自然之理非用意差排也人無有不善此一言固足以具性情之理然非所以論性情之名義也若論名義則如今來所説亦無害理不費力更推詳之太極圖立象盡意剖析幽㣲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觀其手授之意盖以為唯程子為能受之程子之祕而不示疑亦未有能受之者爾夫既未能黙識於言意之表則道聴塗説其弊必有甚焉【近年已覺頗有此弊矣】觀其答張閎中書云書雖未出學未嘗不傳第患無受之者及東見錄中論横渠清虚一大之説使人向别處走不若且只道敬則其㣲意亦可見矣若西銘則推人以知天即近以明逺於學者之用為尤切非若此書詳於天而畧於人有不可以驟而語者也孔子雅言詩書執禮而於易則鮮及焉其意亦猶此耳韓子曰堯舜之利民也大禹之慮民也深其周子程子之謂乎熹向所謂微意者如此不識髙明以為如何
  答張敬夫
  所引家語只是證明中庸章句要見自哀公問政至擇善固執處只是一時之語耳於義理指歸初無所害似不必如此力加排斥也大率觀書但當虛心平氣以徐觀義理之所在如其可取雖世俗庸人之言有所不廢如有可疑雖或傳以為聖賢之言亦須更加審擇自然意味平和道理明白脚踏實地動有據依無籠罩自欺之患若以此為卑近不足留意便欲以明道先生為法竊恐力量見識不到它地位其為泛濫殆有甚焉此亦不可不深慮也且不知此章既不以家語為證其章句之分當復如何為定耶家語固有駁雜處然其間亦豈無一言之得耶一槩如此立論深恐終啓學者好髙自大之弊願明者熟察之其他如首章及論費隠處後來畧已修改如來喻之意然若必謂兩字全然不可分説則又是向來伯恭之論體用一源矣如何如何
  答張敬夫語解
  語解云學者工夫固無間㫁又當時時紬繹其端緒而涵泳之此語恐倒置若工夫已無間㫁則不必更言時習時習者乃所以為無間㫁之漸也
  巧言令色一段自辭欲巧以下少曲折近與陳明仲論此説具别紙
  三省者曽子之為仁恐不必如此説盖聖門學者莫非為仁不必專指此事而言意思却似淺狹了大抵學者為其所不得不為者至於人欲盡而天理全則仁在是矣若先有箇云我欲以此去為仁便是先獲也【昨於知言疑義中嘗論此意矣】傳不習乎疑只當為傳而不習之意則文理順亦是先孝弟而後學文之類
  道千乗之國道字意恐未安
  友不如已恐只是不勝已胡侍郎説得此意思好慎非獨不忽追非獨不忘恐不必如此説上蔡多好如此似有病也厚者徳之所聚而惡之所由消靡此句亦未安父在觀其志一章似皆未安
  信近於義則言必可復矣恭近於禮則可逺恥辱矣因是二者而不失其所親則亦可尚也已熹舊説此章只如此似於文意明順與上文孝弟謹信而親仁下文篤敏慎而就正意亦相類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樂與好禮視無諂無驕正猶美玉之與碔砆此句與後面必也無謟無驕然後樂與好禮可得而進焉者似相戾盖玉石有定形而不可變惟王霸之異本殊歸者乃得以此為譬耳熹又嘗論此所引詩正謂孔子以無諂無驕為未足必至於樂與好禮而後已有似乎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盖不離是質而治之益精之意也如何如何
  患不知人恐未合説到明盡天理處正為取友用人而言耳大率此解雖比舊説已為平援尚時有貪説髙逺恐怕低了之意更乞平心放下意味當更深長也【首章便如此矣援字疑穩字之誤】
  答張敬夫論中庸章句
  率夫性之自然此語誠似大快然上文説性已詳下文又舉仁義禮智以為之目則此句似亦無害或必當改則改為所有字如何然不若不改之渾然也
  不睹不聞等字如此剖析誠似支離然不如此則經文所謂不睹不聞所謂隠微所謂獨三段都無分别却似重複冗長須似熹説方見得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是大綱説結上文可離非道之意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是就此不睹不聞之中提起善惡之幾而言故君子慎其獨盖其文勢有表裏賔主之異須畧分别意思方覺分明無重處耳
  隨時為中為改作處如何
  道之不明不行來喻與鄙意大指不異但語有詳畧逺近不同耳然熹所謂不必知不必行所當知所當行等句正是要形容中字意思所謂以為不足行以為不必知不知所以行不求所以知等句又是切闗紐處恐不可闕但鄙論自覺有箇瑣碎促狹氣象不能如來教之髙明簡暢為可恨然私竊以謂不期於同而期於是而已故又未能遽舍所安萬一將來就此或有尺寸之進此病當自去耳大抵近年所修諸書多類此以此未滿意欲為疎通簡易之説又恐散漫無収拾處不知所以裁之也
  答張敬夫
  中庸謹獨處誠覺未甚顯煥然著盡氣力只説得如此近欲只改末後一句云所謂獨者合二者而言之不睹之睹不聞之聞也比舊似已稍勝然終亦未為分明也更乞以尊意為下數語如何
  以敬為主則内外肅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為主而欲存心則不免將一箇心把捉一箇心外面未有一事時裏面已是三頭兩緒不勝其擾擾矣就使實能把捉得住只此已是大病况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儒釋之異亦只於此便分了如云常見此心光爍爍地便是有兩箇主宰了不知光者是真心乎見者是真心乎來諭剖析雖極精㣲却似未及此意愚慮及此不審是否如何
  何有於我哉古注云人無是行於我獨我有之按此語是孔子自言此三事何人能有如我者哉孔子之意盖欲勉人以學也伊川先生似亦是如此説黙識而無厭倦何有於我哉勉人學當如是也所以發明夫子之意而尹和靖云孰能如孔子者哉是以勉學者云耳又所以發明伊川之意盖此兩項七事乃人之當然而示之以近者故聖人以此自居而不以為嫌如云不如丘之好學之意語雖若少揚而意實已深自抑矣吕氏之説句中添字太多恐非本意如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兩句文義亦自難説近看似此等處極多日前都草草懸空説過了也
  再答敬夫論中庸章句
  執其兩端熹説是推明程子之意未有過巧之病如來諭云云固先儒所未及然却似過巧兼此方論中未應遽及此又似隔驀説過了一位也
  强哉矯矯强貌古注云爾似已得之吕楊之説却恐不平穩也
  素隠俟更思之
  造端乎夫婦如此説固好但恐句中欠字太多兼造端兩字是實下功夫之意不應如此泛濫也【此類當兩存之】人心之所安者即道也上文有率性之謂道云云故其cq=605下可以如此説若恐人錯㑹當更曉破耳
  游子之言行相顧為有餘不足之事恐未安此數句各是一事不可混而為一也細意玩之自可見矣【此亦當兩存之】章句之失誠如尊喻此間朋友亦有疑其如此者但鄙意疑此書既是子思所著首尾次序又皆分明不應中間出此數章全無次序所以區區推考如此竊意其中必須畧有此意正使不盡如此亦勝如信彩逐段各自立説不相管屬也更望細考若果未安當為疑詞以見之大率擺落章句談説妙慣了心性乍見如此瑣細區别自是不奈煩耳
  與張敬夫
  夷齊讓國而逃諫伐而餓此二事還相闗否或謂先己讓國則後來自是不合更食周粟若爾則當時自不必歸周亦不待見牧野之事又諫不從而後去也且若前日已曽如彼即今日更不得如此此與時中之義不知又如何凡此鄙意皆所未安幸乞垂教
  答張敬夫
  熹昨承誨諭五王之事以為但復唐祚而不立中宗則武曌可誅後患亦絶此誠至論但中宗雖不肖而當時幽廢特以一言之失罪狀未著人望未絶觀一時忠賢之心與其募兵北討之事及後來諸公説李多祚之語則是亦未遽為獨夫也乃欲逆探未形之禍一旦舍之而更立宗室恐反為計校利害之私非所以順人心乗天理而事亦未必可成也愚慮如此然而此外又未見别有長䇿不知髙明以為如何若維州事則亦嘗思之矣唐與牛李盖皆失之也夫不知春秋之義而輕與戎盟及其犯約攻圍魯州又不能聲罪致討絶其朝貢至此乃欲效其失信叛盟之罪而受其叛臣則其義有所不可矣然還其地可也縛送悉怛謀使肆其殘酷則亦過矣若論利害則僧孺固為人言以恐文宗如致堂之所論而吐蕃卒不能因維州以為唐患則徳裕之計不行亦未足為深恨也計髙明於此必有定論幸并以見教【牛論正而心則私李計譎而心則正】何有於我哉後來思尹子説誠未安竊意只是不居之詞聖人之言此類甚多不以俯就為嫌也惡知其非有也頃時亦嘗為説正如晦叔之意後來又以為疑乃如尊兄所諭今細思之却不若從晦叔之説文意俱順法戒亦嚴不啟末流之弊也如何如何
  答張敬夫
  熹窮居如昨無足言者但逺去師友之益兀兀度日讀書反已固不無警省處終是旁無彊輔因循汨沒尋復失之近日一種向外走作心悦之而不能自已者皆凖止酒例戒而絶之似覺省事此前輩所謂下士晚聞道以拙自修者若充擴不已補復前非庶其有日舊讀中庸慎獨大學誠意毋自欺處常苦求之太過措詞煩猥近日乃覺其非此正是最切近處最分明處乃舍之而談空於漠之間其亦悞矣方竊以此意痛自檢勒懍然度日惟恐有怠而失之也至於文字之間亦覺向來病痛不少盖平日解經最為守章句者然亦多是推衍文義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説得意味淡薄且是使人看者將注與經作兩項功夫做了下稍看得支離至於本㫖全不相照以此方知漢儒可謂善説經者不過只説訓詁使人以此訓詁玩索經文訓詁經文不相離異只做一道看了直是意味深長也中庸大學章句緣此畧修一過再錄上呈然覺其間更有合刪處論語亦如此草定一本未暇脱藁孟子則方欲為之而日力未及也近又讀易見一意思聖人作易本是使人卜筮以決所行之可否而因之以教人為善如嚴君平所謂與人子言依於孝與人臣言依於忠者故卦爻之辭只是因依象類虚設於此以待扣而決者使以所值之辭決所疑之事似若假之神明而亦必有是理而後有是辭但理無不正故其丁寧告戒之詞皆依於正天下之動所以正夫一而不繆於所之也以此意讀之以覺卦爻十翼指意通暢但文意字義猶時有窒礙盖亦合純作義理説者所以彊通而不覺其礙者也今亦錄首篇二卦拜呈此説乍聞之必未以為然然且置之勿以示人時時虚心畧賜省閱久之或信其不妄耳傷急不容耐之病固亦自知其然深以為苦而未能革若得伯恭朝夕相處當得減損但地逺不能數見為恨耳此間朋友絶少進益者擇之久不相見覺得病痛日深頃與伯恭相聚亦深歎今日學者可大受者殊少也奈何奈何子夀兄弟氣象甚好其病却是盡廢講學而専務踐履却於踐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為病之大者要其操持謹質表裏不二實有以過人者惜乎其自信太過規模窄狹不復取人之善將流於異學而不自知耳鄉約之書偶家有藏本且欲流行其實恐亦難行如所喻也然使讀者見之因前輩所以教人善俗者而知自修之目亦庶乎其小補耳
  答張敬夫集大成説
  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合也言合衆理而大備於身也或曰集謂合樂成謂樂之一變此即以樂譬之也】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此以樂明之也金聲之變無窮玉聲首尾如一振之者振而節之猶今樂之有拍也凡作樂者始以金奏而後以玉振之猶聖人之合衆理而備於身也條理衆理之脈絡也始窮其然而縷析毫分者智也終備於身而渾然一貫者聖也二者惟孔子全之三子則始不盡而終不備也漢兒寛論封禪亦云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意亦如此疑此古樂家語也】知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猶射於百步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此復以射明之也射之所以中者巧也其所以至者力也中雖在至之後然其必中之巧則在未發之前也孔子巧力兼全至而且中三子力而不巧各至其至而不能中也若顔子則巧足以中特力未充而死耳】
  承示及集大成説發明詳備此説大意不過如此今所欲論者正在言語氣象㣲細曲折之間然則來説似頗傷冗費脚手無餘味矣金玉二字正是譬喻親切有功處今却不曽説及只做始終字看了如此則孟子此一節譬喻全是剰語矣舊見學者所傳在臨安時説此一段却似簡當然亦不能盡記熹舊所解又偶為人借去不及參考得失然記得亦似太多今畧説如前竊謂似此已是不精約使人無可玩味了若更著外來意思言語即愈支離矣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敬夫孟子説疑義
  告子篇論性數章
  按此解之體不為章解句釋氣象髙逺然全不畧説文義便以己意立論又或别用外字體貼而無脈絡連綴使不曉者展轉迷惑粗曉者一向支離如此數章論性其病尤甚盖本文不過數語而所解者文過數倍本文只謂之性而解中謂之太極凡此之類將使學者不暇求經而先坐困於吾説非先賢談經之體也且如易傳已為太詳然必先釋字義次釋文義然後推本而索言之其淺深近逺詳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雜也大抵解經但可畧釋文義名物而使學者自求之乃為有益耳
  夜氣不足以存【解云夜氣之所息能有幾安可得而存乎】
  按此句之義非謂夜氣之不存也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觀上下文可見【云仁義之心又云放其良心又云操則存舍則亡惟心之謂與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於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惡與人相近者則其夜氣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則此心又不可見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則雖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矣非謂夜氣有存亡也若以氣言則此章文意首尾衡決殊無血脈意味矣程子亦曰夜氣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盖如此然舊看孟子未曉此意亦只草草看過也
  大體小體
  此章之解意未明而説太漫盖唯其意之未明是以其説不得而不漫也按本文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心之官則思此兩節方是分别小體之不可從而大體之當從之意【解云從其大體心之官也從其小體耳目之官也只此便多却從其四字矣】下文始結之云此二者皆天之所以與我者但當先立乎其大者則小者不能奪耳【此章内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説用力處而此句内立字尤為要切】據今所解全不曽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為主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見其可也於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説又有思非汎而無統之説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之説雖有心得其宰之云然乃在於動而從理之後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説雖漫而愈支離也七八年前見徐吉卿説曽聞焦某先生為學之要焦云先立乎其大者是時熹説此章正如此解之支離聞之惘然不解其語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學於躬行上有得力處
  反身而誠【解云反身而至於誠則心與理一云云】
  按此解語意極髙然只是贊詠之語施之於經則無發明之助施之於已則無體驗之功竊恐當如張子之説以行無不慊於心解之乃有落著兼樂莫大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慤實有味也若只懸空説過便與禪家無以異矣
  所過者化所存者神【解中引程子張子之説合而為一】
  按此程子張子之説自不同不可合為一説程子云所過者化是身所經歴處所存者神所存主處便神【是言凡所經過處人皆化也而心所存主處便有鼓舞風動之意不待其居之久而後見其效也經歴及便字尤見其意又引綏來動和及易傳革卦所引用亦可見也】今以孟子上下文意求之恐當從程子為是張子説雖精微然恐非本文之意也
  君子不謂命也
  此一章前一節文意分明然其指意似亦止為不得其欲者而發後一節古今説者未有定論今讀此解説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兩句極為有功但上三句却似未穩盖但云出於自然則只似言性而非所以語命矣頃見陳傅良作此論意正如此方以為疑不知其出於此豈嘗以是告之耶熹竊謂此三句只合依程子説為稟有厚薄亦與下兩句相通盖聖與賢則其稟之厚而君子所自以為稟之薄而不及者也然則此一節亦専為稟之薄者而發
  可欲之謂善有諸已之謂信
  竊詳所解熹舊説亦然自今觀之恐過髙而非本意也盖此六位為六等人爾今為是説則所謂善者乃指其理而非目其人之言矣與後五位文意不同又舊説信為自信之意今按此六位皆它人指而名之之辭然則亦不得為自信之信矣近看此兩句意思似稍穩當盖善者人之所同欲惡者人之所同惡人之為人有可欲而無可惡則可謂之善人矣然此特天資之善耳不知善之為善則守之不固有時而失之惟知其所以為善而固守之然後能實有諸已而不失乃可謂之信人也【張子曰可欲之謂善志仁則無惡也誠善於心之謂信正是此意】不審髙明以為如何【此説信字未是後别有説】
  前書所示孟子數義皆善但條理字恐不必如此説盖此兩字不能該得許多意思也始條理終條理猶曰智之事聖之事云爾條理字不須深説但金玉二字却須就始終字上説得有來歴乃佳耳易之説固知未合亦嘗拜稟姑置之以俟徐考矣大抵平日説得習熟乍聞此説自是信不及但虛心而微玩之久當釋然耳若稍作意主張求索便為舊説所蔽矣此書近亦未暇卒業却看得周禮儀禮一過注疏見成却覺不甚費力也亦嘗為人作得數篇記文隨時頗有發明卒未有人寫得俟送碑人回附呈求教也心氣未和每加鐫治竟不能悛中間嘗覺求理太多而涵泳之功少故日常匆迫而不暇於省察遂欲盡罷生面功夫且讀舊所習熟者而加涵養之力竟復汨沒又不能遂大抵氣質動擾處多難収斂也且如近讀二禮亦是無事生事也蘄州文字亦嘗見之初意其説止是不喜人闢佛而惡人之溺於佛者既而考之其間大有包藏遂為出數百言以曉之只欲俟伯諫歸而示之未欲廣其書也近年士子稍稍知向學而怪妄之説亦復蠭起其立志不髙見理不徹者皆為所引取甚可慮也間嘗與佛者語記其説亦成數篇後便并附呈次昨夕因看大學舊説見人之所親愛而辟焉處依古注讀作譬字恐於下文意思不屬據此辟字只合讀作僻字盖此言常人於其好惡之私常有所偏而失其正故無以察乎好惡之公而施於家者又溺於情愛之間亦所以多失其道理而不能整齊也如此讀之文理極順又與上章文勢正相似且此篇惟有此五辟字卒章有辟則為天下僇辟字亦讀為僻足以相明但畏敬兩字初尚疑之細看只為人所懾憚如見季子位髙金多之比云爾此説尤生不知尊意以為如何然此非索而獲之偶讀而意思及此耳近年静中看得文義似此處極多但不敢一向尋求而於受用得力處則亦未有意思耳
  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學而時習之
  程子曰時復紬繹【本文作思繹今此所引改思為紬不知何説】學者之於義理當時紬繹其端緒而涵泳之也【學而時習之此是論語第一句句中五字雖有虛實輕重之不同然字字皆有意味無一字無下落讀者不可以不詳而説者尤不可以有所畧也學之為言效也以已有所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已有所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之謂也而者承上起下之辭也時者無時而不然也習者重複温習也之者指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而言也言人既學矣而又時時温習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也盖人而不學則無以知其所當知之理無以能其所當為之事學而不習則雖知其理能其事然亦生澁危殆而不能以自安習而不時雖曰習之而其功夫間㫁一暴十寒終不足以成其習之之功矣聖言雖約而其指意曲折深密而無窮盖如此凡為解者雖不必如此瑣細剖析然亦須包含得許多意思方為完備今詳所解於學而兩字全然闊畧而但言紬繹義理以解時習之意夫人不知學其將何以知義理之所在而紬繹之乎且必曰紬繹義理之端緒而涵泳之又似義理之中别有一物為之端緒若繭之有絲既紬繹出來又從而涵泳之也語意煩擾徒使學者胸中擾擾拈一放一將有揠苖助長之患非所以示人入徳之方也】説者油然内慊也【程子但言浹洽於中則説雖不正解説字而説字之意已分明既述程語而又増此句似涉重内慊者行事合理而中心滿足之意施之於此似亦未安】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自孝弟而始為仁之道生而不窮【按有子之意程子之説正謂事親從兄愛人利物莫非為仁之道但事親從兄者本也愛人利物者末也本立然後末有所從出故孝弟立而為仁之道生也今此所解語意雖髙而不親切】其愛雖有差等而其心無不溥矣【此章仁字正指愛之理而言曰易傳所謂偏言則一事者是也故程子於此但言孝弟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乃著實指事而言雖近而指則逺也今以心無不溥形容所包雖廣然恐非本㫖殊覺意味之浮淺也曰字恐誤】
  巧言令色
  若夫君子之脩身謹於言語容貌之間乃所以體當在已之實事是求仁之要也【此意甚善但恐須先設疑問以發之此語方有所指今無所發端而遽言之則於經無所當而反亂其本意矣如易傳中發明經外之意亦必設為問答以起之盖須如此方有節次來歴且不與上文解經正意相雜而其抑揚反覆之間尤見得義理分明耳】
  為人謀而不忠
  處於已者不盡也【處字未安】
  道千乘之國
  信於已也【已字未安】自使民以時之外【此句無所當恐是羨字】
  毋友不如已者
  不但取其如已者又當友其勝已者【經但言毋友不如已者以見友必勝已之意今乃以如已勝已分為二等則失之矣而其立言造意又似欲髙出於聖言之上者解中此類甚多恐非小病也】
  慎終追逺
  慎非獨不忘之謂誠信以終之也追非獨不忽之謂久而篤之也【以慎為不忘追為不忽若舊有此説則當引其説而破之若初無此説則此兩句亦無所當矣且下文兩句所解亦未的當】凡事如是所以養徳者厚矣【慎終追逺自是天理之所當然人心之所不能已者人能如此則其徳自厚而民化之矣今下一養字則是所以為此者乃是欲以養徳而其意不専於慎終追逺矣】
  父在觀其志
  志欲為之而有不得行則孝子之所以致其深愛者可知【此章舊有兩説一説以為為人子者父在則能觀其父之志而承順之父沒則能觀其父之行而繼述之又能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則可謂孝矣一説則以為欲觀人子之賢否者父在之時未見其行事之得失則但觀其志之邪正父沒之後身任承家嗣事之責則當觀其行事之得失若其志與行皆合於理而三年之間又能無改於父之道則可謂孝矣此兩説不同愚意每謂當從前説所解為順若如後説則上文未見志行之是非不應末句便以可謂孝矣結之也今詳此解盖用後説然謂父在而志不得行可以見其深愛則又非先儒舊説之意矣經文但有一志字乃是通邪正得失而言如何便見得獨為志欲為之而不得行又何以見夫致其深愛之意耶】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志哀而不暇它之問也又曰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也【此句之説惟尹氏所謂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者最為慤實而游氏所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斟酌事理尤得其當此解所云志哀而不暇它之問者盖出謝氏之説其意非不甚美然恐立説過髙而無可行之實也盖事之是非可否日接於耳目有不容不問者君子居喪哀戚雖甚然視不明聴不聰行不正不知哀者君子病之則亦不應如是之迷昧也所謂可以改而可以未改者則出於游氏之説然又失其本指盖彼曰在所當改則近於理而不得不然之辭也彼曰可以改則意所欲而冀其或可之辭也二者之間其意味之厚薄相去逺矣又此經所言亦為人之父不能皆賢不能皆不肖故通上下而言以中人為法耳今解又云三年無改者言其常也似亦非是若言其常則父之所行子當終身守之可也豈但以三年無改為孝哉】
  信近於義
  恭謂貌恭又曰恭而過於實適所以招恥辱【恭不近禮謂之無節而過卑則可謂之貌恭而過實則失之矣且貌恭而過實亦非所以取恥辱也】言而不可復則不可行將至於失其信矣或欲守其不可復之言則逆於理而反害於信矣【此結句似不分明恐未盡所欲言之曲折也竊原本意盖曰欲其言之信於人而不度於義者復之則害於義不復則害於信進退之間盖無適而可也故君子欲其言之信於人也必度其近於義而後出焉則凡其所言者後無不可復之患矣恐須如此説破方分明也】
  就有道而正焉
  異世而求之書【本文未有此意恐不須過説或必欲言之則别為一節而設問以起之可也】
  貧而樂富而好禮
  進於善道有日新之功其意味盖無窮矣【此語不實】
  詩三百
  其言皆出於惻怛之公心非有它也【惻怛與公心字不相屬非有它也乃嫌於有它而解之之辭然亦泛矣詩發於人情似無有它之嫌若有所嫌亦須指言何事不可但以有它二字槩之也】
  無違
  生事之以禮以敬養也死葬之以禮必誠必信也祭之以禮致敬而忠也【専言敬則愛不足専言誠信則文不足忠字尤所未曉然致敬而忠恐亦未足以盡祭禮大率聖人此言至約而所包極廣條舉悉數猶恐不盡况欲率然以一言該之乎】
  十世可知
  若夫自嬴秦氏廢先王之道而一出於私意之所為有王者作其於繼承之際非損益之可言直盡因革之宜而已【此一節立意甚偏而氣象迫無聖人公平正大隨事順理之意且如此説則是聖人之言不足以盡古今之變其所謂百世可知者未及再世而已不驗矣嘗究此章之指惟古注馬氏得之何晏雖取其説而復亂以己意以故後來諸家祖習其言展轉謬誤失之愈逺至近世吳才老胡致堂始得其説最為精當吳説有續解考異二書而考異中此章之説為尤詳願試一觀或有取焉大抵此二家説其它好處亦多不可以其後出而忽之也】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無其鬼神是徒為諂而已【聖人之意罪其祭非其鬼之為諂而不譏其祭無其鬼之徒為諂也諂自惡徳豈論其有鬼無鬼徒與不徒也哉】
  韶武
  聖人之心初無二致揖遜征伐時焉而已【此理固然但此處解美善兩字而為此説似以舜武心皆盡美而武王之事有未盡善則美字反重而善字反輕為不倫耳盖美者聲容之盛以其致治之功而言也善者致美之實以其徳與事而言也然以徳而言則性之反之雖有不同而成功則一以事而言則揖遜征伐雖有不同而各當其可則聖人之心亦未嘗不同也】
  仁者能好人惡人
  仁者為能克己【此語似倒恐當正之】
  無終食之間違仁
  無終食之間違仁是心無時而不存也造次顛沛必於是主一之功也【此二句指意不明語脈不貫初竊疑其重複既而思之恐以上句為成徳之事下句為用功之目若果如此則當改下句云所以存其心也乃與上文相應庶讀者之易曉然恐終非聖人之本意也】
  無適無莫
  或曰異端無適無莫而不知義之與比失之矣夫異端之所以不知義者正以其有適有莫也【異端有適有莫盖出於程子之言然譏其無適莫而不知義亦謝氏之説言雖不同而各有所指未可遽以此而非彼也若論先後則正以其初無適莫而不知義故徇其私意以為可否而反為有適有莫既有適莫故遂不復求義之所在而卒陷於一偏之説也】
  求為可知
  若曰使己有可知之實則人將知之是亦患莫己知而已豈君子之心哉【此説過當若曰所謂求為可知者亦曰為其所當為而已非謂務皎皎之行以求聞於人也則可矣】
  一 以貫之
  道無不該也有隠顯内外本末之致焉若無隠顯内外本末之致則所謂一貫者亦何所施哉【此意甚善然其辭則似生於辨論反覆之餘者今發之無端則無所當而反為煩雜若曰聖人之心於天下事物之理無所不該雖有内外本末隠顯之殊而未嘗不一以貫之也則言順而理得矣】
  欲訥於言
  言欲訥者畏天命行欲敏者恭天職【言行自當如此不必為畏天命恭天職而然今若此言則是以言行為小而必稱天以大之也且言行之分屬未穩當行之欲敏獨非畏天命耶】
  晝寢
  知抑精矣【抑字恐誤】
  臧文仲
  世方以小慧為知【小慧似非所以言臧文仲】
  季文子
  非誠其思【此語未善】
  顔淵季路侍
  為吾之所當為而已則其於勞也奚施【施勞舊説皆以施為勿施於人之施勞者勞辱之事今如此説語不分明子細推尋似亦以施為夸張之意勞為功勞其意雖亦可通但不知勞字有如此用者否耳必如此説更須子細考證説令明白乃佳】存乎公理【此句亦未善】
  質勝文則野
  失而為府史之史寧若為野人之野乎【此用楊氏與其史也寧野之意然彼亦以為必不得已而有所偏勝則寧若此耳今解乃先言此而又言矯揉就中之説則既曰寧為野人之野矣又何必更説脩勉而進其文乎文理錯雜前後矛盾使讀者不知所以用力之方恐當移此於矯揉就中之後則庶乎言有序而不悖也】
  人之生也直
  罔則昩其性是㝠行而已矣【此説似好然承上文直字相對而言則當為欺罔之罔】
  中人以下
  不驟而語之以上是亦所以教之也【孟子言不屑之教誨是亦教誨之盖為不屑之教誨已是絶之而不復教誨然其所以警之者亦不為不至故曰是亦教誨之而已矣所謂亦者非其正意之辭也若孔子所言中人以下未可語上而不驟語之以性與天道之極致但就其地位告之以切已著實之事乃是教之道正合如此非若不屑之教誨全不告語而但棄絶以警之也今曰是亦教誨之也則似教人者不問其人品之髙下必盡告以性與天道之極致然後始可謂之教誨才不如此便與絶而不教者無異此極害理非聖門教人之法也且著此一句非惟有害上文之意覺得下文意思亦成躐等氣象不佳試思之若但改云不驟而語之以上是乃所以漸而進之使其切問近思而自得之也則上下文意接續貫通而氣象無病矣此所撰集注已依此文寫入矣】
  敬鬼神而逺之
  逺而不敬是誣而已【誣字未安】
  知仁動静
  知之體動而静在其中仁之體静而動在其中【此義甚精盖周子太極之遺意亦已寫入集注諸説之後矣但在此處讀之覺得有急迫之病畧加曲折别作一節意思發明乃佳大抵此解之病在於太急迫而少和緩耳】
  子見南子
  過衛國必見寡小君【孔子居衛最久不可但言過衛見小君者禮之當然非特衛國如此也】夫子聴衛國之政必自衛君之身始【此理固然然其間似少曲折只如此説則亦粗暴而可畏矣試更思之若何】
  博施濟衆
  不當以此言仁也仁之道不當如此求也【但言不當而不言其所以不當之故不足以發聖人之意】先言仁者而後以仁之方結之【立人達人仁也能近取譬恕也自是兩事非本一事而先言後結也】
  述而不作
  聖人所以自居者平易如此【平易二字説不著】老彭孔子事同而情性功用則異【孔子賢於堯舜非老彭之所及人皆知之自不須説但其謙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辭氣極於遜讓而又出於誠實如此此其所以為盛徳之至也為之説者正當於此發其深微之意使學者反復潛玩識得聖人氣象而因以消其虚驕傲誕之習乃為有力今但以平易二字等閑説過而於卒章忽為此論是乃聖人鞠躬遜避於前而吾黨為之攘袂扼腕於後也且無乃使夫學者疑夫聖人之不以誠居謙也乎哉大率此解多務發明言外之意而不知其反戾於本文之指為病亦不細也】
  黙而識之
  黙識非言意之所可及盖森然於不睹不聞之中也又云世之言黙識者類皆想像億度驚恠恍惚不知聖門實學貴於踐履隠微之際無非真實【黙識只是不假論辨而曉此事理如侯子辨總老之説是已盖此乃聖人之謙詞未遽説到如此深逺處也且此説雖自踐履言之然其詞氣則與所謂驚怪恍惚者亦無以相逺矣】
  子之燕居
  聖人聲氣容色之所形如影之隨形【聲氣容色不離於形同是一物影之於形雖曰相隨然却是二物以此况彼欲密而反疏矣且衆人聲氣容色之所形亦以有於中而見於外者豈獨聖人為然哉】
  志於道
  藝者所以養吾徳性而已【上四句解釋不甚親切而此句尤有病盖藝雖末節然亦事理之當然莫不各有自然之則焉曰游於藝者特欲其隨事應物各不悖於理而已不悖於理則吾之徳性固得其養然初非期於為是以養之也此解之云亦原於不屑卑近之意故恥於游藝而為此説以自廣耳又按張子曰藝者日為之分義也詳味此句便見得藝是合有之物非必為其可以養徳性而後游之也】
  自行束脩以上
  辭氣容色之間何莫非誨也固不保其徃爾【誨字之意恐未説到辭氣容色之間亦未有不保其徃之意也盖吾無隠乎爾乃為二三子以為有隠而發不保其徃乃為門人疑於互鄉童子而發皆非平日之常言不應於此無故而及之也若以禮來者不以一言告之而必俟其自得於辭氣容色之間又先萌不保其徃之意則非聖人物來順應之心矣此一章之中而説過兩節意思尤覺氣迫而味短也】
  憤悱
  憤則見於辭氣悱則見於顔色【此兩字與先儒説正相反不知别有據否】
  子謂顔淵
  其用也豈有意於行之其舍也豈有意於藏之【聖人固無意必然亦謂無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時及物之意皇皇不舍豈可謂無意於行之哉至於舍之而藏則雖非其所欲謂舍之而猶無意於藏則亦過矣若果如此則是孔顔之心漠然無意於應物推而後行曳而後徃如佛老之為也聖人與異端不同處正在於此不可不察也程子於此但言用舍無與於己行藏安於所遇者也詳味其言中正微密不為矯激過髙之説而語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來者逺矣程子又云樂行憂違憂與樂皆道也非已之私也與此相似亦可玩味】
  子行三軍則誰與
  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古之人所以成天下之事而不失也豈獨可行三軍而已哉【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本為行三軍而發故就行三軍上觀之尤見精密葢聖人之言雖曰無所不通而即事即物毫釐之間又自有不可易處若如此解之云是乃程子所謂終日乾乾節節推去之病矣】
  子所雅言
  性與天道亦豈外是而它得哉【固是如此然未須説】
  子不語
  語亂則損志【損志二字未安】
  弋不射宿
  不忍乘危【乘危二字未安】
  奢則不孫
  聖人斯言非勉學者為儉而已【聖人深惡奢之為害而寧取夫儉之失焉則其所以勉學者之為儉其意切矣今為此説是又欲求髙於聖人而不知其言之過心之病也温公謂楊子作本以明易非敢别作一書以與易競今讀此書雖名為説論語者然考其實則幾欲與論語競矣鄙意於此深所未安不識髙明以為如何】
  曽子有疾召門弟子
  形體且不可傷則其天性可得而傷乎【此亦過髙之説非曽子之本意也且當著明本文之意使學者深慮保其形體之不傷而盡心焉是則曽子所為丁寧之意也且天性亦豈有可傷之理乎】
  孟敬子問之
  將死而言善人之性則然【此語太畧幾不可曉恐當加詳焉】動容貌者動以禮也正顔色者正而不妄也出詞氣者言有物也動容貌則暴慢之事可逺正顔色則以實而近信出詞氣則鄙倍之意可逺【此説盖出於謝氏以文意求之既所未安而以義理觀之則尤有病盖此文意但謂君子之所貴乎道者有此三事動容貌而必中禮也正顔色而非色莊也出詞氣而能合理也盖必平日莊敬誠實涵養有素方能如此若其不然則動容貌而不能逺暴慢矣正顔色而不能近信矣出詞氣而不能逺鄙倍矣文勢如此極為順便又其用功在於平日積累深厚而其效驗乃見於此意味尤覺深長明道尹氏説盖如此惟謝氏之説以動正出為下功處而此解宗之夫經但云動則其以禮與否未可知但云正則其妄與不妄未可見但云出則其有物無物亦未有以驗也盖夫子嘗言非禮勿動則動容固有非禮者矣今但曰動則暴慢如何而遽可逺乎又曰色取仁而行違則正色固有不實者矣今但曰正則信如何而遽可近乎又曰出其言不善則出言固有不善者矣今但曰出則鄙倍如何而遽可逺乎此以文義考之皆所未合且其用力至淺而責效過深正恐未免於浮躁淺迫之病非聖賢之本指也】
  毅
  由充擴而成【此句似説不著】
  民可使由之
  使自得之【此亦但謂使之由之耳非謂使之知也】
  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無所不該而其用則密【只廣大便難名不必言其用之密也】
  禹吾無間然矣
  皆所以成其性耳【禹之所行皆理之所當然固是本出於性然禹亦為其所當為而已非以其能成吾性而後為之也】
  子絶四
  絶而不復萌【此顔子不貳過之事非所以語孔子盖此絶字猶曰無耳然必言絶而不言無者見其無之甚也】
  顔淵喟然歎曰
  約我以禮謂使之宅至理於隠微之際【侯氏曰博文致知格物也約禮克己復禮也其説最善此解説得幽深却無意味也】必曰如者言其始見之端的者然也【此句亦不可曉】
  未見好徳
  衆人物其性【此語未安盖性非入所能物衆人但不能養其性而流於物耳性則未嘗物也】
  語之而不惰
  不惰謂不惰其言也夫子之言昭然發見於顔子日用之中此之謂不惰【惰字乃怠惰之義如所解乃墜墮之義字自作墮或有通作墮者不作惰也且其為説又取禪家語墮之意鄙意於此尤所未安也】
  衣敝緼袍
  不忮不求之外必有事焉【此語不可曉】
  可與共學
  或者指權為反經合道驚世難能之事【世俗所謂權者乃隨俗習非偷安茍得如公羊祭仲廢君之類耳正不謂驚世難能之事也】
  唐棣之華
  唐棣之詩周公誅管蔡之事【論語及詩召南作唐棣小雅作常棣無作棠者而小雅常字亦無唐音爾雅又云唐棣栘常棣棣則唐棣常棣自是兩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且今小雅常棣之詩章句聯屬不應别有一章如此盖逸詩爾論語此下别為一章不連上文范氏蘇氏已如此説但以為思賢之詩則未必然耳或説此為孔子所刪小雅詩中之一章亦無所考且以文意參之今詩之中當為第幾章耶】
  食饐而餲
  聖人所欲不存豈有一毫加於此哉【此句不可曉】
  出三日不食之矣
  或出三日則寧不食焉【按經文此句乃解上文祭肉不出三日之意言所以三日之中食之必盡而不使有餘者盖以若出三日則人將不食而厭棄之非所以敬神惠也】
  不可則止
  有不合於正理則從而止之【按經文意不可則止但謂不合則去耳前篇論朋友處不可則止文意正同今為此説穿鑿費力而不成文理竊所未安且兩句文同不應指意頗異如此也】
  㸃爾何如
  曽子非有樂乎此也【至】故行有不揜焉也【此論甚髙然反復玩之則夸張侈大之辭勝而慤實淵深之味少且其間文意首尾自相背欠處極多且如所謂曽子非有樂乎此也盖以見夫無不得其樂之意耳只此一句便自有兩重病痛夫謂曽子非有樂乎此此本於明道先生簞瓢陋巷非有可樂之説也然顔曽之樂雖同而所從言之則異不可不察也葢簞瓢陋巷實非可樂之事顔子不幸遭之而能不以人之所憂改其樂耳若其所樂則固在夫簞瓢陋巷之外也故學者欲求顔子之樂而即其事以求之則有沒世而不可得者此明道之説所以為有功也若夫曽晳言志乃其中心之所願而可樂之事也盖其見道分明無所係累從容和樂欲與萬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藹然見於詞氣之間明道所謂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學者欲求曽晳之胸懐氣象而舍此以求之則亦有沒世而不可得者矣夫二子之樂雖同而所從言則其異有如此者今乃以彼之意為此之説豈不誤哉且夫子之問欲知四子之所志也四子之對皆以其平日所志而言也今於曽晳之言獨謂其特以見夫無所不得其樂之意則是曽晳於夫子之問獨不言其平日之所志而臨時信口撰成數句無當之大言以合其無所不樂之髙也如此則與禪家拈槌豎拂指東畫西者何以異哉其不得罪於聖人幸矣又何喟然見與之可望乎至於此下雖名為推説曽晳之意者然盡黜其言而直伸已見則愚恐其自信太重視聖賢太輕立説太髙而卒歸於無實也且所謂無不得其樂者固以人而言之矣而其下文乃以天理自然不可妄助不可不及不可倚著者釋之則未知其以理而言耶抑以人言之耶如以理而言則與上文得其所樂之云似不相應以人而言則曽晳之心艱危恐迫傾側動搖亦已甚矣又何以得其所樂而為天理之自然耶其以為叙秩命討天則所存堯舜所以無為而治者則求諸曽晳之言殊未見此曲折且此既許之以聖人之事矣又以為聖門實學存養之地則是方以為學者之事也若曰姑以為學者之事而已而又以為行有所不揜焉則是又并所謂存養者而奪之也凡此數節殊不相應皆熹之所不能曉者竊惟此章之㫖惟明道先生發明的當若上蔡之説徒賛其無所系著之意而不明其對時育物之心至引列子御風之事為比則其雜於老莊之見而不近聖賢氣象尤顯然矣凡此説中諸可疑處恐皆原於此説竊謂髙明更當留意必如横渠先生所謂濯去舊見以來新意者庶有以得聖賢之本心耳論語中大節目似此者不過數章不可草草如此説過也】
  克已復禮
  斯言自始學至成徳皆當從事【至】無所見夫克矣【此一節意思似亦因向來以克已為後段事故有此反復之論今但如此發之無端恐亦須設問答以起之】
  子帥以正
  其有不率者則明法勑罰以示之亦所以教也【理固如此但此處未應遽如此説奪却本文正意耳易曰明罰勑法此倒其文不知别有意否】
  直躬
  世之徇名而不究其實者【至】幾何其不若是哉【此不知所指言者謂何等事文意殊不明也】
  為命
  雖然【至】言外之意也【恐聖人未有此意但作今自推説却不妨耳】
  人也
  以其有人之道也【古注云猶詩所謂伊人此説當矣莊子曰之人也物莫之傷亦與此同若曰有人之道極言之則太重管仲不能當淺言之則太輕又非所以語管仲也】
  孟公綽
  趙魏老在當時號為家事治者【此句不可曉恐傳本有誤字】
  正譎
  程子曰云云【此解恐當用致堂説向見伯恭説亦如此】
  古之學者為已
  所以成物特成已之推而已【按此為人非成物之謂伊川以求知於人解之意可見矣若學而先以成物為心固失其序然猶非私於己者恐亦非當時學者所及也呂與叔中庸序中亦如此錯解了】
  不逆詐
  孔注文義為順【按孔注文義極不順惟楊氏説得之抑者反語之詞如云求之與抑與之與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皆畧反上文之意也】
  微生畝
  包注訓固為陋此解是【恐亦未安】
  諒隂
  大君勅五典以治天下而廢三年之達喪【經文未有此意短喪自是後世之失若欲發明當别立論而推以及之不可只如此説無來歴也】
  脩已以敬
  敬有淺深敬之道盡則脩已之道亦盡而安人安百姓皆在其中【此意甚善但敬有淺深一句在此於上下文竝無所當反使人疑脩已是敬之淺者安百姓是敬之深者今但削去此四字及下文一亦字則意義通暢自無病矣】
  原壤
  幼而孫弟【至】見其之所自也【恐聖人無此意今以為當如是推之則可耳】
  予一以貫之
  所謂約我以禮者歟【此説已見顔淵喟然章】此亦子貢初年事【既曰當其可則子貢是時應已黙契夫子之意矣後來所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安知不由此而得之何以知其為初年事耶此等既無考據而論又未端的且初非經之本意不言亦無害也】
  子張問行
  人雖不見知而在已者未嘗不行【夫子之言言其常理也人雖不知别是一段事未應遽説以亂夫子之意向後别以已意推言則可耳】參前倚衡使之存乎忠信篤敬之理也【此謂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篤敬念念不忘而有以形於心目之間耳若不責之於言行之實而徒曰存其理而不舍亦何益哉】
  卷而懐之
  猶有卷而懐之之意未及潛龍之隠見【恐不須如此説】
  志士仁人
  仁者人之所以生也茍虧其所以生者則其生也亦何為哉【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乃其心中自有打不過處不忍就彼以害此且非為恐虧其所以生者而後殺身以成仁也所謂成仁者亦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後為之也此解中常有一種意思不以仁義忠孝為吾心之不能已者而以為畏天命謹天職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後為之則是本心之外别有一念計及此等利害重輕而後為之也誠使真能舍此取義亦出於計較之私而無慤實自盡之意矣大率全所以生等説自它人旁觀者言之以為我能如此則可若挾是心以為善則已不妥帖况自言之豈不益可笑乎呂覽所載直躬證父一事而載取名事正類此耶】
  放鄭聲逺佞人
  非聖人必待戒乎此也於此設戒是乃聖人之道也【此是聖人立法垂世之言似不必如此説然禹以丹朱戒舜舜以予違汝弼責其臣便説聖人必戒乎此亦何害乎此盖尊聖人之心太過故凡百費力主張不知氣象却似輕淺迫狹無寛博渾厚意味也】
  一言終身行之
  行恕則忠可得而存矣【此句未安當云誠能行恕則忠固在其中矣】
  誰毁誰譽
  毁者指其過譽者揚其美【此説未盡愚謂毁者惡未至此而深詆之也譽者善未至此而驟稱之也非但語其已然之善惡而已】誰毁誰譽謂吾於人無毁譽之意也【聖人之心仁恕公平實無毁譽非但無其意而已】有所譽必有所試因其有是實而稱之【此亦未盡試猶驗也聖人或時有所譽者雖其人善未至此然必嘗有以驗之而知其將至是矣盖聖人善善之速惡惡之緩而於其速也亦無所苟焉】又曰可毁可譽在彼又曰不云有所毁聖人樂與人為善也必有所試而後譽則其於毁亦可知矣【若如此説則是聖人固常有毁但於此著其有譽而匿其有毁以取忠厚之名也而可乎毁破壊也如器物之未敗而故破壊之聖人豈有是乎】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天子亦豈敢以為已所可専而加私意於其間哉亦曰奉天理而已【意見原壤夷俟子張問行章】
  三愆
  言而當其可非養之有素不能也【聖人此言只是戒人言語以時不可妄發未説到此地位也】言及之而不言當言之理不發也【此語甚恠盖為養之有素所牽而發耳然若如此則是自見不到有隠於人矣】
  生而知之
  其至雖一而其氣象規模終有不同者【此一節當刪去於解經之意亦未有所闕也】
  子謂伯魚
  為者躬行其實也【按諸先生多如此説意極親切但尋文義恐不然耳為只是誦讀講貫牆面只是無所見書所謂不學牆面亦未説到不躬行則行不得處也】
  患得之
  所謂患得者計利自便之心也【此句解得文義不分明而語意亦不親切】
  君子有惡
  以子貢之有問【至】抑可知矣【夫子之問未見惡人之疑子貢之對亦未見檢身之意】
  三仁
  皆稱為仁以其不失其性而已【此説仁字恐不親切】
  荷蓧
  植杖而芸亦不迫矣止子路宿則其為人盖有餘裕又曰行以避焉隘可知也【此語自相矛盾】
  不施其親
  引尹氏【尹氏固佳然不知施字作如何解若如謝氏雖亦引無失其親為解然却訓施為施報之施則誤矣此等處須説破令明白也陸徳明釋文本作弛字音詩紙反是唐初本猶不作施字也吕與叔亦讀為弛而不引釋文未必其考於此盖偶合耳今當從此音讀】
  士見危致命
  楊氏曰云云【似不必如此分别】
  君子學以致其道
  致者極其致也【恐當云致者極其所至也】自未合者言之非用力以致之則不能有諸躬【道固欲其有諸躬然此經意但謂極其所至耳不為有諸躬者發也若曰有諸躬則當訓致為致師之致如蘇氏之説矣然本文意不如此】
  大徳小徳
  小徳節目也【此章説甚佳但以記所謂後其節目者觀之則此二字似未甚當】
  子夏之門人小子
  君子之道孰為當先而可傳【至】循其序而用力耳【詳本文之意正謂君子之道本末一致豈有以為先而傳之豈有以為後而倦教者但學者地位髙下不同如草木之大小自有區别故其為教不得不殊耳初無大小雖分而生意皆足本末雖殊而道無不存之意也焉可誣也蘇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義如此而已但近年以來為諸先生發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義固失其指歸然考之程書明道嘗言先傳後倦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近者小者而後教以逺者大者非是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逺大也此解最為得之然以其言緩而無竒故讀者忽之而不深考耳】
  孟莊子
  孟莊子所以不改意其事雖未盡善而亦不至於悖理害事之甚與【莊子乃獻子之子獻子賢大夫其臣必賢其政必善莊子之賢不及其父而能守之終身不改故夫子以為難盖善之也此臨川鄧丈元亞説諸家所不及也】
  仲尼焉學
  萬物盈於天地之間莫非文武之道初無存亡増損【近年説者多用此意初若新竒可喜然既曰萬物盈於天地之間則其為道也非文武所能専矣既曰初無存亡増損則未墜於地之云乂無所當矣且若如此則天地之間可以目擊而心㑹又何待於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一一學之然後得耶竊詳文意所謂文武之道但謂周家之制度典章爾孔子之時猶有存者故云未墜也大抵近世學者喜聞佛老之言常遷吾説以就之故其至此讀者平心退步反復於句讀文義之間則有以知其失矣】
  生榮死哀
  生榮死哀無不得其所者也【所解不明似謂天下之人其生皆榮其死皆哀無不得其所者不知是否若如此説則不然矣子貢言夫子得邦家時其效如此范氏所謂生則天下歌誦死則如喪考妣者是也】
  謹權量
  此亦帝王為治之要【此篇多闕文當各考其本文所出而解之有不可通者闕之可也謹權量以下皆武王事當自周有大賚以下至公則悦為一章盖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當時皆有其事而所重民食喪祭即武成所謂重民五教惟食喪祭者也】












  晦庵集卷三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二     宋 朱子 撰書【汪張吕劉問答】
  答敬夫論中庸説
  鳶飛魚躍注中引程子説盖前面説得文義已極分明恐人只如此容易領畧便過故引此語使讀者於此更加涵泳又恐枝葉太盛則人不復知有本根妄意穿穴别生病痛故引而不盡使讀者但知此意而别無走作則只得將訓詁就本文上致思自然不起狂妄意思當時於此詳畧之間其慮之亦審矣今欲盡去又似私憂過計懲羮吹虀雖救得狂妄一邊病痛反沒却程子指示眼目要切處尤不便也
  前知之義經文自説禎祥妖孽蓍四體解中又引執玉髙卑之事以明四體之説則其所謂前知者乃以朕兆之萌知之盖事幾至此已自昭晰但須是誠明照徹乃能察之其與異端怪誕之説自不嫌於同矣程子所説用與不用似因異端自謂前知而言其曰不如不知之愈者盖言其不知者本不足道其知者又非能察於事理之幾微特以偵伺於幽隠之中妄意推測而知故其知之反不如不知之愈因引釋子之言以見其徒稍有識者已不肯為皆所以甚言其不足道而深絶之非以不用者為可取也今來喻發明固以為異端必用而後知不用則不知惟至誠則理不可揜故不用而自知是乃所謂天道者此義精矣然不用之云實生於程子所言之嫌而程子之言初不謂此引以為説恐又惑人且以此而論至誠異端之不同又不若注中指事而言尤明白而直截也
  切磋琢磨但以今日工人制器次第考之便可見切者以刀或鋸裁截骨角使成形質磋則或鑢或盪使之平治也琢者以椎擊鑿鐫刻玉石使成形質磨則礱以沙石使之平治也盖骨角柔韌不容琢磨玉石堅硬不通切磋故各隨其宜以攻治之而其功夫次第從粗入細又如此雖古今沿習或有不同然物有定理恐亦無以相逺也故古注舊説雖與此異然其以切磋為治骨角琢磨為治玉石亦未嘗亂但不當分四者各為一事而不相因耳豈亦有所傳授而小失之與來喻欲以四者皆為治玉石之事而謂切為切其璞琢為琢其形此於傳文協矣然切其璞而琢其形則不必遽磋磋之既平而復加椎鑿則滑浄之上却生瘢痕與未磋何異竊恐古人知能創物不應如此之迂拙重複也盖古人引詩徃徃畧取大意初不甚拘文義故於此兩句但取其相因之意而不細分其物若細分之則以切琢為道學磋磨為自脩如論語之以切琢比無諂無驕磋磨比樂與好禮乃為穩帖今既不同亦不必彊為之説但識其大意可也况經傳中此等非一若不寛著意思緩緩消詳則字字相梗亦無時而可通矣
  答張敬夫
  諸諭一一具悉比來同志雖不為無人然更事既多殊覺此道之孤無可告語居常鬱鬱但每奉教喻輒為心開目明耳子澄所引馬范出處渠輩正坐立志不彊而聞見駁雜胸中似此等草木太多每得一事可借以自便即遂據之以為定論所以緩急不得力耳近來尤覺接引學者大是難事盖不博則孤陋而無徴欲其博則又有此等駁雜之患况其才質又有髙下皆非可以一格而例告之自非在我者充足有餘而又深識幾㑹亦何易當此責耶周君恨未之識大率學者須更令廣讀經史乃有可據之地然又非先識得一箇義理蹊徑則亦不能讀惟此處最為難耳建康連得書規模只如舊日前日與之書有兩語云憂勞惻怛雖盡於鰥寡孤獨之情而未有以為本根長久之計功勲名譽雖播於兒童走卒之口而未有以喻乎賢士大夫之心此語頗似著題未知渠以為如何然亦只説得到此過此尤難言也尋常戲謂佛氏有所謂大心衆生者今世絶未之見凡今之人營私自便得少為足種種病痛正坐心不大耳子重語前書已及之所言雖未快然比來衆人已皆出其下矣交戰雜好之説誠為切至之論吾輩所當朝夕自㸃檢也誠之久不得書如彼才質誠欠追琢之功恨相去逺無所效力也陳唐㢸者舊十餘年前聞其為人每恨未之識此等人亦可惜沈埋逺郡計其年當不下五六十矣吳儆者聞對語亦能不茍不易不易此等人材與温良博雅之士世間不患無之所恨未見前所謂大心衆生者莫能總其所長而用之耳寄示書籍石刻感感近作濂溪書堂記曽見之否謾内一本發明天命之意粗為有功但恨未及所謂不謂命者闕却下一截意思耳此亦是玩理不熟故臨時収拾不上如此非小病可懼也學記刻就幸早寄及只作兩石不太大否近思舉業三段及横渠語一段并錄呈幸付彼中舊官屬正之或更得數字説破増添之意尤佳盖閩浙本流行已廣恐見者疑其不同兼又可見長者留意此書之意尤學者之幸也中庸章句只如舊本已如所戒矣近更看得數處穩實尤覺日前功夫未免好髙之也通鑑綱目近再修至漢晉間條例稍舉今亦謾錄數項上呈但近年衰悴目昏燈下全看小字不得甚欲及早修纂成書而多事分奪無力謄寫未知何時可得脱稿求教耳
  答張敬夫
  誨諭曲折數條始皆不能無疑既而思之則或疑或信而不能相通近深思之乃知只是一處不透所以觸處窒礙雖或考索彊通終是不該貫偶却見得所以然者輒具陳之以卜是否大抵日前所見累書所陳者只是儱侗地見得箇大本達道底影象便執認以為是了却於致中和一句全不曽入思議所以累䝉教告以求仁之為急而自覺殊無立脚下功夫處葢只見得箇直截根源傾湫倒海底氣象日間但覺為大化所驅如在洪濤巨浪之中不容少頃停泊葢其所見一向如是以故應事接物處但覺粗厲勇果増倍於前而寛裕雍容之氣畧無毫髪雖竊病之而不知其所自來也而今而後乃知浩浩大化之中一家自有一箇安宅正是自家安身立命主宰知覺處所以立大本行達道之樞要所謂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者乃在於此而前此方徃方來之説正是手忙足亂無著身處道邇求逺乃至於是亦可笑矣正䝉可疑處以熹觀之亦只是一病如定性則欲其不累於外物論至静則以識知為客感語聖人則以為因問而後有知是皆一病而已復見天地心之説熹則以為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雖氣有闔闢物有盈虚而天地之心則亘古亘今未始有毫釐之間㫁也故陽極於外而復生於内聖人以為於此可以見天地之心焉盖其復者氣也其所以復者則有自來矣向非天地之心生生不息則陽之極也一絶而不復續矣尚何以復生於内而為闔闢之無窮乎此則所論動之端者乃一陽之所以動非是指夫一陽之已動者而為言也夜氣固未可謂之天地心然正是氣之復處茍求其故則亦可以見天地之心矣
  答張敬夫
  前書所稟寂然未發之㫖良心發見之端自以為有小異於疇昔偏滯之見但其間語病尚多未為精切比遣書後累日潛玩其於實體似益精明因復取凡聖賢之書以及近世諸老先生之遺語讀而驗之則又無一不合盖平日所疑而未白者今皆不待安排徃徃自見灑落處始竊自信以為天下之理其果在是而致知格物居敬精義之功自是其有所施之矣聖賢方䇿豈欺我哉盖通天下只是一箇天機活物流行發用無間容息據其已發者而指其未發者則已發者人心而凡未發者皆其性也亦無一物而不備矣夫豈别有一物拘於一時限於一處而名之哉即夫日用之間渾然全體如川流之不息天運之不窮耳此所以體用精粗動静本末洞然無一毫之間而鳶飛魚躍觸處朗然也存者存此而已養者養此而已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從前是做多少安排没頓著處今覺得如水到船浮解維正柂而沿洄上下惟意所適矣豈不易哉始信明道所謂未嘗致纎毫之力者真不浪語而此一段事程門先達惟上蔡謝公所見透徹無隔礙處自餘雖不敢妄有指議然味其言亦可見矣近范伯崇來自邵武相與講此甚詳亦嘆以為得未曽有而悟前此用心之左且以為雖先覺發明指示不為不切而私意汨漂不見頭緒向非老兄抽闗啟鍵直發其私誨諭諄諄不以愚昧而捨置之何以得此其何感幸如之區區筆舌盖不足以為謝也但未知自髙明觀之復以為如何爾孟子諸説始者猶有齟齬處欲一一條陳以請今復觀之恍然不知所以為疑矣但性不可以善惡名此一義熹終疑之盖善者無惡之名夫其所以有好有惡者特以好善而惡惡耳初安有不善哉然則名之以善又何不可之有今推有好有惡者為性而以好惡以理者為善則是性外有理而疑於二矣知言於此雖嘗著語然恐孟子之言本自渾然不須更分裂破也知言雖云爾然亦曰粹然天地之心道義完具此不謂之善何以名之哉能勿喪此則無所適不為善矣以此觀之不可以善惡名太似多却此一轉語此愚之所以反覆致疑而不敢已也
  問張敬夫
  心具衆理變化感通生生不窮故謂之易此其所以能開物成務而冒天下也圓神方知變易二者闕一則用不妙用不妙則心有所蔽而明不遍照洗心正謂其無蔽而光明耳非有所加益也寂然之中衆理必具而無朕可名其密之謂歟必有惕惻隠之心此心之宰而情之動也如此立語如何
  問張敬夫
  熹謂感於物者心也其動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為之宰則其動也無不中節矣何人欲之有惟心不宰而情自動是以流於人欲而每不得其正也然則天理人欲之判中節不中節之分特在乎心之宰與不宰而非情能病之亦已明矣盖雖曰中節然是亦情也但其所以中節者乃心爾今夫乍見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惕惻隠之心此情之動也内交要譽惡其聲者心不宰而情之失其正也惕惻隠乃仁之端又可以其情之動而遽謂之人欲乎大抵未感物時心雖為已發然苖裔發見却未嘗不在動處必舍是而别求却恐無下功處也所疑如此未審尊意如何
  問張敬夫
  遺書有言人心私欲道心天理熹疑私欲二字太重近思得之乃識其意盖心一也自其天理備具隨處發見而言則謂之道心自其有所營為謀慮而言則謂之人心夫營為謀慮非皆不善也便謂之私欲者盖只一毫髪不從天理上自然發出便是私欲所以要得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長只要沒這些計較全體是天理流行即人心而識道心也故又以鳶魚飛躍明之先覺之為後人也可謂切至矣此語如何更乞裁喻【答云栻近思却與來喻頗同要當於存亡出入中識得惟㣲之體識得則道心初豈外是不識只為人心也然須實見方得不識如何】
  問張敬夫
  熹謂存亡出入固人心也而惟微之本體亦未嘗加益雖舍而亡然未嘗少損雖曰出入無時未嘗不卓然乎日用之間而不可掩也若於此識得則道心之㣲初不外此不識則人心而已矣盖人心固異道心又不可作兩物看不可於兩處求也不審尊意以謂然否
  答張敬夫
  人心私欲之説如來教所改字極善本語之失亦是所謂本原未明了之病非一句一義見不到也但愚意猶疑向來妄論引必有事之語亦未的當盖舜禹授受之際所以謂人心私欲者非若衆人所謂私欲者也但㣲有一毫把捉底意思則雖云本是道心之發然終未離人心之境所謂動以人則有妄顔子之有不善正在此間者是也既曰有妄則非私欲而何須是都無此意思自然從容中道才方純是道心也必有事焉却是見得此理而存養下功處與所謂純是道心者盖有間矣然既察本原則自此可加精一之功而進夫純耳中間儘有次第也惟精惟一亦未離夫人心特須如此克盡私欲全復天理儻不由此則終無可至之理耳
  答張敬夫問目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則知天矣心體廓然初無限量惟其梏於形器之私是以有所蔽而不盡人能克已之私以窮天理至於一旦脱然私意剝落則廓然之體無復一毫之蔽而天下之理逺近精粗隨所擴充無不通達性之所以為性天之所以為天盖不離此而一以貫之無次序之可言矣孔子謂天下歸仁者正此意也
  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心性皆天之所以與我者不能存養而梏亡之則非所以事天也夫心主乎性者也敬以存之則性得其養而無所害矣此君子之所以奉順乎天盖能盡其心而終之之事顔冉所以請事斯語之意也然學者將以求盡其心亦未有不由此而入者故敬者學之終始所謂徹上徹下之道但其意味淺深有不同爾
  殀夀不貳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云殀與夭同夫夭夀之不齊盖氣之所稟有不同者不以悦戚二其心而惟脩身以俟之則天之正命自我而立而氣稟之短長非所論矣愚謂盡心者私智不萌萬理洞貫斂之而無所不具擴之而無所不通之謂也學至於此則知性之為徳無所不該而天之為天者不外是矣存者存此而已養者養此而已事者事此而已生死不異其心而脩身以俟其正則不拘乎氣稟之偏而天之正命自我立矣
  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孟子引告子之言以告丑明告子所以不動其心術如此告子之意以為言語之失當直求之於言而不足以動吾之心念慮之失當直求之於心而不必更求之於氣盖其天資剛勁有過人者力能堅忍固執以守其一偏之見所以學雖不正而能先孟子以不動心也觀其論性數章理屈詞窮則屢變其説以取勝終不能從容反覆審思明辨因其所言之失而反之於心以求至當之歸此其不得於言而勿求諸心之驗也歟
  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孟子既引告子之言而論其得失如此夫心之不正未必皆氣使之故勿求於氣未為盡失至言之不當未有不出於心者而曰勿求於心則有所不可矣伊川先生曰人必有仁義之心然後有仁義之氣晬然達於外所以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也又曰告子不得於言勿求於心盖不知義在内也皆此意也然以下文觀之氣亦能反動其心則勿求於氣之説未為盡善但心動氣之時多氣動心之時少故孟子取其彼善於此而已凡曰可者皆僅可而未盡之詞也至於言則雖發乎口而實出於心内有蔽陷離窮之病則外有詖淫邪遁之失不得於言而每求諸心則其察理日益精矣孟子所以知言養氣以為不動心之本者用此道也而告子反之是徒見言之發於外而不知其出於中亦義外之意也其害理深矣故孟子㫁然以為不可於此可見告子之不動心所以異於孟子而亦豈能終不動者哉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此是就人身上指出此理充塞處最為親切若於此見得即萬物一體更無内外之别若見不得却去腔子外尋不見即莽莽蕩蕩無交涉矣陳經正云我見天地萬物皆我之性不復知我身之所為我矣伊川先生曰它人食飽公無餒乎正是説破此病知言亦云釋氏和虚空沙界為已身而不敬其父母所生之身亦是説此病也
  仲尼焉學舊説得太髙詳味文意文武之道只指先王之禮樂刑政教化文章而已故特言文武而又以未墜於地言之若論道體則不容如此立言矣但向來貪箇意思將此一句都瞞過了李光祖雖欲曲為之説然終費氣力似不若四平放下意味深長也但聖人所以能無不學無不師而一以貫之便有一箇生而知之底本領不然則便只是近世博雜之學而非所以為孔子故子貢之對雖有遜詞然其推尊之意亦不得而隠矣寂感之説甚佳然愚意都是要從根本上説來言其有此故能如此亦似不可偏廢但為字下不著耳今欲易之云有中有和所以能寂感而惟寂惟感所以為中和也如何夫易何為者也【止】以㫁天下之疑此言易之書其用如此是故蓍之徳【止】不殺者夫此言聖人所以作易之本也蓍動卦静而爻之變易無窮未畫之前此理已具於聖人之心矣然物之未感則寂然不動而無朕兆之可名及其出而應物則憂以天下而所謂圓神方智者各見於功用之實矣聰眀睿智神武不殺言其體用之妙也
  是故明於天之道【止】以前民用此言作易之事也聖人以此齋戒以神明其徳夫此言用易之事也齋戒敬也聖人無一時一事而不敬此特因卜筮而言尤見其精誠之至如孔子所慎齋戰疾之意也湛然純一之謂齋肅然警惕之謂戒玩此則知所以神明其徳之意也
  乾坤其易之藴耶【止】乾坤或幾乎息矣自易道統體而言則乾陽坤隂一動一静乃其藴也自乾坤成列而觀之則易之為道又不在乾坤之外惟不在外故曰乾坤毁則無以見易然易不可見則乾自乾坤自坤故又曰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
  學而説此篇名也取篇首兩字為别初無意義但學之為義則讀此書者不可以不先講也夫學也者以字義言之則已之未知未能而曉夫知之能之之謂也以事理言之則凡未至而求至者皆謂之學雖稼圃射御之㣲亦曰學配其事而名之也而此獨専之則所謂學者果何學也葢始乎為士者所以學而至乎聖人之事伊川先生所謂儒者之學是也葢伊川先生之意曰今之學者有三詞章之學也訓詁之學也儒者之學也欲通道則舍儒者之學不可尹侍講所謂學者所以學為人也學而至於聖人亦不過盡為人之道而已此皆切要之言也夫子之所志顔子之所學子思孟子之所傳皆是學也其精純盡在此書而此篇所明又學之本故學者不可以不盡心焉
  哭則不歌一日之中或哭或歌是褻於禮容范曰哀樂不可以無常無常非所以養心也哭與歌不同日不惟恤人亦所以自養也尹曰於此見聖人忠厚之心也不圖為樂之至於斯言不意舜之為樂至於如此之美使其恍然忘其身世也
  慎而無禮葸絲里反畏懼之貌絞急也
  寢不尸范以為嫌惰慢之氣設於身體孫思邈言睡欲踧覺則舒引夫子寢不尸為證
  君子不以紺緅飾紺色説文云深青楊赤色也緅絳色飾者緣領也齊服用絳三年之喪既朞而練其服以緅為飾紅紫非正色青赤黄白黒五方之正色也綠紅碧紫騮五方之間色也葢以木之青克土之黄合青黄而成綠為東方之間色以金之白克木之青合青白而成碧為西方之間色以火之赤克金之白合赤白而成紅為南方之間色以水之黒克火之赤合赤黒而成紫為北方之間色以土之黄克水之黒合黄黒而成騮為中央之間色
  可欲之謂善天機也非思勉之所及也今人乍見孺子入井皆有惕惻隠之心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玩乍見字厭然字則知可欲之謂善其衆善之首萬理之先而百為之幾也歟可欲之謂善幾也聖人妙此而天也賢人明此而敬也善人由此而不知也小人舍此而不由也雖然此幾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其始萬物終萬物之妙也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性也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情也子思之為此言欲學者於此識得心也心也者其妙情性之徳者歟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忠也敬也立大本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恕也義也行達道也定静安三字雖分節次其實知止後皆容易進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此最是難進處多是至安處住了安而后能慮非顔子不能之去得字地位雖甚近然只是難進挽弓到臨滿時分外難開
  舜好察邇言邇言淺近之言也猶所謂尋常言語也尋常言語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見道體無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諸人者又曰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此皆好察邇言之實也伊川先生曰迼道深後雖聞常人語言至淺近事莫非義理是如此孟子明則動矣未變也顔子動則變矣未化也有天地後此氣常運有此身後此心常發要於常運中見太極常發中見本性離常運者而求太極離常發者而求本性恐未免釋老之荒唐也
  答張敬夫
  道即本也
  道即本也却恐文章未安葢莫非道也而道體中又自有要約根本處非離道而别有本也如云親親仁也敬長義也此所謂本也無它達之天下也則是本既立而道生矣此則是道之與本豈常離而為二哉不知如此更有病否
  茍志於仁
  夫舉措自吾仁中出而俯仰無所愧怍更無打不過處此惟仁者能之顔曽其猶病諸今以志於仁者便能如此亦不察乎淺深之序矣愚竊以為志於仁者方是初學有志於仁之人正當於日用之間念念精察有無打不過處若有即深懲而痛改之又從而究夫所以打不過者何自而來用力之久庶乎一旦廓然而有以知仁矣雖曰知之然亦豈能便無打不過處直是從此存養十分純熟到顔曽以上地位方是入此氣象然亦豈敢自如此擔當只是誠心恭已而天理流行自無間㫁爾今説才志於仁便自如此擔當了豈復更有進步處耶又且氣象不好亦無聖賢意味正如張子韶孝經首云直指其路急䇿而疾趨之此何等氣象耶葢此章惡字只是入聲諸先生言之已詳豈忽之而未嘗讀耶理之至當不容有二若以必自己出而不蹈前人為髙則是私意而已矣
  横耳所聞無非妙道
  横耳所聞乃列子之語與聖人之意相入不得聖人只言耳順者盖為至此渾是道理聞見之間無非至理【謂之至理便與妙道不同】自然不見其它雖有逆耳之言亦皆隨理冰釋而初無横耳之意也只此便見聖人之學異端之學不同處其辨如此只毫髪之間也
  與四時俱者無近功所以可大受而不可小知也謂它只如此
  一事之能否不足以盡君子之藴故不可小知任天下之重而不懼故可大受小人一才之長亦可器而使但不可以任大事爾
  民非水火不生活於仁亦然尤不可無者也然水火猶見蹈之而死仁則全保生氣未見蹈之而死者
  此段文義皆是只此一句有病不必如此過求
  知仁勇聖人全體皆是非聖人所得與焉故曰夫子自道也
  道體無窮故聖人未嘗見進之有餘也然亦有勉進學者之意焉自道恐是與道為一之意不知是否
  上達下達凡百事上皆有達處惟君子就中得箇髙明底道理小人就中得箇汙下底道理
  吕謂君子日進乎髙明小人日究乎汙下
  天下之為父子者定為子必孝為臣必忠不可
  羅先生云只為天下無不是底父母此説得之
  四體不言而喻無人説與它它自曉得
  語太簡不知它指何人此亦好髙之
  强恕而行臨事時却為私利之心奪不强則無以主恕
  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此是理明欲盡者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此是强恕而行者
  無所用恥小人機變之心勝初不知有恥故用不著它
  為機變之巧則文過飾非何所不至無所用恥也禮之用和為貴禮之發用處以和為貴是禮之和猶水之寒火之熱非有二也當時行之百姓安之後世宜之莫不見其為美也所謂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徳先王之道若以此為美而小大由之則有所不行葢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知和之云云又逐末而忘本故亦不可行也
  大凡老子之言與聖人之言全相入不得也雖有相似處亦須有毫釐之差况此本不相似耶此説似亦過當禮與和是兩物相須而為用范説極好伊川和静以小大由之一句連上句説似更分明可更詳味若如此説恐用心漸差失其正矣
  先行其言一云行者不是汎而行乃行其所知之行也但先行其言便是箇活底君子行仁言則仁自然從之行義言則義自然從之由形聲之於影響也道理自是如此非有待而然也惟恐其不行耳
  此章范謝二公説好不須過求恐失正理
  見其禮而知其政子貢自説己見禮便知政聞樂便知徳【禮樂正意不必是百世之王不必是夫子只是汎論】由百世之後等校百世之王皆莫能逃吾所見吾所聞自生民以來未有如孔子者宰我子貢有若到那時雖要形容孔子但各以其所自見得孔子超出百世而孔子所以超出百世終不能形容也
  此説甚好但不知子貢敢如此自許否恐亦害理也更商量看一云是子貢見夫子之禮而知夫子之所以為政聞夫子之樂而知夫子之所以為徳也如知夫子之得邦家之事也亦是子貢聞見所到也莫之能違則吾夫子是箇規矩準繩也
  君子無所争必也射乎謂必於射則不免有争焉及求其所以争者則乃在乎周旋揖遜之間故其争也君子異乎衆人所以角力尚客氣也
  此説甚好
  充類至義之盡也謂之義則時措之宜無有盡也若要充類而至如不由其道而得者便把為盜賊之類是義到此而盡舉世無可與者殊不知聖賢權機應用無可無不可者亦與其潔之義如象日以殺舜為事及見之象喜亦喜義到此有何盡時
  不必如此説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熹舊常為説曰充吾不穿窬之心而至於義之盡則可自謂如此豈可以此責人哉諸侯之於民所取固不足道云
  答張欽夫論仁説
  天地以生物為心此語恐未安
  熹竊謂此語恐未有病葢天地之間品物萬形各有所事惟天確然於上地隤然於下一無所為只以生物為事故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而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為道其論復見天地之心又以動之端言之其理亦已明矣然所謂以生為道者亦非謂將生來做道也凡若此類恐當且認正意而不以文害詞焉則辨詰不煩而所論之本指得矣
  不忍之心可以包四者乎
  熹謂孟子論四端自首章至孺子入井皆只是發明不忍之心一端而已初無義禮智之心也至其下文乃云無四者之心非人也此可見不忍之心足以包夫四端矣葢仁包四徳故其用亦如此前説之失但不曽分得體用若謂不忍之心不足以包四端則非也今已改正仁専言則其體無不善而已對義禮智而言其發見則為不忍之心也大抵天地之心粹然至善而人得之故謂之仁仁之為道無一物之不體故其愛無所不周焉
  熹詳味此言恐説仁字不著而以義禮智與不忍之心均為發見恐亦未安葢人生而静四徳具焉曰仁曰義曰禮曰智皆根於心而未發所謂理也性之徳也及其發見則仁者惻隠義者羞惡禮者恭敬智者是非各因其體以見其本所謂情也性之發也是皆人性之所以為善者也但仁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在人者故特為衆善之長雖列於四者之目而四者不能外焉易傳所謂専言之則包四者亦是正指生物之心而言非别有包四者之仁而又别有主一事之仁也惟是即此一事便包四者此則仁之所以為妙也今欲極言仁字而不本於此乃槩以至善目之則是但知仁之為善而不知其為善之長也却於已發見處方下愛字則是但知己發之為愛而不知未發之愛之為仁也又以不忍之心與義禮智均為發見則是但知仁之為性而不知義禮智之亦為性也又謂仁之為道無所不體而不本諸天地生物之心則是但知仁之無所不體而不知仁之所以無所不體也凡此皆愚意所未安更乞詳之復以見教程子之所訶正謂以愛名仁者
  熹按程子曰仁性也愛情也豈可便以愛為仁此正謂不可認情為性耳非謂仁之性不發於愛之情而愛之情不本於仁之性也熹前説以愛之發對愛之理而言正分别性情之異處其意最為精密而來諭每以愛名仁見病下章又云若専以愛命仁乃是指其用而遺其體言其情而畧其性則其察之亦不審矣葢所謂愛之理者是乃指其體性而言且見性情體用各有所主而不相離之妙與所謂遺體而畧性者正相南北請更詳之
  元之為義不専主於生
  熹竊詳此語恐有大病請觀諸天地而以易彖文言程傳反復求之當見其意若必以此言為是則宜其不知所以為善之長之説矣此乃義理根源不容有毫釐之差竊意髙明非不知此特命辭之未善爾
  孟子雖言仁者無所不愛而繼之以急親賢之為務其差等未嘗不明
  熹按仁但主愛若其等差乃義之事仁義雖不相離然其用則各有主而不可亂也若以一仁包之則義與禮智皆無所用矣而可乎哉【無所不愛四字今亦改去】
  又論仁説
  昨承開論仁説之病似於鄙意未安即已條具請教矣再領書誨亦已異曉然大抵不出熹所論也請復因而申之謹按程子言仁本末甚備今撮其大要不過數言葢曰仁者生之性也而愛其情也孝悌其用也公者所以體仁猶言克已復禮為仁也學者於前三言者可以識仁之名義於後一言者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本末指意之所在但見其分别性情之異便謂愛之與仁了無干涉見其以公為近仁便謂直指仁體最為深切殊不知仁乃性之徳而愛之本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愛【義禮智亦性之徳也義惡之本禮遜之本智知之本因性有義故情能惡因性有禮故情能遜因性有智故情能知亦若此爾】但或蔽於有我之私則不能盡其體用之妙惟克已復禮廓然大公然後此體渾全此用昭著動静本末血脈貫通爾程子之言意葢如此非謂愛之與仁了無干涉也【此説前書言之已詳今請復以兩言決之如熹之説則性發為情情根於性未有無性之情無情之性各為一物而不相管攝二説得失此亦可見】非謂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體也【細觀來喻所謂公天下而無物我之私則其愛無不溥矣不知此兩句甚處是直指仁體處若以愛無不溥為仁之體則陷於以情為性之失髙明之見必不至此若以公天下而無物我之私便為仁體則恐所謂父者漠然無情但如虚空木石雖其同體之物尚不能有以相愛况能無所不溥乎然則此兩句中初未嘗有一字説著仁體須知仁是本有之性生物之心惟公為能體之非因公而後有也故曰公而以人體之故為仁細看此語却是人字裏面帶得仁字過來】由漢以來以愛言仁之弊正為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為性爾今欲矯其弊反使仁字汎然無所歸宿而性情遂至於不相管可謂矯枉過直是亦枉而已矣其弊將使學者終日言仁而實未嘗識其名義且又并與天地之心性情之徳而昧焉竊謂程子之意必不如此是以敢詳陳之伏惟采察
  又論仁説
  熹再讀别紙所示三條竊意髙明雖已灼知舊説之非而此所論者差之毫忽之間或亦未必深察也謹復論之伏幸裁聴廣仲引孟子先知先覺以明上蔡心有知覺之説已自不倫其謂知此覺此亦未知指何為説要之大本既差勿論可也今觀所示乃直以此為仁則是以知此覺此為知仁覺仁也仁本吾心之徳又將誰使知之而覺之耶若據孟子本文則程子釋之已詳矣曰知是知此事【如此事當如此也】覺是覺此理【知此事之所以當如此之理也】意已分明不必更求妙且其意與上蔡之意亦初無干涉也上蔡所謂知覺正謂知寒暖飽饑之類爾推而至於酬酢佑神亦只是此知覺無别物也但所用有小大爾然此亦只是智之發用處但惟仁者為能兼之故謂仁者心有知覺則可謂心有知覺謂之仁則不可葢仁者心有知覺乃以仁包四者之用而言猶云仁者知所羞惡辭讓云爾若曰心有知覺謂之仁則仁之所以得名初不為此也今不究其所以得名之故乃指其所兼者便為仁體正如言仁者必有勇有徳者必有言豈可遂以勇為仁言為徳哉今伯逢必欲以覺為仁尊兄既非之矣至於論知覺之淺深又未免證成其説則非熹之所敢知也至於伯逢又謂上蔡之意自有精神得其精神則天地之用皆我之用矣此説甚髙甚妙然既未嘗識其名義又不論其實下功處而欲驟語其精神此所以立意愈髙為説愈妙而反之於身愈無根本可據之地也所謂天地之用即我之用殆亦其傳聞想像如此爾實未嘗到此地位也愚見如此不識髙明以為如何
  又
  來教云夫其所以與天地萬物一體者以夫天地之心之所有是乃生生之藴人與物所公共所謂愛之理也熹詳此數句似頗未安葢仁只是愛之理人皆有之然人或不公則於其所當愛者又有所不愛惟公則視天地萬物皆為一體而無所不愛矣若愛之理則是自然本有之理不必為天地萬物同體而後有也熹向所呈佀仁説其間不免尚有此意方欲改之而未暇來教以為不如克齊之云是也然於此却有所未察竊謂莫若將公字與仁字且各作一字看得分明然後却看中間兩字相近處之為親切也若遽混而言之乃是程子所以謂以公便為仁之失此毫釐間正當子細也又看仁字當并義禮智字看然後界限分明見得端的今舍彼三者而獨論仁字所以多説而易差也又謂體用一源内外一致為仁之妙此亦未安葢義之有羞惡禮之有恭敬智之有是非皆内外一致非獨仁為然也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欽夫仁疑問
  仁而不佞章
  説云仁則時然後言疑此句只説得義字
  不知其仁也章
  説云仁之義未易可盡不可以如是㫁若有盡則非所以為仁矣又曰仁道無窮不可以是㫁此數句恐有病葢欲極其廣大而無所歸宿似非知仁者之言也未知焉得仁章
  此章之説似只説得智字
  井有仁焉章
  此章之説似亦只説得智字
  克已復禮為仁
  説云由乎中制乎外按程集此誤兩字當云而應乎外又云斯道也果思慮言語之可盡乎詳此句意是欲發明學要躬行之意然言之不明反若極其妙務欲使人曉解不得將啓望空揣摸之病矣向見吳才老説此章云近世學者以此二語為微妙隠奥聖人有不傳之妙必深思黙造而後得之此雖一偏之論然亦吾黨好談妙有以啟之也此言之失恐復墮此不可不察必世而後仁章
  説云使民皆由吾仁如此則仁乃一已之私而非人所同得矣
  樊遲問仁章
  説云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則仁其在是矣又云要須從事之久功夫不可間㫁恐須先説從事之久功夫不可間㫁然後仁在其中如此所言却似顛倒也
  仁者必有勇章
  説云於其所當然者自不可禦又云固有勇而未必中節也者故不必有仁此似只説得義字
  未有小人而仁者也章
  説云惟其㝠然莫覺皆為不仁而已矣此又以覺為仁之病
  殺身成仁章
  説云是果何故哉亦曰理之所㑹全吾性而已欲全吾性而後殺身便是有為而為之且以全性兩字言仁似亦未是
  知及仁守章
  説云如以愛為仁而不明仁之所以愛此語葢未盡宰我問喪章
  説云以為不仁者葢以其不之察也宰我聞斯言而出其必有以悚動於中矣據此似以察知悚動為仁又似前説冥然莫覺之意
  殷有三仁章
  説云三人皆處之盡道皆全其性命之情以成其身故謂之仁又云可以見三子之所宜處矣此似只説得義字又以全其性命之情為仁前已論之
  博學而篤志章
  明道云學者要思得之説云葢不可以思慮臆度也按此語與明道正相反又有談説妙之病前所論不知其仁克已復禮處與此正相類大抵思慮言語躬行各是一事皆不可廢但欲實到須躬行非是道理全不可思量不可講説也然今又不説要在躬行之意而但言不可以言語思慮得則是相率而入於禪者之門矣以上更望詳考之復以見教又劉子澄前日過此説髙安所刋太極説見今印造近亦有在延平見之者不知尊兄以其書為如何如有未安恐須且収藏之以俟考訂而後出之也言仁之書恐亦當且住即俟更討論如何
  答欽夫仁説
  仁説明白簡當非淺陋所及但言性而不及情又不言心貫性情之意似只以性對心若只以性對心即下文所引孟子仁人心地也與上文許多説話似若相戾更乞詳之
  又曰已私既克則廓然大公與天地萬物血脈貫通愛之理得於内而其用形於外天地之間無一物之非吾仁矣此亦其理之本具於吾性者而非彊為之也【此數句亦未安】葢已私既克則廓然大公皇皇四達而仁之體無所蔽矣夫理無蔽則天地萬物血脈貫通而仁之用無不周矣然則所謂愛之理者乃吾本性之所有特以廓然大公而後在非因廓然大公而後有也以血脈貫通而後達非以血脈貫通而後存也今此數句有少差紊更乞詳之愛之之理便是仁若無天地萬物此理亦有虧欠於此識得仁體然後天地萬物血脈貫通而用無不周者可得而言矣葢此理本甚約今便將天地萬物夾雜説却鶻突了夫子答子貢博施濟衆之問正如此也更以復見天地之心之説觀之亦可見葢一陽復處便是天地之心完全自足非有待於外也又如濂溪所云與自家意思一般者若如今説便只説得一般兩字而所謂自家意思者却如何見得耶
  又云視天下無一物之非仁此亦可疑葢謂視天下無一物不在吾仁中則可謂物皆吾仁則不可葢物自是物仁自是心如何視物為心耶
  又云此亦其理之本具於吾性者而非彊為之也詳此葢欲發明仁不待公而後有之意而語脈中失之要之視天下無一物非仁與此句似皆剰語並乞詳之如何
  答張欽夫
  諸説例䝉印可而未發之㫖又其樞要既無異論何慰如之然比觀舊説却覺無甚綱領因復體察得見此理須以心為主而論之則性情之徳中和之妙皆有條而不紊矣然人之一身知覺運用莫非心之所為則心者固所以主於身而無動静語黙之間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慮未萌而一性渾然道義全具其所謂中是乃心之所以為體而寂然不動者也及其動也事物交至思慮萌焉則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謂和是乃心之所以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動情之動也而必有節焉是則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貫徹而體用未始相離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則無以著此心之妙人雖欲仁而或不敬則無以致求仁之功葢心主乎一身而無動静語黙之間是以君子之於敬亦無動静語黙而不用其力焉未發之前是敬也固已主乎存養之實已發之際是敬也又常行於省察之間方其存也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是則静中之動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紛糾而品節不差是則動中之静艮之所以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動是以寂而未嘗不感有以察乎動中之静是以感而未嘗不寂寂而常感感而常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貫徹而無一息之不仁也然則君子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者在此而已葢主於身而無動静語黙之間者心也仁則心之道而敬則心之貞也此徹上徹下之道聖學之本統明乎此則性情之徳中和之妙可一言而盡矣熹向來之説固未及此而來喻曲折雖多所發明然於提綱振領處似亦有未盡又如所謂學者先須察識端倪之發然後可加存養之功則熹於此不能無疑葢發處固當察識但人自有未發時此處便合存養豈可必待發而後察察而後存耶且從初不曽存養便欲隨事察識竊恐浩浩茫茫無下手處而毫釐之差千里之繆將有不可勝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髙學之無可依據人須是學顔子之學則入聖人為近有用力處其微意亦可見矣且如灑掃應對進退此存養之事也不知學者將先於此而後察之耶抑將先察識而後存養也以此觀之則用力之先後判然可觀矣來教又謂動中静涵所謂復見天地之心亦所未喻熹前以復為静中之動者葢觀卦象便自可見而伊川先生之意似亦如此來教又謂言静則溺於虚無此固所當深慮然此二字如佛者之論則誠有此患若以天理觀之則動之不能無静猶静之不能無動也静之不能無養猶動之不可不察也但見得一動一静互為其根敬義夾持不容間㫁之意則雖下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葢有動之端焉是乃所以見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闗葢當此之時則安静以養乎此爾固非逺事絶物閉目兀坐而偏於静之謂但未接物時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則事至物來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爾伊川先生所謂却於已發之際觀之者正謂未發則只有存養而已發則方有可觀也周子之言主静乃就中正仁義而言以正對中則中為重以義配仁則仁為本爾非四者之外别有主静一段事也來教又謂熹言以静為本不若遂言以敬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貫動静而必以静為本故熹向來輒有是語今者遂易為敬雖若完全然却不見敬之所施有先有後則亦未得為諦當也至如來教所謂要須察夫動以見静之所存静以涵動之所本動静相須體用不離而後為無滲漏也此數句卓然意語俱到謹以書之座右出入觀省然上兩句次序似未甚安意謂易而置之乃有可行之實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晦庵集卷三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三     宋 朱子 撰書【汪張呂劉問答】
  答吕伯恭
  三山之别闊焉累年跧伏窮山不復得通左右之問而親友自北來者無人不能道盛徳足以慰瞻仰也比日冬寒伏惟侍奉吉慶尊候萬福熹不自知其學之未能自信冒昧此來宜為有識者鄙棄而老兄不忘一日之雅念之過厚昨日韓丈出示家信見及枉誨甚勤不知所以得此顧無以堪之三復愧汗無所容措區區已審察一兩日當得對恐未能無負所以見期之意而心欲一見面諭肺腑不知如何可得自度恐非能久於此者故専裁此以謝盛意并致下懐餘惟進徳自愛為禱
  答吕伯恭
  前日因還人上狀不審達否暑氣浸劇伏惟道養有相尊候萬福易傳六册今作書託劉衢州達左右此書今數處有本但皆不甚精此本讎正稍精矣須更得一言喻書肆令子細依此謄寫勘覆數四為佳曲折數條别紙具之或老兄能自為一讀尤善也前書所稟語錄渠若欲之令來取尤幸近世道學衰息售偽假真之説肆行而莫之禁比見婺中所刻無垢日新之書尤誕幻無根甚可恠也已事未明無力可救但竊恐懼而已不知老兄以為如何因書幸語及前此附便所予書至今未拜領也未即承教萬望以時為道加重
  答吕伯恭
  郎中丈伏惟安問日至熹近亦領賜書即已付便拜答今有妻兄一書願為附的便有報章只託漕臺逓下建陽可也右司韓丈因見為道區區幸幸昨承惠教便遽不及拜狀趙卿所刻尹論甚精鄙意却於跋語有疑不知趙守曽扣其説否葢尹公本是告君之言今跋但以誨人為説恐不類耳又云伊川出易説七十餘家不知伊川教人果如此周遮否語次試為扣之為幸謹嚴之誨敬聞命矣但以是心至者無拒而不受之理極知其間氣質不無偏駮然亦未嘗不痛箴警之庶幾不負友朋之責却聞門下多得文士之有時名者其議論乖僻流聞四方大為學者心術之害使人憂歎不自己不知亦嘗擿其邪偽否久欲奉聞復忘記今輒布之然其曲折非面莫能究也
  答吕伯恭
  竊承進學之意甚篤深所望於左右至於見屬過勤則非區區淺陋所堪然不敢不竭所聞以塞厚意熹舊讀程子之書有年矣而不得其要比因講究中庸首章之指乃知所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者兩言雖約其實入徳之門無踰於此方竊洗心以事斯語而未有得也不敢自外輒以為獻以左右之明尊而行之不為異端荒虚浮誕之談所遷惑不為世俗卑近茍簡之論所拘牽加以嵗月久而不舍竊意其將髙明光大不可量矣承喻所疑為賜甚厚所未安者别紙求教然其大槩則有可以一言舉者其病在乎畧知道體之渾然無所不具而不知渾然無所不具之中精粗本末賔主内外葢有不可以豪髪差者是以其言常喜合而惡離却不知雖文理密察縷析豪分而初不害乎其本體之渾然也徃年見汪丈舉張子韶語明道至誠無内外之句以為至誠二字有病不若只下箇中字大抵近世一種似是而非之説皆是此箇意見惟恐説得不鶻突真是謾人自謾誤人自誤士大夫無意於學則恬不知覺有志於學則必入於此此熹之所以深憂永嘆不量輕弱而極力以排之雖以得罪於當世而不敢辭也注中改字兩説皆有之葢其初正是失於契勘凡例後來却因汪丈之説更欲正名以破其惑耳然謂之因激増怒則不可且如孟子平時論楊墨亦平平耳及公都子一為好辯之問則遂極言之以至於禽獸葢彼之惑既愈深則此之辯當愈力其禽縱低昂自有準則葢亦不期然而然然禽獸之云乃其分内非因激而増之也來教又謂吾道無對不當與世俗較勝負此説美則美矣而亦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無對者也然其中却著不得許多異端邪説直須一一剔撥出後方曉然見得箇精明純粹底無對之道若和泥合水便只著箇無對包了竊恐此無對中却多藏得病痛也孟子言楊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著而大易於君子小人之際其較量勝負尤為詳密豈其未知無對之道邪葢無對之中有隂則有陽有善則有惡陽消則隂長君子進則小人退循環無窮而初不害其為無對也况熹前説已自云非欲較兩家已徃之勝負乃欲審學者今日趨向之邪正此意尤分明也康節所著漁樵對問論天地自相依附形有涯而氣無涯極有條理當時想是如此説故伊川然之今欲分明即更注此段於其下如何科舉之教無益誠如所喻然謂欲以此致學者而告語之是乃釋氏所謂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者無乃枉尋直尺之甚尤非淺陋之所敢聞也 伊川學制固不必一二以循其跡然郡學以私試分數較計餔啜尤為猾屑似亦當罷之若新除已下則上説下教使先生之説不遂終廢於時乃吾伯恭之責又不特施於一州而已也
  答吕伯恭
  示喻曲折深所望於左右顧其間有未契處不得不極論以求至當之歸至於立彼我較勝負之嫌則熹雖甚陋豈復以此疑於左右者哉持養斂藏之誨敢不服膺然有所不得已者世衰道微邪詖交作其他紛紛者固所不論而賢如吾伯恭者亦尚安於習熟見聞之地見人之詭經誣聖肆為異説而不甚以為非則如熹者誠亦何心安於獨善而不為極言覈論以曉一世之昬昬也使世有任其責者熹亦何苦而譊譊若是耶設使顔子之時上無孔子則彼其所以明道而捄世者亦必有道決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獨善其身而已故孟子言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惟孟子見此道理如揚子雲之徒葢未免將顔子只做箇塊然自守底好人看若近世則又甚焉其所論顔子者幾於釋老之空寂矣熹竊謂學者固當學顔子者如克已復禮不遷怒貳過不伐善施勞之類造次顛沛所不可忘但亦須審時措之宜使體用兼舉無所偏廢乃為盡善若用有所不周則所謂體者乃是塊然死物而已豈真所謂體哉觀伊川先生十八嵗時上書所論顔子武侯所以不同與上蔡論韶武異處便見聖賢之心無些私意只是畏天命循天理而已此義與近世論内修外攘之説者亦相貫夫吾之所以自治者雖或有所未足然豈可以是而遂廢其討賊之心哉示喻蘇氏於吾道不能為楊墨乃唐景之流耳向見汪丈亦有此説熹竊以為此最不察夫理者夫文與道果同耶異耶若道外有物則為文者可以肆意妄言而無害於道惟夫道外無物則言而一有不合於道者則於道為有害但其害有緩急深淺耳屈宋唐景之文熹舊亦嘗好之矣既而思之其言雖侈然其實不過悲愁放曠二端而已日誦此言與之俱化豈不大為心害於是屏絶不敢復觀今因左右之言又竊意其一時作於荆楚之間亦未必聞於孟子之耳也若使流傳四方學者家傳而人誦之如今蘇氏之説則為孟子者亦豈得而已哉况今蘇氏之學上談性命下述政理其所言者非特屈宋唐景而已學者始則以其文而悦之以茍一朝之利及其既久則漸涵入骨髓不復能自解免其壊人材敗風俗葢不少矣伯恭尚欲左右之豈其未之思邪其貶而置之唐景之列殆欲陽擠而隂予之耳向見正獻公家傳語及蘇氏直以浮薄輩目之而舍人丈所著童䝉訓則極論詩文必以蘇黄為法嘗竊歎息以為若正獻滎陽可謂能惡人者而獨恨於舍人丈之微㫖有所未喻也然則老兄今日之論未論其它至於家學亦可謂蔽於近而違於逺矣更願思之以求至當之歸不可自悞而復悞人也前書奉問謝公之説正疑其不能無病詳考從古聖賢以及程氏之説論下學處莫不以正衣冠肅容貌為先葢必如此然後心得所存而不流於邪僻易所謂閑邪存其誠程氏所謂制之於外所以養其中者此也但不可一向溺於儀章器數之末耳若言所以正所以謹者乃禮之本便只是釋氏所見徒然横却箇所以然者在胷中其實却無端的下功夫處儒者之學正不如此更惟詳之
  答吕伯恭
  學校之政名存實亡徒以陷溺人心敗壊風俗不若無之為愈聞嘗有所釐正而茍且放縱者多不悦其事亦可想而知矣然當留意於立教厲俗之本乃為有補若課試末流小小得失之間則亦不足深較也向見所與諸生論説左氏之書極為詳博然遣詞命意亦頗傷巧矣恐後生傳習益以澆漓重為心術之害願亟思所以反之則學者之幸也前書所引文理密察初看得不子細近詳考之似以密為秘密之密察為觀察之察若果如此則似非本指也葢密乃細密之密察乃著察之察正謂豪釐之間一一有分别耳故曰文理密察足以有别只是一事非相反以相成之説也若道理合有分别便自顯然不可掩覆何必潛形匿迹以求之然後為得邪大抵聖賢之心正大光明洞然四達故能春生秋殺過化存神而莫知為之者學者須識得此氣象而求之庶無差失若如世俗常情支離巧曲瞻前顧後之不暇則又安能有此等氣象邪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吕伯恭
  所論孟子論二子之勇處文意似未然葢賢字只似勝字言此二人之勇未知其孰勝但孟施舍所守得其要耳葢不論其勇之孰勝但論其守之孰約亦文勢之常非以為二子各有所似而委曲回互也且二子之似曽子子夏亦豈以其徳為似之哉直以其守氣養勇之分量淺深為有所似耳此亦非孟子之所避也大抵伯恭天資温厚故其論平恕委曲之意多而熹之質失之暴悍故凡所論皆有奮發直前之氣竊以天理揆之二者恐皆非中道但熹之發足以自撓而傷物尤為可惡而伯恭似亦不可専以所偏為至當也無以報箴誨之益敢效其愚不審然否因來及之幸甚幸甚欽夫書來具道近世曲折少釋憂懑想賛助之力為多出入無疾朋來無咎大率致意此語尤切當然想己有成規更願凡百毖重以圖萬全最是人材難全懲其所短則遺其所長取其所長則雜其所短此須大段子細著眼力乃可無悔吝耳
  答吕伯恭
  所喻閑先聖之道竊謂只當如閑邪之閑方與上下文意貫通若作閑習意思固佳然恐非孟子意也政使必如是説則閑習先聖之道者豈不辨析是非反覆同異以為致知格物之事若便以為務為攘斥無斂藏持養之功而不敢為則恐其所閑習者終不免乎毫釐之差也若顔子則自不須如此所以都無此痕迹耳此事本無可疑但人自以其氣質之偏縁情立義故見得許多窒礙若大其心以天下至公之理觀之自不須如此回互費力也所論智仁勇之意則甚精密然山之説亦不可廢葢以其理言之則所至雖不同而皆不可闕如左右之説是也若以其所至之地言之則仁者安之知者利之勇者强焉又自各有所主如山之説矣然此兩説者要之皆不可廢經緯以觀其意始足如何動静隂陽之説竟未了然何也豈非向來奉答者未得其要有以致賢者之疑乎此再觀之方以為病欲别為説以奉報今以來喻所引者推明之似却更分明也夫謂人生而静是也然其感於物者則亦豈能終不動乎今指其未發而謂之中指其全體而謂之仁則皆未離乎静者而言之至於處物之宜謂之義處得其位謂之正則皆以感物而動之際為言矣是則安得不有隂陽體用動静賔主之分乎故程子曰仁體義用也知義之為用而不外焉者可以語道矣世之論義者多外之不爾則混然而無别非知仁義之説者也此意極分明矣且體用之所以名政以其對待而不相離也今以静為中正仁義之體而又謂中正仁義非静之用不亦矛盾杌棿之甚乎意者専以知覺名仁者似疑其不得為静恐當因此更加究察所謂仁者似不専為知覺之義也
  答吕伯恭
  久不聞問方切懐仰得元履書乃知賢閣安人奄忽喪逝驚愕良深伏惟伉儷義重傷悼難堪區區所願約情就禮為君親徳業千萬自重幸甚欽夫去國聞之駭然想驟失講論之益無佳况也道逺不敢請其説然吾道之難行亦可知矣奈何奈何因便草此奉慰不敢别具狀疏諒䝉識察不次
  國器云亡極可傷今日又聞賔之亦逝去善類凋殘甚可慮也知言疑義再寫欲奉呈又偶有長沙便且寄欽夫處屬渠轉寄若到千萬勿示人但痛為指摘為幸功夫易間㫁義理難推尋而嵗月如流甚可憂懼奈何奈何
  答吕伯恭
  前日因便附書今既達否比日冬深氣候暄燠伏惟進徳有相尊候萬福熹去喪不死痛慕亡窮它無可言者但塵務汨沒舊學蕪廢思得從容少資警益而不可得欽夫又一向不得書懐想既深憂懼亦甚奈何今以舅氏之葬當走尤溪魏應仲來墓次得以畧聞動静因其行附訊匆匆不及究所欲言者嵗晚願言為道學自重因便來時枉書有以警䇿疲懦者不憚煩深所願望前書許寄條對之文亦幸早得之也
  答吕伯恭
  近因元履之子附狀必達比日冬温伏惟徳業有相尊候萬福建人劉氏兄弟【爚炳】同預薦送乃翁亦以免舉試禮部皆欲見於門下熹新阡與其居密邇兩年相從甚熟知其嗜學可教因其行復附此為先容幸與之進餘已具前書此不縷縷幸察
  答吕伯恭
  便中辱書感慰信後已經新嵗伏惟君子履端多納福祜熹免喪不死無足言者去冬以舅氏之喪再走尤溪逼嵗方歸而目前俗冗事狀殊迫猝無佳思舊學益荒蕪矣向所附呈諸説幸反覆痛箴藥之區區猶有望也立論相髙吾人固無此疑然只要得是當亦良不易耳論治固有序然體用亦非判然各為一事無今日言此而明日言彼之理如孟子論愛牛制産本末雖殊然亦罄其説於立談之間大抵聖賢之言隨機應物初無理事精粗之别其所以格君心者自其精神力量有感動人處非為恐彼逆疑吾説之迂而姑論無事之理以嘗試之也若必如此則便是世俗較計利害之私何處更有聖賢氣象耶愚見如此更惟精思而可否之區區之論所以每不同於左右者前後雖多要其歸宿只此毫釐之間講而通之將必有日矣奉篇伏讀感發良多愚意尚恐其詞有未達者此人立俟未暇詳叩臨書傾想無已正逺惟益進徳業自愛重是所願望
  答吕伯恭
  慰問之誠謹具前幅比日中夏久雨伏惟純孝感格體力支勝熹自泉福間得侍郎中丈教誨䝉以契舊之故愛予甚厚比年以來闊别雖久而書疏相繼獎厲警飭皆盛徳之言感激銘佩何日敢忘區區尚冀異時得奉几杖於寂寞之濵以畢餘誨豈謂不淑遽至於此聞訃悲咽不能為懐而山居深僻無婺女之便以故至今不能致一書以道此懐且候左右哀疚以來興寢之狀往來於心如食物之不下也不審能亮之否左右孝誠切至何以堪此然門户之寄朋友之望實不為輕千萬節抑以慰逺懐人物然伏紙増涕
  答吕伯恭
  襄奉卜吉定在何時只就嫠女否熹貧窶之甚不能致一奠之禮又以地逺不得伏哭柩前楚愴之懐無以自見奈何此書因趙守轉示韓丈書始得宛轉附此却託韓丈致之不知達在何時過此又復悠悠無通問處矣熹向以召命不置欲自載一至近縣庶幾得以一見尋念無益且亦貧甚無辦裹糧處遂復中輟已瀝懇哀祈諸公儻得報聞何幸如之所欲言者無窮此書亦未敢旁及也
  答吕伯恭
  便中伏奉手疏伏讀感愴不能已且審反虞之久又恨不得從執紼者之後也即日霜寒伏惟哀慕有相孝履支福熹窮陋如昔比復遭叔母之喪憂悴之外無可言者舊學雖不敢廢然章句誦説之間亦未見一安穩處所欲相與講評反覆者非書札所能寄也示喻深知前此汗漫之非幸甚比來講究必已加詳密矣累得欽夫書亦深欲伯恭更於此用力也别紙數事求教幸一一批誨比日讀書此類甚多少冗不能詳錄當俟後便耳祭禮畧已成書欲俟之一兩年徐於其間察所未至今又遭此朞喪勢須卒哭後乃可權宜行禮考其實而修之續奉寄求訂正也因便附此復因韓丈致之未由承晤千萬以時節哀為遺體自愛幸甚幸甚
  答吕伯恭
  専使奉教承新春以來孝履支福感慰深矣教告諄複警䇿殊多離羣索居其害至此良可警懼葢初心之善未始不明但失照管即隨事汨沒不自覺耳來介市書未還偶有便人亦欲令持此書以往因復附此未暇它及先此少謝厚意言行二書亦當時草草為之其間自知尚多謬誤編次亦無法初不成文字因看得為訂正示及為幸餘俟盛价還日别得奉問便遽草草
  答吕伯恭
  伏奉近告竊審已經祥祭追慕無窮尊體神相多福買茶人書尚未領當是已經之府中矣謝遣學徒杜門自治深為得䇿所造詣想日深矣恨未有承教之期為悵恨耳但為舉子輩抄錄文字流傳太多稽其所敝似亦有可議者自此恐亦當少訒其出也如何如何禮運以五帝之世為大道之行三代以下為小康之世亦畧有些意思此必粗有來歴而傳者附益失其正意耳如程子論堯舜事業非聖人不能三王之事大賢可為也恐亦微有此意但記中分裂太甚幾以二帝三王為有二道此則有病耳胡公援引太深誠似未察也鄙見如此髙明復以為如何因便附問草草
  眷集伏惟均慶山中有委勿外熹拜問
  薛湖州昨日又得書其相與之意甚勤聞其學有用甚恨不得一見之然似亦有好髙之病至謂義理之學不必深窮如此則幾何而不流於異端也耶其進為甚驟亦所未曉因書幸見告以其所自熹又拜
  密菴主僧從穆近已死其徒法舟見權管幹此菴元只作右丞莊屋如可且令看守即求一榜并帖付之恐或别有可令住者遣來尤佳但此菴所入亦薄非復謙老之時矣只令法舟守之亦便也
  答吕伯恭
  便中累辱手書伏審已經練祭哀慕如新即日溽暑孝履支福感慰之至熹昨已作書欲遣兒子詣席下㑹連雨未果行俟梅㫁看如何也但此兒懶惰之甚在家讀書絶不成倫理到彼冀親警誨或肯向前萬一只如在家時即乞飛書一報當呼之使歸不令久奉累也仁字之説欽夫得書云已無疑矣所諭愛之理猶曰動之端生之道云爾者似頗未親葢仁者愛之理此理字重動之端端字却輕試更以此意秤停之即無侵過用處之嫌矣如何劉博士墓誌不曽収得早錄寄幸甚欲作淵源錄一書盡載周程以來諸君子行實文字正苦未有此及永嘉諸人事跡首末因書士龍告為託其捜訪見寄也士龍相欵所論大者幸喻及一二亦甚懼無因緣得相見渠更待闕耳其改命必有以也前時湖州買茶人回曽附書不知収得否因書煩扣之并為致千萬意也菴牓已付之其僧有狀今附此便去擇之來此相聚甚樂有書納上元履春間不幸不起疾甚可傷近方為卜得地旦夕往與謀葬也承問及之因便拜狀草草餘已具所遣兒子書矣
  答吕伯恭
  潘守附致所予書得聞近况感慰之深信後暑毒異常伏惟讀禮之餘孝履支福熹窮居碌碌無可言召命竟未能免近被堂帖督趣逾峻勢須一行至衢婺間恭俟罷遣或得承晤何幸如之子澄過此兩三日諸况其能言之因其行附此不復縷縷餘惟以時保衛區區至懇眷集伏惟鈞安此間有骩勿外兒女寓食之計似終未穩豈可終嵗擾人耶幸更為處之使賔主之間可久處而不厭乃佳耳與叔度書不欲深言此但老兄以意裁之則善矣叔度惠書觀其論説氣質良厚不易得也聞薛士龍物故可駭可歎且恨竟不識斯人也
  答吕伯恭
  昨以召㫖之嚴不免為造朝計意經由必獲一見子澄之行草草附問已嘗及其故矣既而忽有改秩奉祠之命知獲遂退藏之願然褒寵過厚又有所不敢當者力為懇辭未知諸公頗見亮否萬一再三不如所請其將何以為計有以見教幸甚兒子久欲遣去以此擾擾未得行謹令扣師席此兒絶懶惰既不知學又不能隨分刻苦作舉子文今不逺千里以累髙明切望痛加鞭勒俾稍知自厲至於擇交游謹出入尤望垂意警察如其不可教亦幾早以見報或便遣還為荷千萬勿以形迹為嫌也賤迹如此又未有承晤之日臨風怳然惟以時節哀為道自愛
  答吕伯恭
  前書所諭仁愛之説甚善甚善但不知如何立言可使學者有所向望而施涵泳玩索之功又無容易領畧之弊耶因來喻及幸甚幸甚劉博士誌文得之幸甚此類文字此間所已有者旦夕錄呈切告據此以訪其所無異時成得一書亦學者之幸也近得毗陵周教授數篇論語令兒子帶去試一讀之以為與程門諸君子孰髙孰下也以一言語及為幸長沙此三兩月不得書邵武有孟子説不知所疑云何預以見告俟得本考之也然此等文字流傳太早為害不細昨見人抄得節目一兩條已頗有可疑處不知全書復如何若洙泗言仁則固多未合當時亦不當便令盡版行也吾人安得數月相攜於深山無人之境共出其書一商訂之以求至當之歸乎更有數條又具别紙幸早垂教也
  答吕伯恭
  方作書欲附便未行而兵子還辱書至感又得竊聞比日秋清孝履支福至慰至慰熹賤跡且爾辭免未報為撓不為已甚之戒甚荷愛念【此非所以為髙】但坐邀禮命有所未安今且得力辭冀䝉相捨若其不獲又别相度耳【若初意則直欲力辭雖使得罪亦無所避也】欽夫得書觀其語意亦似不以為可受也更望審思復以見教幸甚幸甚時位之戒敢不敬承欽夫移書見戒一二事亦類此顧恐偏蔽已甚矯革為難未知終能副朋友所期否耳今嵗紛紛葢為初不為備率然整頓故有此患近已預為嗣嵗之備亦自不至此也周教授語解誠如所喻愚意其篤實似尹公謹嚴過之而純熟或不及也髙明以此語為如何小兒無知仰累鞭䇿感愧深矣在家百計提督但無奈其懶何今得嚴師畏友先與擊去此病庶或可望其及人也又得叔度叔昌書兒子書中及回兵口説荷其照屬之意良厚益深愧怍偶欲入城臨行冗甚作此附便餘俟後便也匆匆
  答吕伯恭
  人還承答字感慰之深比日秋髙伏惟孝履支福熹碌碌無足言者誨諭辭受之義此亦方以為撓若如來教雖可逆避將來之患顧恐於今日義理未安耳幸更為思之因書見告為望懇懇兒子既䝉容受感佩非常不知能應程課入規矩否凡百更望矜念愚懇痛賜鞭䇿為幸之甚即不可教亦告早以垂喻即遣還尤幸也横渠集刋行甚善但不知用何處本若蜀中本即所少文字尚多俟寄來看或當補即作别集也説文此亦無好本因便已作書與劉子和言之矣欽夫近得書寄語解數段亦頗有未合處然比之向來収斂慤實則已多矣言仁諸説錄呈渠别寄仁説來比亦答之并錄去有未安處幸指誨也因便致問正逺節哀自重為請
  答吕伯恭
  仁説近再改定比舊稍分明詳密已復錄呈矣此説固太淺少含蓄然竊意此等名義古人之教自其小學之時已有白直分明訓説而未有後世許多淺陋空上下走作之弊故其學者亦曉然知得如此名字但是如此道理不可不著實踐履所以聖門學者皆以求仁為務葢皆已畧曉其名義而求實造其地位也若似今人茫然理㑹不得則其所汲汲以求者乃其平生所不識之物復何所向望愛説而知所以用其力邪故今日之言比之古人誠為淺露然有所不得已者其實亦只是祖述伊川仁性愛情之説但剔得名義稍分界分脈絡有條理免得學者枉費心神胡亂揣摸喚東作西爾若不實下恭敬存養克己復禮之功則此説雖精亦與彼有何干涉耶故却謂此説正所以為學者向望之標準而初未嘗侵過學者用功地步明者試一思之以為如何似不必深以為疑也自己功夫與語人之法固不同然如此説却似有王氏所論髙明中庸之弊也須更究其曲折畧與彼説破乃佳
  答吕伯恭
  昨日作書欲附便行今日忽得手示獲聞比日冬寒孝履支福既以感慰又得别紙誨諭之詳伏讀再三警發甚至其為欣荷又不自勝但所謂飽經歴真切磨者不敢當耳區區已復詳具求教顒俟益論也辭免文字附沈尹専人自七八月間去此意其已到近託人致懇廟堂求聴所請得報乃云文字未至良以為疑得子澄書乃其人更過何處取書計今必已至矣當時若知其迂回如此只發逓去自無浮沈也然部中行下建寧又云已給批書此須作熹狀申部出給熹既不受不知此文字是如何行遣都不可曉亦不知此物今在何處杜門無事乃有此撓聞是韓丈拈出前此亦未知今既如此狼狽却須得韓丈出手大家救救莫令到無収拾處乃荷相念然又不欲作書彼亦未必以為誠然不知可煩老兄因書一言所以不敢受之意非出矯偽得自廟堂上辭免文字特依所乞再授元官差監嶽廟便是一箇出埸也前日作書忘記及此因問之及復此忉忉千萬垂念也康節恐是打乖法門非辭受之正伊川再受西監止是叙復元官還莅舊職又可逡巡解去即與今日事體全不相似皆未敢援以自比欽夫書來亦云豈可逆料後患而先汨所守之義此語亦甚直截然渠却不曽為思量如何解免得脱若只如此厮啀恐非臣子所敢安也千萬便為盡以此意達之韓丈得早為解紛幸甚幸甚夜作此書不能它及
  答吕伯恭
  便中辱書教感慰之深信後忽忽已迫長至伏惟感時追慕何以為懐神相孝履起處萬福熹昨以叔母之葬走政和往返月餘今適反舍汨沒無好况它無足言者臨行寓書有所咨扣想已聞徹得早報及為幸兒子極感教誨不知近復如何正唯懶惰不肯勤謹檢飭此為大患計必有以變化之為文稍能入律否初欲嵗下令畧歸今思之恐徒勞往返不若且令留彼度嵗既䝉矜念如此當不異父兄之側矣但久溷潘宅不自安耳子澄一書告為附便陸子夀聞其名甚久恨未識之子澄云其議論頗宗無垢不知今竟如何也學者用工不實之弊誠如來誨不但學問今凡一小事才實理㑹便自然見道理漸漸出來也近見建陽印一小册名精騎云出於賢者之手不知是否此書流傳恐誤後生輩讀書愈不成片段也雖是學文恐亦當就全篇中考其節目闗鍵又諸家之格轍不同左右采獲文勢反戻亦恐不能完粹耳因筆及之本不足深論也因便稟此草草
  答吕伯恭
  便中連辱手教感慰亡喻即此嵗除伏惟感時追慕神相純孝起居支福熹碌碌如昨無所可言但懇辭既不得請又被堂帖檢坐近降行下然觀立法之意乃為有官職之事者設與此避過恩辭逸祿者初不相闗已復注釋此意别作狀回申矣亦得韓丈書敦勉甚至却為合下見得此一邊義理稍重未能勇從萬一果掇疑怒亦無所避之也韓丈必已開府前日臨安人回已附書致謝此便遽又當除日百冗不暇再作也兒子䝉教督甚至舉家感激不可言但所作文義似未入律聞亦已令専治此業甚善觀其氣質似亦只做得舉子學初尚恐其不成今既䝉獎誘不知上面更能進步否此亦必待其自肯非他人所能彊也子澄去就從容甚可喜昨聞周子充辭郡得請今又睹此益知辭受由人而不在於時豈彼能之而我不能哉若來喻所云親切用工處誠亦敢當致力想相見必熟講之矣范伯崇云歸途亦欲請見今皆已到未耶淵源錄許為序引甚善兩處文字告更趣之祭禮已寫納汪丈處託以轉寄不知何為至今未到然其間有節次修改處俟旦夕别錄呈求訂正也所論克己之功切中學者空言遙度之病然向來所論且是大綱要識得仁之名義氣味令有下落耳初不謂只用力於此便可廢置克己之功然亦不可便將克己功夫占過講習地位也中間有一書論古人小學已有如此訓釋一段其詳幸更考之然克己之誨則尤不敢不敬承也欽夫近得書别寄言仁錄來修改得稍勝前本仁説亦用中間反覆之意改定矣聞其園池増闢盡得江山之勝書來相招屬此蹤跡未自由又鄉里饑儉未敢輕諾之也王教授來值熹入城不得相見以老兄所稱許如此甚恨未及識之耳小本易傳尚多誤字已令兒子具稟大本校讎不為不精尚亦有闕誤掃塵之喻信然能喻使改之為幸聞又刻春秋胡傳更喻使精校為佳大抵須兩人互讎乃審耳兩人一誦一聴看如此一過又易置之横渠集已畢未耶得本早以見寄幸甚如此間程集似亦可作小本流布葢版在官中終是不能廣也向議欲刋説文不知韓丈有意否試扣其説因賛成之為佳偶便附此除日百冗不能既所欲言惟千萬節哀自愛以振吾道為祝怱怱不宣
  答吕伯恭
  嵗律更新伏惟感時追慕何以堪之神相孝思體力支勝熹此粗如昨嵗前附一書於城中尋便不知達否紙尾所扣婺人番開精義事不知如何此近傳聞稍的云是義烏人説者以為移書禁止亦有故事鄙意甚不欲為之又以為此費用稍廣出於衆力今粗流行而遽有此患非獨熹不便也試煩早為問故以一言止之渠必相聴如其不然即有一狀煩封至沈丈處唯速為佳葢及其費用未多之時止之則彼此無所傷耳熹亦欲作沈丈書又以頃辭免未獲不欲數通都下書只煩書中為道此意此舉殊覺可笑然為貧謀食不免至此意亦可諒也正逺萬萬節哀自重餘已具前書矣便遽草草
  答吕伯恭
  自經新嵗未及上問竊惟孝思有相起處支福祥禫計亦不逺追慕想難為懐也熹屏居如昨向來辭免堂中竟用檢㑹近降海行指揮行下不免再具狀懇辭矣梁公至此相見之後始知前此請之由亦為言於諸公今兹之請其必遂矣此外無致力處姑復任之但惕息俟罪而已去冬了叔母葬事又人事出入迫嵗方小定開正復擾擾才得旬日休息又以梁公遭憂不免入城弔之計又須旬日徃返加以親舊間死葬弔送犇走不暇鄉民又已嗸嗸告饑此皆不免勞心費力殊覺胸次塵埃學業固無由進益至於尤悔之積亦有不暇㸃檢者每一念之如此紛紛竟亦何益欲舍此以求講論規誨之助而不可得則亦悵然而已欽夫得書相招為湘中之遊以此未能行然它亦有使人不欲前者至於老兄相去不逺亦無從相見胷中所欲言者無窮偶有便行臨出不及拜書道中作此寄家中令付之匆匆不及究所懐之一二若免喪之後不免復為祿仕能求一官南來否乎引領馳情尚冀節哀自愛不宣
  答吕伯恭
  便還奉教感慰之深即日春和伏惟孝履支福已經祥祭追慕何窮然俯就先王之制誠有望於賢者熹再辭未報惕息俟命未知所以為計也承問感感衢温文字幸早留意寄及横渠文集此有一寫本比此増多數篇偶為朋友借去俟取得寄呈可作别集以補此書之闕也所喻講學克己之功衰多益寡政得恰好此誠至論然此二事各是一件功夫學者於此須事無所不用其極然後足目俱到無偏倚之患若如來喻便有好仁不好學之蔽矣且中庸言學問思辯而後繼以力行程子於涵養進學亦兩言之皆未嘗以此包彼而有所偏廢也若曰講習漸明便當痛下克己功夫以踐其實使有以真知其意味之必然不可只如此説過則其言為無病矣昨答敬夫言仁説中有一二段已説破此病近看吳才老論語説論子夏吾必謂之學矣一章與子路何必讀書之云其弊皆至於廢學不若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之類乃為聖人之言也頗覺其言之有味不審髙明以為何如因便附此不盡所懐餘惟節抑餘哀千萬保重
  眷集伏惟均休手約已别奉書矣兒子久累教拊舉家愧荷不可勝言更願終賜使隨其資之髙下有所成就幸甚固不敢大望之也子澄伯崇到彼所講何事伯崇且還江西尚未到里中也叔度寄得薛士龍行狀讀之使人慨歎不已不知所著諸書嘗見之否今有書弔其家煩為致之欲求中庸大學論語説及隂符握竒揲蓍本政叙凡七書不審能為致之否此委却望不外
  答吕伯恭
  前月末及此月初兩附便拜狀不知達否府中轉致近教獲聞比日春晚尊候萬福感慰深矣熹屏居如昨近出展墓遂登廬山小庵在孤峯絶頂之側少留旬日舉目雲山盡數百里足以稍滌塵滯它無足言也懇辭未報若不將上則不若不報之為愈今幸如此且爾偷安耳示喻専心致志之功警發昬惰為幸甚矣但年來浸益多事雖書䇿功夫亦不能得相接續此為可懼至於朋友亦正自難得人大抵氣習已偏而志力不彊殊未有以慰人意者門牆之下渠亦有其人乎誘接之道雖各不同要是且令於平易明白處漸加功夫時加警䇿而俟其自得此為正法耳弟子職女戒二書以温公家儀係之尤溪欲刻未及而漕司取去今已成書納去各一本初欲遍寄朋舊今本已盡所存只此矣如可付書肆摹刻以廣其傳亦深有補於世教或更得數語題其後尤幸也外書淵源二書頗有緒否幸早留意兒子荷教誨舉家感刻昨深慮其經義疏闊今得畧有條理甚幸甚幸新茶三十夸謾到左右因便附此草草不宣
  答吕伯恭
  昨已具前幅而便信差池便中又辱况書慰感亡量聞攜書入山水勝處想講學之餘日有佳趣小兒亦得從行荷意愛厚矣感刻何敢忘也所論吳才老説經之意切中其病然在今日平心觀之却自是好語也學記深造自得之語初亦覺其過欲改之則已刻石不及矣以此知人心至靈只自家不穩處便須有人㸃檢也李習之在唐人特然知中庸之為至亦不可多得然其所論實本佛老之説故特於序文發之葢不遺其善而抑揚之間亦不為無意似不可謂不足而畧之也哀公問政以下數章本同時答問之言而子思刪取其要以發明傳授之意鄙意正謂如此舊來未讀家語嘗疑數章文章相屬而未有以證之及讀家語乃知所疑不繆耳天斯昭昭之多以下四條譬論似以天地為積而至於大者文意頗覺有礙不知當如何説幸見教他所欲請者甚衆臨書怱怱忘之顧未有面論之日兹為恨恨耳
  答吕伯恭
  子約惠書已奉報矣不知何故如此猶豫前郤此不誠不敬之本於進道中正是莫大之病須痛加治療熹書中已極言之想從容之際亦必有以警之也吳晦叔來犇其母之喪今日方見之能道欽夫病狀亦得欽夫書今已復常矣晦叔亦多病癯瘁也人各有偏非見徹克盡所不能免此誠至論佩服不敢忘也小兒無知荷教誨之意甚厚異時稍識去就不知何以為報也但久擾叔度兄弟甚不自安又聞浙東艱食恐向後道路難行今専此人去恐可遣歸即從韓丈借人送歸或尚可少留即亦唯長者之命歸來却無讀書處也熹書中已詳稟韓丈矣其去住遲速却在裁度也大學中庸墨刻各二本子魚五十尾并以伴書幸留之它委勿外熹再拜上問
  答吕伯恭
  熹僭易拜問台眷伏惟上下均安子約賢友不及奉狀前書所講必有定論因來幸示及兒子久累誨督春來不得書不知為學復如何向令請問選錄古文之意不知曽語之否此間與時文皆已刋行於鄙意殊未安也近年文字姦巧之弊熟矣正當以渾厚朴素矯之不當崇長此等推波以助瀾也明者以為如何尤川新學二刻令兒子持納求教幸為一觀記文之謬千萬指示也
  答吕伯恭
  便中連三辱書感慰無量即日庚伏酷暑伏惟禮制有終永慕何已神相尊候動止萬福熹杜門如昨辭免不遂今日已拜命矣屢煩惇勸愧荷之深前日得王漕書亦具道盛意也三釜之樂永負初心方此感愴忽又聞一表兄之喪明日當復犇赴亟遣此人喚小兒還家草草布此未暇它及此兒久荷教育舉家感徳無窮今迫試期幸聴其歸異時復遣卒業終以累髙明也已有書懇韓丈借人更告借以一言得早還家為幸承從人嘗至三衢汪丈必甚款所論何事因書及之熹辭免已決秋冬間無事或可出入甚思承教但未敢預期耳正唯以時進徳自重為禱不宣熹頓首再拜上狀
  聞懐玉山水甚勝若㑹於彼道里均矣如何
  答吕伯恭
  兒子歸承手書之貺感慰良深秋氣漸涼伏惟尊候萬福熹昨以事一至城中還家諸况如昨葢無足言者懐玉之約遲以明年無所不可但兒子説車馬自㑹稽遂如天台鴈蕩不審亦可留此勝槩以俟來春相與俱行否若爾則不必登懐玉只自此經走婺女相就而行也兒子歸來不惟課業勝前至於情性作為亦比徃時小異信乎親炙薫陶之效舉家感徳不可名言但惜乎其氣質本凡又無意於大受不足以希升堂之列耳還日又䝉借人津遣尤以懼荷但歸來衮衮俗務汨沒不得如臨行所戒次第埸屋得失初非所期亦復任之耳損減収斂之喻真實切當謹銘坐右不敢忘也汪丈進徳不倦後學幸甚但其所辨石林燕語頗留意於儀章器數之間此曽子所謂則有司存者豈其餘力之及此耶専意於此則亦非區區所敢知者矣長沙頻得書地逺難得相見此公疎快書中不敢盡言心之所憂亦微詞以見晦叔歸因託寄懐想其亦樂聞之但事有日生者須推類以通之則告者不費而聞者有深益耳中庸章句一本上納【此是草本幸勿示人】更有詳説一書字多未暇餘俟後便寄去有未安者一一條示為幸大學章句并徃亦有詳説後便寄也此謂知之至也一句為五章闕文之餘簡無疑更告詳之系於經文之下却無説也淵源外書皆如所喻但亦須目下不住尋訪乃有成書之日耳别紙所論更俟參訂奉報叔度此人已留數日不欲久稽之且附此書遣還也未即承教馳想亡窮惟千萬為道自愛
  答吕伯恭
  昨自叔度人還之後一向不得奉問豈勝向仰比日冬温伏惟味道有相尊候萬福熹杜門如昔無足言者昨附去中庸大學等書如何未相見間便中得條示所未安者幸幸近稍得暇整頓得通鑑數卷頗可觀欲寄未有别本俟來春持去求是正也聞老兄亦為此功夫不知規摹次第如何此間頗苦難得人商量正唯條例體式亦自難得合宜也如温公舊例年號皆以後改者為正此殊未安如漢建安二十五年之初漢尚未亡今便作魏黄初元年奪漢太速與魏太遽大非春秋存陳之意恐不可以為法此類尚一二條不知前賢之意果如何爾所欲言者甚衆此便又遽不及究一二春初即治温台之行承教且不逺矣向寒伏冀為道自愛不宣十月十四日熹頓首再拜上狀
  熹僭易再拜上問眷集伏惟均慶子約賢友不及拜書兒輩附拜問禮大兒本即遣去席下又一動亦費力來春當自攜行但恐又難去叔度處不知當置何許也前書所扣一二事因便告早及之欲為之備貧家辦事為難須及早料理也此書附建陽范澤民解元渠去赴省云欲便道請見其人老成孝友誠慤朋輩間所難得然苦貧此行甚費力或有可接手處得與垂念幸甚幸甚此委不外熹僭易拜問
  韓丈政成想多暇日相見便遽不敢草草為書語次告畧及之幸甚幸甚熹拜懇
  答吕伯恭
  近以書附建陽范澤民秀才計已次第問達人至伏奉手誨竊審比日冬寒尊候萬福感慰之劇功衰之戚不易為懐痁疾想一向平復久矣杜門進學所造想日深所謂凝聚収斂是大題目此不易之論乃功夫根本至謂察助長之失乃其間節宣之宜耳此語却恐未盡葢平論之則有事勿正勿忘勿助自是四事不應偏察其一若偏論之則助者已是用意太過之病若又以察隨之竊恐轉見紛擾此須更審之恐或立辭之病耳中庸解固不能無謬誤更望細加考訂來春面叩以盡鄙懐也叔度云欲傳錄此非所愛者况在同志何所不可但恐未成之書若緣此流布不能不誤人耳已書懇其且俟相見商之後度可傳則傳之亦未為晚也聘禮謹如所戒來春到彼便可先畢此禮但叔度書云其令女方年十三嵗此則與始者所聞不同此兒長大鄙意欲早為授室如温公之儀則來嵗已可為婚此并候到彼面議來日欲為次子納婦入夜百冗草草修報目昏不成字承教不逺預以自幸未間更冀以時珍重
  答吕伯恭
  自冬來五被誨示出入多故復苦少便都不得奉報豈勝愧仰昨聞幼弟之喪復遭功衰之慘伏惟悲痛何以堪處而營治襄事亦不能不勞神觀區區尤劇馳情比日嵗窮伏惟尊候萬福熹碌碌粗安無足言但叔京自冬初與邵武朋友三兩人來寒泉相處旬日既歸即病十一月末間手書來告訣得之警駭即走省至則已不起數日矣朋友間如此公者不易得極可傷痛然其病中極了了語不及私所以教子弟者語皆可記所與熹書并令致意諸朋友今錄去一通度其意於當世之慮不無望於伯恭當亦為愴然也然不必以示它人為幸熹開正當復徃為料理葬比來甚覺衰憊不堪犇走然不得不為一行也兒子䝉収教極感矜念更望痛加鞭䇿千萬幸甚昨所獻疑本末倒置之病明者已先悟其失不知近來所以開導之際其先後次第復如何因來見告為幸機仲擴之來皆未相見擴之過此日熹徃邵武未歸但留書云老兄有所見教一二事甚恨未得聞也其間畧説遺書不須删定與來書似不相照不知果如何然渠開正須復來此當細扣之便中亦望批喻也渠託於縣宰之館誠似未便聞老兄亦嘗警告之并俟其來細與商令去請教也修定書説甚善得并程書詩外傳等節次見寄甚幸前書託求本政書續添圖子論事錄等望留意近桂林寄本政書後更有一二種文字已屬其别寄老兄處或可并補足成一家之書也欽夫書來及其為政之意甚美令作修舜廟碑文題目不小勉彊成之不及求教為恨今亦未暇錄呈它時當見之耳間更欲修堯廟此其勢必當屬筆於老兄也熹近讀易覺有味又欲修吕氏鄉約鄉儀及約冠昬喪祭之儀削去書過行罰之類為貧富可通行者苦多出入不能就有恨地逺無由質正然旦夕草定亦當寄呈俟可否然後改行也所懼自修不力無以率人然果能行之彼此交警亦不為無助耳季通昨欲出浙竟不能行今復欲謀之亦未定旦夕相見當致盛意應仲書亦未有報也今日嵗除鄉人有告行者草草附此未究所懐願言為道自重以對大來之亨區區至望不宣熹頓首再拜
  答吕伯恭
  昨承枉過得兩月之欵警誨之深感發多矣别去怱怱兩月向仰不少忘便中奉告承已税駕欣慰之劇信後秋氣已清伏惟尊候萬福熹還家數日始登廬山之頂清曠非復人境但過清難久居耳至彼與季通方議丹丘之行忽得來教為之惘然却悔前日不且挽留或更自鵞湖追逐入懐玉深山坐數日也損約収斂此正區區所當從事日前外事有不得已而應者自承警誨什損四五矣自此向裏漸漸整治庶幾寡過但恐密切處不似外事易謝絶也綱目草藁畧具俟寫校浄本畢即且休歇數月向後但小作功程即亦不至勞心也向來之病非書累人乃貪躁内發而然今當就此與作節度庶幾小瘳耳汪丈文字已寫寄之矣韓丈近得書問清議二字所出何書殊不省記但憶劉元城語耳因書告見教唐裝之説比亦多知其誤紊官制此欲救其小而不知其一於大者之過也専人奉問未究所懐惟千萬為道自重不宣熹頓首再拜上狀
  别紙誨示開發良多太伯夷齊事鄙見偶亦如此也復有少反復更望垂誨
  已作書又得府中寄來七月九日所惠書為慰尤深但所謂前兩惠書者其一未到不知附何人可究問也數日來蟬聲益清每聴之未嘗不懐髙風也熹又覆
  答吕伯恭
  昨専人反附府中一書想比日秋涼伏惟尊候萬福近思錄近令抄作冊子亦自可觀但向時嫌其太髙去却數段【如太極及明道論性之類者】今看得似不可無如以顔子論為首章却非専論道體自合入第二巻【作第二段】又事親居家事直在第九巻亦似太緩今欲别作一巻令在出處之前乃得其序巻中添却數段草巻附呈不知於尊意如何第五倫事閫範中亦不載不記曽講及否不知去取之意如何因來告諭及也此書若欲行之須更得老兄數字附於目錄之後致丁寧之意為佳千萬勿吝也遺書節本已寫出愚意所删去者亦須用草紙抄出逐段畧注删去之意方見不草草處若只暗地刪却久逺却惑人也記論語者只為不曽如此留下家語至今作病痛也徃時商量欲以程子格言為名不如只作微言如何雖有時氏所編已用此名然將來自作序説破不妨也更裁之又欲煩就汪丈處借吕和叔集檢看有西銘解否有望錄示也此三事切望留念又向時所許錄寄文字及前書所請者或去人已遣歸所寄未盡望續附來為幸更説有何人語孟説亦望見寄也叔度叔昌二兄未及拜狀因見煩致區區不宣熹頓首再拜八月十四日
  所云府中一書無之誤記也
  答吕伯恭
  便中承書良慰瞻仰比日冬温異常伏惟尊候萬福熹窮陋如昨諸公許不彊致其計甚便所喻諄複深見仁者憂世之心然初辭用上便有前却此似有制之者非人力所能計較也近得建業轉致定叟報甚詳此亦不可便謂無妄之疾要是自處有不至耳得韓丈書甚以老兄為念然諸公不先其難者以開進賢之路而區區用力於末流適足以信其讒口於事竟何補耶近事一二似亦可喜然勿貳勿疑古人之深戒適足為寒心耳竊承讀詩終篇想多所發明恨未得從容以請熹所集解當時亦甚詳備後以意定所餘才此耳然為舊説牽制不滿意處極多比欲修正又苦别無稽援此事終累人也不審所欲見教者何事亟欲聞之恐不能悉論姑得大者數條見示亦足以有警也論語説得暇亦望早為裁訂示及㑹稽之行計亦不多日也近看周儀二禮頗有意思但心力短過眼即復惘然又似枉費工夫耳相人偶更有一二處但皆注中語不應禮記注中又自引此注文不知别有成文或當時人語如此耶近思刻板甚善曲折已報叔度矣垂喻昬議此極不忘但熹未敢輕易已具以來誨諭諸徃來者有可問處别馳報也擴之不曽相見擇之欲來亦未見到不知何故季通有母之喪貧迫甚可念也董氏詩建陽有版本旦夕託人尋訪納去其間考證極博但不見所出使人未敢安耳近讀大學疑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只合讀為僻字則與上章同體而於下文甚順幸試思之見報如何桂林近得書區處一路財計甚有條理但云州兵閱習已成次第不知如何也亦甚覺向來講論過髙之弊矣近復一到武夷留近旬月窮探遍歴乃知昔之未始遊也摩挲舊題俯仰陳迹而叔京遂為古人重以傷嘆耳塾子久累誨督感刻已深又承許其稍進尤切銘篆苦淡之習欲其自知進步恐無此日更得明示好惡而痛加樽節則為幸又不可言矣相望千里未有承教之日臨風不勝黯然願言為道自重副此禱懇
  答吕伯恭
  廟碑恐未刻間尚可解錄呈一本幸指喻或因書徑報桂林令緩刻也叔京家屬為埋銘方草定如此亦以來教此全未成尤望斤削然亦不必示人也元善遭祖母之喪遽投解官文字而歸州郡以法不許目今進退無據前日來問欲請祠或尋醫觀其不若尋醫葢渠以自幼鞠於祖母故欲如此然亦太輕率矣渠前日寫得亂道詩數篇去囑其勿示人近聞乃嘗呈似子約云已寫切告掩藏勿令四出為幸
  答吕伯恭
  正初以書附便人想已達自此過小溪旬日遂來富沙見韓丈畧聞近况為慰比日春雨應候伏惟尊候萬福汪丈遽至於此想同此傷嘆此始聞之猶未敢信到城中始知果然此公實為今日善類之宗主一旦隕沒何痛如之即欲犇徃哭之又不敢輒至近甸然旦夕歸婺源或當便道一過其家情義所在有不得而避者然亦不敢見人幸勿語人也因擴之行附此草草不暇它及塾獲依師席幸甚凡百望痛加鞭勒餘惟以道自重為禱不宣正月晦日熹頓首再拜上狀
  眷集均慶子約不及别狀
  答吕伯恭
  近因韓丈得附狀計不至浮湛人至奉告欣審即日春和尊候萬福承喻以期㑹之所甚幸但區區此行迫不得已須一至衢正以不欲多歴郡縣故取道浦城以徃只擬夜入城寺遲明即出却自常山開化過婺源猶恐為人所知招致悔咎今承誨諭欲為野次之欵此固所深願但須得一深僻去處跧伏兩三日乃佳自金華不入衢徑趣常山道間尤妙石巖寺不知在何處若在衢婺間官道之旁即未為穩便葢去嵗鵞湖之集在今思之已非善地矣更熟籌度之又熹行期亦尚未定大約在後月半間經過宿留度月盡可到衢耳未敢預約候到浦城専遣一介馳報回日即告喻以定處為幸亟遣此人草草修報它惟為道自重不宣熹頓首再拜上狀前書所懇為韓丈言者告留念前日自言之己力似已䝉領畧然恐或忘之脱致紛紜不得不深防耳千萬
  答吕伯恭
  近因韓丈遣人拜狀計先此達矣比日春和伏惟尊候萬福行期想只數日間自此屈指以望車音幸疾其驅慰此傾跂也叔度兄昨小違和今已安否不知諸朋友孰能同來因便信過門草草附問餘惟面言
  答吕伯恭
  便中兩辱誨示感慰之深即日雨寒伏惟尊候萬福熹正初復至邵武還走富沙上崇安四旬而後歸將為婺源之行未及而韓丈召還道出邑中寄聲晉叔必欲相見不免又出山一巡疲曳不可支矣極欲一到三衢哭汪丈之喪而未敢前未知所以為決旦夕上道却徐思其宜耳叔昌寄示所作奠文曲盡其為人之梗槩讀之令人隕涕也何兄誌文語病誠如所喻前此固己疑而改之矣它所更定尚多怱怱未暇錄呈草本告収毁之也子澄已對未所欲言者想己子細商較大抵今日發口欲其盡已而不失時義之中此為難耳尊嫂葬事想已畢自此無事以次整頓諸書以惠後學甚善然亦願早下手也熹所欲整理文字頭緒頗多而日力不足今又方有逺役念念未始一日去心也讀易之法竊疑卦爻之詞本為卜筮者㫁吉㐫而因以訓戒至彖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㓙訓戒之意而推説其義理以明之後人但見孔子所説義理而不復推本文王周公之本意因鄙卜筮為不足言而其所以言易者遂逺於日用之實類皆牽合委曲偏主一事而言無復包含該貫曲暢旁通之妙若但如此則聖人當時自可别作一書明言義理以詔後世何用假託卦象為此艱深隠晦之辭乎故今欲凡讀一卦一爻便如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詞義之所指以為吉㓙可否之決然後考其象之所已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然後推之於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國皆有可用私竊以為如此求之似得三聖之遺意然方讀得上經其間方多有未曉處不敢彊通也其可通處極有本甚平易淺近而今傳註悞為髙深微妙之説者【如利用祭祀利用享祀只是卜祭則吉田獲三狐田獲三品只是卜田則吉公用享于天子只是卜朝覲則吉利建侯只是卜立君則吉利用為依遷國只是卜遷國則吉利用侵伐只是卜侵伐則吉之類但推之於事或有如此説者耳】凡此之類不一亦欲私識其説與朋友訂之而未能就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因來幸以一言可否之禮書亦苦多事未能就緒書成當不俟脱藁首以寄呈求是正也示喻令學者兼看經史甚善甚善此間來學者少亦欲放此接之但少通敏之姿只看得一經或論孟已無餘力矣所抄切已處便中得數段見寄幸甚然恐亦當令先於經書留意為佳盖史書閙熱經書冷淡後生心志未定少有不偏向外去者此亦當預防也如何季通行計久未能辦近復有同母兄之喪旦夕或同過婺源然後入淛擴之已去今想到彼久矣到邑中擾擾臨行作此書不盡懐子約兄不及别狀意葢不殊比塾䝉収教舉家知感恐其懶惰未能頓幸更望痛加鞭䇿千萬幸甚餘惟為道自重
  答吕伯恭
  昨承逺訪幸數日欵誨論開警良多别忽五六日雖在道途不忘向仰乍晴漸熱伏惟尊候萬福熹十二日早達婺源乍到一番人事冗擾所不能免更一兩日遍走山間墳墓歸亦不能久留也道間與季通講論因悟向來涵養功夫全少而講説又多彊探必取尋流逐末之弊推類以求衆病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頓進之功若保此不懈庶有望於將來然非如近日諸賢所謂頓悟之機也向來所聞誨諭諸説之未契者今日細思脗合無疑大抵前日之病皆是氣質躁忘之偏不曽涵養克治任意直前之弊耳自今改之異時相見幸老兄驗其進否而警䇿之也近思錄道中讀之尚多脱悞已改正送叔度處横渠諸説告早補定即刋為佳此本既徃無以應朋友之求假但日望印本之出耳千萬早留意幸甚精義可補處亦望補足見寄【只寫所補假字注云入某段下】精義或以屬景望刋行如何熹書中已言之矣昨所問趙公時曽有敵使到闕事想已得之此人回幸批示前日過拜石門墓下甚使人悽愴也因便拜狀草草正逺惟為道自重為禱
  答吕伯恭
  奉八月六日手教開警良深信來踰月秋霖為冷不審尊候復何如伏惟徳業有相起處多福熹前月至昭武見端明黄丈旬日而歸幸粗遣日無足言者黄丈端莊渾厚老而不衰議論不為詭激而指意懇切亦自難及見之使人不覺心服益自愧其淺之為丈夫也伏承誨諭辭受之説甚詳葢一出於忠誠義理之心非世俗欣厭利害之私所能及三復玩味使人心平氣和恨其聞之晚也然中間亦嘗妄意出此及被不許之命則臨事又覺有忸怩處遂復以狀懇辭而甚婉其説但昨以書謝韓丈及此并懇廟堂則已頗盡其詞葢來教所謂不當廣者悉已陳之矣諸公悉其狂妄必相垂念萬一不然則熹亦不為有隠於今日冒昧一行葢非所惜但恐所處亦不能如來教之所謂者則反有所激以為身世之害未可知耳昨日得伯崇書道其所聞於周子正者則行止又似别有所制非復諸公所能斟酌矣然月末再狀已行度旬月間必有決語亦恭以俟命而已復何説哉儒釋之辨誠如所喻葢正所當極論明辨處若小有依違便是隂有黨助之意使人不能不致疑而不知者遂以迷於向背非小病也自今切望留意於此豈可退託以廢任道之實幸其衰熄而忽防微之戒哉近思數段已補入逐篇之末今以上呈恐有未安即望見教所欲移入第六卷者可否亦望早垂喻也喪禮兩條承疏示幸甚或更有所考按因便更望批報也偶有便人夜作此附之未及究所欲言臨風惘惘子約兄未及别狀近讀何書所進何如有可見語者願聞之叔度向欲刻近思板昨汝昭書來云復中輟何也此人行速亦未及作書此事試煩商訂恐未有益而無損也未承教中正惟以道自重為禱








  晦庵集卷三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三十四     宋 朱子 撰書
  答吕伯恭
  前日專人拜狀想達偶至建陽竊聞新除不勝慰喜而區區私請亦遂從欲尤以欣幸諸公若早知出此則無如許紛紛矣老兄憂時之切惓惓不忘竊計裂裳褁足不俟屨而就途矣所願慨然以身任道無所囘隱因上心之開明及時進説以慰善類之望千萬幸甚往者固憂鄭自明之舉莫之或繼其為安危禍福之機有不容息者今得賢者進為少寛畎畆之憂矣熹亦未知差敕在甚處想諸公必已發來或尚留彼告為早取附便也大兒方幸依託不知今當如何欲便遣人取之又以懇叔度催畢親事更俟其報若只此嵗裏則未能便喚歸也然老婦之病日益進深以此事為憂得并為一言速之千萬幸甚因黄尉行附此草草自此不欲數以名姓入都音問不得數通矣千萬為道自愛
  答吕伯恭
  前月半間遣人拜書及建陽附黄尉二書想已達不審從人竟用何日入都比日初寒伏惟尊候萬福任道濟時此中外所深望扵明哲而區區尤所不能忘者計所處素定以時發之當不待它人之賛也熹祠請已遂尚未知敕命所在不知諸公發在甚處也前書所懇大兒姻事今楊元禮教授經由專託渠見叔度面議若老兄未行亦望留意庶得便遣其歸也昨所寓李主管書今日方到恐閑知之未即承教惟千萬為道自愛
  眷集㐲惟均福承惠筆墨霜杮感領厚意便遽未有以為報也有委勿外熹拜問
  答吕伯恭
  昨附建陽黄尉兩書不審已達未得子約書聞已供職矣甚善甚善又得向來便中所惠書尤以慰幸比日冬寒伏惟尊候萬福熹私門禍故老婦竟不起疾悲悼不可為懷兒子逺歸已後其母又切傷痛也一體判合情義不輕而自此門内細碎便有不得不關心者衰懶詎復堪此奈何奈何又聞叔度之病亦復不㝷常深以懸念不知竟如何此公清介在朋友中最為可畏者且願其早平復也老兄到館而已旬月諸况如何近年一種議論專務宛轉囘互欲以潛回主意隂轉事機此在古人固有以此而濟事者然皆居亂世事昬主不得已而然者竊謂今日主相樂聞忠言非不切至特蔽扵隂邪不能決然信用而或者乃欲以彼術施之計慮益巧誠意益衰以上聰明亦豈不悟其為此此所以屢進而卒不効也不審高明以為如何然當黙之勿以語人也前附黃尉書或未到亦宜索之其間亦有一二語非它人所欲聞者不可浮湛也自此拜狀不能及此等矣熹祠命已下偶值喪禍未及拜受上㤙如此何以為報正惟修身守道以求無負奬寵之意而已因便拜狀衰冗不暇它及千萬為德業自愛為禱
  答吕伯恭
  私家不幸室人隕喪悲悼酸楚不能自堪黃仲本來伏承惠書慰問哀感之深并辱歸賻尤以愧荷即日春寒伏惟尊候萬福史篇計已奏御勾考計良勞然得是非黒白不至貿亂足以傳信久逺亦非細事也熹自遭禍故益覺衰憊内外細自此便有不得不關心者加以目下一番賓客書問之冗至今未定形神俱耗不復能堪矣偶婺源滕秀才珙在上庠其兄來為求書請見因得附此致謝滕生未相見聞資質頗佳亦知向學得與其進為幸未有承教之期臨風傾仰惟千萬為道自重慰此逺誠
  答吕伯恭
  昨黄仲本至并領回書弔問甚勤且辱賻襚㝷以數字附婺源滕生致謝不知今已達否即日春和伏惟尊候萬福熹杜門忽忽意緒殊不佳雨多卜至今未定更旬日間且出謝親知并看一兩處若可用即就近卜日也今日得叔度書知已向安甚慰近思已寄來尚有誤字已校定寫寄之矣汝昭聞已復官諸公必有以處之但不知後來竟自陳否耳徽錄當已進呈自此或少事矣小魏過門附此問訊它不敢及惟千萬為道自愛亟推所有以正君及物為幸不勝吾黨拳拳之望
  答吕伯恭
  前日魏應仲行拜狀想達比日春暖伏惟尊候萬福熹所欲言者已見前書適記一事嚴州遺書本子初校未精而欽夫去郡今潘叔玠在彼可以改正并刻外書以補其遺前附叔玠書因忘及此今此便遽又未暇作渠書告因便為達此意并求一印本便中示及容為校定送彼蓋此中已無其本也切幸留意友人王欽之主簿赴調過此因得附訊欽之有意扵學而病悠悠因見有以警之為幸正逺為道自愛
  答吕伯恭
  久不聞問積有馳情元善歸承書少慰其後曾丞經由cq=606亦道存問之意為感然久不致問訊雖聞遷進之寵曾不能一致賀顧此亦未足以甚慰所望云爾比日劇暑伏惟尊候萬福來書諸論差彊人意更願益以其大者自任上有以正積之源下有以振久衰之俗則區區之望也今瞑之藥屢進未効其他小小溫平可口之劑固無望其有補矣不勝畎畆私憂輙復及此惟高明深念之也敬夫北歸私計甚便近収初夏問書云其子病繼聞音耗殊惡果爾殊可念也棶仲到必已久子重時相見否叔度兄弟久不得書不知為况如何詩説所欲修改處是何等類因書告畧及之比亦得問刋定大抵小序盡出後人臆度若不脱此窠臼終無縁得正當也去年畧修舊説訂正為多向恨未能盡去得失相半不成完書耳綱目近亦重修及三之一條例整頓視前加宻矣異時須求一為櫽括但恐不欲入此千古是非林中擔當一分然其大義例熹亦執其咎矣但恐㣲細事情有所漏落却失眼目所以須明者一為過目耳文海條例甚當今想已有次第但一種文勝而義理乖僻者恐不可取其只為虛文而不説義理者却不妨耳佛老文字恐須如歐陽公登真觀記曾子固仙都觀菜園記之屬乃可入其他賛邪害正者文詞雖工恐皆不可取也蓋此書一成便為永逺傳布司去取之權者其所擔當亦不減綱目非細事也况在今日將以為從容説議開發聰明之助尤不可雜置異端邪説於其間也欽夫寄得所刻近思錄來起欲添入説舉業數叚已寫付之但不知渠已去彼能了此書否耳近時學子有可収拾者否近兩得子壽兄弟書却自訟前日偏見之説不知果如何曾丞説劉醇叟者欲來相訪而久不至豈不成行邪近看論孟等書儘更有平髙就低處恨未得從容而論耳子約昨聞欲過湖秀今已歸否塾等拜起居正逺千萬為道自重區區至禱
  答吕伯恭
  前日便中伏辱近告感慰亡量信後秋清伏惟尊候萬福熹比與純叟及廖子晦同登雲谷遂來武夷數日講論甚適今將歸矣偶浦城林叔文見訪亦累日云嘗從徐誠叟學頗能道其緒言今欲至淛中謁知舊以其親意亦可憐或恐有求館客者其人老誠篤實得埀記念幸甚臨行草草附此未暇他及惟千萬為道自重
  答吕伯恭
  前日所稟宻菴事想蒙埀念近以久不得報淨昇者益無禮至於聞官已令回申云熹遣人賫書往門下審其虛實矣切望早白知府令叔早發一信相報或别遣一僧來追収净昇文帖為佳不然此事無収殺必壞此菴可惜也千萬至懇至懇子重所遷何官未及上狀因見煩致區區
  答吕伯恭
  近因劉家便人一再上狀想達人日逓中忽被報聞之命丞相又以私書鐫喻懇切勢不容復辭已即拜受但敕劄尚留府中旦夕當請以歸也朝廷厚意如此豈敢不承但衰懶決不堪任宦其勢須專人致書謝丞相而復申宫廟之請耳初謂夤縁可得一對使君相親見其衰悴不堪之狀或可脱免今既有任滿奏事指揮則正自不如所料只得罄竭懇請庶免疎脱耳逓中具此幸預為一言庶得旦夕遣人到日便得遂請勿使至再不唯隂芘孤蹤不使至於狼狽亦使斗升微祿不至斷絶實為幸甚適獲忝覽册府賡歌從容風議之辭獨得之於高明耳歎仰歎仰比日初冬寒氣未應伏惟尊候萬福更幾以時深為吾道自重幸甚幸甚
  答吕伯恭
  月末人還承書具審比日冬寒尊候萬福感慰之劇進長著廷行膺獻納之選吾道為有望矣熹所請不遂諸公意則甚勤但私計為甚不便私意為甚不安加以近來疾病益衰前日欲畧入城將就車而病作兩日不能起今方粗支然尚未敢出門戸也未論其他觀此氣象豈復更堪逺官今亦無可奈何且一面呼迓兵為輿病獨往之計萬一臨行不堪勉彊又當别致情懇且前後誨諭之意非不詳悉亦竊自念一向如此實於大義有所不安又思今日致身事主以扶三綱者世不乏人決不至以熹故遂使大倫至於廢闕故願乞其庸繆衰殘之身以偷安自逸盡此餘年且萬一不免復有祈請全仗老兄力為主張使不至大叚狠狽也子約得書否亦甚為熹憂此行蓋此理灼然况今又甚於前日邪便中寓此不敢他及惟以時為道自愛
  答吕伯恭
  月初逓中辱書并省劄良感眷念比日霜寒伏惟尊候萬福熹昨以祠請不遂欲俟迓兵到即行今忽以此故累及他人心不自安不免復伸前請納去劄子三通其中但是説病不可支更上煩一為宛轉不欲作諸公書又非倉卒所能辦兼亦不敢家居俟命已一面前走饒信間俟指揮若得回降告只發來鈆山弋陽以來㝷問也非欲故違丁寧之誨顧以私心實不自安亦以鹽司前日之舉似太輕率恐致人言故不免復為此請切幸見亮早為料理使得免於後日之患則所望也熹今雖行亦未敢越番陽而西且宿留安仁餘干界中俟命耳更有少懇劉樞之此間無曉飾棺制度者府中有狀申部得戒吏屬分明圖畫寫注行下為幸熹暫到城中留此付其所遣人連日人事紛冗已不能支不復他及
  答吕伯恭
  昨在城中附府司持申部狀人一書不知達未比日霜寒伏惟尊萬福熹還家兩日南康已畧遣得數人來而今日復被堂帖趣行勢不敢久居家但開正須畧到近處墳墓省視及欲畧走邵武問黃丈之疾歸來方得就道計在燈夕前後矣作所懇三劄不知已投否幸早為宛轉得及行之未逺而被命以還為幸不然亦須早得一報蓋在道不容久宿留也千萬留念至懇至懇劉家禮得早為指揮圖畫注釋行下為幸或假未開亦告督趣行下蓋其家已有期欲及時早辦也渠家昨受過建康買棺錢今欲還納聞周内翰深以為不可不識何謂試煩叩之子細批報為幸逓中拜狀不敢他及嵗晚珍重以對大來之慶吾黨甚望甚望
  答吕伯恭
  嵗前累奉狀今想皆達但得伯崇書聞嘗苦末疾甚駭聞聽不知賢者清修寡欲何以忽有此疾當是耽書過甚或失飲食起居之節致外邪客氣得以乘虛投隙而入耳然計根本完固非久當遂平復尚恃此以不恐耳熹昨懇請祠不知曾為致力否恐不曾為料理再遣此人去託機仲宛轉求之或前日所懇已有回降指揮即語機仲更不必投也蓋病軀日來雖無他苦但一味昏耗倦怠應到隨輙遺忘坐久即思瞌睡此豈堪作吏者諸公想亦能哀之也然亦不敢居家俟命旦夕畧過分水一兩程以俟得請而還幸語機仲早為致力為幸急遣此人不暇他及惟千萬加意調養以取全安為望
  答吕伯恭
  數日來聞體中不安懸情不可言建卒還得子約書知已有退證甚慰以老兄平日存養之厚根本深固必無他慮今當日勝一日矣熹二十五日已離家前至鈆山即止以俟前請之報但機仲不為投下文字此甚費力向使當時即投前劄今或已免此行今若更不為投即不免遣還迓兵決為歸計矣深不欲至此但事勢使然不得已耳交嵗以來十病九痛甚不堪此勞頓正使遂以罪罷不得祠祿亦所願欲因見機仲幸更為督之若必欲熹赴官亦須更得朝㫖乃可去蓋已報本軍官吏以嘗請祠今無故忽然撞到面前亦可笑也老懶殊甚若得遂所請尤幸此但為不得已之言耳子約不及别書意不殊此引疾丐閑計已屢上若度三兩月間未能就職不若力請為宜也逓中草此
  答吕伯恭
  自發鈆山後一向不聞動靜殊以為懷到此始得叔介書知己出都門體候益輕快喜何知也比日清和伏惟尊萬福休養既久計日覺平復矣熹去月之晦已交郡事違負夙心俯仰愧歎重以衰病精力昏耗驟從吏役尤覺不堪尚幸地狹人稀獄訟絶簡少然猶治事終日不得少休亦縁乍到不知事之首尾綱紀又皆廢墜諸邑無復稟畏極費料理民貧財匱不得不少勞心力更看一二日後如何若更如此則住不得便須告歸若能少定則或推遷至夏末也始至首下書訪陶桓公靖節劉凝之周先生諸公遺迹教授楊元範已作劉祠因并立周象配以二程先生尚未成也四五日一到學中為諸生誦説只此一事猶覺未失故步其他不能盡報塾必能畧道之或有未當幸口授子約細條畫見教為望千萬至懇廬阜勝絶粗慰鄙懷潄玉三峽皆已一到簡寂亦深秀可喜也毎至勝處輙念向來鵝湖之約為之悵然今殊未有並遊之日但願早脱此羈縶亟往問訊庶獲欵教耳未間千萬珍重
  答吕伯恭
  前日兒子行拜狀矣即日天氣不定不審尊候復何似竊惟斯文有相益向平復熹到此初不自料欲小立綱紀為民整頓一二久逺滋兩日來覺氣象殊不佳已走介請祠矣却有小事拜懇學中元範教授立得濂溪祠堂并以二程先生配食又立得陶靖節劉凝之父子李公擇陳了翁祠通榜曰五賢蓋四公此間人而了翁亦嘗謫居於此也周祠在講堂西五賢在東周祠已求記於欽夫矣五賢之記意非吾伯恭不可作本欲專人拜懇而小郡寒陋之甚不敢多遣人出入只令入都人附此於汝昭兄弟處書到切望便為落筆却懇韓丈借一介送來或恐熹已行即徑送楊教授處可也陶公栗里只在歸宗之西三四里前日畧到令人歎慕不能巳巳廬山記中載前賢題詠亦多獨顔魯公一篇獨不干事尤令人感慨今謾錄呈想已自見之也極知老兄體候未平不當有此請然恐已清安不妨運思故敢以為請耳韓丈不暇拜書蓋此所避正韓丈向來所遭躪藉之流甚恨失計輕去山林踧踖於此如坐針氊之上也相見煩為説及此來不曾了得公家一事但做得此祠堂看得廬山耳然非暇日不敢出出又有所費初亦不敢數數今覺日子無多不免毎旬一出也罷書才到郡徑走谷廉轉山北拜濂溪書堂之下而歸亦足以少復鴈門之踦矣今日周先生之子來訪令人悵然明日亦約與俱游山也亟遣人所欲言者尚多皆未暇及惟千萬加愛為禱不宣
  答吕伯恭
  自承病訊之後雖聞已漸向安然殊不得手字今又月餘不聞動静懸仰不可言也比日暑溽不審起居復何似計益輕健也熹到官四閲旬矣俯仰束縛良有不可堪者見為料理一二利害文字旦夕列上并申歸田之請也叔度昆仲子約諸兄友皆未及上狀兒子到彼必已久矣乞嚴賜檢束為幸顧雖無海門之禍然亦不免了翁之憂也因便附此令郡吏轉達蓋恐已歸婺女如或未行亦可早命駕也必以無醫藥為憂者惑也高明必深矚此聊言之以助思慮之所不及云爾他惟為道珍重
  答吕伯恭
  近得子約書知已還舊隱又見德化主簿經過云亦嘗得望顔色喜慰深矣比日想益輕健但數日暑氣異常不知宜如何耳又聞尊嫂亦嘗不快想亦無他也熹失計此來百事敗人意此月内當遣人丐祠祿得與不得復未可知然不以病去則必以罪去矣前請祠記近已畢事奉安不審能為抒思否此不敢必但若得之不惟為此拜之幸亦使四方善類知老兄病中猶不廢此足以少自慰也廬阜竒處盡在山南玉淵三峽蓋已屢到但此數日來不欲暑行勞人徒夢想水石間也三峽之西有懸瀑瀉石龕中雖不甚髙而勢甚壯舊名卧龍有小庵已廢近至其處不免捐俸金結茅欲畫孔明像壁間俟得解郡事且入其間盤礴旬日而後去耳此來百事敗人意獨此差自慰耳塾不知已到否此兒來自此徑去渠至中路又聞同中子歸家其不聽人言語皆類此到彼幸時呼來痛鐫責之渠於老兄教誨即不敢忽也千萬至懇聞少嘉為貢曲折甚彊人意此亦一大幾會惜渠輩伎倆止此不能乘勢立作也此間斗海殊不聞事不知近事復如何耳子約不及别狀意不殊前熹來此日間應接衮衮莫夜稍得閒向書册則精神已昬思就枕矣以此兩月間只看得兩篇論語亦自黃直卿先為看過參考同異了方為折中尚且如此渠昨日又聞兄喪歸去此事益難就緒矣近年百念灰冷只此一事庶幾少慰平生之願今又如此亦命矣夫因毛掾告有便附此未能究所懷惟千萬為道自重因便數頻寄聲為幸潘叔介書來云老兄能書太字書中得一二字幸甚幸甚不宣
  荆州久不聞問遣人去亦未囘但傳其政甚偉不知果如何也
  答吕伯恭
  昨日方以書託毛掾附便未行今晨人還忽領手字把玩無斁喜可知也但聞尊嫂復不甚安何乃如是計今服藥調理亦當平復矣誨諭數事極感埀念學中向來畧為説大學近已終篇今却只是令教官挑覆所授論語諸生説未到處畧為發明兼亦未嘗輙升講坐浸官瀆告如來教所慮也但只如文翁常衮之為區區志願止於如此耳政事固欲簡静但今時仕宦之人不務恤民多是故縱吏胥畏憚權豪凡有公事畧加㸃檢無不坐此二病者勢不得已須差擇一二根治此外則絶不敢有毫髪之擾財賦適諸縣皆不得人弛廢殊甚為丞佐所迫亦不免追人吏監禁斷遣然思為縣者亦豈不欲了辦財賦見知州郡何苦如此逋慢想亦是有做不行處毎握筆欲判此等文字未嘗不慨然太息乃知真是腐儒不敢諱人指目也趙守規模具在但終是意思不如此自使不行然亦恐官私俱竭政使人存政舉亦未必能為可繼也此事可慮真是使人不忍所以急欲丐去非是茍求自佚亦是下不得如此毒手也見為星子縣討論經界添税重定旦夕申乞蠲減得三五百疋和買未知朝廷肯相從否此為益殊不多然亦勝於不減耳所懇漕司者乃是上供餘米兩漕近皆相許但未得明文撥下耳蓋本軍年額秋苖四萬六千石而上供四萬石餘六千石漕司樁管在軍往往亦催不足其見催到者本軍既不敢支漕司又無所用但陳腐積壓消折見欠數而本軍官無支給並是額外加耗巧作名色取之故今欲從漕司乞此餘數科撥在軍應副軍糧然亦僅可供四五月之用其他依舊須自辦也平生讀書要作如何利益底事今到此此等事便做不得中夜以思實不遑安處毎誦韋蘓州句云身多疾病思田里道有流亡愧俸錢此中百姓倐來忽往更無固志未嘗不低徊愧歎也寄居積俸只是初到有以本身料錢為詣者量與逐月帶支所費不多他如見任官員使臣在滿當去而未支者亦量事制宜不敢一例放行亦不敢一切不恤也修造事學中二祠只是因舊設像别無地步可起造其他方作得劉凝之菴亭并門凡此等皆用初到送代者折送香藥及逐月供給中不應得者樁管為之不敢破使官錢至如前書所説卧龍菴又自用俸錢亦不敢破此錢矣園中蓬蒿没人尚未能芟除何暇及他事耶求去之説如前所云又以衰病之餘精力耗損毎對吏民省文案或至坐睡不惟有所不堪亦恐吏輩乘隙為姦貽患千里故欲急去且承喻之及故悉具報如此只得勤尊慮也有未當理處却幸垂教所深望之前書懇作五公祠記計今可以抒思矣因來千萬早寄示為幸蓋已具石恐熹或去此又不能得了耳承教未期千萬加意調衛以取十全之安至望
  答吕伯恭
  數日前毛掾人行附狀想達比日庚伏暑盛竊計尊體日益清安矣熹昬眊短拙支吾不行已遣人上減税之奏并以奉祠請於諸公矣其鳴甚哀恐必可得不然亦湏再請以得為期也熹向嘗拜書以五賢祠記為懇後來不及遣行而嘗因書申懇昨偶檢閲故書得此恐後書首尾不見今以納呈幸為出數語為賜也近得荆州書已許為記三先生祠若得老兄之文與之並傳真此一方之幸也五賢欲作五君子如何更告誨諭然此文大概當以教官為主蓋劉李之祠本楊元範所立今但增數公耳不欲掩其善且近以此著於薦書不可於此有異同也切幸留念去意已決他無可言亦不及作叔度昆仲書因見煩致此意子約亦不殊此塾已成昬未亦不及與之書告呼來喻之辨志錄偶不帶來欲令塾寫一本并告語之也尊嫂所苦當已向安矣暑氣未衰更冀加意珍重不宣六月十八日熹頓首再拜上狀伯恭參議直閣太著契兄坐下
  子約不及别書塾在叔度處只令就學書館亦幸可否更在尊意裁度也適又領四月三日所寄郡吏書不及作報也
  答吕伯恭
  便中屢拜狀當一一關徹矣比日清秋伏惟尊候萬福但久不聞動静懸想不可言向來所苦今當洗然矣願更加意飲食起居之節以壽斯文區區之禱非獨朋友之私情也熹在此不樂求去不遂無以為計近因輙用劄子奏蠲租事為廷議所折己申省自劾矣祠祿不敢冀只得罷逐而歸亦為幸甚也郡事得同官相助近却稍不費力但所治無非米鹽箠撻之事殊使人厭苦得早去真如脱兎也汝玉竟不免彈射此亦仁鳥增逝之秋矣前書拜懇記文千萬勿拒便付此人以來為幸千萬至禱因遣人弔叔度草草附此
  答吕伯恭
  久不聞動静不勝懸仰比日秋涼竊計尊候益輕健矣熹昨懇求盛文以記五賢祠事想已蒙念得早示及為幸恐熹去不及刻矣又嘗附隆興書凂子約借精義補足横渠説定本欲與隆興刻板亦乞為子約言早付其人或徑封與彼中黃教授可也千萬留念至懇至懇今日釋奠處見楊教授説有便亟作此不暇他及亦不暇作叔度昆仲書幸為致意塾亦不及書只乞喚來以此示之餘惟為道自重為禱
  答吕伯恭
  熹昨拜書以五君子祠堂記文為請屢辱教字都未蒙喻及可否之意竊觀書札語意似已不妨出此數語以慰一方學者之望况發明前賢出處之意又髙明平昔所以自任之重乎非專出於鄙意也濂溪祠記荆州已寄來矣已屬子澄書而刻之旦夕刻成即寄但所請竊望便為留意及熹未去得之幸甚石謹具矣顒俟顒俟至懇至懇熹上覆塾子時乞呼來戒教之為幸熹又拜懇
  答吕伯恭
  久不聞問正此馳情忽奉手告竊審尊候日益輕安喜不可言子澄適亦在此相與慶忭也尊嫂所苦亦喜向平湖中醫藥計不難致也熹前日所請只乞減星子一縣偏重税錢及減和買三二百匹耳此未足以慰益上下之望前日度力量恐不能有以加且爾粗塞責耳請祠已并上甚恨聞教之晚然衰病疏拙實非所堪勢不得不為此也李嶧之事顔漕已燭其妄昨亦宛轉附之但恐此人前路復有譸張不得不移書朝列一二故舊使之聞之非有咎顔漕意也通書初實甚懶近因申請減税己例與之矣凡此隨俗漸乖宿心勢豈容久住只有力懇而去他皆不暇計也子約不及别狀意不殊此餘惟為道千萬自愛不宣
  答吕伯恭
  僭易拜問尊嫂宜人向來聞不安今想亦平復矣子約老友未及别書前便奉問達否比讀何書所進想日超詣因來及之滌此塵坌幸甚熹此來不得讀書胷次覺茒塞至於平日疾惡之心施之政事亦不免有刻急之譏無復寛裕和平之氣甚可懼也不知所聞如何幸有以警之熹再拜上問
  熹汨役吏事心力益衰前書記得有數事致懇今皆忘之幸檢看一二還報也
  答吕伯恭
  昨聞尊嫂宜人奄忽喪逝深為驚愕即欲遣人致慰問而未暇及便中乃辱手書訃告益愧不敏竊惟伉儷義重痛悼難堪然尊體未盡平復深宜節抑以慰友朋之望也熹黽勉於此恰已半年求去不得深以為撓自秋中得報即欲再請而諸公皆以為雖大臣故老典藩亦必期年而後敢請意若以犯分僭越為咎者是以遲遲又以秋來若不甚大病作書懇請雖極諄諄覺得亦有難説處不免少忍踰冬以應期年之説庶幾得之今亦託人先達此意逼嵗通賀正書時便并遣也前此或恐有不相樂者或相中害此亦無如之何任其彈射不能如此切切顧慮也郡事比亦甚簡静秋間以兩縣破壞不免暫易其人即日詞訟便減什七八今或至當日而無訟者亦緣畧鉏去一二亂政生訟者之故戒令勸率民間亦肯相信如中間舉行别籍異財之令父子復合者數家此緣子澄力勸下令初恐其未必從令不謂其能爾也但財計全仰商税盈虛之數繫於風水非人力所及近以風故虧欠甚多亦殊可慮耳文字亦稍得功夫整頓隨分有應接但終不似在家專一耳亦為黄生歸去無人相助頗覺闕事也子約書致盛意欲得語解定本此亦有欲修改處今日納二册餘却續寄也但聞又欲修定向來所集告且斟酌不可太用精力也熹解中有未安處望口授子約一一錄示千萬千萬或呼塾子來令受其説子細寫來亦幸此子在彼如何進見之際幸痛加教戒使知有所畏忌為幸叔度比日為况如何前已遣人弔之尚未還也昨得其書自言於佛學有得未諭是否計亦當有以處此顧乃不堪何也子壽得書云欲往見今已到未耶向見所集詩解出車篇説戒嚴之日建而不斾不知此有何證幸見教若果有證説文義殊省力也其間亦有數處可疑今不盡記大抵挿入外來義理太多又要文勢連屬不免有彊説處不知近日看得如何亦望垂喻也此有周彦誠之書甚富比借得一二而不暇細讀大抵多出臆見然恐其間有可取處也世有麻衣心易者亦出此間人所造嘗見之否九日嘗登紫霄峯頂昨日又到陶翁醉石處過簡寂開先而歸山水之勝信非他處所及尚恨拘繫不得恣遊又恨不得賢者之同也今遣此人附狀奉問并有賻禮具别狀幸視至餘惟以時自重因風時枉教督只口諸生令子細寫來為幸
  答吕伯恭
  子壽相見其説如何子静近得書其徒曹立之者來訪氣質儘佳亦似知其師説之誤持得子静近答渠書與劉淳叟書却説人須是讀書講論然則自覺其前説之誤矣但不肯翻然説破今是昨非之意依舊遮前掩後巧為詞説只此氣象却似不佳耳立之寫得伊川先生少年與人書三四幅來規模氣象合下便如此大了決非人所能偽作已託渠摹勒來此刻石矣云藏趙德莊壻方子家也今且錄一本去見刻康節手筆數紙旦夕可先寄也尤延之已寄五賢祠記來矣旦夕刻就寄去今日見劉生䇿卷後語令人心膽墮地奈何奈何
  答吕伯恭
  昨專人拜狀奉慰當已達矣叔度人來領近書甚慰比日冬溫伏惟履茲陽復起居益輕安矣擊彊之戒固知如此鄙性疾惡終不能無過當處毛掾之於建昌亦正坐此而有甚焉者雖已遣官慰喻寛租期檢旱傷然終不能無愧於已病之民比復申省自劾矣去留未知竟如何然意緒益懶無復好况詩説前已納上不知尊意以為如何聞所著已有定本恨未得見亦可示及否鄙説之未當者并求訂正只呼塾子來面授其説令錄以呈白而後遣來可也桐鄉志文質實寛平無所為作文字利病不足言正足以見養德之效甚幸甚幸顧深自病其年益衰而氣愈厲未知可以進此否也近作兩記納呈可發一笑耳初請諸賢祠記蒙見喻不欲勞心不敢固請今見此志乃恨其請之不力然叔度却報云有意為記卧龍山居此固甚幸然今事又有大於此者敢以為請别紙所具白鹿洞事迹是也幸賜之一言非獨以記其事且使此邦之學者與有聞焉以為入德之門則此惠深矣厚矣千萬勿辭仍願亟以見寄恐劾章忽下不得竟其事也郭功父舊記納呈向怪前輩多靳侮之果不虛得也荆州近寄一詩來讀之令人感慨今亦錄去渠以信陽事甚不自安叔度子約書云都下諸人頗不直果如何然世間人口無真是非未知果孰為是也叔度人囘草此不能究所欲言千萬為吾道自重不宣十一月七日熹頓首再拜上啟伯恭沖祐直閣大著契兄侍史
  復有專人隨叔度人去令候得白鹿卧龍記文而歸幸一揮付之千萬建陽人來聞欲刋新文海此本已傳出耶甚恨未見向機仲許寄其目亦未得也靖康間有處士陳安節召對授通直郎崇政殿説書者今史錄中有其事否幸子細批喻其子弟見屬叙述以不知其本末不敢作也千萬留念熹又拜
  答吕伯恭
  人還領所報書得聞尊體日益輕安而來書字畫又足為驗幸不可言記文之賜尤荷垂念思致筆力蓋不減未病時也此又慰幸之甚者既以為賀又以為謝也但鄙意有少未安處别紙上呈幸更為詳酌示報此已礱石只俟定本即託人寫刻也並山而東地勢畧是如此但此處已是山麓自郡城望之北多而東少不知别當如何下語或云東北入廬山下不知可否又率損其舊十三四今亦不見得舊來規模廣狹但據地基則亦畧是如此恐此語説得亦太牢固不若為疑詞以記之如云度損其舊七八如何又此役乃星子令王仲傑董之亦欲特附名其間以傳久逺并望因筆及之也其人老成忠厚民甚愛之此不必言但欲知之耳洞主命官事記亦見之決非僻書但此無書可檢耳此類傳疑正不必深説也誨諭數條極荷愛念但前日未得囘報間已再申矣又因地震之變心目不安不免具奏乞降付三省宻院此亦面生或恐觸忤憎嫌因得遂請也未去以前郡事一日不敢廢但終是心意自懶覺得難勉彊耳更看囘報如何不得請即當如所教也治財太急用刑過嚴二事亦實有之蓋州郡用度猶可支吾最是上供綱運拖下兩年不起令人坐卧不安不得不急然比之他人已寛了稍可寛處無不放過若更寛著即倒却入州縣矣傳者之言似為建昌而發便是向來自劾事初以此縣不辦令戸掾往代之此公性鋭質薄作事不無過當初蓋亦慮之但以無人不免再三丁寧而遣之到彼果然過甚大失民和亟遣簽判親往慰喻然後粗定此則選擇不精戒喻不詳之罪今已令其還矣但此縣便覺無分付處撓不可言來喻所謂未斟酌者可謂切中其病少俟訟竟事經憲司當以尊意開喻之也士人犯法者教唆把持其罪不一但後來坐法結斷贓罪為重耳然亦但送學夏楚編管江州其人經赦便計會彼州官吏違法放還今日到家明日便陪涉宗室教唆詞訟為人所訴復追來欲撻之而同官多不欲者只決却小杖數下再送他州亦不為過也弊政固多踈脱至此一事往來之人雖有苦口見規者問於道途無不以此事為當也判語之失誠如所喻前亦覺之但已施行無及於改耳其所爭者乃是一人與妻有私而共殺其夫暑中繫獄病死而此宗室者乃認為已僕而脅持官吏禁近十人在獄踰年不決勢不得已須與放却但一時不勝其忿故詞語不平至此耳詩説昨已附小雅後二册去矣小序之説未容以一言定更俟來誨却得反復區區之意已是不敢十分放手了前諭未極更須有説話也恐尊意見得不如此處却望子細一一垂諭更容考究為如何逐旋批示尤幸并得之却難看也近看呉才老説征康誥梓材等篇辨證極好但已看破小序之失而不敢勇決復為序文所牽亦殊覺費力耳所欲言者甚多亟遣此人未暇詳布正逺千萬為道自愛塾子更望時賜誨飭令不至怠惰放逸為幸千萬至懇欲趂此有人令其挈婦還家叔度書來又似留其就學二者之計未知所處不知尊意以為如何此人囘幸報及韓丈何為忽有此命此未見報不知果為何事今想已行矣不知却歸何處後便當致書也正月四日上狀不宣熹頓首再拜上狀伯恭沖祐直閣大著契兄坐下卧龍菴記聞已蒙落筆願并受賜也欽夫寄一詩來當并刻之耳信陽事誠如來誨然此言非獨欽夫當佩服也在於戇拙所警多矣叔昌書中有數語可發一笑子約書中所論却望喻其當否也熹又覆今日得蘄州寄來王信伯集并語錄讀之駭人此洞記所為作也然以一噎而廢食又似過當故愚意欲明者更加意也恐後人觀之復如今之視昔也
  與東萊論白鹿書院記
  當是時士皆上質實實則入於申商釋老而不自知祖宗盛時風俗之美固如所論然當時士之所以為學者不過章句文義之間亦有淺陋駁雜之故當時先覺之士往往病其未足以明先王之大道而議所以新之者至於程張諸先生論其所以教養作成之具則見於明道學制之書詳矣非獨王氏指以為俗學而欲改之也【王氏變更之議榮公初亦與聞】王氏之學正以其學不足以知道而以老釋之所謂道者為道是以改之而其弊反甚於前日耳今病於末俗之好竒而力主文義章句之學意已稍偏懲於熈豐崇宣之禍而以當時舊俗為極盛至當而不可易又似太過且所以論王氏者亦恐未為切中其病也
  明道程先生【止】卑忠信而小之也
  世固有忠信而不知道者如孔子所稱忠信而不好學者伊川所議篤學力行而不知道者是也然則王氏此言亦未為失但不自知其不知道而反以知道者為不知道此則為大惑耳其以忠信目明道以為卑明道而小之則可以為卑忠信而小之則不可蓋以忠信對知道固當自有高卑大小之辨也
  關洛緒言止盍思所以反之哉
  程氏之言學之本末終始無所不具非專為成徳者言也今此語意似亦少偏兼於上文無所繫屬
  政使止於章句文義之間止三代之始終也
  三代之教自離經辨志以後節次有進步處是以始乎為士而終乎為聖人也今但如此言之則終於此而已恐非三代教學之本意也
  自有此山以來止亦君子之意也
  所謂與日月參光者不知何所指更望批喻其曰區區濬之者又恐卑之已甚有傷上文渾厚之氣如馬伏波之論杜季良也兼此役本為發明先朝勸學之意初不專為濬之今但得多説此邊意思出來而畧帶續其風聲之意則事理自明不必如此罵破也鄙意欲如第一段所論引明道劄子後即云不幸其説不試而王氏得政知俗學不知道之而不知其學未足以知道於是以老釋之似亂周孔之實雖新學制頒經義黜詩賦而學者之弊反有甚於前日建炎中興程氏之言復出學者又不考其始終本末之序而争為妄意躐等之説以相高是以學者雖多而風俗之美終亦不迨於嘉祐治平之前而况欲其有以發明於先王之道乎今書院之立蓋所以究宣祖宗興化勸學之遺澤其意亦深逺矣學於是者誠能考於當時之學以立其基而用力於程張之所議者以會其極則齊變而魯魯變而道矣此語草畧不文而其大體規模似稍平正久遠無弊欲乞頗采此意文以偉辭不審尊意以為可否若只如所示却恐不免有抑揚之過將來别生病且將盡變秀才而為學究矣蓋此刻之金石傳之無窮不比一時之間為一兩人東説西話隨宜説法應病與藥也
  答吕伯恭
  人至辱手書得聞春來尊體益輕健放杖徐行又有問花隨栁之樂甚慰記文定本辭約義正三復歎仰已送山間屬黃子厚書到即入石矣欽夫竟不起疾極可痛傷蓋緣初得疾時誤服轉下之藥遂致虛損一向不可扶持從初得疾又緣奏請數事例遭遣却而同寮無助之者種種不快而然雖云天數亦人事有以致之此尤可痛耳熹前月初遣人請祠至今未還今又專人再懇勢必可得只俟命下便自此便道一過長沙哭之也詩傳已領小雅何為未見此但記得曾遣去即不記所附何人或已到幸早批喻也綱目此中正自難得人寫亦苦無專一子細工夫所修未必是當請更須後也雷頻失威之喻敬聞命矣諸喻皆一一切當謹當佩服但小序之説更有商量此人亟欲遣請祠者不欲稽留之别得奉扣耳塾蒙収拾教誨感幸不可言望更賜程督文字之外因語及檢束身心大要幸甚幸甚子壽學生又有興國萬人傑字正純者亦佳見來此相聚云子静却教人讀書講學亦得江西朋友書亦云然此亦皆濟事也怱怱作此未及詳唯為道珍重
  答吕伯恭
  久不拜書適潘復州來畧聞動静粗足為慰比日春晚清和伏惟尊候萬福熹祠請竟未聞命昨再遣人亦無消息不知何故如此此心已去住此殊無好况百事皆嬾雖彊為一日必葺之計終是無十分功夫吏民知其不久亦不馴服倍費心力駕馭細思何苦造此惡業以此思歸益切不知所以為計也荆州之訃前書想已奉聞兩月來毎一念及之輙為之然朋舊書來無不相弔吾道之衰乃至於此為將奈何得江西書傳聞其柩已徑歸魏公墳所祔矣昨遣人致奠亦未歸未知端的也江州皇甫帥之子嵗前至彼見其未病時奏請多不遂且多為人所賣中語亦不與之教義勇亦不與支例物錢放散之日人得五百金而去以此上下之情不甚和輯馴致疾病端亦由此益令人痛憤又以知今日仕宦之不可為也但其身後所上遺奏乃為人摹刻石本流傳四出極為非便或云是定叟意其不解事不應至此殊不可曉也遺奏想已見之更不錄去想聞此曲折亦深為慨然耳洞記專人託子厚書未到甚以為撓然雖去此同官必能為成其事也十八日已入院開講以落其成矣講義只是中庸首章或問中語更不錄呈也向來所喻詩序之説不知後來尊意看得如何雅鄭二字雅恐便是大小雅鄭恐便是鄭風不應概以風為雅又於鄭風之外别求鄭聲也聖人删錄取其善者以為法存其惡者以為戒無非教者豈必滅其籍哉看此意思甚覺通達無所滯礙氣象亦自公平正大無許多囘互費力處不審高明竟以為如何也得韓丈上饒書及尤延之書皆令勸老兄且屏人事損書册專精神近醫藥區區之意亦深念此幸更於此少留意焉千萬之望學者之來畧隨分量接之不可更似前日命題改課為此無益而有損也塾子在彼不能無望於此然不敢以私計妨此至情尤當蒙見亮耳因楊教授遣人草此為問子約老友不及别書前日書尾之戒甚有警發近日更不敢申請已忍却一兩事但惜乎聞命之晚耳
  答吕伯恭
  元範人囘承手字獲聞比日尊體益輕健為慰之劇又承誨諭數條尤荷愛念信後雨餘蒸鬰伏惟玩心有相起處享福熹自被報聞之命不敢復有請但前日妄發本蘄宻賛聖聰明日乃聞降付後省不宻失身從是始矣然業已致身事主生死禍福惟其所制非已所得專也此間只有三五擔行李及兒甥一兩人去住亦不費力但屏息以俟雷霆之威耳前日如自明諸人文字及近習者皆不降出此乃付外又不可曉區區愚忠猶不能無冀幸於萬一耳欽夫之逝忽忽半載每一念之未嘗不酸噎同志書來亦無不相弔者益使人慨歎蓋不惟吾道之衰於當世亦大有利害也自向來人還至今不得定叟書今日方再遣人往致奠臨風哽愴殆不自勝計海内獨尊兄為同此懷也援筆至此為之淚落痛哉痛哉祭文真實中有他人所形容不到處歎服今此人去亦有一篇謹錄呈蓋欽夫向來嘗有書來云見熹諸經説乃知閑中得就此業殆天意也因此畧述向來講學與所以相期之意而嘆吾道之孤且窮於欽夫則不能有所發明也盛文所叙從善受言使言者得自盡施於褊狹所警尤多平日亦知敬服渠此一節而不能學今老矣而舊病依然未知所以藥之也不唯如此近日覺得凡百應接毎事須有些過當處不知如何整頓得此身心四亭八當無許多凹凸也耐煩忍垢之誨敬聞矣今大綱固未嘗敢放倒但不免時有偷心以為何為自苦如此故事有經心而旋即遺忘者亦有不敢甚勞心力而委之於人者亦有上説不從下教不入而意思闌珊因循廢弛者此兩月來既得不允指揮不敢作此念又為狂妄之舉凖備謫尤不敢為久計身寄郡舍而意只似燕之巢於幕上也言事本只欲依元降指揮條具民間利病亦坐意思過當遂殺不住不免索性説了従頭徹尾只是此一箇病根也獄訟極不敢草草然見人説亦多過處乃與塾子所論諸葛政刑相似然欲一切姑息保養姦凶以擾良善而沽流俗一時之譽則平生素心深竊恥之亦未知其果如何而得其中也所論荆州從遊之士多不得力此固當深警然彼猶是他人不得力今日循省乃是自己不曾得力此尤為可懼也不知老兄看得此病合作如何醫治幸以一言就切處見教千萬之望子壽兄弟得書子静約秋凉來遊廬阜但恐此時已換却主人耳渠兄弟今日豈易得但子静似猶有些舊來意思聞其門人説子壽言其雖已轉步而未曾移身然其勢久之亦必自轉囘思鵝湖講論時是甚氣勢今何止什去七八耶元範立碑之説向曾見告嘗語之云熹固不足道但恐人笑老兄耳意其已罷此議不謂乃復為之聞之令人汗下幸已蒙喻止必且罷休矣平生性直不解㣲詞廣譬道人於善故見人有小失毎忍而不欲言至於不得已而有言則衝口而出必至於傷事而後已此亦太陽之餘證也塾書説近建家廟立宗法此正所欲討論者便中得以見行條目子細見教為幸白鹿書院承為記述非惟使事之本末後有考焉而所以發明學問始終深淺之序尤為至切此邦之士蒙益既多而傳之四方私淑之幸又不少矣謹以十一本投納書凡内一本裝褾與濂溪祠堂記為對又有雜刻數種并往伊川先生與尹和靖者可背作一巻此人亟行不暇也然伊川先生才説病便有藥和靖却似合下便作死馬醫此道之傳真未易以屬人也觀書實非養病所宜若不能已當有以程之日讀若干以下也因人往永嘉督新簽赴任附此其人姓薛名洪不是士龍之宗族否中間旱甚田幾不可耕今幸數得雨然鬰蒸未解亭午揮汗未能盡所欲言惟千萬為道自重不宣
  令子想日佳茂周子充遂參大政不知嘗有以告之否至此若復喑黙則更無可説不知其計安出也此專遣人至叔度處令便歸告早批數字或口授子約見報蓋至彼問兒婦消息望其速還也
  答吕伯恭
  承局囘承書得聞比日尊候萬福細觀筆札又比前日不同深以為慰熹前被不允指揮今已三月方始再上祠請適此旱災祈禱未能感格今早禾已不可捄若更數日不雨即晚禾亦不可保觀此事勢必致大段狼狽遂不敢言去只得竭盡駑力若自以曠敗抵罪則無可奈何耳竊觀事勢萬一不稔即軍食所湏是第一義而後可反賑恤已多方擘畫未知其濟否如何切幸因風有以見教於其思慮之所不及者幸甚幸甚囊封付出乃邸吏云爾方竊之當時誠亦輕發然今已不可悔矣積其誠意待時而發固所當然但恐如諺所謂今年自家雪裡凍殺不知明年甚人喫大椀不托耳言之痛心苦事苦事謹宻之戒乃今聞之初但不敢以草本示人及與人説其中所論不謂乃并此題目不得洩漏也數年前風俗尚不如此自今當深戒之耳既云有調䕶者即是嘗有譴怒之意亦幸宻見告也近縁旱虐百事放寛又覺得雨露太勝雪霜然亦且得如此前日誠有過當處也二陸後來未再得信捄荒方急未暇遣人問之子静欲來遊山聞此中火色如此又未知能來否耳立廟等事甚善他時修定當得求教也康節刻成甚久何故不曾寄去耶今往五本他刻恐欲分人亦各并致一二也塾不知果能漸解事否人家後生只得自有意做好人便有可望此郎正坐無此根本使人憂心耳今令歸鄉應舉臨行更望丁寧之也試罷畧令此來有可見教書不能盡者幸以語之但恐亦不是寄附處耳知看書不多甚善詩不知竟作如何看近來看得前日之説猶是泥裏洗土塊畢竟心下未安稳清脱便中求所定者節目處一二篇一觀恐或有所警發也尤延之見祭敬夫文以為意到而詞語不若平日之溫潤鄙意亦頗疑其如此渠令深勸且省思慮意甚拳拳也新參近通問否大承氣證却下四君子湯如何得相當然尚幸其不發病耳老兄與之分厚須痛箴之吾輩與百萬生靈性命盡在此漏船上若喚得副手稍工不至沉醉緩急猶可恃也再去長沙人未囘前日因便又作書與定叟畧致盛意矣與説今日請祠便是奉行敬夫遺戒第一義時時勿忘此心而充擴之則甚善老兄因書更自勸勉之為佳耳承教未期臨風引領千萬為道自重
  答吕伯恭
  久不辱問向仰良深比日秋雨稍凉伏惟尊萬福熹夏秋以來以旱暵祈禳奔走日日暴露不得少休既無所效又不得不為捄荒之備郡小財匱無擘畫處日夕究心遂發心疾上炎下潦勢甚可畏已急遣人呼二兒及約子澄恐有不測無人主宰既而飲藥僅得少定又苦脚跟痛不能履地此兩日方能移步然亦終未脱然郡中賑助檢放等事却已稍有緒但軍糧無所指擬不免具奏祈哀并以衰病之實丐求罷免未知復如何但欲退縮省事以俟終更而事勢驅廹有不自由者今且信緣未知果安所税駕也夏秋以來今日方得竟日之雨民間遂可種麥蒔蔬庶幾有以係其心志而不至於流移此後公私多方接濟到得春來則麥可食而無所事矣但其間日月尚多又未知果能如人所料否耳其間隨事措置曲折甚多未暇一一求教所幸民間却稍相信鄉村士人有事便可來説上下之情稍通官吏不敢十分相罔凡事省力但一味無錢沒撰處耳今日見省符并致文字有相及者此固不足為重輕亦殊可笑也比來計益輕健詩説可見示一二大節目處否不似詩説又被人傳印也别有論著可見教者勿吝幸甚子約不及别書兒輩計今日方終塲度後月十間可到此也所欲言者甚衆急遣此人不暇正逺惟千萬保重不宣
  長沙人至今未還亦不得明信令人懸心耳子壽兄弟久不得書子静欲來想以旱故未必能動旦夕或遣人候之也自明之亡極可痛惜天亦為此曹復讎也耶不可曉
  答吕伯恭
  昨專人去拜狀想達比日秋冷伏惟尊候萬福熹彊勉於此精力日衰大抵罔罔如夢寐間度日耳捄荒不得不經心然亦失前忘後不成倫理告歸已三請未知可得否方以為憂近再得大農曾丈報云必可得幸甚不知今司命下未也大兒來自里中嬾慢如故令誦程文僅能記三兩句耳數日鄉間寂然必是又遭黜矣且令往挈婦孫歸家但恐自此逺去師席愈益怠惰奈何此中事渠亦畧能言之偶作書多心忡目澁不能詳布昨日答胡伯逢書戲語之云元來禹稷如此不好做今日作此又思尊兄之病未必不為福也子約老友承書多感病倦不及别狀正逺千萬加意攝理以慰逺懷幸甚幸甚
  答吕伯恭
  久不奉問向來微恙計已平復矣著庭議幕之命相繼而下殊不可曉不知果彊起承上意否熹衰病日益昏耗恐不堪郡事目下民間雖未告饑然盗賊頗已有端日夕憂窘不知所以為計惟望祠請之果遂耳昨曾丈報甚的既而復不然造物之意果難測也陸子壽復為古人可痛可傷不知今年是何氣數而吾黨不利如此也趙景昭官滿過此甚欵意思甚好今日如此等人亦難得也塾到復何如近得叔度書似未許其歸此番破戒差人借請糜費公私不少若不成行不惟枉費向後恐亦無人可使轉見費力幸為一言及此令其早歸為望元範歸偶連日冗甚夜作此書未暇他及惟千萬為道自重
  與吕伯恭
  熹近因塾行已拜狀今日求得西山地黃五斤恰毛掾有便謹以附内向見塾説藥褁所須也冗甚目昏不容他及十月九日熹再拜
  子約不及别書曾丈聞已過京口欲遣人致問尚未暇也但所報祠請殊不效耳
  與吕伯恭
  再祭敬夫之文語意輕脱㝷亦覺之則已不及改矣誨諭之意微婉深切銘佩何敢忘也大平粹四字謹書坐隅以為終身之念稟賦之偏前日實是不曾用力消磨豈敢便論分數然自今不敢不勉更望時有以提撕警策之也專此布謝言不盡意
  熹既不得去景望之事可以為法值此災傷恐有合理會事不得不通政府書然非甚不得已亦不敢發也此間幸亦無大齟齬諸司頗亦相悉泉司近為奏請減得三縣人户木炭錢二千緡殊非始望所及却是漕司不識好惡雖當予者或反奪之前日作書已大罵之復思老兄之言且忍須臾只細與條析事理庶幾其或悟耳
  與吕伯恭
  久不拜狀日以馳情此聞已遂祠官之請良以為慰即日霜寒伏惟尊萬福熹黽俛於此再見嵗晚祠請未報然去替只百餘日今亦不復請矣幸再乞旱餘苖米已盡得之所遣人猶未還而己被堂帖之命計此周參之力為多也得此不唯軍士得食官吏免責民間亦免將來縣道預借之擾上㤙此為厚也賑濟當自元旦舉行民間嵗前有闕食處稍已賑濟之但聞頗苦乏錢此則無如之何然見修江隄役工買木亦足以散錢於民間但不多耳子壽云亡深可痛惜近遣人酹之吾道不振此天也奈何奈何欽夫遺文見令抄為其間極有卓絶不可及處然亦有舊説不必傳者今便不令抄矣毎一開巻令人慘然只俟解印徑往哭之小洩此哀也遣人迓子重草草附此此亦是小三昧矣未即承晤惟千萬為道自重不宣
  答吕伯恭
  熹幸粗安已遣人迓子重至即合符而行矣賑恤之備粗有支吾奏請數事悉䝉朝廷應副衰拙之幸大抵今嵗江東諸郡放旱分數稍寛縁此民間未至流徙此間諸縣鄉村四十里置一場糶官米及勸喻到富民米榖元日初糶殊未有來糴者以賞格募得三家米近二萬石賑濟當得官者四人而饑民受惠不少矣然今未敢散須俟深春也昨楊教授人還領至日批示具曉至意不復有他請矣子壽之亡極可痛惜誠如所喻近得子静書云已求銘於門下屬熹書之此不敢辭但渠作得行狀殊不滿人意恐須别為抒思始足有發明也毛仲益自江西來逼嵗方領前此所惠書已久猶足慰意又得細詢昨來動静如著書日有課程甚恨未得一窺草藁然朋友之論多以為病中未可勞心深不欲老兄之就此編也大事記想尤竒尤有益然尤費力此更望斟酌也二書告令人錄一二巻多發明處見寄甚幸只送潘卿處令付郡吏以來汝昭過此小欵渠當時自合請祠此行極費力於義亦覺未安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因竒卿人還附此雪寒手凍未能詳悉惟益自愛以慰惓惓之望
  答吕伯恭
  熹在此支撑甚費力子重不來已遣人通呉守書速其來矣境内目今幸未至流殍未知將來復如何但願早去庶免疏脱耳即今覺闕雨若更數日如此即可慮也少懇向來劉樞之亡以其兒女為託今其女年漸長未有許婚之所來議者多往往未滿人意不敢輕諾與平父議恐今年新進士中有佳士老兄所素知者得為物色一人報劉氏與之定議平父欲自拜書專人致懇幸與留念推擇使其家得佳壻而熹不孤逝者之託千萬幸甚幸甚此書恐未遽達不復他及正逺惟以時加衞幸甚幸甚子約不及書叔度亦然并煩為道意塾子望時賜檢責不至怠惰為望
  答吕伯恭
  便中伏奉近書筆蹟輕利視前有異深以為喜比日春和伏想日益佳健熹疾病幸不至劇饑民亦幸未至流徙軍食想可支吾比連得雨雪麥秀土膏人情似有樂生之望矣子重不來可恨呉守度閠月初可到到即合符而南矣去年之旱非常幸賴朝廷留意得早諸處奏請悉皆應副故得不至大段狼狽此於國計所損幾何而其利甚博此間即是周參政調䕶之力為多也欽夫遺文俟抄出寄去子静到此數日所作子壽理銘已見之叙述發明此極有功卒章微婉尤見用意深處歎服歎服子静近日講論比舊亦不同但終有未盡合處幸其却好商量亦彼此有益也詩説大事記便中切幸垂示子約不及别書意不殊前正逺切冀為道自重
  答吕伯恭
  自頃謀歸即無暇春問而辱書至三四感慰不可言近書報及飲食衣服已不須人尤以為喜吾道之衰日以益甚天意亦不應如此之恝然也比日庚暑伏惟尊益輕健熹一出兩年無補公私而精神困弊學業荒廢既往之悔有不可言者自去年秋冬災傷之後不能求去以及今春遂有江西之命又俟代者至閠月二十七日方得合符而歸初欲乗此一走長沙自彼取道分寧往還甚徑尋以女弟之訃悲傷殊甚誼不可以他適遂罷前議賛後只走山南山北旬日拜謁濂溪書堂而歸以四月十九日至家雖幸悉肩又苦人事紛冗老幼患病未能有好况然大槩已是入清涼境界中矣道中看中庸覺得舊説有費力處畧加修訂稍覺勝前計他書亦須如此義理無窮知識有限求之言語之間尚乃不能無差况體之身見諸事業哉稍定從頭整頓一過㑹須更畧長進也子静舊日規模終在其論為學之病多説如此即只是意見如此即只是議論如此即只是定本熹因與説既是思索即不容無意見既是講學即不容無議論統論為學規模亦豈容無定本但隨人材質病痛而救藥之即不可有定本耳渠却云正為多是邪意見閑議論故為學者之病熹云如此即是自家呵叱亦過分了須著邪字閑字方始分明不教人作禪㑹耳又教人恐須先立定本却就上面整頓方始説得無定本底道理今如此一槩揮斥其不為禪學者幾希矣渠雖唯唯然終亦未竟窮也來喻十分是當之説豈所敢當功夫未到則乃是全不曾下功夫不但未到而已也子静之病恐未必是看人不看理自是渠合下有些禪的意思又是主張太過須説我不是禪而諸生錯會了故其流至此如所喻陳正已亦其所訶以為溺於禪者熹未識之不知其果然否也大抵兩頭三緒東出西沒無提撮處從上聖賢無此様轍方擬湖南欲歸途過之kao再與子細商訂偶復蹉跌未知久逺竟如何也然其好處自不可掩覆可敬服也他時或約與俱詣見相與劇論尤佳俟寄書扣之或是來春始可動也敬夫遺文不曾謄得俟日夕畧為整次寫出却并寄元本求是正也詹體仁寄得新刻欽夫論語來比舊本甚不干事若天假之年又不應止於此令人益傷悼也劉家事極感垂念渠家為閑人來問者多頗費應酬又招怨怒亦欲早聞定論也塾子䝉招撝令寫綱目大字渠懶甚向令寫一二年大事記及他文字一兩篇竟不寫來不知竟能為辦此否耳意緒本自不佳見此等事益令人歎惋奈何奈何子澄相聚月餘意思儘好直至湖口渡頭方分手也聞淛中水潦疾疫死者甚衆聞之令人酸鼻諸公直是放得下可歎服也未即承教引領馳情切冀厚自愛重以幸斯人
  與吕伯恭
  夏中潘家人還奉問無便不能嗣音良以向仰比日新秋已半天氣漸涼伏惟尊體益勝健熹衰病如昨非但人事縈絆不得一意讀書為恨比一至郡中鄭守時已久病應接甚費力又放不下覺其精力凋耗而郡事不理諸司數有遣問勸其力請引去渠甚以為然未及用而已不起矣如此人材用之違其所長中道夭䘮甚可傷也熹一出兩年仙洲久不到前日方得一往㑹大雨竟日瀑水甚壯既而復霽遂得窮搜澗壑水石可觀處非止一二悉已疏薙而聚土累石為臺以臨之自此往遊觀賞益富不但如前日矣但恨不能致杖屨之一來論著當益有次第毎書各得數段見教為幸比看文鑑目錄無書者固不論其可檢者尚有不能無疑處恨不得面扣其説當有深意也數時絶無學者講學便覺頽惰無提撕警策之助旦夕亦欲作一課程未必有益於人庻幾自有益耳但塾子歸家讀書殊無頭緒未有以處之因來幸有以教督之并令如何度此光隂也歸自山中倦甚草草布此子約未暇别書亦不能異此惟千萬自愛為禱














  晦庵集巻三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三十五     宋 朱子 撰書
  答吕伯恭問龜山中庸
  龜山中庸首章之語往者蓋以為疑欽夫亦深不取自今觀之却未有病但集中云喜怒哀樂未發之際以心體之則中之體自見執而勿失無人欲之私焉發必中節矣此則不可
  天地之所以位萬物之所以育雖出一理然亦各有所從來玩其氣象自可見龜山之語亦不為病如孟子語始終條理則亦豈不分别而言耶
  達道達徳一章婺本因有兩達徳字而脱去中間數句以故不成文理今以為勝嚴本是亦喜合而惡離之過耳
  成已成物之道無不備故能合内外之道而得時措之宜蓋融徹洞達一以貫之而然也然細分之亦有龜山之意但不當專以此為説却無總統耳
  誠自成也此説恐是蓋此是道理自然如此但人却只要誠之耳
  尊德性一章龜山從上説下吕與叔從下説上蓋無所不通
  不尊不信此段未得其説向見伊川亦只如此説且當從之有説勝此乃可易耳
  龜山中庸有可疑處如論中庸不可能不可以為道鬼神之為徳等章實有病而來教所指却不為疵也
  别紙
  聖賢之言離合弛張各有次序不容一句都道得盡故中庸首章言中和之所以異一則為大本一則為達道是雖有善辨者不能合之而為一矣故伊川先生云大本言其體達道言其用體用自殊安得不為二乎學者須是於未發已發之際識得一一分明然後可以言體用一源處然亦只是一源耳體用之不同則固自若也天地位便是大本立處萬物育便是達道行處此事灼然分明但二者常相須無有能此而不能彼者耳子思之言與龜山氣象固不同然若使龜山又只道箇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則不成解書矣釋氏便要如此嘗見其徒説李遵朂請某僧注信心銘其人每句大書而再注本句於其下便是只要如此鶻突也
  中庸不可能明道但云克已最難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此言貫徹上下不若龜山之竒險也龜山之説乃是佛老緒餘決非孔子子思本意兼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兩句若如龜山之意則文理自不通但人悦其新竒不覺其礙耳若今人依本分做文字則而逺人處下而字不得須下則字方成文理後面雖有求仁之説然其言自道言之自學者言之又似王氏説話道若果不可為則學者又安可求仁以為道若學者可求則不可為之説又贅矣枉費説詞無益學者而反有害於義理之正不可從也向見李先生亦自不守此説又言羅先生陳幾叟諸人嘗以為龜山中庸語意枯燥不若吕與叔之浹洽此又可見公論之不可揜矣吕與叔説道不逺人處記得儘好可更檢看鳶魚鬼神兩章却是上蔡説得通透有省發人處如此説雖是排着一片好言語然却無箇貫穿處也
  智仁勇須做有輕重看若言仁者必有勇則仁勇一而已豈有輕重若言勇者不必有仁則又豈可便言無輕重乎此三者天下之達徳然遂人稟賦成就不同故有生知安行學知利行困知勉行之異然仁則渾然全體智勇固在其中生知安行則從容中道而學利困勉不足言矣其動以天聖人之事龜山此章若以上章誠者天之道言之則以字不為害若直指道體而言則以字下不得矣
  近而不尊者謂何等事試舉一二以證之要之此章説得常不快人意也
  答吕伯恭
  承喻整頓収歛則入於著力從容游泳又墮於悠悠此正學者之通患然程子嘗論之曰亦須且自此去到徳盛後自然左右逄其原今亦當且就整頓収歛處著力但不可用意安排等候即成病耳勿正之正其字義正如今人所謂等候指凖春秋傳云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用字之意亦正如此耳
  别紙
  川上之論甚當不逝之云極知非是然須如此説破乃可以釋學者之疑耳
  以修道之謂教為設教此固有諸儒之説以程子之言為為此而設教則恐微有牽合之弊大抵諸先生解經不同處多雖明道伊川亦自有不同處蓋或有先後得失之殊或有一時意各有指不可彊牽合為一説也修道之謂教疑只與自明誠謂之教之教皆同言由教而入者耳所謂以失其性故修而求復只是直解此文非有為此設教之曲折也故下文遂言戒慎恐懼及致中和乃脩道之始終也近得侯氏中庸亦正如此説不知髙明以為如何【先生自注云此説非是】
  中和中庸如所論得之然中和之中專指未發而言中庸之中則兼體用而言
  參前倚衡之説甚簡當尹公云此只是収拾心令有頓放處此意亦好
  艮背之用固在於止其所然能止其所乃知至物格以後事始學者還便可用否更告喻及也仁字之義孟子言心該貫體用統性情而合言之也程子言性剖析疑似分體用而對言之也其他已具别説如來喻之云固好然恐未為直截分明耳
  學者推求言句工夫常多㸃檢日用工夫常少今日此等人極多然或資質敏利其言往往有可采者則不免資其講論之益而在我者躬行無力又無以深矯其方此愧懼今得來喻敬當徧以警告常所與往來者使自省察耳却是老成敦篤志行可保之人往往又却遲鈍看道理不透求其有精神而醇者真難得耳
  近看中庸古注極有好處如説篇首一句便以五行五常言之後來雜佛老而言之者豈能如是之慤實耶因此方知擺落傳注須是兩程先生方始開得這口若後學未到此地位便承虛接響容易呵叱恐屬僣越氣象不好不可以不戒耳又注仁者人也云人也讀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問之言相人偶此句不知出於何書疏中亦不説破幸以見告所謂人意相存問者却似説得字義有意思也
  答吕伯恭
  泰伯夷齊事鄙意正如此蓋逃父非正但事須如此必用權然後得中故雖變而不失其正也然以左傳為據便為泰伯未嘗㫁髪文身此則未可知正使㫁髪文身亦何害也
  富而可求以文義推之恐只得依謝楊説伊川説雖於義理為長恐文義不妥帖似硬説也
  上蔡本説學詩者不得以章句横在胷中因有堯舜事業横在胷中之説然則非為有其善之意矣竊疑此乃習忘養心之餘病而遺書中上蔡所記亦多此等説話【如玩物喪志之類】此恐須更有合商量處不可草草看過也誰毁誰譽一章所論得之但只説得三代直道而行意思更有斯民也之所以六字未有下落疑斯民也是指當時之人而言今世雖是習俗不美直道難行然三代盛時所以直道而行者亦只是行之於此人耳不待易民而化也諸儒之説於此文義殊不分明却是班固景贊引得有意思注中説得亦好大抵聖人之意止是説直道可行無古今之異耳言譽而不及毁之意來喻亦善但毁譽兩字更須細看譽者善未顯而亟稱之也毁者惡未著而遽詆之也試亦恐其將然而未見其已然之辭聖人之心欲人之善故但有所試而知其賢則善雖未顯已進而譽之矣不欲人之惡故惡之未著者雖有以決知其不善而亦未嘗遽詆之也此所以言譽而不及毁蓋非全不别白是非但有先褒之善而無預詆之惡是則聖人之心耳
  周教授語解誠如所喻愚意其篤實似尹公謹嚴過之而純熟不及高明以為如何
  新刻小本易傳甚佳但籖題不若依官本作周易程氏傳舊嘗有意凡經解皆當如此不以傳先乎經乃見尊經之意漢晉諸儒經注皆如此也後見朋友説晁景迂亦有此論乃知前輩意已及此矣今日又得景迂語解亦有好處大抵北方之學經是近本實也
  答吕伯恭别紙
  上蔡堯舜事業横在胷中之説若謂堯舜自將已做了底事業横在胷中則世間無此等小噐量底堯舜若説學者則凡聖賢一言一行皆當潜心玩索要識得他底蘊自家分上一一要用豈可不存留在胷次耶明道玩物喪志之説蓋是箴上蔡記誦博識而不理會道理之病渠得此語遂一向掃蕩直要得胷中曠然無一毫所能則可謂矯枉過其正矣觀其論曾㸃事遂及列子御風以為易做則可見也大抵明道所謂與學者語如扶醉人真是如此來喻有懲創太過之説亦正謂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誰毁誰譽已具答子約書中然頃時聞伯恭議論常有過厚之意今此所論却與往者不同豈亦前所謂矯枉過正之論耶聖人大公至正處似無人情然其隱惡揚善之心則未嘗無也此乃天地生物之心孔門教人求仁正是要得如此耳試更思之復以見教為幸
  言仁諸説欽夫近亦答來於舊文頗有所改易然於鄙意亦尚有未安處大率此書當時自不必作今既為之則須句句字字安頓得有下落始得不容更有非指言仁體而備禮説過之語在裏面教後人走作也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但是聞者未易解耳聖賢之言固無所不盡如孟子説箇浩然之氣大小面生然亦只説得箇難言了下面便指陳剖析一向説將去更無毫髪不盡處也伊尹先知先覺伊川以為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與上蔡所謂心有知覺意思逈然不同向來晦叔諸公亦正引此相難蓋不深考也且如而今還敢道伊尹天民之先仁否試更子細較量便可見矣懲創太過不免倚著之病近亦深覺其然然嘗見明道有言學者須守下學上達之語乃學之要又似且如此用功基脚却稍牢固未敢便離却下學之地别求上達處也但當更於存養踐履上着力不可只考同異校詳畧專為章句之學而已大抵道理平鋪放著極低平處有至髙妙底道理不待指東畫西説南道北然後為得不傳之妙也明者思之以為如何
  養忠厚革澆浮之論甚善要當以此為主而剖析精微之功自不相妨耳和靖錄中説伊川未嘗言前輩之短此意甚善今人往往見二先生兄弟自許之髙便都有箇下視前輩意思此俗不可長和靖之言要當表而出之也
  答吕伯恭論淵源錄
  元豐中詔起吕申公此初固知其有誤然以其不害大體故不復刋今欲正之亦善但去司馬溫公溫公不起八字及依程集本題改寄為贈可也
  明道言當與元豐大臣共政此事昨來已嘗論之然亦有未盡今詳此事乃是聖賢之用義理之正非姑為權譎茍以濟事於一時也蓋伊川氣象自與明道不同而其論變化人材亦有此意【見外書胡氏所記】易傳於暌之初爻亦有不絶小人之説足見此事自是正理當然非權譎之私也然亦須有明道如此廣大規模和平氣象而其誠心昭著足以感人然後有以盡其用耳常人之心既不足以窺測此理又無此等力量自是信不及設有信者又不免以權譎利害之心為之則其悖理而速禍也為尤甚矣此今之君子所以不能無疑於明道之言也【胡氏所記尹氏亦疑之豈所謂未可與權者耶】邵子文晚著此書於其早嵗之所逮聞者年月先後容或小差若語意本末則不應全誤且所謂二公並相蓋終言之召宗丞未行以疾卒亦記其不及用耳非必以為二公既相然後召明道也又謂邵錄多出公濟恐亦未然蓋其父子文體自不同也折栁事有無不可知但劉公非妄語人而春秋有傳疑之法不應遽削之也且伊川之諌其至誠惻怛防微慮逺既發乎愛君之誠其㴠養善端培植治本又合乎告君之道皆可以為後世法而於輔導少主尤所當知至其餘味之無窮則善學者雖以自養可也故區區鄙意深欲存之蓋其説如此非一端也今乃以一説疑之而遽欲刋去豈不可惜若猶必以為病則但注其下云某人云國朝講筵儀制甚肅恐無此事使後之君子以理求者得其心以事考者信其迹其亦庶乎其可矣范公不為程門弟子下卷范公語中論之已詳此年譜所載特鮮于所錄之本文耳然不削去門人二字者范公語中既引以為説則此不可削史固有變例也但來喻引范公日記以為伊川所為范公未必盡知若率先具素饌則應大與東坡忤何以能處程蘓之間而無違言乎此則恐於事理皆未盡也蓋范公所記正叔獨奏乞就寛涼處講讀而并及修展邇英次第則固善之之辭而非有譏貶之意也但伊川已奏而事方施行則自不必更言而在范公之自處則亦或有不敢言者至於國忌齋筵葷素所宜則以范公之賢於已之所行自當顧義理之是非以為從違不當視同列之喜怒以為前卻也使其果欲依違兩間曲全交好則具素饌既忤東坡具酒肉亦忤伊川若慮於彼而忽於此則亦非所以兩全矣况范公之意未必出此而它書所記亦云范醇夫輩食素秦黄輩食肉則所記雖不同而范公之不畏東坡而毎事狥從亦當時所共知矣故嘗竊意范公雖不純師程氏而實尊仰取法焉其於東坡則但以鄉黨游從之好素相親厚而立朝議論趣向畧同至其制行之殊則迥然水火之不相入且觀其辨理伊川之奏則其心豈盡以東坡為是哉但不能辨之於當時而發之於數年之後此則剛强不足不免乎兩狥之私者而其所重在此故卒不能勝其義理之公也大抵程蘓學行邪正不同勢不兩立故東坡之於伊川素懷憎疾雖無素饌之隙亦不相容若於范公則交情既深而其氣象聲勢無足畏者故雖有左袒之嫌而不以害其平生之驩也
  侯師聖論二先生大槩亦得之但語意少不足耳亦不必删去也
  文潞公事但注其後云某人云先生判監時潞公未嘗尹洛疑此有小誤
  以管窺天此伊川本語見於遺書不必曲為隱諱兼其語有抑揚善讀者當自知之若為其不善讀而毁吾説以避之則古今書傳之得存者寡矣
  横渠墓表出於吕汲公汲公雖尊横渠然不講其學而溺於釋氏故其言多依違兩間隂為佛老之地蓋非深知横渠者惜乎當時諸老先生莫之正也如云學者苦聖人之微而珍佛老之易入如此則是儒學異端皆可入道但此難而彼易耳又稱横渠不必以佛老而合乎先王之道如此則是本合由老佛然後可以合道但横渠不必然而偶自合耳此等言語與横渠著書立言攘斥異學一生辛苦之心全背馳了今若存之非但無所發明且使讀者謂必由老佛易以入道則其為害有不可勝言者非若前段所疑年月事迹之差而已也又行狀記事已詳表文所記無居狀外者亦不必重出吕侍講學佛老似不必載如何
  溝封奉聖鄉雖非封建然亦可以為封建之漸且無時不可為若曰分茅胙土大封王侯則主少國疑誠非可為之時矣但伊川决不至如此不曉事必待晚年更歴之多然後知其不可也大抵前輩議論不能無小不同今兩存之學者正好思索商量非若汲公之論横渠大本不同其流有害也
  楊應之事以少見故悉取之亦變例也【恐可訪問更増廣之】楊於程門亦未必在弟子列也
  吕進伯和叔本當别出以事少無本末故附之與叔甚非是告訪問增益别立兩條【臨川有薛氏汲公甥也可因人問之】
  薛博士語中胡公所論蓋以越職言事便非語黙之當然又以其得罪之重知其言必有過當處耳詞之未瑩故若可疑然蘓乃元符末年應詔上書恐未可以越職罪之也【此事吾輩更合商量非特為蘓公之是非也】
  楊公墓志首尾聨貫不容剪截故全書之亦變例也胡公所辨發明述作之意最為有功似不可去
  胡公行狀取屏斥學生事乃為作學錄行學規之様轍非獨為後來論列張本也然明道叙述中亦有如此者【劉立之記罷判武學事】伊川存而不去蓋欲備見事情雖知氣象之小而不得避也其它浮辭多合删節當時失於草草耳卷首諸公當時以具名實稍著故不悉書自今觀之誠覺曠闕但此間少文字之人檢閲須仗伯恭與諸朋友共成之也
  答吕伯恭
  熹昨見竒卿敬扣之以比日講授次第聞只令諸生讀左氏及諸賢奏疏至於諸經論孟則恐學者徒務空言而不以告也不知是否若果如此則恐未安蓋為學之序為已而後可以及人達理然後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人先讀論孟次及諸經然後看史其序不可亂也若恐其徒務空言但當就論孟經書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逺至於左氏奏疏之言則皆時事利害而非學者切身之急務也其為空言亦益甚矣而欲使之從事其間而得躬行之實不亦背馳之甚乎愚見如此不敢不獻所疑惟髙明裁之
  答劉子澄
  四月十三日左廸功郎監潭州南嶽廟朱熹謹向西再拜復書主簿學士足下熹至愚極陋自幼事事不能及人顧乃不自度量妄竊有意於古人為已之學雖講之有年矣而未始有聞也徒以從事之久足迹相接於先生長者之門反覆論辨不絶於一二朋友之口是以人或以務學之名歸之而世之不識其面目不接其言議者遂相與疑之以為是果何如人也誠使一日見其面目聽其辭氣而徐察其所為則冗然一庸人耳其不唾之而去者幾希執事以盛年壯氣清節直道發軔進塗既有聞於當世矣而説學好問之意勤勤有加又將有意於古人為已之學者而然邪誠如是則所以取友而輔仁者擇之亦宜審矣乃道聽於人枉道垂顧以禮於名為務學而未始有聞之庸人畀之手書辭髙而禮下熹誠不佞不識執事於夫人之言何所取信而遽為謙屈以至於此也既又留連竟日告語不倦雖蔬食菜羮相與共之畧無厭怠之色則又疑執事真若有取於熹者顧朴陋荒淺殆不能有以裨補一二為慙率意妄言間亦自知其可笑也然則執事果何所取於斯哉恐懼增劇因風陳布莫究所懷連日快晴計已次昭武矣承顔盡懽退有怡怡之樂為况良不惡向暑千萬以時自重
  答劉子澄
  來書深以異學侵畔為憂自是而憂之則有不勝其憂者惟能於講學體驗處加功使吾胸中洞然無疑則彼自不能為吾疾矣若不求衆理之明而徒恃片言之守則雖早夜憂虞僅能不為所奪而吾之胷中初未免於憒憒則是亦何足道願老兄專以聖賢之言反求諸身一一體察須使一一曉然無疑積日既久自當有見但恐用意不精或貪多務廣或得少為足則無由明爾熹比來溫習略見日前所未到一二大節目頗覺省力但昏弱之姿執之不固尤悔日積計有甚於吾友之所患者乃承訪以所疑使將何辭以對耶然以所聞質之則似不可不兩進也程夫子曰㴠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二言者體用本末無不該備試用一日之功當得其趣不然空抱疑悔不惟無益反有害矣夫㴠養之功則非他人所得與在賢者加之意而已若致知之事則正須友朋講學之助庶有發明不知今者見讀何書作如何究索與何人辨論惟毋欲速毋蓄疑先後疾徐適當其可則功日進而不窮矣因書或有以見教勿憚辭費熹亦不敢不盡愚也向見前輩有志於學而性涉猶豫者其内省甚深下問甚切然不肯沛然用力於日用間以是終身抱不决之疑此可以為戒而不可以為法也伯恭近通問否比亦嘗附一書不知達否所示三錄極有警發人處然亦有合商量者所云只被公家學佛又顧子敦治通典之説此兩條曾與伯恭商量否既云從容侍食告語之詳而又云云則疑若有欲告而不得盡之意既云專治通典使應變浹洽而元祐經筵駮議乃似未始畧知今古之人此不知亦有説耶如未嘗語及告因書為扣伯恭却以見教為幸今世學者語髙則淪於空寂卑則滯於形器中間正當要親切合理㑹處却無人留意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邪説暴行所以肆行而莫之禁也不知伯恭後來見得此事如何所欲言似此者非一無由而論徒增耿耿
  答劉子澄
  反復書辭具悉近况但學者正欲胷中廓然大公明白四達方於致知窮理有得力處今乃追咎往昔念念不忘竊恐徒自煎熬無復理義悦心之味也程子所謂迫切不中理則反為不誠而正慮此耳升高自下陟遐自邇能不遺寸晷而不計近功則終必有主矣如何如何張吕時得書有所講論然亦頗有未定者未欲報去也大抵聖賢立言本自平易而平易之中其旨無窮今必推之使髙鑿之使深是未必真能高深而固已離其本指喪其平易無窮之味矣所論綠衣篇意極溫厚得學詩之本矣但添入外來意思太多致本文本意反不條暢此集傳所以於諸先生之言有不敢盡載者也試更思之如何
  答劉子澄
  知言之書用意精切但其氣象急迫終少和平又數大節目亦皆差誤如性無善惡心為已發先知後敬之類皆失聖賢本指頃與欽夫伯恭論之甚詳亦皆有反復雖有小小未合然其大槩亦畧同矣文字頗多未能寫去又有掎摭前輩之嫌亦不欲其流傳也然此等文字且未須看俟自家於論孟諸經平易明白處見得分明無疑然後可以逐一考究判其是否固未可盡以為是亦未易輕以為非也
  天運不息品物流形無萬物皆逝而已獨不去之理故程子因韓公之歎而告之曰此常理從來如是何歎焉此意已分明矣韓公不喻而曰老者行去矣故夫子又告之曰公勿去可也以理之所必無者曉之如首篇所云請别尋一箇好底性來換了此不好的性著之意爾及公自知其不能不去則告之曰不能則去可也言亦順夫常理而已反復此章之意只如此恐不必於不去處别求道理也
  明道德性寛大規模廣濶伊川氣質剛方文理宻察其道雖同而造德各異故明道嘗為條例司官不以為凂而伊川所作行狀乃獨不載其事明道猶謂青苖可且放過而伊川乃於西監一狀較計如此此可謂不同矣然明道之放過乃孔子之獵較為兆而伊川之一一理會乃孟子之不見諸侯也此亦何害其為同耶但明道所處是大賢以上事學者未至而輕議之恐失所守伊川所處雖髙然實中人皆可跂及學者只當以此為法則庶乎寡過矣然又當觀用之淺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難執一意此君子所以貴窮理也横渠龍女衣冠事却是一時偶見未到若見得到横渠必不肯放過蓋此乃禮官職事使明道當之亦不肯放過也
  劉李游楊四公所到固未敢輕議然如所論亦近之矣但却不專為仕宦奪志而然蓋劉李未嘗不仕游楊非固狥俗自其所見有淺深故所就有純駁耳大抵學問要是見處要得透徹然不自主敬致知上著工夫亦無入頭處也
  學者所志固當大至於論事則當視已之所處與所論之事所告之人而為淺深則無失言失人之患出位曠官之責矣吾學若果未至見若果未明既未能自信且不為人所信則寧退而自求耳言而背其所學用而不副其言皆不可也
  卒章所問甚切在賢者處之必已熟矣淺陋何足以及此然竊謂此事難以言語定論須且虛心觀理積習功夫令一日之間胷次洞然則隨事隨物無不各有一定之理矣無補於事而祗以取名固所不為然亦有義所當為而或疑於二者則亦不得而避也如此處極要斟酌須是理明義精則源源自見不待問人矣
  答劉子澄
  此間文字修改不定朝成暮毁甚覺可笑直卿必能言之所喻學者心粗愛看見成義理此亦人之通患但雖如此終是須要自家玩味浹洽考訂精詳方信得及通計亦是許多工夫也綱目亦修得二十許巻【此一卷是正本五巻】義例益精宻上下十有餘年亂臣賊子真無所匿其形矣恨相去逺不得少借餘力一加訂正異時脱藁終當以奉累耳
  近有溫公論史漢名節處覺得有未盡處但知黨錮諸賢趨死不避為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後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漢室却是黨錮殺戮之禍有以毆之也且以荀氏一門論之則荀淑正言於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跡於董卓專命之朝及其孫彧則遂為唐衡之壻曹操之臣而不知以為非矣蓋剛大直方之氣折於凶虐之餘而漸圖所以全身就事之計故不覺其淪胥而至此耳想其當時父兄師友之間亦自有一種議論文飾蓋覆使驟而聽之者不覺其為非而真以為是必有深謀奇計可以活國救民於萬分有一之中也邪説横流所以甚於洪水猛獸之害孟子豈欺予哉年來讀書只覺得此意思分明叅前倚衡自不能舍雖知以是為人所惡而終窮以死其心誠甘樂之不自以為悔也來喻之云真知我者尚何言哉然亦願子澄深察此意有以自振於頽波之中也欽夫得書云嘗得子澄書於所謂云云者亦頗所疑也
  答劉子澄
  程子遺書廣東未寄來道逺難督趣甚撓人耳近一朋友借得游先生家本有鮑若雨録數條頗佳昨所未見也它雜出者已一面編集但殊費心力知言已刋行謹納一本幸視至暇日熟觀亦發人意思也周之想時過從所論何事異時來簿延平則有承教之期矣所委記文非敢忘之亦衮衮未暇旦夕當思所以應命者幸察
  答劉子澄
  七月二十一日熹頓首再拜子澄通守奉常老兄詹總幹章叅議兩致手帖良以為慰比日秋以復涼伏惟尊萬福熹五月間因曹挺之行附書想已達矣悲惱之餘心氣間作加以瘡腫諸疾交攻更無一日寜帖恐不復能支久矣日前為學緩於反已追思凡百多可悔者所論著文字亦坐此病多無著實處囘首茫然計非嵗月功夫所能救治以此愈不自快前時猶得敬夫伯恭時惠規益得以警省二友云亡耳中絶不聞此等語因循偷惰安得不至於此今乃深有望於吾子澄自此惠書痛加鐫誨乃君子愛人之意也朗澧之行覽觀山川感今慨古亦足償其勞矣又有同行令弟感發精進此尤可樂者恐有行記撰錄一時之勝願以相寄也李丈到闕未聞有何大議論經筵直宿足以從容起沃亦非細事也游誠之聞到三山已久一向不得書其人彊敏可喜而忮狠之根不除又計較世俗利害太切切恐不免上蔡鸚鵡之譏耳許生初意其飄然無累方欲約之來此教小兒今聞其既授室此事又差池矣塊坐窮山無嚴師畏友之益其不為小人之歸也鮮矣奈何奈何直卿赴試長沙病於清江賴向丈軫視之前日聞得亟遣人往覓信至今兩旬未還甚令人懸心然必是已向安遂西行矣此間後生中只有渠尚可望但亦傷太狹耳昨渠行時亦屬令過省景陽公度不知病後能枉道經由否小學書曽為整頓否幸早為之尋便見寄幸幸昨來奉報只欲如此間所編者今細思之不若來教規模之善但今所編皆法制之語若欲更添嘉言善行兩類即兩類之中自須各兼取經史子集之言其説乃備但須約取勿令太泛乃佳【如管仲畏威如疾之語心毎愛之】文章尤不可泛如離騷忠潔之志固亦可尚然只正經一篇已自多了此須更子細决擇叙古䝉求亦太多兼奥澀難讀恐非啟䝉之具却是古樂府及杜子美詩意思好可取者多令其喜諷詠易入心最為有益也來喻又有避主張程氏之嫌程氏何待吾輩主張然立言垂訓事關久逺亦豈當避此嫌耶其詳雖己見於近思然其一言半句灼然親切不可不使後學早聞而先入者自不妨特見於此書也若只欲其合於世俗而使庸人愛之則符讀書城南一篇足矣何事勞吾人捃摭之功哉荒田如何措置能録示其施行條目為幸更如何勸得離軍歸正人情願耕佃尤佳向曽於封事中及此去冬奏對猶蒙上記憶宣喻以為善也學校頗得人表率否不然亦恐無益徒費錢糧耳精舍四言并十詠幸早為賦之適得祁師忠書聞書堂中元前後可立木又寄得所為編定武當集録甚簡當但與王叔堅林質夫論兵一二篇頗佳何為不錄耶熹向承見語有為昆弟之約未敢遽信而忽蒙加以非據之稱一向因循不得辭避今欲復尋故約而罷去無實之稱如蒙報書須用此禮即大幸也千萬痛察痛察社記得為撰數十言叙致本末亦使拙者省得一半氣力尤妙
  荆州地勢四平其守當在外楚人所謂方城為城漢水為池是也若不能守直至城下則無説矣
  答劉子澄
  行記甚佳但人説天池光怪有飛空往來或入簷楹或出自房闥者與所記不類豈偶有所遺抑所見適止此耶此為陳寳之屬無足深怪世人胷次昏憒狹隘自以為疑耳此記流傳亦足以少袪其惑也
  答劉子澄
  熹一出三月歸已迫嵗病軀幸無他臂痛竟不脱然去體但不甚妨事可置不問却是精神困憊目力昏暗全看文字不得甚覺害事耳舊書且得直卿在此商量逐日改得些少比舊儘覺精宻且令寫出浄本未知向後看得又何如也到泉南宗司教官有陳葵者處州人頗佳其學似陸子静而溫厚簡直過之但亦傷不讀書講學不免有杜撰處又自信甚篤不可囘耳後生中亦有一二可教其一已入陳君保社其一度今嵗當來此然亦恐只堪自守未必可大望自餘則更是難指望此甚可慮蓋世俗啾喧自其常態正使能致焚坑之禍亦何足道却是自家這裡無人接續極為可憂耳讀所寄文字切切然有與世俗争較曲直之意竊謂不必如此若講學功夫實有所到自然見得聖人所謂不知不慍不是虛語今却只為學人弄故紙安得似他不虚過了光隂所以於此都無實得力處乂且心知其為玩物喪志而不能決然舍棄此為深可惜者且既謂之玩物喪志便與河南數珠不同彼其為此正是恐喪志耳班范外事不知編得於已分有何所益於世教有何所補而埋沒身心於此不得超脱亦無惑乎子静之徒高視大言而竊笑吾徒之枉用心也且羅守之賢如此與之同官相好乃不能補其所不足而反益其所有餘又從而自陷焉亦獨何哉數年來此道不幸朋舊凋喪區區所望以共扶此道者尚賴吾子澄耳今乃如此令人悼心失圖悵然累日不知所以為懷不審子澄能俯聴愚言而改之乎不然則已矣無復有望於此世矣奈何奈何小學書却非此比幸早成之精舍詩拈筆可就亦不妨早見寄也羅守之文可謂有意於古矣社壇記已寫送似矣此是狀體文章不古不今不知是何亂道而人來求不已殊不可曉但可笑耳于尉策題亦不易此等人且収拾教減得分數亦是一事桃原詩卷甚佳但李習之復性書已有禪了石林考其年是未見藥山時作必是有此根苗韓公不曽斬截得㫁後來遂張主耳詩中所辯却恐未必然也向丈詩初亦未解承喻乃荷其見愛之深當因書謝之也拙詩并序錄呈韓丈為作記來意態閑暇甚可愛渠更欲改一二處未及寫去也祁居之論兵處何為不取願聞其説説易詩誠可疑也濂溪書堂聞規模甚廣鄙意恐不必如此將來無人住得亦只是倒了不若裁損制度而壯其材植更為買少田以贍守者使其可以長久乃為佳耳壽安銘乃大佳恨得之晚今亦當刻板散施也趙蘄水書來聞嘗就取庶人章解當時草草説得不周徧後在㑹稽因探禹穴見壁間有古靈勸喻文愛其言簡切有理因刻印散之凡投牒者亦與人一本并刻石置臺門外今各往一通恐亦可散施或有益也公度聞近到建昌娶婦甚念一見之而不可得奈何奈何因書更勸其向裡做工夫莫又錯了路頭也知通不受互送罪不在專殺譚賴之下可惜不作一章劾了少快公論耳一笑一笑然老兄宿逋已盡償又有菜飯可喫又已穿壙買棺可謂了事快活人如僕則債未盡償食米不足將來不免永作祠官方免溝壑儉德亦方用力但惜乎其已晚耳有意入閩相見甚善熹固衰憊意老兄未至此然觀來書説得亦可畏誠不可不謀一再㑹合但恐諸公迫於公議有不得已而相挽者或能敗此約耳然若能遂吐至言力扶公議則其功不細又不敢以私計不遂為恨也楊子直何為到彼相聚幾日曾説廟學配祀升黜之議否不合與晁家人相聚來遂一向與孟子不足亦可怪也三山見趙子直稍欵莆中過龔實之墓下并見其子弟令人感歎陛辭論恢復乃是勸勿輕舉之意反遭醜詆甚可傷耳
  與劉子澄
  呉生之傳甚駭人聴不得禍根乃爾近日此類非一不了官事連累平人其勢駸駸恐未遽已使人憂懼奈何奈何襄陽之役不為無補細讀來書及詩令人慨歎此事未知將來分付甚人天意必有在矣吾徒之力無如之何只有講學修身傳扶大教使後生輩知有此道理大家用力庶幾人材風俗它日有以為濟世安民之助而已所喻戲謔本欲詞之巧而然此固有之然亦是自家有此玩侮之意以為之根而日用之間流轉運用機械活熟致得臨事不覺出來又自以為情信詞巧主於愛人可以無害於義理故不復更加防遏以至於此蓋不惟害事而所以害於心術者尤深昔横渠先生嘗言之矣【見之近思四】此當痛改不可緩也近覺所聞所知真實行得令人大段歡喜與尋常㑹得説得不同此不可不知不可不勉也博雜之病亦是把做小事忽畧了以為不足以喪人之志又不自知是自家病痛却以應副人情為解此亦是大病非小病須痛斬截也吾人未老先衰餘日幾何而費日力於此却於自家身心上都不著力豈不是顛倒迷惑之甚耶小學書却於此殊科只用數日工夫便可辦幸早成之便中遣寄也得公度書有哭弟之悲又云甚窘深以為念地逺無力不能少助之為恨李章甚不易比來作何功夫須更切已用力乃有實頭進步處耳此間學者未有大段可分付者然亦有一二將來零星揍合或可大家扶持也
  與劉子澄
  喻及治財聴訟望祀之意甚善所刻之書皆有益但小學惜乎太遽又不䝉潤色耳近畧修改每章之首加以本書或本人名字又别為題詞韻語庶便童習今謾録去一觀它日有暇終望為補故事之缺也羅集等異時刻就各求一二本端良止此極可傷惜信道不及亦是合下看得記誦詞章太重了後來又於此得味所以一向不肯放下未必專為禁忌指目也若使見得此道理重便斬作萬段亦須向前豈容復有顧慮耶近年道學外面被俗人攻擊裡面被吾黨作壞婺州自伯恭死後百怪都出至如子約别説一般差異的話全然不是孔孟規模却做管商見識令人駭歎然亦是伯恭自有須拖泥帶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子静一味是禪却無許多功利術數目下収歛得學者身心不為無力然其下稍無所据依恐亦未免害事也去年被人强作張吕畫賛及敬夫集序今并録呈婺州學者甚不樂也李丈奏議行狀可得一觀幸甚甚恨不得一見此老然讀其書却是大模様大手段非如一種左右掇拾委曲計校小小家計為無用之學也它時與羅鄂州小集皆願附名於其後然亦只能作題䟦無力做得大文字也被薌林向丈來催後序正冗未能下筆近得書乃以死見要甚令人皇恐也社記樸拙粗踈不成文字不知端良以為如何渠文字細宻有經緯可愛真如來喻之云也汝昭嵗前到山間只得一宿便發病遽歸近聞尚未全安渠却是將䕶太過易得生疾耳伯起聞己到官想經由必欵曲居晦近一再相㑹皆為人多説話不得旦夕無事當招其入山或過武夷相聚數日也蔡季通劉韜仲諸人近日皆長進潘德夫之子友端廷對甚切直尤延之甚愛之為同寮所抑頗降其等此不足計渠兄弟皆好此輩後生將來皆可望也熹又三四日祠禄便滿前日因便已託尤延之為再請勢必得之食貧不得已復為此舉甚不滿人意前此聞諸人頗有蓋抺之意決難承當此不過徒與談者藉口耳然若得其用汝昭故事亦可優游卒嵗也不審明者以為如何建陽有丘伯興者字敦詩廉謹質實今為武安節度推官得書云趙清獻嘗為此官嘗即廨舍營一堂求名以見師慕趙公之意熹為名曰愛直蓋取碑額云爾渠復求記以不暇作辭之己語之將為轉求於子澄矣不識能為作否此亦好題目得勉為出數語為幸公度不及别書向來諸生頗復來集否離羣之後誰更進益耶西山詩蘓黄之外却是三孔有筆力但不知所謂攙搶枉矢指何人耳晁張一時聲價如此詩在衆人中未覺穎出也此等小技直是有定分况其大者功力不到處可强耶廣陵歸途必取道浙中到衢信間能畧見過喚集朋友説話數日否老矣多病後會不可知此日足可惜也
  與劉子澄
  諸書今嵗都修得一過比舊儘覺簡易條暢矣恨不得呈以商量也小學見此修改益以古今故事移首篇於書尾使初學開巻便有受用而末巻益以周程張子教人大畧及鄉約雜儀之類别為下篇凡定著六篇更數日方寫得成恨仲叔不能等得後便當附呈也知欲一來建安甚善甚善前書亦嘗奉問欲就中路深避處相聚數時不知曽踏逐得此去處否麻姑當是佳處但聞去城太近不免人事之擾却不濟事耳武夷結茅雖就然亦苦此覺得却是朋友直來相訪只就書院中寢食則都無外面閒人相擾也晉陵將來如何尤丈得書亦云甚願得賢守臨之但恐難合耳今豐守稍正當諸司已不樂之不知將來竟如何前此似有相物色作史官者今又寂然想又有主張者此等自有時節但景色日見不佳萬一不免即難出手耳向丈著甚來由之語是此老子受用得力處然却不是薌林句法也序文極力只做得如此却是好箇題目所恨筆力弱耳仲叔來此前此在社倉宿食相去差逺近方移來閣下渠又告歸其人資性平和看文字亦易曉然似亦習成閒懶離羣之後全不曾做得功夫到此方討册子看便未有可商量處如倉庫無紅腐貫朽之積軍士無超距投石之勇只是旋収旋支或鼓或罷終是不成頭緒已向渠説别後惜取光隂須看敎滿肚疑難不能得相見相見後三五日説不透方是長進也希仲相見毎問動静亦甚以晉陵之行為慮也居晦才力有餘晦伯韜仲恐不及然意趣則皆可喜誠之久不相見不知後來遊諸賢間所進如何但向覺其物我太深胷中不甚坦夷此甚礙著事耳伯恭無恙時愛説史學身後為後生輩糊塗説出一般惡口小家議論賤王尊霸謀利計功更不可聴子約立脚不住亦曰吾兄蓋嘗言之云爾中間不免極力排之今幸稍定然其彊不可令者猶未肯竪降幡也但昨日得婺人書云子約五月間得瞀之疾繼以藏府不安或作或止地逺未得安信甚令人念之也子静寄得對語來語意圓轉渾浩無凝滯處亦是渠所得效驗但不免些禪的意思昨答書戲之云這些子恐是葱嶺帶來渠嶺不伏然實是如此諱不得也近日建昌説得動地撐眉努目百怪俱出甚可憂懼渠亦本是好意但不合只以私意為主更不講學㴠養直做得如此狂妄世俗滔滔無話可説有志於學者又為此説引去真吾道之不幸也公度書來似有此病痛不知李章如何學問固是須著勇猛然此勇猛却要有箇用處若只兩手握拳努筋著力枉費十分氣力下稍無可成就便須只是怪妄而已呉伯起資質本是大段昏弱故得此氣力便能振厲而短長相補不至於怪然亦失之偏枯恐不能大有所就若資性中本有些子精神被此發作如陽藏人喫却伏火丹砂其不發狂者幾希耳近日因看大學見得此意甚分明聖賢已是八字打開了但人自不領會却向外狂走耳所寄諸書刻皆佳端良之亡為可惜也然其文意亦傷冗乃是困於所長耳郡守題名記法戒甚備射亭詞筆皆佳不知兩君為如何人也
  與劉子澄
  衡陽改命不省所繇今日忽聞蘓訓直又有别與近次之命此於取舍之際不無可疑不審何以處之計必有定論不容草草也學館答問甚佳曽君亦不易得但所須有的當存主處此等始為有助耳家塾祀夫子於古未聞若以義起當約釋菜禮為之乃佳開元政和兩書必有之可叅考也時令之書恨未得見不知所補於家國者何事為急因便幸示及并喻及子細也子路不能變化氣質之論言之不難政懼行之不易是以難輕言耳周子有言聖人之教使人自易其惡自至其中而已爾竊意如子路者可謂能易其惡矣若至其中一節功夫則雖夫子毎毎提撕然未見其有用力處也人百已千者終可必至宜若登天則終不可及兩論正自不同又何疑耶大學近再看過方見得下手用功處路陌徑直日前看得誠是不切亂道誤人也趙子直入蜀前日至武夷别之亦與説游誠之周居晦渠却云今只要尋箇不説話底人看此議論似已怕此一等人了宜乎作貴人也更進一步便叅到周子充地位矣張甥向學不易得可喜但讀大學章句恐無長進須向裏面尋討實下手處乃佳耳直卿去冬暫歸今已復來仁卿亦來相訪見在此意思亦甚好也便人告行復作此附之未能盡所欲言但念果為湖南之行即相望益逺令人作惡耳宋憲樂善愛民可與共事諸子頗有意向學但前此未得師友今在彼又為戴溪鶻突若到彼可力與救㧞亦一學也
  與劉子澄
  使至辱誨示得聞到郡諸况深用慰喜信後秋深益熱恭惟尊萬福條教所先必有以大慰逺人之望者不審謂何今既累月上下亦必已相安矣酒引竟作如何處置宋憲亦當可商量天下事有極要委曲者趙子直在此講求臨汀鹽法利病甚悉竟以諸司議論不一而罷甚可惜然亦是渠合下不與漕司商量之過不可專罪它人也居官無修業之益若以俗學言之誠是如此若論聖門所謂徳業者却初不在日用之外只押文字便是進德修業地頭不必編綴異聞乃為修業也近覺向來為學實有向外浮泛之弊不惟自誤而誤人亦不少方别尋得一頭緒似差簡約端的始知文字言語之外真别有用心處恨未得面論也浙中後來事體大段支離乖僻恐不止似正似邪而已極令人難説只得皇恐痛自警省恐未可專執舊説以為取舍也小學能為刋行亦佳但須更為稍加損益乃善近得韓丈書云如鄧攸縛子於樹之屬似涉己甚恐此等處誠可削也若不欲盡去其事且刋前此語亦佳耳史傳中嘉言善行及近世諸先生教人切近之語亦多有未載者更望刷出補入乃為佳也衡州劉徳老宋憲嘗言之二君却未聞僻郡有此亦可喜此間却自難得也
  與劉子澄
  老兄歸來無事又得祠禄添助俸餘無復衣食之累杜門讀書有足樂者不審比來日用事復如何且省雜看向裏做些功夫為善熹病雖日衰然此意思却似看得轉見分明親切嵗前看通書極力説箇幾字儘有警發人處近則公私邪正逺則廢興存亡只於此處看破便斡轉了此是日用第一親切功夫精粗隱顯一時穿透堯舜所謂惟精惟一孔子所謂克己復禮便是此事食芹而美甚欲獻之吾君也去嵗作高彦先祠堂記前日漳守方送來今往一本此等議論亦觸時忌㑹帶累人喫章也廬陵舊學子却須聚集高劉諸人頗長進否今日無事可為只有収拾後生磨礲成就是著得力處而此間朋友鼓作不起深為可慮不知彼中如何更望留意以身率之乃所望也向讀女戒見其言有未備及鄙淺處伯恭亦嘗病之間嘗欲别集古語如小學之狀為數篇其目曰正静曰卑弱曰孝愛曰和睦曰勤謹曰儉質曰寛惠曰講學班氏書可取者亦删取之如正静篇即如杜子美秉心忡忡防身如律之語亦可入凡守身事夫之事皆是也和睦謂宜其家人寛惠謂逮下無疾妬凡御下之事病倦不能檢閲幸更為詳此目有無漏落有即補之而輯成一書亦一事也向見所編家訓其中似已該備只就彼采擇更益以經史子集中事以經為先不必太多精擇而審取之尤佳也
  與劉子澄
  承寄示所和鴻慶舊詩三復感歎但麻鞵之契今何敢望有如此事耶槐隂詩文講巻皆佳季章蓋所謂為切問近思之學者真不易得但似有迫切狹吝之意見得道理到處十分到不到處亦十分不到想見都不讀書理㑹文義雖理㑹亦是先將己意向前攙㫁扭揑主張所以有來喻云云之病景陽又忒寛慢自己分上想見是不親切也公度向時得見資質儘過諸人但後來覺得亦有局促私吝之意不知今又如何也巻子隨看各以鄙見批在紙背請更詳之似此講論初聞之以為當有益故嘗往來問目欲令諸生條對以今觀之則問者本無所疑而答者初無所見多是臨時應課塞白似此講論恐無所益又有一種切己病痛日用功夫只在當人著實向前自家了取本不用與人商量亦非它人言説所能干預縱欲警覺同志只合舉起話頭令其思省其聞之者亦只合猛省提掇向自己分上著力不當更著言語論量應對如人有病只合急急求藥既得藥只合急急服餌不當更著言語形容此病更著言語賛歎此藥也今將實踐履事却作閑言語説了方其説時意在於説而不在於行此恐不惟無益而又反有害也以愚見觀之似不若將聖賢之書大家講究一件有疑即問有見即答無疑無見者不必拘以課程如此却以實有功夫不枉了閑言語不知老兄以為如何也
  晦庵集巻三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三十六     宋 朱子 撰書【陸陳辯答】
  答陸子壽
  䝉喻及祔禮此在髙明考之必已精密然猶謙遜博謀及於淺陋如此顧熹何足以知之然昔遭喪禍亦嘗攷之矣竊以為衆言淆亂則折諸聖孔子之言萬世不可易矣尚復何説况期而神之之意揆之人情亦為允愜但其節文次第今不可考而周禮則有儀禮之書自始死以至祥禫其節文度數詳焉故溫公書儀雖記孔子之言而卒從儀禮之制葢其意謹於闕疑以為既不得其節文之詳則雖孔子之言亦有所不敢從者耳程子之説意亦甚善然鄭氏説凡祔已反於寢練而後遷廟左氏春秋傳亦有特祀於主之文則是古人之祔固非遂徹几筵程子於此恐其考之有所未詳也開元禮之説則髙氏既非之矣然其自説大祥徹靈坐之後明日乃祔于廟以為不忍一日未有所歸殊不知既徹之後未祔之前尚有一夕其無所歸也久矣凡此皆有所未安恐不若且從儀禮温公之説次序節文亦自曲有精意如檀弓諸説可見不審尊兄今已如何行之願以示敎若猶未也則必不得已而從髙氏之説但祥祭之日未可撤去几筵【或遷稍近廟處】直俟明日奉主祔廟然後徹之則猶為亡於禮者之禮耳鄙見如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陸子壽
  先王制禮本緣人情吉凶之際其變有漸故始死全用事生之禮既卒哭祔廟然後神之然猶未忍盡變故主復於寢而以事生之禮事之至三年而遷於廟然後全以神事之也此其禮文見於經傳者不一雖未有言其意者然以情度之知其必出於此無疑矣其遷廟一節鄭氏用穀梁練而壞廟之説杜氏用賈逵服䖍説則以三年為斷其間同異得失雖未有攷然穀梁但言壞舊廟不言遷新主則安知其非於練而遷舊主於三年而納新主邪至於禮疏所解鄭氏説但據周禮廟用卣一句亦非明驗故區區之意竊疑杜氏之説為合於人情也來諭考證雖詳其大槩以為既吉則不可復凶既神事之則不可復以事生之禮接爾竊恐如此非惟未嘗深考古人吉凶變革之漸而亦未暇反求於孝子慈孫深愛至痛之情也至謂古者几筵不終䘮而力詆鄭杜之非此尤未敢聞命據禮小斂有席至虞而後有几筵但卒哭而後不復饋食於下室耳古今異宜禮文之變亦有未可深攷者然周禮自虞至祔曾不旬日不應方設而遽徹之如此其速也又謂終喪徹几筵不聞有入廟之説亦非也諸侯三年䘮畢之祭魯謂之吉禘晉謂之禘祀禮疏謂之特禘者是也但其禮亡而士大夫以下則又不可攷耳夫今之禮文其殘闕者多矣豈可以其偶失此文而遽謂無此禮邪又謂壊廟則變昭穆之位亦非也據禮家説昭常為昭穆常為穆故書謂文王為穆考詩謂武王為昭考至左傳猶謂畢原鄷郇為文之昭䢴晉應韓為武之穆則昭穆之位豈以新主祔廟而可變哉但昭主祔廟則二昭遞遷穆主祔廟則二穆遞遷爾【此非今者所論之急但謾言之以見來説考之未精類此】又謂古者每代異廟故有祔於祖父祖姑之禮今同一室則不當專祔於一人此則為合於人情矣然伊川先生嘗譏關中學禮者有役文之弊而吕與叔以守經信古學者庶㡬無過而已義起之事正在盛德者行之然則此等茍無大害於義理不若且依舊説亦夫子存羊愛禮之意也熹於禮經不熟而考證亦未及精且以愚意論之如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然亦不特如此熹常以為大凡讀書處事當煩亂疑惑之際正當虚心博采以求至當或未有得亦當且以闕疑闕殆之意處之若遽以己所粗通之一説而盡廢己所未究之衆論則非惟所處之得失或未可知而此心之量亦不宏矣閑併及之幸恕狂妄
  答陸子美
  伏承示諭太極西銘之失備悉指意然二書之説從前不敢輕議非是從人脚根依他門戸却是反覆看來道理實是如此别未有開口處所以信之不疑而妄以己見輙為之説正恐未能盡發其奥而反以累之豈敢自謂有扶掖之功哉今詳來敎及省從前所論却恐長者從初便忽其言不曾致思只以自家所見道理為是不知却元來未到他地位而便以己見輕肆抵排也今亦不暇細論只如太極篇首一句最是長者所深排然殊不知不言無極則太極同於一物而不足為萬化之根不言太極則無極淪於空寂而不能為萬化之根只此一句便見其下語精密微妙無窮而向下所説許多道理條貫脈絡井井不亂只今便在目前而亘古亘今攧撲不破只恐自家見得未曾如此分明直截則其所可疑者乃在此而不在彼也至於西銘之説猶更分明今亦且以首句論之人之一身固是父母所生然父母之所以為父母者即是乾坤若以父母而言則一物各一父母若以乾坤而言則萬物同一父母矣萬物既同一父母則吾體之所以為體者豈非天地之塞吾性之所以為性者豈非天地之帥哉古之君子惟其見得道理真實如此所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推其所為以至於能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而非意之也今若必為人物只是父母所生更與乾坤都無干涉其所以有取於西銘者但取其姑為宏闊廣大之言以形容仁體而破有我之私而己則是所謂仁體者全是虚名初無實體而小己之私却是實理合有分别聖賢於此却初不見義理只見利害而妄以己意造作言語以增飾其所無破壞其所有也若果如此則其立言之失膠固二字豈足以盡之而又何足以破人之梏於一己之私哉大抵古之聖賢千言萬語只是要人明得此理此理既明則不務立論而所言無非義理之言不務正行而所行無非義理之實無有初無此理而姑為此言以救時俗之弊者不知子靜相㑹曾以此話子細商量否近見其所論王通續經之説似亦未免此病也此間近日絶難得江西便草草布此却託子靜轉致但以來書半年方達推之未知何時可到耳如有未當切幸痛與指摘剖析見敎理到之言不得不服也
  答陸子美
  前書示諭太極西銘之説反復詳盡然此恐未必生於氣習之偏但是急迫看人文字未及盡彼之情而欲遽申己意是以輕於立論徒為多説而未必果當於理爾且如太極之説熹謂周先生之意恐學者錯認太極别為一物故著無極二字以明之此是推原前賢立言之本意所以不厭重複盖有深指而來諭便謂熹以太極下同一物是則非惟不盡周先生之妙旨而於熹之淺陋妄説亦未察其情矣又謂著無極字便有虚無好髙之弊則未知尊兄所謂太極是有形器之物耶無形器之物耶若果無形而但有理則無極即是無形太極即是有理明矣又安得為虚無而好髙乎熹所論西銘之意正謂長者以横渠之言不當謂乾坤實為父母而以膠固斥之故竊疑之以為若如長者之意則是謂人物實無所資於天地恐有所未安爾非熹本説固欲如此也今詳來誨猶以横渠只是假借之言而未察父母之與乾坤雖其分之有殊而初未嘗有二體但其分之殊則又不得而不辨也熹之愚陋竊願尊兄更於二家之言少賜反復寛心游意必使於其所説如出於吾之所為者而無纎芥之疑然後可以發言立論而斷其可否則其為辨也不煩而理之所在無不得矣若一以急迫之意求之則於察理已不能精而於彼之情又不詳盡則徒為紛紛而雖欲不差不可得矣然只此急迫即是來諭所謂氣質之弊盖所論之差處雖不在此然其所以差者則原於此而不可誣矣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子靜歸來必朝夕得欵聚前書所謂異論卒不能合者當已有定説矣恨不得側聴其旁時效管窺以求切磋之益也延平新本龜山别錄漫内一通近又嘗作一小卜筮書亦以附呈蓋緣近世説易者於象數全然闊畧其不然者又太拘滯支離不可究詰故推本聖人經傳中説象數者只此數條以意推之以為是足以上究聖人作易之本指下濟生人觀變玩占之實用學易者決不可以不知而凡説象數之過乎此者皆可以束之髙閣而不必問矣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答陸子美
  示諭縷縷備悉雅意不可則止正當謹如來敎不敢復有塵瀆也偶至武夷匆匆布叙不能盡所欲言然大者已不敢言則亦無可言者矣
  寄陸子靜
  奏篇垂寄得聞至論慰沃良深其規模宏大而源流深逺豈腐儒鄙生所能窺測不知對揚之際上於何語有領㑹區區私憂正恐不免萬牛囘首之難然於我亦何病語圓意活渾浩流轉有以見所造之㴱所養之厚益加歎服但向上一路未曾撥轉處未免使人疑著恐是葱嶺帶來耳如何如何一笑熹衰病益侵幸叨祠祿遂為希夷直下諸孫良以自慶但香火之地聲敎未加不能不使人慨歎耳
  答陸子靜
  昨聞嘗有丐外之請而復未遂今定何如莫且宿留否學者後來更得何人顯道得書云嘗詣見不知已到未子淵去冬相見氣質剛毅極不易得但其偏處亦甚害事雖嘗苦口恐未必以為然今想到部必已相見亦嘗痛與砭□否道理雖極精微然初不在耳目見聞之外是非黑白即在面前此而不察乃欲别求妙於意慮之表亦已誤矣熹衰病日侵去年災患亦不少此數日來病軀方似畧可支吾然精神耗減日甚一日恐終非能久於世者所幸邇來日用功夫頗覺有力無復向來支離之病甚恨未得從容面論未知異時相見尚復有異同否耳
  答陸子靜
  税駕已久諸况想益佳學徒四來所以及人者在此而不在彼矣來書所謂利慾深痼者已無可言區區所憂却在一種輕為髙論妄生内外精粗之别以良心日用分為兩截謂聖賢之言不必盡信而容貌詞氣之間不必深察者此其為説乖戾狼悖將有大為吾道之害者不待他時末流之弊矣不審明者亦嘗以是為憂乎此事不比尋常小小文義異同恨相去逺無由面論徒增耿耿耳李子甚不易知向學但亦漸覺好髙鄙意且欲其著實看得目前道理事物分明將來不失將家之舊庶㡬有用若便如此談説妙却恐兩無所成可惜壞却天生氣質却未必如乃翁樸實頭無許多勞攘耳
  答陸子靜
  學者病痛誠如所諭但亦湏自家見得平正深密方能藥人之病若自不免於一偏恐醫來醫去反能益其病也所諭與令兄書辭費而理不明今亦不記當時作何等語或恐實有此病承許條析見敎何幸如之虚心以俟幸因便見示如有未安却得細論未可便似居士兄遽斷來章也
  答陸子靜
  十一月八日熹頓首再拜上啟子靜崇道監丞老兄今夏在玉山便中得書時以入都旋復還舍疾病多故又苦無便不能即報然懷想德義與夫象山泉石之勝未嘗不西望太息也比日冬温過甚恭惟尊候萬福諸賢兄令子姪眷集以次康寧來學之士亦各佳勝熹兩年冗擾無補公私第深愧歉不謂今者又䝉收召顧前所被已極叨踰不敢冐進以速龍斷之譏已遣人申堂懇免矣萬一未遂所當力請以得為期杜門竊廩温繹陋學足了此生所恨上恩深厚無路報塞死有餘憾也前書誨諭之悉敢不承教所謂古之聖賢惟理是視言當於理雖婦人孺子有所不棄或乖理致雖出古書不敢盡信此論甚當非世儒淺見所及也但熹竊謂言不難擇而理未易明若於理實有所見則於人言之是非不翅黑白之易辨固不待訊其人之賢否而為去取不幸而吾之所謂理者或但出於一已之私見則恐其所取舍未足以為羣言之折衷也况理既未明則於人之言恐亦未免有未盡其意者又安可以遽絀古書為不足信而直任胸臆之所裁乎來書反復其於無極太極之辨詳矣然以熹觀之伏羲作易自一畫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嘗言太極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賛易自太極以下未嘗言無極也而周子言之夫先聖後聖豈不同條而共貫哉若於此有以灼然實見太極之真體則知不言者不為少而言之者不為多矣何至若此之紛紛哉今既不然則吾之所謂理者恐其未足以為羣言之折衷又况於人之言有所不盡者又非一二而已乎既蒙不鄙而敎之熹亦不敢不盡其愚也且夫大傳之太極者何也即兩儀四象八卦之理具於三者之先而緼於三者之内者也聖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極無名可名故特謂之太極猶曰舉天下之至極無以加此云爾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至如北極之極屋極之極皇極之極民極之極諸儒雖有解為中者盖以此物之極常在此物之中非指極字而訓之以中也極者至極而已以有形者言之則其四方八面合輳將來到此築底更無去處從此推出四方八面都無向背一切停匀故謂之極耳後人以其居中而能應四外故指其處而以中言之非以其義為可訓中也至於太極則又初無形象方所之可言但以此理至極而謂之極耳今乃以中名之則是所謂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一也通書理性命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無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則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屬矣葢其所謂靈所謂一者乃為太極而所謂中者乃氣稟之得中與剛善剛惡柔善柔惡者為五性而屬乎五行初未嘗以是為太極也且曰中焉止矣而又下屬於二氣五行化生萬物之云是亦復成何等文字義理乎今來諭乃指其中者為太極而屬之下文則又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二也若論無極二字乃是周子灼見道體逈出常情不顧旁人是非不計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説出人不敢説底道理令後之學者曉然見得太極之妙不屬有無不落方體若於此看得破方見得此老真得千聖以來不傳之秘非但架屋上之屋疊牀上之牀而已也今必以為未然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人言之意者三也至於大傳既曰形而上者謂之道矣而又曰一隂一陽之謂道此豈真以隂陽為形而上者哉正所以見一隂一陽雖屬形器然其所以一隂而一陽者是乃道體之所為也故語道體之至極則謂之太極語太極之流行則謂之道雖有二名初無兩體周子所以謂之無極正以其無方所無形狀以為在無物之前而未嘗不立於有物之後以為在隂陽之外而未嘗不行乎隂陽之中以為通貫全體無乎不在則又初無聲臭影響之可信也今乃深詆無極之不然則是直以太極為有形狀有方所矣直以隂陽為形而上者則又昧於道器之分矣又於形而上者之上復有况太極乎之語則是又以道上别有一物為太極矣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四也至熹前書所謂不言無極則太極同於一物而不足為萬化根本不言太極則無極淪於空寂而不能為萬化根本乃是推夲周子之意以為當時若不如此兩下説破則讀者錯認語意必有偏見之病聞人説有即謂之實有見人説無即謂之真無耳自謂如此説得周子之意己是大煞分明只恐知道者厭其漏洩之過甚不謂如老兄者乃猶以為未穩而難曉也請以熹書上下文意詳之豈謂太極可以人言而為加損者哉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五也來書又謂大傳明言易有太極今乃言無何耶此尤非所望於髙明者今夏因與人言易其人之論正如此當時對之不覺失笑遂至被劾彼俗儒膠固隨語生解不足深怪老兄平日自視為如何而亦為此言耶老兄且謂大傳之所謂有果如兩儀四象八卦之有定位天地五行萬物之有常形耶周子之所謂無是果虚空㫁滅都無生物之理耶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六也老子復歸於無極無極乃無窮之義如荘生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云爾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今乃引之而謂周子之言實出乎彼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七也髙明之學超出方外固未易以世間言語論量意見測度今且以愚見執方論之則其未合有如前所陳者亦欲奉報又恐徒為紛紛重使世俗觀笑既而思之若遂不言則恐學者終無所取正較是二者寜可見笑於今人不可得罪於後世是以終不獲已而竟陳之不識老兄以為如何
  答陸子靜
  來書云浙間後生貽書見規以為吾二人者所習各已成熟終不能以相為莫若置之勿論以俟天下後世之自擇鄙哉言乎此輩凡陋沈溺俗學悖戾如此亦可憐也
  熹謂天下之理有是有非正學者所當明辨或者之説誠為未當然凡辨論者亦須平心和氣子細消詳反復商量務求實是乃有歸著如不能然而但於匆遽急迫之中肆支蔓躁率之詞以逞其忿懟不平之氣則恐反不若或者之言安静和平寛洪悠久猶有君子長者之遺意也
  來書云人能道【止】敢悉布之
  熹按此叚所説規模宏大而指意精切如曰雖自謂其理已明安知非私見蔽説及引大舜善與人同等語尤為的當熹雖至愚敢不承敎但所謂莫知其非歸於一是者未知果安所決區區於此亦願明者有以深察而實踐其言也
  來書云古人質實【止】請卒條之
  熹詳此説葢欲專務事實不尚空言其意甚美但今所論無極二字熹固已謂不言不為少言之不為多矣若以為非則且置之其於事實亦未有害而賢昆仲不見古人指意乃獨無故於此創為浮辨累數百言三四往返而不能已其為湮蕪亦已甚矣而細考其間要節目並無酬酢只是一味慢罵虚喝必欲取勝未論顔曾氣象只子貢恐亦不肯如此恐未可遽以此而輕彼也
  來書云尊兄未嘗【止】固冐不同也
  熹亦謂老兄正為未識太極之本無極而有其體故必以中訓極而又以隂陽為形而上者之道虚見之與實見其言果不同也
  來書云老氏以無【止】諱也
  熹詳老氏之言有無以有無為二周子之言有無以有無為一正如南北水火之相反更請子細著眼未可容易譏評也
  來書云此理乃【止】子矣
  更請詳看熹前書曾有無理二字否
  來書云極亦此【止】極哉
  極是名此理之至極中是狀此理之不偏雖然同是此理然其名義各有攸當雖聖賢言之亦未嘗敢有所差互也若皇極之極民極之極乃為標凖之意猶曰立於此而示於彼使其有所向望而取正焉耳非以其中而命之也立我烝民立與粒通即書所謂烝民乃粒莫匪爾極則爾指后稷而言葢曰使我衆人皆得粒食莫非爾后稷之所立者是望耳爾字不指天地極字亦非指所受之中【此義尤明白似是急於求勝更不暇考上下文推此一條其餘可見】中者天下之大本乃以喜怒哀樂之未發此理渾然無所偏倚而言太極固無偏倚而為萬化之本然其得名自為至極之極而兼有標凖之義初不以中而得名也
  來書云以極為中【止】理乎
  老兄自以中訓極熹未嘗以形訓極也今若此言則是已不曉文義而謂他人亦不曉也請更詳之
  來書云大學文言皆言知至
  熹詳知至二字雖同而在大學則知為實字至為虚字兩字上重而下輕葢曰心之所知無不到耳在文言則知為虚字至為實字兩字上輕而下重葢曰有以知其所當至之地耳兩義既自不同而與太極之為至極者又皆不相似請更詳之【此義在諸説中亦最分明請試就此推之當知來書未能無失往往類此】
  來書云直以隂陽為形器【止】道器之分哉
  若以隂陽為形而上者則形而下者復是何物更請見敎若熹愚見與其所聞則曰凡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所以為是器之理者則道也如是則來書所謂始終晦明奇偶之屬皆隂陽所為之器獨其所以為是器之理如目之明耳之聰父之慈子之孝乃為道耳如此分别似差明白不知尊意以為如何【此一條亦極分明切要畧加思索便見愚言不為無理而其餘亦可以類推矣】
  來書云通書曰【止】類此
  周子言中而以和字釋之又曰中節又曰達道彼非不識字者而其言顯與中庸相戾則亦必有説矣葢此中字是就氣稟發用而言其無過不及處耳非直指本體未發無所偏倚者而言也豈可以此而訓極為中也哉來書引經必盡全章雖煩不厭而所引通書乃獨截自中焉止矣而下此安得為不誤老兄本自不信周子政使誤引通書亦未為害何必諱此小失而反為不改之過乎
  來書云大傳【止】孰古
  大傳洪範詩禮皆言極而已未嘗謂極為中也先儒以此極處常在物之中央而為四方之所面内而取正故因以中釋之盖亦未為甚失而後人遂直以極為中則又不識先儒之本意矣爾雅乃是纂集古今諸儒訓詁以成書其間葢亦不能無誤不足据以為古又况其間但有以極訓至以殷齊訓中初未嘗以極為中乎
  來書云又謂周子【止】道耳【前又云若謂欲言止之上】
  無極而太極猶曰莫之為而為莫之致而至又如曰無為之為皆語勢之當然非謂别有一物也【向見欽夫有此説嘗疑其贅今乃正使得著方知欽夫之慮遠也】其意則固若曰非如皇極民極屋極之有方所形象而但有此理之至極耳若曉此意則於聖門有何違叛而不肯道乎上天之載是就有中説無無極而太極是就無中説有若實見得即説有説無或先或後都無妨礙今必如此拘泥强生分别曾謂不尚空言專務事實而反如此乎
  來書云夫乾【止】自反也
  太極固未嘗隱於人然人之識太極者則少矣往往只是於禪學中認得箇昭昭靈靈能作用底便謂此是太極而不知所謂太極乃天地萬物本然之理亘古亘今攧撲不破者也逈出常情等語只是俗談即非禪家所能專有不應儒者反當迴避况今雖偶然道著而其所見所説即非禪家道理非如它人隂實祖用其説而改頭換面陽諱其所自來也如曰私其説以自妙而又秘之又曰寄此以神其姦又曰繫絆多少好氣質底學者則恐世間自有此人可當此語熹雖無狀自省得與此語不相似也
  來書引書云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
  此聖言也敢不承敎但以來書求之於道而未之見但見其詞義差舛氣象粗率似與聖賢不甚相近是以竊自安其淺陋之習聞而未敢輕舍故步以追髙明之獨見耳又記頃年嘗有平心之説而前書見諭曰甲與乙辨方各自是其説甲則曰願乙平心也乙亦曰願甲平心也平心之説恐難明白不若據事論理可也此言美矣然熹所謂平心者非直使甲操乙之見乙守甲之説也亦非謂都不論事之是非也但欲兩家姑暫置其是已非彼之意然後可以據事論理而終得其是非之實如謂治疑獄者當公其心非謂便可改曲者為直改直者為曲也亦非謂都不問其曲直也但不可先以己意之向背為主然後可以審聴兩造之辭㫄求參伍之驗而終得其曲直之當耳今以粗淺之心挾忿懟之氣不肯暫置其是已非彼之私而欲評義理之得失則雖有判然如黑白之易見者猶恐未免於誤况其差有在於毫釐之間者又將誰使折其衷而能不謬也哉
  來書云書尾止文耶
  中間江德功封示三策書中有小帖云陸子靜策三篇皆親手㸃對令默封納先欲作書臨行不肯作【此並是德功本語】不知來喻何故乃爾此細事不足言世俗毁譽亦何足計但賢者言行不同如此為可疑耳【德功亦必知是諸生所答自有姓名但云是老兄所付令寄來耳】
  熹已具此而細看其間亦尚有説未盡處大抵老兄昆仲同立此論而其所以立論之意不同子美尊兄自是天資質實重厚當時看得此理有未盡處不能子細推究便立議論因而自信太過遂不可囘見雖有病意實無它老兄却是先立一説務要突過有若子貢以上更不數近世周程諸公故於其言不問是非一例吹毛求疵須要討不是處正使説得十分無病此意却先不好了况其言之粗率又不能無病乎夫子之聖固非以多學而得之然觀其好古敏求實亦未嘗不多學但其中自有一以貫之處耳若只如此空疎杜撰則雖有一而無可貫矣又何足以為孔子乎顔曾所以獨得聖學之傳正為其博文約禮足目俱到亦不是只如此空疎杜撰也子貢雖未得承道統然其所知似亦不在今人之後但未有禪學可改換耳周程之生時世雖在孟子之下然其道則有不約而合者反覆來書竊恐老兄於其所言多有未解者恐皆未可遽以顔曾自處而輕之也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曾子三省其身惟恐謀之不忠交之不信傳之不習其智之崇如彼而禮之卑如此豈有一毫自滿自足强辯取勝之心乎來書之意所以見敎者甚至而其末乃有若猶有疑不憚下敎之言熹固不敢當此然區區鄙見亦不敢不為老兄傾倒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如曰未然則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各尊所聞各行所知亦可矣無復可望於必同也言及於此悚息之深千萬幸察
  近見國史濂溪傳載此圖説乃云自無極而為太極若使濂溪本書實有自為兩字則信如老兄所言不敢辨矣然因渠添此二字却見得本無此字之意愈益分明請試思之
  答陳同甫
  數日山間從游甚樂分袂不勝惘然君舉已到未熹來日上剡溪然不能久留只一兩日便歸蓋城中諸寄居力來言不可行深咎前日衢婺之行也如此則山間之行不容復踐老兄與君舉能一來此間相聚為幸官舍無人得以從容殊勝在道間闗置車中不得終日相語也君舉兄不敢遽奉問幸為深致此意千萬千萬戰國䇿論衡一書并自注田説二小帙并往觀之如何也所定文中子千萬擕來陳叔達説有韓公所定禮儀尚未及往借也别後鬱鬱思奉偉論夢想以之臨風引領尤不自勝
  與陳同甫
  君舉竟未有來期老兄想亦畏暑未必遽能枉過勢湏秋涼乃可為期但賤迹孤危力小任重政恐旦夕便以罪去耳旱勢已成三日前猶蒸鬱然竟作雨不成此兩日晨夜凄涼亭午慘烈無復更有雨意雖祈禱不敢不盡誠然視州縣間政事無一可以召和而弭災者未知將復作何究竟也本欲俟旬日間力懇求去緣待罪文字未報未敢遽發今遂遭此旱虐如何更敢求自便但恐自以罪罷則幸甚不然則未知所以為計也不審髙明將何以見敎也新論奇偉不常真所創見驚魂未定未敢遽下語俟再得餘篇乃敢請益耳婺人得錢守比之他郡事體殊不同他人直是無一㸃愛人底心無醫治處也趙倅之去甚可滿鄙意亦欲具曾救荒官吏殿最以聞以方俟罪嫌於論功遂不敢上不知錢守曾再奏否若其遂行實可惜也書義破題真張山人所謂著相題詩者句意俱到不勝嘆服他文有可錄示者幸併五篇見敎洗此昏憒也向説方巖之下伯恭所樂游處其名為何其地屬誰氏幸批示近刋伯恭所定古易頗可觀尚未竟少俟㫁手即奉寄但恐抱膝長嘯人不讀此等俗生鄙儒文字耳社中諸友朋坐夏安穏山間想見虚涼無城市敲煩之氣比所授之次第亦可使聞一二乎可與立未可與權願賢者之審此也
  答陳同甫
  病中不能整理别頭項文字閑取舊書諷咏之亦覺有味於反身之功亦頗有得力處他亦不足言也示喻見予之意甚厚然僕豈其人乎明者於是乎不免失言之累矣震之九四向來顔魯子以納甲推賤命以為正當此爻常恨未曉其説今同甫復以事理推配與之暗合如此然則此事固非人之所能為矣附託之戒敢不敬承然其事之曲折未易紙筆既也叔昌所云初實有之葢意老兄上未及於無情而下決不至於不及情是以疑其未免乎此今得來喻乃知老兄遂能以義勝私如此真足為一世之豪矣而區區妄意所謂淺之為丈夫者又以自愧也武夷九曲之中比縳得小屋三數間可以游息春間嘗一到留上旬餘溪山囘合雲烟開斂旦暮萬狀信非人境也嘗有數小詩朋舊為賦者亦多薄冗無人寫得後便當寄呈求數語韓丈亦許為作記文也此生本不擬為時用中間立脚不牢容易一出取困而歸自近事而言則為廢斥自初心而言則可謂爰得我所矣承許見顧若得遂從容此山之間款聴奇偉驚人之論亦平生快事也但聞未免俯就鄉舉正恐自此騫騰未暇尋此寂漠之濱耳䇿問前篇鄙意猶守明招時説後篇極中時弊但須亦大有更張乃可施行若事事只如今日而欲廢法吾恐無法之害又有甚於有法之時也如何如何去年十論大意亦恐援溺之意太多無以存不親授之防耳後生輩未知三綱五常之正道遽聞此説其害将有不可勝捄者願明者之反之也妄意如此或未中理更告反覆幸幸李衛公集一本致几間此公才氣事業當與春秋戰國時何人為比幸一評之早以見寄幸喜
  與陳同甫
  頃忽聞有意外之禍甚為驚歎方念未有相為致力處又聞已遂辨白而歸深以為喜人生萬事真無所不有也比日久雨蒸鬱伏惟尊候萬福歸來想諸况仍舊然凡百亦宜痛自收斂此事合説多時不當至今日遲頓不及事固為可罪然觀老兄平時自處於法度之外不樂聞儒生禮法之論雖朋友之賢如伯恭者亦以法度之外相處不敢進其逆耳之論每有規諷必宛轉囘互巧為之説然後敢發平日狂妄深竊疑之以為愛老兄者似不當如此方欲俟後㑹從容面罄其説不意罷逐之遽不及盡此懷也今兹之故雖不知所由或未必有以召之然平日之所積似亦不為無以集衆尤而信讒口者矣老兄髙明剛決非吝於改過者願以愚言思之絀去義利雙行王霸並用之説而從事於懲忿窒慾遷善改過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則豈獨免於人道之禍而其所以培壅本根澄源正本為異時發揮事業之地者益光大而髙明矣荷相與之厚忘其狂率敢盡布其腹心雖不足以贖稽緩之罪然或有補於將來耳不審髙明以為如何悚仄悚仄
  答陳同甫
  昨聞洶洶常託叔度致書奉問時猶未知端的不能無憂便中忽得五月二十六日所示字具審曲折喜不可言且得脱此虎口外此是非得失置之不足言也林叔和過此又得聞其事首末尤詳是亦可歎也已還家之後諸况如何所謂少林面壁老兄決做不得然亦正不當如此名敎中自有安樂處區區所願言者已具之前書矣大率世間議論不是太過即是不及中間自一條平穏正當大路却無人肯向上頭立脚殊不可曉老兄聰明非他人所及試一思愚言不可以為平平之論而忽之也偶有便匆匆未暇索言
  答陳同甫
  夏中朱同人歸辱書始知前事曲折深以愧歎尋亦嘗别附問不謂尚未達也兹承不逺千里專人枉書尤荷厚意且審還舍以來尊候萬福足以為慰而細詢來使又詳歸路戒心之由重增歎駭也事逺日忘計今處之帖然矣熹衰病杜門忽此生朝孤露之餘方深哽愴乃蒙不忘逺寄新詞副以香果佳品至於裘材又出機杼此意何可忘也但兩詞豪宕清婉各極其趣而投之空山樵牧之社被之衰退老朽之人似太不著題耳示喻縷縷殊激懦衷以老兄之髙明俊傑世間榮悴得失本無足為動心者而細讀來書似未免有不平之氣區區竊獨妄意此殆平日才太髙氣太鋭論太險跡太露之過是以困於所長忽於所短雖復更歴變故顛沛至此而猶未知所以反求之端也嘗謂天理人欲二字不必求之於古今王伯之迹但反之於吾心義利邪正之間察之愈密則其見之愈明持之愈嚴則其發之愈勇孟子所謂浩然之氣者葢斂然於規矩凖繩不敢走作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雖賁育莫能奪也是豈才能血氣之所為哉老兄視漢髙帝唐太宗之所為而察其心果出於義耶出於利耶出於邪耶正耶若髙帝則私意分數猶未甚熾然已不可謂之無太宗之心則吾恐其無一念之不出於人欲也直以其能假仁借義以行其私而當時與之爭者才能知術既出其下又不知有仁義之可借是以彼善於此而得以成其功耳若以其能建立國家傳世久逺便謂其得天理之正此正是以成敗論是非但取其獲禽之多而不羞其詭遇之不出於正也千五百年之間正坐如此所以只是架漏牽補過了時日其間雖或不無小康而堯舜三王周公孔子所傳之道未嘗一日得行於天地之間也若論道之常存却又初非人所能預只是此箇自是亘古亘今常在不滅之物雖千五百年被人作壞終殄滅他不得耳漢唐所謂賢君何嘗有一分氣力扶助得他耶至於儒者成人之論專以儒者之學為出於子夏此恐未可懸斷而子路之問成人夫子亦就其所及而告之故曰亦可以為成人則非成人之至矣為子路為子夏此固在學者各取其性之所近然臧武仲卞莊子冉求中間揷一箇孟公綽齊手並脚又要文之以禮樂亦不是管仲蕭何以下規模也向見祭伯恭文亦疑二公何故相與聚頭作如此議論近見叔昌子約書中説話乃知前此此話已説成了亦嘗因答二公書力辨其説然渠來説得不索性故鄙論之發亦不能如此書之盡耳老兄人物竒偉英特恐不但今日所未見向來得失短長正自不須更挂齒牙向人分説但鄙意更欲賢者百尺竿頭進取一步將來不作三代以下人物省得氣力為漢唐分疎即更脱灑磊落耳李孔霍張則吾豈敢然夷吾景畧之事亦不敢為同父願之也大字甚荷不鄙但尋常不欲為寺觀寫文字不欲破例此亦拘儒常態想又發一笑也寄來紙却為寫張公集句坐右銘去或恐萬一有助於積累涵養睟面盎背之功耳聞曾到會稽曾遊山否越中山水氣象終是淺促意思不能深逺也武夷亦不至甚好但近處無山隨分占取做自家境界春間至彼山髙水深紅綠相映亦自不惡但年來窘束殊甚詩成屋未就亦無人力可往來每以為念耳
  答陳同甫
  人至忽奉誨示獲聞即日春和尊候萬福感慰并集且聞葺治園亭規模甚盛甚恨不得往同其樂而聴髙論之餘也樓臺側畔楊花過簾幕中間燕子飛只是富貴者事做沂水舞雩意思不得亦不是躬耕隴畝抱膝長嘯底氣象却是自家此念未㫁便要主張將來做一般看了竊恐此正是病根與平日議論同一闗棙也二公詩皆甚髙而正則摹寫尤工卒章致意尤篤令人歎息所惜不曾向頂門上下一針猶落第二義也君舉得郡可喜不知闕在何時正則聞甚長進比得其書甚久不曾答得前日有便已寫下而復遺之今以附納幸為致之觀其議論亦多與鄙意不同此事儘當商量但卒乍未能得相聚便得相聚亦恐未便信得及耳坐右銘固知在所鄙棄然區區寫去之意却不可委之他人千萬亟為取以見還為幸自欲投之水火也他所誨諭其説甚長偶病眼數日未愈而來使留此頗久告歸甚亟不免口授小兒别紙奉報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陳同甫
  來敎累紙縱横奇偉神怪百出不可正視雖使孟子復生亦無所容其喙况於愚昧蹇劣又老兄所謂賤儒者復安能措一詞於其間哉然於鄙意實有所未安者不敢雷同曲相阿狥請復陳其一二而明者聴之也來敎云云其説雖多然其大槩不過推尊漢唐以為與三代不異貶抑三代以為與漢唐不殊而其所以為説者則不過以為古今異宜聖賢之事不可盡以為法但有救時之志除亂之功則其所為雖不盡合義理亦自不妨為一世英雄然又不肯説此不是義理故又湏説天地人並立為三不應天地獨運而人為有息今既天地常存即是漢唐之若只消如此已能做得人底事業而天地有所賴以至今其前後反復雖縷縷多端要皆以證成此説而已若熹之愚則其所見固不能不與此異然於其間又有不能不同者今請因其所同而核其所異則夫毫釐之差千里之繆將有可得而言者矣來書心無常泯法無常廢一叚乃一書之闗鍵鄙意所同未有多於此叚者也而其所異亦未有甚於此叚者也葢有是人則有是心有是心則有是法固無常泯常廢之理但謂之無常泯即是有時而泯矣謂之無常廢即是有時而廢矣葢天理人欲之並行其或斷或續固宜如此至若論其本然之妙則惟有天理而無人欲是以聖人之敎必欲其盡去人欲而復全天理也若心則欲其常不泯而不恃其不常泯也法則欲其常不廢而不恃其不常廢也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堯舜禹相傳之密㫖也夫人自有生而梏於形體之私則固不能無人心矣然而必有得於天地之正則又不能無道心矣日用之間二者並行迭為勝負而一身之是非得失天下之治亂安危莫不係焉是以欲其擇之精而不使人心得以雜乎道心欲其守之一而不使天理得以流於人欲則凡其所行無一事之不得其中而於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夫豈任人心之自危而以有時而泯者為當然任道心之自微而幸其湏臾之不常泯也哉夫堯舜禹之所以相傳者既如此矣至於湯武則聞而知之而又反之以至於此者也夫子之所以傳之顔淵曾參者此也曾子之所以傳之子思孟軻者亦此也故其言曰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又曰吾道一以貫之又曰道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又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此其相傳之妙儒者相與謹守而共學焉以為天下雖大而所以治之者不外乎此然自孟子既没而世不復知有此學一時英雄豪傑之士或以資質之美計慮之精一言一行偶合於道者葢亦有之而其所以為之田地根本者則固未免乎利欲之私也而世之學者稍有才氣便自不肻低心下意做儒家事業聖學功夫又見有此一種道理不要十分是當不礙諸般作為便可立大功名取大富貴於是心以為利爭欲慕而為之然又不可全然不顧義理便於此等去處指其湏臾之間偶未泯滅底道理以為只此便可與堯舜三代比隆而不察其所以為之田地本根者之無有是處也夫三才之所以為三才者固未嘗有二道也然天地無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運行無窮而在人者有時而不相似葢義理之心頃刻不存則人道息人道息則天地之用雖未嘗已而其在我者則固即此而不行矣不可但見其穹然者常運乎上頽然者常在乎下便以為人道無時不立而天地賴之以存之驗也夫謂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為道者正以道未嘗亡而人之所以體之者有至有不至耳非謂茍有是身則道自存必無是身然後道乃亡也天下固不能人人為堯然必堯之道行然後人紀可修天地可立也天下固不能人人皆桀然亦不必人人皆桀而後人紀不可修天地不可立也但主張此道之人一念之間不似堯而似桀即此一念之間便是架漏度日牽補過時矣且曰心不常泯而未免有時之或泯則又豈非所謂半生半死之䖝哉葢道未嘗息而人自息之所謂非道亡也幽厲不由也正謂此耳惟聖盡倫惟王盡制固非常人所及然立心之本當以盡者為法而不當以不盡者為凖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而况謂其非盡欺人以為倫非盡罔世以為制是則雖以來書之辨固不謂其絶無欺人罔世之心矣欺人者人亦欺之罔人者人亦罔之此漢唐之治所以雖極其盛而人不心服終不能無愧於三代之盛時也夫人只是這箇人道只是這箇道豈有三代漢唐之别但以儒者之學不傳而堯舜禹湯文武以來轉相授受之心不明於天下故漢唐之君雖或不能無暗合之時而其全體却只在利欲上此其所以堯舜三代自堯舜三代漢祖唐宗自漢祖唐宗終不能合而為一也今若必欲撒去限隔無古無今則莫若深考堯舜相傳之心法湯武反之之功夫以為凖則而求諸身却就漢祖唐宗心術微處痛加繩削取其偶合而察其所自來黜其悖戾而究其所從起庶㡬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有以得之於我不當坐談既往之迹追飾已然之非便指其偶同者以為全體而謂其真不異於古之聖賢也且如約法三章固善矣而卒不能除三族之令一時功臣無不夷滅除亂之志固善矣而不免竊取宫人私侍其父其他亂倫逆理之事往往皆身犯之葢舉其始終而言其合於義理者常少而其不合者常多合於義理者常小而其不合者常大但後之觀者於此根本功夫自有欠闕故不知其非而以為無害於理抑或以為雖害於理而不害其獲禽之多也觀其所謂學成人而不必於儒攪金銀銅鐵為一器而主於適用則亦可見其立心之本在於功利有非辨説所能文者矣夫成人之道以儒者之學求之則夫子所謂成人也不以儒者之學求之則吾恐其畔棄繩墨脱畧規矩進不得為君子退不得為小人正如攪金銀銅鐵為一器不唯壞却金銀而銅鐵亦不得盡其銅鐵之用也荀卿固譏游夏之賤儒矣不以大儒目周公乎孔子固稱管仲之功矣不曰小器而不知禮乎人也之説古注得之若管仲為當得一箇人則是以子産之徒為當不得一箇人矣聖人詞氣之際不應如此之粗厲而鄙也其他瑣屑不能盡究但不傳之絶學一事却恐更湏討論方見得從上諸聖相傳心法而於後世之事有以裁之而不失其正若不見得却是自家耳目不髙聞見不的其所謂洪者乃混雜而非真洪所謂慣者乃流狥而非真慣竊恐後生傳聞輕相染習使義利之别不明舜蹠之塗不判流俗之觀聴壞學者之心術不唯老兄為有識者所議而朋友亦且陷於收司連坐之法此熹之所深憂而甚懼者故敢極言以求定論若猶未以為然即不若姑置是事而且求諸身不必徒為譊譊無益於道且使卞莊子之徒得以竊笑於㫄而隂行其計也
  答陳同甫
  示諭縷縷備悉雅意然區區鄙見常竊以為亘古亘今只是一體順之者成逆之者敗固非古之聖賢所能獨然而後世之所謂英雄豪傑者亦未有能舍此理而得有所建立成就者也但古之聖賢從本根上便有惟精惟一功夫所以能執其中徹頭徹尾無不盡善後來所謂英雄則未嘗有此功夫但在利欲場中頭出頭沒其資美者乃能有所暗合而隨其分數之多少以有所立然其或中或否不能盡善則一而已來喻所謂三代做得盡漢唐做得不盡者正謂此也然但論其盡與不盡而不論其所以盡與不盡却將聖人事業去就利欲場中比竝較量見有彷彿相似便謂聖人様子不過如此則所謂毫釐之差千里之繆者其在此矣且如管仲之功伊吕以下誰能及之但其心乃利欲之心迹乃利欲之迹是以聖人雖稱其功而孟子董子皆秉法義以裁之不少假借葢聖人之目固大心固平然於本根親切之地天理人欲之分則有毫釐必計絲髮不差者此在後之賢所以密傳謹守以待後來惟恐其一旦舍吾道義之正以狥彼利欲之私也今不講此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以斷千古之是非宜其指鐵為金認賊為子而不自知其非也若夫點鐵成金之譬施之有敎無類遷善改過之事則可至於古人已往之迹則其為金為鐵固有定形而非後人口舌議論所能改易久矣今乃欲追點功利之鐵以成道義之金不惟費却閑心力無補於既往正恐礙却正知見有害於方來也若謂漢唐以下便是真金則固無待於點化而其實又有大不然者葢聖人者金中之金也學聖人而不至者金中猶有鐵也漢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鐵中之金也曹操劉裕之徒則鐵而已矣夫金中之金乃天命之固然非由外鑠淘擇不淨猶有可憾今乃無故必欲棄舍自家光明寳藏而奔走道路向鐵鑪邊查礦中撥取零金不亦悞乎帝王本無異道王通分作兩三等已非知道之言且其為道行之則是今莫之禦而不為乃謂不得已而用兩漢之制此皆卑陋之説不足援以為據若果見得不傳底絶學自無此蔽矣今日許多閑議論皆原於此學之不明故乃以為笆籬邊物而不之省其為喚銀作鐵亦已甚矣來論又謂凡所以為此論者正欲發儒者之所未備以塞後世英雄之口而奪之氣使知千塗萬轍卒走聖人様子不得以愚觀之正恐不湏如此費力但要自家見得道理分明守得正當後世到此地者自然若合符節不假言傳其不到者又何足與之爭耶况此等議論正是推波助瀾縱風止燎使彼益輕聖賢而愈無忌憚又何足以閉其口而奪其氣乎熹前月初間略入城歸來還了㡬處人事遂入武夷昨日方歸冗甚倦甚目亦大昏作字極艱草草布此語言粗率不容持擇千萬勿過其間亦有瑣細曲折不暇盡辨然明者讀之固必有以㴱得其心不待其詞之悉矣何丈墓文筆勢奇逸三復歎息不能已挽詩以心氣衰弱不能應四方之求多所辭却近不得已又不免辭多就少隨力應副往往皆不能滿其所欲今若更作此即與墓額犯重破却見行比例矣且乞蠲免如何如何抱膝吟亦未遑致思兼是前論未定恐未必能發明賢者之用心又成虚設若於此不疑則前所云者便是一篇不押韻無音律底好詩自不湏更作也如何如何
  答陳同甫
  誨諭縷縷甚荷不鄙但區區愚見前書固已盡之矣細讀來諭愈覺費力正如孫子荆洗耳礪齒之云非不雄辨敏捷然枕流潄石終是不可行也已往是非不足深較如今日計但當窮理修身學取聖賢事業使窮而有以獨善其身達而有以兼善天下則庶㡬不枉為一世人耳
  答陳同甫
  方念久不聞動静使至忽辱手書獲聞近况深以為喜且承雅詞下逮鄭重有加副以蜀縑佳果呉牋益見眷存之厚顧衰病支離霜露悽惻無可以稱盛德者第增愧怍耳喫些兒之句尤荷髙明假借之重然鄙儒俗生何足語此咏歎以還不知所以報也熹今年夏中粗似小康涉秋兩為鄉人牽挽蔬食請雨積傷脾胃遂不能食食亦不化中間調理稍似復常又為脚氣發動用藥過冷今遂大病疲乏不可言丹附乳石平日不敢向cq=607口者今皆雜進尚未見效意氣摧頽如日將暮恐不得久為世上人矣來喻衮衮讀之惘然反復數過尚不能該其首末葢神思之衰落如此况能相與往復上下其論哉向來讀書頗務精熟中間亦幸了得數書自謂略能窺見古人用心處未覺千歲之為逺然亦無可告語者時一思之以自笑耳其間一二有業未就今病已矣不能復成書矣不知後世之子雲堯夫復有能成吾志者否然亦已置之不能復措意間也只今日用功夫養病之餘却且收拾身心從事於古人所謂小學者以補前日粗疎脱畧之咎盖亦心庶㡬焉而力或有所未能也仝父聞之當復見笑然韓子所謂斂退就新懦趨營悼前猛者區區故人之意尚不能不以此有望於髙明也如何如何此外世俗是非毁譽何足挂齒牙間細讀來書似於此未能無小芥蔕也大風吹倒亭子却似天公㑹事發彼洛陽亭館又何足深羡也嘗論孟子説大人則藐之孟子固未嘗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耳辨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然此一種英雄却是從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處做將出來若是血氣粗豪却一㸃使不著也伯恭平時亦嘗説及此否此公今日何處得來然其於朋友不肯盡情亦使人不能無遺恨也抱膝吟久做不成葢不合先寄陳葉二詩來田地都被占却敎人無下手處也况今病思如此是安能復有好語道得老兄意中事耶承欲為武夷之游甚慰所望但此山冬寒夏熱不可居惟春暖秋涼紅綠紛葩霜清木脱此兩時節為勝游耳今春纔得一到而不暇宿秋來以病未能再往職事甚覺弛廢若得來春命駕當往為數日欵也但有一事處之不安不敢不布聞私居貧約無由遣人往問動静而嵗煩遣介存問生死遂為故事既又闕然不報而坐受此過當之禮雖兄不以為譴而實非愚昧所敢安也自此幸報此禮因人入城時以一二字付叔度子約俾轉以來亦足以道情素不為莫往莫來者矣如何如何
  答陳同甫
  熹衰病如昨不足言但所見淺滯只是舊時人承喻正則自以為進後生可畏非虚言也想已相見必深得其要領恨不得與聞一二然自度愚暗於老兄之言尚多未解政使得聞決是曉㑹不得如前書所報一二條計於盛意必是未契又如今書所喻過分不止之説亦區區所未喻如僕所見却是自家所以自處者未能盡絶私意之累而於所以開導聰明者未盡其力爾故夬以五陽之盛而比一隂猶欲決之故其繇曰揚于王庭孚號有厲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葢雖危懼自修不極其武而揚庭孚號利有攸往初不顧後患而小却也拙詩前已拜稟大字固當如戒但恨未識錢君不知其所謂正與大者為如何未敢容易下筆也來詩有大正志學之語逢時報主深悉雅志此在髙明必已有定論非他人所得預然所謂不能自為時者則又非區區所敢聞也但願老兄母出於先聖規矩凖繩之外而用力於四端之微以求乎兖公之所樂如其所以告於巍巍當坐之時之心則其行止忤合付之時命有不足言矣就其不遇獨善其身以明大義於天下使天下之學者皆知吾道之正而守之以待上之使令是乃所以報不報之恩者亦豈必進為而撫世哉佛者之言曰將此身心奉塵刹是則名為報佛恩而杜子美亦云四鄰來報出何必吾家操此言皆有味也夫聖賢固不能自為時然其仕久止速皆當其可則其所以自為時者亦非它人之所能奪矣豈以時之不合而變吾所守以狥之哉
  答陳同甫
  自聞榮歸日欲遣人致問未能然亦嘗附鄰舍陳君一書於城中轉達不知已到未也專使之來伏奉手誨且有新詞厚幣佳實之况感認不忘之意愧怍亡喻然衰晚病疾之餘霜露永感每辱記存始生過為之禮秪益悲愴自此告畧去之也比日秋隂伏惟尊候萬福熹既老而病無復彊徤之理比灼艾後始粗能食然亦未能如舊且少寛旬月未即死耳新詞宛轉説盡風物好處但未知常程正路與竒遇是同是别進御與不通御相去又多少此處更湏得長者自下一轉語耳老兄志大宇宙勇邁終古伯恭之論無復改評今日始於後生叢中出一口氣葢未足為深賀然出身事主由此權輿便不碌碌則異時事業亦可卜矣但來書諸論鄙意頗未盡曉如云無動何以示易不知今欲如何其動如何其易此其區處必有成規恨未得聞其詳也又如二者相似而實不同處亦所未喻若如鄙意則湏是先得吾身好黨類亦好方能得吾君好天下國家好而所謂好者又有虚實大小久近之不同若自吾身之好而推之則凡所謂好者皆實皆大而又久逺若不自吾身推之則彌縫掩覆雖可以茍合於一時而凡所謂好者皆為它日不可之病根矣葢脩身事君初無二事不可作兩般看此是千聖相傳正法眼藏平日所聞於師友而竊守之今老且死不容改易如來喻者或是諸人事宜非老僕所敢聞也不知象先所論與此如何向見此公差彊人意恨未得款曲盡所懷耳此中今夏不雨早稻多損秋初一雨意晚稻可望今又不雨多日山間得霜又早次第亦無全功幸日下米價低平且爾遣日未知向後如何耳抱膝之約非敢食言正為前此所論未定不容草草下語湏俟它時相逢彈指無言可説方敢通箇消息但恐彼時又不湏更作這般閑言語耳人還姑此為報未即會晤千萬以時自愛倚俟詔除







  晦庵集卷三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七     宋 朱子 撰書【問答論事】
  與籍㴱胡原仲先生
  熹拜覆正字丈丈尊前熹拜違敎席忽已月餘瞻慕之誠食息不置即日秋暑未闌伏惟秘府清暇尊候動止萬福熹侍親養疾幸粗遣不煩賜念但自别後殊不聞動靜今日拜省二十姑亦云未得到任所消息不勝懸想耳計程月初可到今想視事久矣官居廩食之况不敢問物情時變必已了然於胸中矣如有用我而將奚先此則區區所欲聞也因來賜書願以開示少紓畎畝之憂幸甚幸甚吾道不幸范丈前月十八日遂不起疾憂時㴱切信道篤誠世豈復有斯人哉前此往哭其殯視其家生理蕭然未知所税衆議葬於渭曲從其卜居之志甚善但聞其家欲居泰寧似非良計然伯修樂之人不得而間也熹初與元履諸人議以為居建陽一則便於墳墓二則便於講學三則便於生事言之甚詳未有見從之意竊惟范丈平日敎誨之誼未敢默然故敢復言於左右伏想一慟之餘亦當念之至此因書一提其耳或能改轍東來則甚善也八哥此月亦物故其重不幸如此可傷伯逢令姪自崇安徑趨邵武聞留止數日想今已行矣不得一見甚以為恨共父數相見否迎侍乍到不知為况又如何旬父後月初可歸到【闕】 尚留邵武旦夕亦當歸也山中絶無事早秔收熟斗榖售十五錢小民無他恙幸可寧息謾恐欲知之熹衰疾幸不作氣體似亦差勝向欲得真齊州半夏合固真丹不知都下有之否如可尋訪乞為置得一二兩便中寄示幸甚葢病雖小愈不得不過為隄防也伯誠仙尉尊兄想非晚可歸矣不敢别狀天氣向涼伏願順時保重行奮壯猷以慰人望謹啓不備
  與籍溪胡先生
  熹拜覆正字丈丈尊前前月附便拜書不知已達尊視否自拜違後一向不聞問數日前拜省二十姑宜人蒙出示家問獲聞詳實深以為喜承嘗有賜書然亦未拜領也即日秋氣澄明伏惟尊候動止萬福熹奉親養疾幸歸田里不敢上勒紀錄但里中秋來闕雨此數日來晚稻秀而將實尤覺焦渴為患方議祈禱謾恐欲知范丈卜以重陽日葬近得伯崇書令為處葬禮一二變節一日為檢閱今日方略定矣逺地不得求正於丈丈及有為撰壙中誌石文并俟他日請敎倦甚拜書不能詳范家事於共父書中言之頗子細乞轉詢之也熹前書所議謀居一事與前日所見家問中意偶合此事勢難復與葢其家已目元履與熹為伯宗之黨矣可歎之甚然不能息意者政以范丈平日敎誨之德不敢忘耳得丈丈因書告語之甚善秋已向深江上消息如何得且平善甚幸然愚意反以為憂葢今出師防戍轉輸科斂所不能免聞沿江海州縣已騷然矣嵗嵗如此何以支吾此不待兩兵相加而坐受敝之勢也前日劉子源來此道嶺上拜别所聞誨言以為必極論天下事至於慷慨洒涕有以見仁人之心不能忘世如此近又見其父家與士説丈丈至彼耳聴漸聰天其或者將一試大儒之效乎聞之喜而不寐伏計必有規模素定於胸中熹竊謂天下形勢如前所云者亦當路所不可不知也救之之術獨在救其本根而已若隨其變而一一應之則其變無窮豈可勝救也哉而所謂救其本根之術不過視天下人望之所屬者舉而用之使其舉措用舍必當於人心則天下之心翕然聚於朝廷之上其氣力易以鼓動如羸病之人鍼藥所不能及焫其丹田氣海則氣血萃於本根而耳目手足利矣不審丈丈以為如何因筆不覺及此燈下作書目力方倦極草草不如法伏乞尊察未拜侍間伏乞保重以俟休命中秋前一日謹拜啓不備熹拜覆
  與范直閣
  胡丈書中復主前日一貫之説甚力但云若理㑹得向上一著則無有内外上下逺近邊際廓然四通八達矣熹竊謂此語深符鄙意葢既無有内外邊際則何往而非一貫哉忠恕葢指其近而言之而其意則在言外矣聞子直説吾丈猶未以卑論為然敢復其説如此幸垂教其是非焉熹頃至延平見李愿中丈問以一貫忠恕之説見謂忠恕正曾子見處及門人有問則亦以其所見諭之而已豈有二言哉熹復問以近世儒者之説如何曰如此則道有二致矣非也其言適與卑意不約而合謾以布聞李丈名洞師事羅仲素先生羅嘗見伊川後卒業龜山之門深見稱許其棄後學久矣李丈獨深得其閫奥經學純明涵養精粹延平士人甚尊事之請以為郡學正雖不復應舉而溫謙慤厚人與之處久而不見其涯鬱然君子人也先子與之遊數十年道誼之契甚深
  與范直閣
  伏奉賜敎獲聞邇日起居之詳慰感亡以喻信後暑雨應候伏惟盛德所臨百神勞相台候萬福熹親㫄粗遣未有寸言者伏蒙教諭忠恕之説自非愛予之深不鄙其愚豈肯勤勤反復如此感幸深矣但伏思之終未有契處不敢隐然請畢其詞以求正於左右熹前書所論忠恕則一而在聖人在學者則不能無異此正猶孟子言由仁義行與行仁義之别耳孟子之言不可謂以仁義為有二則熹之言亦非謂忠恕為有二也但聖賢所論各有所為而發故當隨事而釋之雖明道先生見道之明亦不能合二者而為一也非不能合葢不可合也彊而合之不降髙以就卑即推近以為逺始倚一偏終必乖戾葢非理之本然是乃所以為不一也盖曾子專為發明聖人一貫之旨所謂由忠恕行者也子思專為指示學者入德之方所謂行忠恕者也所指既殊安得不以為二然核其所以為忠恕者則其本體葢未嘗不同也以此而論今所被教問曲折可以無疑矣不識尊意以為然否若夫曾子所言發明一貫之旨熹前書一再論之皆未蒙決其可否熹又有以明之葢忠恕二字自衆人觀之於聖人分上極為小事然聖人分上無非極致葢既曰一貫則無小大之殊故也猶天道至教四時行百物生莫非造化之神不可專以太虚無形為道體而判形而下者為粗迹也此孔子所謂吾無隐乎爾者不離日用之間二三子知之未至而疑其有隠則是正以道為無形以日用忠恕為粗迹故曾子於此指以示之耳此説雖陋乃二程先生之舊説上蔡謝先生又發明之顧熹之愚實未及此但以聞見之知推衍為説是以不自知其當否而每有請焉更望詳覽前書重賜提誨不勝幸甚前日諸疑亦望早賜鐫譬俾母疑為望時序向熱伏乞為道保重以湏環召區區不勝大願不備
  與范直閣
  四月一日領所賜教帖伏讀再三仰佩眷予之厚感慰不可以言前日因平甫遣人亦嘗拜狀矣不審已達台聴否即日初夏清和伏惟班布多暇台候起居萬福熹奉親屏處幸粗遣免山間深僻亦可觀書又得胡丈來歸朝夕有就正之所窮約之中此亦足樂矣迫於親養夏末湏為武林之行計不三四月未得定居也伏蒙别紙垂諭忠恕義仰荷不棄其愚與之反復為賜甚厚謹以來教所示熟思之矣敢復為説以請益焉熹所謂忠恕者乃曾子於一貫之語默有所契因門人之問故於所見道體之中指此二事日用最切者以明道之無所不在所謂已矣者又以見隨寓各足無非全體也忠恕兩字在聖人有聖人之用在學者有學者之用如曾子所言則聖人之忠恕也無非極致二程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地變化草木蕃者正所以發明此義也如夫子所以告學者與子思中庸之説則為學者言之也故明道先生謂曾子所言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葢動以天者事皆處極曾子之所言者是也學者之於忠恕未免參校彼己推已及人則宜其未能誠一於天安得與聖人之忠恕者同日而語也若曾子之所言則以聖人之忠恕言之而見其與性與天道者未嘗有二所以為一貫也然此所謂異者亦以所至之不同言之猶中庸安行利行勉行之别耳茍下學而上達焉則亦豈有所隔閡哉愚見如此更乞教其不至者重賜鐫曉使得所正焉不勝幸甚他疑義尚多蒙諭使得請教此宿昔之願但今日方聞伯崇欲以初三四日行迫遽未暇抄錄所記俟暇日料理有便即附行也前日在共父處見直閣丈還朝陛對副本讀之不能舍去愛君敬主之義葢終篇三致意焉然久矣莫以此言謦欬吾君之側者矣近日所用雖不能盡滿人望其間若亦有一二端士焉前言儻見思乎思其言必用其人延登之命計亦非晚矣願為斯道斯民厚自保重副此歸依
  與范直閣
  熹向嘗以忠恕一貫之説質疑於函丈伏蒙鐫曉切至但於愚見尚有未安比因玩索遂於舊説益有發明乃知前者請教之時雖略窺大義然涵泳未久説詞未瑩致煩辨析之勤如此今再錄近所訓義一叚拜呈乞賜批鑿可否示下容更思索續具咨請也去嵗在同安獨居㡬閲嵗看論語近十篇其間疑處極多筆札不能載以求教伏紙但切馳仰
  與慶國卓夫人
  熹輙有愚見初欲面稟今既不成行敢此布之五哥嶽廟近自春中以來頓減遊燕復近書冊若常能如此寡過可期更望因書褒勸以奬成之且聞尊意欲為經營幹官差遣不知然否熹則竊以為不可近世人家子弟多因為此壊却心性一生仕宦費力葢其生長富貴本不知艱難一旦仕宦便為此官逐司只有使長一人可相拘轄又間有寛厚長者即以貴遊子弟相待不欲以法度見繩上無職事了辦之責下無吏民窺伺之憂而州縣守倅勢反出已下可以凌轢故後生子弟為此官者無不傲慢縱恣席勢凌人其謹飭者雖不至此亦緣不親民事觸事懵然非如州縣小吏等級相承職事相轄一日廢慢則罪戾及之故仕於州縣者常曉事而少過愚意以為平父可且令參部受簿尉之屬乃為正當若不欲如此即舍人兄為營一稍在人下有職事喫人打罵差遣乃所以成就之若必欲與求幹官乃是置之有過之地誤其終身恐非太碩人髙明教子之本意也受恩深厚冐昧及此皇恐皇恐
  熹所稟大槩如此更有曲折意度紙盡寫不得舍人兄長必深委悉只乞因其侍次試以問之必以為然也熹又覆
  上黄端明
  八月十一日具位熹敢齋沐裁書請納再拜之禮於致政尚書端明文丈台座熹聞之孟子有言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此言三者之尊達于天下人所當敬而不可以慢焉者也雖然爵也齒也葢有偶然而得之者是以其尊施于朝廷者則不及於鄉黨施於鄉黨者則不及於朝廷而人之敬之也亦或以貌而不以心惟德也者得於心充於身刑於家而推於鄉黨而達於朝廷者也有此而兼夫二者之尊焉則通行天下人莫不貴雖斂然退避不以自居而人之所以心悦而誠服者葢不可解矣恭惟明公以兩朝侍從元老上還印綬而退處於家自天子不敢煩以政賜之几杖而乞言焉其位與年固非偶然而得之者矣而明公則未嘗以是而自異於人其所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者則日新又新而未嘗有止也此天下知德之士所以莫不竊慕下風之義俱有執鞭之願而熹之愚則有甚焉者葢其平生氣稟偏駁治已則不能謹於細微立志則不能持於常久以至待人接物之際溫厚和平之氣不能勝其粗厲猛起之心是以常竊自悼以為安得朝夕望見明公之盛德容貌而師法其萬一庶幾可以飭身補過於將來而不遂為小人之歸也今日之來葢將頓首再拜于堂下以償其夙昔之願伏惟明公坐而受之使得自進於門人弟子之列而不孤其所以來之意則熹之幸也鄉往之深不自知其僣越敢以書先於將命者而立於廡下以聽可否之命熹不勝皇恐之至
  與王龜齡
  熹窮居晚學無所肖似往者學不知方而過不自料妄以為國家所恃以為重天下所賴以為安風俗所以既漓而不可以復淳紀綱所以既壞而不可以復理無一不係乎人焉是以聞天下之士有聲名節行為時論所歸者則切切然以不得見乎其人為歎及其久也或得見之或不得見之而熹之拳拳不少衰也聞其進為時用則私以為喜聞其阨窮廢置則私以為憂及夫要其所就而觀之則始終大節真可敬仰者葢無㡬人而言論風旨卒無可稱功名事業卒無可紀者亦往往而有以此喟然自歎知天下所謂聲名節行者亦未足以定天下之人而天下之事未知其果將何寄也自是以來雖不敢易其賢賢之心緩其憂世之志然亦竊自笑其前日所求於人之重而所以自待者反輕如孟子之所譏也於是始復取其所聞於師友者夙夜講明動靜體察求仁格物不敢弛其一日之勞以庶㡬乎有聞者而於前日之所為切切然者則既有所不暇矣當是時聴於士大夫之論聽於輿人走卒之言下至於閭閻市里女婦兒童之聚亦莫不曰天下之望今有王公也已而得其為進士時所奉大對讀之已而得其在館閣時上奏事讀之已而得其為柱史在臺諫遷侍郎時所論諫事讀之已而又得其為故大丞相魏國公之誄文及楚東酬唱等詩讀之觀其立言措意上自奏對陳説下逮燕笑從容葢無一言一字不出於天理人倫之大而世俗所謂利害得䘮榮辱死生之變一無所入於其中讀之真能使人胸中浩然鄙吝消落誠不自意克頑廉懦立之效乃於吾身見之於是作而歎曰士之求仁固當以反求諸已為務然豈不曰事其大夫之賢者云哉今以前日失數公者自懲是以一噎而廢食也於是慨然復有求見於左右之意而未獲也昨聞明公還自夔州撫臨近甸而熹之里閈交游適有得佐下風者因以書賀之葢喜其得賢大夫事之而自傷無狀獨不得一從賓客之後以望大君子道德之餘光也不意夤緣與其向來鄙妄無取之言皆得徹聞於視聴明公又不以凡陋為可棄狂僣為可罪而辱枉手筆以抵宋倅盛有以稱道竊惟明公之志豈非以志衰道微遺君後親之論交作肆行無所忌憚舉俗滔滔思有以障其横流者是以有取於愚者一得之慮因以不求其素而借之辭色也耶明公之志則正矣大矣而熹之愚未有稱明公之意也雖然有一於此其惟益思砥礪不敢廢其所謂講明體察求仁格物之功者使理日益明義日益精操而存之日益固擴而充之日益逺則明公之賜庶乎其有以承之而幸明公之終教之也雖然明公以一身當四海士大夫軍民一面之責其一語一黙一動一靜之間所係亦不輕矣伏惟盛德大業前定不窮其剛徤中正篤實光輝者固無所勉彊以熹之所覩記則古語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里明公其亦念之况今人物然如明公者僅可一二數是以天下之人責望尤切而明公尤不可以不戒不審明公以為如何哉熹又聞之古之君子尊德性矣而必曰道問學致廣大矣必曰盡精微極髙明矣必曰道中庸溫故知新矣必曰敦厚崇禮葢不如是則所學所守必有偏而不備之處惟其如是是故居上而不驕為下而不倍有道則足以興無道則足以容而無一偏之蔽也熹之區區以此深有望於門下葢所謂德性廣大髙明知新者必有所措而所謂問學精微中庸崇禮者又非别為一事也狂易無取明公其必有以裁之往者明公在䕫成都汪公聲聞密邇竊意有足樂者比來時通問否此公涵養深厚寛靜有容使當大事必有不動聲色而内外賓服者明公相知之深一日進為於世引類之舉其必有所先矣熹杜門養親足以自遣昨嘗一至湖湘出資交遊講論之益歸來忽被除命既不敢辭而拜命矣然明公未歸朝廷熹亦何所望而敢前也引領牙纛未有瞻拜之期向風馳義日以勤止輙敢復因宋倅相為介紹致書下執事以道其拳拳之誠伏惟照察
  與陳丞相【一本作龔實之】
  熹竊觀古之君子有志於天下者莫不以致天下之賢為急而其所以急於求賢者非欲使之綴緝言語譽道功德以為一時觀聴之美而已葢將以廣其見聞之所不及思慮之所不至且慮夫處己接物之間或有未盡善者而將使之有以正之也是以其求之不得不博其禮之不得不厚其待之不得不誠必使天下之賢識與不識莫不樂自致於吾前以輔吾過然後吾之德業得以無愧乎隠微而寖極乎光大耳然彼賢者其明既足以燭事理之微其守既足以遵聖賢之轍則其自處必髙而不能同流合汙以求譽自待必厚而不能陳詞飾說以自媒自信必篤而不能趨走唯諾以茍容也是以王公大人雖有好賢樂善之誠而未必得聞其姓名識其面目盡其心志之底蘊又况初無此意而其所取特在乎文字言語之間乎恭惟明公以厚德重望為海内所宗仰者有年矣而天下之賢士大夫以未得盡出於門下也豈明公所以好之者未至歟所以求之者未力歟所以待之者未盡歟此則必有可得而言之者矣葢好士而取之文字言語之間則道學德行之士吾不得而聞之矣求士而取之投書獻啓之流則自重有恥之士吾不得而見之矣待士而雜之妄庸便佞之伍則志節慷慨之士寧有長揖而去耳而况乎所謂對偶駢驪諛佞無實以求悦乎世俗之文又文字之末流非徒有志於髙逺者鄙之而不為若乃文士之有識者亦未有肯㴱留意於其間者也而間者竊聴於下風似聞明公專欲以此評天下之士若其果然則熹竊以為誤矣江右舊多文士而近嵗以來行誼志節之有聞者亦彬彬焉惟明公留意取其彊明正直者以自輔而又表其惇厚廉退者以厲俗毋先文藝以後器識則陳太傅不得專美於前而天下之士亦庶乎不失望於明公矣衰病屏伏所欲面論者非一而不獲前姑進其大者如此若䝉采擇則熹所不及言者必有輕千里而告於明公者矣
  與劉共父
  近略到城中歸方數日見平父示近問承寄聲存問感感但所論二先生集則愚意不能無疑伯逢主張家學固應如此熹不敢議所不可解者以老兄之聰明博識欽夫之造詣精深而不曉此此可怪耳若此書是文定所著即須依文定本為正今此乃是二先生集但彼中本偶出文定家文定當時亦只是據所傳錄之本雖文定葢不能保其無一字之訛也今别得善本復加補綴乃是文定所欲聞文定復生亦無嫌間不知二兄何苦尚爾依違也此間所用二本固不能盡善亦有灼然却是此間本誤者當時更不曾寫去但只是平氣虚心看得義理通處便當從之豈可肚裏先横却一箇胡文定後不復信道理耶如定性書及明道叙述上富公與謝帥書中刪却數十字及辭官表倒却次序易傳序改沿為泝祭文改姪為猶子之類皆非本文必是文定刪改熹看得此數處有無甚害者但亦可惜改却本文葢本文自不害義理故也叙述及富謝書是也有曲為囘互而反失事實害義理者辭表是也曲為囘互便是私意害義理矣惟定性書首尾雖非要切之辭然明道謂横渠實父表弟聞道雖有先後然不應以聞道之故傲其父兄如此語錄説二先生與學者語有不合處明道則曰更有商量伊川則直云不是明道氣象如此與今所刪之書氣象類乎不類乎且文定答學者書雖有不合亦甚宛轉不至如此無含蓄况明道乎今如此刪去不過是減得數十箇閑字而壞却一箇從容和樂底大體氣象恐文定亦是偶然一時意思欲直截發明向上事更不暇照管此等處或是當時未見全本亦不可知今豈可曲意狥從耶向見李先生本出龜山家猶雜以游察院之文比訪得游集乃知其誤以白先生先生歎息曰此書所自來可謂端的猶有此誤況其它又可盡信耶只此便是虚已從善公平正大之心本亦不是難事但今人先着一箇私意横在肚裏便見此等事為難及耳又猶子二字前論未盡禮記云䘮服兄弟之子猶子也言人為兄弟之子䘮服猶己之子非所施於平時也况猶字本亦不是稱呼只是禮記者之辭如下文嫂叔之無服姑姊妹之薄也今豈可沿此遂謂嫂為無服而名姑姊妹以薄乎古人固不謂兄弟之子為姪然亦無云猶子者但云兄之子弟之子孫亦曰兄孫耳二先生非不知此然猶從俗稱姪者葢亦無害於義理也此等處文定既得以一時己見改易二程本文今人乃不得據相傳别本改正文定所改之未安處此何理耶又明道論王霸劄子等數篇胡本亦無乃此間錄去有所脫誤非文定之失伊川上仁廟書此間本無後來乃是用欽夫元寄胡家本校亦脱兩句此非以它人本改文定本乃是印本自不曾依得文定本耳似此之類恐是全不曾參照只見人來説自家刻得文字多錯校得不精便一切逆拒之㡬何而不為訑訑之聲音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乎夫樂聞過勇遷善有大於此者猶將有望於兩兄不意只此一小事便直如此殊失所望然則區區所以劇論不置者正恐此私意根株消磨不去隨事滋長為害不細亦不專為二先生之文也如必以胡氏之書一字不可改易則又請以一事明之集中與吕與叔論中書注云子居和叔之子胡氏編語錄時意其為邢恕之子遂削此注直與正文子居之上加一邢字頃疑吕氏亦有和叔因以書問欽夫答云嘗問之邢氏果無子居者以此例之則胡氏之書亦豈能一無繆誤乃欲不問是非一切從之乎况此乃文字間舛誤與其本原節目處初無所妨何必一一遵之而不敢改乎近以文定當立祠於鄉郡説應求邦彦二公皆指其小節疑之魏元履至為扼腕今二兄欲尊師之而又守其尤小節處以為不可改是文定有所謂大者終不見知於後世也此等處非特二先生之文之不幸亦文定之不幸耳今既用官錢刋一部書却全不睹是只守却胡家錯本文字以為至當可謂直截不成議論恐文定之心却湏該遍流通決不如是之陋也若説文定決然主張此書以為天下後世必當依此即與王介甫主張三經字説何異作是説者却是謗文定矣設使微似有此亦是克未盡底己私所謂賢者之過横渠所謂其不善者共改之正所望於後學不當守己殘而妒道真使其遺風餘弊波蕩於末流也程子嘗言人之為學其失在於自主張太過横渠猶戒以自處太重無復以來天下之善今觀二兄主張此事得無近此聖賢稽衆舍己兼聴並觀之意似不然也胡子知言亦云學欲約不欲陋此得無近於陋耶如云當於他處别刋此尤是不情悠悠之説與月攘一雞何異非小生所敢聞也每恨此道衰微邪説昌熾舉世無可告語者望二兄於千里之外葢不翅飢渴之於飲食乃不知主意如此偏枯若得從容賓客之後終日正言又不知所以不合者復㡬何耳欽夫尊兄不及别狀所欲言者不過如此幸為呈似所云或不中理却望指教熹却不敢憚改也向所錄去數紙合改處當時極費心力又且勞煩衆人意以為必依此改正故此間更無别本今既不用切勿毁棄千萬盡為收拾便中寄來當十襲藏之以俟後世耳向來數十本欲遍遺朋友今亦不湏寄來熹不敢以此等錯本文字誤朋友也天寒手凍作字不成不能傾竭懷抱惟加察而恕其狂妄可也
  與劉共父
  修德之說但云主上憂勤恭儉非不修德然而上而天心未豫下而人心未和凡所欲為多不響應疑於修德之實有未至焉葢修德之實在乎去人欲存天理人欲不必聲色貨利之娛宫室觀遊之侈也但存諸心者小失其正便是人欲必也存袛懼之心以畏天擴寛宏之度以盡下不敢自是而欲人必已同不狥偏見而謂衆無足取不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不狃於近利而昧於逺猷出入起居發號施令念兹在兹不敢忘怠而又擇端人正士剛明忠直能盡言極諫者朝夕與居左右不使近習便利捷給之人得以窺伺間隙承迎指意汙染氣習惑亂聰明務使此心虚明廣大平正中和表裏洞然無一毫私意之累然後為德之脩而上可以格天下可以感人凡所欲為無不如志陛下自省於是數者其心有得於中乎其方從事於此而有未至乎其無乃謂此無益而正背馳乎一有不合乎此則臣恐所謂修德之實者有所未至也
  恢復之形一段切中今日之病前日籖帖更定數語非是欲茍全正論葢只此豪釐之間便是人欲天理同行異情處不可不精察而明辨也夫内修自治本是吾事所當為非欲與人為敵然後為之而為之之道必急其實而緩其名必以深厚淵塞為務而不為浮薄淺露之態然後可以蓄可久之德而成可大之功亦非為畏泄其機而固為是不可測也若謂姑為純正之論而其實必用機心扶隂謀然後可則是心迹乖離内外判析孔子讀而儀秦行矣彼管仲商君呉起申不害非無一切之功而所以卒得罪於聖人之門者正在於此願明者之熟察之也
  與劉共父
  平父示别紙諭及明道冠服事熹初意既在學校立祠密邇先聖先師之側則不應直用野服為象故有此議兼在延平學中見曹御史陳了翁象亦是豸冠法服二公自去諫職流落於此皆非卒於其官者見聞習熟因欲援以為例而未嘗計其當時之得失也今如或者之言固亦有理但明道之為御史初非攝官而宗正之除未嘗就職此其考之亦恐有未精也竊謂今日御史法冠乃是追用其平生冠服之最盛者似亦無害於理不然則直用承議郎本品法服亦佳【據㑹要則九品官皆有法服但不知元豐官制後寄祿官有法服與否耳】又不然則直用幞頭公服亦可【嘗見其家畫本緋衣也】但太不近古耳鄙見如此更惟髙明裁之或者所謂伊川祠堂之制不知何謂更告詢之并問何人所立今在何處可也
  與劉共父
  熹前幅所稟訪問人材事初若率然既而思之此最急務然其意有未盡者輙詳論之如左云古之大臣以其一身任天下之重非以其一耳目之聰明一手足之勤力為能周天下之事也其所賴以共正君心同斷國論必有待於衆賢之助焉是以君子將以其身任此責者必咨詢訪問取之於無事之時而參伍較量用之於有事之日葢方其責之必加於已而未及也無旦暮倉卒之湏則其觀之得以久無利害紛挐之惑則其察之得以精誠心素著則其得之多嵗引月長則其蓄之富自重者無所嫌而敢進則無幽隠之不盡欲進者無所為而不來則無巧偽之亂真久且精故有以知其短長之實而不差多且富故有以使其更迭為用而不竭幽隠畢達則讜言日聞而吾德脩取舍不則望實日隆而士心附此古之君子所以成尊主庇民之功於一時而其遺風餘韻猶有稱思於後世者也今之人則不然其於天下之士固有漠然不以為意者矣其求之者又或得之近而不知其遺於逺足於少而不知其漏於多求之備而不知其失於詳也其平居暇日所以自任者雖重而所以待天下之士者不過如此是以勤勞惻怛雖盡於鰥寡孤獨之情而未及乎本根長久之計恩威功譽雖播於兒童走卒之口而未諭乎賢士大夫之心此葢未及乎有為而天下之士先以訑訑乃始欲泛然求已所未知之賢而用之不亦難哉或曰然則未當其任而欲先得天下之賢者宜奈何曰權力所及則察之舉之禮際所及則親之厚之皆不及則稱之譽之又不及則鄉之慕之如是而猶以為未足也又於其類而求之不以小惡揜大善不以衆短棄一長其如此而已抑吾聞之李文公之言曰有人告曰某所有女國色也天下之人必將極其力而求之無所愛也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國士也天下之人則不能一往而先焉此豈非好德不如好色者乎嗚呼欲任天下之重者誠反此而求之則亦無患乎士之不至矣
  答韓無咎
  誨諭儒釋之異在乎分合之間既聞命矣頃見蘇子由張子韶書皆以佛學有得於形而上者而不可以治世嘗竊笑之是豈知天命之性而叙秩命討已粲然無所不具於其中乎彼其所以分者是亦未嘗真有得於斯耳不審髙明以為如何和靖兩書昔嘗見之其謹於傳疑之意則是而遂欲禁絶學者使不復觀則恐過矣如以春秋改用夏時為無此説以傳為案經為斷為背於理則疑其考之未精或未盡聞他人所聞而欲一以已所聞者槩之之失也春秋傳乃伊川所自著其詞有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時以立義耳若果無改用夏時之意則此説復何謂乎况序文所引論語之言尤為明白不可謂初未嘗有此意也又門人所記有答黄聱隅之語謂以傳考經之事迹以經别傳之真偽者盖見於兩家之書是亦猶所謂傳為案經為斷之意而豈二人所記不期而皆誤乎推此兩條則凡和靖所謂非先生語者恐特它人聞之而和靖亦未聞耳今疑信未分而不復思繹遽以一偏之説盡廢衆人所傳之書似不若盡存其説而深思熟講以考其真偽得失之為善也况明道行狀云其辨析精微稍見於世者學者之所傳耳觀此則伊川之意亦非全不令學者看語錄但在人自着眼看耳如論語之書亦是七十子之門人纂錄成書今未有以為非孔子自作而棄不讀者此皆語錄不可廢之驗幸更深察之如何如何
  與苪國器【煜】
  竊聞學政一新多士風動深副區區之望但今日學制近出崇觀專以月書季攷為陞黜使學者屑屑然較計得失於毫釐間而近嵗之俗又專務以文字新竒相髙不復根據經之本義以故學者益騖於華靡無復探索根原敦勵名檢之志大抵所以破壞其心術者不一而足葢先王所以明倫善俗成就人材之意掃地盡矣惟元祐間伊川程夫子在朝與修學制獨有意乎㴱革其弊而當時咸謂之迂濶無所施行今其書具在意者後之君子必有能舉而行之區區願執事少加意焉則學者之幸也又蘇氏學術不正其險譎慢易之習入人心㴱今乃大覺其害亦望有以抑之使歸於正尤所幸願
  與芮國器
  昨者妄以鄙見薦聞伏蒙垂諭反復其説幸甚幸甚然熹竊以為未嘗行之不可逆料今日之不可行且事亦顧理之所在如何耳理在當行不以行之難易為作輟也盡心竭力而為之不幸而至於真不可行然後已焉則亦無所憾於吾心矣蘇氏之學以雄深敏妙之文煽其傾危變幻之習以故被其毒者淪肌浹髓而不自知今日正當拔本塞源以一學者之聴庶乎其可以障狂瀾而東之若方且懲之而又遽有取其所長之意竊恐學者未知所擇一取一捨之間又将與之俱化而無以自還是則執事者之所宜憂也
  答鄭景望
  龔帥過建陽遣人相望不及一見為恨今日季敎授見訪云嘗小欵道其語皆出於忠厚長者然在愚意尚未有深解處如論范忠宣救蔡新州及元祐流人以為至當之舉熹嘗竊論此矣以為元祐諸賢憂確之不可制欲以口語擠之固為未當而范公乃欲預為自全之計是亦未免於自私皆非天討有罪之意也至其論諸公忽反爾之言違好還之戒自取禍敗尤非正理使後世見無禮於君親者拱手坐視而不敢逐則必此言之為也且舜流四凶族為臯陶者亦殊不念反爾之戒何耶推此心以往恐無適而非私者邵子文以為明道所見與忠宣合正恐徒見所施之相似而未見所發之不同盖毫釐之間天理人欲之差有不可同年而語者矣又聞深以好名為戒此固然矣然偏持此論将恐廉隅毁頓其弊有甚於好名故先聖云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而又曰君子求諸已詳味此言不偏不倚表裏該備此其所以為聖人之言歟學者要當於此玩心則勿忘勿助之間天理卓然事事物物無非至當矣熹又記向蒙面誨堯舜之世一用輕刑當時嘗以所疑為請匆匆不及究其説近熟思之有不可不論者但觀臯陶所言帝德罔愆以下一節便是聖人之心涵育發生真與天地同德而物或自逆於理以干天誅則夫輕重取舍之間自有決然不易之理其宥過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輕非姑息功疑而重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涼肅殺常居其半而涵養發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之德洽於民心而自不犯於有司非既犯而縱舍之謂也不識髙明以為如何
  乂别本
  聞二十一日旌斾定行何丞之諭已不及事矣然渠所言大槩謂盜賊之餘土曠人稀州縣以昔日嵗計之額取辦今日見存之户民力素已不堪後來復以荒田之産均之見户由此流移愈多公私愈困耳向蒙面誨堯舜之世一用輕刑當時嘗以所疑為請匆匆不及究其説近熟思之亦有不可不論者但觀臯陶所言帝德罔愆以下一節便見聖人之心涵育發生真與天地同德而物或自逆於理以干天誅則夫輕重取舍之間亦自有決然不易之理其宥過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輕非姑息功疑而重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涼肅殺常居其半而涵育發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之德洽於民心而自不犯於有司非既抵冐而復縱舍之也夫既不能止民之惡而又為輕刑以誘之使得以肆其凶暴於人而無所忌則不惟彼見暴者無以自伸之為患而姦民之犯於有司者且将日以益衆亦非聖人匡直輔翼使民遷善逺罪之意也
  答鄭景望
  虞書論刑最詳而舜典所記尤密其曰象以典刑者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而典者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謂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惡大憝殺人傷人穿窬淫放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曰流宥五刑者流放竄殛之類所以待夫罪之稍輕雖入於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與夫親貴勲勞而不可加以刑者也【四凶正合此法】曰鞭作官刑扑作敎刑者官府學校之刑以待夫罪之輕者也曰金作贖刑罪之極輕雖入於鞭朴之刑而情法猶有可議者也【疑後世始有贖五刑法非聖人有也】此五句者從重及輕各有條理法之正也曰眚災肆赦者眚謂過悞災謂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於當贖之刑則亦不罰其金而直赦之也【此一條專為輕刑設春秋肆大眚則過悞之大入于典刑者亦肆之矣所以為失刑也書又曰宥過無大明過之大入於典刑者特用流法以宥之耳】曰怙終賊刑者怙謂有恃終謂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於當宥之法則亦不宥以流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輕或由輕而入重猶今律之有名例乂用法之權衡所謂法外意也聖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略盡之矣雖其輕重取舍陽舒隂慘之不同然欽哉欽哉惟刑之恤之意則未始不行乎其間也葢其輕重毫釐之間各有攸當者乃天討不易之定理而欽恤之意行乎其間則可以見聖人好生之本心矣夫豈一於輕而已哉又以舜命臯陶之辭考之士官所掌惟象流二法而已【鞭朴以下官府學校隨事施行不領於士官事之宜也】其曰惟明克允則或刑或宥亦惟其當而無以加矣又豈一於宥而無刑㦲今必曰堯舜之世有宥而無刑則是殺人者不死而傷人者不刑也是聖人之心不忍於心惡大憝而反忍於銜寃抱痛之良民也是所謂怙終賊刑刑故無小者皆為空言以悞後世也其必不然也亦明矣夫刑雖非先王所恃以為治然明刑弼教禁民為非則所謂傷肌膚以懲惡者亦既竭心思而繼之以不忍人之政之一端也今徒流之法既不足以止穿窬淫放之姦而其過於重者則又有不當死而死如彊暴贓滿之類者茍采陳羣之議一以宫剕之辟當之則雖殘其支體而實全其軀命且絶其為亂之本而使後無以肆焉豈不仰合先王之意而下適當世之宜哉况君子得志而有為則養之之具敎之之術亦必隨力之所至而汲汲焉固不應因循茍且直以不養不敎為當然而熟視其争奪相殺於前也
  答鄭景望
  初謂按行涓吉必不渝期今所賜字殊未及此何耶逺民傾首以聴車馬之音久矣行期屢却無乃使之失望而下吏之奉約束聴期㑹者將亦因是懈弛而不䖍乎伏惟執事者試㴱慮之僭易及此皇懼之至示諭明道程文不必見於正集考求前此固多如此然先生應舉時已自聞道今讀其文所論無非正理非如今世舉子阿世狥俗之文乃有愧而不可傳也曾南豐序王深父之文以為片言半簡非大義所繫皆存而不去所以明深父之於細行皆可傳也况先生非欲以文顯者而即此程文便可見其經綸之業已具於此時雖文采不艷而卓然皆有可行之實正學以言未嘗有一辭之茍其所以警悟後學亦不為不深矣愚意只欲仍舊次第不審台意以為如可
  答鄭景望
  家祭禮三策并上不知可補入見版本卷中否若可添入即孟詵徐潤兩家當在賈頊家薦儀之後孟為第七徐為第八而遞儹以後篇數至政和五禮為第十一而繼以孫日用為第十二乃以杜公四時祭享儀為第十三而遞儹以後至范氏祭儀為第十九又於後序中改十有六為十有九仍刪去孟詵徐潤孫日用七字【此版湏别換】不然即存舊序而别作數語附見其後尤為詳實不審尊意以為如何更俟誨諭也但寫校湏令精審無誤然後刻版免致将來更俟費力為佳或未刻間且并寫定上版真本寄示容與諸生詳勘納上尤便也
  答尤延之【袤】
  熹杜門竊食不敢與聞外間一事尚不能無虎食其外之憂衰病疲薾雖在山林亦不能有尋幽選勝之樂但時有一二學子相從於寂寞之濱講論古人為已之學至會心處輒復欣然忘食不自知道學之犯科也年來目昏不甚敢讀書經説閑看疎漏頗多不免隨事改正比舊又差勝矣綱目不敢動着恐遂為千古之恨蒙教楊雄荀彧二事按温公舊例凡莽臣皆書死如太師王舜之類獨於楊雄匿其所受莽朝官稱而以卒書似涉曲筆不免却按本例書之曰莽大夫楊雄死以為足以警夫畏死失節之流而初亦未改温公直筆之正例也荀彧却是漢侍中光祿大夫而參丞相軍事其死乃是自殺故但據實書之曰某官某人自殺而系於曹操擊孫權至濡湏之下非故以彧為漢臣也然悉書其官亦見其實漢天子近臣而附賊不忠之罪非與其為漢臣也此等處當時極費區處不審竟得免於後世之公論否胡氏論彧為操謀臣而劫遷九錫二事皆為董昭先發故欲少緩九錫之議以俟它日徐自發之其不遂而自殺乃劉穆之之類而宋齊丘於南唐事亦相似此論竊謂得彧之情不審尊意以為何如李淙謝廓皆略識之李在此作縣甚得民情謝甚俊即任伯參政之孫其家有古書者也但呉仲權亦聞其名見其文字甚清警未知材氣如此也今日下位後生中尚不為無人雖真偽相半然亦且得勸勉奨就之未敢輕有遺弃也陳同父近得書大言如昨亦力勸之令其稍就斂退若未見信即後日之患猶或有甚於此者甚可念也叔祖奉使葬事甚荷憐念此事初未敢有請不謂已蒙特達如此不知今有定論否叔祖當日挺身請使留彼中十六年竟保全節而歸以奏對論和不可專恃且彼有可圖之釁忤秦丞相遂廢以死在彼中時嘗有祭徽廟文或傳以歸乙覽感動錫賚甚寵其書皆在此此便不的不敢附呈鄙意輙欲次其行事以請於左右幸而并賜之銘則宗族子孫皆受不貲之惠矣叔祖受知於晁景迂學甚博詩其一也
  答尤延之
  垂諭楊雄事足見君子以恕待物之心區區鄙意正以其與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雖異而其為事莽則同故竊取趙盾許止之例而槩以莽臣書之所以著萬世臣子之戒明雖無臣賊之心但畏死貪生而有其迹則亦不免於誅絶之罪此正春秋謹嚴之法若温公之變例則不知何所據依晚學愚昧實有所不敢從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如未中理却望垂教也
  答林黄中【栗】
  室户之説屢蒙指教竟所未曉葢如所論即室户乃在房之西偏而入室者先必由房而後進至於室矣歴考禮書不見此曲折處郤子之登必自西階房戸雖在室户之東蓋亦無所經見恐未足以證室户之必東出也愚意於此深所未解更丐一言以發其蔽幸甚幸甚又見易圖深詆邵氏先天之説舊亦嘗見其書然未曉其所以為説者髙明既斥其短必已洞見其底藴矣因來并乞數語掊擊其繆又大幸也
  答林黄中
  誨喻縷縷備悉樂章必已得之因風幸早示及丘推參選未還尚未得聞室户之誨大抵所欲知者此户南鄉西鄉果安所決而經傳實據果安所取不論傳授之有無也邵氏先天之説以鄙見窺之如井蛙之議滄海而髙明直以不知而作斥之則小大之不同量有不可同年而語者此熹之前書所以未敢輕效其愚而姑少見其所疑也示諭邵氏本以發明易道而於易無所發明熹則以為易之與道非有異也易道既明則易之為書卦爻象數皆在其中不待論説而自然可覩若曰道明而書不白則所謂道者恐未得為道之真也不審髙明之意果如何其或文予而實不予則熹請以邵氏之淺近疎略者言之葢一圖之内太極兩儀四象八卦生出次第位置行列不待安排而粲然有序以至於第四分而為十六第五分而為三十二第六分而為六十四則其因而重之亦不待用意推移而與前之三分焉者未嘗不脗合也比之并累三陽以為乾連疊三隂以為坤然後以意交錯而成六子又先畫八卦於内復畫八卦於外以旋相加而後得為六十四卦者其出於天理之自然與人為之造作葢不同矣况其髙深閎闊精密微妙又有非熹之所能言者今不之察而遽以不知而作詆之熹恐後之議今猶今之議昔是以竊為門下惜之而不自知其言之僣易也
  答林黄中
  所扣鄉飲酒疑義近細考所奏樂有不用二南小雅六笙詩而用南吕無射兩宫十章不知何據豈有以見古之鄉樂用此律而寫其遺聲邪將古樂已亡不可稽考而别製此樂也然則特用此律其旨安在又所奏樂必有辭聲必有譜而律之短長必有定論凡此數端皆所未諭幸因風詳悉指教
  與郭沖晦
  熹窮鄉晚出妄竊有志於道雖幸有聞於師友而行之不力荏苒頽侵今犬馬之年五十有一矣脩身齊家未有可見之効而志氣不彊不能固守貧賤之節彊起從宦舊學愈荒施之於人尤齟齬而不合大抵志不能帥氣理未能勝私中夜以思怛然内疚髙明不鄙不知將何以教誨之熹所拱而竢也向來次輯諸書雖亦各有據依不敢妄意損益然疑信異傳不無牴牾嘗得汪丈端明示以執事所辨數事方且復書質之汪丈更求一二左驗别加是正則汪公已捐賓客矣自此毎念一扣門下以畢其説而相去絶逺無從致問今幸得通姓名又以單車此來無復文書可以檢索不復記向之所欲質問者尚俟異時還家别圖寓信但恐益逺難致耳近刻程先生尹和靖二帖及白鹿五賢二記各納一本伏幸視至其間恐有可因以垂教者切望不棄
  與郭沖晦
  易説云數者䇿之所宗而策為已定之數熹竊謂數是自然之數策即蓍之莖數也禮曰龜為卜筴為筮是已老陽一爻過揲三十六策故積六爻而得二百一十有六策耳又云大衍之數五十是為自然之數皆不可窮其義熹竊謂既謂之數恐必有可窮之理
  又云竒者所掛之一也扐者左右兩揲之餘也得左右兩揲之餘寘於前以竒歸之也熹竊謂竒者左右四揲之餘也扐指間也謂四揲左手之策而歸其餘於無名指間四揲右手之策而歸其餘於中指之間也一掛之間凡再扐則五嵗之間凡再閏之象也
  又云三多二少人言其數雖不差而其名非矣熹竊謂多少之説雖不經見然其實以一約四以竒為少以偶為多而已九八者兩其四也隂之偶也故謂之多五四者一其四也陽之竒也故謂之少竒陽體員其法徑一圍三而用其全故少之數三偶隂體方其法徑一圍四而用其半故多之數二歸竒積三三而為九則其過揲者四之而為三十六矣歸竒積三二而為六則其過揲者四之而為二十四矣歸竒積二三一二而為八則其過揲者四之而為三十二矣歸竒積二二一三而為七則其過揲者四之而為二十八矣過揲之數雖先得之然其數衆而繁歸竒之數雖後得之然其數寡而約紀數之法以約御繁不以衆制寡故先儒舊説專以多少決陰陽之老少而過揲之數亦冥㑹焉初非有異説也然七八九六所以為隂陽之老少者其説又本於圖書定於四象詳見後叚其歸竒之數亦因揲而得之耳大抵河圖洛書者七八九六之祖也四象之形體次第者其父也歸竒之竒偶方圓者其子也過揲而以四乘之者其孫也今自歸竒以上皆棄不錄而獨以過揲四乘之數為説恐或未究象數之本原也
  又云四營而後有爻又曰一掛再扐共為三變而成一爻熹竊謂四營方成一變故云成易易即變也積十二營三掛六扐乃成三變三變然後成爻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熹竊謂此一節乃孔子發明伏羲畫卦自然之形體次第最為切要古今説者惟康節明道二先生為能知之故康節之言曰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猶根之有榦榦之有枝愈大則愈小愈細則愈繁而明道先生以為加一倍法其發明孔子之言又可謂最切要矣盖以河圖洛書論之太極者虚其中之象也兩儀者隂陽竒耦之象也四象者河圖之一含六二含七三含八四含九洛書之一含九二含八三含七四含六也八卦者河圖四正四隅之位洛書四實四虚之數也以卦畫言之太極者象數未形之全體也兩儀者一為陽而一為隂陽數一而隂數也四象者陽之上生一陽則為二而謂之太陽生一隂則為□而謂之少隂隂之上生一陽則為□而謂之少陽生一隂則為□而謂之太隂也四象既立則太陽居一而含九少隂居二而含八少陽居三而含七太隂居四而含六此六七八九之數所由定也八卦者太陽之上生一陽則為而名乾生一隂則為而名兑少隂之上生一陽則為而名離生一隂則為而名震少陽之上生一陽則為而名㢲生一隂則為而名坎太隂之上生一陽則為而名艮生一隂則為而名坤康節先天之説所謂乾一兌二離三震四㢲五坎六艮七坤八者盖謂此也至於八卦之上又各生一隂一陽則為四畫者十有六經雖無文而康節所謂八分為十六者此也四畫之上又各有一隂一陽則為五畫者三十有二經雖無文而康節所謂十六分為三十二者此也五畫之上又各生一隂一陽則為六畫之卦六十有四而八卦相重又各得乾一兌二離三震四㢲五坎六艮七坤八之次其在圖可見矣今既以七八五六為四象又以揲之以四為四象疑或有未安也河圖洛書熹竊以大傳之文詳之河圖洛書盖皆聖人所取以為八卦者而九疇亦并出焉今以其象觀之則虚其中者所以為易也實其中者所以為洪範也其所以為易者已見於前叚矣所以為洪範則河圖九疇之象洛書五行之數有不可誣者恐不得以出於緯書而略之也
  叢書云理出乎三才分出於人道西銘專為理言不為分設熹竊謂西銘之書横渠先生所以示人至為深切而伊川先生又以理一而分殊者賛之言雖至約而理則無餘矣盖乾之為父坤之為母所謂理一者也然乾坤者天下之父母也父母者一身之父母也則其分不得而不殊矣故以民為同胞物為吾與者自其天下之父母者言之所謂理一者也然謂之民則非真以為吾之同胞謂之物則非真以為我之同類矣此自其一身之父母者言之所謂分殊者也又况其曰同胞曰吾與曰宗子曰家相曰老曰㓜曰聖曰賢曰顛連而無告則於其中間又有如是差等之殊哉但其所謂理一者貫乎分殊之中而未始相離耳此天地自然古今不易之理而二夫子始發明之非一時救弊之言姑以彊此而弱彼也又云西銘止以假塗非終身之學也熹竊謂西銘之言指吾體性之所自來以明父乾母坤之實極樂天踐形窮神知化之妙以至於無一行之不慊而沒身焉故伊川先生以為充得盡時便是聖人恐非專為始學者一時所見而發也又云性善之善非善惡之善熹竊謂極本窮原之善與善惡末流之善非有二也但以其發與未發言之有不同耳盖未發之善只有此善而其發為善惡之善者亦此善也既發之後乃有不善以雜焉而其所謂善者即極本窮原之發耳叢書所謂無為之時性動之後者既得之矣而又曰性善之善非善惡之善則熹竊恐其自相矛盾而有以起學者之疑也
  又云孟子以養氣為學以不動心為始熹竊謂孟子之學盖以窮理集義為始不動心為效盖唯窮理為能知言唯集義為能養其浩然之氣理明而無所疑氣充而無所懼故能當大任而不動心考於本章次第可見矣
  答程可久【逈】
  熹昨者拜書草率重蒙枉答誨示懃懇并劉掾轉示所製古度量及圖義一冊伏讀捧玩開發良多其為感慰不可具言熹孤陋之學於古人制度多所未講近看范蜀公集引房庶漢志别本比今增多數字又論員分方分之差亦甚詳悉竊意其所以與司馬公胡先生不同之端正在於此所當明辨今圖義中似已不取其說然未嘗質其所以不然之意熹於此有未曉然者因便更乞詳以見教幸甚劉掾又云蒙許并寄古權亦願早得之也温公周尺刻本舊亦嘗依倣製得一枚乃短於今鐵尺寸許不知何故如此差誤俟檢舊本續求教也口賦阡陌二説并荷指教考證精博歎服尤深但阡陌二字鄙意未能無疑因以來教千百之義推之則熹前説所謂徑涂為阡者當為陌畛道為陌者當為阡盖史記索隠引風俗通南北曰阡東西曰陌又云河南以東西為阡南北為陌今以遂人之法考之當以後説為正也遂人鄭注徑從畛横涂從道横今考一徑之内為田百畝一涂之内為田百夫而徑涂皆從即所謂南北之陌一畛之内為田千畝一道之内為田干夫而畛道皆横即所謂東西之阡也其立名取義正以夫畝之數得之而其字為道路之類則當从而不當从人盖史記其本字而漢志則因假借而亂之恐不當引以為據也馬阡陌之間成羣正謂往來田間道路之上富者連阡陌亦謂兼并踰制跨阡連陌不守先王疆理之舊界耳若作仟佰字説恐難分明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却望終賜誨示幸甚
  答程可久
  熹昨承寵示公劄諭及黍尺制度極荷不鄙但素所未講同官亦少有能知其説者竊慮髙明必有一定之論却乞垂教幸甚幸甚敝郡向來製造祭器時未凖頒降此冊只用臨川印本司馬書儀内周尺為之殊覺低小今雖得此制亦已無力可修改矣并㡬台悉少懇田賦夫田二書更欲求得數本以廣長者捄世之心得早拜賜甚幸甚幸
  答程可久
  太極之義正謂理之極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無先後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極則是太極乃在隂陽之中而非在隂陽之外也今以大中訓之又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時論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今論太極而曰其物謂之神又以天地未分元氣合而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有是理即有是氣氣則無不兩者故易曰太極生兩儀而老子乃謂道先生一而後一乃生二則其察理亦不精矣老荘之言之失大抵類此恐不足引以為證也
  兩儀四象之説閩中前輩嘗有為此説者鄙意亦竊謂然初未敢自信也今得來示斯判然矣但謂兩儀為乾坤之初爻謂四象為乾坤初二相錯而成則恐立言有未者盖方其為兩儀則未有四象也方其為四象則未有八卦也安得先有乾坤之名初二之辨哉妄意兩儀只可謂之隂陽四象乃可各加以太少之别而其序亦當以太陽□少陽□少隂□太隂□為次盖所謂逓升而倍之者不得越□與□而先為□也此序既定又逓升而倍之適得乾一兑二離三震四㢲五坎六艮七坤八之序也與邵氏先天圖合此乃伏羲始畫八卦自然次序非人私智所能安排學易者不可不知也晉公子貞屯悔豫之占韋氏舊注固有不通而來示之云鄙意亦不能無所疑也盖以穆姜東宫之占言之則所謂艮之八者正指其所當占之爻而言之也今云貞屯悔豫皆八也而釋之以為指三爻之不變者而言則非其當占之爻而於卦之凶無所繫矣據本文語勢似是連得兩卦而皆不值老陽老隂之爻故結之曰皆八也而占之曰閉而不通爻無為也盖曰卦體不動爻無所用占爾然兩卦之中亦有陽爻又不為偏言皆八則此説似亦未安且東宫之占説亦未定恐或只是遇艮卦之六爻不變者但乃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之占史彊為之隨之説以苟悦於姜耳故傳者記史之言而曰是謂艮之隨明非正法之本然也然其九三上九亦是陽爻又似可疑大抵古書殘闕未易以臆説㫁惟占筮之法則其象數具存恐有可以義起者推而得之乃所謂活法耳
  答程可久
  熹前書所謂太極不在隂陽之外者正與來教所謂不倚於隂陽而生隂陽者合但熹以形而上下者其實初不相雜故曰在隂陽之中吾丈以形而上下者其名不可相雜故曰不在隂陽之外雖所自而言不同而初未嘗未異也但如今日所引舊説則太極乃在天地未分之前而無所與於今日之為隂陽此恐於前所謂不倚於隂陽而生隂陽者有自相矛盾處更望詳考見教兩儀四象恐難如先天之序乃為自然之數而始乾終坤理勢亦無不可若必欲初□次□乃是以意安排而非自然之序又□象之上各生兩爻即湏以乾兑艮坤為次復無所據更乞詳攷見教
  乾坤六爻圖位鄙意亦有未曉處更乞誨示
  揲蓍新圖内䇿數不知於占筮有用處否亦乞開諭
  答程可久
  臨汀鹽筴既無可言經界又不得行民之窮困日以益甚但有散為流庸聚為盗賊兩事耳廣右首議之人行遣甚峻近世少見其比益令人懶開口奈何奈何黄齊賢韻語用心甚苦諸圖尤有工夫甚不易得已遵尊命以數語附卷末晚生淺學何足為重三復長者之言為之慨歎科舉之弊至於如此奈何奈何
  答程可久
  所諭為學本末甚詳且悉前書所謂世道衰微異言蠭出其甚乖刺者固已陷人於犯刑受辱之地其近似而小差者亦足使人支離繳繞而不得以聖賢為歸岐多路惑甚可懼也願且虚心徐觀古訓句解章析使節節透徹段段爛熟自然見得為學次第不湏别立門庭固守死法也
  答程可久
  示諭曲折令人慨歎然今日上下相迫勢亦有不得已者故事之從違可否常在人而不可必唯審時量力從吾所好為在已而可以無不如志爾先生研精於易至有成書樂行憂違伏想胷中已有成算固非晚學所得而輕議也
  答程可久
  程書易原近方得之謹以授來使易學啓蒙當已經省覽矣有未安處幸辱鐫誨上饒財賦源流得蒙錄示幸甚伯謨説近有刻石記文亦願得之也又有小懇欲求妙墨為寫大戴禮武王踐祚一篇以為左右觀省之戒不審可否卷子納上得蒙揮染不勝幸甚
  答程可久
  忽聞有奉祠之命為之惘然得非反以貳車改正之舉而激之至此也耶世路險巇人情不可測以長者之寛平博厚處之尚未能坦然無所繫閡况如鄙狹之姿又安可望於少行其志耶行亦力請祈還故官仰繼後塵爾
  答程可久
  春秋例目拜貺甚厚其間議論小國自貶其爵以從殺禮最為得其情者頃年每疑胡氏滕子朝桓之説非春秋惡惡短之義今已釋然葢後來鄭大夫亦有鄭伯男也而使從諸侯之賦之説則當時諸侯之願自貶者固多但霸主必以此禮責之故有不得而自遂爾然其它尚有欲請教者便遽未暇大抵此經簡奥立説雖易而貫通為難以故平日不敢措意其間假以數年未知其可學否爾
  答程泰之【大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熹恐此道字即易之太極一乃陽數之竒二乃隂數之偶三乃竒偶之積其曰二生三者猶所謂二與一為三也若直以一為太極則不容復言道生一矣詳其文勢與列子易變而為一之語正同所謂一者皆形變之始耳不得為非數之一也
  䇿數
  策者蓍之莖數曲禮所謂策為筮者是也大傳所謂乾坤二篇之策者正以其掛扐之外見存蓍數為言耳盖揲蓍之法凡三揲掛扐通十三策而見存三十六策則為老陽之爻三揲掛扐通十七策而見存三十二策則為少隂之爻三揲掛扐通二十一策而見存二十八策則為少陽之爻三揲掛扐通二十五策而見存二十四策則為老隂之爻大傳專以六爻乘老陽老隂而言故曰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其實六爻之為隂陽者老少錯雜其積而為乾者未必皆老陽其積而為坤者未必皆老隂其為六子諸卦者或陽或隂亦互有老少焉盖老少之别本所以生爻而非所以名卦今但以乾有老陽之象坤有老隂之象六子有少隂陽之象且均其策數又偶合焉而因假此以明彼則可若便以乾六爻皆為老陽坤六爻皆為老隂六子皆為少陽少隂則恐其未安也但三百六十者隂陽之合其數必齊於此若乾坤之爻而皆得於少隂陽也則乾之策六其二十八而為百六十八坤之策六其三十二而為百九十二其合亦為三百六十此則不可易也
  河洛圖書
  論雖以四十五者為河圖五十五者為洛書然序論之文多先書而後圖盖必以五十五數為體而後四十五者之變可得而推又况易傳明有五十有五之文而洪範又有九位之數耶
  當朞
  易卦之位震東離南兌西坎北者為一説十二辟卦分屬十二長者為一説及焦延壽為卦氣直日之法乃合二説而一之既以八卦之震離兌坎二十四爻直四時又以十二辟卦直十二月且為分四十八卦為之公侯卿大夫而六日七分之説生焉若以八卦為主則十二卦之乾不當為已之辟坤不當為亥之辟艮不當侯於申酉㢲不當侯於戌亥若以十二卦為主則八卦之乾不當在西北坤不當在西南艮不當在東北㢲不當在東南彼此二説互為矛盾且其分四十八卦為公侯卿大夫以附於十二辟卦初無法象而直以意言本已無所据矣不待論其減去四卦二十四爻而後可以見其失也楊雄太元次第乃是全用焦法其八十一首盖亦去其震離兑坎者而但擬其六十卦耳諸家於八十一首多有作擬震離兑坎者近世許翰始正其誤至立踦贏二贊則正以七百二十九贊又不足乎六十卦六日七分之數而益之恐不可反据其説以正焦氏之説也孔潁達
  孔氏是一揲也四字先儒莫有覺其誤者今論正之信有功矣但細詳疏文後段孔氏實非不曉揲法者但為之不熟故其言之易差而誤多此四字耳其云合於掛扐之處又云合於掛扐之一處而總掛之則實有誤然於其大數亦不差也
  畢中和
  畢氏揲法視疏義為詳柳子厚詆劉夢得以為膚末於學者誤矣畢論三揲皆掛一正合四營之義唯以三揲之掛扐分措於三指間為小誤然於其大數亦不差也其言餘一益三之屬乃夢得立文太簡之誤使讀者疑其不出於自然而出於人意耳此與孔氏之失固不可不正然恐亦不可不原其情也
  答程泰之
  熹昨聞禹貢之書已有奏篇轉借累年乃得其全猶恨繪事易差間有難攷䆒處近乃得溫陵印本披圖按説如指諸掌幸甚幸甚此書之傳為有益於學者但頃在南康兩年其地宜在彭蠡九江東陵敷淺原之間而攷其山川形勢之實殊不相應因攷諸説疑晁氏九江東陵之説以為洞庭巴陵者為可信盖江流自澧而東即至洞庭而巴陵又在洞庭之東也若謂九江即今江州之地即其下少東便合彭蠡之口不應言至東陵然後東迤北㑹于滙也白氏所論敷淺原者亦有理而未盡盖詳經文敷淺原合是衡山東北一支盡處疑即今廬阜但無明文可攷耳徳安縣敷陽山正在廬山之西南故謂之敷陽非以其地即為敷淺原也若如舊説正以敷陽為敷淺原則此山甚小又非山脈盡處若遂如晁氏之説以為江入海處則合是今京口所過之水又不但九江而已也若以衡山東北盡處而言即為廬阜無疑盖自岷山東南至衡山又自衡山東北而至此則九江之原出於此三山之北者皆合於洞庭而注於岷江故自衡山而至此者必過九江也此以地勢攷之妄謂如此不審參以它書其合否又如何但著書者多是臆度未必身到足厯故其説亦難盡據未必如今目見之親切著明耳閤下向者固嘗經行而留意之久記覽之富其必有以質之故敢輒獻所疑伏惟有以教之幸也
  答程泰之
  病中得窺易老新書之袐有以見立言之指深逺奥博非先儒思慮所及矣尚以道中籃輿搖兀神思昏憒未容盡究底藴獨記舊讀儼若容止作容字而蘇黄門亦解為修容不惰之意嘗疑此或非老子意後見一相書引此乃以容字為客字於是釋然知老子此七句而三協韻以客韻釋脗若符契又此凡言若某者皆有事物之實所謂客者亦曰不敢為主而無與於事故其容儼然耳近見温公注本亦作容字竊意古本必更有可攷者雖非大義所繫然恐亦可備討論之萬一不審台意以為如何
  答李壽翁
  熹竊嘗聞之侍郎知易學之妙深造理窟每恨不得執經請業兹辱誨諭警省多矣麻衣易説熹舊見之常疑其文字言語不類五代國初時體製而其義理尤多淺俗意恐只是近三五十年以來人收拾佛老術數緒餘所造嘗題數語於其後以俟知者及去年至此見一戴主簿者名師愈即今印本卷後題跋之人初亦忘記其有此書但每見其説易專以麻衣為宗而問其傳授來厯則又袐而不言後乃得其所著他書觀之則其文體意象多與所謂麻衣易説者相似而間亦多有附會假託之談以是心始疑其出於此人因復徧問邦人則雖無能言其贋作之實者然亦無能知其傳授之所從也用此決知其為此人所造不疑然是時其人已老病昏塞難可深扣又尋即物故遂不復可致詰但今考其書則自麻衣本文及陳李戴汪題四家之文如出一手此亦其同出戴氏之一驗而其義理則於鄙意尤所不能無疑今以台諭之及當復試加考訂他日别求教也程君蓍説亦嘗見之其人見為進賢令至此數得通書愷悌博雅君子人也自别為易説又有田制書近寄印本及所刻范伯達丈夫田説來今各以一編呈納伏幸視至它所欲請教者非一屬以嵗凶郡中多事留此便人日久且草具此拜稟早晚别尋便拜啟次
  答陳體仁
  蒙别紙開示説詩之意尤詳因得以窺一二大者不敢自外敢以求於左右來教謂詩本為樂而作故今學者必以聲求之則知其不茍作矣此論善矣然愚意有不能無疑者盖以虞書攷之則詩之作本為言志而已方其詩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樂也以聲依永以律和聲則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也三代之時禮樂用於朝廷而下達於閭巷學者諷誦其言以求其志詠其聲執其器舞蹈其節以涵養其心則聲樂之所助於詩者為多然猶曰興於詩成於樂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凡聖賢之言詩主於聲者少而發其義者多仲尼所謂思無邪孟子所謂以意逆志者誠以詩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後詩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聲者有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聲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鐘鼓之鏗鏘而已豈聖人樂云樂云之意哉况今去孔孟之時千有餘年古樂散亡無復可攷而欲以聲求詩則未知古樂之遺聲今皆以推而得之乎三百五篇皆可協之音律而被之絃歌已乎誠既得之則所助於詩多矣然恐未得為詩之本也况未必可得則今之所講得無有畫餅之譏乎故愚意竊以為詩出乎志者也樂出乎詩者也然則志者詩之本而樂者其末也末雖亡不害本之存患學者不能平心和氣從容諷詠以求之情性之中耳有得乎此然後可得而言顧所得之淺深如何耳有舜之文德則聲為律而身為度簫韶二南之聲不患其不作此雖未易言然其理盖不誣也不審以為如何二南分王者諸侯之風大序之説恐未為過其曰聖賢淺深之辨則説者之鑿也程夫子謂二南猶易之乾坤而龜山楊氏以為一體而相成其説當矣試考之如何召南夫人恐是當時諸侯夫人被文王太姒之化者二南之應似亦不可專以為樂聲之應為言盖必有理存乎其間豈有無事之理無理之事哉惟即其理而求之理得則事在其中矣
  答顔魯子
  熹昨蒙諭及深衣謹并幅巾大帶納上皆温公遺製也但帶當結處合有黑紐之組所未能備其説見於書儀本章可攷而增益也又有黑履亦見書儀此不敢納呈去古益逺其冠服制度僅存而可考者獨有此耳然逺方士子亦所罕見往往人自為制詭異不經近於服妖甚可歎也若得當世博聞好禮者表而出之以廣其傳庶㡬其不冺乎
  答顔魯子
  蒙諭深衣約紐正所未曉向借得者亦闕此制但既云絛似紳而加濶即與今之匾絛相似不知其制果如何又今法服背後垂綬亦是古組綬之遺象不記其以何物為之恐亦可參考却俟訂正垂教也又承垂諭景望謙卦忌盈之説未審曲折并薛氏鬼神事於此素亦未能無疑顧恨未得面扣其旨以怯所惑或恐有可以言語發明者幸因筆及之也熹忽例蒙誤恩寛其致旱之罪而過錄微勞皆出推借之及初不敢辭適郡人應募賑濟者數家合得官資皆未放行義難先受不免申堂辭免并乞早與推恩矣恐欲知其曲折故敢及之非敢固為矯激也






  晦庵集卷三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八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答袁機仲【樞】
  熹數日病中方得紬繹所示圖書卦畫二說初若茫然不知所謂因復以妄作啓蒙考之則見其論之之詳而明者偶未深考是以致此紛紛多説而愈致疑耳夫以河圖洛書為不足信自歐陽公以來已有此說然終無奈顧命繋辭論語皆有是言而諸儒所傳二圖之數雖有交互而無乖戾順數逆推縱横曲直皆有明法不可得而破除也至如河圖與易之天一至地十者合而載天地五十有五之數則固易之所自出也洛書與洪範之初一至次九者合而具九疇之數則固洪範之所自出也繋辭雖不言伏羲受河圖以作易然所謂仰觀俯察近取逺取安知河圖非其中之一事耶大抵聖人制作所由初無一端然其法象之規模必有最親切處如鴻荒之世天地之間隂陽之氣雖各有象然初未嘗有數也至於河圖之出然後五十有五之數奇耦生成粲然可見此其所以深發聖人之獨智又非汎然氣象之所可得而擬也是以仰觀俯察逺求近取至此而後兩儀四象八卦之隂陽奇耦可得而言雖繋辭所論聖人作易之由者非一而不害其得此而後决也來喻又謂熹不當以大衍之數參乎河圖洛書之數此亦有說矣數之為數雖各主於一義然其參伍錯綜無所不通則有非人之所能為者其所不合固不容以強合其所必合則縱横反覆如合符契亦非人之能強離也若於此見得自然契合不假安排底道理方知造化功夫神妙巧密直是好笑說不得也若論易文則自大衍之數五十至再扐而後掛便接乾之䇿二百一十有六至可與祐神矣為一節是論大衍之數自天一至地十却連天數五至而行鬼神也為一節是論河圖五十五之數今其文間斷差錯不相連接舛誤甚明伊川先生已嘗釐正啓蒙雖依此寫而不曽推論其所以然者故覽者不之察耳至於卦畫之論反復來喻於熹之說亦多未究其底藴且如所論兩儀有曰乾之畫奇坤之畫偶只此乾坤二字便未穩當盖儀匹也兩儀如今俗語所謂一雙一對云爾自此再變至生第三畫八卦已成方有乾坤之名當為一畫之時方有一奇一耦只可謂之隂陽未得謂之乾坤也來喻又曰以二畫増至四畫為二奇二耦又於四畫之上各增一奇一耦而為八畫此亦是於熹圖中所說發生次第有所未明而有此語盖四象第一畫本只是前兩儀圖之一奇一耦縁此一奇一耦之上各生一竒一耦是以分而為四而初畫之一竒一偶亦隨之而分為四叚耳非是以二畫增成四畫又以四畫増成八畫也此一節正是前所謂自然契合不假安排之妙孔子而後千載不傳至康節先生始得其說然猶不肯大叚説破盖易之心髓全在此處不敢容易輕說其意非偶然也來喻又曰不知隂陽二物果可分老少而為四象乎此恐亦考之未熟之過夫老少於經固無明文然揲蓍之法三變之中掛扐四以奇偶分之然後爻之隂陽可得而辨又於其中各以老少分之然後爻之變與不變可得而分經所謂用九用六者正謂此也若其無此則終日揲蓍不知合得何卦正使得卦不知當用何爻安得以為後世之臆說而棄之乎又詳所論直以天地為兩儀而天生神物以下四者為四象此尤非是大抵曰儀曰象曰卦皆是指畫而言故曰易有太極而生兩儀四象八卦又曰易有四象而示人以卦爻吉凶若如所論則是先有太極兩儀四象然後聖人以畫八卦而兩儀四象八卦三物各是一種面貎全然相接不著矣此乃易之綱領如法律之有名例不可以毫釐差熹之所見判然甚明更無疑惑不審髙明以為如何如其未然幸復有以見教也
  答袁機仲
  邵子曰太極既分兩儀立矣【此下四節通論伏羲六十四卦圓圗此一節以第一爻而言左一奇為陽右一偶為隂所謂兩儀者也今此一竒為左三十二卦之初爻一偶為右三十二卦之初爻乃以累變而分非本即有此六十四叚也後倣此】陽上交於隂隂下交於陽而四象生矣【此一節以第一爻生第二爻而言也陽下之半上交於隂上之半則生隂中第二爻之一奇一偶而為少陽太隂矣隂上之半下交於陽下之半則生陽中第二爻之一竒一偶而為太陽少隂矣所謂兩儀生四象者也太陽一奇今分為左上十六卦之第二爻少隂一偶今分為右下十六卦之第二爻少陽太隂其分放此而初爻之二亦分為四矣】陽交於隂隂交於陽而生天之四象剛交於柔柔交於剛而生地之四象【此一節以第二爻生第三爻言也陽謂太陽隂謂太隂剛謂少陽柔謂少隂太陽之下半交於太隂之下半則生太隂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而為艮與坤矣太隂之上半交於太陽之下半則生太陽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而為乾與兑矣少陽之上半交於少隂之下半則生少隂中第三爻之一奇一偶而為離與震矣少隂之下半交於少陽之上半則生少陽中第三爻之一竒一偶而為巽與坎矣此所謂四象生八卦也乾一奇今分為八卦之第三爻坤一偶今分為八卦之第三爻餘皆倣此而初爻二爻之四今又分而為八矣乾兌艮坤生於二太故為天之四象離震巽坎生於二少故為地之四象】八卦相錯而後萬物生焉【一卦之上各加八卦以相間錯則六十四卦成矣然第三爻之相交則生第四爻之一奇一偶於是一奇一偶各為四卦之第四爻而下三爻亦分為十六矣第四爻又相交則生第五爻之一奇一偶於是一奇一偶各為二卦之第五爻而下四爻亦分而為三十二矣第五爻又相交則生第六爻之一竒一偶則一竒一偶各為一卦之第六爻而下五爻亦分為六十四矣盖八卦相乗為六十四而自三畫以上三加一倍以至六畫則三畫者亦加二倍而卦體横分亦為六十四矣其數殊塗不約而㑹如合符節不差毫釐正是易之妙處】此來教所引邵氏先生說也今子細辨析奉呈幸詳考之方可見其曲折未遽可輕議也然此已是就六十四卦已成之後言之故其先後多寡有難著語處乍看極費分疏猝然曉㑹不得若要見得聖人作易根原直截分明却不如且看卷首横圖自始初只有兩畫時漸次看起以至生滿六畫之後其先後多寡既有次第而位置分明不費詞說於此看得方見六十四卦全是天理自然挨排出來聖人只是見得分明便作依本畫出元不曽用一毫智力添助盖本不煩智力之助亦不容智力得以助於其間也及至卦成之後逆順縱横都成義理千般萬種其妙無窮却在人看得如何而各因所見為說雖若各不相資而實未嘗相悖也盖自初未有畫時說到六畫滿處者邵子所謂先天之學也卦成之後各因一義推說邵子所謂後天之學也今來喻所引繋辭說卦三才六位之說即所謂後天者也先天後天既各自為一義而後天說中取義又多不同彼此自不相妨不可執一而廢百也若執此說必謂聖人初畫卦時只見一箇三才便更不問事由一連便掃出三畫以擬其象畫成之後子細看來見使不得又旋劃擘添出後一半截此則全是私意杜撰補接豈復更有易耶來喻條目尚多然其大節目不過如此今但於此看破則其餘小小未合處自當迎刃而觧矣故今不復悉辨以凂髙明伏幸財察
  答袁機仲
  來教疑河圖洛書是後人偽作
  熹竊謂生於今世而讀古人之書所以能别其真偽者一則以其義理之所當否而知之二則以其左驗之異同而質之未有舍此兩塗而能直以臆度懸斷之者也熹於世傳河圖洛書之舊所以不敢不信者正以其義理不悖而證驗不差爾來教必以為偽則未見有以指其義理之謬證驗之差也而直欲以臆度懸斷之此熹之所以未敢曲從而不得不辨也况今日之論且欲因象數之位置徃來以見天地隂陽之造化吉凶消長之本原茍於此未明則固未暇别尋證據今乃全不尋其義理亦未至明有證據而徒然為此無益之辨是不議於室而譟於門不味其腴而齩其骨也政使辨得二圖真偽端的不差亦無所用又况未必是乎願且置此而於熹所推二圖之說少加意焉則雖未必便是真圖然於象數本原亦當略見意味有歡喜處而圖之真偽将不辨而自明矣
  來教疑先天後天之說
  據邵氏說先天者伏羲所畫之易也後天者文王所演之易也伏羲之易初無文字只有一圖以寓其象數而天地萬物之理隂陽始終之變具焉文王之易即今之周易而孔子所為作傳者是也孔子既因文王之易以作傳則其所論固當專以文王之易為主然不推本伏羲作易畫卦之所由則學者必将誤認文王所演之易便為伏羲始畫之易只從中半說起不識向上根原矣故十翼之中如八卦成列因而重之太極兩儀四象八卦而天地山澤雷風水火之類皆本伏羲畫卦之意而今新書原卦畫一篇亦分兩儀伏羲在前文王在後必欲知聖人作易之本則當考伏羲之畫若只欲知今易書文義則但求之文王之經孔子之傳足矣兩者初不相妨而亦不可以相雜來教乃謂專為邵氏觧釋而於易經無所折衷則恐考之有未詳也
  來教謂七八九六不可為四象
  四象之名所包甚廣大抵須以兩畫相重四位成列者為正而一二三四者其位之次也七八九六者其數之實也其以隂陽剛柔分之者合天地而言也其以隂陽老少分之者專以天道而言也若專以地道言之則剛柔又自有太少矣推而廣之縱横錯綜凡是一物無不各有四者之象不但此數者而已矣此乃天地之間自然道理未畫之前先有此象此數然後聖人畫卦時依様畫出揲蓍者又隨其所得掛扐過揲之數以合焉非是元無實體而畫卦揲蓍之際旋次安排出來也來喻於此見得未明徒勞辨說竊恐且當先向未畫前識得元有箇太極兩儀四象八卦底骨子方有商量今未須遽立論也用九用六之文固在卦成之後而用九用六之理乃在卦成之前亦是此理但見得實體分明則自然觸處通透不勞辨說矣至謂一八九六乃揲蓍者所為而非聖人之法此誤尤不難曉今且說揲蓍之法出於聖人耶出於後世耶若據大傳則是出於聖人無疑而當是之時若無七八九六則亦無所取决以見其爻之隂陽動静矣亦何以揲蓍為哉此事前書辨之已詳非熹之創見新說更請熟玩當自見之今不復縷縷也來喻又云繋辭本只是四象生八卦今又倍之兩其四象而生八卦之一此數字不可曉然想不足深辨請且於前所謂實體者驗之庻乎其有得也
  來教疑四爻五爻者無所主名
  一畫為儀二畫為象三畫為卦則八卦備矣此上若旋次各加隂陽一畫則積至三重再成八卦者八方有六十四卦之名若徑以八卦徧就加乎一卦之上則亦如其位而得名焉方其四畫五畫之時未成外卦故不得而名之耳内卦為貞外卦為悔亦是畫卦之時已有此名至揲蓍求之則九變而得貞又九變而得悔又是後一段事亦如前所論七八九六云爾非謂必揲蓍然後始有貞悔之名也大抵新書所論卦位與繋辭說卦容有異同至論揲蓍則只本繋辭何由别有他說如此等處至為淺近而今為說乃如此竊恐考之殊未詳也
  來教引伊川先生說重卦之由
  重卦之由不但伊川先生之說如此盖大傳亦云八卦成列因而重之矣但八卦所以成列乃是從太極兩儀四象漸次生出以至於此畫成之後方見其有三才之象非聖人因見三才遂以己意思惟而連畫三爻以象之也因而重之亦是因八卦之已成各就上面節次生出若旋生逐爻則更加三變方成六十四卦若併生全卦則只用一變便成六十四卦雖有遲速之不同然皆自然漸次生出各有行列次第畫成之後然後見其可盡天下之變不是聖人見下三爻不足以盡天下之變然後别生計較又并畫上三爻以盡之也此等皆是作易妙處方其畫時雖是聖人亦不自知裏面有許多巧妙奇特直是要人細心體認不可草草立說也
  以上五條鄙意傾倒無復餘藴矣然此非熹之說乃康節之說非康節之說乃希夷之說非希夷之説乃孔子之說但當日諸儒既失其傳而方外之流隂相付受以為丹竈之術至於希夷康節乃反之於易而後其說始得復明於世然與見今周易次第行列多不同者故聞者創見多不能曉而不之信只據目今見行周易縁文生義穿鑿破碎有不勝其杜撰者此啓䝉之書所為作也若其習聞易曉人人皆能領畧則又何必更著此書以為屋下之屋牀上之牀哉更願髙明毋以為熹之說而忽之姑且虚心遜志以求其通曉未可好髙立異而輕索其瑕疵也玩之久熟浹洽於心則天地變化之神隂陽消長之妙自将瞭於心目之間而其可驚可喜可笑可樂必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而然者矣言之不盡偶得小詩以寄鄙懷曰忽然半夜一聲雷萬戸千門次第開若識無心涵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説得太郎當了只少箇拄杖卓一下便是一囘普說矣狂妄僣率幸勿鄙誚也
  答袁機仲
  伏承别紙誨諭諄悉及示新論尤荷不鄙但區區之說前此已悉陳之而前後累䝉排擯揮斥亦已不遺餘力矣今復下喻使罄其說顧亦何以異於前日耶然既辱開之使言則又不敢嘿嘿然其大者未易遽論姑即來教一二淺者質之夫謂溫厚之氣盛於東南嚴凝之氣盛於西北者禮家之說也謂陽生於子於卦為復隂生於午於卦為垢者厯家之說也謂巽位東南乾位西北者說卦之說也此三家者各為一說而禮家厯家之言猶可相通至於說卦則其卦位自為一說而與彼二者不相謀矣今來教乃欲合而一之而其間又有一說之中自相乖戾者此熹所以不能無疑也夫謂東南以一隂已生而為隂柔之位西北以一陽已生而為陽剛之位則是陽之盛於春夏者不得為陽隂之盛於秋冬者不得為隂而反以其始生之㣲者為主也謂一隂生於東南一陽生於西北則是隂不生於正南午位之遇而滛於東陽不生於正北子位之復而旅於西也謂巽以一隂之生而位乎東南則乾者豈一陽之生而位於西北乎况說卦之本文於巽則但取其潔齊於乾則但取其戰而已而未嘗有一隂一陽始生之說也凡此崎嶇反復終不可通不若直以陽剛為仁隂柔為義之明白而簡易也盖如此則發生為仁肅殺為義三家之說皆無所牾肅殺雖似乎剛然實天地收斂退藏之氣自不妨其為隂柔也來教又論黑白之位尤不可曉然其圖亦非古法但今欲易曉且為此以寓之耳乾則三位皆白三陽之象也兌則下二白而上一黑下二陽而上一隂也離則上下二白而中一黑上下二陽而中一陰也震則下一白而上二黑下一陽而上二陰也巽之下一黑而上二白坎之上下二黑而中一白艮之下二黑而上一白坤之三黑皆其三爻隂陽之象也蓋乾兌離震之初爻皆白巽坎艮坤之初爻皆黑四卦相間兩儀之象也乾兌巽坎之中爻皆白離震艮坤之中爻皆黑兩卦相間四象之象也乾離巽艮之上爻皆白兌震坎坤之上爻皆黑一卦相間八卦之象也豈有震坎皆黑而如坤巽離皆白而如乾之理乎此恐畫圖之誤不然則明者察之有未審也凡此乃易中至淺至近而易見者契丈猶未之盡而況其體大而義深者又安可容易輕忽而遽加詆誚乎此熹所以不敢索言蓋恐其不足以解左右者之惑而益其過也幸試詳之若熹所言略有可信則願繼此以進不敢吝
  又讀來書以為不可以仁義禮智分四時此亦似太草草矣夫五行五常五方四時之相配其為理甚明而為說甚久非熹獨於今日創為此論也凡此之類竊恐髙明考之未詳思之未審而卒然立論輕肆詆訶是以前此區區所懷不欲盡吐於老丈之前者尚多此其為訑訑之聲音顔色大矣若欲實求義理之歸恐當去此而虛以受人庶幾乎其有得也僣易皇恐熹又禀
  答袁機仲别幅
  乾於文王八卦之位在西北於十二卦之位在東南坤於文王八卦之位在西南於十二卦之位在西北故今圖子列文王八卦於内而布十二卦於外以見彼此位置逈然不同雖有善辨者不能合而一之也然十二卦之説可曉而八卦之説難明可曉者當推難明者當闕按圖以觀則可見矣論十二卦則陽始於子而終於己隂始於午而終於亥論四時之氣則陽始於寅而終於未隂始於申而終於丑此一説者雖若小差而所爭不過二位蓋子位一陽雖生而未出乎地至寅位泰卦則三陽之生方出地上而温厚之氣自此始焉己位乾卦六陽雖極而温厚之氣未終故午位一陰雖生而未害於陽必至未位遯卦而後温厚之氣始盡也其午位隂已生而嚴凝之氣及申方始亥位六陰雖極而嚴凝之氣至丑方盡義亦倣此盖地中之氣難見而地上之氣易識故周人以建子為正雖得天統而孔子之論為邦乃以夏時為正盖取其隂陽始終之著明也按圖以推其説可見
  來喻謂坤之上六陽氣已生【其位在亥】乾之上九隂氣已生【其位在巳】以剥上九碩果不食十月為陽月之義推之則剝卦上九之陽方盡而變為純坤之時坤卦下爻已有陽氣生於其中矣但一日之内一畫之中方長得三十分之一必積之一月然後始滿一畫而為復方是一陽之生耳夬之一陰為乾為遇義亦同此【來喻雖有是説而未詳宻故為推之如此】盖論其始生之微固己可名於隂陽然便以此為隂陽之限則其方盛者未替而所占不啻卦内六分之五方生者甚微而所占未及卦内六分之一所以未可截自此處而分陰陽也此乃十二卦中之一義與復遇之説理本不殊但數變之後方説得到此不可攙先輥説亂了正意耳
  來諭又謂冬春為陽夏秋為陰以文王八卦論之則自西北之乾以至東方之震皆父與三男之位也自東南之巽以至西方之兑皆母與三女之位也故坤蹇解卦之彖辭皆以東北為陽方西南為陰方然則謂冬春為陽夏秋為陰亦是一説但說卦又以乾為西北則隂有不盡乎西以巽為東南則陽有不盡乎東又與三卦彖辭小不同【此亦以來書之説推之而説卦之文適與彖辭相為表裏亦可以見此圖之出於文王也】但此自是一説與他説如十二卦之類各不相通耳
  來喻以東南之温厚為仁西北之嚴凝為義此鄉飲酒義之言也然本其言雖分仁義而無陰陽柔剛之别但於其後復有陽氣發於東方之說則固以仁為屬乎陽而義之當屬乎陰從可推矣來喻乃不察此而必欲以仁為柔以義為剛此既失之而又病夫柔之不可屬乎陽剛之不可屬乎陰也於是彊以温厚為柔嚴凝為剛又移北之隂以就南而使主乎仁之柔移南之陽以就北而使主乎義之剛其於方位氣悉反易之而其所以為説者率皆參差乖迕而不可合又使東北之為陽西南之為陰亦皆得其半而失其半愚於圖子已具見其失矣蓋嘗論之陽主進而陰主退陽主息而陰主消進而息者其氣彊退而消者其氣弱此隂陽之所以為柔剛也陽剛温厚居東南主春夏而以作長為事陰柔嚴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歛藏為事作長為生歛藏為殺此剛柔之所以為仁義也以此觀之則隂陽剛柔仁義之位豈不曉然而彼楊子雲之所謂於仁也柔於義也剛者乃自其用處之末流言之盖亦所謂陽中之陰隂中之陽固不妨自為一義但不可以雜乎此而論之爾向日妙湛盖嘗靣禀易中卦位義理層數甚多自有次第逐層各是一箇體靣不可牽彊合為一説學者須是旋次理㑹理㑹上層之時未要攪動下層直待理㑹得上層都透徹了又却輕輕掲起下層理㑹將去當時雖似遲鈍不快人意然積累之久層層都了却自見得許多條理千差萬别各有歸著豈不快哉若不問淺深不分前後輥成一塊合成一說則彼此相妨令人分䟽不下徒自紛紛成鹵莽矣此是平生讀書已試之效不但讀易為然也前書所論仁義禮智分屬五行四時此是先儒舊説未可輕詆今者來書雖不及之然此大義也或恐前書有所未盡不可不究其説蓋天地之間一氣而已分陰分陽便是兩物故陽為仁而隂為義然陰陽又各分而為二故陽之初為木為春為仁陽之盛為火為夏為禮隂之初為金為秋為義隂之極為水為冬為智蓋仁之惻隱方自中出而禮之恭敬則已盡發於外義之羞惡方自外入而智之是非則已全伏於中故其象類如此非是假合附㑹若能黙㑹於心便自可見元亨利貞其理亦然文言取類尤為明白非區區今日之臆説也五行之中四者既各有所屬而土居中宫為四行之地四時之主在人則為信為真實之義而為四德之地衆善之主也【五聲五色五味五臭五藏五䖝其分放此】盖天人一物内外一理流通貫徹初無間隔若不見得則雖生於天地間而不知所以為天地之理雖有人之形貌而亦不知所以為人之理矣故此一義切於吾身比前數段尤為要非但小節目而已也
  答袁機仲
  垂諭易説又見講學不倦下問不能之盛美尤竊欽仰已悉鄙意别紙具呈矣此但易中卦畫隂陽之分位耳未是吾人切身之事萬一愚見未合盛意可且置之而更别向裏尋求恐合自有切用功處也
  答袁機仲
  再辱垂諭具悉尊㫖然細觀本末初無所爭只因武陵舊圖仁義兩字偶失照管致有交互其失甚微後來既覺仁字去西北方不得義字去東南方不得即當就此分明改正便無一事顧乃䕶其所短而欲多方作計移換隂陽剛柔四字以盡其失所以競辨紛紜以至於今而不能定也蓋始者先以文王八卦為說而謂一隂生於巽一陽生於乾則既非説卦本意矣其以二陽純乾之方為一陽始生之地則又為乖剌之甚者及既知之而又以十二卦為説則謂一陽生於乾之上九一隂生於坤之上六遂移北方之隂柔以就南使之帶囘仁字於西南而不失其為隂柔移南方之陽剛以歸北使之帶囘義字於東北而不失其陽剛則亦巧矣然其所移動者凡二方而六辰六卦例皆失其舊主又更改却古來陰陽界限蓋不勝其煩擾而其所欲遷就之意乃不過僅得其半而失其半蓋北方雖曰嚴凝而東方已為温厚南方雖曰温厚而西方已為嚴凝也是則非惟不足以救舊圖一時之失而其耻過作非故為穿鑿之咎反有甚於前日者竊恐髙明於此急於求勝未及深致思也欲究其説以開盛意又念空言繳繞難曉易差不免畫成一圖先列定位而後别以舊圖之失及今者兩次所論之意隨事貼説有不盡者則又詳言别為數條以附於後切望虛心平氣細考而徐思之若能於此翻然悔悟先取舊圖分明改正仁義二字却將今所移易陰陽剛柔等字一切發囘元來去處如熹新圖之本位則易簡圓成不費詞説而三才五行天理人事已各得其所矣至於文王八卦則熹嘗以卦畫求之縱横反覆竟不能得其所以安排之意是以畏懼不敢妄為之説非以為文王後天之學而忽之也夫文王性與天合乃生知之大聖而後天之學方根求其説而不得熹雖至愚亦安敢有忽之之心耶但如來書所論則不過是因其已定之位已成之説而應和贊歎之爾若使文王之意止於如此則熹固己識之不待深思而猶病其未得矣故嘗竊謂髙明之於此圖尊之雖至信之雖篤而所以知之則恐有不如熹之深者此又未易以言語道也至於邵氏以此圖為文王之學雖無所考然説卦以此列於天地定位雷以動之兩節之後而其布置之法逈然不同則邵氏分之以屬於伏羲文王恐亦不為無理但未曉其根源則姑闕之以俟知者亦無甚害不必卓然肆意立論而輕排之也又謂一竒一耦不能生四象而二竒二耦不能生八卦則此一圖極為易曉又不知老丈平時作如何㸔而今日猶有此疑也盖其初生之一竒一耦則兩儀也一竒之上又生一竒一耦則為二畫者二而謂之太陽少陰矣此耦之上亦生一竒一耦則亦為二畫者二而謂之少陽太隂矣此所謂四象者也【四象成則兩儀亦分為四】太陽竒畫之上又生一竒一耦則為上爻者三而謂之乾兌矣【餘六條準此】此則所謂八卦者也【八卦成則兩儀四象皆分為八】是皆自然而生瀵湧而出不假智力不犯手勢而天地之文萬事之理莫不畢具乃不謂之畫前之易謂之何哉僕之前書固己自謂非是古有此圖只是今日以意為之寫出竒耦相生次第令人易曉矣其曰畫前之易乃謂未畫之前已有此理而特假手於聰明神武之人以發其秘非謂畫前已有此圖畫後方有八卦也此是易中第一義若不識此而欲言易何異舉無綱之網挈無領之裘直是無著力處此可為知者道也目疾殊甚不能親書切幸深照
  第四畫者以八卦為太極而復生之兩儀也第五畫者八卦之四象也第六畫者八卦之八卦也再㸔來書有此一項此書未答故復及之熹又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三十八>
  答袁機仲
  易説不知尊意看得如何前書所云二方六卦六辰皆失其所與得半失半之說後來思之亦有未盡盖徙陽扵北使陽失其位而奪隂之位徙隂於南使隂失其位而奪陽之位二方固己病矣東方雖得仍舊為陽然其温厚之仁不得南與同類相合而使彊附於北方嚴凝之義不則却須改仁為義以去隂而就陽方得寧貼然又恐無此理是東方三卦三辰亦失其所也西方雖得仍舊為隂然其離北附南與夫改義為仁其勢亦有所不便是西方三卦三辰亦失其所也盖移此二方而四方八面十二辰十二卦一時鬼亂無一物得安其性命之情也前書所禀殊未及此之明白詳盡也
  答袁機仲
  易説已悉若只如此則熹固己深曉不待諄諄之告矣所以致疑正恐髙明之見有所未盡而費力穿鑿使隂陽不得據其方盛之地仁義不得保其一德之全徒爾紛紜有損無益爾今既未䝉省察執之愈堅則區區之愚尚復何說竊意兩家之論各自為家公之不能使我為公猶我之不能使公為我也不若自此閉口不談各守其說以俟羲文之出而質正焉然以髙明之見自信之篤竊恐羲文復出亦未肯信其說也魏鄭公之言以為望獻陵也若昭陵則臣固己見之矣佛者之言曰諸人知處良遂摠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正此之謂矣世間事吾入身在閑處言之無益此正好從容講論以慰窮愁而枘鑿之不合又如此是亦深可歎者而信乎其道之窮矣
  答袁機仲
  易說垂示極荷不鄙然淺陋之見前已屢陳至煩訶斥久矣今復何敢有言但詳序說諸篇唯是依經說理而不惑於諸儒臆說之鑿此為一書要切之㫖今以篇中之說考之則如繋辭說卦觧兩引禮記以春作夏長為仁秋斂冬藏為義說卦觧又獨引温厚之氣始於東北盛於東南嚴凝之氣始於西南盛於東北以為仁義之分此於經既有据又合於理之自然真可謂不惑於諸儒臆說之鑿矣但其所以為說則又必以為聖人恐乾止有陽剛而無仁坤止有隂柔而無義故必兼三才以為六畫然後能使乾居東北而為冬春之陽坤居西南而為夏秋之隂又必横截隂陽各為兩叚以分仁義之界然後能使春居東而為乾之仁夏居南而為坤之仁秋居西而為坤之義冬居北而為乾之義【此非本書之詞但以鄙意注觧如此庻覽者之易曉耳】則其割裂補綴破碎參差未知於經何所据依而何以異於諸儒臆説之鑿也又按文王孔子皆以乾為西北之卦艮為東北之卦顧雖未能洞曉其所以然然經有明文不可移易則已審矣今乃云乾位東北則是貶乾之尊使居艮位未知使艮却居何處此又未知於經何所据依而何以異於諸儒臆說之鑿也又按孔子明言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是則固以太極為一兩儀為二而凡有心有目者皆能識之不待推厯布算而後可知也今太極論乃曰乾坤者易之太極則是以兩儀為太極而又使之自生兩儀矣未知此於經何所据依而又何以異於諸儒臆說之鑿也至繋辭觧又謂太極者一之所由起則是又以為太極之妙一不足以名之而其序則當且生所起之一而後再變乃生兩儀矣此則又未暇論其於經有無据依是與不是諸儒臆說之鑿而但以前論參之已有大相矛盾者不審髙明之意果何如也凡此四條熹皆不敢輙以為非以觸尊怒但所未曉不敢不求教耳
  答袁機仲
  誨諭參同邵氏不知易之說辨博髙深非淺陋所能窺測但參同之書本不為明易乃姑借此納甲之法以寓其行持進退之候異時每欲學之而不得其傳無下手處不敢輕議然其所言納甲之法則今所傳京房占法見於火珠林者是其遺說沈存中筆談解釋甚詳亦自有理參同所云甲乙丙丁庚辛者乃以月之昏旦出沒言之非以分六卦之方也此雖非為明易而設然易中無所不有茍其言自成一說可推而通則亦無害於易恐不必輕肆詆排也至扵邵氏先天之說則有推本伏羲畫卦次第生生之妙乃是易之宗祖尤不當率爾妄議或未深曉且當置而不論以謹闕疑若必以為不知易則如熹輩尚何足與言易而每煩提耳之勤也既荷不鄙不敢不盡其愚其他如六五坤承向亦疑有誤字見於考異而所示十二卦圖以垢為子以復為午亦所未喻所引坎離無爻位亦有脱字此或只是筆誤皆未暇論也
  答趙提舉【善譽】
  慕用之久徃歳雖辱寵臨而倥偬卒廹不能少欵每以為恨近乃竊窺所著易論語書又歎其得之之晚而不獲親扣名理也間因虞君轉請所疑初未敢以姓名自通而髙明不鄙逺辱貽書所以傾倒之意甚厚三復以還感慰無量不敢無以報也盖道體之大無窮而於其間文理密察有不可以毫釐差者此聖賢之語道所以既言發育萬物峻極于天以形容其至大而又必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以該悉其至微而其指示學者脩德凝道之功所以既曰致其廣大而又必曰盡其精㣲也近世之言道者則不然其論大抵樂渾全而忌剖析喜髙妙而略細微其於所謂廣大者則似之而於精微有不察則其所謂廣大者亦未易以識其全體之真也今且以經言論之其所發明固不外乎一理然其所指則不能無異同之别而就其所同之中盖亦不無賔主親踈逺近之差焉如卦之所以八者以奇耦之三加而成也而爻之所以三則取諸三才之象而非奇耦所能與此理之一而所指之不同者也四象之說本為畫卦則當以康節之說為主而七八九六東西南北水火金木之類為客得其主則客之親疎逺近皆即此而可定不得其主而曰是皆一說則我欲同而彼自異終有不可得而同者矣此所指之同而不能無賔主之分者也是皆樂渾全而忌剖析之過也至於乾坤之純而不雜者聖人所以形容天地之德而為六十四卦之綱也乾之純於剛健而不雜又聖人所以形容天理自然之全體而為坤之綱也所以贊其剛健柔順之全德以明聖人體道之妙學者入德之方者亦云備矣未嘗以其偏而少貶之也至於諸爻雖或不免於有戒然乾九三之危以其失中也其得無咎以其健而行也坤六五之元吉以其居尊而能下也上六之龍戰以其太盛而亢陽也是豈惡乾之剛而欲其柔惡坤之柔而欲其剛哉今未察乎其精微之藴而遽指其偏以為當戒意若有所未足於乾坤而陿小之者是不亦喜髙妙而略細微之過乎至於用九用六乃為戒其剛柔之偏者然亦因其隂變為陽陽變為隂之象而有此戒如歐陽子之云者非聖人創意立説而強為之也大抵易之書本為卜筮而作故其詞必根於象數而非聖人已意之所為其所勸戒亦以施諸筮得此卦此爻之人而非反以戒夫卦爻者近世言易者殊不知此所以其說雖有義理而無情意雖大儒先生有所不免比因玩索偶幸及此私竊自慶以為天啓其衷而以語人人亦未見有深曉者不知髙明以為如何舊亦草筆其說今漫録二卦上呈其他文義未瑩者多未能卒業姑以俟後世之子雲耳近又嘗編一小書畧論象數梗槩并以為獻妄竊自謂學易而有意扵象數之說者於此不可不知外此則不必知也心之精㣲言不能盡臨風引領馳想增劇
  答趙提舉
  易學未蒙指教乃有簡易之褒令人踧踖其書草略何足以當此然此二字在易數中真不可易之妙近世說易者愈多而此理愈晦非見之明孰能以一言盡之哉歎服亡已近嘗略修數處尋别寄呈但圖書錯綜縱横無不脗合終有不可得而盡者信乎天地之文非人之私智所能及也
  與周益公
  熹竊以孟夏清和伏惟判府安撫少保大觀文丞相國公鈞動止萬福熹近嘗拜書并胡先生墓文請教今者至城中乃知未遣已白史君趣其行諒亦非久當徹鈞聽也熹有少懇率易拜禀熹先君子少喜學荆公書收其墨蹟為多其一紙乃進鄴侯家傳奏草味其詞㫖玩其筆勢直有跨越古今開闔宇宙之氣然與今版本文集不同疑集中者乃刪潤定本而此紙乃其胸懐本趣也嘗欲抄目録李傳本語附其後而并刻之使後之君子得以考焉而未暇也今江西使者汪兄季路乃欲取而刻之臨川妄意欲求相公一言以重其事庻幾覽者有以知此幅紙數行之間而其所闗渉乃有不可勝言之感非獨為筆札玩好設也伏惟相公亦當慨然於此而終惠之早賜揮染附季路為幸甚厚其他尚有與王觀文論邉事數紙異時并當附呈以求審定也專此具禀不敢它及伏乞鈞照
  答周益公
  昨蒙寵喻范歐議論鄙意有所不能無疑欲以請教而亦未暇今遇此便似不可失而病軀兩日覺得沉重愈甚於前勢不容詳細禀白但竊以為范歐二公之心明白洞逹無纖芥可疑吕公前過後功瑕瑜自不相掩若如尊喻却恐未為得其情者故願相公更熟思之也向見范公與吕公書引汾陽臨淮事者語意尤明白而集中却不見之恐亦為忠宣所刪也忠宣固賢然其規模氣象似與文正有未盡同者深諱此事雖不害為守正然未得為可與權也不審髙明以為如何少日見徐玉丈端立自言嘗見石林疑范馬鍾律之辨乃故為同異以釋朋比之疑者因告之曰此事信否未可知然為此論者亦可謂不占便宜矣石林為之一笑而罷今日之論恐或類此故并及之僭率皇恐切望矜恕
  答周益公
  前者累蒙誨諭范碑曲折考据精博論議正平而措意深逺尤非常情所及又得吕子約録記所被教墨參互開發其辨益明熹之孤陋得與聞焉幸已甚矣復何敢措一詞於其間哉然隱之於心竊有所不能無疑者盖嘗竊謂吕公之心固非晚生所能窺度然當其用事時其舉措之不合衆心者盖亦多矣而又惡忠賢之異已必力排之使不能容於朝廷而後已是則一世之正人端士莫不惡之况范歐二公或以諷議為官或以諫諍為職又安可置之而不論且論之而合於天下之公議則又豈可謂之太過也哉逮其晚節知天下之公議不可以終拂亦以老病将歸而不復有所畏忌又慮夫天下之事或終至於危亂不可如何而彼衆賢之排去者或將起而復用則其罪必歸於我而并及於吾之子孫是以寕損故怨以為收之桑榆之計盖其慮患之意雖未必盡出於至公而其補過之善天下實被其賜則與世之遂非長惡力戰天下之公議以貽患於國家者相去逺矣至若范公之心則其正大光明固無宿怨而惓惓之義實在國家故承其善意既起而樂為之用其自訟之書所謂相公有汾陽之心之德仲淹無臨淮之才之力者亦不可不謂之傾倒而無餘矣【此書今不見於集中恐亦以忠宣刋去而不傳也】此最為范公之盛德而他人之難者歐陽公亦識其意而特書之盖吕公前日之貶范公自為可罪而今日之起范公自為可書二者各記其實而美惡初不相掩則又可見歐公之心亦非淺之為丈夫矣今讀所賜之書而求其指要則其言若曰吕公度量渾涵心術精深所以期於成務而其用人才德兼取不為諸賢專取德望之偏故范歐諸公不足以知之又未知其諸子之賢而攻之有太過者後來范公雖為之用然其集中歸重之語亦甚平平盖特州郡之常禮而實則終身未嘗觧仇也其後歐公乃悔前言之過又知其諸子之賢故因范碑託為觧仇之語以見意而忠宣獨知其父之心是以直於碑中刋去其語雖以取怒於歐公而不憚也凡此曲折指意微密必有不茍然者顧於愚見有所未安不敢不詳布其說以求是正伏惟恕其僭易而垂聽焉夫吕公之度量心術期以濟務則誠然矣然有度量則宜有以容議論之異同有心術則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欲成天下之務則必從善去惡進賢退姦然後可以有濟今皆反之而使天下之勢日入於昏亂下而至於區區西事一方之病非再起范公幾有不能定者則其前日之所為又惡在其有度量心術而能成務也哉其用人也欲才德之兼取則亦信然矣然范歐諸賢非徒有德而短於才者其於用人盖亦兼收而並取雖以孫元規滕子京之流恃才自肆不入規矩亦皆将䕶容飬以盡其能而未嘗有所廢棄則固非專用德而遺才矣而吕公所用如張李二宋姑論其才亦决非能優於二公者乃獨去此而取彼至於一時豪俊跅弛之士窮而在下者不為無人亦未聞其有以羅致而器使之也且其初觧相印而薦王隨陳堯佐以自代則未知其所取者為才也耶為德也耶是亦不足以自觧矣若謂范歐不足以知吕公之心又不料其子之賢而攻之太過也其所攻事皆有迹顯不可揜安得為過且為侍從諫諍之官為國論事乃視宰相子弟之賢否以為前却亦豈人臣之誼哉若曰范吕之仇初未嘗觧則范公既以吕公而再逐及其起任西事而超進職秩乃適在吕公三入之時若范公果有怨於吕公而不釋乃閔默受此而無一語以自明其前日之志是乃内懐憤毒不能以理自勝而但以貪得美官之故俛而受其籠絡為之驅使未知范公之心其肯為此否也若曰歐公晚悔前言之失又知其諸子之賢故因范碑以自觧則是畏其諸子之賢而欲隂為自託之計於是寕賣死友以結新交雖至以無為有愧負幽冥而不遑恤又不知歐公之心其忍為此否也况其所書但記觧仇之一事而未嘗并譽其他美則前日斥逐忠良之罪亦未免於所謂欲盖而彰者又何足以贖前言之過而媚其後人也哉若論忠宣之賢則雖亦未易輕議然觀其事業規模與文正之毅開豁終有未十分肖似處盖所謂可與立而未可與權者乃翁觧仇之事度其心未必不深恥之但不敢出之於口耳故濳於墓碑刋去此事有若避諱然者歐公以此深不平之至屢見於書疏非但墨荘所記而已况龍川志之於此又以親聞張安道之言為左驗張實吕黨尤足取信無疑也若曰范公果無此事而直為歐公所誣則為忠宣者正當沫血飲泣貽書歐公具道其所以然者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歐公之命以為進退若終不合則引義告絶而更以屬人或姑無刻石而待後世之君子以定其論其亦可也乃不出此而直於成文之中刋去數語不知此為何等舉措若非實諱此事故隱忍寢默而不敢誦言則曷為其不為彼之明白而直為此黯闇耶今不信范公出處文辭之實歐公丁寧反復之論而但取於忠宣進退無據之所為以為有無之决則區區於此誠有不能識者若摭實而言之但曰吕公前日未免蔽賢之罪而其後日誠有補過之功范歐二公之心則其終始本末如青天白日無纖毫之可議若范公所謂生平無怨惡於一人者尤足以見其心量之廣大髙明可為百世之師表至於忠宣則所見雖狹然亦不害其為守正則不費詞說而名正言順無復可疑矣不審尊意以為如何狂瞽之言或未中理得賜鐫曉千萬幸甚後書誨諭又以昭録不書觧仇之語而斷其無有則熹以為吕公拜罷范公進退既直書其歳月則二公前憾之釋然不待言而喻矣不然則昭録書成歐公固已不為史官而正獻忠宣又皆已為時用范固不以墓碑全文上史氏而吕氏之意亦恐其有所未快於歐公之言也是以姑欲置而不言以泯其迹而不知後世之公論有不可誣者是以啟今日之紛紛耳如又不然則范公此舉雖其賢子尚不能識彼為史者知之必求能如歐公之深或者過為隱避亦不足怪恐亦未可以此而定其有無也墨莊之録出於張邦基者不知其何人其所記歐公四事以為得之公孫當世而子約以為紹興舍人所記此固未知其孰是但味其語意實有後人道不到處疑或有自來耳若談叢之書則其記事固有得於一時傳聞之誤者然而此病在古雖遷固之博近世則溫公之誠皆所不免况於後世雖頗及見前輩然其平生蹤跡多在田野則其見聞之間不能盡得事實宜必有之恐亦未可以此便謂非其所著也丹朱之云誠為太過然歐公此言嘗為令狐父子文字繁簡而發初亦無大美惡但似一時語勢之適然不暇擇其擬倫之輕重耳故此言者雖未敢必其為公之言而亦未可定其非公之言也此等數條不足深論然偶因餘誨之及而并講之使得皆蒙裁正則亦不為無小補者唯是所與子約書中疑學道三十年為後學之言者則熹深惑焉而尤以為不可以不辨不審明公何所惡於斯言而疑之也以道為髙逺妙而不可學邪則道之之名正以人生日用當然之理猶四海九州百千萬人當行之路爾非若老佛之所謂道者空虚寂滅而無與於人也以道為迂逺疎濶而不必學耶則道之在天下君臣父子之間起居動息之際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頃刻而暫廢故聖賢有作立言垂訓以著明之巨細精粗無所不備而讀其書者必當講明究索以存諸心行諸身而見諸事業然後可以盡人之職而立乎天地之間不但玩其文詞以為綴緝纂組之工而已也故子游誦夫子之言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而夫子是之則學道云者豈近世後學之言哉若謂歐公未嘗學此而不當以此自名耶則歐公之學雖於道體猶有欠闕然其用力於文字之間而泝其波流以求聖賢之意則於易於詩於周禮於春秋皆嘗反復窮究以訂先儒之繆而本論之篇推明性善之說以為息邪距詖之本其賢扵當世之號為宗工巨儒而不免於祖尚浮虛信惑妖妄者又逺甚其於史記善善惡惡如唐六臣傳之屬又能深究國家所以廢興存亡之幾而為天下後世深切著明之永鑒者固非一端其它文說雖或出於遊戲翰墨之餘然亦隨事多所發明而詞氣藹然寛平深厚精切的當真韓公所謂仁義之人者恐亦未可謂其全不學道而直以燕許楊劉之等期之也若謂雖嘗學之而不當自命以取髙標揭已之嫌耶則為士而自言其學道猶為農而自言其服田為賈而自言其通貨亦非所以為夸若韓公者至乃自謂已之道乃夫子孟軻楊雄所傳之道則其言之不譲益甚矣又可指為後生之語而疑之耶凡此又皆熹之所未諭者盖嘗反復思之而竟不得其說恭惟明公以事業文章而論世尚友其於范歐之間固已異世而同轍矣至於博觀今昔攷訂是非又非肯妄下雌黄者且於六一之文收拾編彚讐正流通用力為多其於此事必不草草况又當此正道湮微異言充塞之際餘論所及小有左右則其輕重厚薄便有所分竊計念之已熟而處之亦已精矣顧熹之愚獨有未能無疑者是以不敢默默而不以求正於有道所恨偽學習氣已深不自覺其言之狂妄伏惟髙明恕而教之則熹不勝千萬幸甚
  與留丞相别紙
  伏蒙别紙垂諭楊至曲折不勝皇恐熹前此本以異議得罪於丞相幸蒙矜察今又失於周防有此疎脱意必已重得罪而遂見絶矣不謂丞相采聽不遺洞見底藴至於誨諭之詳雖使熹自為辯數不過如此幸甚然聞州縣奉行之間不無觀望囚繫箠撻横及無辜程督之嚴至今未觧逺近傳聞過有疑論此殆未知丞相與其外家自有契分而仁心曠度本不忍使其狼狽至此也熹既蒙鐫誨感懼之深尚恐未有以此聞於鈞聽者輙復禀白伏惟照察千萬幸甚
  與留丞相
  前此蒙喻楊至秀才事率易報禀似聞已荷寛慈許以容恕足見大人之度至公無我有如此者不勝敬服然聞有司尚以前日符移之峻追捕未已其人至今竄伏無所容寄有足矜者如蒙推念更得一言明喻所屬罷其捕逮仍俾互相闗白使知盛德雅量不讐匹夫之意則此人終受賜矣熹辱知素厚不敢復避嫌疑而冐昩及此并冀容察皇恐死
  答留丞相
  李通判歸出示所賜手教拜領伏讀慰幸已深至於垂喻諄複勤懇則又竊仰德盛禮恭樂取諸人不難舍已之意盖有一介布衣之士所不易者歎慕感激所得多矣前此偶因垂問率易呈獻亦以姑備燕申餘暇遮眼止睡之須不謂乃蒙親賜點閱日有程課以及終篇而斟酌取予詳審精切又有專門名家所不逮者此周公執贄還䞇之心畢公克勤小物之意此所以為聖賢之盛節而非近世諸公所及也熹雖凡陋然其用力於此不為不久而歴選平生講磨論說其得此於人盖鮮不意臨老乃有遇於明公也更有它書欲遂傾囷倒廩以跪進於几下而私居乏人艱於繕寫少假歳月當遂此心儻得一一悉蒙印證則亦足以自信而無憾於方來矣顧所不能無恨者猶以登門之晚而其質疑請益乃有十年之遲伏想明公於此亦不能不慨然其間也謹因李倅還便奏記叙謝目昏不得謹好尤以皇懼并乞矜察
  與曾裘父
  求仁之方竊意潛心久矣方恨未獲躬扣昨欽夫寄示送行序文其説似皆的當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與曾裘父
  向聞垂意魯論聖門親切指要正在此書想所造日以深矣恨未得聞一二也敬夫得書否比來講論尤精密亦嘗相與講所疑否元履遇合非常未知所以稱塞士友盖多榮之而熹竊有懼焉想髙懐正如此當有以警䇿之也
  與曾裘父
  敬夫為元履作齋銘嘗見之否謾納一本其言雖約然大學始終之義具焉恐可寘左右也崇安二公祠記熹所妄作輙徃求教雖不及改尚警其後也
  答黄叔張【維之】
  示及三書感感誠立誠通之論誠如尊喻不敢多遜竊意自有此書無人與之思索至此西銘太極諸說亦皆積數十年之功無一字出私意釋氏以胸襟流出為極則以今觀之天地之間自有一定不易之理要當見得不假毫髪意思安排不著毫髮意見夾雜自然先聖後聖如合符節方是究竟處也
  答耿直之【秉】
  熹生長窮僻少日所聞於師友者不過修身窮理守正俟命之說雖行之不力有愧夙心亦未嘗敢舍之而從人也頃歳入浙從士大夫逰數月之間凡所聞者無非枉尺直尋茍容偷合之論心竊駭之而獨於執事者見其綜理名實直道而行卓然非當世之士也顧雖未及一見而職事之間適相首尾乃有不約而合者於是始復益信前日心期之不偶然也兹者又承示及所與學官弟子講論之說不惟有以見賢侯在泮歌之盛而潛心大業體用圓融之妙所以警發昩陋者又為深切三復欣幸不知所言然頃扵此書粗嘗討究亦見前輩之說有如此者因以文義求之竊疑聖言簡直未遽有此曲折而孔顏之所以為聖賢必有超然無一毫意必固我之私者以為之本然後有以應事物之變而無窮以是止據舊說不復致疑今睹來示雖若不異於前人而其規模之大體用之全則非彼所到而熹之愚亦未及也更俟從容反復玩味别以求教它所論著亦有欲就正者私居乏人抄寫後便寄呈也去歳救荒後時狼狽殊甚不謂其人乃復見恕如此來喻所及令人恐懼不自安耳
  答薛士龍【季宣】
  熹竊伏窮山講服盛名之日久矣去年邂逅林擇之歸自宣城又能道餘論一二皆成已成物之大致區區益願承教於前顧以憂患之餘屏跡田里而執事名問方昭德業方起隱顯異趣私竊揣料未容遽遂鄙懐則亦悵然太息而已兹者林擴之之來乃知榮膺睿眷出試輔藩宣布之初譽處休洽深以為慰又蒙不鄙逺貽書翰所以教告甚悉擴之又以所聞相與推說皆平生所深欲聞者感幸之至不容於心然而三復來教則有熹愚不敢當者二焉請陳其說而左右者察之熹自少愚鈍事事不能及人顧嘗側聞先生君子之餘教粗知有志於學而求之不得其術盖舍近求逺處下窺髙馳心空妙之域者二十餘年比乃困而自悔始復退而求之於句讀文義之間謹之於視聽言動之際而亦未有聞也方将與同志一二友朋并心合力以從事於其間庻幾銖積絲累分寸躋攀以幸其粗知理義之實不為小人之歸而歳月侵尋齒髮遽如許矣懔然大懼日力之不足思得求助於當世有道之君子以速其進而未得也執事乃不知此而反以講道教人之事期之此熹之所以不敢當者一也至於聖賢出處之義則亦略聞之矣顧以材智淺劣自知甚明而又學無所成不堪酬酢故自十數年來日益摧縮不敢復有當世之念雖昨來奉親之日急於甘㫖之奉猶不敢自彊其所不足以犯世患矧今孤露餘生形神彫䘮懶廢無用益甚於前誠不忍復為彯纓結綬之計以重不孝之罪是以杜門空山甘忍窮寂以遂區區之志而庻幾或寡過焉執事又不知此而反以行道濟時之事責之此熹所以不敢當者二也感服至意無以為謝敢布腹心伏惟加憐察焉繼此儻未斥絶尚冀有以警誨之使不迷於入德之塗則執事之賜厚矣它非所敢望也湖學之盛甲於東南而其湮廢亦已久矣盖自熈寧設置教官之後學者不復得自擇師是以學校之正名存實亡而人才之出不復如當日之盛今得賢太守身為之師其必将有變矣然竊嘗讀安定之書考其所學盖不出乎章句誦說之間以近歳學者髙明自得之論校之其卑甚矣然以古凖今則其虛實淳漓輕重厚薄之效其不相逮至逺是以嘗竊疑之敢因垂問之及而請質焉因風見教及此幸甚又聞慶厯間嘗取湖學規制行之太學不知當時所取果何事也求諸故府必尚有可攷者得令書吏録以見賜則又幸甚相望之逺無由造前請益所欲言者何啻萬端遥想郡齋之間伏紙不審引領
  答薛士龍
  熹屏居窮陋幸無它苦而渉春以來親友䘮亡弔問奔走不得少安殊無好况此外無足言者誨諭諄複仰荷不鄙之意然無可不可之教則非初學所敢自期而待禮而應者元非衰陋所敢萌意也區區之懐前言盖已盡之矣萬一諸公終不察則不過恭俟嚴譴而已無它說也蒙愛念之深而其間頗有未相悉者故敢及之然不足為外人道也垂諭湖學本末不勝感歎而所論胡公之學盖得扵古之所謂洒掃應對進退者尤為的當警發深矣竊意髙明所以成已成物之要未嘗不在於此而廣大精㣲之藴其所超然而獨得者又非言之所能諭也跧伏之蹤末由承教於前徒切歎仰儻不棄外時得惠音以鞭䇿之實為萬幸而來教之云倒置已甚讀之愧汗踧踖不知所以自容萬望矜察自此書來存訪死生之外削去虚文直以道義啟告誘掖此真區區所望於門下者鄙懐倥倥亦得無所慚憚而悉布之以求藥石之誨不審尊意能容而聽之否
  答林謙之【光朝】
  兹承祗召還朝不獲為問以行李伏奉黄亭所賜教帖恭審執御在行神相起居萬福感慰之至比日伏想已遂對揚從容啟沃必有以發明道學之要切中當世之病者恨未得聞至於不次之除非常之數則不足為執事道也熹愚不適時自量甚審所願不過力田養親以求寡過而已所謂趨赴事功自當世賢人君子事豈熹所敢議哉過蒙諄譬荷愛之深書尾丁寧尤為切至屬數日前己申祠官之請聞命不早雖欲奉教而不可得矣抑熹久欲有請於門下而未敢以進今輙因執事之問而一言之盖熹聞之自昔聖賢教人之法莫不使之以孝弟忠信荘敬持養為下學之本而後博觀衆理近思密察因踐履之實以致其知其發端啓要又皆簡易明白初若無難觧者而及其至也則有學者終身思勉而不能至焉盖非思慮揣度之難而躬行默契之不易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夫聖門之學所以從容積累涵養成就隨其淺深無非實學者其以此與今之學者則不然盖未明一理而已傲然自處以上智生知之流視聖賢平日指示學者入德之門至親切處例以為鈍根小子之學無足留意其平居道說無非子貢所謂不可得而聞者徃徃務為險怪懸絶之言以相髙甚者至於周行却立瞬目揚眉内以自欺外以惑衆此風肆行日以益甚使聖賢至誠善誘之教反為荒幻險薄之資仁義充塞甚可懼也熹緜力薄材學無所至徒抱憂歎末如之何竊獨以為非如執事之賢素為後學所觀仰者不能有以正而捄之故敢以為請執事誠有意焉則熹雖不敏且将勉䇿駑頓以佐下風之萬一不識執事亦許之否乎謹此布聞因謝先辱餘惟為道自重以慰後學之望上狀不宣
  答江元適【泳】
  孤陋晚生屏居深僻未嘗得親几杖之遊乃蒙不鄙使賢子遺之手書致發明道要之文三編加賜親札存問繾綣反若後進之禮於先進熹愚不肖不知所以得此於門下者拜受踧踖若無所容退而伏讀以思至扵三四雖昏懵無聞未獲直闚所至之堂奥然竊有以識夫所謂求仁之端者而知其玩心髙明深造自得非世儒之習也幸甚幸甚熹天資魯鈍自㓜記問言語不能及人以先君子之餘誨頗知有意於為已之學而未得其處盖出入於釋老者十餘年近歳以來獲親有道始知所向之大方竟以才質不敏知識未離乎章句之間雖時若有㑹扵心然反而求之殊未有以自信其所以奉親事長居室延交者盖欲寡其過而未能也日者誤蒙收召草野之臣其義不敢固辭造朝之際無以待問輙以所聞於師友者一二陳之豈胸中誠有是道以進之吾君哉特欲發其大端冀萬一有助焉耳不謂流傳復誤長者之聽伏讀誨諭慚負不知所言然厚意不可虛辱敢因所示文編其間有不能無疑者略抒其愚以請於左右伏惟幸復垂教焉無極齋記發明義理之本原正名統實於毫釐幾忽之際非見之明玩之熟詎能及此然其間有曰易姑象其機詩書禮樂姑陳其用熹竊謂姑者且然而非實之辭也夫易之象其機詩書禮樂之陳其用皆其實然而不可易者豈且然而非實之云乎又有曰髣髴曰強名曰假状凡此皆近乎老莊溟滓鴻蒙之說以六經語孟攷之凡聖人之言皆慤實而精明平易而精奥似或不如是也又有曰禮樂政事典謨訓誥皆斯齋之土苴耳土苴之言亦出於荘周識者固已議之今祖其言以為是說則是道有精粗内外之隔此恐未安又曰老兮釋兮付之大鈞範質之初語意隠奥亦所未喻又曰西伯不識不知仲尼毋意毋我兹盖乾坤毀無以見易易不可見乾坤或幾乎息矣熹竊謂詩人之稱文王雖曰不識不知然必繼之曰順帝之則孔門之稱夫子雖曰毋意毋我然後之得其傳者語之必曰絶四之外必有事焉盖體用相循無所偏滯理固然也且大傳所謂易不可見則乾坤息者乃所以明乾坤即易易即乾坤乾坤無時而毀則易無時而息爾恐非如所引終篇之意乃類於老氏復歸於無物之云也若夫中庸之終所謂無聲無臭乃本於上天之載而言則聲臭雖無而上天之載自顯非若今之所云并與乾坤而無之也此恐於道體有害自所謂求仁之端者推之則可見矣士箴本末該備説天人貫通其於指示仁體極其親切三要書推天理而見諸人事其曰體不立而徒恃勇斷以有為一旦智窮力屈善後之謀索矣可謂切中今日之病又曰體中心之誠實者逹於禮樂刑政之間而加之四方萬里之逺可謂善補衮職之闕皆非淺陋所及也然熹竊嘗聞之聖人之學所以異於老釋之徒者以其精粗隠顯體用渾然莫非大中至正之矩而無偏倚過不及之差是以君子智雖極乎髙明而見於言行者未嘗不道乎中庸非故使之然髙明中庸實無異體故也故曰道之不行也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又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聖人丁寧之意亦可見矣凡此謬妄之言皆不知其中否正欲求教於左右以啓其未悟故率意言之無復忌憚盖以為不如是不足以來警切之誨爾因來不吝垂教實所幸願而非敢望也
  答江元適
  别紙所喻汪洋博大不可涯涘然竊以平生所聞於師友者驗之雖其大致規模不能有異至其所以語夫進修節序之緩急先後者則或不同矣盖熹之所聞以為天下之物無一物不具夫理是以聖門之學下學之序始於格物以致其知不離乎日用事物之間别其是非審其可否由是精義入神以致其用其間曲折纖悉各有次序而一以貫通無分叚無時節無方所以為精也而不離乎粗以為末也而不離乎本必也優㳺濳玩饜飫而自得之然後為至固不可自畫而緩亦不可以欲速而急譬如草木自萌芽生長以至於枝葉華實不待其日至之時而揠焉以助之長豈不無益而反害之哉凡此與來教所謂傷時痛俗急於自反且欲㑹通其指要以為駐足之地者其本末指意似若不同故前後反復之言率多違異今姑論其大槩以為求教之目其它曲折則非得面承不能究也精義二字聞諸長者所謂義者宜而已矣物之有宜有不宜事之有可有不可吾心處之知其各有定分而不可易所謂義也精義者精諸此而已矣所謂精云者猶曰察之云爾精之之至而入於神則於事物所宜毫釐委曲之間無所不悉有不可容言之妙矣此所以致用而用無不利也來教之云似於名言之間小有可疑雖非大指所繋然此乃學者發端下手處恐不可略故復陳之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江元適
  熹嘗謂天命之性流行發用見於日用之間無一息之不然無一物之不體其大端全體即所謂仁而於其間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自然之分如方維上下定位不易毫釐之間不可差謬即所謂義立人之道不過二者而二者則初未嘗相離也是以學者求仁精義亦未嘗不相為用其求仁也克去己私以復天理初不外乎日用之間其精義也辨是非别可否亦不離乎一念之際盖無適而非天理人心體用之實未可以差殊觀也孟子告齊王曰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嗚呼此求仁之方也而精義之本在焉孟子其可謂知言之要矣今執事以反身自認存真合體者自名其學信有意於求仁矣而必以精義之云為語道之精體而無與乎學者之用力又以辨是非别可否為空言不充實用而有害乎簡易之理則熹恐其未得為至當之論也盖曰道之精體則義不足以名之以義強名則義之為名又無所當此盖原於不知義之所以為義是以既失其名因昩其實於是乎有空言實用之說此正告子義外之蔽也一不知義則夫所謂仁者亦豈能盡得其全體大用之實哉近世為精義之説莫詳於正蒙之書而五峰胡先生者【名宏字仁仲】亦曰居敬所以精義也此言尤精切簡當深可玩味恐執事未以為然則試直以文義攷之精義入神正與利用安身為對其曰精此義而入於神猶曰利其用而安其身耳揚子所謂精而精之用字正與此同乃學者用功之地也若謂精義二字只是道體則其下復有入神二字豈道體之上又有所謂神者而自道以入神乎以此言之斷可决矣抑所謂反身自認存真合體者以孔子克已復禮孟子勿忘勿助之說驗之則亦未免失之急迫而反與道為二大抵天人初無間隔而人以私意自為障礙故孔孟教人使之克盡己私即天理不期復而自復惟日用之間所以用力循循有序不凌不躐則至於日至之時廓然貫通天人之際不待認而合矣今於古人所以下學之序則以為近於傀儡而鄙厭之遂欲由徑而㨗出以為簡易反謂孔孟未嘗有分明指訣殊不知認而後合揠苗助長其不簡易而為傀儡亦已大矣熹竊以為日用之間無一事一物不是天真本體孔孟之言無一字一句不是分明指訣故孔子曰吾無隠乎爾又曰天何言哉而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夫豈平日雅言常行之外而復有所謂分明指訣者哉此外牴牾尚多然其大槩節目具於是矣以執事教誨不倦念未有承晤之期不敢久虛大賜是以冐昩罄竭其愚伏惟恕其狂妄少賜覽觀還以一言示及可否虛心以竢如有所疑不敢不以復也
  答詹體仁【儀之】
  湘中學者之病誠如來教然今時學者大抵亦多如此其言而不行者固失之又有一二只說踐履而不務窮理亦非小病欽夫徃時盖謂救此一種人故其說有太快處以啓流傳之今日正頼髙明有以救之也為學是分内事纔見髙自標致便為不務實了更說甚的今日正當反躬下學讀書則以謹訓說為先脩身則以循規矩為要除却許多懸空閑說庻㡬平穩耳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答楊廷秀【萬里】
  程弟轉示所惠書教如奉談笑仰見放懐事外不以塵垢粃糠累其胸次之超然者三復歎羡不能巳巳數日偶苦脾疾心腹撓悶意緒無聊值此便風不敢不附報自力布此僅能問何如他皆未暇及也時論紛紛未有底止契丈清德雅望朝野屬心切冀眠食之間以時自重更能不以樂天知命之樂而忘與人同憂之憂毋過於優游毋决於遁思則區區者猶有望於斯世也
  答李季章【璧】
  兩書縷縷皆有飄然逺引之意不審果以何日决此計耶熹懇祠得請深荷上恩既還舊官無復可辭之誼孤危之跡雖未可保然姑無愧於吾心可也承問及先人紹興中文字遺藁中劄子第三篇疑即此奏豫章所刋集中有之今以納呈已加籖貼於其上矣筆削之際儻得附見十萬幸甚諸公争和議時先人與胡德輝范伯逹諸公同入文字皆史院同寮也當時此一宗議論不知有無登載魏元履所集戊午儻議一書甚詳亦嘗見之否耶如館中未有得行下建寧抄録上送亦一事也慶逺計程已到零陵久矣又聞其自處泰然亦不易也但未知便得一向安坐否耳前年與陳君舉商量拈出孝宗入繼大統一事當時議臣如婁寅亮趙張二相岳侯范伯逹陳魯公皆未有褒録恐可更詢訪當時曾有議論之人并與拈出也
  答李季章
  昨承喻及先君奏疏已蒙筆削得附史氏篇末幸甚痛念先君早歳讀書即為陸賈之學遭時艱難深願有以自見而不幸不試所得陳於當世者止此而已今乃得託史筆以垂不朽豈不幸甚但恐賢者去國之後或為不肖之孤所累因見刋削未可知耳又聞黄文叔頃年嘗作地理木圖以獻其家必有元様欲煩為尋訪刻得一枚見寄或恐太大難於寄逺即依謝荘方丈木圖以兩三路為一圖而傍設牝牡使其犬牙相入明刻表識以相離合則不過一大掩可貯矣切幸留念
  河西為一  陜西為一 河東河北燕雲為一京東西為一 淮南為一 兩浙江東西為一湖南北為一 西川為一 二廣福建為一
  大略如此更詳濶狹裁之相合處須令脗合不留縫罅乃佳
  答李季章
  熹罪戾之蹤竟不免吏議然已晚矣又幸寛恩未即流竄杜門念咎足以遣日不足為故人道也累年欲修儀禮一書釐析章句而附以傳記近方了得十許篇似頗可觀其餘度亦歳前可了若得前此别無魔障即自此之後便可塊然兀坐以畢餘生不復有世間念矣元來典禮淆訛處古人都已說了只是其書衮作一片不成叚落使人難看故人不曾看便為憸人舞文㺯法迷國誤朝若梳洗得此書頭面出來令人易看則此輩無所匿其姦矣於世亦非小助也【勿廣此說恐召坑焚之禍】
  荆公奏草不記曾附去否今徃一通可見當日規摹亦不草草也禹迹圖云是用長安舊本翻刻然東南諸水例皆疎略頃年又見一蜀士說蜀中嘉州以西諸水亦多不合今其顯然者如蜀江至瀘州東南乃分南流東折逕二廣自畨禺以入海以理勢度之豈應有此必是兩水南北分流而摹刻者誤連合之遂使其北入江者反為逆流耳然栁子厚詩亦言䍧牱南下水如湯則二廣之水源計必距蜀江不逺但不知的自何州而分為南北耳又自瀘以南諸州今皆不聞必已廢併幸為詢究一一見喻其圖今徃一紙可為勾抹貼說却垂示也
  答李季章
  熹今歳益衰足弱不能自隨兩脅氣痛攻注下體結聚成塊皆前所未有精神筋力大非前日之比加以親舊凋零如蔡季通吕子約皆死貶所令人痛心益無生意决不能復支久矣所以未免惜此餘日正為所編禮傳已略見端緒而未能卒就若更得年餘間未死且與了却亦可以瞑目矣其書大要以儀禮為本分章附疏而以小戴諸義各綴其後其見於它篇或它書可相發明者或附於經或附於義又其外如弟子職保傅傳之屬又自别為篇以附其類其目有家禮有鄉禮有學禮有邦國禮有王朝禮有䘮禮有祭禮有大傳有外傳今其大體已具者盖十七八矣因讀此書乃知漢儒之學有補於世教者不小如國君承祖父之重在經雖無明文而康成與其門人答問盖已及之具於賈疏其義甚備若已預知後世當有此事者今吾黨亦未之講而憸佞之徒又餙邪説以蔽害之甚可歎也喻及仁里士人有志於學而能不事科舉者近亦似曾聞說但不知其姓名此殊不易得幸因風略報及也舊來諸經說三四年來幸免煨燼今亦恐未可保然間因講說時有更定欲寄一本去恐可與西州同志者共之而未暇也留衛公得詩說日閱數版手加點抹書來頗極稱賞仍盡能提其綱亦甚不易老年精力乃能及此又不厭章句訓詁之煩也要是天姿深静純實故能若此亦恨其聞此之晚不得早效區區之愚耳德脩文叔家居亦何所務各有一書煩為致之子直亦然也今年閩中鄭黄鄧皆物故氣象極覺蕭索揚子直得祠又遭駁項平父聞亦杜門不敢見人其它吾人徃徃藏頭縮頸不敢吐氣甚可笑也熹明年七十已草告老之章只從本貫依庻官例陳乞亦不欲作廟堂書劄而或者尚恐觸犯禍機顧念禮律自有明文而罪戾之餘尚忝階官亦無不許致仕之法並已决意為之不復顧慮政使不免亦所甘心盖比之一時輩流已獨為優幸矣尚欲低囘貪戀㣲禄以負平生之懐復何為哉
  前此附書似是因李普州便書中欲煩借黄文叔家地里木圖為製一枚不知逹否此近已自用膠泥起草似亦可觀若更得黄圖參照尤佳但恐此書或已浮沉不曾製得即亦不必為矣禮殿圖舊亦有之但今所寄摹畫精好想正得古本筆意也三五之目不可考古事類此者多矣今日豈能必其是非也邪但既有是名號則必有是人易大傳但舉其制作之盛者而言耳如漢人但言髙祖孝文豈可便謂其間無惠帝耶洮研發墨鋒鋩可畏此所難得足為佳玩矣
  答李季章
  熹伏承不鄙貺以先正文簡公詩編行實并及三夫人二壙刻文跽領伏讀足慰平生髙山仰止之心而反復再三又見其立德立言明白磊落所以開發蒙吝有不一而足者幸甚幸甚至於不察熹之愚陋而将使之纂次其事刻之幽宫以視來世則熹之不德不文人知其不足以勝此寄矣顧念平生未嘗得拜文簡公之函丈而讀其書仰其人則為日盖已久又嘗聽於下風而知公之所以相知亦有不待見其面目而得其心者是以願自附焉而不敢辭也唯是今者方以罪戾書名偽籍平居杜門屏氣齰舌不敢輙出一語以干時禁而凛凛度日猶懼不免乃於此時忽爾破戒政使不自愛惜亦豈不為公家之累是以彷徨顧慮欲作復止而卒未有以副來命之勤也伏惟執事姑少察此而深計之竊意髙文大筆取之今世不為無人固不必眷眷於一無狀罪廢之人而使盛德百世之傳不得以時定也
  熹區區鄙意前幅具之詳矣始者亦嘗深念欲便草定而託以前日所為既而思之又似不誠而不可為也又念劉孫所定本出賢昆仲之手者自足傳信後世但循例必欲更經一手刪節則雖在今日隂竊為之亦是不害只是目下未可使人知有此作将來草定亦不可使人知有此書此則難遮䕶耳來使本欲留以少俟渠亦以丁寧之切不來相逼但覺此終是未敢落筆不如且遣之還俟一面更将所示者子細繙閱隨記所當增損處密託人送令弟處又恐經由都下不便不若且少忍之若未即死固當有以奉報或使溘先朝露亦當以付兒輩令轉奉聞也平生多做了閑文字不能無愧詞今此好題目可惜不做但又適當此時令人鬱鬱耳續通典見詩中及之恐有印本求一部長編改定本只寫改處不知有多少册得為致之為幸或云建炎紹興事亦已成書不知然否尤所欲得但恐字多難寫耳頃見靖康間事楊山多有章疏不曾編入不知後來曾補否盖汪丈所刻本不曾載福州成都二本皆然其奏議後來南劍一本却有之恐亦不可不補也
  答范文叔
  大學之序固以致知為先而程子發明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尤見用力本領親切處今讀來喻知於主一盖嘗用功則致知之學宜無難矣而尚欲更求其説何耶熹舊讀大學之書嘗為之說每以淺陋有所未安近加訂正似稍明白親知有取以鋟木者今内一通幸試攷之或有未當却望誨喻然切告勿以示人益重不韙之罪也
  答范文叔
  讀書不覺有疑此無足怪盖徃年經無定說諸先生所發或不同故讀書不能無疑比年以來衆說盡出講者亦多自是無所致疑但要反復玩味認得聖賢本意道義實體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處耳尹和靖門人贊其師曰丕哉聖謨六經之編耳順心得如誦己言要當至此地位始是讀書人耳子約之去私計良便象先相從所論云何去歳相見不欵未得盡所欲言至今為恨耳講義反復詳明深得勸誦之體特寄此章豈亦有感於時論耶大學近閱舊編復改數處今徃一通試以舊本參之當見鄙意也
  答范文叔
  春風堂記久已奉諾安敢忘之但近覺孤危之迹為當世所憤疾日以益甚遂絶口不敢為人出一語非獨畏禍亦義理之當然也兼亦覺得此等空言無益扵實僅同戲劇區區裝點是亦徒為玩物䘮志而已若論為已切實功夫豈此等所能助而為仁由已亦何待它人之助耶况明道先生氣象如此乃是不違仁之影子今於影外旁觀而玩其形似孰若深察其心之所到而身詣之之為實耶竊謂為仁之要固不出乎聖賢之言若子夏所謂博學篤志切問近思夫子所謂克已復禮所謂恭敬忠恕可以備見其用力之始終矣幸深味乎此而實加功焉則為有以慰區區之望固不在於言語文字之間而已也
  答陳君舉
  熹自頃寓書之後南來擾擾未能嗣音至於懐仰德義則無日而不勤也乃蒙不忘專人枉教此意厚矣何感如之垂諭詩說向見二君能道梗槩大指略同意其必有成編故以為請今承語及乃知爾雅蟲魚决非磊落人之所宜注也唐突負愧如何可言誨示之勤尤荷不鄙然嘗謂人之為學若從平實地上循序加功則其目前雖未見日計之益而積累功夫漸見端緒自然不假用意裝點不待用力支撑而聖賢之心義理之實必皆有以見其確然而不可易者至於講論之際心即是口口即是心豈容别生計較依違遷就以為諧俗自便之計耶今人為學既已過髙而傷巧是以其說常至於依違遷就而無所分别盖其胸中未能無纎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獨以避咎之故而後詭於詞也若熹之愚自信已篤向來之辯雖至扵遭讒取辱然至于今日私心耿耿猶恨其言之未盡不足以暢彼此之懐合異同之趣而不敢以為悔也不識高明何以教之惟盡言無隱使得反復其說千萬幸甚老病幽憂死亡無日念此一大事非一人私說一朝淺計而終無面寫之期是以冐致愚悃鄉風引領不勝馳情
  答陳君舉
  前書所扣未蒙開示然愚悃之未能盡發於言者亦多每恨無由得遂傾倒以求鐫切近曹器之來訪乃得為道曲折計其復趨函丈必以布露敢丐髙明少垂采擇其未然者痛掊撃之庶有以得其真是之歸上不失列聖傳授之統下使天下之為道術者得定于一非細事也惟執事圖之
  與陳君舉
  先人自少豪爽出語驚人踰冠中第更折節讀書慕為賈誼陸贄之學久之又從龜山楊氏門人問道授業踐修愈篤紹興初以館職郎曹與修神宗正史哲徽兩朝實録而於哲録用力為多其辨明誣謗刋正乖戾之功具見褒詔後以上疏詆講和之失忤秦相去國補郡不起奉祠以終cq=608
  與陳君舉
  先人贈告必已蒙落筆母妻二告如亦合命詞則前日失於具禀今再有懇先妣德性純厚事姑極孝敬祖母性嚴先妣能順適之治家寛而有法歳時奉祀必躬必親撫媵御有恩意無纖毫嫌忌之意亡婦先世自國初時以儒學登髙科其父諱勉之字致中紹興中嘗以布衣召至都堂與秦丞相議不合而去東萊吕舍人所謂老大多才十年堅坐者也凡此曲折得頗見於詞命足為泉壤之榮幸辱矜念脫或已行亦乞刋定幸甚幸甚
  與劉德修【光祖】
  方念久不聞動靜忽閱邸報有房陵之行為之悵然寢食俱廢累日不能自釋不審彼以何日就道自簡至房道里幾何取道何州閱幾日而後至風土氣不至甚異否居處飲食能便安否官吏士民頗知相尊敬否吾道之窮一至於此然亦久知㑹有此事但不謂在目前耳偶有鄂便託劉公度轉致此問如有的便亦望得一書之報使知動息少慰逺懐十萬之幸馮李亦復不容季章得郡而名見乃弟疏中恐亦非久安者李良仲鴻飛冥冥使人深羡第恨不得扣其中之趣范文叔却幸未見物色想亦深自晦也熹足弱氣痞已半年矣策杖人扶僅能畧移跬歩而腹脇脹滿不能俯案觀書作字一切皆廢獨於長者未敢依例口占耳數日又加右臂作痛寫字不成衰憊至此無復久存之理承教無期尚冀以時深為世道自愛耳熹隨例納禄幸已得請中間盖亦小有紛紛後雖粗定然猶不免為之之累亦可歎也【一本為下空一字】
  答黄文叔【度】
  八月二十二日具位朱熹頓首復書於知府顯謨正言執事熹跧伏窮山聞執事之名舊矣未獲既見每竊恨焉去歳趨召北歸道聞新天子以執事為賢擢居言路方與善類同深喜幸以為上新即位首擇一人以為諌官即得執事之賢以充其選是必将用其言以新庻政無疑矣以執事之賢如此又遭難得之時如此其必将有以開悟上心謹始建極以慰中外之望又無疑矣而未一二日已聞出守之命則又為之惘然昏惑莫曉所謂比至中都亟問其故則凡有識無不扼腕而劉德脩獨取執事所上免章謄本相視熹於是時亦復慨然浩歎盖不惟為執事惜此事㑹亦為朝廷惜此舉措且自恨其失一見之便而又决知吾道之将不行矣曾未兩月果已罷遣道間聞當來婺又以行役有程不能宿留以俟車騎之來還家又苦疾病重以春夏之交氣候大變邪毒薰心危證悉見自謂必死矣固不能先自通於左右乃於呻吟之中忽奉手教之辱三復醒然過望幸甚然而執禮過謙稱道浮實比擬非倫則非淺陋之所敢當也豈其戲耶則執事荘士也非以言為戲者也以為誠耶則懼其有傷執事者閱理之明知人之哲也至論古昔聖賢所處之難易則執事之意可知矣如熹之愚盖嘗不自揆度而妄竊有志於此然學未聞道言語無力精神不專不足以動人悟物盖昔人所謂說将尚不下者而又何足以議此耶雖然今亦老矣衰病益侵旦暮且死此心雖不敢忘亦無復有望於將來矣顧今運祚方隆聖德日新有永之圖必将與明者慮之則夫所謂致一以格天者乃執事事也執事其亦察乎舜之所謂人心道心者為如何擇之必精而不使其有人心之雜守之必固而無失乎道心之純則始終惟一而伊尹之所以格大者在我矣於以正君定國而大庇斯人於無窮豈不偉哉鄙見如此不識執事以為如何如有未當願反復之以卒承教之願千萬幸也前此承書未久即聞去郡來使遂不復來取報章今想已還㑹稽不審為况復何如時論日新尚復何說因趙主簿歸天台寓此為謝不能盡所欲言又苦目痛不能多作字不得親書深以愧恨相望千里邈無晤見之期惟冀以時自重使斯世猶有頼焉則幸甚不宣
  答徐元敏
  昨者拜書方愧草率人還賜教勤至區區悚仄已不自勝别紙垂誨警發尤深但詞意之間謙卑己甚非晚學小子所敢當伏讀再三益增恐懼然竊伏觀尊誨之㣲指大率以曲禮首章為脩已治人之大要喜其易行而病於難久此非擇善之精反躬之切何以及此顧念平昔所聞於師友者其大端誠不外是然行之不力一暴十寒其樂舒肆喜談謔之病殆有甚於髙明之所患者而何能有以少補於萬分抑又聞之主敬者存心之要而致知者進學之功二者交相發焉則知日益明守日益固而舊習之非自将日改月化於冥冥之中矣所聞如此然躬所未逮不自知其當否敢因垂問之及而以質焉儻蒙矜憐還賜誨飭使不迷於入德之方則熹千萬幸甚
  答林正夫【湜】
  慕仰髙風固非一日中間雖幸寅縁再見然苦怱怱不得欵奉誨語至今以為恨也歸來抱病人事盡廢無繇奉記以候起居每深馳跂今兹楊通老來忽奉手誨之辱假借期許既非愚昩之所敢當而執禮過恭尤使人恐懼踧踖而無所避也雖然髙明之所以見屬之意豈若世之指天誓日而相要於聲利之塲者哉况在今日而言之尤足以見誠之至而好之篤是以不敢隱其固陋而願自附於下風焉盖嘗聞之先生君子觀浮圗者仰首注視而髙談不若俯首歴階而漸進盖觀於外者雖足以識其崇髙鉅麗之為美孰若入於其中者能使真為我有而又可以深察其層累結架之所由哉自今而言聖賢之言具在方冊其所以幸教天下後世者固已不遺餘力而近世一二先覺又為之指其門戶表其梯級而先後之學者由是而之焉宜亦甚易而無難矣而有志焉者或不能以有所至病在一觀其外粗覘彷彿而便謂吾已見之遂無復入於其中以為真有而力究之計此所以驟而語之雖知可恱而無以深得其味遂至半途而廢而卒不能以有成耳竊計髙明所學之深所守之正其所藴蓄盖已施之朝廷而見於議論之實於此宜不待於愚言矣然既蒙下問不可以虚辱而熹之所有不過如此若不以告於門下以聽執事者之采擇則又有非區區之所敢安者是以敢悉布之可否之决更俟來教熹所虛佇而仰承也通老在此相聚甚樂比舊頓進知有切磋之益惜其相去之逺忽起歸興而不可留也從之聞以牙痛為庸醫所誤投以凉劑一夕之間遂至長徃深可痛惜然此亦豈醫之所能為哉德脩崎嶇逺謫令人動心然聞其平居對客誦言固每以此自必乃今為得所願然所闗繋則不淺矣有寫其記文以來者已屬通老呈白想亦深為廢卷太息也元善寓霅川殊不自安旦晚必歸子宣今日方得書也熹氣痞不能久伏几案作字草草且亦未能究所欲言臨風引領悵望亡量惟髙明察之


  考異
  答袁機仲
  八卦相錯其數殊塗【其一本作二】
  以上五條只少箇柱杖【箇下一本有拈字】
  伏承别紙誨諭况説卦之本文【云云至】未嘗有一隂一陽始生之説也【一本作】况説卦之本文於㢲則但取其潔齊而位之東南於乾則但取其戰而位之西北㢲以三畫言之雖為一隂之生而其所以位之東南者初非有取乎其義至於乾則又三陽之全體而初無一陽已生之義可得而取也【接】凡此﨑嶇【云】
  來喻謂坤之上六陽與復遇之說【遇一本作垢】易說垂示以前論參之【之一本作伍】
  答周益公范碑既起而樂為之用【一本無既字】
  前日之所為【前一本作當】當行之路【當一本作常】
  答林謙之簡易明白【簡一本作坦】
  答江元適孤陋晚生正名統實【一本無統字】
  熹嘗謂天命之性由徑而㨗出【由一本作出】













  晦菴集卷三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三十九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答戴邁
  熹來此得足下於衆人之中望其容色接其議論而知足下之所存若有所蓄積而未得其所以發之者心獨期足下可共進於此道及以論語之說授諸生諸生方愕眙不知所向而足下獨以為可信也手抄口誦而心惟之熹謂足下將得其所以發之者矣甚慰所望今辱書及以所抄四大編示之而責其淺陋之辭託名經端則非熹之任而足下之過也夫執經南面而以其說與門人弟子相授受此其非熹之任明矣熹無所復道獨敢竊議足下之所以過願寛其僭易而幸聽之夫學期以自得之而已人知之不知之無所與於我也今足下自謂其已自得之耶則宜無汲汲於此而熹之言亦何為足下重不然雖熹妄言之於足下何有足下之為甚過足下勉自求之期有以自得之而後已熹雖荒落矣尚能與足下上下其說而講評之四編且以歸書室而具其所以然者報足下幸察
  答林巒
  辱示書及所為文三篇若以是質於熹者熹少不喜辭長復嬾廢亡以副足下意然嘗聞之學之道非汲汲乎辭也必其心有以自得之則其見乎辭者非得已也是以古之立言者其辭粹然不期以異於世俗而後之讀之者知其卓然非世俗之士也今足下之詞富矣其主意立說髙矣然類多採摭先儒數家之說以就之耳足下之所以自得者何如哉夫子所謂德之棄者盖傷此也足下改之甚善示諭推所聞以講學閭里間亦甚善記曰教然後知困知困則知所以自彊矣熹所望於足下者在此足下勉㫋
  答林巒
  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
  伊川先生說率性之謂道通人物而言更以其說思之脩道之謂教二先生及侯氏說却如此然恐不如吕游楊說尤溪集觧想已見之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
  伊川先生云涵養於未發之時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宜更思之檢此叚熟看
  民鮮能久矣與甚矣吾衰也乆矣之久同
  久矣之意得之
  夫婦之愚
  伊川先生論之已詳大抵自夫婦之所能知能行直至聖人天地所不能盡皆是說費處而所謂隱者不離於此也
  道不逺人
  此叚文義未通又多用佛語尤覺走作且更熟玩其文義為佳
  正已而不求人則無怨
  凡讀書且虛心看此一叚文義令語意分明趣味浹洽乃佳切不可妄引他處言語來相雜非惟不相似且是亂了此中正意血脉也
  答吕侁
  惠書甚慰所守審如是足下之所存誠逺且大非熹所能及也顧不能不以貧自累而求有以得於人則足下之忍其大而不忍其細又非熹之所能知也抑熹之官於此禄不足以仁其家而無以副足下之意敢以所聞為謝冀足下之堅其守也貧者士之常惟無易其操則甚善
  答楊宋卿
  前辱柬手啓一通及所為詩一編吟諷累日不忍去手足下之賜甚厚吏事匆匆報謝不時足下勿過熹聞詩者志之所之在心為志發言為詩然則詩者豈復有工拙哉亦視其志之所向者髙下如何耳是以古之君子德足以求其志必出於髙明純一之地其於詩固不學而能之至於格律之精粗用韻屬對比事遣辭之善否今以魏晉以前諸賢之作考之盖未有用意扵其間者而况於古詩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於此故詩有工拙之論而葩藻之詞勝言志之功隱矣熹不能詩而聞其說如此無以報足下意姑道一二盛編再拜封納并以為謝
  答柯國材【翰】
  辱書示以顏子子貢俱以仁為問而夫子告之有若不同者此固嘗思之而非如足下之說也為仁由已此論為仁之至要盖始終不離乎此夫其所以求師友而事之之心豈自外至哉既得師友而事之矣然不求諸已則師友者自師友耳我何有焉以此意推之則二說者初不異也如足下之言恐非長善救失之意足下思之而反復其說則熹之願他所以見屬者豈熹所敢當哉戴陳二生趣向文辭皆可觀固知其所自矣有友如此足以輔仁敢以為足下賀而僕亦将有頼焉齋居無事宜有暇日以時過我幸得講以所聞而非所敢望也
  答柯國材
  蔡彊來領三月六月九月三書急拆疾讀如奉誨語良慰久别不聞問之懐幸甚幸甚信後歳已晚矣不審為况何如伏惟味道有相尊候萬福熹奉親粗遣武學闕尚有三年勢不能待目今貧病之迫已甚旦夕當宛轉請祠也親年日老生事益聊落雖吾道固如此然人子之心不能不慨然耳時事竟為和戎所誤今歳金人大入據有淮南留屯不去監前事之失不汲汲於渡江欲圖萬全之舉此可為寒心而我之所以待敵者内外本末一切刓又甚於徃年妄論之時矣柰何柰何逺書不能詳言也熹自延平逝去學問無分寸之進汨汨度日無朋友之助未知終何所歸宿邇來雖病軀粗健然心力凋弱目前之事十亡八九至於觀書全不復記以此兀兀於致知格物之地全無所發明思見吾國材精篤之論而不可得臨書怳然也所示易卦次敘此未深究不敢輕為之說但本圖自初爻而隂陽判【左三十二卦共一陽右三十二卦共一隂】次爻又一變而又交【兌與艮交震與巽交】而八卦小成矣其上因而重之而成六十四卦【此次叙甚明其所以為易者盖因隂陽徃來相易而得名非專謂震㢲四五相易而然也此理在天地間無時不然仰觀俯察暑徃寒來莫非運用恐不待考諸圖象而後明也然古人制作之妙顯發乾坤造化之機有如此者是亦可樂而玩之耳】不合無愧之說在我固然第所不能無恨者精神言語不足以感悟萬一為恨耳若人人持不合無愧之說則君臣之大倫廢矣如何如何李君好學禮賢其志可嘉國材想亦推誠與之講論有可采處若得同為此來真寡陋之幸也春秋工夫未及下手而先生棄去盖亦以心志凋殘不堪記憶此書雖云本根天理然實與人事貫通若不稽考事迹參以諸儒之說亦未易明也故未及請其說然嘗略聞其一二以為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看風水移歩換形但以今人之心求聖人之意未到聖人灑然處不能無失耳此亦可見先生發明之大㫖也論語比年略加工夫亦只是文義訓詁之學終未有脫然處更有詩及孟子各有少文字地逺不欲将本子去又無人别寫得不得相與商確為恨爾若遂此來之約則庻幾得講之耳三序示及想見用心之精但每每推與過當恐未得為不易之論又論語序云學為仁一節不知見得仁字如何分明後面節次如何成就此義須句句有下落始得不可只如此含糊也近衢州一江元適登仕【泳】以書來云頃歳獨學常窺求仁之端又謂須明識所謂元者體諸中而無疑則道之進也化也基諸此矣此論似非茍然黙識試一思之如何江君未相識書多好議論亦是一老成前輩也易序中云此以無思【闕】似以至【闕】 此恐亦不能無病試更思之近方再讀此經建陽一學者亦欲講之因招之來年教兒輩得與共學用年歳工夫看如何昨齊仲寄疑義來乃不知是石丞者妄意批鑿非所施於素昩平生之人然渠既以此道相期必不相恠但在熹有僣率之咎耳所欲言者無窮以久不得書無所發端今得來示又以來人立俟天寒手冷作字不成不能究悉胸中所欲言千里相望豈勝慨嘆但願果能乘便一來庻得傾倒不然終非紙札所能具也閤正孺人令郎各安佳老人以下幸安每勤問念至感未由㑹晤之前千萬以時進道自愛不宣閏月晦日熹頓首再拜國材丈執事
  欲識仁字大槩且看不仁之人可見盖其心頑如鐵石不問義理事任已知是以謂之不仁識此氣象則仁之為道可推而知矣因書試言所得以答合否如何耳
  答柯國材
  傳序鄙意不欲如此昨因論語小傳之作已罄鄙懐不蒙領畧遂更不敢復言今所惠書反謂有所愛於言何耶行行之號尤非所以矯氣習之偏而反之於中和之域區區之意亦不願老丈之為此稱也如何
  答柯國材
  示諭忠恕之說甚詳舊說似是如此近因詳看明道上蔡諸公之說却覺舊有病盖須認得忠恕便是道之全體忠體而恕用然後一貫之語方有落處若言恕乃一貫發出又却差了此意也如未深曉且以明道上蔡之語思之反復玩味當自見之不可以迫急之心求之如所引忠恕篤欽以下尤不干事彼盖各言入道之門求仁之方耳與聖人之忠恕道體本然處初不相干也一隂一陽不記舊說若如所示即亦是謬妄之說不知當時如何敢胡說今更不須理㑹但看一隂一陽徃來不息即是道之全體非道之外别有道也逆順之說康節以為先天之數今既曉圖子不得彊說亦不通不若且置之易序兩句大病在彼此二字上今改得下靣不濟事也凡此數說姑塞來問未知中否有便却望垂教幸甚幸甚石丈相聚所談何事其篤誠好學已不易得而議論明快想講論之際少所凝滯也書來有少反復草草作答不能盡所言大抵講學只要理㑹義理非人所能為乃天理也天理自然各有定體以為深逺而抑之使近者非也以為淺近而鑿之使深者亦非也學者患在不明此理而取决于心夫心何常之有好髙者已過髙矣而猶患其卑滯於近者已太近矣而猶病其逺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學者所以各自為方而不能相通也前此以陳許二友好為髙奇喜立新說徃徃過於義理之中正故常因書箴之盖因其病而藥之非以為凡講學者皆當畫於淺近而遂止也然觀聖賢之學與近世諸先生長者之論則所謂髙逺者亦不在乎創意立說之間伊川云吾年二十時觧釋經義與今無異然思今日意味覺得與少時自别又尹和靖門人稱尹公於經書不為講觧而耳順心得如誦已言此豈必以創意立說為髙哉今吾輩望此地位甚逺大槩讀書且因先儒之說通其文義而玩味之使之浹洽於心自見意味可也如舊說不通而偶自見得别有意思則亦不妨但必欲於傳注之外别求所謂自得者而務立新說則於先儒之說或未能究而遽舍之矣如此則用心愈勞而去道愈逺恐駸駸然失天理之正而䧟於人欲之私非學問之本意也且謂之自得則是自然而得豈可彊求也哉今人多是認作獨自之自故不安於他人之說而必已出耳凡此皆石丈書中未及盡布者或因講論之次閑為及之幸甚幸甚并以呈齊仲順之不知如此卑說還可髙意否二公更不及别書也徐丈惠書云有疑難數板却未見之豈封書時遺之耶偶數時村中乏紙亦不别拜状只煩為致此意幸甚幸甚順之書中似以横渠平易其心之說為不然談何容易更且思之為佳盖所謂平易者非茍簡輕易之謂也群居終日别作何工夫便中千萬示及一二茍有未安不憚獻所疑以求益也
  答許順之
  示諭記中語病的當改云知用其力而不知所以用力之方則未有不反為之累如何大抵見道未明揣摩求合自然有漏綻處得公如此琢磨為益大矣後便見報幸甚兩書皆有來意甚慰所望當在何時耶近讀何書工夫次第如何熹論語說方了第十三篇小小疑悟時有之但終未見道體親切處如說仁者渾然與物同體之類皆未有實見處反思茫然為将柰何熹比因堂劄促行再入文字乞候終秩萬一諸公不欲如此得一教官之屬南去即相見之期近矣但分别之事豈可預料耶山間無他事歳豐米賤農家極費力然細民飽食遂無他志亦一幸也
  答許順之
  熹衰老幸向安然氣體虛弱非復昔時心力亦未復都不敢思慮舊業荒廢無所發明反而求之似於存養用力處未有地位甚以自懼耳如吾友於此却已有餘第未能逹於詞命之間恐其間亦有未徹底處却宜於事物名數上着少工夫盖既無精粗本末之異即此亦不可忽也䘮禮留意甚佳但其度數亦不易曉若哀敬之實則吾友素知之矣當益有餘味也近得横渠語録有云曲禮乃天地五藏魂魄心府寓於其事試思此語亦足以發耳記文如所改甚善但所辨說未能盡曉熹意欲云心之為體亦微矣彼不知用力於此者固徇於物欲而不自知餘即悉如來示盖不能用其力之語亦似有病了真如衆盲模象逹者見之可付一笑
  答許順之
  檀弓篇云殷既練而袝周卒哭而袝孔子善殷據孔子以殷禮為善則當從殷禮練而袝無疑矣然今難遽從者盖今䘮禮皆周禮也葬而虞虞而卒哭卒哭而袝是一項事首尾相貫若改從殷禮俟練而袝即周人之虞亦不可行欲求殷禮而證之又不可得是以雖有孔子之言而未敢改也【温公只依周禮唐開元禮及近世亦有改者然終不安】禮文極是密察不可儱侗故聖人致詳於此毫髪不差盖未詳未盡則於已之心且不能安民之不從尚未論也疑夫子於二代之禮必有類此者闕其一二則無所證矣前書因見讀禮故勸以致詳㣲細因有損所有餘勉所不足之言來書乃謂本末精粗本無二致何用如此分别此又誤矣若每每如此則更無用功處更無開口處矣子夏對子游之語以為譬之草木區以别矣何嘗如此儱侗來惟密察於區别之中見其本無二致者然後上逹之事可在其中矣如吾子之說是先向上逹處坐却聖人之意正不如是雖至於堯舜孔子之聖其自處常只在下學處也上逹處不可著工夫更無依泊處日用動靜語黙無非下學聖人豈曾離此來今動不動便先說箇本末精粗無二致正是鶻崙吞棗向來李丈說鐵籠罩却之病恐未免也
  答許順之
  承在縣庠為諸生講說甚善甚善但所寄諸說求之皆似太過若一向如此恐駸駸然遂失正途入於異端之説為害亦不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况此非特毫釐之差乎三復來示為之悵然已輙用愚見附注於下然其曲折非筆端可盡恐當且以二先生及范尹二公之說為標凖反復玩味只於平易慤實之處認取至當之理凡前日所從事一副當髙奇新妙之説並且倚閣久之見實理自然都使不著矣盖為從前相聚時熹亦自有此病所以相漸染成此習尚今日乃成相誤惟以自咎耳如子韶之說直截不是正理說得儘髙儘妙處病痛愈深此可以為戒而不可學也何由靣話究此精㣲臨風鬱結無有窮已國材元聘為况如何昨寄得疑難來又是一般說話大抵齊仲順之失之太幽深【順之尤甚】而三公失之太執著【執著者有時而通幽深者蕩而不反矣】中間一條平坦官路却沒人行著只管上山下水是甚意思因書可録此意及二序送之為致不及書之意范伯崇學大進劉德明者亦稍識義理皆可喜耳伯崇雜說一紙附去可見其持守不差見理漸明之大槩矣然其說有少未盡更求之却以見喻伯崇去年春間得書問論語數叚其說甚髙妙因以呈李先生李先生以為不然令其慤實做工夫後來便别此亦是一格也然其當時髙妙之說亦只是依諸先生說而推言之過當處耳非如順之所示硬将文義抝横說却也切宜速改至祝至祝大抵文義先儒盡之盖古今人情不相逺文字言語只是如此但有所自得之人看得這意味不同耳其說非能頓異扵衆也不可只管立說求奇恐失正理却與流俗詭異之學無以異也只據他文理反覆玩味久之自明且是胸中開㤗無許多勞攘此一事已快活了試依此加功如何
  答許順之
  讀書大抵只就事上理㑹看他語意如何不必過為深昩之說却失聖賢本意自家用心亦不得其正䧟於支離恠僻之域所害不細矣切宜戒之只就平易慤實處理㑹也必有事焉之書不曾接得不知如何上蔡云出入起居無非事者正以待之則先事而迎忘則渉乎去念助長則近於留情聖人之心如鏡所以異於衆人也觀此所謂事者只是事事之事遇此一事則事此一事本體昭然此便見所謂操則存舍則亡也見此理極平易只在目前人自貪慕髙逺所以求之過當而自失之也近再看論語尹先生說句句有意味可更玩之不可以為常談而忽之也伊川先生云立言當含蓄意思不可使知德者厭無德者惑此言深有味更思之如何
  答許順之
  空空如也或者多引真空義如何
  二程先生說此叚甚分明横渠說似過當了愚謂且以二程先生之說為主理㑹正當文義道理自在裏許只管談說妙却恐流入詖滛邪遁裏去
  貧而樂云云善莫病於有為學莫病於自足有為則無為而或輟自足則不足而或止此學者之大病而賢逹之必期於進德也盖善自已之當然而學須至於不厭知所當然則貧而樂富而好禮驕與謟無所事也知所不厭則切磋以道學琢磨以自脩學問明辯之不可已也是宜引詩以自况亦明道學之無窮也
  此叚雖無病然語脉中窒礙處亦多大凡不必如此立說此先儒之說已畧具矣李光祖說甚善
  不逆詐不億不信此有以見聖人皆欲天下後世歸於寛厚長者之域處盖天下不能皆君子不能皆小人私淑艾之可也今設有詐與不信之人彼未必不心知其非第此以誠實之道處之亦未必不觀感而化不亦善乎何用逆億為然君子可欺以其方難㒺以非其道彼以小人之道來使此而不先覺豈不為所㒺乎故亦在所先覺方為賢耳
  逆詐億不信恐惹起自家機械之心非欲彼觀感而化也胡明仲云逆億在心是自詐自不信也只是此意若如此說便支離了不親切抑亦先覺者是賢乎李光祖曰理地明白則私智無所用之矣此說極善齊仲云抑亦二字當玩味有深意固是如此莫須也著先覺方是賢乎乎者疑問之辭以上意未盡故疑問也
  社夫子曾語宰我明命鬼神以為黔首則百姓以畏萬民以服則知古人立社豈虛設哉亦以土地所宜之木而使民知戒懼其為教莫大焉然哀公問社宰我宰我受學聖人之門豈無格言以正其心術直以是而長之逢之宜得罪於聖人故反覆重言而深罪之如我戰則克夫子非不知陣而對靈公必以爼豆晋乘楚檮杌魯春秋孟子非不知聞而對威文以無傳凡此皆引君於當道曾謂宰我久學於聖人而不之知豈有補於名教者耶
  此叚只依古註為是又謂古人立木於社使民知所存著知社之神必有所司則國君所以守社禝其嚴乎三桓擅改而魯之權失所司則哀公之問社宰我因其問而言使民戰栗惜乎其說之不詳故夫子歎之曰成事不說謂不為之詳說也遂事不諌謂不因事而諌也使宰我之知不足以知之則無責可矣知而言之不盡此聖人之所以惜之也既徃不咎盖因其問而可以言而不言既徃之失今則無及矣無可咎也猶曰今無可言矣
  答許順之
  與四時俱者無近功所以可大受而不可小知也謂他只如此
  一事之能否不足以盡君子之藴故不可小知任天下重而不懼故可大受小人一才之長亦可器而使但不可以任大事耳
  和順道德而理於義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莫非命也順受其正則君子於此将何如哉亦曰脩其在我者以聽其在天者而已矣
  和順於道德是默契本原處理於義是應變合宜處物物皆有理須一一推窮性則是理之極處故云盡命則性之所自來處以此推之自不重複不必如前所說
  答許順之
  山間有一二學者相從但其間絶難得好資質者近得一人似可喜亦甚醇厚将來亦可望也齋舍迫狹已遷在圭甫屋後佛頂菴中相聚矣向聞與齊仲在浄隠不知得多少時看何文字如何作工夫今歳復相聚否所有發明條示數端得反復焉亦勝空書徃來耳所示孟子說備見用意之精然愚意竊謂如此反似求索太過援引太雜使聖賢立言之本意汨沒不明已逐叚妄以己意略論其一二梗槩矣可以類推其餘不能一一備論也語録中有一節正論此今亦録去可詳味之便見病痛處亦非小疾不可執吝以為無傷而不之改也齊仲元聘書中各有少辨論大抵亦止是理㑹近時學者過髙之失可并取觀也
  答許順之
  亦将以利吾國乎
  以利心為仁義即非仁義之正不待有不利然後仁義阻也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云云】
  定于一只是混一之一與德惟一之一不同不必過為此說出而語人亦是偶然說及不必言公天下之善以下云云之說
  齊宣王問曰齊桓晋文之事可得聞乎【云云】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邇譬如升髙必自卑推之有本用之有序初非有甚髙難行之事但病不求之耳歸而求之有餘師安在乎行險以僥倖區區於覇者之為而昩於遵王之道哉故孟子特指惻怛愛牛之一端以啓其行不著而習不察之病欲齊王之知吾有是心亦曾於愛牛處見之吾安得而自失之耶反之吾身急扵百姓何止乎及禽獸而已正納約自牖之論因其明以投之也惜乎齊王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且曰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是亦豈真知反而求之哉第不過見孟子之論而一時消盡鄙吝之心故有是云爾使真知求之則明益明聖益聖能自已乎不得吾心無有是也
  此叚甚好然語亦有過當處
  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
  湯事葛之事見於孟子詳味其曲折則知聖人之心矣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云云】此極言仁人孝子之心親切處當其親親之重雖大而天下茍得用心亦不以為大而儉於其親而不用也况其餘乎非必天下也推其心是如此
  此說甚好熹舊說此句以猶為也不為天下惜一棺槨之費而儉於其親也更參酌看如何為穩却示報也有餘不敢盡【云】云在我雖有餘然猶不敢以為盡謂只如此了盖道體無窮雖文王亦只得云望道而未之見耳
  有餘不敢盡似止是過者俯而就之之意故下文云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其文意可見也
  答許順之
  石丈惠書以夫子見謂詳此二字古人用之本非尊稱如伐顓臾之季氏毀仲尼之叔孫皆得以稱盖猶曰夫夫之人之比耳然以孔門弟子稱仲尼以此故後之人徃徃避其號盖不惟不敢使人以是加諸已亦不敢以是加諸人也熹初通書不欲紛紜及此幸為一言繼此惠音削去二字乃所願望不然不敢拜而受也告為深陳之至懇至懇且既以道相知凡百禮文之過其宜者恐亦有可刋落者得并及之幸甚幸甚
  答許順之
  此間窮陋夏秋間伯崇來相聚得數十日講論稍有所契自其去此間幾絶講矣幸秋來老人粗健心間無事得一意體驗比之舊日漸覺明快方有下工夫處日前真是一盲引衆盲耳此說在石丈書中更不縷縷試取觀之為如何却一語也更有一絶云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沽水來試舉似石丈如何湖南之行勸止者多然其說不一獨吾友之言為當然亦有未盡處後來劉帥遣到人時已熱遂輟行要之亦是不索性也
  答許順之
  書中所諭皆的當之論所恨無餘味耳更向平易著實處子細玩索須於無味中得味乃知有餘味之味耳之所譬焉如石丈所說反求諸身亦是要切但經文指意恐不必如此脩身等字前章已說了此章正是理㑹脩身齊家中間事若不如此即愛憎予奪皆不得其所矣譬字只是度量擬議之意義以方外之事然義初不在外也如何如何敬齋記所論極切當近方表裏看得無疑此理要人識得識得即雖百千萬億不為多無聲無臭不為少若如所疑即三綱五常都無頓處九經三史皆為剩語矣此正是順之從來一箇窠臼何故至今出脫不得豈自以為是之過耶聞有敬字不活之論莫是順之敬得來不活否却不干敬字事惟敬故活不敬便不活矣此事所差毫釐便有千里之謬非書札所能盡切在細思㑹當有契耳先覺之論只著得誠字感字亦是贅語只如文字不敢與柯丈見便是逆詐億不信了吾人心中豈有許多事耶夜氣之說近得來答始覺前說之有病也
  答許順之
  今歳却得擇之在此大有所益始知前此多是悠悠度日自兹䇿勵不敢不䖍但道力衰薄未知能終不退轉否耳大學之說近日多所更定舊說極陋處不少大抵本領不是只管妄作自悞悞人深為可懼耳向所論敬字不活者如何近日又見此字切處從前亦只是且如此說擇之必相報矣
  答許順之
  熹一出幾半年學問思辨之益警發為多大抵聖門求仁格物之學無一事與釋氏同所以尋常議論間偶因記憶自然及之非是特然立意與之争勝負較曲直也想見孟子之闢楊墨亦是如此故其言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今觀所與祝弟書乃有謗釋氏之語殊使人驚嘆不知吾友别後所見如何而為是語也及細讀二書則所可恠者不特此耳且論其大者如所謂棲心淡泊與世少求玩聖賢之言可以資吾神養吾真者一一勘過只此二十餘字無一事不有病痛夫人心是活物當動而動當静而静動静不失其時則其道光明矣是乃本心全體大用如何湏要棲之淡泊然後為得且此心是箇什麽又如何其可棲也耶聖賢之言無精粗巨細無非本心天理之妙若真看得破便成已成物更無二致内外本末一以貫之豈獨為資吾神養吾真者而設哉若将聖賢之言作如此看直是全無交渉聖門之學所以與異端不同者灼然在此若看不破便直喚作謗釋氏亦何足怪吾友若信得及且做年歳工夫屏除舊習案上只看六經語孟及程氏文字著開擴心胸向一切事物上理㑹【第一不得喚作塵事昏心也】方知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是真實語不但做兩句好言語說為資神養真胡荼自已之說而已也又承見警此則甚荷相愛之深然儒者之學於此亦只是順理而已當顯則顯當黙則黙若涵養深淳則發必中節更無差互既未到此地位自是隨其氣習所發不同然若一向矯枉過直則柔弱者必致狂暴剛彊者必為退縮都不見天理之當然惟聖門之學以求仁格物為先所以發處自然見得是非可否不差毫髮其工夫到與不到却在人今吾友見教要使天下之人不知有自家方做得事且道此一念從何處來喚做本心得否喚做天理得否直是私意上又起私意縱使磨挫掩藏得全不發露似箇沒氣的死人亦只是計校利害之私與聖門求仁格物順理㴠養氣象大叚懸隔信知儒釋只此毫釐間便是謬以千里處却望吾友更深思之仍将此書遍呈諸同志相與反復商確不可又似向來說先覺之義更不與徐柯二丈見也朋友商論正要得失分明彼此有益何必於此揜覆只此是私意根株若不㧞去使之廓然大公何縁見得義理真實處耶所論好善優於天下只是一箇公字此等處何不公之甚也
  答許順之
  尤溪書來議論極佳不知平日講論於此等處有異同否若無異同則亦可疑耳擇之所見日精工夫日宻甚覺可畏如熹輩今只是見得一大綱如此不至墮落邪魔外道耳若子細工夫則豈敢望渠也徐柯二丈及汝器近思諸友相聚說何等話向者程舶來求語録本子去刋因屬令送下邑中委諸公分校近得信却不送徃只令葉學古就城中獨校如此成何文字已再作書答之再送下覆校千萬與二丈三友子細校過但說釋氏處不可上下其手此是四海九州千年萬歳文字非一己之私也近聞越州洪适欲刋張子韶經觧為之憂嘆不能去懐若見得孟子正人心承三聖意思方知此心不是茍然也二先生集一部納去可與二丈及林王陳諸友同看己有一本并通書送縣學通書偶盡且寄此去亦適值只有此一本不能徧寄耳【聞己喫肉甚善推此類而擴充則異說不能惑矣】
  答許順之
  承上已日書知嘗到城中校書曲折甚慰甚慰但且據舊本為定若顯然謬誤商量改正不妨其有闕誤可疑無可依據者寧且存之以俟後學切不可以私意輙有更改盖前賢指意深逺容易更改或失本真以誤後來其罪将有所歸不可容易千萬千萬舊來亦好妄意有所增損近來或得别本證之或自思索看破極有可笑者【或得朋友指出】所幸當時只是附注其傍不曾全然塗改耳亦嘗為人校書誤以意改一兩處追之不及至今以為恨也
  答許順之
  文字鏤板有次第否無異論否徐柯二丈通問否學之不講似是而非之論肆行而莫之禁所欲言者非書可既
  答許順之
  石兄書來云順之旦夕到彼深欲去相聚以此間事緒牽繫動不得屈指月日直到來年春夏間始得少間耳㓜兒未有讀書處甚以為撓地逺不能遣去尤溪甚可恨也經閣所要二書偶未有本俟有寄去
  答許順之
  乾之為卦上下純乾天之動也人欲不與焉潜只得潛見合當見三則過矣君子尤當致謹四則德盛仁熟磨不磷湼不緇不可以常情測進退去就時不可失皆所以進吾德脩吾業也先儒多以舜自深山之中及其為天下之事明之其弊恐必至於王氏謂九三之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得非以利而言乎
  乾卦皆聖人之德六爻乃其所處之位也如以舜明之深得其象舜亦非知堯之位可至而徃至之也熟讀程傳可見不須别立說若專以進德為言則九五上九兩爻又如何觧
  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既已不仁痒痾疾痛已尚不知頑㝠之甚安知其禮樂之為禮樂也是其無如之何也宜矣
  大畧如此更宜玩味看教著實
  何有於我哉自聖人觀衆人則徧為爾德無不可者自衆人觀聖人則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故聖人因事發見示之以無有也猶曰女奚不曰云云皆其本分事爾
  此意固好然聖人之詞不如是之夸也恐只是謙退不居之詞論語有兩處何有於我哉須并觀之
  夜氣不足以存始論豈無仁義之心哉無之是生不得惟其物交物則惟知有物遂與隔絶孟子於夜氣言之當其萬慮澄寂之中體之虛明自别引而䘮之者無有矣故欲以復之初爻及之庻㡬有以用力如何
  人皆本有仁義之心但為物欲所害恰似都無了然及其夜中休息之時不與物接其氣稍清自然仁義之良心却存得些子所以平旦起來未與物接之際好惡皆合於理然才方如此旦晝之所為便來牿亡之此仁義之心便依前都不見了至其甚也夜間雖得休息氣亦不清存此仁義之心不得便與禽獸不逺學者正當扵旦晝之所為處理㑹克已復禮懲忿窒慾令此氣常清則仁義之心常存非是必待夜間萬慮澄寂然後用功也若必如此則日間幹當甚事也【不逺復更檢易傳看與所論亦不相似】操則存【仁能守之】舍則亡【仁不能守之】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仁之不可已也如是】似以操則存舍則亡為人心惟危出入無時莫知其鄉為道心惟㣲妄意推測慙怍之甚乞賜提誨一二庻知所向幸甚幸甚
  孟子此四句只是說人心是箇活物須是操守不要放舍亦不須如此安排也心一也操而存則義理明而謂之道心舍而亡則物欲肆而謂之人心【亡不是無只是走出逐物去了】自人心而收囘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出便是人心頃刻之間恍惚萬状所謂出入無時莫知其鄉也所引仁字尤不是正是倒說了且更平心玩味不要說得太髙妙無形影非惟教他人理㑹不得自家亦理㑹不得也大率講學本為聖賢之言難明故就下靣說出教分明若是向上面說将去即轉見理㑹不得矣如建州人未識泉州須且教他從南劒州問路去豈可教他過漳州尋耶此是大病不可不知
  答許順之
  所論操舍存亡之說大槩得之然有未分明處須他日面論也在山頭理會數條始知舊說太髙之弊如君子不謂命止是以所值於外者而言如舜之於瞽瞍文王之於紂晏嬰之於孔子孔子之不得時位之類不須說氣質不同盖為下兩句說不行故也凡若此類甚多皆好髙之大抵讀書以此為戒且於平易切近分明處理㑹為佳耳
  答許順之
  春來弔䘮問疾略無少暇前月末間元履又不起疾交遊凋落可為傷歎而歳月如流悔吝日積亦将無聞而死為可懼耳所喻孟子疑處甚善鄙意尋常正以疑此若如諸家之說即每事只說得一邉要須說口之於味【云云】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則有所賦之分在理則有不易之則皆命也是以君子不謂之性而付命於天仁之於父子【云云】在我則有厚薄之禀在彼則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是以君子不謂之命而責成於已須如此看意思方圓無欠闕處請試思之更與石丈諸公參較喻及為幸
  答許順之
  尤川學政甚肅一方向風極可喜擇之書來云古田宰聞之亦欲效顰果爾則石宰之化不止行於尤川矣天下事無不可為但在人自彊如何耳觀此可見也順之既有室家不免略營生理書中所說不知當如何措畫此固不得不爾也粗有衣食之資便免俯仰於人敗人意思此亦養氣之一助也但不可汲汲皇皇役心規利耳想順之於此必有處决不至如此也
  答許順之
  齋記子細看未甚活絡未須刋刻如何學不到此地位彊勉鬪凑不通檢㸃如此如此便是靈驗處也
  答許順之
  閣中安好想亦能甘淡泊相助經家務也脩身齊家只此是學更欲别於何處留心耶熹因循茍且今将老矣而進脩之功略不加進於此每有愧焉相見似無可說别後又覺得有無限說話合商量以此臨風每深懷想耳
  答許順之
  熹為朝廷不許辭免州府差官逼迫甚無好况然亦只得力伸已志他無可言者示喻是吾憂也楊謝之說固未為得順之所論亦過當唯尹公乃是發明程子之意試更思之【似亦只是稱已勉人之意】聖人本意似只如此也
  答許順之
  所示數條鄙意有未安者已具紙尾大抵舊來多以佛老之似亂孔孟之真故每有過髙之近年方覺其非而亦未能盡革但時有所覺漸趨平穩耳順之此病尤深當痛省察矯揉也鄧尉持已愛人如此甚不易得但今時學者輕率大言先将恭敬退讓之心壞了不是小病若實有為己之意先去此病然後可耳
  答許順之
  潮州有一許敬之者聞嘗相過甚好不知謝簿識之否煩為問云今在何處因書報及陳君詩亦佳大凡學者勉其務實少近名為佳耳
  答陳齊仲
  向所寄示詩解用意甚深多以太深之故而反失之凡所疑處重已標出及録舊說求教幸試思之因便垂誨幸幸三事之喻甚善但既知其驕矜走失而猶以為未可去不知更欲如何方可去也差之毫釐繆以千里豈容公然走失耶相馬之說恐與忠恕之意不同盖忠恕之理則一而人之所見有淺深耳豈有所揀擇取舍於其間哉學者欲知忠恕一貫之指恐亦當自違道不逺處著力方始隱約得一箇氣象豈可判然以為二物而不相管耶格物之論伊川意雖謂眼前無非是物然其格之也亦須有緩急先後之序豈遽以為存心於一草木器用之間而忽然懸悟也哉且如今為此學而不窮天理明人倫講聖言通世故乃兀然存心於一草木一器用之間此是何學問如此而望有所得是炊沙而欲其成飯也來諭似未看破此處病敗恐不免出入依違之弊耳近嘗辯論雜學家數家之說漫録此數條去不審髙明以為如何順之不二法門則不可休不可休似未是不二法門請更於此下語如何渠所寄來孟子說大抵其說亦苦於太髙却失本意可更商量須扵平易明白中薦取不必如此打遶也
  答徐元聘
  文王無伐紂之心而天與之人歸之其勢必誅紂而後已故有肅将天威大勲未集之語但紂惡未盈天命未絶故文王猶得以三分之二而服事紂若使文王未崩十二三年紂惡不悛天命已絶則孟津之事文王亦豈得而辭哉以此見文武之心未嘗不同皆無私意視天與人而已
  伊川謂無觀政之事非深見文武之心不能及此非為存名教而發也若有心要存名教而於事實有所改易則夫子之録泰誓武成其不存名教甚矣近世有存名教之說大害事将聖人心迹都做兩截看了殊不知聖人所行便是名教若所行如此而所教如彼則非所以為聖人矣
  周公東征不必言用權自是王室至親與諸侯連衡背叛當國大臣豈有坐視不救之理帥師征之乃是正義不待可與權者而後能也若馬鄭以為東行避謗乃鄙生腐儒不逹時務之說可不辨而自明陳少南於經㫖多疎畧不通㸃檢處極多不足據以為說來教所謂周公之志非為身謀也為先王謀也非為先王謀也以身任天下之重也此語極佳kao
  召公不說盖以為周公歸政之後不當復留而已亦老而當去故周公言二人不可不留之意曰嗚呼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寧于上帝命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又歴道古今聖賢倚頼老成以固其國家之事又曰予不惠若兹多誥予惟用閔于天越民只此便見周公之心每讀至此未嘗不喟然太息也試於此等處虚心求之如何
  答徐元聘
  承喻人物之性同異之說此正所當疑當講者而考訂精詳又見志意之不衰也慰幸慰幸熹聞之人物之性本無不同而氣禀則不能無異耳程子所謂率性之謂道兼人物而言又云不獨人爾萬物皆然者以性之同然者而言也所謂人受天地之正氣與萬物不同又云只是物不能推人則能推之者以氣禀之異而言也故又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便不是熟味此言可見先生之意豈若釋氏之云哉承喻云云胡子知言正如此說【内一章首云子思子曰者是也】然性只是理恐難如此分裂只是隨氣質所賦之不同故或有所蔽而不能明耳理則初無二也至孟子說中所引乃因孟子之言只說人分上道理若子思之意則本兼人物而言之也性同氣異只此四字包含無限道理幸試思之若於此見得即於聖賢之言都無窒礙矣
  答王近思
  向所寄論筆勢甚可觀但少主宰著眼目多被題目轉却已是大病又多用莊子語虚浮無骨肋試取孟韓子班馬書大議論處熟讀之及後世歐曽老蘇文字亦當細考乃見為文用力處今人多見出莊子題目便用荘子語殊不知此正是千人一律文章若出荘子題目自家却從别處做将來方是出衆文字也老鈍久不為文如此主張未知是否更思之更思之抑人之為學亦不專為科舉而已不審吾友比來於為已之學亦嘗致意否汝器諸友相聚日所講者何事因來更詳及此為佳
  答王近思
  窮居且爾憂苦之餘無復仕進意杜門脩身以畢此生而已累書所問縁多出入無人收拾徃徃散落以此不及奉報然其大畧只是要做文字應科舉誇世俗而已年來懶廢扵此尤悉棄置不能有所可否於其間也
  答王近思
  示喻學之難易及别紙所疑足見好問之意本欲一一答去然熟觀之似未嘗致思而汎然發問者若此又率然奉答竊恐祗為口耳之資而無益問學之實今且請吾友只将所問數條自加研究自設疑難以吾心之安否驗衆理之是非縱未全通亦須可見大略然後復以見喻計其間當有不待問而决者矣所云或者競生新意不知此是何人并幸喻及
  答王近思
  别紙所示適此冗冗不及細觀大抵似有要說高妙作文章之意此近世學者之大患也但日用之間以敬為主而於古昔聖賢及近世二先生之言逐一反復子細玩味勿遽立說以求近功則久之當有貫通處而胸次了然無疑矣
  答王近思
  所論縷縷已悉大抵吾友明勉有餘而少持重韜晦氣象此是大病今秋若與薦送能迂道一見過幸幸所懐當靣布之乃可盡耳聞祝弟持大學說及觀過知仁辨論去皆是向來草槀徃返未定之說渠乃不知本末持去悞人甚不便可為焚之
  答王近思
  前此欲銘先夫人之墓以未嘗習為之無以應命亦自念君子之事親以誠正不在此但能篤志力行使人謂之君子之子則其為親榮也大矣祭文尤所未觧凡䘮父在父為主今自主之一失也古者将祖奠遣奠祝以事告而無文辭二失也古人居䘮則言不文盖哀戚勝之不能文也今文甚矣又将振而矜之此三失也孔子曰䘮與其易也寕戚吾友其未之思歟大抵吾友誠慤之心似有未至而華藻之餙常過其哀故所為文亦皆辭勝理文勝質有輕詭異之態而無沉潜温厚之風不可不深自警省訥言敏行以改故習之謬也
  答王近思
  校書聞用力甚勤近作一序畧見編纂之意若但欲旦夕自警則亦何必求其辭之美耶精思力行於送徃事居之際而識其所由來是則學者之急務也
  答王近思
  所示疑問深見好學之篤已輙具注所見於下且更於先逹所言之中擇取其精要者一說反復玩味久而不忘當自有心觧處不可妄以私意穿鑿恐失之浸逺難收拾也如必聞其政之說亦駸駸然走作了也戒之戒之
  答王近思
  到此怱怱三月政不得施教不得行日有愧怍而已所論己悉洪範說未暇細看此間相去不逺不知能略見訪相聚數日否此事須欵曲講論方見意味非文字言語可寄也人還草草餘俟靣道
  答王近思
  平時無事是非之辯似不能惑事至而應則䧟於非者十七八雖隨即追悔後來之失又只如故今欲臨事時所謂可喜可恠可畏可沮者不能移其平時之心其道何由
  此是本心䧟溺之久義理浸灌未透之病且宜讀書窮理常不間斷則物欲之心自不能勝而本心之義理安且固矣
  顏子在陋巷而顏路甘旨有闕則人子不能無憂顏子方不改其樂必有處此矣
  此說亦只是上條意思此重則彼自輕别無方法别無意思也
  孔子謂夷齊不念舊惡則是其父子兄弟之間猶有可議也蘇氏違言之說果可據乎孔子之言必有見矣
  伯夷既長且賢其父無故舍之而立叔齊此必有故故蘇氏疑之觀子貢問怨乎之意似或有此意然不必疑但看後來求仁得仁便無怨處則可以見聖賢之心便有甚死讎亦只如此消融了也
  孫思邈膽欲大之說有所未喻
  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
  霍光小心謹厚而許后之事不可以為不知馬援戒諸子以口過而裹屍之禍乃口過之所致二人之編在小學無亦取其一節耶
  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取人之善為已師法正不當如此論也
  答王近思
  昨在郡怱怱不能欵曲至今為恨耳别紙疑義已悉奉答亦恨向來不得面論也熹歸來數日卜葬未定湖南誤恩不容祗赴又聞經界報罷不見信於朝廷如此如何更可任一道之寄耶初辭未允近已上章自劾次第必得請矣
  答王近思
  吾道一以貫之
  此說未是更檢精義中二程先生及謝侯二說熟看楊尹說正是錯㑹明道意然曾子是力行得熟後見得今人只是說得自是意味不同正便說得十分亦不濟事仁
  此說未是更檢伊川先生說孝悌為仁之本博愛之謂仁心譬如榖種三處看更檢易傳復卦彖辭及孟子論四端處子細看
  答魏元履
  欲為春秋學甚善但前輩以為此乃學者最後一叚事盖自非理明義精則止是較得失考同異心緒轉雜與讀史傳摭故實無以異况如老兄心中本閙恐非所以矯失而趨中也愚意以為不若只看論語用年歳工夫却看證候淺深别作道理然但論語中看得有味餘經亦迎刄而觧矣聖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處不可穿鑿求速成又不可茍且閑看過直須是置心平淡慤實之地玩味探索而虚恬省事以養之遲久不懈當自覺其益切不可以輕易急迫之心求旦暮之功又不可因循媮惰虚度光隂也語録中一兩叚說此事處别紙上呈可見此非臆說亦見春秋之未易學也若於此見得一義理血脉方覺從前一團私意妄想自家身心尚且奈何不下如何說得行道救時底話真是可笑語録散漫亦難看卒無入頭處若只欲遮眼又不濟事不若且只就論語中做工夫有胡丈㑹義初本否二先生說論語處皆在其中矣大抵只看二先生及其門人數家之説足矣㑹義中如王元澤二蘇宋咸雜說甚多皆未須看徒亂人耳所欲言者甚多然其序說未到幸且勉力終不敢自外也
  答魏元履
  裘父所云欲於論語作數說此語可疑尋常讀書只為胸中偶有所見不能黙契故不得已而形之於口恐其遺忘故不得已而筆之於書初不覺其成說也若讀書而先有立說之心則此一念已外馳矣若何而有味耶老兄所論昭烈知有權而不知有正愚意則以謂先主見幾不明經權俱失當劉琮迎降之際不能取荆州烏在其知權耶至於狼狽失據乃不得已而出於盗竊之計善用權者正不如此若聲罪致討以義取之乃是用權之善盖權不離正正自有權二者初非二物也子房用智之過有微近譎處其小者如躡足之類其大則扶漢以為韓而終身不以語人也若武侯即名義俱正無所隱匿其為漢復讎之志如青天白日人人得而知之有補於天下後世非子房比也盖為武侯之所為則難而子房投間乘隙得為即為故其就之為易耳頃見李先生亦言孔明不若子房之從容而子房不若武侯之正大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答魏元履
  比來觀何書大抵人當有以自樂則用行舍藏之間隨所遇以安之和靖先生云如霽則行如潦則休此言有味也三哥失觧能自遣否後生所慮學不足身不立爾得失區區何足深介意也
  與魏應仲【元履子】
  三哥年長宜自知力學以副親庭責望之意不可自比兒曹虚度時日逐日早起依本㸃禮記左傳各二百字參以釋文正其音讀儼然端坐各誦百遍訖誦孟子三二十遍熟復玩味訖看史數板【不過五六】反復數遍【文詞通暢議論精宻處誦數過為佳】大抵所讀經史切要反復精詳方能漸見㫖趣誦之宜舒緩不廹令字字分明更須端荘正坐如對聖賢則心定而義理易究不可貪多務廣渉獵鹵莽纔看過了便謂己通小有疑處即更思索思索不通即置小冊子逐日抄記以時省閲俟歸日逐一理㑹切不可含糊䕶短耻於資問而終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又置簿記逐日所誦說起止以俟歸日稽考起居坐立務要端莊不可傾倚恐至昏怠出入歩趨務要凝重不可剽輕以害德性以謙遜自牧以和敬待人凡事切須謹飭無故不須出入少說閑話恐廢光隂勿觀雜書恐分精力早晚頻自㸃檢所習之業每旬休日将一旬内書溫習數過勿令心少有放佚則自然漸近道理講習易明矣
  答范伯崇【癸未】
  前書所詢民可使由之一叚熹竊謂兩說似不相妨盖民但可使由之耳至於知之必待其自覺非可使也由之而不知不害其為循理及其自覺此理而知之則沛然矣必使之知則人求知之心勝而由之不安甚者遂不復由而惟知之為務其害豈可勝言釋氏之學是已大抵由之而自知則隨其淺深自有安處使之知則知之必不至至者亦過之而與不及者無以異此機心惑志所以生也
  答范伯崇
  蘇氏陳靈以後未嘗無詩之說似可取而有病盖先儒所謂無詩者固非謂詩不復作也但謂夫子不取耳康節先生云自從刪後更無詩者亦是此意蘇氏非之亦不察之甚矣故熹於集傳中引蘇氏之說而繋之曰愚謂伯樂之所不顧則謂之無馬可矣夫子之所不取則謂之無詩可矣正發明先儒之意也大抵二蘇議論皆失之太快無先儒惇實氣象不柰咀嚼所長固不可廢然亦不可不知其失也十五國風次序恐未必有意而先儒及近世諸先生皆言之故集傳中不敢提起盖詭隨非所安而辨論非所敢也歐陽公本末論甚佳熹亦收在後語中矣似此等且當闕之而先其所急乃為得耳不可使知之謂凡民耳學者固欲知之但亦須積累涵泳由之而熟一日脫然自有知處乃可亦非可使之彊求知也機心惑志就吕博士之説求之則只如前日所說為是學者未知所止則不必言機心惑志只是㝠心妄作耳機心惑志正謂見得一斑半㸃而鑿知自私之流也聖人教人不過博文約禮而學者所造自有淺深此喟然弗畔所以不同也顏子見聖人接人處都從根本上發見横渠所指是也餘人但能因聖人所示之方博文以窮理約禮以脩身如此立得定則亦庻乎可以不為外物誘怵異端遷惑矣自今觀之顏子地位見處固未敢輕議只弗畔一節亦恐工夫未到此不可容易看也性中只有仁義禮智曷嘗有孝悌來此語亦要體㑹得是若差了即不成道理盖天下無性外之物豈性外别有一物名孝悌乎但方在性中即但見仁義禮智四者而已仁便包攝了孝悌在其中但未發出來未有孝悌之名耳非孝悌與仁各是一物性中只有仁而無孝悌也【仁所包攝不止孝悌凡慈愛惻隱之心皆所包也】猶天地一元之氣只有水火木金土言水而不曰江河淮濟言木而不曰梧檟樲棘非有彼而無此也伊川又云為仁以孝悌為本【事之本守之本之類是也】論性則以仁為孝悌之本【天下之大本之類是也】此皆要言細思之則自見矣
  答范伯崇
  衛君待子而為政
  熹嘗問先生瞽䏂殺人事先生曰蒯聵父子只為無此心所以為法律所都轉動不得若舜之心則法律縳他不住終身訢然樂而忘天下求仁得仁何怨之有然此亦只是論其心爾豈容他如此去得問先儒八議之說如何曰此乃蔽罪時事其初須著執之不執則士師失其職矣熹嘗以先生之意參諸明道及文定之說【明道說見師訓文定說見哀二年】竊謂蒯瞶父子之事其進退可否只看輙之心如何爾若輙有拒父之心則固無可論若有避父之心則衛之臣子以君臣之義當拒蒯瞶而輔之若其必辭則請命而更立君可矣設或輙賢而國人不聽其去則為輙者又當權輕重而處之使君臣父子之間道並行而不相悖亦必有道茍不能然則逃之而已矣義至於此已極精微但不可有毫髮私意於其間耳來喻以謂蒯膭之來諸大夫當身任其責請命於天子而以逆命討之是矣【已嘗有天子之命而蒯瞶違之則不說命亦可】但又云輙不與謀其事避位而聽於天子則恐不免有假手於大夫以拒父而隂幸天子之與己之心焉掩耳盗鐘為罪愈大【許多私意都在只是免得自家犯手情理尤不好也】又云遽然興師以脅其父於人子之心安乎自衛國言之則興師以拒得罪於先君而不當立之世子義也自輙言之則雖已不與謀而聽大夫之所為請命於天子而討之亦何心哉來喻本欲臣子之義兩得立意甚善但推而言之便有此病似是於輙之處心要處看得未甚灑落所以如此【孟子所謂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者此也】故愚竊謂輙之心但當只見父子之親為大而不可一日立乎其位自始至終自表至裏只是一箇逃而去之便無一事都不見其他方是直截不審伯崇以為如何
  子貢問士
  伊川先生所云以子貢平時氣象知之又味夫子所答之意有耻不辱纔是依本分不疎脫不是過當底事儘似退後一歩說然考其實則甚難所謂篤實自得之事也便可見徃來答問意㫖子貢所以請問其次者盖為自省見得有未穩當處可見孔門學者為已之實若曰固己優為便是失照管也
  答范伯崇
  來書謂聖人未嘗以得天下為心是矣但謂可取則取未可以取則不取莫非順乎天理如此則是有待而為也語似有病嘗謂文王之事紂惟知以臣事君而已都不見其他兹其所以為至德也若謂三分天下紂尚有其一未忍輕去臣位以商之先王德澤未忘厯數未終紂惡未甚聖人若之何而取之則是文王之事紂非其本心盖有不得已焉耳若是則安得謂之至德哉至於武王之伐紂觀政于商亦豈有取之之心而紂罔有悛心武王灼見天命人心之歸已也不得不順而應之故曰予弗順天厥罪惟均以此觀之足見武王之伐紂順乎天而應乎人無可疑矣此說與來書云云固不多爭但此處不容有毫髮之差天理人欲王道霸術之所以分其端特在於此耳來書以謂文武之心初無異指固是如此但恐此處不分明即所謂無異㫖者乃是一時差却耳孟子論取之而燕民不恱則勿取文王是也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武王是也此亦止為齊王欲取燕故引之於文武之道非謂文王欲取商以商人不恱而止而武王見商人之恱而歸已而遂徃取之也如言仲尼不有天下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豈益周公伊尹仲尼皆有有天下之願而以無天子薦之與天意未有所廢而不得乎直是論其理如此耳凡此類皆須研究體味見得聖人之心脫落自在無絲毫惹絆處方見義理之精㣲於日用中自然得力所謂知至而意誠也盖㡬微之間衆理昭晰雖欲自欺而不可得矣至此方可說言外見意得意㤀言不然止是鑽故紙耳愚意如此不知伯崇以為如何恐有疎繆處切望反復幸甚三分天下一節似因十亂之事而遂言之兼此前後數章皆是歴舉古聖王事如孟子舜明庶物以下數章之比更詳考見教為幸逹巷黨人本不知孔子但歎美其博學而惜其無所成名謂不以一善得名也此言至為淺近然自察邇言者觀之則於此便見聖人道德純備不可以一善名愚夫愚婦可以與知而其所以然者聖人有所不知也故孔子不欲以黨人之所稱者自居而曰必欲使我有所執而成名則吾嘗執御矣何不以是見名乎此章吕與叔說盖如此但其辭約耳餘說似皆未滿人意如何如何
  答范伯崇【同吕子約蒋子先】
  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易也時也道也皆一也自其流行不息而言之則謂之易自其推遷無常而言之則謂之時而其所以然之理則謂之道時之古今乃道之古今時之盛衰乃道之盛衰人徒見其變動之無窮也而不知其時之運也徒見其時之運也而不知其道之為也道之為道實造化之樞機生物之根本其隨其從非有所隨有所從也一氣運行自有所不得已焉耳所謂易有太極其此之謂歟一說當處便是時其變動不居徃來無窮者易也其所以然者道也一說易道之生也故曰易變易也然易有太極故又曰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故伊川曰君子順時如影之隨形可離非道也夏葛冬裘飢食渇飲豈有一毫人為加乎其間哉隨時而已時至自從而自不可須臾離也以是知隨時變易以從道三者雖若異名而易之於道初無兩物也然自學者分上言之茍未識夫所謂易則時食而飲時葛而裘毫釐之差其應皆忒則将以何為道哉又嘗以是思之盡天下之變而已不自道者其易之體歟未嘗截然離析者其斯之謂道歟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此指易而言謂人事也以理言之一流行而無窮則時之遷移固自未嘗不隨其所當然而然也當然而然即從道也就人言之衆人不識易而不能體則時既遷而不知遂以倒行逆施而違其時之所當然惟聖賢之流行無窮而識之體之其身即易故能變易以從道所謂隨時變易以從道猶曰時中云耳【道不可直謂之中姑借時中而言耳】未知是否
  易指卦爻而言以乾卦之潜見躍飛之類觀之則隨時變易以從道者可見矣
  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㑹通以行其典禮者聖人事也先觀動之一字則知㑹通者變動之總也天下之事變動無窮而其所以至於如此變動無窮者必有一事為之端由也此一事者萬變之所總也聖人則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舉目即觀夫變動之所總故無窮之事變滔滔然各入其綱目而事事物物各處之以其所當然所謂行其典禮也典禮事物中之所有而當然者也一說觀㑹通以行典禮㑹通綱要也事物之樞也觀㑹通猶云知至㑹典禮猶云至之也如父父子子之㑹通惟慈孝而已至於父止於慈子止於孝各止其則是乃行其典禮也茍不知父父之慈子子之孝則将何自而行其禮乎一說㑹通㑹而且通也未知孰是
  會以物之所聚而言通以事之所宜而言
  聖人生而知之者也然未生於天地之間則始終之理雖具而大明之者誰乎雲行雨施品物流形聖人出焉大明天道之終始便是卦之六位應時俱成更無漸次由是時乘六龍以御天而變化無窮焉天地設位理固皆具聖人成能理乃大明具者天也明者人也【先生批云抹處說得甚巧然極有病】
  自大哉乾元至品物流形是言元亨之義大明終始至以御天是說聖人體元亨之用耳
  四德之元專言之則全體生生之理也故足以包四者偏言之則指萬物發生之端而已故止於一事
  孔子之言仁專言之也孟子之言仁義偏言之也保合大和即是保合此生理也天地氤氲乃天地保合此生物之理造化不息及其萬物化生之後則萬物各自保合其生理不保合則無物矣
  各正性命言其禀則之初保合大和言於既得之後天地萬物盖莫不然不可作兩節說也
  見龍在田德施普也如日方升雖未中天而其光已無所不被矣
  九二君德已著至九五然後得其位耳
  元者善之長也亦仁而已體仁則痒疴疾痛舉切吾身故足以長人亨者嘉之㑹㑹通也㑹而通也通有交之意嘉㑹猶言慶㑹㑹通而不嘉者有矣如小人同謀其情非不通也然非嘉美之㑹又安有亨乎利者義之和和合於義即利也利物足以和義盖義者得宜之謂也處得其宜不逆於物即所謂利利則義之行豈不足以和義乎貞者事之榦徹頭徹尾不可欠闕人之遇事所以頽惰不立而失其素志者不貞故也此所謂貞固足以榦事文言四德大槩就人事言之自君子體仁以下體乾之德見諸行事者也是以系之曰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
  嘉之㑹衆美之㑹也如萬物之長暢茂蕃鮮不約而㑹也君子能嘉其㑹則可以合於禮矣如動容周旋無不中禮是也利是義之和處義有分别斷割疑於不和然行而各得其宜是乃和也君子之所謂利也利物謂使物各得其所非自利之私也幹猶身之有骨故板築之栽謂之楨幹推此可以識貞之理矣
  乾元亨利貞猶言性仁義禮智
  此語甚穩當
  初九龍德而潜隠止言其自信自樂而已至九二出見地上始見其純亦不己之功也
  潜者隱而未見行而未成德雖已完特未著耳
  既處無過之地則唯在閑邪純敬而已雖曰無過然而不閑則有過矣確乎其不可㧞非專謂退遜不改其操也憂樂行違時焉而已其守無自而可奪如富貴不滛貧賤不移之意忠信脩辭且大綱說所以進德脩業之道知至知終則又詳言其始終工夫之序如此親切縝宻無纎悉之間隙忠信便是著實根基根基不實何以進歩脩辭立誠只於平日語黙之際以氣上驗之思與不思而發意味自别明道所謂體當自家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之實事者只觀發言之平易躁妄便見其德之厚薄所養之淺深矣知至則知其道之所止至之乃行矣而驗其所知也知終則見其道之極致終之乃力行而期至於所歸宿之地也知而行行而知者交相警發而其道日益光明終日乾乾又安得一息之間哉九三雖曰聖人之學其實通上下而言學者亦可用力聖學淵源幾無餘藴矣
  忠信心也脩辭事也然藴於心者所以見於事也脩於事者所以養其心也此聖人之學所以内外兩進而非判然兩事也知至至之主至知終終之主終程子此說極分明矣
  上下無常進退無恒非為邪枉非離群類則其心之所處果安在哉
  隨時而變動静不失其宜乃進德脩業之實也
  遺書云仁道難言唯公近之非以公訓仁當公之時仁之氣象自可黙識
  公固非仁然公乃所以仁也仁之氣象於此固可黙識然學者之於仁非徒欲識之而已
  答范伯崇
  有朋自逺方來以平生之所聞驗之若合符節而無絲髮之差豈不樂哉此出於上蔡而其本說太廣撮其要如此
  此但以志合道同故可樂謝先生謂無絲髮之差不免過言
  事君則能格其非心不至於以訐為直格君心之非者大人之事孝悌固是順德然所造有淺深未必皆能大人之所為也犯顔而諫主於愛君夫子之告子路亦曰勿欺也而犯之然則所謂犯上者恐不如此直謂出事公卿凡在己上者能移孝心以事之不至犯分而已
  犯上不必專為事君凡在己上者皆是舉事君如此則其他可知孟子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而穆王命伯冏以繩愆紏繆格其非心則不必大人也前賢如董仲舒之流非一人皆能使其君媿畏而不敢為非是亦格其非心也
  記曰辭欲巧詩美仲山甫而以令儀令色稱之則巧言令色非盡不仁也若巧言令色而無德以将之以是說人之觀聴此之謂失其本心焉得仁有諸中而形諸外則其色必荘而非有意於令其辭必順而非有意於巧君子所以貴乎道者如此詩人所以美仲山甫之德而非巧言令色之謂也辭欲巧自承上文情欲信為說盖曰既有誠心須善辭令以将之耳與此異㫖鮮者立言婉微之體所謂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者若謂非盡不仁則巧言令色有時而仁矣義恐未安又曰無德以将之故鮮仁竊謂巧言令色其本已不正何能復有德以将之耶
  辭欲巧乃斷章取義有德者言雖巧色雖令無害若徒巧言令色小人而已
  信近於義横渠說與謝說自不同如横渠說逺恥辱一句恐不通竊謂此章意在謹始如言須當近義慮其後之不可復也恭須當近禮恐其自貽耻辱也不敢失親於可賤之人懼其非所可宗也有言必慮其所終行必稽其所敝之意
  此論頗善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以私為私室如古注說恐未安竊謂私是顏子自受用處夫子退而黙省之以為亦足以啟予矣【此一句游大信說】盖非顏子不能深喻夫子之言非夫子不足以知顏子之所以潜心也
  以私為顏子自受用處恐未安退非夫子退乃顏子退也發啟發也始也如愚人似無所啟發今省其私乃有啟發與啟予之啟不同
  視其所以此章盖述上文為說退而省其私私所安也
  論語立言雖間以類相從每稱子曰即自為一叚不必專以上下文求之
  溫故知新學至此而無窮矣至於夫子而猶曰學不厭非以其無窮哉可以為師者以其足以待無方之問也温故而不知新雖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足以為史而不足以為師也
  此論甚佳
  人而無信車之與馬牛本兩物以輗軏交乎其間而引重致逺無所不至焉物與我未合亦二物以信行乎其間則物我一致矣夫然後行
  本文只言車無輗軏不可行譬如人無信亦不可行今乃添入馬牛於其間此蘇氏之鑿
  子入太廟舊說謂禮主於敬每事問所以為敬恐勝今說
  楊先生之說甚長
  答范伯崇
  王制䘮三年不祭天地社稷惟越紼而行事鄭氏不觧不祭之義按吕博士云人事之重莫甚於哀死故有䘮者之毀如不欲生大功之喪業猶可廢䘮不貳事如此則祭雖至重亦有所不行盖祭而誠至則忘哀祭而誠不至則不如不祭之為愈後世哀死不如古人之隆故多疑於此鄭氏觧惟祭天地社稷云不以卑廢尊也愚謂此說非是按天子諸侯之䘮所不祭者惟宗廟爾郊社五祀皆不廢也天地可言尊於宗廟五祀社稷不尊於宗廟也但内事用情故宗廟雖尊而有所不行外事由文故社稷五祀不可廢其祭曾子問疏所謂外神不可以己私䘮久廢其祭其說優於鄭氏矣内事用情者以子孫哀戚之情推祖考之心知其必有所不安於此【曾子問篇云天子崩國君薨祝取羣廟之主而藏諸祖廟鄭氏注曰象有凶者聚也愚謂此盖示與子孫同憂之意】而子孫之於祖考至敬不文又不可使人攝事必也親之則衰麤不可以臨祭又不可以釋衰而吉服狥情而廢禮亦明矣外事由文者有國家者百神爾主天子之於天地諸侯之於社稷大夫之於五祀皆禮文之不可已者非若子孫之於祖考也以文為尚故不得以私䘮久廢其祭而其祭之也必以吉禮吉服故不得已隨其輕重而使人攝焉期於無廢其文而己雖哀戚方深交神之意有所不至不得已也以文而行其亦禮之稱乎又曾子問天子崩殯【天子七日而殯】五祀之祭不行【哀戚方甚故不祭】既殯而祭【疏曰五祀外神不可以己私䘮久廢其祭故既殯哀情稍殺而後祭也】其祭也尸入三飯不侑酳不酢而已矣【不備禮也】自啓【将葬啟殯】至于反哭【既葬而反】五祀之祭不行【啟殯見柩哀情益深故亦不祭】已而祭【義同既殯】祀畢獻而已也【未純吉也鄭氏曰郊亦然社亦然唯嘗禘宗廟俟吉也】諸侯自薨至殯【諸侯五日而殯】自啓至于反哭奉帥天子【如天子之禮也】左傳僖公三十三年凡君薨卒哭而袝袝而作主特祀於主烝嘗禘於廟【杜氏注謂此天子諸侯之禮不通於卿大夫盖卒哭後特用䘮禮祀新死者於寝而宗廟四時嘗祭自如舊也此與禮記不同釋例又引晉三月而葬悼公改服脩官烝于曲沃㑹于溴梁之事為驗戰國禮變如此盖三年之䘮諸侯莫之行久矣左傳特記一時之事而杜氏乃誤為正禮也】右三條皆非士大夫之制然其禮有可得而推者古大夫宗廟有五祀推外事由文之意則五祀惟自卒至殯自啓至於反哭暫廢既葬殯則使家臣攝之推内事用情之理則宗廟之祭宜亦廢也今人家無五祀惟享先一事遭䘮而廢盖無疑矣
  在䘮廢祭古禮可攷者如此但古人居䘮衰麻之衣不釋於身哭泣之聲不絶於口其出入居處言語飲食皆與平日絶異故宗廟之祭雖廢而幽明之間兩無憾焉今人居䘮與古人異卒哭之後遂墨其衰凡出入居處言語飲食與平日之所為皆不廢也而獨廢此一事恐亦有所未安竊謂欲處此義者但當自省所以居䘮之禮果能始卒一一合於古禮即廢祭無可疑若他時不免墨衰出入或其他有所未合者尚多即卒哭之前不得已凖禮且廢卒哭之後可以畧放左傳杜注之說遇四時祭日以衰服特祀於几筵用墨衰常祀於家廟可也【左傳之意卒哭前亦廢祭也】但卒哭之期須既葬立主三虞之後卜日而祭以成事方可耳【温公髙氏二書載此節文甚詳可以熟攷】若神柩在而欲以百日為斷墨衰出入則决然不可愚見如此不知伯崇以為如何然主奉䘮祭乃令兄職此事非伯崇所得專但以此儀從容咨講更與知禮者評之庻其聽則可矣萬一有所不合則熹聞之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夫子亦言䘮與其易也寧戚【熹常觧此義以為具文備禮而非致慤焉之為易今人多此病試思之】此則伯崇所當勉也更思之
  答范伯崇
  頃送行語哀苦中不復能為文然觀伯諌之言已是藥石但更須求所以立其本耳日用之間以莊敬為主凡事自立章程鞭約近裏勿令心志流漫其剛大之本乎由此益加窮理之功以聖賢之言為必可信以古人之事為必可行則世俗小小利害不能為吾累矣當官亷謹是吾輩本分事不待多說然微細處亦須照管不可忽略因循怠惰吕氏童䝉訓下巻數條防閑之道甚至皆可佩服自治既不茍更能事上以禮接物以誠臨民以寛御吏以法而簿書期㑹之間亦無所不用其敬焉則庻乎其少過矣暇日勿廢温習少飲酒擇交逰子澄相去不逺真直諒多聞之益果能受其實攻而不憚改焉則彼亦将不憚啓告之煩矣區區所以相告者不過如此恐臨别匆匆不能盡舉預以拜聞惟所材擇
  答范伯崇
  熹比擕二子過寒泉招李通來相聚更有一二朋友來相聚初不廢講議但昏惰不敏自救不給何能有以及人而學者氣禀强弱不齊各有病痛未見卓然可恃者此亦殊可懼也知老兄官守不茍又得賢守相聽從得以少伸己志深副所望向來猶恐應變之才有所不周今乃如此信乎氣質之用小道學之力大而程子所謂一命之士茍存心愛物於人必有所濟者非虚語也凡百勉㫋以大逺業之基增吾黨之氣幸甚但久留郡中於簿領之責竊恐曠弛亦似非便受納既畢所謂他事若他人所可辦者即不若且歸邑中之為愈也如何或未能歸凡百亦須戒懼逺避嫌疑無為恩怨之府乃佳欽夫得行所學吾道之幸但此事大難不可喜而可懼近復如何得正月書亦未有異聞也論學依舊有好髙傷快之弊熹近覺此事全放在底下著實㴠養玩味方見工夫有一二叚雜問答漫寫呈當否俟喻及他所欲言非書所能盡也
  答范伯崇
  伯諫前日過此季通亦來㑹相與劇論儒佛之異因問伯諌天命之謂性此句為實邪為空邪渠以為實熹云如此則作空見者誤矣且今欲窮實理亦何賴扵前日之空見哉又為季通指近事譬喻渠遂釋然似肯放下舊學若自此不為異議所移則吾道又得此人其資禀志尚過人數等真有望矣
  答范伯崇
  欽夫日前議論傷快無涵養本原工夫終是覺得應事匆匆熹亦近方覺此病不是小事也伯恭講論甚好但每事要鶻圇說作一塊又生怕人說異端俗學之非䕶蘇氏尤力以為争校是非不如斂藏持養頃見子澄有此論已作書力辨之不知竟以為如何也子澄通書否渠向疑處當時答得却有病近看此書病尤多文定云好觧經而不喜讀書大抵皆是捉住一箇道理便横說竪說都不曾涵泳文理極有說不行處如程子文字徃徃尤看不熟也因作子澄書為致意
  答范伯崇
  伯崇近日何以用功官事擾擾想不得一向静坐看書然暇時速須收斂身心或正容端坐或思泳義理事物之來隨事省察務令動靜有節作止有常毋使放逸則内外本末交相浸灌而大本可立衆理易明矣此外别無著力處官事有可以及人處想不憚出力然檢身馭下尤不可不加意也
  答范伯崇
  前書所論數事大槩得之但語意多未著實曾子有疾之說近嘗通考諸說私論其故今以上呈幸更為訂之心無死生所論意亦是但所謂自我而立自觀我者而言此語却大有病知言中議論多病近疏所疑與敬夫伯恭議論有小徃復文多未能録寄亦懼頗有摭掎前輩之嫌大抵如心以成性相為體用性無善惡心無死生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先識仁體然後敬有所施先志於大然後從事於小【如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及論游夏問孝之類】此類極多又其辭意多迫急少寛裕良由務以智力探取全無涵養之功所以至此可以為戒然其思索精到處亦何可及也巨室恐如吕與叔大學觧中云乃吾之一家耳室者私室家則室之巨者也盖承上文之意讀之只合如此說意思方正當語勢亦穩帖若以巨室為彊家便有著心牢籠之意雖說不可違道干譽終是專立此意為標凖便有縫鏬不似聖賢平日規模也如何舊說天下歸仁用吕與叔贊說夫子言性與天道用上蔡說近覺皆未是試更推之復以見告觀書比何所得因來亦告及之極所欲聞也
  欽夫近為學者類集論語仁字各為之說許寄來看然熹却不欲做此工夫伯崇以為然否欽夫又說當仁不譲於師要當此時識所以不讓者何物則知此仁矣此說是否
  答范伯崇
  異端害正固君子所當闢然湏是吾學既明洞見大本逹道之全體然後據天理以開有我之私因彼非以察吾道之正議論之間彼此交盡而内外之道一以貫之如孟子論養氣而及告子義外之非因夷子而發天理一本之大此豈徒攻彼之失而已哉所以推明吾學之極致本原亦可謂無餘藴矣如此然後能距楊墨而列於聖賢之徒不然譊譊相訾以客氣争勝負是未免於前輩自敝之譏也








  晦菴集巻三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巻四十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劉平甫【玶】
  新年人事幾日而定定後進業恐不可廢昨日歳前有欲奉聞者以無間處不暇及亦嘗令四弟相告曾及之否大抵家務冗幹既多此不可已者若於其餘時又以不急雜務虚費光隂則是終無時讀書也愚意講學幹蠱之外挽弓鳴琴抄書讎校之類皆可且罷此等不惟廢讀書亦妨幹也平甫試思此等於吾身計果孰親且急哉又比來遊從稍雜與此曹交處最易親狎而驕慢之心日滋既非所以養成德器其於觀聽亦自不美所損多矣有國家者猶以近習傷德害政况吾徒乎然亦非必絶之但吾清心省事接之以時遇之以禮彼将自疎如僕輩固不足道然平甫亦嘗見衡門之下有雜賔乎以禮來者禮接之亦嘗有留連酒炙把臂並遊對床夜語者乎此不足為外人道以但欲平甫自知而節之若徒暴露於外而無見聽之實但使衆怨見歸為僕作禍耳千萬幸察裴文正歳出山來幸為道區區此公勁直凡所告戒千萬信受不可如聽熹言之悠悠恐不能堪耳
  答劉平甫
  前日奉聞可且自觀書恐衆說紛紜未能自决即且理舊書如何二南說未編次可及今為之它日相聚裁定也論語向者看四篇似未浹熟可兼新舊看為佳去嵗所治大抵未熟者今悉温尋之為善向數奉語可録出所作工夫次第作一紙時復省察了與不了分數此最善可便為之盖雖相聚一年所進業殊少所當為而未為者殊多今又疾病如此羸頓勢未能出與兄相聚相聚亦思索講究未得恐負太碩人與共甫兄相責望之意特復奉白幸惟思之無事勿出入盖共甫兄不在宅中别無子弟戸門深濶事有不可勝虞者不惟惰遊廢業為不可賔客至者談說戲笑度無益於身事家事者少酬酢之則彼自不來矣切祝且温習勿廢使有常業而此心不放則異日復相聚亦易收拾試思自去冬以來已過之日多少其間用心處放蕩㡬何存在幾何則亦足以自警矣
  答劉平甫
  墓表須看令式合高多少若所有石不及格便可買石不必問字之多少也臨時分上一截寫額下一截刻文却看廣狹如何為字大小今難預定也舊文兩日多所更定漸覺詳備銘文亦已得數語但不甚佳并歸日面議也
  尊嫂聞向安殊可喜㸃視湯藥之暇可以理舊學矣日月易過毋因循失之乃所深望前以戲謔奉規能留意否先聖言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向曾講此至熟日用之間只此一句勿令違失則工夫已過半千萬千萬熹以同召者例有任滿指揮不免援例陳請范文亦以為兄至此渠冗甚不得欵語然却儘有合處不至如早賦之矛盾也歸日當面言之惟益力進所學力行所知元履向至泰寧譽兄於諸人間不容口無使為過情之聞則甚善
  答劉平甫
  昨因聽兒輩誦詩偶得此義可以補横渠說之遺漫録去可於疑義簿上録之
  一章言后妃志於求賢審官又知臣下之勤勞故采卷耳備酒漿雖后妃之職然及其有懐也則不盈頃筐而棄置之於周行之道矣言其憂之切至也三章二章皆臣下勤勞之甚思欲酌酒以自觧之辭凡言我者皆臣下自我也此則述其所憂又見不得不汲汲於采巻耳也四章甚言臣下之勤勞也又定之方中匪直也人【云 云】言非特人化其德而有塞淵之美至於物被其功亦至衆多之盛也
  答劉平甫
  闗雎章句亦方疑之當作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章八句乃安但於舊說俱不合莫可兼存之否好逑如字乃安毛公自不作好字說更檢兔罝好仇處看音如何恐不須㸃破也蘇黄門併載馳詩中兩章四句作一章八句文意亦似闗雎末後兩章琴瑟友之鐘鼓樂之作一章八句依故訓說亦得
  答劉平甫
  熹承詢及影堂按古禮廟無二主嘗原其意以為祖考之精神既散欲其萃聚於此故不可以二今有祠版又有影是有二主矣古人宗子承家主祭仕不出鄉故廟無虚主而祭必於廟惟宗子越在他國則不得祭而庻子居者代之祝曰孝子某【宗子名】使介子某【庻子名】執其常事然猶不敢入廟特望墓為壇以祭盖其尊祖敬宗之嚴如此今人主祭者遊宦四方或貴仕於朝又非古人越在他國之比則以其田禄修其薦享尤不可闕不得以身去國而使支子代之也禮意終始全不相似泥古則濶於事情狥俗則無復品節必欲酌其中制適古今之宜别宗子所在奉二主以從之於事為宜盖上不失萃聚祖考精神之義【二主常相依則精神不分矣】下使宗子得以田禄薦享祖宗宜亦歆之處禮之變而不失其中所謂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者盖如此但支子所得自主之祭則當留以奉祀不得隨宗子而徙也所喻留影於家奉祠版而行恐精神分散非鬼神所安而支子私祭上及髙曾又非所以嚴大宗之正也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其禮一致推此思之則知所處矣學絶道䘮此語世所罕聞聞之必以為笑然以吾友下問之勤不敢不以正對侍次試以禀知更與圭甫熟講斷然行之一新俗共甫博學多聞亦不應以此為恠也更詳思之
  答劉平甫
  夫子云不學詩無以言先儒以為心平氣和則能言易繋辭曰易其心然後語謂平易其心而後語也明道先生曰凡為人言者理勝則事明氣忿則招拂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孟子以為不可【此凡言與人交際之道】記曰子事父母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諌【此事親事長之道也】適以此意奉聞大略然此等事更留意體察勤加鐫治為妙此别須有旬月之期懐不能已聊復言之他日相見只此可驗進學工夫更不須問疑難也在彼凡事存此意善處為佳途中望寛懐自愛
  孟子之意以言有不順理不自得處即是心有不順理不自得處故不得於言須求之於心就心上理㑹也心氣和則言順理矣然亦須就言上做工夫始得伊川曰發禁躁妄内斯静專是也内外表裏照管無少空闕始得相應試如此用工夫如何
  答劉平甫
  近收耕老書說一貫之㫖甚善但忠恕即說成兩貫了兩貫之理全然透不過忠恕裏面來如此即惡在其為一貫耶此事政須自得而渠堅守師說自作障礙無如之何但循循不差却無躐等之患亦可貴爾
  與平父書中雜說
  近得廟堂記一本竒甚盖百十年前物刻畫完好尚有界行恨未令平甫見也
  論語讀之想有味訓蒙草草不堪看只看要義自佳也沙縣羅家傳得先聖像甚佳并武侯成都本與閻本大異此像嚴毅沉正恐差近之也
  二先生邵張公四象今并欲煩為背之惟横渠一象服章不類或有此濶絹并告為摹易之如二先生野服如何
  元履此劄曾寄呈樞兄否此題目難做非籲俊尊上帝之比而彼易為之亦不思矣又時宰何嘗知有此事率爾發之殊不中節比以書正之已不及矣可笑可笑裘父詩勝他文近體又勝古風今及見之幸甚曾詩有廬山圖者不知有此圖否若未得遊且得一圖想像勝處亦佳
  熹碌碌如初貧病日侵而仕宦之意愈薄吾命有所制矣程氏遺書細看尚多誤字盖元本如此今以它本參之乃覺其誤耳文定春秋并二書傳之甚善更問欽夫看如何渠似不甚愛通㫖愚意則以為亦可傳也
  答吳耕老
  胡丈昔年答黄繼道問一貫義云一貫誠也忠恕思誠也誠者天之道思誠者人之道此語形容得甚妙中庸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此是子思在天舉一物在地舉一物在人舉夫婦鳶與魚其飛躍雖不同其實則一物為之耳夫婦之道亦不出乎此是皆子思發明一貫之道也孔子繋易辭有曰以言乎逺則不禦以言乎邇則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亦發明斯道也如何如何
  來教引中庸易傳之言以證一貫之理甚善愚意所謂一貫者亦是如是但據熹所見而以諸先生之說證之則忠恕便已在一貫之中如所謂鳶飛魚躍雖不同然其實則一物之意是也若耕老之說則是鳶魚飛躍内外精粗合為一貫矣而一貫之外零却忠恕二字恐非聖賢之意也胡丈以一貫為誠而以忠恕為思誠也若熹之意則曾子之言忠恕即誠也子思之言違道不逺孟子之言求仁莫近乃思誠也試推此思之如何
  答何叔京
  五月十八日新安朱熹謹再拜裁書復于知丞學士執事熹少而魯鈍百事不及人獨幸稍知有意於古人為己之學而求之不得其要晚親有道粗得其緒餘之一二方幸有所向而為之焉則又未及卒業而遞有山頽梁壞之歎悵悵然如瞽之無目擿埴索途終日而莫知所適以是竊有意於朋友之助顧以鄙朴窮陋既不獲交天下之英俊以資其所長而天下之士其聰明博逹足以自立者又徃徃流於詞章記誦之習少復留意於此熹所以趦趄於世求輔仁之益所得不過一二人而已間者竊聞執事家學淵源之正而才資敏銳絶出等夷其深造黙識固有超然非誦說見聞之所及也而其口講心潛躬行力踐已非一日之積是以嘗欲一見執事而有謁焉聽於下風又聞執事盖嘗過聴遊談之誤憐其願學之久而未始有聞且将引而寘之交㳺之末使得薰沐道誼之餘以自警以此尤欲及時早遂此願而貧病之故不能贏糧數舍求就正之益以慰夙心而承厚意自惟薄陋聲迹本疎又不敢率然奉咫尺之書以煩人而為異日承教之漸惟是瞻仰不能一日而忘而且愧且恨亦未嘗不一日徃來于心也不謂執事不鄙其愚一日惠然辱貺以書意者髙明抱道獨立亦病夫世之末學外騖不可告語於是有取乎熹之鈍愚静退以為臭味之或同而不盡責其餘耳至於詞㫖奥博反復通貫三復竦然有以仰見所存之妙竊不自勝其振厲踴躍以為雖未獲瞻望於前而亦無以異於親承指誨也惟其稱道太過責望太深乃熹所欲請於左右者而怠緩不敏反為執事所先此則不能不以為媿然道之在天下天地古今而已矣其是非可否之不齊决於公而已矣然則熹之所望於執事而執事之所以責於熹者又豈有彼此先後之間哉繼自今以徃執事有以見教而熹有以求教願悉屏去形迹之私商訂辨析務以求合乎至當之歸庻幾有以致廣大盡精微而不滯於一偏之見則熹之幸也執事之賜也其它未暇一二姑先以此為謝復屬伯崇轉致不審髙明以為如何暑雨煩欝伏惟承顔盡懽尊神相萬福熹杜門奉親日益孤陋向風引領不勝馳情承許秋凉見過何幸如之而非所敢望也未間更冀以時為道千萬自愛進為時用以張斯文慰山野之望幸甚
  答何叔京
  熹孤陋如昨近得伯崇過此講論逾月甚覺有益所恨者不得就正於髙明耳它日伯崇相見或通書當能備言之或有差誤不吝指誨幸甚李先生教人大抵令於静中體認大本未發時氣象分明即處事應物自然中節此乃龜山門下相傳指訣然當時親炙之時貪聴講論又方竊好章句訓詁之習不得盡心於此至今若存若亡無一的實見處辜負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嘗不愧汗沾衣也脱然之語乃先生稱道之過今日猶如掛鈎之魚當時寜有是耶然學者一時偶有所見其初皆自悦懌以為真有所自得矣及其久也漸次昏暗淡泊又久則遂泯滅而頑然如初無所睹此無他其所見者非卓然真見道體之全特因聞見揣度而知故耳竊意當時日聞至言觀懿行其心固必有不知所以然者洎失其所依歸而又加以歳月之久汨沒浸漬今則猶然為庸人矣此亦無足恠者因下問之及不覺悵然未知其終何所止泊也東平先生遺事猥蒙垂示得以究觀前賢出處之大致先型問學之淵源與夫髙明纂輯成書以傳世垂後之意幸甚幸甚更容熟復續得具禀也語録頃來收拾數家各有篇帙首尾記録姓名比之近世所行者差為完善故各仍其舊目而編之不敢輙有移易近有欲刻板於官司者方欲持以畀之前已刋行當得其摹本以獻今無别本可以持内也孟子集觧本欲自備遺㤀抄録之際因遂不能無少去取及附已意處近日讀之句句是病不堪拈出它時若稍有所進當悉訂定以求教今未敢也見所與伯崇講論敬仰之深然有少疑嘗與伯崇論之恐未中理更乞垂諭以警不逮幸甚幸甚
  答何叔京
  昨承不鄙惠然枉顧得以奉教累日啓發蒙陋為幸多矣杜門奉親碌碌仍昔體驗操存雖不敢廢然竟無脫然自得處但比之舊日則亦有間矣所患絶無朋友之助終日兀然猛省提掇僅免憒憒而已一小懈則復惘然此正天理人欲消長之幾不敢不著力不審别來髙明所進復如何向來所疑定已氷釋否若果見得分明則天性人心未發已發渾然一致更無别物由是而克己居敬以終其業則日用之間亦無適而非此事矣中庸之書要當以是為主而諸君子訓義於此鮮無遺恨比來讀之亦覺其有可疑者雖子程子之言其門人所記録亦不能不失盖記者之誤不可不審所取也孟子集觧當悉已過目有差繆處切望痛加刋削警此昬憒幸甚幸甚伯崇云論語要義武陽學中已寫本次第下手刋板矣若成此書甚便學者觀覽然向上儘索眼力若在本領處久不透徹則雖至言妙論日陳於前只是閑言語也廣文更欲刋通書此亦甚善今人知趣向如此者亦自少得徃徃伯崇遊談之助為多也孟子看畢先送伯崇處近成都寄得横渠書數種來其間多可附入者欲及注補也淵源録亦欲早得邵氏且留不妨也本欲專人致書以謝臨辱又苦農收乏人只附此於伯崇處未知逹在何時臨書悵惘不自勝
  答何叔京
  專人賜教所以誨誘假借之者甚厚悉非所敢當然而此意不可忘也謹當奉以周旋益思其所未明益勉其所未至庻㡬或能副期待之意耳杜門奉親幸粗遣日無足言者前此失於㑹計妄意増葺敝廬以奉賔祭工役一興財力俱耗又勢不容中止數日衮冗方劇㡬無食息之暇也來春又當東走政和展墓南下尤川省親此行所過留滯非兩三月不足徃返比獲寧居當復首夏矣光隂幾何而靡敝扵事役塗路之間動渉時序雖隨事應物不敢弛其警省之功然客氣盛而天理微才渉紛擾即應接之間尤多舛逆如來教一言未終已覺其有過言一事未終已覺其有過行者在髙明未必然而熹實當之矣以此常恐因循汨沒辜負平生師友之教尚賴尊兄未即遐棄猶時有以振德之也前此所論未能保其不無紕繆乃殊不䝉指告來諭勤勤若真以其言為不妄者何哉豈其以是進之欲其肆志極言而無毫髮之隠因有所擇取於其間哉不然則庸妄所聞必有偶合髙明之見者矣欣幸欣幸中庸集說如戒歸納愚意竊謂更當精擇未易一槩去取盖先賢所擇一章之中文句意義自有得失精粗須一一究之令各有下落方愜人意然又有大者昔聞之師以為當於未發已發之㡬黙識而心契焉然後文義事理觸類可通莫非此理之所出不待區區求之扵章句訓詁之間也向雖聞此而莫測其所謂由今觀之始知其為切要至當之說而竟亦未能一蹴而至其域也僣易陳聞不識尊意以為如何孟子集觧重䝉頒示以遺說一編見教伏讀喜幸開豁良多然方冗擾未暇精思姑具所疑之一二以求發藥俟旦夕稍定當擇其尤精者著之觧中而復條其未安者盡以請益欽夫伯崇前此徃還諸說皆欲用此例附之昔人有古今集驗方者此書亦可為古今集觧矣既以自備遺忘又以傳諸同志友朋之益其利廣矣語録比因再閲尚有合整頓處已畧下手㑹冗中輟它時附呈未晚大抵劉質夫李端伯所記皆明道語餘則雜有至永嘉諸人及楊遵道唐彥思張思叔所記則又皆伊川語也向編次時有一目録近亦修改未定又忙不暇拜呈并俟它日淵源聞見二録已領西山集委示得以披讀乃知李丈之議論本末如此甚幸甚幸其間有合請教者亦俟詳觀乃敢以進也髙文委示尤荷意愛之厚大抵必根於義理而詞氣髙妙又足以發夫中之所欲言者非近世空言無用之文也易說序文敬拜大賜三復研味想見前賢造詣之深踐履之熟故辭無枝葉而藹然有篤厚慤誠之氣它時若得盡見遺編何幸如之遺録行状并且歸内改定後更望别示一本幸幸孔明傳近為元履借去示喻孔明事以為天民之未粹者此論甚當然以為略數千戸而歸不肯徒還乃常人之態而孔明於此亦未能免俗者則熹竊疑之夫孔明之出祁山三郡嚮應既不能守而歸則魏人復取三郡必齮齕首事者墳墓矣㧞衆而歸盖所以全之非賊人諱空手之謂也近年南北交兵淮漢之間數有降附而吾力不能守敵騎復來則委而去之使忠義遺民為我死者肝腦塗地而莫之收省此則孔明之所不忍也故其言曰國家威力未舉使赤子困於豺狼之吻盖傷此耳此見古人忠誠仁愛之心招徠懐附之畧恐未必如明者之論也妄論如此如有未當因便有以見教幸甚雜學辨出於妄作乃蒙品題過當深懼上累知言之明伏讀恐悚不自勝宗禮處亦未有便因書當如所戒也伯崇近過建陽相見得兩夕之欵所論益精宻可喜其進未可量也大抵學者用志不分必有進益惟熹懶墮日甚不覺有分寸之進世間無有不進而不退者然則其却行也必矣自此予書當痛加鞭䇿庻乎不為小人之歸舍是而唯唯焉殆非所望於直諒多聞之友也
  答何叔京
  伏䝉委撰味道堂記前者已嘗懇辭今又辱貶喻尤切悚畏熹於文辭無所可取使為它文則或可以率意妄言無問嗤㸃今欲發揚先志昭示後來兹事體重豈宜輕以假人切望更加三思無輕其事則非獨小人免於不韙之譏亦不為賢者失人之累幸甚幸甚戒殺子文近建陽印本納上數紙其間雖渉語恠然施之盲俗亦近而易知不為無助幸以授鄰里使張之通塗要津也吕公之說龜山嘗論之亦以為不過喻以利害其論尤粹而切向喻元履令附其說於後今不見恐是忘記别紙録呈若鄰里間有可說諭者令别刻一版附此吕説之後為佳不然則别得老兄數語䟦之却於䟦中載龜山之語一道發明庻幾曲終奏雅之意尤善如何若然則䟦中更不須說禨祥報應事矣
  答何叔京
  熹奉親屏居諸况仍昔所憂所懼大畧不異來教之云而又有甚者焉耳躁妄之病在賢者豈有是哉顧熹則方患於此未能自克豈故以是相警切耶佩服之餘嘗竊思之所以有此病者殆居敬之功有所未至故心不能宰物氣有以動志而致然耳若使主一不貳臨事接物之際真心現前卓然而不可亂則又安有此患哉或謂子程子曰心術最難執持如何而可子曰敬又嘗曰操約者敬而已矣惟其敬足以直内故其義有以方外義集而氣得所養則夫喜怒哀樂之發其不中節者寡矣孟子論養吾浩然之氣以為集義所生而繼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盖又以居敬為集義之本也夫必有事焉者敬之謂也若曰其心儼然常若有所事云爾夫其心儼然肅然常若有所事則雖事物紛至而沓來豈足以亂吾之知思而宜不宜可不可之機已判然於胷中矣如此則此心晏然有以應萬物之變而何躁妄之有哉雖知其然而行之未力方竊自悼敢因來教之及而以質於左右不識其果然乎否也遺說所疑重蒙鐫喻開發為多然愚尚有未安者及後八篇之說并以求教有未中理伏惟不憚反復之勞有以振德之孔明失三郡非不欲盡徙其民意其倉卒之際力之所及止是而已若其心則豈有窮哉以其所謂困於豺狼之吻者觀之則亦安知前日魏人之暴其邉境之民不若今之外敵哉孔明非急近功見小利詭衆而自欺者徙民而歸殆亦昭烈不肯棄民之意歟欽夫傳論并熹所疑數條請求指誨幸以一言决之味道堂記誠非淺陋所敢當故有前日之懇非敢餙辭以煩再三之辱既不蒙聽察而委喻益勤益重不敏之罪謹再拜承命不敢復辭矣然須少假歳月使得追繹先志之所存俟其畧見彷彿而後下筆庻幾或能小有發明可以仰丐斤削耳下喻行已臨官之道此在髙明平日所學舉而措之則夫世俗所謂㢘謹公勤有不足言矣區區乃方有媿於此其何以仰助萬分之一乎祠堂記推尊之意甚善而所謂人心天理不容亡滅學者於此百世以俟聖人而已者亦佳但亦有可議者如以字謂諸先生一也立不教坐不議無言心成乃莊周荒唐之說非聖賢授受之㫖二也以穆尹歐陽文章末技比方聖學擬不以倫三也明道無恙時學者甚衆今曰未嘗為師四也吕正獻之未薨伊川已去講席盖其道有非當時諸賢所及知者是以難合非特以兩公之在亡為輕重今曰二公薨而伊川去五也又曰正叔自謂道已大成可以無媿氣象淺狹恐非先生之志六也世傳了翁所序明道中庸乃吕與叔所著了翁盖誤而今又因之七也摭其語而論之其失如此盖其大概切切然以辨謗釋言為事亦淺乎其知先生矣嘗愛明道墓表有云學者於道知所向然後見斯人之為功知所至然後信斯名之稱情盖此事在人隨其所至之淺深而自知之彼不知者豈可以口舌彊争彼知之矣則又何待較短長而後喻哉記中所稱兼山氏者名忠孝語録中載其問疾伊川之語然頃見其易書溺象數之說去程門逺甚而尹子門人所記則以為忠孝自黨論起絶迹師門先生沒不致奠而問疾之語亦非忠孝也然則其人其學亦可見矣愚見與所聞如此不審明者謂之何哉歳前報葉魏登庸蒋參預政陳應求同樞宻知院事南北之使交贄徃來元夕有㫖州縣張燈山間所聞者不過如此羅李之除則未知也聞相麻以四事戒理財用省冗官汰冗兵其一則未聞盖未嘗見麻但傳聞爾宰相帯知國用參政同知皆入衘并恐欲聞之金聲玉振之説改定舊說寫呈求教不知是否諸葛傳所疑瑣細不能盡録其大者帖於冊内矣
  答何叔京
  昨承示及遺說後八篇議論甚精非淺陋所至或前儒所未發多已附於觧中其間尚有不能無疑者復以求教更望反復之幸甚
  巨室之説亦已附入可以補舊說之未備然廢舊說而專主此意則又似有牢籠駕馭之心非聖賢用處也麥丘邑人之語亦陳天下之理以警其君耳如孟子聞誅一夫紂矣之語豈可謂脅其君哉引之欲証得罪二字出於人君之身有不正而非巨室怨望之私也莫亦無害於理否林少頴引裴晉公豈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哉直以處置得宜能服其心之語為証亦甚善當時不能盡載㝷當添入其意乃備耳
  仁義二字未嘗相離今曰事親以仁守身以義恐渉支離隔截為病不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此言孝弟乃推行仁道之本仁字則流通該貫不專主於孝弟之一事也但推行之本自此始耳為字盖推行之意今以對乃字立文恐未詳有子之意也程子曰論行仁則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此語甚盡
  手舞足蹈所論得之然李説亦有不可廢者今注於其下則理自明矣其間句意小有未安處欲更定躍如也為左右逄原神明其德為從容中道如何
  乘輿濟人之說與熹所聞於師者相表裏但不必言姦人聖賢所警正為仁人君子毫釐之差爾姦人則尚何說哉諸若此類稍加宻察為佳辟除之辟乃趙氏本說與上下文意正相發明盖與舍車濟人正相反也此叚注釋近畧稍改稍詳於舊畧云惠謂私恩小利政則有公平正大之體綱紀法度之施焉惠而不知為政者亦有仁心仁聞而不能擴充以行先王之道云爾又云十月成梁盖時将寒沍不可使民徒渉又農功既畢可以役民之時先王之政細大具舉而無事不合民心順天理故其公平正大之體綱紀法度之施雖纎悉之間亦無遺恨如此豈子產所及哉諸葛武侯之治蜀也官府次舍橋梁道路莫不繕理而民不告勞盖其言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其亦庻幾知為政矣又云君子能行先王之政使細大之務無不畢舉則惠之所及亦已廣矣是其出入之際雖辟除人使之避已亦上下之分固所宜然何必曲意行私使人知己出然後為惠又况人民之衆亦安得人人而濟之哉
  有故而去非大義所係不必深為之説臣之去國其故非一端如曰親戚連坐則先王之制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亦豈有此事哉但昔者諌行言聽而今也有故而去而君又加禮焉則不得不為之服矣樂之去燕近之非禮義之禮義所論善矣但以為其心皆在於異俗而邀名則不必皆然盖有擇焉不精以為善而為之者知言所謂縁情立義自以為由正大之德而不知覺者也此句之失與論子產而指姦人相類
  孟子鄙王驩而不與言固是然朝廷之禮既然則當是之時雖不鄙之亦不得與之言矣鄙王驩事於出弔處已見之此章之意則以朝廷之禮為重時事不同理各有當聖賢之言無所苟也豈為媿衆人為已甚而始以是荅之哉正所以明朝廷之禮而警衆人之失也象憂喜亦憂喜此義集觧之說初若不明及細玩之則詞不逹意之罪也今畧改定云言舜喜象之來非不知其将殺已但舜之心見其憂則亦憂見其喜則亦喜今見其喜而來故亦為之喜盖雖明知彼之将殺已而自我觀之則吾弟耳兄弟之愛終豈能忘也哉或曰【云云】愚聞之師曰兄弟之親天理人倫盖有本然之愛矣雖有不令之人傲狠鬪䦧於其間而親愛之本心則有不可得而磨滅者惟聖人盡性故能全體此理雖遭横逆之變㡬殺其身而此心湛然不少摇動伊川先生所謂【云云】正謂此耳或者之云固善然恐非所以語聖人之心也如此言之莫稍盡否㒺訓蒙蔽得之方訓術數恐未是㒺以非其道者獨非術數耶盖愛兄放魚欺以其方也市有虎曾參殺人㒺以非其道也【井有仁焉亦是】君子不逆詐故可欺然燭理明故彼以無是道之語來則豈得而蒙蔽哉
  艾讀為乂說文云芟草也从丿乀左丿右乀芟草之狀故六書為指事之屬自艾淑艾皆有斬絶自新之意懲艾創艾亦取諸此不得復引彼為釋也
  金聲玉振之說未安金聲博學之事玉振則反約矣反約者不見始終之異而始終之理具焉如射畢而觀破的之矢不見其巧力而巧力皆可見故下文又以射譬之若以金聲始隆終殺兼舉博約之事則玉振無所用矣愚意如此亦恐未盡俟更思之
  尚友章所謂口道先王語而行如市人者恐非孟子尚友之所取以論其世者正欲知其言行之曲折精微耳【兼兩意說不得】
  桐梓之說甚善但不必分身心為兩節又以木根為譬似太拘滯盖言身則心具焉壹是皆以脩身為本是已今但云以理義養其心則德尊而身安矣意亦自見狠疾之訓甚善然古字多通用不必言誤也如孟子中由猶二字常互用之
  天爵二說其一極善其一未安亦由集觧之說自不明白有以致疑今改其答辭曰亦觀其心之所存者如何耳若假仁要利之心不去則夫不捨其天爵者亦将以固其所得之人爵而已是或可以幸而不至於亡然根於鄙吝之私是豈可以入堯舜之道哉必也真知固有之可貴而寖忘其平日假仁要利之私則庻乎其可矣大抵假仁與利仁不同須曉析不差然後可耳【易傳論聖人之公後王之私亦是此意見比卦彖辭注中】
  鄉道志仁不可分為二事中庸曰脩道以仁孟子言不志於仁所以釋上文不鄉道之實也又云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亦言志仁之為當道爾舍生取義諸先生說已盡之矣義重於生不假言也
  夜氣以為休息之時則可以為寂然未發之時則恐未安魂交而夣百感紛紜安得為未發而未發者又豈專在夢寐間耶赤子之心程子猶以為發而未逺乎中然則夜氣特可以言復而見天地心之氣象耳若夫未發之中則無在而無乎不在也
  耳目之官即心之官也恐未安耳目與心各有所主安得同為一官耶視聽淺滯有方而心之神明不測故見聞之際必以心御之然後不失其正若從耳目之欲而心不宰焉則不為物引者鮮矣觀上蔡所論顔曾下功處可見先立乎其大之意矣書之不役耳目百度惟貞亦此意也
  羿匠之說理則甚長但恐文意繁雜頭緒大多不如尹氏之說明白而周盡故云必如羿之彀率大匠之規矩然後為至則是羿與大匠自别有彀率規矩與孟子意正相戾矣若是所以教人之規矩彀率則只是衆所共由之法又非所以言至也
  歐陽公論世宗之事未為失但以孟子為為世立言之說則害於理矣夫聖賢之立言豈不度其事之可行與否而姑為是可喜之論以供世之傳誦道說而已哉盖必有是理然後有是心有是心而後有是事有是事然後有是言四者如形影之相須而未始須臾離也臯陶之執舜之逃天理人倫之至聖人之心所必行也夫豈立言之說哉聖人顧事有不能必得如其志者則輕重緩急之間於是乎有權矣故縁人之情以制法使人人得以企而八議之說生焉然其所謂權者是亦不離乎親親貴貴之大經而未始出於天理人心之外也今必以正理為空言而唯權之為狥不幸而有毫髮之差則不失於正者鮮矣此義龜山亦嘗論之見集第二十一卷
  躍如也正是形容懸觧頓進之意意有所感觸而動却不親切感觸二字自佳但少頓進意耳【引而不發則其思也必深思之既深則有所感觸而動其進也必驟矣如此而言意似稍備如何】
  好名之人如此說甚善但苟非其人一句不通而此章兩事亦無收拾結斷處子臧季札守節者也恐其不可謂役志於物
  反身而誠言能體而有之者如此【欲作言能體其全者如此】強恕而行言既失而反之者如此【欲作言既失而所以反之者如此】行之不著者所造未至也【欲作不先致知也】
  機變之巧所論甚當更欲増數語云乘時逐便以快其欲人所甚羞而已方且自以為得計盖唯知有利而已何所復用其愧耻之心哉如此乃盡其情如何
  人心亦皆有害趙氏謂人心為利欲所害此說甚善愚謂饑渴害其知味之性則飲食雖不甘亦以為甘利欲害其仁義之性則所為雖不可亦以為可來喻辭費而理煩恐非孟子長於譬喻之本㫖也
  執中當知時苟失其時則亦失中矣此語恐未安盖程子謂子莫執中比楊墨為近而中則不可執也當知子莫執中與舜禹湯之執中不同則知此說矣盖聖人義精仁熟非有意於執中而自然無過不及故有執中之名而實未嘗有所執也以其無時不中故又曰時中若學未至理未明而徒欲求夫所謂中者而執之則所謂中者果何形状而可執也殆愈執而愈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識中乃慕夫時中者而欲隨時以為中吾恐其失之彌逺未必不流而為小人之無忌憚也中庸但言擇善而不言擇中其曰擇乎中庸亦必繼之曰得一善豈不知善端可求而中體難識乎夫惟明善則中可得而識矣
  仁義者道之全體此說善矣又云能居仁由義則由是而推焉無所徃而非道則又似仁義之外猶有所謂道者矣是安得為全體哉親親而加以恩似有夷子施由親始之病夫親親之有恩非加之也欲親親而不篤於恩不知猶有病否大抵墨氏以儒者親親之分仁民而親親反有不厚釋氏以儒者仁民之分愛物而仁民反有未至
  山徑之蹊恐不必言為高子發人心皆然一息不存則放僻邪侈之心生矣
  不聞君子之大道者肆情妄作無所不至不但挾勢陵人而已
  鄉原之論甚佳但孔子所稱具臣猶能有所不從者若馮道之徒則無所不從矣許以具臣已過其分有以更之如何
  答何叔京
  熹碌碌講學親旁思索不敢廢但所見終未明了動静語黙之間疵吝山積思見君子圗所以洒濯之者而未可得今年却得一林同人在此【名用中字擇之】相與討論其人操履甚謹思索愈精大有所益不但勝已而已欽夫亦時時得書多所警發所論日精詣向以所示遺說數叚寄之得報如此始亦疑其太過及細思之一一皆然有智無智豈止校三十里也今録去上呈其它答問反復及它記序等文尚多以伯修行速不能抄為恨熹前此書中所請教者於尊意云何竊意其說不過如此但持之不力恐言語間不容無病深望指誨得以自警而改之幸也向曾上禀迓夫到日借數人來為相聚數日之計今恐已熱難出入又意此人已到不能久留而尊兄已就道久矣或已到官亦未可知三四舍之逺阻隔不相聞如此可為深恨也武侯傳讀之如何更有可議處否問疑數條例小差以書問之欽夫皆以為然但熹欲傳末畧載諸葛瞻及子尚死節事以見善善及子孫之義欽夫却不以為然以為瞻任兼將相而不能早去黄皓又不能奉身而去以冀其君之悟可謂不克肖矣此法甚嚴非慮所及也老兄以為如何但欽夫極論復見天地心不可以夜氣為比熹則以為夜氣正是復處固不可便謂天地心然於此可以見天地心矣易中之意亦初不謂復為天地心也又老兄云人皆有是善根故好是懿德欽夫說見别紙熹則竊以為老兄此言未失但不知好者為可欲而以懿德為可欲此為失耳盖好者善根之發也懿德者衆善之名也善根無對之善也衆善者有對之善也無對者以心言有對者以事言夫可欲之善乃善之端而以事言之其失逺矣此兩條更望思之却以見教幸甚幸甚西山集讀之疑信相半姑留此以俟的便
  近事一二傳聞可慶然大病新去尤要調攝将䕶不知左右一二公日夕啓沃用何說耳此又似可慮如何如何欽夫書令致願交之意恨未詹識它日有可見教者無相棄也恐願聞之
  答何叔京
  示喻溫習之益體驗之功有以見用力之深無少逸豫歎服之餘悚厲多矣録寄數條無非精微廣大之致顧鄙陋何足知之然貪於求教輙復以管見取正於左右却望指擿見告幸甚熹近來尤覺昬憒無進歩處盖縁日前媮墮苟簡無深探力行之志凡所論說皆出入口耳之餘以故全不得力今方覺悟欲勇革舊習而血氣已衰心志亦不復彊不知終能有所濟否今年有古田林君擇之者在此相與講學大有所益區區稍知復加激厲此公之力為多也遺說向來草草具禀其間極有淺陋踈脫處都不蒙一掊撃何耶前日伯脩書有欽夫所論數條甚精試一思之當有發耳大率吾曹之病皆在淺急處於道理上纔有一說似打得過便草草打過以故為說不難而造理日淺今方欲痛自懲革然思慮昬窒已甚不知能復有所進否左提右挈之所助深不能無望於尊兄也所喻孔明於管樂取其得君以行志此說恐未盡欽夫論瞻權兼将相而不能極諌以去黄皓諌而不聽又不能奉身以退以冀主之一悟兵敗身死雖能不降僅勝於賣國者耳以其猶能如此故書子瞻嗣爵以微見善善之長以其智不足稱故不詳其事不足法也此論甚精愚所不及不知髙明以為如何所借書悉如所戒但易傳無人抄得只納印本去此有别本遂留几間可也知言所傳已借出却借得一本在此看本欲轉以上内然所借書已多一目之力何能遽及無乃有妨精思坐進之功耶熹盖宿有此病者今未能除然已覺知是病矣西山集前便恐有浮沉不敢附今付來人其間大有可疑處未暇論也
  答何叔京
  承喻及味道堂記文惕然若驚比既敬諾安敢食言然須少假歳月庻㡬頼天之靈或有少進始敢措辭耳金聲玉振不知當時寫去者云何近嘗思索更定其說始亦以為無疑矣比再閲之又覺有礙更望相與探討異時各出其說以相參驗亦進學之一方也道理無窮思索見聞有限聖人之言正在無窮處而吾以其有限者窺之闗鎻重重未知何日透得盡耳自占之說甚不足較然舊説本之商賈似亦無害若農民則先王制民之產自有常度不待自占然後知其豐約矣所謂掊斗折衡者恐非先王之法以舜之盛德猶以同律度量衡為先孔子亦言謹權量審法度夫豈以掊折為可耶度量權衡天理至公之器但操之者有私心耳以其操之者私而疾夫天理之公是私意彼此展轉相生而卒歸於大不公也近事久不聞春間龍曾皆以副帥去國英斷赫然中外震懾而在廷無能将順此意者今其黨與布䕶星羅未有一人動姦竪在途亦復遲遲其行亦豈尚有反予之望耶倚伏之機未知所决雖在畎畆竊不勝過計之憂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何叔京
  奉親遣日如昔但學不加進鄙吝日滋思見君子以求切磋之益而不可得日以憒憒未知所濟也向來妄論持敬之說亦不自記其云何但因其良心發見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昩則是做工夫底本領本領既立自然下學而上逹矣若不察於良心發見處即渺渺茫茫恐無下手處也中間一書論必有事焉之說却儘有病殊不蒙辨詰何耶所喻多識前言徃行固君子之所急熹向來所見亦是如此近因反求未得箇安穩處却始知此未免支離如所謂因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聖人是隔㡬重公案曷若黙㑹諸心以立其本而其言之得失自不能逃吾之鑒耶欽夫之學所以超脱自在見得分明不為言句所桎梏只為合下入處親切今日説話雖未能絶無滲漏終是本領是當非吾輩所及但詳觀所論自可見矣諸葛之論乃是以春秋責備賢者之法責之於瞻不薄矣春秋褒死節然亦有不書者甚多取舍之間必有微意思之未精考之未徧不敢輕為之說請俟它日也惟微者心也復者所以傳是心也若滔滔汨汨與物競馳而不反亦何自見此而施精一之功乎有對無對之說誠未盡善然當時正縁好是懿德而立文耳如易所謂元者善之長元豈與善而二哉但此善根之發逈然無對既發之後方有若其情不若其情而善惡遂分則此善也不得不以惡為對矣其本則實無二也凡此數端據愚見直書逺求質正又疑孟之說尚有未盡之意輙因來教引而伸之别紙具呈更有二叚擇之前日為說甚精偶其還家未得寫内旦夕附便致之也今此所論且望不吝痛加反復幸甚近日狐䑕雖去主人未知窒其穴繼來者數倍於前已去者未必容其復來但獨斷之權執之益固中書行文書邇臣具員充位而已其姦憸者觀望迎合至謂天下不患無財皆欣然納之此則可憂之大者其它未易以言既也北敵責歸降甚急予之則失信生亂不予又慮生釁隙未有以應之然廟堂之議斷然不予但上近者損八十萬緡築楊州之城羣臣之諌不聽其附㑹贊成者遂得美遷觀此邉事亦不能久寧矣根本如此何以待之可慮可慮
  答何叔京
  所喻疑義大抵諸說一槩多病盖於大本處未甚脫然見得所以臆度想象終亦有差如云持志則心自正心正則義自明又云能體認之則為天德又云心性仁義之道相去毫髮之間【此語尤有病】心者發而未動及論鬼神能誠則有感必通此數條皆句句有差不知何故如此豈偶思之未熟耶大學之序格物致知至於知至意誠然後心得其正今只持志便欲心正義明不亦太草草乎性天理也理之所具便是天德在人識而體之爾云能體認之便是天德體認乃是人力何以為天德乎性心只是體用體用豈有相去之理乎性即道心即仁語亦未瑩須更見曲折乃可心者體用周流無不貫徹乃云發而未動則動者不屬心矣恐亦未安也鬼神之體便只是箇誠以其實有是理故造化發育響應感通無非此理所以云體物而不可遺非為人心能誠則有感應也此等處尚多人事冗迫不容詳遣布此禀亦已草畧且舉大綱而老兄思之可也仍恕僣易幸甚又聞嵩卿之賢好學得聞其餘論尤以為喜此道知好之者日衆孤陋真有望矣幸為道意未敢率然拜書也所欲細論者甚多不知何日得㑹面也所欲文字偶在城中無縁取内然愽觀草草徒費心目之力不若就一處精思之為有益也如仁字恐未能無疑且告録出孔孟程謝說處反復玩味須真見得則其它自可見恕性等說皆不待别立說也嵩卿是韓子之言固失之而老兄所論亦未盡得愽愛之不得為仁正為不見親切處耳若見親切處則博愛固仁者之事也試以此意思之如何博施濟衆一叚不知嵩卿如何看恐更須子細也
  答何叔京
  今年不謂饑歉至此夏初所至汹汹遂為縣中委以賑糶之役中間又為隣境羣盗竊發百方區處僅得無事今早稻已熟雖有未浹洽處然想無它虞矣對接事變不敢廢體察以為庻幾或可寡過然悔尤之積打不過處甚多即以自懼耳自老兄南去日以為念讀來書知志不獲伸細詢來使乃盡知曲折此朋友之責也夫復何言謹已移書漕臺且為兄求一差檄來建邵到即又徐圖所處因此且可暫為寧親之計亦急事也今日所向如此但臨汀深僻王靈不及當愈甚爾朝政比日前不侔矣近又去一二近習近臣之附麗者亦斥去之但直道終未可行王龜齡自夔府造朝不得留出知湖州又不容而去今汪帥來且看又如何上以薦者頗力又熟察其所為其眷佇少異於前矣然事係安危未知竟如何耳熹無似之蹤不足為輕重然亦俟此决之耳欽夫臨川之除薦者意不止此亦係時之消長非人力能為也近寄得一二篇文字來前日伯崇方借去已寄語令轉録呈其間更有合商量處也前此僣易拜禀博觀之弊誠不自揆乃蒙見是何幸如此然觀來喻似有未能遽舍之意何耶此理甚明何疑之有若使道可以多聞博觀而得則世之知道者為不少矣熹近日因事方有少省發處如鳶飛魚躍明道以為與必有事焉勿正之意同者今乃曉然無疑日用之間觀此流行之體初無間斷處有下工夫處乃知日前自誑誑人之罪盖不可勝贖也此與守書冊泥言語全無交渉幸於日用間察之知此則知仁矣所欲言甚衆不欲久稽來使草草略具報如此殊不盡懐
  向蒙垂示先大夫易集義得以伏讀竊窺觀象玩辭之意知前輩求道之勤盖如此不勝歎仰顧恨不得執經門下躬扣所疑三復遺編徒深感悵昨承見索以在府中不得即歸内今謹封識以授來人至幸檢納不勝幸甚
  上蔡語録上卷數叚極親切暇日試涵泳之當自有味不必廣求愈令隨語生觧不得脫灑耳
  答何叔京
  一出五旬而後反歸來隨分擾擾未得開卷歳月逝矣天理未明物欲方熾每得朋友論辯之書為之媿汗不能已未知終何以自脫於小人之歸也幸閭里粗寧老㓜平遣雖貧悴日甚且復推遷官期亦未及區區甚憚此行欲俟暫到復為請祠計若不獲命始當奉來教以周旋敬夫相為謀亦如此也竊承深以去親為念又歎從仕之害其所學浩然有歸與之志此固吾人之所同然仕州縣者遷就於法令之中猶或可以行所志之一二仕於朝者又不復有此但知其不可而冐進自處便不是了更無可說此所以徘徊之久而重扵一行也承喻溫厲之說不記當時如何及之若直以厲為主誠可謂一偏之論矣或恐以氣質之偏而欲矯以趨中則有當如是者亦不為過矣然聖人之溫而厲乃是天理之極致不勉不思自然恰好毫髮無差處要須見此消息則用力矯揉隨其所當自有凖則不至偏倚矣不然正恐如扶醉人也來教所謂聖人所以處中似非本㫖更告詳之伯崇近得書講學不輟似亦稍進但為偷兒入室夜囊為之一空亦非貧者所宜遭也寄示答問六條得以見邇來用功處然鄙意多所未安輙敢條折以求訂正亦未敢自以為是也
  宗禮之亡可傷不知後來所學如何似未能脫去禪學也余朋友間資質如此人亦不易得惜其止於此耳
  答何叔京
  示喻所以居官之意甚善昔范㢲之問政於横渠横渠告之曰尊所聞力所及願尊兄益充此心則力之所及初亦無限量也來使云頗招得流亡復業及募得新民願受一㕓者此最厚下固本之良䇿然更有方便與寛得一兩項泛科亦久逺之利來者必益衆矣如何聞新倉使鄭景望甚賢或可告語耳熹奉親粗遣官期已及再被堂帖趣行然區區本志已不欲徃而近見交親入仕於朝無不失其故歩學力未充深有此懼已遣書丐祠矣萬一不遂或當一行但單行非所安迎養又不便只此一節便自難處其曲折又有非逺書所能致者
  答何叔京
  熹蒙喻堂記悚仄之深此固所不敢忘者但題目大未敢率爾措辭意欲少假歳時尚冀學有分寸之進而後為之庻有以窺測先志之一二而形容之不為虚作耳區區此心更望垂察幸甚幸甚知言一冊納上語録程憲未寄來也所疑記善足見思索之深然得失亦相半别紙具禀其詳向者瞽說固不能無病來誨反復深啓蒙滯所未安處亦具别紙更望提耳幸甚幸甚和篇之喻非所敢當正此沉緜未有以為計何暇捄人之疾乎尹氏觧無終食違仁處盖本明道先生之言而失之【明道云純亦不已天徳也造次必於是是三月不違仁之氣象也又其次則日月至焉此是三等人】人心私欲道心天理此亦程氏遺言中間疑之後乃得其所謂舊書中兩叚録呈有未然者更告指喻
  答何叔京【自此至知覺言仁共五叚一云與王子合】
  來教云天地之心不可測識惟於一陽來復乃見其生生不窮之意所以為仁也熹謂若果如此說則是一陽未復已前别有一截天地之心漠然無生物之意直到一陽之復見其生生不窮然後謂之仁也如此則體用乖離首尾衡决成何道理【王弼之說便是如此所以見闢於程子也】須知元亨利貞便是天地之心而元為之長故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便是有此乾元然後萬物資之以始非因萬物資始然後得元之名也
  仁者心之用心者仁之體此語大有病程子已嘗闢之矣其下文乃有榖種之說正是發明闢此之意今引榖種為說而立論乃如此非惟不觧程子所闢之意竊恐并榖種之意而不明也
  答何叔京
  熹所謂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為心此雖出於一時之臆見然竊自謂正發明得天人無間斷處稍似精密若看得破則見仁字與心字渾然一體之中自有分别毫釐有辨之際却不破碎恐非如來教所疑也
  性情一物其所以分只為已發未發之不同耳若不以未發已發分之則何者為性何者為情耶仁無不統故惻隠無不通此正是體用不相離之妙若仁無不統而惻隱有不通則體大用小體圎用偏矣觀謝子為程子所難直得面赤汗下是乃所謂羞惡之心者而程子指之曰只此便是惻隠之心則可見矣孟子此章之首但言不忍之心因引孺子入井之事以驗之而其後即云由是觀之無惻隠羞惡辭遜是非之心則非人也此亦可見矣
  知覺言仁程子已明言其非【見二十四卷】盖以知覺言仁只說得仁之用而猶有所未盡不若愛字却說得仁之用平正周徧也
  答何叔京
  盡心知性知天言學者造道之事窮理盡性至命言聖人作易之事
  樂天知命天以理言命以付與言非二事也五十而知天命亦知此而已矣知只是知得此道理初無它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此知命字直與知天命不同程子嘗言之矣存心養性便是正心誠意之事然不可謂全在致知格物之後但必物格知至然後能盡其道耳體㑹非心不見横渠本語未曉其說
  至誠之至乃極至之至如至道至德之比
  惟精惟一固是敬然如來諭之云却殊不端的精一二字亦有分别請并詳之
  九德之目盖言取人不可求備官人當以其等耳豈德不可僣之謂耶
  洗心聖人玩辭觀象理與心㑹也齋戒聖人觀變玩占臨事而敬也
  明德統言在已之德本無瑕垢處至善指言理之極致隨事而在處
  蓍以七為數是未成卦時所用未有定體故其德圓而神所以知來卦以八為數是因蓍之變而成已有定體故其德方以知所以藏徃卦惟三易有之皆筮法也若灼龜而卜則謂之兆見於周禮可考也
  安土者隨所遇而安也敦乎仁者不失其天地生物之心也安土而敦乎仁則無適而非仁矣所以能愛也仁者樂山之意於此可見
  旡妄災也說者似已得之不知所疑者何謂却望批誨耕菑固必因時而作然對穫畬而言則為首造矣易中取象亦不可以文害辭辭害意若必字字拘泥則不耕而望穫不菑而望畬亦豈有此理耶
  建牧立監與廵狩之義並行不悖祭天朝諸侯躬廵撫之意皆在其中矣先王之政體用兼舉本末備具非若後世儒者一偏之說有體而無用得本而遺末也時習三省固未為聖人成德事然亦不專是初學事也盖通上下之言耳
  答何叔京
  公羊分陜之說可疑盖陜東地廣陜西只是闗中雍州之地耳恐不應分得如此不均周公在外而其詩為王者之風召公在内而其詩為諸侯之風似皆有礙陳少南以其有礙遂創為分岐東西之說不惟穿鑿無據而召公所分之地愈見促狹盖僅得今隴西天水數郡之地耳恐亦無此理二南篇義但當以程子之說為正衛之詩未詳其說然非詩之本義不足深究歐公此論得之
  罪人斯得前書已具報矣不知看得如何此等處須著箇極廣大無物我底心胸看方得若有一毫私吝自愛惜避嫌疑之心即與聖人做處天地懸隔矣萬一成王終不悟周公更待罪幾年不知如何收煞胡氏家録有一叚論此極有意思深思之如何
  倬彼雲漢則為章于天矣周王夀考則何不作人乎【遐之為言何也】此等語言自有箇血脉流通處但涵泳久之自然見得條暢浹洽不必多引外來道理言語却壅滯却詩人活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夀考豈不作成人材此事已自分明更著箇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喚起來便愈見活潑潑地此六義所謂興也興乃興起之義凡言興者皆當以此例觀之易以言不盡意而立象以盡意盖亦如此
  答何叔京
  後書所論持守之說有所未喻所較雖不多然此乃實下功夫田地不容小有差互嘗與季通論之季通以為尊兄天資粹美自無紛擾之患故不察夫用力之難而言之之易如此此語甚當然熹竊觀尊兄平日之容貎之間從容和易之意有餘而於莊整齊肅之功終若有所不足豈其所存不主於敬是以不免於若存若亡而不自覺其舍而失之乎二先生拈出敬之一字真聖學之綱領存養之要法一主乎此更無内外精粗之間固非謂但制之於外則無事於存也所謂既能勿忘勿助則安有不敬者乃似以敬為功效之名恐其失之益逺矣更請㑹集二先生言敬處子細㝷繹自當見之
  答何叔京
  持敬之說前書亦未盡今見嵩卿具道尊意乃得其所以差者盖此心操之則存而敬者所以操之之道也尊兄乃於覺而操之之際操其覺者便以為存而於操之之道不復致力此所以不惟立說之偏而於日用工夫亦有所間斷而不周也愚意竊謂正當就此覺處敬以操之使之常存而常覺是乃乾坤易簡交相為用之妙若便以覺為存而不加持敬之功則恐一日之間存者無㡬何而不存者什八九矣願尊兄以是察之或有取於愚言耳所喻旁搜廣引頗費筋力者亦所未喻義理未明正須反復鑽研叅互考證然後可以得正而無失古人所謂博學審問慎思明辯者正為是也奈何憚於一時之費力而草草自欺乎竊謂髙明之病或恐正在於此試反求之當自見矣
  答何叔京
  持敬之說前書已詳禀矣如今所諭先存其心然後能視聽言動以禮則是存則操亡則舍而非操則存舍則亡之謂也由乎中而應乎外乃四箴序中語然此一句但說理之自然下句制之於外所以養其中方是說下工夫處以箴語考之可見矣若必曰先存其心則未知所以存者果若何而著力耶去冬嘗有一書請類集程子言敬處考之此最直截竊觀累書之喻似未肯於此加功也豈憚於費力而不為邪
  答何叔京
  示喻根本之說敢不承命但根本枝葉本是一貫身心内外元無間隔今曰專存諸内而畧夫外則是自為間隔而此心流行之全體常得其半而失其半也曷若動静語黙由中及外無一事之不敬使心之全體流行周浹而無一物之不徧無一息之不存哉觀二先生之論心術不曰存心而曰主敬其論主敬不曰虛静淵黙而必謹之於衣冠容貎之間其亦可謂言近而指逺矣今乃曰不教人從根本上做起而便語以敬徃徃一向外馳無可據守則不察乎此之故也夫天下豈有一向外馳無可據守之敬哉必如所論則所以存夫根本者不免著意安排揠苗助長之患否則雖曰存之亦且若存若亡莫知其鄉而不自覺矣愚見如此伏惟試反諸身而察焉有所未安却望垂教也太極中正仁義之說玩之甚熟此書條暢洞逹絶無可疑只以乾元亨利貞五字括之亦自可盡大抵只要識得上下主賔之辨耳
  答何叔京
  伏蒙示及心說甚善然恐或有所未盡盖入而存者即是真心出而亡者亦此真心為物誘而然耳今以存亡出入皆為物誘所致則是所存之外别有真心而於孔子之言乃不及之何邪子重所論病亦如此而子約又欲并其出而亡者不分真妄皆為神明不測之妙二者盖胥失之熹向答二公有所未盡後來答游誠之一叚方稍穩當今謹録呈幸乞指誨然心之體用始終雖有真妄邪正之分其實莫非神明不測之妙雖皆神明不測之妙而其真妄邪正又不可不分耳不審尊意以為如何潘君之論則異乎所聞矣其所誦說環溪之書雖未之見然以其言考之豈其父嘗見環溪而環溪者即濓溪之子元翁兄弟也歟元翁與蘇黄遊學佛談禪盖失其家學之傳已久其言固不足據且潘君者又豈非清逸家子弟耶清逸之子亦叅禅雖或及識濂溪然其學則異矣今且據此書論之只文字語言便與太極通書等絶不相類盖通書文雖髙簡而體實淵慤且其所論不出乎隂陽變化修已治人之事未嘗劇談無物之先文字之外也而此書乃謂中為有物而必求其所在於未生之前則是禪家本來面目之緒餘耳殊不知中者特無偏倚過不及之名以状性之體叚而所謂性者三才五行萬物之理而已矣非有一物先立乎未生之前而獨存乎既沒之後也其曰執曰用曰建亦體此理以修已治人而已矣非有一物可以握持運用而建立之也【通書論中但云中者和也中節也又曰中焉止矣周子之意尤為明白】其後所謂立象示人以乾元為主者尤為誑誕無稽大槩本不足辨以來教未有定論故畧言之因來誨諭幸甚幸甚
  答何叔京
  心說已喻但所謂聖人之心如明鏡止水天理純全者即是存處但聖人則不操而常存耳衆人則操而存之方其存時亦是如此但不操則不存耳存者道心也亡者人心也心一也非是實有此二心各為一物不相交渉也但以存亡而異其名耳方其亡也固非心之本然亦不可謂别是一箇有存亡出入之心却待反本還原别求一箇無存亡出入之心來換却只是此心但不存便亡不亡便存中間無空隙處所以學者必汲汲於操存而雖舜禹之間亦以精一為戒也且如世之有安危治亂雖堯舜之聖亦只是有治安而無危亂耳豈可謂堯舜之世無安危治亂之可名邪如此則便是向來胡氏性無善惡之說請更思之却以見教
  答何叔京
  承示近文伏讀一再適此冗中未及子細研味但如云仁義者天理之施此語極未安如此則是天理之未施時未有仁義也而可乎心性仁愛之說所以未契正坐此等處未透耳竊意不若云仁義者天理之目而慈愛羞惡者天理之施於此看得分明則性情之分可見而前日所疑皆可迎刄而判矣
  答何叔京
  天理既渾然然既謂之理則便是箇有條理底名字故其中所謂仁義禮智四者合下便各有一箇道理不相混雜以其未發莫見端緒不可以一理名是以謂之渾然非是渾然裏面都無分别而仁義禮智却是後來旋次生出四件有形有狀之物也須知天理只是仁義禮智之縂名仁義禮智便是天理之件數更以程子好學論首章求之即可見得果然見得即心性仁愛之說皆不辨而自明矣
  答何叔京
  未發之前太極之静而隂也已發之後太極之動而陽也其未發也敬為之主而義已具其已發也必主於義而敬行焉則何間斷之有哉
  主敬存養雖說必有事焉然未有思慮作為亦靜而已所謂静者固非槁木死灰之謂而所謂必有事者亦豈求中之謂哉
  真而静是兩字純一無偽却只說得真字
  仁是用功親切之效心是本來完全之物人雖本有是心而工夫不到則無以見其本體之妙故熹向者妄謂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則無以著此心之妙以此故爾非謂旋安排也但著字差重耳然舍此又未有字可下只此似亦不妨若下句則似初無病【仁是用功親切之效此句有病後别有說】心主於身其所以為體者性也所以為用者情也是以貫乎動静而無不在焉以此言之已似太粗露了何得更為無著莫乎
  孟子雖多言存養然不及其目至論養氣則只以義為主比之顏子便覺有疎濶處程子之言恐不專為所禀與氣象盖所學繋於所禀氣象又繋於所學疎則皆疎宻則皆宻唯大而化之然後不論此耳
  雨水氷上溫故雨而不雪下冷故著木而氷
  答楊庚書論存心明理主敬窮理兩叚意好然無緫攝却似相反使人不知所先後要之須說二字交相養互相發而操存者為主乃分明耳答作肅書所謂性理之本此語未安夫本對末之名也今以性為理之本然則以理為性之末可乎所引元者善之長為比亦不類元在衆善之先故為衆善之長與此文意自不同也吕與叔云中者道之所由出程子以為若謂道出於中則道在中内别為一物正今日之異同也覺與動字固不同然覺字須貫動静而無不在若睡覺之喻則是動静分屬性情只留得中間些子欲動未動處屬心也與前所謂心無時不在者亦自相矛盾矣又云心情亦可通言而又云情即心也此皆未安又難作肅云性者理之㑹是性本無須待理㑹於此方以為性此亦非也所謂理之㑹者猶曰衆理之緫㑹處爾又所引率性之謂道亦正是吕氏之說熹向說此三句語雖未然却是程子cq=609意【見東見録】試叅考之或有取爾又云所以言性理之本以其一源也此亦未安體用是兩物而不相離故可以言一源性理兩字即非兩物謂之一源却倒說開了【餘已見答作肅書】
  出母有服所論得之記得儀禮却說為父後者則無服此尊祖敬宗家無二主之意先王制作精微不苟盖如此子上若是子思嫡長子自合用此禮而子思却不如此說則可疑竊意檀弓所記必有失其傳者
  云能不改樂仁便在此亦未安唯仁故能不改樂耳云敬久則誠誠者忠信之積此語恐未安
  光武雖名中興實同創業所立廟制以義起之似亦中節不審果何如更望叅訂也餘論皆當向見胡明仲侍郎論李固事亦正如此也
  人之本心無有不仁但既汨於物欲而失之便須用功親切方可復得其本心之仁故前書有仁是用功親切之效之說以今觀之只說得下一截心是本來完全之物又却只說得上一截然則兩語非有病但不圓耳若云心是通貫始終之物仁是心體本來之妙汨於物欲則雖有是心而失其本然之妙惟用功親切者為能復之如此則庻㡬近之矣孟子之言固是渾然然人未嘗無是心而或至於不仁只是失其本心之妙而然耳然則仁字心字亦須畧有分别始得記得李先生說孟子言仁人心也不是將心訓仁字此說最有味試思之顔孟氣象此亦難以空言指說正當熟讀其書而玩味之耳
  體用一源者自理而觀則理為體象為用而理中有象是一源也顯微無間者自象而觀則象為顯理為微而象中有理是無間也先生後答語意甚明子細消詳便見歸著且既曰有理而後有象則理象便非一物故伊川但言其一源與無間耳其實體用顯微之分則不能無也今曰理象一物不必分别恐䧟於近日含糊之弊不可不察
  天命之謂性有是性便有許多道理總在裏許故曰性便是理之所㑹之地非謂先有無理之性而待其來㑹於此也但以伊川性即理也一句觀之亦自可見矣心妙性情之德妙字是主宰運用之意又所引孝德之本雖不可以本末言然孝是德中之一事此孝德為本而彼衆德為末耳今曰性理之本則謂性是理中之一事可乎又云天下之理皆宗本於此則是天下之理從性生出而在性之外矣其為兩物不亦大乎記得前書所引程吕答問者似已盡之更乞詳考
  光武之事始者特疑其可以義起耳非以為正法當然也所論立伯升之子以奉私廟此最得之但成哀以下即陵為廟似已允當盖彼皆致㓂亡國之君又未嘗命光武以興復自不當更立廟於京師也如漢獻帝晉懐帝又不同蓋昭烈元帝嘗受二帝之命矣此等事乃禮之變節須精於義理乃能於毫釐之間處之不差若只守常執一便不相應如温公伊川論濮園事之不同亦可見矣
  山人欲非性之語自好昨來胡氏深非之近因廣仲來問熹答之云云此與廣仲書隨其所問而答之故與今所諭者不相似不能盡録然觀來教謂不知自何而有此人欲此問甚切熹竊以謂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謂因天理而有人欲則可謂人欲亦是天理則不可盖天理中本無人欲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欲來程子謂善惡皆天理【此句若甚可駭】謂之惡者本非惡【此句便都轉了】但過與不及便如此【自何而有此人欲之問此句答了】所引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意亦如此
  答何叔京
  示喻必先盡心知性識其本根然後致持養之功此意甚善然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所以不識者物欲昏之耳欲識此本根亦湏合下且識得箇持養功夫次第而加功焉方始見得見得之後又不舍其持養之功方始守得盖初不從外來只持養得便自著見但要窮理功夫互相發耳來喻必欲先識本根而不言所以識之之道恐亦未免成兩截也主於减者以進為文主於盈者以反為文中間便自有箇恰好處所謂性情之正也此固不離乎中和然只喚作中和便說殺了須更玩味進反之間見得一箇恰好處方是實識得中和也
  學仕是兩事然却有互相發處
  毋不敬是統言主宰處儼若思敬者之貎也安定辭敬者之言也安民哉敬者之效也此只言大綱本領而事無過舉自在其中若只以事無過舉可以安民為說則氣象淺迫無涵畜矣
  敬則心有主宰而無偏系惟勿忘勿助者知之體物而不可遺今人讀此句多脫却可字故說不行當知鬼神之妙始終萬物物莫得而遁焉所謂不可遺也
  窮盡物理然後好善如好色惡惡如惡臭故必知至而後意誠
  答何叔京
  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天下之理有大小本末皆天理之不可無者故學者之務有緩急先後而不可以偏廢但不可使末勝本緩先急耳觀聖人所謂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者其語意正如此若子夏之論則矯枉過其正矣故吳才老病其言盖有見於此者來喻之云却似未領其意唯吕伯恭謂才老盖以記誦為學者故其言雖若有理然其意之所主則偏矣此論為得之盖意偏論正自不相妨也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
  來喻云父或行有不善子不為則可矣何改之有熹謂不為便是改聖人之意正要於此處之得宜耳此章之指初不為有國家者設也大意不忍改之心是根本處而其事之權衡則游氏之說盡之試詳考之可見山之說施於此章誠非本文之意然其所謂不忍死其親者恐與之死致生之病不同幸詳之
  小大由之
  當依伊川說但人自少時即讀屬下句故今乍見其說突兀耳平心味之自見歸著省無限氣力也若屬下句即上句說不來又與知和而和意思重疊
  信近於義
  來喻云信必踐言則復言非信也此句熹所未曉蜡賔之問當時必有來歴恐傳者或失其真故其言不能無失耳
  伯恭夷齊之論大槩得之讓國之事若使柳下惠少連處之不知又當如何恐未遽飄然逺引也
  危論等語此或者道伯恭之言其間頗有可疑處故因書扣之而伯恭自辨如前所云耳隨時云者正謂或危或孫無不可隨之時耳若曰當視時之可隨與否則非聖人所謂隨時矣
  專心致志等語正是教人如此著力教者但務講明義理分别是非而學者汎然聽之若存若亡則亦何由入於胷次而有所醒悟邪
  仁愛之說累書言之已詳請更檢看更并仁義禮智四字分别區處令各有去著則自當見之不欲多言以取凟告之咎也【若如來喻則孟子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此語亦當有病當云公覺之心仁之端也乃為備耳如此立言有何干渉乎】











  晦庵集卷四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四十一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馮作肅
  所諭兩條如叔京兄所論孔子非沮子貢乃勉其進此意甚善而作肅所疑亦有不得不疑者但此章自不必别為之說但看伊川先生觧云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仁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恕也恕則子貢可勉而能仁則非子貢之所及此意極分明矣博施濟衆之問與此語先後不可考疑却因能近取譬之言用力有功而有欲無加人之說也熹嘗謂欲立人欲逹人即子貢所謂欲無加人仁之事也能近取譬求仁之方即孔子所謂勿施於人恕之事也熟玩文意似當如此然諸先逹未之嘗言未知是否幸試思之更白叔京兄質其可否復以見諭幸甚又所引與㸃為證恐聖人與㸃之意不止如此亦可并商量也
  答馮作肅
  所諭懲創後生妄作之弊甚善然亦不可以此而緩於窮理但勿好異求新非人是己則知識益明而無穿穴之害矣若因陋畜疑不為勇决之計又非所以矯氣質之偏而進乎日新也
  答馮作肅
  示喻頗為他慮所牽不得一意講習只得且将明白義理澆灌涵飬令此義理之心常勝便是切功夫久之須得力也
  答馮作肅
  敬義之說甚善然居敬窮理二者不可偏廢有所偏廢則德孤而無所利矣動静仁智之體對下文樂夀為仁智之效而言猶言其體叚如此耳非體用之謂也學者求為仁智之事亦只如上章居敬窮理之說便是用力處若欲動中求静静中求動却太支離然亦無可求之理也
  以伊尹為天民盖以其事言之如耕莘應聘之事即分明見得有此蹤跡也治亦進亂亦進是指五就湯五就桀而言乃是就湯之後以湯之心為心非不待可行而遽行之謂也傳說是大賢比伊尹須少貶其見可而後行雖同但所以行者或不及耳周孔又髙直是正己而物正之事可行而行亦有所不足道矣
  二南乃天子諸侯燕樂用之鄉人用之邦國所以風天下也然隨事自有正樂者則兼及之【如燕禮自有鹿鳴等詩】無正樂者則專用之【如鄉飲酒别無詩也】恐是如此然亦未及考也可欲之善與繼善之善同有諸己之信與成之者性理雖一而所施則異當更深察之
  性情等說有己見叔京書者但所與嵩卿論者今議其得失於此嵩卿云理即性也不可言本此言得之【程子亦云性即理也今見遺書二十二上】但其下分别感有内外則有病作肅非之是也作肅又云性者自然理則必然而不可悖亂者此意亦近之【語亦有病】但下云理不待性而後有必因性而後著此則有大病盖如此則以性與理為二也下云性者理之㑹却好理者性之通則又未然盖理便是性之所有之理性便是理之所㑹之地而嵩卿失之於太無分别作肅又失之於太分别所以各人只說得一邉也作肅云情本於性故與性為對心則於斯二者有所知覺而能為之統御者也未動而無以統之則空寂而已已動而無以統之則放肆而已此數句却好但必以不動為心則又非矣若心本不動則孟子又何必四十而後不動心乎須知未動為性已動為情心則貫乎動静而無不在焉則知三者之說矣知言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動心妙性情之德此言甚精宻與其他說話不同試玩味之則知所言之失矣
  答連嵩卿
  正顏色斯近信矣此言持養乆熟之功正其顏色即近於信盖表裏如一非但色莊而已以上下兩句考之可見非謂正顏色即是近信也若非持養有素則正顏色而不近信者多矣
  宿諾者未有以副其諾而預諾之如今人未有此物而先以此物許人之類【集觧不用此義】
  盡心以見處而言盡性以行處而言
  易簀結纓未須論優劣但看古人謹於禮法不以死生之變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之心此是要處子路仕衛之失前輩論之多矣然子路却是見不到非知其非義而苟為也以道左為無用則道乃無用之物也而可乎但仁是直指人心親切之妙道是統言義理公共之名故其言有親䟽其實則無二物也中庸言修道以仁胡子亦謂人而不仁則道義息意亦可見
  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以造化言之也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以卦位言之也
  乾者萬物之始對坤而言天地之道也元者萬物之始對亨利貞而言四時之序也錯綜求之其義乃盡功用妙用之說來諭得之
  所謂天地之性即我之性豈有死而遽亡之理此說亦未為非但不知為此說者以天地為主耶以我為主耶若以天地為主則此性即自是天地間一箇公共道理更無人物彼此之間死生古今之别雖曰死而不亡然非有我之得私矣若以我為主則只是於自己身上認得一箇精神魂魄有知有覺之物即便目為己性把持作弄到死不肯放舍謂之死而不亡是乃私意之尤者尚何足與語死生之說性命之理哉釋氏之學本是如此今其徒之黠者徃徃自知其陋而稍諱之却去上頭别說一般妙道理雖若滉漾不可致詰然其歸宿實不外此若果如此則是一箇天地性中别有若干人物之性毎性各有界限不相交雜改名換姓自生自死更不由天地隂陽造化而為天地隂陽者亦無所施其造化矣是豈有此理乎煩以此問子晦渠必有說却以見喻
  答連嵩卿
  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多聞何以謂之師夫賢有小大記曰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至於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德易之大畜故可以為師
  賢與多聞細分固當有别但若只如此理㑹則與王氏新經何異恐不必深致意也下叚春秋補助之說放此配義與道而不言仁充塞天地之間則仁在其中矣孟子言氣主於集義故也
  更熟看上下文子細思索不可只如此草草說過樂正子有諸己之謂信與反身而誠則能動人也如何信有諸已誠則能動人也
  信與誠大槩相似但反身而誠所指處地位稍髙亦未論能動人否也
  孟子不見儲子謂其儀不及物夫儲子之平陸特遣人致幣交於孟子則其接也不以禮孟子何以受其幣而不見豈非不屑教誨之道與孔子不見孺悲而鼓瑟之義同
  初不自來但以幣交未為非禮但孟子既受之後便當來見而又不來則其誠之不至可知矣故孟子過而不見施報之宜也亦不屑之敎誨也
  楚令尹子南之子棄疾雍紏之妻一告而殺夫一不告而殺父二者亦不幸而遇此然當如何為正
  居二者之間調䕶勸止使不至於相夷者上也勸之不從死而以身悟之次也舍是亦無䇿矣
  桓公不足以有為民不免左袵管仲之不死得為仁乎或以為管仲自信其才雖不遇而仲之仁自若也若夫成功則天也
  孔子許管仲以仁正以其功言之耳非以管仲為仁人也若其無功又何得為仁乎
  答連嵩卿
  恭敬二字語孟之言多矣如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居處恭執事敬行已也恭事上也敬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伊川先生言發於外者謂之恭有諸中者謂之敬盖恭敬只一理表裏之言以此意觧語孟之言似不契莫是有輕重否
  恭主容敬主事自學者而言則恭不如敬之力自成德而言則敬不如恭之安
  鬼神馮依此亦有理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而已此莫只是誠之不可揜感而遂通之意否
  鬼神馮依之說大槩固然然先生盖難言之亦不可不識其意也
  窮神則無易矣
  此言人能窮神則易之道在我矣豈復别有易哉乾是聖人道理坤是賢人道理
  乾是自然而然坤便有用力處
  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
  論性不論氣則無以見生質之異論氣不論性則無以見理義之同
  兵法逺交近攻須是審行此道【智崇禮卑之意】盖學者其知要髙明其行須切近立則見其參於前所見者何事竊謂言忠信行篤敬所主者誠敬而已所主者既誠敬則所見者亦此理而無妄矣故坐必如尸立必如齊此理未嘗不在前也
  二說皆善
  顏淵問仁孔子告之以仁與禮仁與禮果異乎竊謂五常百行理無不貫仁者人此者也義者宜此禮者履此仁之與禮其命名雖不同各有所當皆天理也人之所以滅天理者以為人欲所勝耳人能克去己私則天理者復動容周旋中禮仁孰大焉
  仁禮之說亦得之但仁其統體而禮其節文耳
  答連嵩卿
  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孔子所謂為仁由己也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程子所謂克己最難也周子亦曰至易而行難果而確無難焉盖輕故易重故難知其易故行之必果知其難則守之宜確能果能確則又何難之有乎恐不必引堯舜病諸以為任重之證也
  死生有命言禀之素定非今日所能移富貴在天言制之在彼非人力所能致如所諭却費力也
  天下歸仁熟考經文及程氏說似只謂天下之人以仁歸之與吕氏贊不同盖事事合理則人莫不稱其仁如宗族稱孝鄉黨稱悌之比若有毫髮之私留於胸中則見乎外者必有所不可揜矣人亦必以其實而稱之又何歸仁之有
  知化只是知化育之道不必以知為主但窮神知化存神過化伊川横渠說此二義皆不同試考其說當孰從耶
  忠質文不見於經然亦有理盖忠則只是誠實質便有損文就質之意矣
  曾子言仁人此義宜此只就孝上說孟子言仁之實義之實則兼孝悌而言程子言此雖只是一理然須分别得出是亦理一而分殊之意大凡道理皆如此也【此是說遺書第一卷中仁人此一叚】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所謂以己及物仁也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己所謂推己及物恕也並行不悖一章甚善此君子所以不謂命也但堯舜孔子為䟽戚之異似未然此各是發明一事皆不以天而廢人者然所謂人者是亦天而已矣此所以並行而不相悖也
  答程允夫【□】
  讀蘇氏書愛其議論不為空言竊敬慕焉
  蘇氏議論切近事情固有可喜處然亦譎矣至於浮華而忘本實貴通逹而賤名檢此其為害又不但空言而已然則其所謂可喜者考其要歸恐亦未免於空言也
  為學之道戞戞乎難哉
  為學之道至簡至易但患不知其方而溺心於淺近無用之地則反見其難耳
  潁濵浩然一叚未知所去取
  反復讀孟子此章則蘇氏之失自見
  孟子集觧先録要切處一二事如論飬氣之類
  孟子集觧雖已具槀然尚多所疑無人商㩁此二義尤難明豈敢輕為之說而妄以示人乎來書謂此二義為甚切處固然然學者當自博而約自易而難自近而逺自下而髙乃得其序今舍七篇而直欲論此是躐等也為學之序不當如此而來書指顧須索氣象輕肆其病尤大
  窮理之要不必深求先儒所謂行得即是者此最至論若論雖髙而不可行失之迂且矯此所謂過猶不及其為失中一也
  窮理之要不必深求此語有大病殊駭聞聽行得即是固為至論然窮理不深則安知所行之可否哉宰予以短䘮為安是以不可為可也子路以正名為迂是以可為不可也彼親見聖人日聞善誘猶有是失况於餘人恐不但如此而已窮理既明則理之所在動必由之無論髙而不可行之理但世俗以苟且淺近之見謂之不可行耳如行不由徑固世俗之所謂迂不行私謁固世俗之所謂矯又豈知理之所在言之雖若甚髙而未嘗不可行哉理之所在即是中道惟窮之不深則無所凖則而有過不及之患未有窮理既深而反有此患也易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盖惟如此然後可以應務未至於此則凡所作為皆出於私意之鑿㝠行而已雖使或中君子不貴也
  前所論蘇潁濵正以其行事為可法耳
  蘇黄門謂之近世名卿則可前書以顏子方之僕不得不論也今此所論又以為行事可法本朝人物最盛行事可法者甚衆不但蘇公而已大抵學者貴扵知道蘇公早拾蘇張之緒餘晚醉佛老之糟粕謂之知道可乎古史中論黄帝堯舜禹益子路管仲曾子子思孟子老耼之屬皆不中理未易槩舉但其辨足以文之世之學者窮理不深因為所耳僕數年前亦嘗惑焉近歳始覺其謬
  所謂行事者内以處已外以應物内外俱盡乃可無悔古人所貴於時中者此也不然得於己而失於物是亦獨行而已矣
  處已接物内外無二道也得於己而失於物者無之故凡失於物者皆未得於己者也然得謂得此理失謂失此理非世俗所謂得失也若世俗所謂得失者則非君子所當論矣時中之說亦未易言若如來諭則是安常習故同流合汙小人無忌憚之中庸後漢之胡廣是也豈所謂時中者哉大抵俗學多為此說以開苟且放肆之地而為蘇學者為尤甚盖其源流如此其誤後學多矣
  答程允夫
  所示詩文筆力甚快書中所云則未敢聞命别紙條析以徃試熟看數過當自見得大抵自道學不明千有餘年為士者習於耳目見聞之陋所識所趣不過如此如欲為文章之士而已則以吾弟之才少加勉勵自應不在人後但不當妄談義理徒取誚於識者若果有意扵古人之學則如所示皆未得其門而入者要須把作一件大事深思力究厚養力行然後可議耳但恐浮艶之詞染習已深未能勇决棄彼而取此則非僕之所敢知也
  答程允夫
  熹承寄示前書所諭皆未中理不得不相曉來書謂熹之言乃論蘇氏之粗者不知如何而論乃得蘇氏之精者此在吾弟必更有說然熹則以為道一而已正則表裏皆正譎則表裏皆譎豈可以析精粗為二致此正不知道之過也又謂洗垢索瘢則孟子以下皆有可論此非獨不見蘇氏之失又并孟子而不知也夫蘇氏之失著矣知道愈明見之愈切雖欲為之覆藏而不可得何待洗垢而索之耶若孟子則如青天白日無垢可洗無瘢可索今欲掩蘇氏之疵而援以為比豈不適所以彰之耶黄門比之乃兄似稍簡靜然謂簡靜為有道則與子張之指清忠為仁何以異第深考孔子所答之意則知簡静之與有道盖有間矣况蘇公雖名簡静而實隂險元祐末年規取相位力引小人楊畏使傾范忠宣公而以己代之既不效矣則誦其彈文於坐以動范公此豈有道君子所為哉此非熹之言前輩固已筆之於書矣吾弟乃謂其躬行不後二程何其考之不詳而言之之易也二程之學始焉未得其要是以出入於佛老及其反求而得諸六經也則豈固以佛老為是哉如蘇氏之學則方其年少氣豪固嘗妄觝禪學如大悲閣中和院等記可見矣及其中歳流落不偶鬱鬱失志然後匍匐而歸焉始終迷惑進退無據以比程氏正楊子先病後瘳先瘳後病之說吾弟比而同之是又欲洗垢而索孟子之瘢也又謂程氏於佛老之言皆陽抑而隂用之夫竊人之財猶謂之盗况程氏之學以誠為宗今乃隂竊異端之說而公排之以盖其跡不亦盗憎主人之意乎必若是言則所謂誠者安在而吾弟之所以敬仰之意果何謂也挾天子以令諸侯乃權臣䟦扈借資以取重於天下豈真尊主者哉若儒者論道而以是為心則亦非真尊六經者此其心術之間反覆畔援去道已不啻百千萬里之逺方且自為邪說詖行之不暇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於己也凡此皆蘇氏心術之蔽故其吐辭立論出於此者十而八九吾弟讀之愛其文辭之工而不察其義理之悖日徃月來遂與之化如入鮑魚之肆久則不聞其臭矣而此道之傳無聲色臭味之可娛非若侈麗閎衍之辭縱横捭闔之辨有以昡世俗之耳目而蠱其心自非真能洗心滌慮以入其中真積力久卓然自見道體之不二不容復有毫髮邪妄雜扵其間則豈肯遽然舍其平生之所尊敬向慕者而信此一夫之口哉故伊川之為明道墓表曰學者於道知所向然後見斯人之為功知所至然後見斯名之稱情盖為此也然世衰道微邪偽交熾士溺於見聞之陋各自是其所是若非痛加剖析使邪正真偽判然有歸則學者将何所適從以知所向况欲望其至之乎此熹之所不得不為吾弟極言而忘其僭越之罪也程氏書布在天下所至有之此間所有不過是耳謾寄大全集一本龜山語録一本去大全中有他人之文目録中已題出矣恐已自有之如未有且留看夏中寄來未晚也程氏髙弟尹公嘗謂易傳乃夫子自著欲知其道者求之於此足矣不必傍觀他書盖語録或有他人所記未必盡得先生意也又言先生踐履盡一部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此言尤有味試更思之若信得及試用年歳之功屏去雜學致精於此自當有得始知前日所謂蘇程之室者無以異於雜薰蕕氷炭於一器之中欲其芳潔而不汙盖亦難矣蘇氏文辭偉麗近世無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範但其詞意矜豪譎詭亦若非知道君子所欲聞是以平日每讀之雖未嘗不喜然既喜未嘗不厭徃徃不能終帙而罷非故欲絶之也理勢自然盖不可曉然則彼醉於其說者欲入吾道之門豈不猶吾之讀彼書也哉亦無怪其一胡一越而終不合矣蘇程固嘗同朝程子之去蘇公嗾孔文仲齕而去之也使其道果同如吾弟之所論則雖異世亦且神交豈至若是之戾耶文仲為蘇所嗾初不自知晚乃大覺憤悶嘔血以至於死見於吕正獻公之遺書尚可考也吾弟未之見耳因筆及此似傷直矣然不直則道不見吾弟察之幸甚
  答程允夫
  仁者天理也理之所發莫不有自然之節中其節則有自然之和此禮樂之所自出也人而不仁滅天理夫何有於禮樂
  此說甚善但仁天理也此句更當消詳不可只如此說過
  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鬼神者造化之妙用禮樂者人心之妙用
  此說亦善
  禮之用和為貴禮之用以和為貴也和如和羮可否相濟先王制禮所以節人情抑其太過而濟其不及也若知和而和則有所偏勝如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中庸曰發而皆中節謂之和知和而和則不中節矣
  以和對同則和字中已有禮字意思以和對禮則二者又不可不分恐不必引和羮相濟之說
  政者法度也法度非刑不立故欲以政道民者必以刑齊民德者義理也義理非禮不行故欲以德道民者必以禮齊民二者之决而王伯分矣人君於此不可不審此一正君而國定之機也
  此說亦善然先王非無政刑也但不專恃以為治耳孔氏之門雖所學者有淺深然皆以誠實不欺為主子曰由誨汝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教之以誠也若未得謂得未證為證是謂自欺如此人者其本已差安可與入道樊遲問智孔子既告之矣又質之子夏反覆不知己不敢以不知為知也凡此皆為學用力處
  此說亦善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諂於鬼則於人可知矣
  推說則如此亦可但本文諂字止謂諂於鬼神耳自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至季氏旅於㤗山五叚皆聖人欲救天理於将滅故其言哀痛激切與春秋同意
  此說亦善
  夏殷之禮杞宋固不足徵然使聖人得時得位有所制作雖無所徵而可以義起者亦必将有以處之為是言者恐後生以私意妄議先王之典禮耳
  夏殷之禮夫子固嘗講之但杞宋衰微無所考以證吾言耳若得時有作當以義起者固必有以處之但此言之發非謂後生妄議而云耳
  身有死生而性無死生故鬼神之情人之情也
  死生鬼神之理非窮理之至未易及如此所論恐墮於釋氏之說性固無死生然性字須子細理㑹不可将精神知覺做性字看也
  居上不寛為禮不敬臨䘮不哀吾何以觀之哉寛敬哀皆其本也聖人觀人必觀其本實不足而文有餘者皆不足以入道
  此說得之
  心有所知覺則明明則公故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仁者固有知覺然以知覺為仁則不可更請合仁義禮智四字思惟就中識得仁字乃佳
  一念之善則惡消矣一念之惡則善消矣故曰苟志於仁無惡也又曰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此意亦是然語太輕率似是習氣之病更當警察療治也
  行不由道而得富貴是僥倖也其可苟處乎行不由道而得貧賤是當然也其可苟去乎然則君子處貧賤富貴之際視我之所行如何耳行無愧於道去貧賤而處富貴可也故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當以不以其道為一句得之為一句【先生批如此說則其字無下落恐不成文理也】
  此章只合依先儒說有得富貴之道有得貧賤之道為是張子韶云此言君子審富貴而安貧賤亦甚簡當朝聞道夕死可矣天下之事惟死生之際不可以容偽非實有所悟者臨死生未嘗不亂聞道之士原始反終知生之所自來故知死之所自去生死去就之理了然於心無毫髮疑礙故其臨死生也如晝夜如夢覺以為理之常然惟恐不得正而斃耳何亂之有學至於此然後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
  此又雜於釋氏之說更當以二程先生說此處熟味而深求之知吾儒之所謂道者與釋氏迥然不同則知朝聞夕死之說也
  君子懐德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惠君子安於德義如小人安於居處君子安於法度如小人之安於惠利心之所安一也所以用其心不同耳
  此蘇氏說之精者亦可取也
  放於利而行多怨利與害為對利於己必害於人利於人必害於己害於己則我怨害於人則人怨是利者怨之府也君子循理而行理之所在非無利害也而其為利害也公故人不得而怨人且不得而怨而况於己乎
  此說得之
  德不孤中德也中必有鄰夫子之道至今天下宗之非有鄰乎
  此說非是
  心本仁違之則不仁顏子三月不違仁不違此心也
  熟味聖人語意似不如此然則何以不言囬也其身三月不違心乎
  凡人有得於此必有樂於此方其樂於此也寢可忘也食可廢也盖莫能語人以其所以然者唯以心體之乃可自見周濓溪嘗使二程先生求顏子所樂者何事而先生亦謂顏子不改其樂其字有味又云使顏子樂道則不為顏子夫顏子舍道亦何所樂然先生不欲學者作如是見者正恐人心有所繋則雖以道為樂亦猶物也須要與道為一乃可言樂不然我自我道自道與外物何異也須自體㑹乃得之
  此只是贊咏得一箇樂字未嘗正當說著聖賢樂處更宜於著實處求之
  易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以飬其心無一毫私念可以言直矣由此心而發所施各得其當是之謂義此與中庸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相表裏中庸言理易言學
  此說是也
  聖言其所行智言其所知聖智兩盡孔子是也若伯夷伊尹栁下惠者其力皆足以行聖人之事而其知不逮孔子故惟能於清和任處知之盡行之至而其他容有所未周然亦謂之聖者以其於此三者已臻其極雖使孔子處之亦不過如此故也前輩言人固有力行而不知道者若三子非不知道知之有所未周耳知之未周故伯夷於清則中已於仕於和未必中也伊尹栁下惠於任於和則中而於清未必中也易大傳論智常與神相配而中庸稱舜亦以大智目之則智之為言非天下之至神孰能與於此
  此說亦是但易大傳以下不必如此說智有淺深若孔子之金聲則智之極而無所不周者也學者則隨其知之所及而為大小耳豈可槩以為天下之至神乎學道者始於知之終於行之猶作樂者始以金奏終以玉節也孟子之意特取其終始言之不必於金玉上求其義
  此說亦是但孟子正取金玉以明始終智聖之義盖金聲有洪纖而玉聲則首尾純一故也
  不動心一也所養有厚薄所見有正否則所至有淺深觀曾子子夏子路孟子告子北宫黝孟施舍之議論趨操則可見矣
  此章之說更須子細玩索不可如此草草說過
  郭立之以不動心處已以擴充之學教人與王介父以髙明中庸之學析為二致何以異
  郭立之議論不可曉多類此尹和靖言其自黨論起不復登程氏之門伊川沒亦不弔祭則其所得可知矣此論未理㑹析為二致止恐其所謂不動心者未必孟子之不動心也
  答程允夫
  去東走湖湘講論之益不少然此事須是自做工夫於日用間行住坐卧處方自有見處然後從此操存以至於極方為已物爾敬夫所見超詣卓然非所可及近文甚多未暇録且令寫此一銘去此尤勝他文也密院闕期尚逺野性難馴恐不堪復作吏然亦姑任之不能預以為憂耳所示語孟諸說深見日來進學之力别紙一一答去更且加意如此探討不已當有得耳丁寧葉仁來時去取書恐更有商量處一一示及孤陋無所用心惟得朋友講論則欣然終日千萬有以慰此懐也可欲之謂善此句㝷常如何看因來諭及山易傳傳出時已缺乾坤只有草藁數叚不甚完備繋辭三四叚不絶筆亦不成書此有寫本謾附去然細看亦不甚滿人意不若程傳之厭飫充足潘子淳書頃亦見之盖雜佛老而言之者亦不必觀向所論蘇學之蔽吾弟相信未及今竟以為如何他時於已學上有見處此等自然氷消瓦觧無立脚處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真不虚語正蒙已領近泉州刋行程氏遺書及二先生語録此間所録旦夕得本首當奉寄也此學寂寥士友不肯信向吾弟幸有其志又有其才每一得書為之增氣更願專一工夫期以數年當有用力處如艮齋銘便是做工夫底節次近日相與考證古聖所傳門庭建立此箇宗旨相與守之吾弟試熟味之有疑却望示諭秋試得失當已决早了此一事亦佳然是有命焉亦不足深留意也
  答程允夫
  可欲之說甚善但云可者欲之不可者不欲非善矣乎此語却未安盖只可欲者便是純粹至善自然發見之端學者正要於此識得而擴充之耳若云可者欲之則已是擴充之事非善所以得名之意也又謂能持敬則欲自寡此語甚當但純尾之意以為須先有所見方有下手用心處則又未然夫持敬用功處伊川言之詳矣只云但莊整齊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非僻之干又云但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只此便是下手用功處不待先有所見而後能也須是如此方能窮理而有所見惟其有所見則可欲之㡬瞭然在目自然樂於從事欲罷不能而其敬日躋矣伊川又言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言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之聖賢之言如此類者亦衆是知聖門之學别無要妙徹頭徹尾只是箇敬字而已又承苦於妄念而有意於釋氏之學此正是元不曾實下持敬工夫之故若能持敬以窮理則天理自明人欲自消而彼之邪妄將不攻而自破矣至於鳶飛魚躍之問則非他人言語之所能與亦請只於此用力自當見得盖子思言君子之道費而隱以至於天下莫能載莫能破因舉此兩句以形容天理流行之妙明道上蔡言之已詳想非有所不觧正是信不及耳欲信得及捨持敬窮理則何以哉所示宗不知何人為之昔子貢方人而孔子自謂不暇盖以學問之道為有急乎此者故也使此人而知此理則宜亦有所不暇矣無見於此則又何所依據而輕議此道之傳乎若云只據文字所傳則其中差互叢雜亦不可勝道今亦未暇泛論且以耳目所及與前輩所嘗論者言之圗内游定夫所傳四人熹識其三皆未嘗見游公而三公皆師潘子醇亦不云其出游公之門也此殆見游公與四人者皆建人而妄意其為師弟子耳至於張子韶喻子才之徒雖云親見山然其言論風㫖規摹氣象自與山大不相似胡文定公盖嘗深闢之而熹載其說於程氏遺書之後試深考之則世之以此學自名者其真偽皆可覈矣胡公答仲并語切中近時學者膏盲之病尤可發深省也三年無改只是說孝子之心如此非指事而言也存得此心則雖或不得已而改焉亦無害其為孝矣元祐之於熈豐固有所謂不得已者然未知當時諸公之心如何若蘇公野花啼鳥之句得無亦有幸禍之心耶
  答程允夫
  亦足以發
  顏子所聞入耳著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静則足以發明夫子之言矣
  忠恕誠仁之别
  誠字以心之全體而言忠字以其應事接物而言【此義理之本名也】若曾子之言忠恕則是聖人之事故其忠與誠恕與仁得通言之【恕本以推已及物得名在聖人則為以己及物矣】侯氏說未嘗誤萬物者誠有病
  有德者必有言有仁者必有勇洵竊謂有德者未必有言然因事而言則言之中理可必也仁者未必有勇然義所當為則為之必力可必也故皆曰必有
  有德者未必以能言稱仁者未必以勇著然【云 云】以下各如所說
  天下有道則庻人不議不議謂不得與聞國政非謂禁之使勿言也如陽虎之流以庻人而與國政者也
  恐不如此陽虎饋豚於孔子盖以大夫自處非庻人也蘇說之誤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洵竊謂四時行百物生皆天命之流行其理甚著不待言而後明聖人之道亦猶是也行止語黙無非道者不為言之有無而損益也有言乃不得已為學者發耳明道先生言若於此上看得破便信是㑹禪亦非為此語中有禪盖言聖人之道坦然明白但於此見得分明則道在是矣不必參禪以求之也
  如此辨别甚善近世甚有病此言者每以此意曉之然不能如是之快也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洵竊謂仕優而不學則無以進德學優而不仕則無以及物仕優而不學固無足議者學優而不仕亦非聖人之中道也故二者皆非也仕優而不學如原伯魯之不說學是也學優而不仕如荷蓧丈人之流是也子夏之言似為時而發其言雖反覆相因而各有所指或以為仕而有餘則又學學而有餘則又仕如此則其序當云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今反之則知非相因之辭也不知此說是否
  此說亦佳舊亦嘗疑兩句次序顛倒今云各有所指甚佳
  遺書載司馬温公嘗問伊川先生欲除一人為給事中【云 云】洵竊謂若以公言之何嫌之足避豈先生於此亦未能自信邪
  前賢語黙之節更宜詳味吾輩只為不理㑹此等處故多悔吝耳近正有一二事可悔忽讀此問為之矍然上蔡語録中有真我之語洵竊謂不必如此立論恐啓後人好奇之弊盖毋我之我與我所固有之我字同義異本自分明只下一真字便似生事二程先生議論不如此上蔡之學所造固深此亦似是其小疵也
  答程允夫
  龜山曰宰我問三年之䘮非不知其為薄也只為有疑故不敢隱於孔子只此無隠便是聖人作處
  龜山之意當是如此然聖人之無隱與宰我之無隱亦當識其異處
  伊川舟行遇風端坐不為之變自以為誠敬之力烈風雷雨而舜不迷錯其亦誠敬之力歟
  舜之不迷此恐不足以言之
  善為說辭則於德行或有所未至善言德行則所言皆其自已分上事也
  此說得之
  善與人同以己之善推而與人同為之也舍己從人樂取諸人以為善以人之善為己之善也
  此說亦善
  賢賢事父母事君與朋友交此四者皆能若子夏之言可以言學矣然猶有雖曰未學之語若猶頼乎學者盖雖能如是而不知其所以能如是者從何而來則所謂行之而不著習矣而不察者也
  此句意思未見下落請詳言之方可議其得失也羞惡之心義之端故人不可使之無亷恥無㢘恥則無以起其好義之心若之何而可化聖人之於民必使之有耻且格者此也
  人自是不可無恥不必引羞惡好義為言也
  知敬親者其色必恭知愛親者其色必和此皆誠實之發見不可以偽為故子夏問孝孔子答之以色難
  據下文恐是言承順父母之色為難然此說亦好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循理之所在周流天地之間無不可者其親之也理之所當親也其逺之也理之所當逺也何比之有
  尊賢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此之謂周溺愛狥私黨同伐異此之謂比周周徧也比偏比也不必言周流天地之間
  謝上蔡曰慎言其餘慎行其餘皆有深意惟近思者可以得之盖言行有絲毫不慎則於理有絲毫之失則與天地不相似矣
  慎言其餘慎行其餘藉用白茅之意似此推言於理不害然恐未遽說到此也
  小人之陵上其初盖㣲僣其禮之末節而已及充其僭禮之心遂至於弑父弑君此皆生於忍也故孔子謂李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敢僭其禮便是有無君父之心
  人有中雖不然而能勉彊於其外者君子當求之於其中中者誠也外者偽也故父在當觀其事父之志行者行其志而有成者也父沒則人子所以事父之大節始終可觀矣故父沒當觀其事父之行事父之行既已終始無愧而於三年之間又能不失其平日所以事父之道非孝矣乎
  此說甚好然文義似未安
  敏於事如必有事焉之事當為即為不失其㡬也
  事只是所行之事必有事焉不知尋常如何說請詳論之乃見所指之意大抵說經以彼明此固為簡便然或失其本意則彼此皆不分明所以貴於詳說也
  子貢曰貧而無諂至告諸徃而知來者此為學之法也亦可以見聖賢悟入深淺處凡窮理自有極致觀聖人如此發明子貢則可見矣
  此章論進學之實效非論悟入深淺也悟入兩字既是釋氏語便覺氣象入此不得大學所謂致知格物者非悟入之謂
  死生一理也死而為鬼猶生而為人也但有去來幽顯之異耳如一晝一夜晦明雖異而天理未嘗變也
  死者去而不來其不變者只是理非有一物常在而不變也更思之
  子聞之曰是禮也三字可以見聖人氣象宏大後世諸子所不及也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與闗雎樂而不滛哀而不傷皆聖人教人讀詩之法
  此類言之大畧不曉所主之意恐其間有差或致千里之繆也
  見實理是為智得實理是為仁
  惟仁者能得是理而以得實為仁則仁之名義隱矣【而以得實下疑當有理字】
  理之至實而不可易者莫如仁義禮智信非仁不成如孝弟禮樂恭寛信敏惠皆仁之用也
  此數句亦未見下落
  學者須先有所立故孔子三十而立又曰患所以立然則若何而能立曰窮理以明道則知所立矣
  立是操存踐履之效所說非是患所以立承不患無位而言盖曰患無以立乎其位云爾
  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如諸葛孔明草廬中對先主論曹孫利害其後輔蜀抗魏吳其言無一不酬者盖古人無侈心故無侈言如此
  所引事不相類
  劉器之問誠之目於温公曰當自不妄語入此易所謂脩辭立其誠也
  近之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長之可妻以其平昔之行也非以無罪䧟於縲紲為可妻也
  雖嘗陷於縲紲而非其罪則其平昔之行可知
  吾斯之未能信言我於此事猶未到不疑之地豈敢莅官臨政發之於用乎
  此事是何事
  子謂子貢曰女與囬也孰愈孔子以此問子貢則子貢之才亦顏曾之亞然其所以不及二子者正在於以見聞為學孔子未欲以見聞外事與之故姑云吾與女弗如他日乃警之曰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道非多學所能識則聞一知十亦非所以為顏子
  子貢言聞一知二知十乃語知非語聞也見聞之外復謂何事請更言之
  忠與清皆仁之用有覺於中忠清皆仁無覺於中仁皆忠清
  以覺為仁近年語學之大病如此四句尤為乖戾盖若如此則仁又與覺為二而又在其下矣
  又敬不違非從父之令謂事親以禮無違於禮也所謂起敬起孝
  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則不得已而從父之令者有矣勞而不怨則所謂悅則復諌不敢疾怨也若不從而遂違之則父子或至相夷矣
  居簡而行簡則有志大畧小之患以之臨事必有怠忽不舉之處居敬而行簡則心一於敬不以事之大小而此敬有所損益也以之臨事必簡而盡
  居敬則明燭事㡬而無私意之擾故其行必簡
  為仁固難歟曰孔子不以易啓人之忽心亦不以難啓人之怠心故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仁固不逺然不欲則不至仁固難為之則無難
  致知以明之持敬以養之此學之要也不致知則難於持敬不持敬亦無以致知
  二者交相為用固如此然亦當各致其力不可恃此而責彼也
  丘之禱乆矣聖人與天地合其德與鬼神合其吉凶我即天地鬼神天地鬼神即我何禱之有
  自他人言之謂聖人如此可也聖人之心豈以此而自居耶細味丘之禱也久矣一句語意深厚聖人氣象與天人之分自求多福之意皆可見
  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此聖人之事也非與天同量者不能顏子所以未逹一間者正在此故第曰嘗從事於斯非謂已能爾也
  此正是顏子事若聖人則無如此之迹有如此說處便有合内外之意如舜善與人同舍己從人好察邇言用中於民必兼言之惟顏子行而未成故其事止於如此耳
  子絶四盖以此教人也故曰毋毋者戒之之辭
  毋史記作無當以無為正
  未見其止也學必止於中而止非息也於中止行耳百尺竿頭猶須進歩豈有止法乎
  據上下章止字皆但為止息之意學止於中乃止其所之止非止息之意字同用異各審其所施竿頭進歩狂妄之言非長於譬喻者
  四科乃述論語者記孔氏門人之盛如此非孔子之言故皆字而不名與上文不當相屬或曰論語之書出於曾子有子之門人然則二子不在品題之列者豈非門人尊師之意歟
  四科皆從於陳蔡者故記者因夫子不及門之歎而列之
  君子之道本末一致灑掃應對之中性與天道存焉行之而著習之而察則至矣孰謂此本也宜先而可傳此末也宜後而可倦哉譬諸草木其始植也為之區别而已灌溉之長養之自芽蘖以至華實莫不有序豈可誣也然學者多慕逺而忽近告之以性與天道則以為當先而傳教之以灑掃應對則以為當後而倦焉躐等陵節相欺以為髙學之不成常必有此惟聖人下學上逹有始有卒故自志學充而至於從心不踰矩自可欲之善充而至於不可知之神莫不有序而其成也不可禦焉觀孟子謂徐行後長者為堯舜之孝悌則灑掃應對進退之際苟行著而習察焉烏有不可至於聖者
  子夏言我非以灑掃應對為先而傳之非以性命天道為後而倦教但道理自有大小之殊不可誣人以其所未至惟聖人然後有始有卒一以貫之無次序之可言耳二先生之說亦是如此但學者不察一例大言無本末精粗之辨反使此叚意指都無歸宿須知理則一致而其教不可闕其序不可紊耳盖惟其理之一致是以其教不可闕其序不可紊也更細思之
  篤實也學當論其實論其實則與君子者乎與色莊者乎君子有實者也色莊無實者也
  得之
  克己之道篤敬致知而已非禮勿視勿聽勿言勿動篤敬也所以知其為非禮者致知也
  克己乃篤行之事固資知識之功然以此言之却似不切只合且就操存持養處說方見用力切要處
  言顧行行顧言故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中庸曰力行近乎仁論語司馬牛問仁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答司馬牛之意更宜思之
  質直而好義則能修身察言而觀色則能知人内能修身外能知人而又持之以謙此盛德之士也雖欲不逹得乎此與禄在其中同意名實相稱之謂逹有名無實之謂聞察言觀色如孟子所謂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
  孔子所言三句皆誠實退讓之事能如此則不期逹而自逹矣非謂能修身知人而持之以謙也說知人猶逺正意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凡不敎而殺不戒視成慢令致期皆無以先之也既有以先之又當有以勞之帝堯曰勞之來之凡生之而不傷厚之而不困皆勞之之謂也此堯舜之政也其要在力行耳故復告之以無倦
  先之謂以身率之勞之謂以恩撫之二者苟無誠心久必倦矣故請益則曰無倦而已
  簿書期㑹各有司存然後吾得以畱意教化之事故曰先有司
  先有司然後綱紀立而責有所歸
  答程允夫
  張子曰天性在人猶水性之在氷凝釋雖異其為物一也觀張子之意似謂水凝而為氷一凝一釋而水之性未嘗動氣聚而為人一聚一散而人之性未嘗動此所以以氷喻人以水性喻天性也然極其說恐未免流於釋氏兄長以為如何
  程子以為横渠之言誠有過者正謂此等發耳觀孔子子思孟子論性似皆不如此康節云性者道之形體也心者性之郛郭也身者心之區宇也物者身之舟車也鬼神之理某向嘗蒙指示大意云氣之來者為神徃者為鬼天地曰神曰祗氣之來者也人曰鬼氣之徃者也此說與張子所謂物之始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反而游散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為鬼以其歸也之意同近見兄長所著中庸說亦引此義張子所謂物者通言萬物耶抑特指鬼神也若特指鬼神則所謂物者如易大傳言精氣為物之物爾若通言萬物則上四句乃泛言凡物聚散始終之理如此而下四句始正言鬼神也精氣為物嚮亦嘗與季通講此渠云精氣為物者氣聚而為人也遊魂為變者氣散而為鬼神也此說如何更望詳賜批教
  易大傳所謂物張子所論物皆指萬物而言但其所以為此物者皆隂陽之聚散耳故鬼神之德體物而不可遺也所謂氣散而為鬼神者非是
  答程允夫
  程子曰鬼神者天地之妙用造化之迹也【凡氣之徃來聚散無非天地之用而鬼神尤其妙者也然既已動於氣見於用矣是形而下者也故曰造化之迹】吕氏曰萬物之莫不有是氣氣也者神之盛也莫不有是魄魄也者鬼之盛也故人亦鬼神之㑹爾中庸說曰鬼神之為德雖不可以耳目見聞接然萬物之聚散始終無非二氣之屈伸徃來者是鬼神之德為物之體而無物能遺棄之者也【向按此二說則張子所謂物之始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返而游散乃泛言萬物聚散始終之理如此而鬼神者亦物之一爾但其德在物之中為尤盛故為物之體而莫有能遺之者人亦物之一也其斂散終始亦二氣之屈伸徃來與鬼神同故吕氏曰人亦鬼神之㑹耳然則非特人也凡天地之間禽獸草木之聚散始終其理皆如此也其理一而其得於氣者有隱顯偏正厚薄之不同兹其所以有鬼神人物之異歟】謝氏曰鬼神是天地妙用流行充塞觸目皆是欲其有則有欲其無則無【鬼神氣也人心之動亦氣也以氣感氣故能相為有無吕氏曰鬼神周流天地之間無所不在雖寂然不動然因感而必通即此意也】
  詳此兩叚皆是人物鬼神各為一物是殆見廟中泥塑鬼神耳吕氏所謂人亦鬼神之會者甚精更詳細推之
  答程允夫
  太極觧義以太極之動為誠之通麗乎陽而繼之者善屬焉静為誠之復麗乎隂而成之者性屬焉其說本乎通書而或者猶疑周子之言本無分之意陽善隂惡又以類分又曰中也仁也感也所謂陽也極之用所以行也正也義也寂也所謂隂也極之體所以立也或者疑如此分配恐學者因之或漸至於支離穿鑿不審如何
  此二義但虚心味之久當自見若以先入為主則辯說紛拏無時可通矣
  仁義中正洵竊謂仁義指實德而言中正指體叚而言然常疑性之德有四端而聖賢多獨舉仁義不及禮智何也
  中正即是禮智
  觧義曰程氏之言性與天道多出此圖然卒未嘗明以此圖示人者疑當時未有能受之者也是則然矣然今乃遽為之說以傳之是豈先生之意耶
  當時此書未行故可隱今日流布已廣若不說之却令學者枉生疑惑故不得已而為之說爾
  濂溪作太極圖發明道化之原横渠作西銘掲示進為之方然二先生之學不知所造為孰深
  此未易窺測然亦非學者所當輕議也
  程子曰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無妄是聖人之誠不欺是學者之誠如何
  程子此叚似是名理之言不為人之等差而發也近思録載横渠論氣二章其說與太極圖動静隂陽之說相出入然横渠立論不一而足似不若周子之言有本末次第也
  横渠論氣與西銘太極各是發明一事不可以此而廢彼其優劣亦不當輕議也
  程子曰孔子言語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語句句是事實所謂事實者豈非是當行可行底事耶然未可謂自然者豈以其猶有思焉而得之歟
  大槩如此更翫味之
  所教學者看精義說甚善然竊以為學者須先從師友講貫粗識梗槩然後如此用工不然恐於衆說之異同也
  此乃憚煩欲速之論非所敢聞然亦非獨此書為然若果有志無書不可讀但能剖析精微翫味久熟則衆說之異同自不能而反為吾磨礪之資矣
  答程允夫
  昨來疑義久不奉報然後來長進又見得前說之是非也每與吾弟講論覺得吾弟明敏看文字不費力見得道理容易分明但以少却玩味踐履功夫故此道理雖看得相似分明却與自家身心無干渉所以滋味不長久纔過了便休反不如遲鈍之人多費功夫方看得出者意思却久逺此是本原上一大病非一詞一義之失也記得向在髙沙因吾弟說覺得如此講論都無箇歸宿處曾奉答云講了便将來踐履即有歸宿此語似有味更告思之草此為報不能多及餘惟力學自愛
  答程允夫
  版籍固所職然勢有所壓而不得為則亦無可奈何潘憲却要理㑹事俟出入少定試更白之咸能相聽亦百里之幸也版籍分明自是縣道理財之急務今人只見重疉催稅之利而不察鄉吏隱瞞之害故不肯整理此是上下俱落在厮兒計中甚可歎也石鼓之役意思甚好但恐擇之却難處耳魏公好佛敬夫無如之何此正明道先生所謂今之入人因其髙明所以為害尤甚不知這些邪見是壞却世間多少好人破却世間多少好事也誠字得力甚善然知之亦已晚矣凡百就實事上更着力為佳
  答黄子厚
  知讀精義有得尤以為喜大指固不出二先生之說然並觀博考見其淺深疎宻於毫釐之間尤能發人意思使人益信二先生之說不可易也忠信只是一事但自我而觀謂之忠自彼而觀謂之信此先生所以有盡已為忠盡物為信之論也鄙意如此試思之然否却見諭登山之興前日失之於跬歩之間今復冐暑而徃則有所不能矣或恐欲㝷舊約即請見過却議行計也伯恭甚愛上嵐山水前日經行適值風雨尤快心目也




  考異
  程允夫問答 此其心跡之間【跡一作術】
  此句更索消詳【索一作當】
  至於鳶飛魚躍之問【問一作間】
  理之至實【理一作道】










  晦庵集卷四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四十二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胡廣仲
  欽夫未發之論誠若分别太深然其所謂無者非謂本無此理但謂物欲交引無復澄静之時耳熹意竊恐此亦隨人禀賦不同性静者須或有此時節但不知敬以主之則昏憒駁雜不自覺知終亦必亡而已矣故程子曰敬而無失乃所以中此語至約是真實下工夫處願於日用語黙動静之間試加意焉當知其不妄矣近来覺得敬之一字真聖學始終之要向來之論謂必先致其知然後有以用力於此疑若未安盖古人由小學而進於大學其於灑掃應對進退之間持守堅定涵養純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學之序特因小學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為始今人未嘗一日從事於小學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後敬有所施則未知其以何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論敬云但存此久之則天理自明推而上之凡古昔聖賢之言亦莫不如此者試考其言而以身驗之則彼此之得失見矣
  答胡廣仲
  太極圖舊本極荷垂示然其意義終未能曉如隂静在上而陽動在下黑中有白而白中無黒及五行相生先後次序皆所未明而來諭以為太極之妙不可移易是必知其說矣更望子細指陳所以為太極之妙而不可移易處以見教幸甚幸甚
  解釋文義使各有指歸正欲以語道耳不然則解釋文義将何為邪今來諭有云解釋文義則當如此而不可以語道不知如何立言而後可以語道也仁義之説頃答晦叔兄已詳今必以為仁不可對義而言則説卦孟子之言皆何謂乎來諭又云仁乃聖人極妙之機此等語亦有病但㸔聖賢言仁處還曾有一句此等説話否來諭又謂動静之外别有不與動對之静不與静對之動此則尤所未諭動静二字相為對待不能相無乃天理之自然非人力之所能為也若不與動對則不名為静不與静對則亦不名為動矣但衆人之動則流於動而無静衆人之静則淪於静而無動此周子所謂物則不通者也惟聖人無人欲之私而全乎天理是以其動也静之理未嘗亡其静也動之機未嘗息此周子所謂神妙萬物者也然而必曰主静云者盖以其相資之勢言之則動有資於静而静無資於動如乾不專一則不能直遂坤不翕聚則不能發散龍蛇不蟄則無以奮尺䕶不屈則無以伸亦天理之必然也來諭又有動則離性之説此尤所未喻盖人生而静雖天之性感物而動亦性之欲若發而中節欲其可欲則豈嘗離夫性哉惟夫衆人之動動而無静則或失其性耳故文定春秋傳曰聖人之心感物而動知言亦云静與天同徳動與天同道皆未嘗有聖人無動之説也却是後來分别感物而通感物而動語意廹切生出許多枝節而後人守之太過費盡氣力百種安排幾能令臧三耳矣然甚難而實非恐不可不察也
  知言性之所以一初見一本無不字後見别本有之尚疑其誤繼而遍考此書前後説頗有不一之意如子思子曰一章是也故恐實謂性有差别遂依别本添入不字今既遺藁無之則當改正但其它説性不一處愈使人不能無疑耳昨來知言疑義中已論之不識髙明以為然否上蔡雖説明道先使學者有所知識却從敬入然其記二先生語却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自云諸君不湏别求見處但敬與窮理則可以入徳矣二先生亦言根夲湏先培擁然後可立趨向又言荘整齊肅久之則自然天理明五峯雖言知不先至則敬不得施然又云格物之道必先居敬以持其志此言皆何謂邪熹竊謂明道所謂先有知識者只為知邪正識趨向耳未便遽及知至之事也上蔡五峯既推之太過而來諭又謂知之一字便是聖門授受之機則是因二公之過而又過之試以聖賢之言考之似皆未有此等語意却是近世襌家説話多如此若必如此則是未知已前可以怠慢放肆無所不為而必若曾子一唯之後然後可以用力於敬也此説之行於學者日用工夫大有所害恐將有談説妙以終其身而不及用力於敬者非但言語之小疵也上蔡又論横渠以禮教人之失故其學至於無傳據二先生所論却不如此葢曰子厚以禮教學者最善使人先有所據守但譏其説清虚一失使人向别處走不如且道敬耳此等處上蔡説皆有病如云正容謹節外靣威儀非禮之本尤未稳當子文文子知言疑議亦已論之矣僣冐不韙深以愧懼但講學之際務求的當不敢含糊不得不盡言耳
  答胡廣仲
  知仁之説前日答晦叔書已具論之今細觀來教謂釋氏初無觀過工夫不可同日而語則前書未及報也夫彼固無觀過之功矣然今所論亦但欲借此觀過而知觀者之為仁耳則是雖云觀過而其指意却初不為遷善改過求合天理設也然則與彼亦何異邪嘗聞釋氏之師有問其徒者曰汝何處人對曰幽州曰汝思彼否曰常思曰何思曰思其山川城邑人物車馬之盛耳其師曰汝試反思思底還有許多事否今所論因觀過而識觀者其切要處正與此同若果如此則聖人當時自不必專以觀過為言葢凡觸目遇事無不可觀而已有所觀亦無不可因以識觀者而知夫仁矣以此譏彼是異同浴而譏裸裎也耶
  人欲非性之語此亦正合理㑹熹竊謂天理固無對然既有人欲即天理便不得不與人欲為消長善亦本無對然既有惡即善便不得不與惡為盛衰譬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此本豈有對哉至於晉有五胡唐有三鎮則華夷逆順不得不相與為對矣但其初則有善而無惡有天命而無人欲耳龜山之意正欲於此毫釐之間剖判分析使人於克已復禮之功便有下手處如孟子道性善只如此説亦甚明白慤實不費心力而易傳大有卦遺書第二十二篇【棣問孔孟言性章】論此又極分明是皆天下之公理非一家所得而私者願虚心平氣勿以好高為意毋以先入為主而熟察其事理之實於日用之間則其得失從違不難見矣葢謂天命為不囿於物可也以為不囿於善則不知天之所以為天矣謂惡不可以言性可也以為善不足以言性則不知善之所自來矣知言中此等議論與其他好處自相矛盾者極多却與告子楊子釋氏蘇氏之言幾無以異昨來所以不免致疑者正為如此惜乎不及供灑掃於五峯之門而靣質之故不得不與同志者講之耳亦聞以此或頗得罪於人然區區之意只欲道理分明上不負聖賢中不誤自己下不迷後學而已它固不得而避也
  答胡廣仲
  伊川先生曰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發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動於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樂愛惡欲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熹詳味此數語與樂記之説指意不殊所謂静者亦指未感時言爾當此之時心之所存渾是天理未有人欲之偽故曰天之性及其感物而動則是非真妄自此分矣然非性則亦無自而發故曰性之欲動字與中庸發字無異而其是非真妄特决於有節與無節中節與不中節之間耳來教所謂正要此處識得真妄是也然須平日有涵飬之功則臨事方能識得若茫然都無主宰事至然後安排則已緩而不及於事矣至謂静字所以形容天性之妙不可以動静真妄言則熹却有疑焉盖性無不該動静之理具焉若專以静字形容則反偏却性字矣記以静為天性只謂未感物之前私欲未萌渾是天理耳不必以静字為性之妙也真妄又與動静不同性之為性天下莫不具焉但無妄耳今乃欲并與其真而無之此韓公道無真假之言所以見譏於明道也伊川所謂其本真而静者真静兩字亦自不同葢真則指本體而言静則但言其初未感物耳明道先生云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纔説性時便已不是性矣蓋人生而静只是情之未發但於此可見天性之全非真以静狀性也愚意如此未知中否
  答胡廣仲
  熹承諭向來為學之病足見高明所進日新之盛一方後學蒙恵厚矣然以熹觀之則恐猶有所未盡也蓋不務涵養而専於致知此固前日受病之原而所知不精害於涵飬此又今日切身之病也若但欲守今日之所知而加涵飬之功以補其所不足竊恐終未免夫有病而非所以合内外之道必也盡棄今日之所已知而兩進夫涵飬格物之功焉則庶乎其可耳蓋來書所論皆前日致知之所得也而其病有如左方所陳者伏惟幸垂聼而圖之
  夫太極之㫖周子立象於前為説於後互相發眀平正洞逹絶無毫髪可疑而舊傳圖説皆有繆誤幸其失於此者猶或有存於彼是以向來得以參互考證改而正之凡所更改皆有據依非出於己意之私也【舊夲圖字既差而説中静而生隂静下多一極字亦以圖及上下文意考證而削之矣】若如所論必以舊圖為據而曲為之説意則巧矣然既以第一圈為隂静第二圈為陽動則夫所謂太極者果安在耶又謂先有無陽之隂後有兼隂之陽則周子本説初無此意而天地之化似亦不然且程子所謂無截然為隂為陽之理即周子所謂互為其根也程子所謂升降生殺之大分不可無者即周子所謂分隂分陽也兩句相湏其義始備故二夫子皆兩言之未嘗偏有所廢也今偏舉其一而所施又不當其所且所論先有専一之隂後有兼體之陽是乃截然之甚者此熹之所疑者一也人生而静天之性者言人生之初未有感時便是渾然天理也感物而動性之欲者言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發也程子於顔子好學論中論此極詳但平心易氣熟玩而徐思之自當見得義理明白穩當處不必如此强説枉費心力也程子所謂常理不易者亦是説未感時理之定體如此耳非如來諭之云也此熹之所疑者二也知言疑義所謂情亦天下之逹道此句誠少曲折然其本意却自分明今但改云情亦所以為天下之逹道也則語意曲折偹矣蓋非喜怒哀樂之發則無以見其中節與否非其發而中節則又何以謂之和哉心主性情理亦曉然今不暇别引證據但以吾心觀之未發而知覺不昧者豈非心之主乎性者乎已發而品節不差者豈非心之主乎情者乎心字貫幽明通上下無所不在不可以方體論也今曰以情為逹道則不必言心矣如此則是專以心為已發如向來之説也然則謂未發時無心可乎此義程子答呂博士最後一書説已分明今不察焉而必守舊説之誤此熹之所疑者三也性善之善不與惡對此本龜山所聞於浮屠常總者宛轉説來似亦無病然謂性之為善未有惡之可對則可謂終無對則不可葢性一而已既曰無有不善則此性之中無復有惡與善為對亦不待言而可知矣若乃善之所以得名是乃對惡而言其曰性善是乃所以别天理於人欲也天理人欲雖非同時並有之物然自其先後公私邪正之反而言之亦不得不為對也今必謂别有無對之善此又熹之所疑者四也中庸鄙説誠有未當然其説之病一在分曉太過無復餘味以待學者涵泳咀嚼之功而來書乃謂未曾分曉説出不知更欲如何乃為分曉説出耶天命之性不可形容不須贊嘆只得将他骨子實頭處説出來乃於言性為有功故熹只以仁義禮智四字言之最為端的率性之道便是率此之性無非是道亦離此四字不得如程子所謂仁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仁義禮智而已曷嘗有孝弟來此語亦可見矣盖父子之親兄弟之愛固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謂之仁而不謂之父子兄弟之道也君臣之分朋友之交亦性之所有然在性中只謂之義而不謂之君臣朋友之道也推此言之曰禮曰智無不然者葢天地萬物之理無不出於此四者今以此為倒説而反謂仁義因父子君臣而得名此熹之所疑者五也中和體用之語亦只是句中少曲折耳葢中者所以狀性之徳而形道之體和者所以語情之正而顯道之用熹前説之失便以中和為體用則是猶便以方圎為天地也近已用此意改定舊語如來諭所疑却恐未然又云中自過不及而得名此亦恐説未發之中不著此熹之所疑者六也至於仁之為説昨兩得欽夫書詰難甚宻皆已報之近得報云却已皆無疑矣今觀所諭大槩不出其中者更不復論但所引孟子知覺二字却恐與上蔡意㫖不同葢孟子之言知覺謂知此事覺此理乃學之至而知之盡也上蔡之言知覺謂識痛癢能酬酢者乃心之用而知之端也二者亦不同矣然其大體皆智之事也今以言仁所以多矛盾而少契合也憤驕險薄豈敢輙指上蔡而言但謂學者不識仁之名義又不知所以存養而張眉努眼説知説覺者必至此耳【如上蔡詞氣之間亦㣲覺少些小温粹恐亦未必不坐此也】夫以愛名仁固不可然愛之理則所謂仁之體也天地萬物與吾一體固所以無不愛然愛之理則不為是而有也須知仁義禮智四字一般皆性之徳乃天然本有之理無所為而然者但仁乃愛之理生之道故即此而又可以包夫四者所以為學之要耳細觀來諭似皆未察乎此此熹之所疑者七也【晦叔書中論此大畧與吾丈意同更不及别答只乞轉以此段呈之大抵理㑹仁字須并義禮智三字通㸔方見界分分明血脉通貫近世學者貪説仁字而忽畧三者所以無所據依卒并與仁字而不識也】夫來教之為此數説者皆超然異於簡册見聞之舊此其致知之功亦足以為精矣然以熹之所疑考之則恐求精之過而反失之於鑿也大抵天下事物之理亭當均無無對者唯道為無對然以形而上下論之則亦未嘗不有對也葢所謂對者或以在右或以上下或以前後或以多寡或以類而對或以反而對反復推之天地之間真無一物兀然無對而孤立者此程子所以中夜以思不覺手舞而足蹈也䆒觀來教條目固多而其意常主於别有一物之無對故凡以左右而對者則扶起其一邊以前後而對者則截去其一段既彊加其所主者以無對之貴名而於其所賤而列於有對者又不免别立一位以配之於是左右偏枯首尾斷絶位置重疊條理交併凡天下之理勢一切畸零贅剩側峻尖斜更無齊整平正之處凡此所論隂陽動静善惡仁義等語皆此一模中脱出也常安排此箇意思規模横在胸中竊恐終不能到得中正和樂廣大公平底地位此熹所以有所知不精害於涵養之説也若必欲守此而但少加涵養之功别為一事以輔之於外以是為足以合内外之道則非熹之所敢知矣要須脱然頓舍舊習而虚心平氣以徐觀義理之所安則庶乎其可也仰恃知照不鄙其愚引與商論以求至當之歸敢不罄竭所懐以求博約葢天下公理非一家之私儻不有益於執事之髙明則必有警乎熹之淺陋矣
  答胡廣仲
  久不聞問向仰良深即日秋凉伏惟燕居味道神相尊候萬福熹哀苦不死忽見秋序觸緒傷割不能自堪時來墳山幸有一二朋友温繹舊聞且爾遣日實則不若無生之愈也欽夫召用甚慰人望但自造朝至今未収書傳聞晦叔且歸亦久未至使人懸情耳吾丈比來觀何書作何功夫想所造日益髙明恨無從質問向嘗附便寄呈與欽夫擇之兩書不審於尊意云何有未中理幸賜指誨此書附新清逺主簿楊子直方因其入廣西取道嶽前屬使求見渠在此留幾兩月講會稍詳此間動静可【闕】 知其人篤志於學朋友間亦不易得也恐其或欲寓書告為【闕】 遣來幸甚幸甚今日當還家臨行草草布此不能他及邈無承教之期惟兾以時珍衛千萬幸甚
  熹再拜上問閣政孺人伏惟懿候萬福郎娘均慶伯逄兄不及拜狀昨鄭司法行已嘗寓書矣不知逹否子直亦欲求見幸遣人導之并及此意此委勿外熹再拜上問
  昨承季立兄慰問欲具疏上謝又恐子直之行繚繞反致稽緩旦夕還家作書附子飛處未必不先逹也熹又覆
  與吳晦叔
  文叔出示近與諸公更定祭儀其間少有疑輙以請教幸與諸公評之廟必東向此一句便可疑古人廟堂南向室在其北東戸西牖【皆南向】室西南隅為奥尊者居之故神主在焉詩所謂宗室牖下者是也主既在西壁下即須東向故行事之際主人入户西向致敬試取儀禮特牲少宰饋食等篇讀之即可見矣【今通典開元禮釋奠儀猶於堂上西壁下設先聖東向之位故三獻官皆西向彷彿古制今神位南向而獻官猶西向失之矣】凡廟皆南向而主皆東向惟袷祭之時群廟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之時則太祖之主仍舊東向而群昭南向群穆北向列於太祖之前此前代禮官所謂太祖正東向之位者為祫祭時言也非祫時則群廟之主在其廟中無不東向矣廟則初不東向也【闕】   錄二先生語始有廟必東向之説恐考之未詳或記錄之誤也且禮左宗廟則廟已在所居之東南【禮家謂當直已丙上】若又東向則正背却中庭門道於人情亦不順矣故疑語録恐是錯東字然其後又言太祖東向則廟當南向而列主如祫祭之位【唐禮閣新儀祭圖設位曽祖在西壁下東向祖北壁下南向父阼階上北向】又恐於今人情或不相稱牴牾如此似難盡從又考其説與後來伊川所定祭儀主式亦不相合【伊川以四仲月祭而此錄秋用重陽非仲月伊川作主粉塗書屬稱而此云刻牌子】疑亦當時草創東定之論此皆語錄之誤也又今儀冬至祭始祖并及祧廟之主夫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禰廟此伊川之所義起也葢取諸天時叅以物象其義精矣今不能行則已如其行之而又不盡更以己意竄易舊文失先賢義起精㣲之意愚意以為殆不若不行之為愈也此則新儀之誤矣其餘小小節文未備處未暇一一整頓只此兩大節目似不可不正試與諸公議之如何如何
  答吳晦叔
  别紙所詢三事皆非淺陋之所及然近者竊讀舊書每恨向來講説常有過髙之如文武之道未墜於地此但謂周之先王所以制作傳世者當孔子時未盡亡耳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此亦是子貢真實語如孔子雖是生知然何嘗不學亦何所不師但其為學與他人不同如舜之聞一善言見一善行便若决江河莫之能禦耳然則能無不學無不師者是乃聖人之所以為生知也若向來則定須謂道體無時而亡故聖人目見耳聞無適而非學雖不害有此理終非當日答問之本意矣其他亦多類此不暇一一辨析也鬼神者造化之迹屈伸徃來二氣之良能也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縮萬物之消息變化無一非鬼神之所為者是以鬼神雖無形聲而遍體乎萬物之中物莫能遺觀其能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便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便見不可遺處著見章灼不可得而揜矣前軰引用此句或有脱了可字者乃似鬼神有不遺物之意非物自不可得而遺也來諭亦脱此字豈或筆誤而然耶春秋書正據伊川説則只是周正建子之月但非春而書春則夫子有行夏時之意而假天時以立義耳文定引商書十有二月漢史冬十月為證以明周不改月此固然矣然以孟子考之則七八月乃建午建未之月暑雨苖長之時而十一月十二月乃建戌建亥之月將寒成梁之候【國語引夏令曰十月成梁】又似并改月號此又何耶或是當時二者並行惟人所用但春秋既是國史則必用時王之正其比商書不同者盖後世之彌文而秦漢直稱十月者則其制度之闊畧耳【注家謂十月乃後人追改當更攷之】愚意如此未知是否因便復以求教幸還以一言可否之此區區所深望也尊兄近日所觀何書如何用力想必有成規恨未得面扣敬夫小試已不負所學使人增氣但從容講貫之際陰助為不少矣
  答吳晦叔
  陰陽太極之間本自難下語然却且要得大概如此分明其間精微處恐儘有病在且得存之異時或稍長進自然見得諦當改易不難今切切如此較計一兩字迫切追㝷恐無長進少氣味也伊川答横渠書只云願更完養思慮涵泳義理久之自當條暢此可見前賢之用心矣如何如何仁右道左一叚先生說得極有曲折無可疑者盖仁是這裏親切處道是家所共由故有左右陰陽之别古人言道慤實平穩一一有下落處不若今人之漫無統約也
  答吳晦叔
  夫易變易也兼指一動一静已發未發而言之也太極者性情之妙也乃一動一静未發已發之理也故曰易有太極言即其動静闔闢而皆有是理也若以易字專指已發為言是又以心為已發之說也此固未當程先生言之明矣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答吳晦叔
  前書所諭周正之說終未穩當孟子所謂七八月乃今之五六月所謂十一月十二月乃今之九月十月是周人固已改月矣但天時則不可改故書云秋大熟未穫此即正是今時之秋蓋非酉戌之月則未有以見夫歲之大熟而未穫也以此考之今春秋月數乃魯史之舊文而四時之序則孔子之微意伊川所謂假天時以立義者正謂此也若謂周人初不改月則未有明據故文定只以商秦二事為證以彼之博洽精勤所取猶止於此則無它可考必矣今乃欲以十月隕霜之異證之恐未足以為不改月之騐也蓋隕霜在今之十月則不足怪在周之十月則為異矣又何必史書八月然後為異哉况魯史不傳無以必知其然不若只以孟子尚書為據之明且審也若尚有疑則不若且闕之之為愈不必彊為之說矣【詩中月數又似不曽改如四月維夏六月徂暑之類故熹向者疑其並行也】
  答吳晦叔
  觀過一義思之甚審如來喻及伯逢兄說必謂聖人教人以自治為急如此言乃有親切體驗之功此固是也然聖人言知人處亦不為少自治固急亦豈有偏自治而不務知人之理耶又謂人之過不止於厚薄愛忍四者而疑伊川之說為未盡伊川止是舉一隅耳若君子過於廉小人過於貪君子過於介小人過於通之類皆是亦不止於此四者而已也但就此等處看則人之仁不仁可見而仁之氣象亦自可識故聖人但言斯知仁矣此乃先儒舊說為說甚短而意味甚長但熟玩之自然可見若如所論固若親切矣然乃所以為迫切淺露而去聖人氣象愈逺也且心既有此過矣又不舍此過而别以一心觀之既觀之矣而又别以一心知此觀者之為仁若以為有此三物相看覷則紛紜雜擾不成道理若謂止是一心則頃刻之間有此三用不亦匆遽急迫之甚乎凡此尤所未安姑且先以求教
  答吳晦叔
  臣下不匡之刑蓋施於邦君大夫之喪國亡家者君臣一體不得不然如漢廢昌邑王賀則誅其羣臣而本朝太祖下嶺南亦誅其亂臣龔澄樞李托之類是也【澄樞等實亡劉氏乃飛廉惡來之比誅之自不為寃若昌邑羣臣與賀同惡者固不得不誅其餘正可當古者墨刑之坐耳乃不分等級例行誅殺是則霍光之私意也】又如文定論楚子納孔儀處事雖不同意亦類此試參考之則知成湯之制官刑正是奉行天討毫髪不差處何疑之有哉
  孟子知覺二字程子云知是知此事覺是覺此理此言盡之自不必别立說也【事親當孝事兄當悌者事也所以當孝所以當悌者理也】兩魏之分東則高歡西則宇文已非復有魏室矣當是之時見微之士固已不立乎其位不幸而立乎其位其賤者乎則亦去之可也其貴者乎則左右近臣從君於西社稷大臣守國於東而皆必思所以為安國靖難興復長久之計不濟則以死繼之而已此外復何䇿哉前書所論觀過之說時彪丈行速匆遽草率不能盡所懐然其大者亦可見不知當否如何其未盡者今又見於廣仲伯逢書中可取一觀未中理處更得反復詰難乃所深望然前所示教引巧言令色剛毅木訥兩條以為聖人所以開示為仁之方使人自得者熹猶竊有疑焉而前書亦未及論也蓋此兩語正是聖人教人實下功夫防患立心之一術果能戒巧令務敦朴則心不恣縱而於仁為近矣非徒使之由是而知仁也大抵向来之說皆是苦心極力要識仁字故其說愈巧而氣象愈薄近日究觀聖門垂教之意却是要人躬行實踐直内勝私使輕浮刻薄貴我賤物之態潛消於㝠㝠之中而吾之本心渾厚慈良公平正大之體常存而不失便是仁處其用功著力隨人淺深各有次第要之須是力行久熟實到此地方能知此意味蓋非可以想象臆度而知亦不待想象臆度而知也近因南軒寄示言仁録亦嘗再以書論所疑大概如此而後書所論仁智兩字尤為明白想皆已見矣并為參詳可否復以見教幸甚幸甚
  答吳晦叔
  五刑一叚近得大紀諸論考之其說詳矣然有所未曉復以求教蓋此經文本有七句今於其間雜然取此五句以為五刑之目而又去流取贖輕重不倫一也先贖後賊則非以重及輕先鞭後贖又非從輕至重先後無序二也又謂象以典刑施於士大夫而以不顯其過隨宜改叙為近於流宥之法即不知正象刑是作如何行遣三也又臯陶作士本以治夫蠻夷㓂賊之為亂者若如此說則書所稱臯陶方施象刑惟明乃獨以其施於士大夫者言之不惟非命官之本意亦與本篇上文不相應四也又鞭朴自是輕刑得宥反遭流徙去輕即重不足為恩五也金贖流宥本是一例而就其間贖又輕於流者今贖乃列於一刑之目而當贖得宥者反從流徙之坐尤為乖戾六也移鄉謂之流猶為近之改叙他官及坐嘉石入圜土則與流字意義不同矣七也凡此七條皆所未曉更望參訂下諭幸甚幸甚
  答吳晦叔
  熹伏承示及先知後行之說反復詳明引據精宻警發多矣所未能無疑者方欲求教又得南軒寄來書藁讀之則凡熹之所欲言者蓋皆已先得之矣特其曲折之間小有未備請得而細論之夫泛論知行之理而就一事之中以觀之則知之為先行之為後無可疑者【如孟子所謂知皆擴而充之程子所謂譬如行路須得光照及易文言所謂知至至之知終終之之類是也】然合夫知之淺深行之大小而言則非有以先成乎其小亦将何以馴致乎其大者哉【如子夏教人以洒掃應對進退為先程子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及易文言所言知至知終皆在忠信修辭之後之類是也】蓋古人之教自其孩幼而教之以孝悌誠敬之實及其少長而博之以詩書禮樂之文皆所以使之即夫一事一物之間各有以知其義禮之所在而致涵養踐履之功也【此小學之事知之淺而行之小者也】及其十五成童學於大學則其洒掃應對之間禮樂射御之際所以涵養踐履之者畧已小成矣於是不離乎此而教之以格物以致其知焉致知云者因其所已知者推而致之以及其所未知者而極其至也是必至於舉天地萬物之理而一以貫之然後為知之至而所謂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至是而無所不盡其道焉【此大學之道知之深而行之大者也】今就其一事之中而論之則先知後行固各有其序矣誠欲因夫小學之成以進乎大學之始則非涵養履踐之有素亦豈能居然以其雜亂紛紏之心而格物以致其知哉且易之所謂忠信修辭者聖學之實事貫始終而言者也以其淺而小者言之則自其常視母誑男唯女俞之時固已知而能之矣知至至之則由行此而又知其所至也此知之深者也知終終之則由知至而又進以終之也此行之大者也故大學之書雖以格物致知為用力之始然非謂初不涵養履踐而直從事於此也又非為物未格知未至則意可以不誠心可以不正身可以不修家可以不齊也但以為必知之至然後所以治己治人者始有以盡其道耳若曰必俟知至而後可行則夫事親從兄承上接下乃人生之所不能一日廢者豈可謂吾知未至而暫輟以俟其至而後行哉【按五峯作復齋記有立志居敬身親格之之說蓋深得乎此者但知言所論於知之淺深不甚區别而一以知先行後概之則有所未安耳】抑聖賢所謂知者雖有淺深然不過如前所論二端而已但至於廓然貫通則内外精粗自無二致非如來教及前後所論觀過知仁者乃於方寸之間設為機械欲因觀彼而反識乎此也【侯子所闢總老黙而識之是識甚底之言正是說破此意如南軒所謂知底事者恐亦未免此病也】又來諭所謂端謹以致知所謂克己私集衆理者又似有以行為先之意而所謂在乎兼進者又若致知力行初無先後之分也凡此皆鄙意所深疑而南軒之論所未備者故敢復以求教幸深察而詳諭之
  答吳晦叔
  復非天地心復則見天地心此語與所以隂陽者道之意不同但以易傳觀之則可見矣蓋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此卦之下一陽爻即天地所以生物之心也至於復之得名則以此陽之復生而已猶言臨㤗大壯夬也豈得遂指此名以為天地之心乎但於其復而見此一陽之萌於下則是因其復而見天地之心耳天地以生物為心此句自無病昨與南軒論之近得報云亦已無疑矣大抵近年學者不肯以愛言仁故見先生君子以一陽生物論天地之心則必欿然不滿於其意復於言外生說推之使高而不知天地之所以為心者實不外此外此而言則必溺於虚淪於静而體用本末不相管矣聖人無復故未嘗見其心者蓋天地之氣所以有陽之復者以其有隂故也衆人之心所以有善之復者以其有惡故也若聖人之心則天理渾然初無間㫁人孰得以窺其心之起滅耶若静而復動則亦有之但不可以善惡而為言耳愚意如此恐或未然更乞詳諭
  踐形之說來諭得之但說得文義未分明耳熹謂踐形如踐言之踐程子所謂充人之名是也蓋人之形色莫非天性如視則有明聽則有聰動則有節是則所謂天性者初不外乎形色之間也但常人失其性故視有不明聽有不聰動有不中是則雖有是形而無以踐之惟聖人盡性故視明聽聰而動無不中是以既有是形而又可以踐其形也可以踐形則無愧於形矣如此推說似稍分明不知是否
  絶四有兩說一說為孔子自無此四者毋即無字古書通用耳史記孔子世家正作無字也一說為孔子禁絶學者毋得有此四者今來諭者乃此意也兩說皆有意思然以文意考之似不若只用前說之為明白平易也又來諭毋意一句似亦未安意只是私意計較之謂不必以溢美溢惡證之恐太逺却文意也餘三句則所論得之無可議者矣大抵意是我之發我是意之根必在事前固在事後嘗在二者之間生於意而成於我此又四者之序也
  所示下學上達先難後獲之說不貴空言務求實得立意甚美顧其間不能無可疑者請試論之蓋仁者性之徳而愛之理也愛者情之發而仁之用也公者仁之所以為仁之道也元者天之所以為仁之徳也仁者人之所固有而私或蔽之以䧟於不仁故為仁者必先克己克己則公公則仁仁則愛矣不先克己則公豈可得而徒存未至於仁則愛胡可以先體哉至於元則仁之在天者而已非一人之心既有是元而後有以成夫仁也若夫知覺則智之用而仁者之所兼也元者四徳之長故兼亨利貞仁者五常之長故兼禮義智信此仁者所以必有知覺而不可便以知覺名仁也大凡理會義理須先剖析得名義界分各有歸著然後於中自然有貫通處雖曰貫通而渾然之中所謂粲然者初未嘗亂也今詳來示似於名字界分未嘗剖析而遽欲以一理包之故其所論既有巴攬牽合之勢又有雜亂重複支離涣散之病而其所謂先難下學實用功處又皆倒置錯陳不可承用今更不暇一一䟽舉但詳以此說考之亦自可見矣
  答吳晦叔
  人心私欲之說如來教所改字極善本語之失亦是所謂本源未明了之病非一句一義上見不到也但愚意猶疑向來妄論引必有事焉之語亦多未的當蓋舜禹授受之際所謂人心私欲者非若衆人所謂私欲也但微有一毫把捉底意思則雖云本是道心之發然終未離人心之境也所謂動以人則有妄顔子之有不善正在此間者是也既有妄則非私欲而何須是都無此意思自然從容中道才方純是道心必有事焉却是見得此理而存養下功處與所謂純是道心者蓋有間矣然既察見本源則自此可加精一之功而進夫純爾中間儘有次第也惟精惟一亦未離夫人心特須如此乃可以克盡私欲全復天理儻不如此則終無可至之理耳【前書云即人心而識道心此本無害再作此書時忘記本語故復辨之耳】
  答吳晦叔
  孟子操舍一章正為警悟學者使之體察常操而存之呂子約云因操舍以明其難存而易放固也而又指此為心體之流行則非矣今石子重方伯謨取以評之者大意良是但伯謨以為此乃人心惟危又似未然人心私欲耳豈孟子所欲操存哉又不可不辨也
  答吳晦叔
  未發之㫖既䝉許可足以無疑矣又䝉教以勿恃簡䇿須是自加思索超然自見無疑方能自信此又區區平日之病敢不奉承然此一義向非得之簡䇿則傳聞襲見終身錯認聖賢㫖意必矣又况簡䇿之言皆古先聖賢所以加惠後學垂教無窮所謂先得我心之同然者将於是乎在雖不可一向㝷行數墨然亦不可遽舍此而他求也程子曰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也愚意却願尊兄深味此意毋遽忽易凡吾心之所得必以考之聖賢之書脫有一字之不同則更精思明辨以益求至當之歸毋憚一時究索之勞使小惑苟解而大礙愈張也
  答石子重【】
  熹竊謂人之所以為學者以吾之心未若聖人之心故也心未能若聖人之心是以燭理未明無所凖則隨其所好高者過卑者不及而不自知其為過且不及也若吾之心即與天地聖人之心無異矣則尚何學之為哉故學者必因先達之言以求聖人之意因聖人之意以達天地之理求之自淺以及深至之自近以及逺循循有序而不可以欲速迫切之心求也夫如是是以浸漸經歴審熟詳明而無躐等空言之弊馴致其極然後吾心得正天地聖人之心不外是焉非固欲畫於淺近而忘深逺舍吾心以求聖人之心棄吾說以狥先儒之說也
  答石子重
  所論仁之體用甚當甚當以此意推之古今聖賢之意歴歴可見無一不合者但其用力則不過克己之私而私之難克亦已甚矣區區不敏竊願與長者各盡力於斯焉猶恐墮廢不克自彊尚頼時有以警䇿之幸甚幸甚
  答石子重
  按孔子言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四句而以惟心之謂與一句結之正是直指心之體用而言其周流變化神明不測之妙也若謂以其舍之而亡致得如此走作則是孔子所以言心體者乃只說得心之病矣聖人立言命物之意恐不如此兼出入兩字有善有惡不可皆謂舍之而亡之所致也又如所謂心之本體不可以存亡言此亦未安蓋若所操而存者初非本體則不知所存者果為何物而又何必以其存為哉但子約謂當其存時未及察識而已遷動此則存之未熟而遽欲察識之過昨報其書嘗極論之今録求教其餘則彼得之已多不必别下語矣因此偶復記憶胡文定公所謂不起不滅心之體方起方滅心之用能常操而存則雖一日之間百起百滅而心固自若者自是好語但讀者當知所謂不起不滅者非是塊處不動無所知覺也又非百起百滅之中别有一物不起不滅也但此心瑩然全無私意是則寂然不動之本體其順理而起順理而滅斯乃所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云爾向來於此未明反疑其言之太過自今觀之却是自家看得有病非立言者之失也不審髙明以為如何因風却望示教
  答石子重
  心說甚善但恐更須收歛造約為佳耳以心使心所疑亦善葢程子之意亦謂自作主宰不使其散漫走作耳如孟子云操則存云求放心皆是此類豈以此使彼之謂邪但今人著箇察識字便有箇㝷求捕捉之意與聖賢所云操存主宰之味不同此毫釐間須看得破不爾則流於釋氏之說矣如胡氏之書未免此弊也昨日得叔京書論此殊未快答之如此别紙求教如此言之莫無病否窮理盡性等說不記話頭是如何然此亦非大節所存俟徐講之未晚也
  答石子重
  熹自去秋之中走長沙閱月而後至留兩月而後歸在道繚繞又五十餘日還家幸老人康健諸况粗適他無足言欽夫見處卓然不可及從㳺之久反復開益為多但其天姿明敏初從不歴階級而得之故今日語人亦多失之太高湘中學子從之㳺者遂一例學為虚談其流弊亦將有害比來頗覺此病矣别後當有以捄之然從㳺之士亦自絶難得朴實頭理會者可見此道之難明也胡氏子弟及它門人亦有語此者然皆無實得拈槌竪拂幾如說禪矣與文定合下門庭大叚相反更無商量處惟欽夫見得表裏通徹舊來習見微有所偏今此相見盡覺釋去儘好商量也伯崇精進之意反不逮前而擇之見趣操持愈見精宻敬字之說深契鄙懐只如大學次序亦須如此看始得非格物致知全不用誠意正心及其誠意正心却都不用致知格物但下學處須是宻察見得後便泰然行將去此有始終之異耳其實始終是箇敬字但敬中須有體察功夫方能行著習察不然兀然持敬又無進步處也觀夫子答門人為仁之問不同然大要以敬為入門處正要就日用純熟處識得便無走作非如今之學者前後自為兩叚行解各不相資也近方見此意思亦患未得打成一片耳大化之中自有安宅此立語固有病然當時之意却是要見自家主宰處所謂大化須就此識得然後鳶飛魚躍觸處洞然若但泛然指天指地說箇大化便是安宅安宅便是大化却恐顢頇儱侗非聖門求仁之學也不審高明以為如何克齋恐非熹所敢記者必欲得之少假歲年使得更少加功或所見稍復有進始敢承命耳欽夫為人作一克齋銘録呈它文數篇并徃有可評處幸與聞之欽夫聞老兄之風亦甚傾企令熹致願交之意也順之此來不及一見所養想更純熟留書見儆甚至但終有桑門伊蒲塞氣味到家後又寄書來與此間親戚問湘中議論而曰謗釋氏者不須寄來觀此意見恐於吾儒門中全未有見又云不如且棲心淡泊於世少求時玩聖賢之言可以資吾神養吾真者一一勘過似此說話皆是大病不知向來相聚亦嘗儆之否此道寂寥近來又為邪說汨亂使人駭懼聞洪适在會稽盡取張子韶經解板行此禍甚酷不在洪水夷狄猛獸之下令人寒心人微學淺又未有以遏之惟益思自勉更求朋友之助庻有以追蹤聖徒稍為後人指出邪徑俾不至全然䧟溺亦一事耳順之聞之必反以為謗子韶也和篇拜賜甚寵足見比來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氣象但見屬之意甚過而稱謂屢請不䝉改更深不自安自此萬望垂聽乃荷愛予不然恐與來教再拜而辭之則不得復資勝已之益矣千萬誠告伏惟裁之熹忽有編摩之命出於意外即不敢當復聞闕期尚逺足以逡巡引避遂且拜受然亦不敢久冐空名旦夕便為計矣但順之又未必以為是耳
  答石子重
  所諭縣庠事前書已具禀矣若如今者所諭則事體尤重須有傳道授業觧惑之實乃能當之不然則以縣道事力遽為此事典憲譏訶恐有所不能免耕老雖故舊食貧心極念之然不敢贊兄為此也必欲相見招其一來為旬日之欵則不妨一書納上書中之說只云老兄欲相見它不敢及也大抵講學難得是當而應事接物尤難中節向來見理自不分明不得入德門户而汲汲為人妄有談說其失已誤人非一事矣今毎思之不覺心悸故近日議論率多畏怯無復向來之勇銳惟欲修治此身庻幾寡過自非深信得及下得朴實功夫者未嘗敢輙告語以此取怒於人葢多然與其以妄言妄作得罪於聖人不若以此得罪於流俗之為愈私心甚欲一見長者面論而未可得不知尊兄近日觀書立論比向日如何因書得示一二便是平日受用處矣
  答石子重
  國材苦學最可念所恨駁雜滯泥自無受用處深欲一見之或到能津遣一來為幸明道集中所論學制最為有本曾經意否毎讀其書觀其論講學處未嘗不慨然發歎恨此生之不生於彼時也伊川元祐所修條制立尊道堂之類亦是此意然時措從宜處亦有曲折幸併取觀之當有所契
  答石子重
  南軒語觧首章其失在於不曾分别學習二字又謂學者工夫已無間㫁却要時習只此二事可疑耳擇之雖欲分别學習二字而不曾見得分明却遂便差排硬說尤覺紛拏不成條理大抵學習二字却是龜山將顔子事形容得分明上蔡所謂傳者得之於人習者得之於己其說亦是然統而言之則只謂之學故伊川有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五者廢其一非學也之語分而言之則學是未知而求知底功夫習是未能而求能底功夫須以博學審問為學慎思明辯篤行為習故伊川只以思字解習字葢舉其要也學者既學而知之又當習以能之及其時習而不忘然後無間㫁者始可得而馴致矣若已無間㫁則又何必更時習乎習字南軒之說正顛倒了擇之所論又不分明而詞氣不和意象輕肆尤非小病所宜深警省也
  行有餘力此章所辨詞意殊不分明大率行有餘力止是言行此數事之外有餘剰底工夫方可將此工夫去學文藝耳非謂行到從容地位為有餘力必如此然後可學文也
  伊川言孝子居喪志存守父在之道與張解志哀而不暇它問之語不同㳺氏說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與張解可以改可以未改之語亦異擇之辨說雖多却不及此何也
  答石子重
  從事於斯是著力否若是著力却是知自己能自己多須要去問不能與寡者自知己有已實須要若無若虚不幾於詐乎若說不著力却是聖人地位曰顔子只見在己不足在人有餘何嘗以己為能為多為有為實曾子却見得顔子以能問不能以多問寡有若無實若虚故賛歎其所為如此非謂其著力也到得聖人則如天地不必言能不能多寡有無虚實矣此只是顔子地位
  熹按此謂顔子只見在己不足在人有餘者得之矣然只問不能問寡若無若虚便是更有用力處在但不是著力作此四事耳若聖人則固如天地然亦未嘗自以為有餘也
  篤信猶曰深信伊川謂只是無愛心其實只是未知味知味而愛所謂信之篤者也若不篤信安能好學守死謂死得有落著善道謂善其道猶工欲善其事善於其職之善守死所以善道
  篤有厚意深字說不盡守死只是以死自守不必謂死得有落著蓋篤信乃能好學而守死乃能善道也又能篤信好學然後能守死善道又篤信所以能守死好學所以能善道又篤信不可以不好學守死須要善得道【此所謂死得有落著也】又篤信好學須要守死善道【數義錯綜其意始備】且如自己為學官為館職遇朝廷有利害得失或是宰執臺諫所當理㑹者他不理㑹自己要緘黙又不忍國家受禍要出來說又有出位謀政之嫌如之何則可曰若任他事却不可若以其理告君何故不可
  若是大事繫國家安危生靈休戚豈容緘黙館職又與學官不同神宗固嘗許其論事矣但事之小者則亦不必毎事數言也
  子欲居九夷與乗桴浮海同意當時傷道之不行中國之陋實起欲居九夷之念已而不去亦是順理都無私意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言君子所居則化何陋之有或問九夷尚可化何故不化中國曰此是道已不行中國已不化所以起欲居九夷之意化與不化在彼聖人豈得必所居則化理如此耳中國之不化亦怎奈何
  當時中國未嘗不被聖人之化但時君不用不得行其道耳
  未見其止止是聖人極致處所謂中是也顔子見得中分明只是未到到便是聖人故夫子歎之問吾止也與未見其止同異曰止則一般但用處别未見其止是止於其所止吾止也是於其所不當止而止
  以上下文考之恐與吾止之止同
  知以明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其要在致知知之明非仁以守之則不可以仁守之非勇而行之亦不可三者不可闕一而知為先
  此說甚善正吾人所當自力也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擇之云此是進德事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此是成德事先知後仁從外做入由用以至體自明而誠誠之者人之道也先仁後智從裏做出由體以及用自誠而明誠者天之道也三句雖同只仁智先後不同便有成德進德之間不可不辨也
  程先生自分别此兩條今如此推說亦詳盡也
  夫子之道忠恕動以天者也由仁義行也誠者天之道也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也譬如做梁柱聖人便是尺度了不用尺度纔做便揍著他人須用尺度比量大小闊狹方圓後方始揍著
  此說亦善
  顔淵死孔子若有財還與之椁否順之曰不與喪稱家之有無顔淵家本無則其無椁乃為得宜孔子若與之椁便是使顔淵失宜孔子必不肯蓋椁者可有可無者也若無棺則必與之矣
  孔子若有財必與顔淵為椁蓋朋友有通財之義况孔子之於顔淵視之如子耶所謂喪具稱家之有無者但不可以非義他求耳
  鼔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天機自動不知其所以然
  門人詳記曾晳舍瑟之事但欲見其從容不迫灑落自在之意耳若如此言則流於莊列之說矣且人之舉動孰非天機之自動耶然亦只此便見曾晳狂處蓋所見高而涵養未至也
  伊川云灑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謹獨灑掃應對是事所以灑掃應對是理事即理理即事道散在萬事那箇不是若事上有毫髪蹉過則理上便有間㫁欠闕故君子直是不放過只在慎獨
  此意甚好但不知無事時當如何耳慎獨須貫動静做功夫始得
  伊川云克己最難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此有必有事焉而勿正之意過猶不及只要恰好
  克盡已私渾無意必方見得中庸恰好處若未能克己則中庸不可得而道矣此子思明道之意也必有事焉而勿正是言養氣之法與此不同
  言動猶可以禮視聽如何以禮且如見惡色聞惡聲若不視不聽何以知得是惡色惡聲知得是惡色惡聲便是已聽已視了曰此之視聽是以心受之若從耳目過如何免得但心不受便是不視不聽
  視聽與見聞不同聲色接於耳目見聞也視聽則耳目從乎聲色矣不論心受與不受也
  在邦無怨在家無怨猶言無可憾者若他人之怨不怨則不敢必天地之大人猶有所憾
  以文意觀之恐是他人之怨
  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就體上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用上說在邦無怨在家無怨就效處說
  此說甚好擇之疑出門使民已是用處然亦不妨蓋此兩事只是自家敬其心耳未有施為措置也
  其言也訒有黙而存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之意或曰說得深了只是箴司馬牛多言之失仁者其言也訒此仁者與仁者不憂仁者安仁之仁者不同正與仁者人也義者宜也之仁者一般
  前說誠太深仁者其言也訒蓋心存理著自是不胡說耳後說亦恐未然
  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楊氏為我近乎義墨氏兼愛近乎仁當時人皆以為真仁義也靡然從之未有言距之者若不是見得聖人這邉道理明白如何識得楊墨之非仁義故曰能言距楊墨者亦聖人之徒也
  出邪則入正出正則入邪兩者之間蓋不容髪也雖未知道而能言距楊墨者已是心術向正之人所以以聖人之徒許之與春秋討賊之意同
  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羮見於色順之云此言過不及也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過也苟不是這様人簞食豆羮必見於色此不及也二者俱非也擇之云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若非有德之人雖以慕名而能讓然於簞食豆羮有時却見於顔色其心本不如是故也正所謂人能碎千金之璧不能無失聲於破釡者也
  兩說皆通舊來只如後說然亦嘗疑其費力但前說又無甚意味耳請更商確之
  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於妻子言身若不行道則妻子無所取法全無畏憚了然猶可使也若使人不以道則妻子亦不可使矣擇之如此說順之云不行於妻子百事不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於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
  順之說是
  事親仁之實從兄義之實蓋人之生也莫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莫不知敬其兄此乃最初一著其他皆從此充去故孟子曰無他達之天下也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孟子又謂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豈非事親仁之實從兄義之實乎
  仁義只是理事親從兄乃其事之實也
  在天為命在人為性無人言命不得無天言性亦不得但言命則主於天言性則主於人耳誠者合内外之道兼性命而為言者也
  誠者以下語似有病
  心該誠神備體用故能寂而感感而寂其寂然不動者誠也體也感而遂通者神也用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惟心之謂歟
  此說甚善
  動而不正不可謂道用而不和不可謂德
  此兩句要在正字和字上
  在中之義義者理也只是這箇理在中者中也在外者和也中者性之體叚和者情之體叚也
  義字說得太重伊川本意亦似只說體叚云爾和者情之體叚語意未備
  止於至善至善乃極則擴之曰不然至善者本也萬善皆於此乎出
  至善乃極則
  思是發用之機君子為善小人為惡那事不從這上出但君子約入裏面來小人拖出外面去故曰思者聖功之本而吉凶之機也
  正當於此謹之君子所以貴慎獨也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所以主静者以其本静静極而動動極復静静也者物之終始也萬物始乎静終乎静故聖人主静
  伊川先生曰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若如此則倚於一偏矣動静理均但静字勢重耳此處更宜深玩之
  動静有終始賔主方其動也動為主静為賔及其静也静為主動却為賔動極而静則動却終静却始静極復動則動却始静却終雖然方其動也静之理未嘗不存也及其静也動之理亦未嘗不存也
  擇之云此叚甚好但更欠說主静之意
  䝉學者之事始之之事也艮成德之事終之之事也
  周子之意當是如此然於此亦可見主静之意
  誠敬如何分順之曰誠字體面大敬字却用力曰伊川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是徹上徹下語如此敬亦是聖人事曰固是畢竟将敬做誠不得到得誠則恭敬忠皆其藴也
  誠是實理聖人之事非專之謂也推此意則與敬字不同自分明矣聖人固未嘗不敬如堯欽明舜恭已湯聖敬日躋是也但自是聖人之敬與賢人以下不同耳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氣也所以隂陽道也道也者
  隂陽之理也
  此說得之
  致中和致極也與盡字同致中和便是盡性
  此說亦是然致字是功夫處有推而極之之意充之書中亦講此叚然其意亦雜幸并以此示之渠又論慎獨意亦未盡大抵獨字只是耳目見聞之所不及而心獨知之之地耳若謂指心而言而不謂之心蓋恐指殺似不然也故君子慎其心是何言耶
  答石子重
  口之於味等事其當然者天理也若概謂之理則便只成釋氏運水般柴之說
  不可離恐未有不可得而離之意以下文觀之可見此一節當分作兩事戒謹不睹恐懼不聞如言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也是防於未然以全其體謹獨是察之於將然以審其幾不知高明以為如何
  此道無時無之然體之則合背之則離也一有離之則當此之時失此之道矣故曰不可須臾離君子所以戒謹不睹恐懼不聞則不敢以須臾離也【所謂以下文觀之者如此】小人閒居為不善惡惡不如惡惡臭也必見君子然後著其善好善不如好好色也皆所以自欺而已
  德無常師主善為師善無常主協于克一此言於天下之德無一定之師惟善是從則凡有善者皆可師也於天下之善無一定之主惟一其心則其所取者無不善矣協猶齊也如所謂協時月
  答石子重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是為仁自孝弟始也仁道之大而自孝弟始者以其即愛親從兄之心習而察則仁矣然而不敢說必無犯上作亂故曰鮮其或有之以其習而不察故有子之言以人人有是心是以為仁患在不察故爾表記曰事君處其位不履其事則亂也謂違君命為亂此所謂犯上者犯顔作亂者違命也
  孝弟順德犯上作亂逆德論孝弟却說犯上作亂底事只為是他唤做孝弟恰似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一般君子則不然先理㑹箇根本根本既立道自此生曷惟其已許順之云其為人也孝弟猶是泛而論之如君子之道夫婦之愚不肖可與知可能行非不孝弟也惟知務之不如君子也然孝弟順德終是不善之心鮮矣
  此二說大抵求之過矣鮮只是少聖賢之言大概寛裕不似今人蹙迫便說殺了此章且看伊川說深有意味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伊川解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仁也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諸人恕也又語録曰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諸人正解此兩句又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恕也近於仁矣然未至於仁也以有欲字耳前以為仁後以為恕而未仁二義不同若以有欲字便以為未仁則我欲仁斯仁至矣亦有欲字不知如何
  二先生說經如此不同處亦多或是時有先後或是差舛當以義理隱度而取捨之如此說則當以解為正蓋其義理最長而亦先生晚年所自著尤可信也欲仁之欲與欲無加諸我之欲文意不同不可以相比更推詳之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貎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逺鄙倍矣明道曰動容貎周旋中禮暴慢斯逺正顔色則不妄斯近信矣出辭氣正由中出斯逺鄙倍此動容貎正顔色出辭氣皆不著力是成德之事斯逺暴慢斯近信逺鄙倍猶云便逺暴慢便近信便逺鄙倍自然如此也伊川曰辭氣之出不使至於鄙倍却是就逺字上用工上蔡云動也正也出也君子自牧處又曰要在上三字說不同如何
  熹詳此意當以明道之說為正上蔡之說尤有病克齋記說天下歸仁處先本云天下之人亦將無不以仁歸之後本云視天下無一物不在吾生物氣象之中先後意甚異畢竟天下歸仁當如何說
  初意伊川說後覺未穩改之如此乃呂博士說恐當以後說為正蓋所謂伊川說亦止見於外書雜說中容或未必然也
  克齋記不取知覺言仁之說似以愛之說為主近子細玩味似若知覺亦不可去蓋不知覺則亦必不愛惟知覺故能愛知覺與愛並行而不相悖恐亦無害於言仁但不可專以知覺為仁耳醫者以四支頑痺為不仁頑痺則不知痛痒又安能愛更乞開發
  此義近與湖南諸公論之甚詳今略録一二上呈亦可見大意矣【一答胡廣仲書仁之說一答張敬夫書】
  答石子重
  所疑荷批誨今皆已釋然蓋仁者心有知覺謂知覺為仁則不可知覺却屬智也理一而分殊愛有差等殊與差等品節之却屬禮施之無不得宜却屬義義也禮也智也皆仁也惟仁可以包夫三者然所以得名各有界分須索分别不然混雜為一孰為仁孰為義孰為智
  仁字之說甚善要之須將仁義禮智作一處看交相參照方見疆界分明而疆界分明之中却自有貫通總攝處是乃所謂仁包四者之實也近年學者專說仁字而於三者不復致思所以含胡溟涬動以仁包四者為言而實不識其所以包四者之果何物也今得尊兄精思明辨如此學者益有頼矣幸甚








  晦菴集巻四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巻
  晦菴集巻四十三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陳明仲
  熹窮居奉養粗安義分無足言者惟是精力有限而道體無窮人欲易迷而天理難復凛乎日以憂懼葢未知所以脫於小人之歸者方念未能得叩餘論以自警發忽得來教乃知高明之見已如此自顧疲駑雖殫十駕之勤亦無以相及矣矍然驚歎不知所言至於反復再三則有不能無疑者葢來喻自謂嘗有省處此心直與孔孟無異言行之間旣從容而自中矣如此則是老兄之學已到聖賢地位尚復何疑而其後乃復更有學無得老將至之歎則又無以異於某所憂者此雖出於退讓不居之意然與初之所言亦太相反矣使熹將何取信而能亡疑於長者之言耶又以其他議論參考之竊意老兄涵養之功雖至而窮理之學未明是以日用之間多所未察雖言之過而亦不自知也老兄旣不鄙其愚而辱問焉熹雖淺陋亦不敢以虚厚意也區區管見願老兄於格物致知之學稍留意焉聖賢之言則反求諸心而加涵泳之功日用之間則精察其理而審毫釐之辨積日累月存驗擴充庶乎其真有省而孔孟之心殆可識矣示喻讀書之目恐亦太多姑以應課程可矣欲其從容玩味理與神㑹則恐決不能也程子之書司馬張楊之說不知其果皆出於一轍耶抑有所不同也此等處切須著眼不可尋行數墨備禮看過而已旣荷愛予直以此道相期不覺僭易盡布所懐伏惟旣以温公之心為心必有以容之然説而繹從而改尚不能無望於高明也但能如程子所謂不敢自信而信其師如此著力兩三年間亦當自見得矣汪丈每以吕申公為凖則比觀其家傳所載學佛事殊可笑彼其徳器渾厚謹嚴亦可謂難得矣一溺其心於此乃與世俗之見無異又為依違中立之計以避其名此其心亦可謂支離之甚矣顧自以為簡易則吾不知其說也程子曰欲不學佛見得他小便自然不學真知言哉
  答陳明仲
  所示諸說足見留意便遽未暇條對大抵終有未脫禪學規模處更願於平易著實處理㑹不必以頓然有省為竒只要漸覺意味明白深長便是功效然亦不可存此計較功效之心但循循不已自有至矣
  答陳明仲
  前書所論不求安飽惟在敏於事上著力此恐倒却文意兼義亦不如此葢惟無求飽求安之心乃能敏於事耳謹於言亦不專為恥躬之不逮大凡言語皆當謹也愚見如此未知是否
  答陳明仲
  喻及論語諸說以此久不修報然觀大槩貪慕高逺說得過當處多却不是言下正意如首章論恥躬不逮便說古人誠貫天地行通神明今人作偽行詐欺世盜名都未合說到此且熟味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緊要用處是如何不必說向前去如此久之意味自别且如尹和靖講說便都無此簡約精微極好涵泳也推此一章餘皆可見
  答陳明仲
  程集荷借及畧看一二處止是長沙初開本如易傳序沿流作泝流祭文姪作猶子之類皆胡家以意改者後來多所改正可從子飛求之殊勝此本也
  答陳明仲
  累承示經說比舊益明白矣然猶有推求太廣處反失本意今不暇一一具禀異時面見當得一一指陳以求可否大抵讀書當擇先儒舊說之當於理者反復玩味朝夕涵泳便與本經正言之意通貫浹洽於胸中然後有益不必段段立說徒為觀美而實未必深有得於心也講學正要反復研窮方見義理歸宿處不可只畧說過便休也
  答陳明仲
  向辱書喻有意於程氏之學甚善甚善然向間留意空門甚切不知何故乃復舎彼而將求之於此豈亦知前之失而然耶抑以為彼此初不相妨旣釋而不害其為儒也二者必有一矣由前之說則程氏教人以論孟大學中庸為本須於此數書熟讀詳味有㑹心處方自見得如其未然讀之不厭熟講之不厭煩非如釋氏指理為障而兀然坐守無義之語以俟其僥倖而一得也此數書程氏與其門人高弟為說甚詳試訪求之自首至尾循守加功須如小兒授書節節而進乃佳不可匆匆繙閱無補於事又不可雜以他說徒亂宗㫖也【如蘇氏之類】若曰彼此不相妨儒釋可以並進則非淺陋所敢聞也
  答陳明仲
  示喻讀書遺忘此士友之通患無藥可醫只有少讀深思令其意味浹洽當稍見功耳讀易亦佳但經書難讀而此書為尤難葢未開巻時已有一重象數大槩工夫開卷之後經文本意又多被先儒硬說殺了令人看得意思局促不見本來開物成務活法廷老所傳鄙說正為欲救此弊但當時草草抄出未成文字耳然試畧考之亦粗見門户梗槪若有他說則非吾之所敢聞也
  答陳明仲
  丞事如過割一條亦是民間休戚所係頃在同安見官户富家吏人市户典買田業不肻受業操有餘之勢力以坐困破賣家計狼狽之人殊使人扼腕每縣中有送來整理者必了於一日之中葢不如此則村民有宿食廢業之患而市人富家得以持久困之使不敢伸理此最弊之大者嘗見友人陳元說昔年趨事吏部許公於邵陽許公自言吾作縣有八字法請問之則曰開收人丁推割産稅而已此可謂知為政之本者願高明志之明道行狀及門人叙述中所論政事叙指無事亦宜熟看殊開發人意思也所詢䘮禮别紙具禀顧亦考未精又適此數時擾擾不及致思恐未必是更可轉詢知禮之士庶不悞耳
  别紙
  靈席居中堂
  家無二主似合少近西為宜
  朔祭子為主
  按䘮禮凡䘮父在父為主則父在子無主䘮之禮也又曰父沒兄弟同居各主其䘮注云各為妻子之䘮為主也則是凡妻之䘮夫自為主也今以子為䘮主似未安先遣柩歸而奉魂帛終䘮埋帛立主【時在官所】
  此於古無初旣不能盡從古制即且如此亦可然終不是也
  奉祀者題其子
  此亦未安且不須題奉祀之名亦得
  廟别三世别設一世於其下
  禮卒哭而祔於祖姑三年而後入廟今旣未葬則三虞卒哭之制無所施不若終䘮立主而祔祔畢而家廟旁設小位以奉其主不可於廟中别設位也愚見如此未知是否告更以温公書儀及高氏送終禮參考之當有定論也
  答陳明仲
  喻及䘮禮踰朞主祭之疑此未有可考但司馬氏大小祥祭已除服者皆與祭則主祭者雖已除服亦何害於主祭乎但不可純用吉服須畧如弔服或忌日之服可也更告博詢深於禮者議之
  答陳明仲
  祭禮比得書亦及此數條各已隨事釐正如配祭只用元妃繼室則為别廟或有庶母又為别廟或妻先亡又為别廟弟先亡無後亦為别廟與伯叔祖父兄之無後者凡五等須各以一室為之不可雜也冬至已有始祖之祭是月又是仲月自當時祭故不更别祭其他俗節則已有各依鄉俗之文自不妨隨俗増損但元旦則在官者有朝謁之禮恐不得専精於祭事熹鄉里却止於除夕前三四日行事此亦更在斟酌也忌日服制王彦輔麈史載富鄭公用垂脚黲紗襆頭黲布衫脂皮帶如今人服之制此亦未得汪丈報不知以為如何也
  答陳明仲
  䘮服前書已具去昨日又畧為元伯道一二恐古制未明或且只用四脚襴衫之制亦可但虞祭後方可釋服然後奉主歸廟耳自啓殯至虞其間吉禮權停可也次日恐亦未宜遽講賀禮恐令嗣有未安尊兄以禮意喻之則無疑矣此最禮之大節精意所在衣裳制度抑其次耳
  答陳明仲
  苟欲聞過但當一一容受不當復計其虚實則事無大小人皆樂告而無隠情矣若切切計較必與辨爭恐非告以有過則喜之意也
  答陳明仲
  不逺遊與三年無改各是一章文義自不相蒙或欲牽合彊為一說非聖人本意也竊謂夫子此言只是發明孝子之心耳葢父之所行雖或有所當改然苟未至於不可一朝居則為之子者未忍遽革而有待於三年亦可見其不忍死其親之心矣此心是本但能存得此心則父之道或終身不可改或終日不可行皆隨其事之輕重而處之不失其宜矣聖人特指此心以示人所謂貫徹上下之言而豈曰姑以是為中制也哉若如所喻章句文義固已不通而其間又極有害義理處夫謂三年而免於父母之懐者責宰予耳父母之愛其子而子之愛其親皆出於自然而無窮豈計嵗月而論施報之為哉若所謂中乃天理人倫之極致隨時而所在不同以禹稷顔子之事觀之則可見矣今曰姑以中制言之則是欲於半上落下之間指為一定之中以同流俗合汙世而已豈聖人之所謂中也哉
  答陳明仲
  為長府與季氏聚斂事相因與否不可知不必附㑹為說子路鼔瑟不和葢未能盡變其氣質所云未能上達不已語不親切
  屢空之空恐是空乏屢至空乏而處之能安此顔子所以庶幾於道也下文以子貢貨殖為對文意尤分明若以空為心空而屢空猶頻復則顔子乃是易傳所謂復善而不能固之人矣何以為顔子
  子路非謂不學而可以為政但謂為學不必讀書耳上古未有文字之時學者固無書可讀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讀書而自得者但自聖賢有作則道之載於經者詳矣雖孔子之聖不能離是以為學也捨是不求而欲以政學旣失之矣况又責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使子羔為宰本意未必及此但因夫子之言而託此以自解耳故夫子以為佞而惡之
  曾點見道無疑心不累事其胸次洒落有非言語所能形容者故雖夫子有如或知爾之問而其所對亦未嘗少出其位焉葢若將終身於此者而其語言氣象則固位天地育萬物之事也但其下學工夫實未至此故夫子雖喟然與之而終以為狂也
  克己之目不及思所論大槩得之然有未盡熹竊謂洪範五事以思為主葢不可見而行乎四者之間也然操存之漸必自其可見者而為之法則切近明白而易以持守故五事之次思最在後而夫子於此亦徧舉四勿而不及夫思焉葢欲學者循其可見易守之法以養其不可見不可係之心也至於久而不懈則表裏如一而私意無所容矣程子四箴意正如此試熟玩之亦自可見
  學固以至聖為極習固是作聖之方然恐未須如此說且當理㑹聖賢之所學者何事其習之也何術乃見入徳之門所謂切問而近思也人不知而不愠和靖所謂學在已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者最為的當葢如此而言乃見為己用心之約處若以容人為說竊恐為己之心不切而又涉乎自廣狹人之病其去道益逺矣嘗見或人說此乃有容天之論此又欲大無窮而不知其陷於狂妄者也
  答李伯諫【甲申】
  詳觀所論大抵以釋氏為主而於吾儒之說近於釋者取之異於釋者在孔孟則多方遷就以曲求其合在伊洛則無所忌憚而直斥其非夫直斥其非者固未識其旨而然所取所合亦竊取其似是而非者耳故語意之間不免走作不得於言而求諸心則從初讀孔孟伊洛文字止是資舉業【此來書之語】固無縁得其指歸所以敢謂聖學止於如此至於後來學佛乃是怕生死【此亦來書中之語】而力究之故陷溺深從始至末皆是利心所謂差之毫釐者其在兹乎然敢詆伊洛而不敢非孔孟者直以舉世尊之而吾又身為儒者故不敢耳豈真知孔孟之可信而信之哉是猶不敢顯然背畔而毁冠裂冕拔本塞源之心已竊發矣學者豈可使有此心萌於胸中哉來書云於程氏雖未能望其堂奥而已窺其藩籬矣熹竊謂聖人道在六經若日星之明程氏之說見於其書者亦詳矣然若只將印行冊子從頭掲過畧曉文義便為得之則當時門人弟子亦非全然鈍根無轉智之人豈不能如此領㑹而孔門弟子之從其師厄窮飢餓終其身而不敢去程氏之門已仕者忘爵禄未仕者忘飢寒【此游察院語】此亦必有謂矣試將聖學做禪様看日有孜孜竭才而進竊恐更有事在然後程氏藩籬可得而議也
  來書謂聖門以仁為要而釋氏亦言正覺亦號能仁又引程氏之說為證熹竊謂程氏之說以釋氏窮幽極微之論觀之似未肻以為極至之論但老兄與儒者辨不得不借其言為重耳然儒者言仁之體則然至語其用則毫釐必察故曰仁之實事親是也又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此體用所以一源而顯微所以無間也釋氏之云正覺能仁者其論則高矣美矣然其本果安在乎
  來書引天下歸仁以證滅度衆生之說熹竊謂恐相似而不同伊川先生曰克己復禮則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試用此意思之毫髮不可差差則入於異學矣來書云夫子語仁以克己為要佛氏論性以無心為宗而以山心不可無之說為非熹謂所謂己者對物之稱乃是私認為己而就此起計較生愛欲故當克之克之而自復於禮則仁矣心乃本有之物虚明純一貫徹感通所以盡性體道皆由於此今以為妄而欲去之又自知其不可而曰有真心存焉【此亦來書之語】則又是有心矣如此則無心之說何必全是而不言無心之說何必全非乎若以無心為是則克己乃是有心無心何以克己若以克己為是則請從事於斯而足矣又何必克己於此而無心於彼為此二本而枝其辭也
  來書云輪囘因果之說造妖揑怪以誑愚惑衆故逹磨亦排斥之熹竊謂輪囘因果之說乃佛說也今以佛為聖人而斥其言至於如此則老兄非特叛孔子又佛矣豈非知其說之有所窮也而為是遁辭以自解免哉抑亦不得已於儒者而姑為此計以緩其攻也嗚呼吾未見聖人立說以誑愚惑衆而聖人之徒倒戈以伐其師也孰謂本末殊歸首尾衡決如是而尚可以為道乎來書云韓退之排佛而敬大顛則亦未能排真佛也熹謂退之稱大顛頗聰明識道理能外形骸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而已其與原道所稱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天下國家則無所處而不當者果如何邪
  來書云形有死生真性常在熹謂性無偽冒不必言真未嘗不在何必言在葢所謂性即天地所以生物之理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者也曷常不在而豈有我之所能私乎釋氏所云真性不知其與此同乎否也同乎此則古人盡心以知性知天其學固有所為非欲其死而常在也苟異乎此而欲空妄心見真性惟恐其死而失之非自私自利而何是猶所謂亷賈五之不可不謂之貨殖也伊川之論未易遽非亦未易遽曉他日於儒學見得一箇規模乃知其不我欺耳
  來書謂伊川先生所云内外不備者為不然葢無有能直内而不能方外者此論甚當據此正是熹所疑處若使釋氏果能敬以直内則便能義以方外便須有父子有君臣三綱五常闕一不可今曰能直内矣而其所以方外者果安在乎又豈數者之外别有所謂義乎以此而觀伊川之語可謂失之恕矣然其意不然特老兄未之察耳所謂有直内者亦謂其有心地一段工夫耳但其用功却有不同處故其發有差他却全不管著此所以無方外之一節也固是有根株則必有枝葉然五穀之根株則生五穀之枝葉華實而可食稊稗之根株則生稊稗之枝葉華實而不可食此則不同耳參术以根株而愈疾鉤吻以根株而殺人其所以殺人者豈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來書云不能於根株之外别致其巧也】故明道先生又云釋氏惟務上達而無下學然則其上達處豈有是也元不相連屬但有間斷非道也此可以見内外不備之意矣然來書之云却是從儒向佛故猶藉先生之言以為重若真胡種族則亦不肻招認此語矣如何如何來書云以理為障者特欲去其私意小智熹謂認私意小智作理字正是不識理字來書又謂上蔡云佛氏不肻就理者為非熹謂若不識理字則此亦未易以口舌爭也他日解此乃知所言之可笑耳
  來書云儒佛見處旣無二理其設教何異也葢儒教本人事釋教本死生本人事故緩於見性本死生故急於見性熹謂旣謂之本則此上無復有物矣今旣二本不知所同者何事而所謂儒本人事緩見性者亦殊無理三聖作易首曰乾元亨利貞子思作中庸首曰天命之謂性孔子言性與天道而孟子道性善此為本於人事乎本於天道乎緩於性乎急於性乎【然著急字亦不得】俗儒正坐不知天理之大故為異說所迷反謂聖學知人事而不知死生豈不誤哉聖賢教人盡心以知性躬行以盡性終始本末自有次第一皆本諸天理緩也緩不得急也急不得直是盡性至命方是極則非如見性之說一見之而遂已也上蔡云釋氏之論性猶儒者之論心釋氏之論心猶儒者之論意此語剖析極精試思之如何來書云子貢之明達性與天道猶不與聞熹竊謂此正癡人前說夢之過也來書又謂釋氏本死生悟者須徹底悟去故祖師以來由此得道者多熹謂徹底悟去之人不知本末内外是一是二二則道有二致一則死生人事一以貫之無所不了不知傳燈録中許多祖師幾人做得堯舜禹稷幾人做得文武周孔須有徵驗處來書云特聖人以中道自任不欲學者躐等熹謂此正是王氏高明處已中庸處人之說山嘗力詆之矣須知所謂不欲學者躐等者乃是天理本然非是聖人安排教如此譬諸草木區以别矣且如一莖小樹不道他無草木之性然其長須有漸是亦性也所謂便欲當人立地成佛者正如將小樹來噴一口水便要他立地干雲蔽日豈有是理【便欲當人立地成佛亦是來書中語】設使有此幻術亦不可謂之循理此亦見自私自利之規模處
  來書云引大易生死之說程氏語默日月洪爐之論熹按此四者之說初無二致來書許其三排其一不知何所折衷而云然然則所許三說恐未得其本意也愚意以為不必更於此理㑹且當按聖門下學工夫求之久自上達所謂未知生焉知死也
  來書云聖人體易至於窮神知化未之或知之妙熹疑此語脉中有病又云生死之際必不如是之任滅也熹謂任滅二字亦是釋氏言之聖人於死生固非任滅亦初不見任滅之病【更以前段㕘之】
  來書云曹參楊億不學儒不害為偉人熹前言已奉答矣而細思之則老兄固云夫子之道乃萬世仁義禮樂之主今乃有不學儒而自知道者則夫子何足為萬世仁義禮樂之主也且仁義禮樂果何物乎又曹參楊億二人相擬正自不倫曹參在漢初功臣中人品儘麤踈後來却能如此避正堂舍葢公治齊相漢與民休息亦非常人做得其所見似亦儘高所可惜者未聞聖人之道而止於是耳楊億工於纎麗浮巧之文已非知道者所為然資禀清介立朝獻替畧有可觀而釋子特以為知道者以其有八角磨盤之句耳然旣謂之知釋子之道則於死生之際宜亦有過人者而方丁謂之逐萊公也以他事召億至中書億乃恐懼至於便液俱下面無人色當此時也八角磨盤果安在哉【事見蘇黄門龍川别志第一巻之末蘇公非詆佛者其言當不誣矣】然則此二人者雖皆未得為知道然億非參之倫也子比而同之過矣葢老氏之學淺於佛而其失亦淺正如申韓之學淺於楊墨而其害亦淺因論二人謾及之亦不可不知也
  來書云鹽官講義急於學者見道便欲人立地成佛熹於前段已論之矣然其失亦不専在此自是所見過中無著實處氣象之間葢亦可見
  來書所謂發明西洛諸公所未言者即其過處也嘗聞之師曰二蘇聰明過人所說語孟儘有好處葢天地間道理不過如此有時便見得到皆聰明之發也但見到處却有病若欲窮理不可不論也見到處却有病此語極有味試一思之不可以為平常而忽之也
  答李伯諫
  承喻及從事心性之本以求變化氣質之功之說此意甚善然愚意此理初無内外本末之間凡日用間涵泳本源酬酢事變以至講說辨論考究尋繹一動一静無非存心養性變化氣質之實事學者之病在於為人而不為已故見得其間一種稍向外者皆為外事若實有為己之心但於此顯然處嚴立規程力加持守日就月將不令退轉則便是孟子所謂深造以道者葢其所謂深者乃功夫積累之深而所謂道者則不外乎日用顯然之事也及其真積力久内外如一則心性之妙無不存而氣質之偏無不化矣所謂自得之而居安資深也豈離外而内惡淺而深舍學問思辨力行之實而别有從事心性之妙也哉至於易之為書因隂陽之變以形事物之理大小精粗無所不備尤不可以是内非外厭動求静之心讀之鄙意如此故於來喻多所未安竊恐向來學佛病根有未除者故敢以告然恐亦未必盡當於理惟高明擇之
  答李伯諫
  誨諭勤勤深荷不鄙然人之為學各有所見豈能必於盡同亦各信其所信而勉焉耳今高明所造日深日逺而愚蒙底滯不能變其初心竊意必無可達之理來書乃欲曲加鐫誨期之異日雖荷眷舊之私然恐亦徒為競辨而無補於進修之實也謹此少謝厚意之辱伏幸裁照
  答吳公濟
  來書云儒釋之道本同末異熹謂本同則末必不異末異則本必不同正如一木是一種之根無縁却生兩種之實來書云夫子専言人事生理而佛氏則兼人鬼生死而言之熹按伯諫書中亦有此意已於答伯諫書中論之矣他日取觀可見鄙意抑又有說焉不知生死人鬼為一乎為二乎若以為一則専言人事生理者其於死與鬼神固已兼之矣不待兼之而後兼也若須别作一頭項窮究曉㑹則是始終幽明却有間隔似此見處竊恐未安
  來書云夫子罕言之者正謂民不可使知恐聞之而生惑熹謂聖人於死生鬼神雖不切切言之然於六經之言格物誠意之方天道性命之說以至文為制度之間名器事物之小莫非示人以始終幽明之理葢已無所不備若於此講究分明而心得之則仰觀俯察洞然其無所疑矣豈聞之而反有所惑邪但人自不學故聖人不能使之必知耳非有所秘而不言也今乃反謂聖人秘而不言宜其惑於異說而不知所止也
  來書云賢士大夫因佛學見性然後知夫子果有不傳之妙論語之書非口耳可傳授熹謂論語固非口耳所可傳授然其間自有下工夫處不待學佛而後知也學佛而後知則所謂論語者乃佛氏之論語而非孔氏之論語矣【正如用琵琶箏方響觱栗奏雅樂節拍雖同而音韻乖矣】
  來書云因語孟見理然後知佛氏事理俱無礙之說熹按上文言因佛學見性此言因語孟見理理與性同乎異乎幸剖析言之以曉未悟但恐真見語孟所言之理則釋氏事理無礙之間所礙多矣
  來書云幽明之故死生之說晝夜之道初無二理明之於幽生之於死猶晝之於夜也鬼神之情狀見乎幽者為不可誣則輪囘因果之說有不可非者謂上智不在此域可也謂必無是理不可也熹竊謂幽明死生晝夜固無二理然須是明於大本而究其所自來然後知其實無二也不然則所謂無二者恐不免於彌縫牽合而反為有二矣鬼神者造化之跡【伊川語】乃二氣之良能也【横渠語】不但見乎幽而己以為専見乎幽似此未識鬼神之為何物所以溺於輪囘因果之說也【幽則有鬼神者對禮樂而言之】大抵未嘗熟究聖人六經之旨而遽欲以所得於外學者籠罩臆度言之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至又謂不可謂無此理特上智不在此域此尤害理葢不知此理是合有邪合無邪以為不可謂必無是理則是合有也合有則盈天地之間皆是此理無空闕處而上智之人獨不與焉不知又向甚處安身立命若是合無則凡此所謂不可無之理乃衆生之妄見而非真諦也此其與聖人之心大相逺矣而曰聖人無兩心吾不信也
  答趙佐卿
  所示易說足見玩意之深不勝歎服此經舊亦嘗伏讀然每病其未有入處乃承見喻使反復其論葢久不知其所以對也顧厚意不可以終辭姑以已意畧疏其後未知當否惟高明裁之復有以誨警之則幸甚大扺聖經惟論孟文詞平易而切於日用讀之疑少而益多若易春秋則尤為隠奥而難知者是以平日畏之而不敢cq=610輕讀也
  答曹晉叔
  近仁之說來喻固未安擇之說亦有病竊原聖人之意非是教人於此體仁乃是言如此之人於求仁為近耳雖有此質正須實下求仁功夫乃可實見近處未能如此即須矯揉到此地位然後於仁為近可下功夫若只守却剛毅木訥四字要想象思量出仁體來則恐無是理也
  答林擇之【用中】
  熹以崇安水災被諸司檄來與縣官議賑恤事因為之遍走山谷間十日而後返大率今時肉食者漠然無意於民直是難與圖事不知此箇端緒何故汨沒得如此不見頭影因知若此學不明天下事決無可為之理王丞文字足罷去因力薦何叔京攝其事若得此人來將來檢放一段事須有條理但只恐才不足然終是勝今日諸公耳此水所及不甚廣但發源處皆是高山裂石涌水川原田畝無復東西皆為巨石之積死傷幾百人行村落間視其漂蕩之路聽其寃號之聲殆不復能為懐
  所寄李先之記文體面甚佳趣向甚正但緊切處殊不端的只云此為仁此為義却何如便由此而用之且若真知仁義之實則又不可云以誠而意以正而心此類非一大抵此是尤緊切處只如此他可勿論也恐更有可措處因來更論之以起惰氣也
  答林擇之
  熹奉養粗安舊學不敢廢得擴之朝夕議論相助為多幸甚敬夫得書竟主觀過之說因復細思此說大害事復以書扣之擴之録得藁子奉呈不知擇之以為如何也伯逢來問造端夫婦之說偶亦嘗思之前此說得汎濫不縝宻今答之如此擴之亦已録去矣近見古人下工夫處極是精宻日用之間不敢不勉庶幾他時相見或有尺寸之進耳敬夫又有書理㑹祭儀以墓祭節祠為不可然二先生皆言墓祭不害義理又節物所尚古人未有故止於時祭今人時節隨俗燕飲各以其物祖考生存之日葢嘗用之今子孫不廢此而能恝然於祖宗乎此恐太泥古不盡如事存之意方欲相與反復庶歸至當但舊儀亦甚草草近再修削頗可觀一嵗只七祭為正祭自元日以下皆用告朔之禮以薦節物於隆殺之際似勝舊儀便遽未及寫去
  答林擇之
  熹侍㫄如昨祠官再請若更不得請當如所戒近事則無可說觀左史之除可見綱紀之紊但如諸公若不相捨不得不一行又聞亦有招致南軒之意果爾猶或庶幾但恐終不能用爾所欲言甚衆逺書不欲多談可默㑹也元履竟為揆路所逐雖其多言未必一一中節亦坐謄藁四出之故然其為吾君謀也則忠士大夫以言見逐非國家美事亦使幽隠之賢難自進耳近得南軒書諸說皆相然諾但先察識後涵養之論執之尚堅未發已發條理亦未甚明葢乍易舊說猶待就所安耳敬以直内為初學之急務誠如所諭亦已報南軒云擇之於此無異論矣此事綂體操存不作兩段日用間便覺得力嘗騐之否康節云若非前聖開蒙吝幾作人間小丈夫誠哉是言近讀易傳見得隂陽剛柔一箇道理儘有商量未易以書見也兩段之疑動静之說甚佳赤子之心前書已嘗言之【謂言其體則無賢愚少長之别今日赤子之心已是指其用而言之】前此似亦未理㑹到此試為思之如何來諭謂其言非寂然不動與未發不同為將動静做不好說似初無此意但言不専此而言則兼已發感通之用在其中耳今者只如前書推明程子之意則亦不須如此分别費力矣
  答林擇之
  此有李伯諫往時溺於禪學近忽微知其非昨來此留數日蔡季通亦來㑹劇論不置遂肻捨去舊習此亦殊不易葢其人資禀本佳誠心欲為為已之學雖一邊陷溺而每事講究求合義理以故稍悟天命之性非虚空之物然初猶戀著舊見謂不相妨今則已脫然矣可尚可尚仲尼焉學體物而不可遺春王正月【胡傳之說如何】谷神不死此數義近皆來問者幸各以數語明之遺書論天地之中數段亦告為求其旨見喻更以周禮唐天文志系之為佳
  答林擇之
  昨得晉叔書說剛毅木訥近仁示擇之嘗告以仁者人所以肖天地之機要須就發見處看得通神自然識得細看此說似非所以曉人乃所以惑人晉叔縁此說得來轉沒交涉不免就其說答之似稍平穏今謾録去不知還更有病否孔門求仁工夫似只是如此著實說未有後來許多妙也通神之語恐亦有病况不務涵養本根而直看發處尤所未安仁者人所以肖天地之機要此句極好然却只是一句好說話正如世俗所謂卦影者未知仁者定理㑹不得知仁者又不消得如此說與它要之聖賢言仁自不如此觀論語孟子可見矣如何如何
  答林擇之
  所答二公問甚精當熹亦嘗答之只說得大槩不能如此之宻然勸深父且看語孟大學其意亦如所示也仲弓一段太迫切觀渠氣質與識致所及似禁不得如此鉗鎚也晉叔亦是自悠悠諸公覺得且如此何丞近得書亦未有進處餘則不聞問也季通兩日儘得講論亦欲附書未暇渠終是未専一若降伏得此病痛下方有可用力處已深告之未知如何終日憒憒自救不了更添得此累思與吾擇之相聚觀感警益之助何可得邪瞻仰非虚言也昨日書中論未發者看得如何兩日思之疑舊來所說於心性之實未有差而未發已發字頓放得未甚穏當疑未發只是思慮事物之未接時於此便可見性之體段故可謂之中而不可謂之性也發而中節是思慮事物已交之際皆得其理故可謂之和而不可謂之心心則通貫乎已發未發之間乃大易生生流行一動一静之全體也【云云】舊疑遺書所記不審今以此勘之無一不合信乎天下之書未可輕讀聖賢指趣未易明道體精微未易究也
  答林擇之
  太山為高矣然太山頂上已不屬太山此喻道體之無窮而事業雖大終有限量爾故下文云云意可見也又旣得後須放開此亦非謂須要放開但謂旣有所得自然意思廣大規模開廓【須字如用必字】若未能如此便是未有所得只是守爾葢以放開與否為得與未得之驗若謂有意須放教開則大害事矣上蔡論周恭叔放開忒早此語亦有病也鳶飛魚躍察見天理正與中庸本文察字異指便入堯舜氣象亦只是見得天理自然不煩思勉處爾若實欲到此地位更有多少功夫而可易其言耶疑上蔡此語亦傷快也近來玩索漸見聖門進趣實地但苦惰廢不能如人意爾
  答林擇之
  竹尺一枚煩以夏至日依古法立表以測其日中之景細度其長短示及孟說正欲煩訂正俟見面納向來數書所講亦併俟面論但顯道記憶語中數段子細看皆好只太山頂上已不屬太山此但論道體之無窮而事業雖大終有限量耳故下文云云意可見矣欽夫春來未得書聞嵗前屢對上意甚向之然十寒衆楚愛莫助之未知竟何如耳鄭丈至誠樂善當時少比必能相親其徳器粹然從容厚重亦可佳也
  答林擇之
  比因朋友講論深究近世學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滅裂其言敬者又只說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於容貎詞氣往往全不加工設使真能如此存得亦與釋老何異【上蔡說便有此病了】又况心慮荒忽未必真能存得耶程子言敬必以整齊嚴肅正衣冠尊瞻視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論而先聖說克已復禮尋常講說於禮字毎不快意必訓作理字然後已今乃知其精微縝宻非常情所及耳近畧整頓孟子說見得此老直是把得定但常放教到極險處方與一斡轉斡轉後便見天理人欲直是判然非有命世之才見道極分明不能如此然亦只此便是英氣害事處便是才高無可依據處學者亦不可不知也
  答林擇之
  熹哀苦之餘無他外誘日用之間痛自歛飭乃知敬字之功親切要妙乃如此而前日不知於此用力徒以口耳浪費光隂人欲横流天理幾滅今而思之怛然震慄葢不知所以措其躬也
  答林擇之
  所論顔孟不同處極善極善正要見此曲折始無窒礙耳比來想亦只如此用功熹近只就此處見得向來所未見底意思乃知存久自明何待窮索之語是真實不誑語今未能久已有此驗况真能久邪但當益加勉勵不敢少弛其勞耳拙齋和篇莊重和平讀之如見其人煩為多致謝意莊子詩亦皆有味但可惜只玩心於此耳竊恐論語孟程之書平易真實處更有滋味從前咬嚼未破所以向此作活計然不敢僭易獻此說顧無以謝其不鄙之意只煩擇之從容為達此懐也吕公家傳深有警悟人處前輩涵養深厚乃如此但其論學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門不私一說則博而雜矣如云直截勁捷以造聖人則約而陋矣舉此二端可見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於異學而不自知其非邪而作此傳者又自有不可曉處如云雖萬物之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為此類甚多不知是何等語又義例不明所載同時諸人或名或字非褒非貶皆不可考至於蘇公則前字後名尤無所據豈其學無綱領故文字亦象之而然邪最後論佛學尤可駭歎程氏之門千言萬語只要見儒者與釋氏不同處而吕公學於程氏意欲直造聖人盡其平生之力乃反見得佛與聖人合豈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資質之粹美涵養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於道而窮理不精錯謬如此流傳於世使有志於道而未知所擇者坐為所悞葢非特莠之亂苗紫之亂朱而已也奈何奈何
  答林擇之
  所論大抵皆得之然鄙意亦有未安處如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此是就人身上指出此理充塞處最為親切若於此見得即萬物一體更無内外之别若見不得却去腔子外尋覔則莽莽蕩蕩愈無交涉矣陳經正云我見天地萬物皆我之性不復知我身之為我矣伊川先生曰他人食飽公無餒乎正是說破此病知言亦云釋氏以虚空沙界為已身而不知其父母所生之身亦是說此病也三代正朔以元祀十有二月考之則商人但以建丑之月為嵗首而不改月號【時亦必不改也】以孟子七八月十一月十二月之說考之則周人以建子之月為正月而不改時【改月者後王之彌文不改時者天時不可改故祭祀田獵猶以夏時為正】以書一月戊午厥四月哉生明之類考之則古史例不書時以程子假天時以立義之云考之則是夫子作春秋時特加此四字以繫年見行夏時之意若如胡傳之說則是周亦未嘗改月而孔子特以夏正建寅之月為嵗首月下所書之事却是周正建子月事自是之後月與事常相差兩月恐聖人制作之意不如是之紛更煩擾其所制作亦不如是之錯亂無章也愚見如此而考之劉質夫說亦云先書春王正月而後書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天理也似亦以春字為夫子所加【王字亦非史䇿舊文】但魯史本謂之春秋則又似元有此字而杜元凱左傳後序載汲冡竹書乃晉國之史却以夏正建寅之月為嵗首則又似胡氏之說為可據此間無竹書煩為見拙齋扣之或有此書借録一兩年示及幸甚幸甚又漢書元年冬十月注家以為武帝改用夏時之後史官追正其事亦未知是否此亦更煩子細詢考也金聲或洪或殺清濁萬殊玉聲清越和平首尾如一故樂之作也八音克諧雖若無所先後然奏之以金節之以玉其序亦有不可紊者焉葢其奏之也所以極其變也其節之也所以成其章也變者雖殊而所以成者未嘗不一成者雖一而所歴之變洪纎清濁亦無所不具於至一之中聖人之知精粗大小無所不周聖人之徳精粗大小無所不備其始卒相成葢如此此金聲而玉振之所以譬夫孔子之集大成而非三子之所得與也然即其全而論其偏則纎而不能洪清而不能濁者是其金聲之不備也不能備乎金聲而遽以玉振之雖其所以振之者未嘗有異然其所振一全一闕則其玉之為聲亦有所不能同矣此與來喻大同小異更請詳之却以見告仲尼焉學舊來說得太高詳味文意文武之道只指先王之禮樂刑政教化文章而已故特言文武而又以未墜於地言之若論道體則不容如此立言矣但向來貪說箇高底意思將此一句都瞞過了李光祖雖亦曲為之說然費氣力似不若四平放下意味深長也但聖人所以能無不學無不師而一以貫之便是有箇生而知之底本領不然則便是近世博雜之學而非所以為孔子故子貢之對雖若遜辭然其推尊之意亦不得而隠矣
  答林擇之
  遊山之計束裝借人行有日矣得伯恭書却欲此來遂復中輟山水之興雖未能忘然杜門省事未必不佳也潘丈之政為閩中第一其愛民好士近世誠少比恨未識之耳端叔向見欽夫稱之恭叔昨在建寧得一見匆匆不能欵然知其惑於世俗高妙之虚談矣大抵好高欲速學者之通患而為此說者立論高而用功省適有以投其隙是以聞其說者欣然從之唯恐不及往往遺棄事物脫畧章句而相與馳逐於虚曠㝠漠之中其實學禪之不至者而自託於吾學以少避其名耳道學不明變怪百出以欺世俗後生之有志者為所引取陷於邪妄而不自知深可悼懼也擇之旣從其招致要當有以開之使決然無惑於彼乃為不負其相向之意然擇之向來亦頗有好竒自是之弊今更當虚心下意向平實處加潛玩浸灌之功不令小有自主張之意則自益益人之功庶乎其兩進矣
  答林擇之
  所示疑義已畧看端叔恭叔恵書極感其意但如此用功鄙意不能無疑要須把此事來做一平常事看朴實頭做將去乆之自然見效不必如此大驚小怪起模畫様也且朋友相聚逐日相見晤語目擊為益已多何必如此忉忉動形紙筆然後為講學邪如此非惟勞攘無益且是氣象不好其流風之弊將有不可勝言者可試思之非小故也其間所論操存涵養苦要分别先後已是無緊要而元禮忽然生出一句心有未嘗放者遂就此上生出無限枝葉不知今苦苦理㑹得此一句有甚緊切日用為已功夫處邪又如可欲之善向來說得亦太高了故端叔所論雖失之而擇之亦未為得也擴之云已子細報去此不復縷縷矣巻尾二段却好大抵說得是當自然放下穏帖無許多枝蔓杌隉處且如二公所論可欲之善是欲向甚處安頓也
  答林擇之【用中】
  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長處樂後說得之葢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此皆所謂不仁者但所失亦有淺深久速之差耳大抵聖人之言雖渾然無所不包而學者却要見得中間曲折也
  好仁者無以易其所好則尚自尚也惡不仁者不使加乎其身則加自加也若謂人不能加尚之恐未遽有此意也兼我方惡不仁於此又安能必彼之不見加乎用力於仁又是次一等人故曰葢有之矣若好仁惡不仁之人則地位儘高直是難得禮記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正是此意
  曹交識致凡下又有挾貴求安之意故孟子拒之然所以告之者亦極親切非終拒之也使其因此明辨力行而自得之則知孟子之發已也深矣顧交必不能耳子思泄栁之事恐無空留行道之别但謂穆公之留子思出於誠意今客之來非有王命耳
  程子有言志壹氣壹専一之意若志専在淫僻豈不動氣氣専在喜怒豈不動志當只依此說來喻此一段皆好但此兩句正倒說却與本文下句不相應耳
  按喪服傳出母之服朞但為父後者無服耳子思此事不可曉兼汙隆之說亦似無交涉或記者之誤與易簀事據曾子自言則非不知者葢因季孫之賜而用雖有所縁然終是未能無失但舉扶而易之當下便氷消凍釋耳
  文之不可無質猶質之不可無文若質而不文則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矣鞟須依舊說細看來喻却覺文義不通天以誠命萬物萬物以誠順天此語固有病而所改云天命萬物萬物奉天誠也亦枯槁費力若曰天之命物也以其誠誠之在物也謂之天不知如何
  答林擇之
  誠之在物謂之天前書論之已詳來書所說依舊非本意向為此語乃本物與無妄之意言天命散在萬物而各為其物之天耳意雖如此然窮窘迫切自覺殊非佳語也
  觀過知仁只依伊川說更以和靖說足之聖人本意似不過如此記曰仁者之過易辭也語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如此推之亦可見矣
  子張所問子文文子只說得事不見其心所以處此者的實如何所以見他仁與不仁未得伊川云若無喜愠何以知其非仁乎如此理㑹方見得聖門所說仁字直是親切若如五峰之說却說出去得更逺了與仁字親切處轉無交涉矣【知言中說仁字多類此】切脉觀雞之說固佳然方切脉觀雞之際便有許多曲折則一心二用自相妨奪非唯仁不可見而脉之浮沉緩急雞之形色意態皆有所不暇觀矣竊意此語但因切脉而見血氣之周流因觀雞雛而見生意之呈露故即此指以示人如引醫家手足頑痺之語舉周子不去庭草之事皆此意爾若如來諭觀雞之說文義猶或可通至切脉之云則文義決不如此又所云同一機者頗類無垢句法
  孟敬子問疾一章但看二先生及尹和靖說可見曾子之本意而知上蔡之為彊說矣葢非惟功夫淺迫至於文義亦說不去也
  盡心之說謂盡字上更有工夫恐亦未然
  答林擇之
  喜怒哀樂渾然在中未感於物未有倚著一偏之患亦未有過與不及之差故特以中名之而又以為天下之大本程子所謂中者在中之義所謂只喜怒哀樂不發便是中所謂中所以狀性之體段所謂中者性之徳所謂無倚著處皆謂此也擇之謂在中之義是裏面底道理看得極子細然伊川先生又曰中即道也又曰不偏之謂中道無不中故以中形道此言又何謂也葢天命之性者天理之全體也率性之道者人性之當然也未發之中以全體而言也時中之中以當然而言也要皆指本體而言若吕氏直以率性為循性而行則宜乎其以中為道之所由出也失之矣
  答林擇之
  何事於仁恐是何止於仁但下兩句却須相連說葢博施濟衆非但不止於仁雖聖人猶以為病非謂仁者不能而聖者能之也民鮮久矣只合依經解說但中庸民鮮能久縁下文有不能朞月守之說故說者皆以為久於其道之久細考兩章相去甚逺自不相蒙亦只依合論語說葢其下文正說道之不明不行鮮能知味正與伊川意合也前寄三章大槩皆是但語氣有未粹處耳石兄向論在中之說甚精宻但疑盡已便是用此則過之大抵此盡已推已皆是賢人之事但以二者自相對待便見體用之意【盡已是體上工夫推已是用上工夫】若聖人之忠恕則流行不息萬物散殊而已又何盡已推已之云哉師訓中一段極分明正是此意可更詳之
  答林擇之
  答熈之仁說甚佳其頗未盡處熹答其書復詳言之仁著於用用本於仁當時自不滿意今欲改云仁者心體之全其用隨事而見所舉伊川先生格物兩條極親切上蔡意固好然却只是說見處今且論涵養一節疑古人直自小學中涵養成就所以大學之道只從格物做起今人從前無此工夫但見大學以格物為先便欲只以思慮知識求之更不於操存處用力縱使窺測得十分亦無實地可據大抵敬字是徹上徹下之意格物致知乃其間節次進步處耳
  答林擇之
  所引人生而静不知如何看静字恐此亦指未感物而言耳葢當此之時此心渾然天理全具所謂中者狀性之體正於此見之但中庸樂記之言有踈宻之異中庸徹頭徹尾說箇謹獨工夫即所謂敬而無失平日涵養之意樂記却直到好惡無節處方說不能反躬天理滅矣殊不知未感物時若無主宰則亦不能安其静只此便自昏了天性不待交物之引然後差也葢中和二字皆道之體用以人言之則未發已發之謂但不能慎獨則雖事物未至固已紛綸膠擾無復未發之時旣無以致夫所謂中而其發必乖又無以致夫所謂和惟其戒謹恐懼不敢須臾離然後中和可致而大本達道乃在我矣此道也二先生葢屢言之而山所謂未發之際能體所謂中已發之際能得所謂和此語為近之然未免有病舊聞李先生論此最詳後來所見不同遂不復致思今乃知其為人深切然恨已不能盡記其曲折矣如云人固有無所喜怒哀樂之時然謂之未發則不可言無主也又云致字如致師之致又如先言慎獨然後及中和此意亦嘗言之但當時旣不領畧後來又不深思遂成蹉過孤負此翁耳【云云】致與位字非聖人不能言只以此觀之亦自可見葢包括無窮意義而言之初不費力此其所以難及耳
  答林擇之
  古人只從幼子常視無誑以上灑掃應對進退之間便是做涵養底工夫了此豈待先識端倪而後加涵養哉但從此涵養中漸漸體出這端倪來則一一便為已物又只如平常地涵養將去自然純熟今曰即日所學便當察此端倪而加涵養之功似非古人為學之序也又云涵養則其本益明進學則其智益固表裏互相發也此語甚佳但所引三傳語自始學以至成徳節次隨處可用不必以三語分先後也葢義理人心之固有苟得其養而無物欲之昏則自然發見明著不待别求格物致知亦因其明而明之爾今乃謂不先察識端倪則涵養箇甚底不亦太急迫乎敬字通貫動静但未發時則渾然是敬之體非是知其未發方下敬底工夫也旣發則隨事省察而敬之用行焉然非其體素立則省察之功亦無自而施也故敬義非兩截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則此心卓然貫通動静敬立義行無適而非天理之正矣
  伊川論中直静之字謂之就常體形容是也然静字乃指未感本然言葢人生之初未感於物一性之真湛然而已豈非常體本然未嘗不静乎惟感於物是以有動然所感旣息則未有不復其常者故熹常以為静者性之貞也不審明者以為如何主静二字乃言聖人之事葢承上文定之以中正仁義而言以明四者之中又自有賓主爾觀此則學者用工固自有次序須先有箇立脚處方可省察就此進步非謂静處全不用力但須如此方可用得力爾前此所論敬義即此理也
  答林擇之
  精一之說誠未盡但擇之之說乃是論其已然須見得下工夫底意思乃佳伊川云惟精惟一言専要精一之也如此方有用力處如擇之之說却不見惟字意思如何前日中和之說看得如何但恐其間言語不能無病其大體莫無可疑數日來玩味此意日用間極覺得力乃知日前所以若有若亡不能得純熟而氣象浮淺易得動搖其病皆在此湖南諸友其病亦似是如此近看南軒文字大抵都無前面一截工夫也大抵心體通有無該動静故工夫亦通有無該動静方無透漏若必待其發而後察察而後存則工夫之所不至多矣惟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其發處自然中節者多不中節者少體察之際亦甚明審易為著力與異時無本可據之說大不同矣用此意看遺書多有符合讀之上下文極活絡分明無凝滯處亦曾如此看否
  答林擇之
  心有忿懥之說似亦無可疑心字只是喚起下文不得其正字非謂心有是四者也遺書云易無思無為也此戒夫作為也向來欲添非字以今觀之似不必然此意葢明聖人之所謂無非漠然無所為也特未嘗作為耳只此便是天命流行活潑潑地戒之者非聖人之自戒特以作為為不可耳大抵立言欲寛舒平易【云云】
  答林擇之
  戒夫作為此對老子之無為而言旣不為老子之無為又非有所作為此便是天命流行鳶飛魚躍之全體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未嘗離此然體用自殊不可不辨但當識其所謂一源者耳
  答林擇之
  費而隠一節正是叩其兩端處其實君臣父子人倫日用無所不該特舉夫婦而言以見其尤切近處而君子之道所以造端其微乃至於此而莫能破也但熟味上下文意及鳶飛魚躍上下察之意即見得顯微巨細渾是此理意義曉然也
  答林擇之
  此中見有朋友數人講學其間亦難得朴實頭負荷得者因思日前講論只是口說不曾實體於身故在已在人都不得力今方欲與朋友說日用之間常切檢㸃氣習偏處意欲萌處與平日所講相似與不相似就此痛著工夫庶幾有益陸子壽兄弟近日議論却肻向講學上理㑹其門人有相訪者氣象皆好但其間亦有舊病此間學者却是與渠相反初謂只如此講學漸涵自能入徳不謂末流之弊只成說話至於人倫日用最切近處亦都不得毫毛氣力此不可不深懲而痛警也
  答林擇之
  近見莆中西銘解義其胡公說莫是向來所說吕氏别本否謂之胡說固非然恐亦不是吕說似初無甚發明不知何人所作而如此流行誤人兼其後有數段言語極可怪也
  答林擇之
  敬夫寄得書論二先生事實中數段來改正謬訛所助頗多但記二蘇排伊川處只欲改正云同朝之士有不相知者其說以為二蘇之於先生但道不同不相知耳不審賢者以為如何又欲削去常夷父張茂則兩段以為決無此事他議論亦尚多不能一一及之甚恨地逺不得相與訂正也
  答林擇之
  游尉能與師魯游必有志者因一見之啓其要未見他事且令於百姓分上稍發些不可得身心亦是一事也
  答林擇之
  知言序如所論尤有精神又照管得前來貫穿甚善甚善寄得郴學擴齋二記其文亦此類不知何故如此不只是言語文字之病試為思之如何書中云常與右府書云願公主張正論如太山之安綢繆國事無累卵之慮此語却極有味大抵長於偶語韻語往往嘗說得事情出也湘江諸人欲心不知果能便消否第恐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耳渠如此易其言正如廣仲說納交要譽易去一般
  答林擇之
  酒誥已領前日讀之不詳但所疑悉如來示然初亦不曾得致思但覺礙人耳
  答林擇之
  所諭聞人說性說命說仁說學等語自覺羞愧此又矯枉過直之論其下論注疏與諸老先生得失亦然大抵近見擇之議論文字詩篇及所以見於行事者皆有迫切輕淺之意不知其病安在若如此書所論則凡經典中說性命仁學處皆可刪而程張諸公著述皆可焚矣願深察之此恐非小病也
  答林充之
  所諭隂陽動静之說只以四方五行之位觀之便可見矣優柔平中如充之所論得之中字於動用上說亦然明道云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即此意也然只云於動用上說却覺未盡不若云於動用上該本體說如何喪事不敢不勉恐只是一句程子亦有云喪事人所不勉恐解中亦且欲成文不免如此作句未必以四字包上三字也不成章不達此通上下而言所謂有節次者是也伊川所引充實光輝特舉一事以明之耳非必以成章專為此地位也
  答林充之
  充之近讀何書恐更當於日用之間為仁之本者深加省察而去其有害於此者為佳不然誦説雖精而不踐其實君子葢深恥之此固充之平日所講聞也











  考異
  答李伯諫詳觀所論將聖學做禪樣日有孜孜竭才而進【樣下一無看字才一作力】
  以釋氏窮幽【以一作由】 始終幽明却有間隔【隔一作斷】
  答林擇之所論不知父母所生之身【身一作敬】
  好仁真是難也【也一作得】









  晦庵集巻四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巻四十四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蔡季通【元定】
  昨日上狀必已達此人至又辱書三復感歎不能自己所謂一劒兩段者改過之勇固當如此改過貴勇而防患貴怯二者相須然後眞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義崇德之功不然則向來竊聆悔過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書頓至於此亦可驗矣自今以徃設使眞能一劒兩段亦不可以此自恃而平居無事常存祇畏警懼之心以防其源則庶乎其可耳易説三條昨亦思之此上下文本自通貫前此求其説而不得故各自為説而不能相通耳洗心齋戒特觀象玩辭觀變玩占之大者但方其退藏而與民同患之用已具及其應變則又所以齋戒而神明其德此則非聖人不能與精義致用利用崇德亦頗相類此下所言闔闢徃來乃易之道易有太極則承上文而言所以徃來闔闢而無窮者以其有是理耳有是理則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兩而生四四而生八至於八則三變相因而三才可見故聖人因之畫為八卦以形變易之妙而定吉凶至此然後可以言畫耳前所謂易有太極者恐未可以畫言也愚意如此不審如何
  答蔡季通
  人之有生性與氣合而已然即其已合而析言之則性主於理而無形氣主於形而有質以其主理而無形故公而無不善以其主形而有質故私而或不善以其公而善也故其發皆天理之所行以其私而或不善也故其發皆人欲之所作此舜之戒禹所以有人心道心之别蓋自其根本而已然非謂氣之所為有過不及而後流於人欲也然但謂之人心則固未以為悉皆邪惡但謂之危則固未以為便致凶咎但既不主於理而主於形則其流為邪惡以致凶咎亦不難矣此其所以為危非若道心之必善而無惡有安而無傾有凖的而可憑據也故必其致精一於此兩者之間使公而無不善者常為一身萬事之主而私而或不善者不得與焉則凡所云為不待擇於過與不及之間而自然無不中矣【凡物剖判之初且當論其善不善二者既分之後方可論其中不中惟精惟一所以審其善不善也允執厥中則無過不及而自得中矣非精一以求中也】此舜戒禹之本意而序文述之固未嘗直以形氣之發盡為不善而不容其有清明純粹之時如來諭之所疑也但此所謂清明純粹者既屬乎形氣之偶然則亦但能不隔乎理而助其發揮耳不可便認以為道心而欲据之以為精一之地也如孟子雖言夜氣而其所欲存者乃在乎仁義之心非直以此夜氣為主也雖言養氣而其所用力乃在乎集義非直就此氣中擇其無過不及者而養之也來諭主張氣字太過故於此有不察其他如分别中氣過不及處亦覺有差但既無與乎道心之㣲故有所不暇辨耳
  答蔡季通
  所諭以禮為先之説又似識造化之云不免倚於一物未是親切工夫耳大抵濂溪先生説得的當通書中數數拈出幾字要當如此瞥地即自然有箇省力處無規矩中却有規矩未造化時已有造化然後本隱之顯推見至隱無處不脗合也
  答蔡季通
  觀過説猶未安前日二生所寫告為収毁仍試别加思索只於欽夫舊説中去得昨來所攻之病便自妥帖簡當也國寳程書告早為校正示及書堂誠欲速就然當使伯夷築之乃佳耳
  小兒輩又煩収教尤劇愧荷但放逸之久告痛加繩約為幸所示孟子數説未及細觀畧看大意皆好但恐微細有所未盡耳所與子直書論大本處甚佳雖云凡聖本同亦有明與不明之異昨見子直説及正疑其太儱侗今得此書乃釋然耳
  通鑑東漢已後却未用得然昨日畧看更有一例如人主稱上稱車駕行幸皆臣子之詞我師我行人之屬皆内詞皆非所宜施於異代此類更須别考也但無道之君無故而入諸臣之家無詞以書只當書幸以見其出於私恩耳餘巻想看了若行李暫出告并所編例示及所欲改處望子細開諭也環中圖已見之初意書中别有宻傳耳樂圖曾理會否此便是七均八十四調之法變當是變徴閠當是變宮耳疑大樂亦只是如此推校但律之髙下未有凖則王朴之樂想亦只是得此法而不得律之髙下所云黄鐘之管與今黄鐘之聲相因因而推之得十二律乃是只以當時見存之律為凖如此安能得其眞耶故歐公云凡其所為當時莫敢難者然亦莫能加也似亦以此等為疑耳向所托校歸藏告示及晁以道易説亦望借及此書近細讀之恐程傳得之已多但不合全説作義理不就卜筮上看故其説有無頓著處耳今但作卜筮看而以其説推之道理自不可易但其間有不須得如此説處剩著道理耳正如詩之興者舊説常剩却一半道理也
  答蔡季通
  還家半月節中哀痛不自勝兩兒久欲遣去因循至今今熹亦欲過寒泉矣謹令詣左右告便令入學勿令遊嬉廢業子幸大兒不兒令讀時文然觀近年一種淺切文字殊不佳須尋得數十年前文字寛舒有議論者與看為佳雖不入時無可奈何要之將來若能入場屋得失又須有命决不專在趨時也向借得子勉舊本書義皆今人所不讀者其間儘有佳作又記向年曾畧看論粹前後集其間亦多好論然當時猶以為俚俗而不觀安知今日乃作此曲拍乎可歎此兒讀左傳向畢經書要處更令温繹為佳【如禮記令揀篇讀】韓歐曾蘇之文沛明白者揀數十篇令寫出反復成誦尤善莊荀之屬皆未讀可更與兼善斟酌度其緩急而授之也此兒作文更無向背徃來之勢自首至尾一様數段更看不得可怪望與鐫之小者尤難説然只作小詩無益更量其材而誘之爲幸近來覺得稍勝徃年不知竟能少進否可慮錢物已令攜去一千足米俟到后山遣致或彼價廉即寄錢去煩爲糴也【子幸大兒不兒疑有誤字】
  數日在家看得孟子兩篇今日讀滕文公篇觀其答景春之問直是痛快三復令人胸中浩然如濯江漢而暴秋陽也胡文定一書答朱子發舉南泉新猫話者集中有之否看此等處直是好著眼目也
  所論始終條理甚精宻矣引康節志文尤當兒寛未必是引孟子恐是古來樂家自有此語而因用之耳蓋前漢人多不甚説孟子也此亦無要但前日説中亦不曾如此説又其文太冗須更刋定趨約乃佳耳持養之功想日有味要之以久則克伐怨欲之私自當退聽矣欽夫伯恭晦叔得書納去一觀却付此便囘欽夫書勿以示人也伯恭竟未脫然前日答書不免又極論持養欽莊實有愧於其語然不敢私其身之意當有能識之者所答書無暇寫去大槩是此意可見也擇之亦得書中有數條今再以徃數書之説得暇試爲一一論之相見日面講也伯諫前日過宿其家來書示之渠甚歎服精進但公濟孤立甚可念恨無力能挽囘耳
  道間思久假之説欲下語云五伯假之而至於功施當時名顯後世則是久假而不歸矣人亦安能知其本非眞有哉孟子之言蓋疾矯偽之亂眞傷時人之易惑而非與五伯之辭也煩為呈似元禮可大二兄商量看如何今日因思此義偶得一法大抵思索義理到紛亂窒塞處須是一切掃去放教胸中空蕩蕩地了却舉起一看便自覺得有下落處此説向見李先生曾説來今日方眞實驗得如此非虚語也
  綱目數日曾看得否高紀中數詔極佳如立口賦法及求賢詔皆合入更煩推此類添入有看了冊旋付此童來幸甚易學辨惑及邵氏辨誣暫借皆可付此人便欲用也
  别又旬日已劇馳情奉告承即日秋暑侍履吉慶壽堂眷集一一佳勝爲慰前日之歎蓋見近日朋友談説紛然而躬行不力以至言談舉止之間猶未有以異於衆人是以憂之承問之及豈亦致疑於此耶古易納上坊中更有王日休所刋求之未獲可訪問考訂孰爲得失也鄙意與伯諫深欲季通一來稍霽便望命駕有合商量事甚多非書札所能辨也通鑑簽貼甚精宻乍到此未暇子細并俟相見面論撥冗作書遣此人歸不及詳悉千萬早來為佳
  兼善逺訪無以堪其意愧惕不自勝然捐其舊學之非非季通深排痛抵之力亦不能辨朋友正當如此衰懶不振負愧多矣渠不肻少留未及子細亦恨賢者不在此共評訂耳熹向所論中和等説近細思之病敗不少理固未易窮然昏憒如此殊可懼安得即面言之佇俟來音旦夕别遣人奉候
  啓䝉近又推得初揲之餘不五則九其數皆竒而其為數之實五三而九一之應圍三徑一之數第二三揲之餘不四則八其數皆偶而其爲數之實四八皆二亦應闈四用半之數是三揲之次亦已自有竒偶之分若第二三揲不掛則不復有此差别矣如何星經紫垣固所當先太微天市乃在二十八舎之中若列於前不知如何指其所在恐當云在紫垣之㫄某星至某星之外起某宿㡬度盡某宿幾度又記其帝坐處須云在某宿幾度距紫垣幾度赤道幾度距垣四面各幾處與垣外某星相直及記其昏見及昏旦夜半當中之月其垣四面之星亦須注與垣外某星相直乃可易曉不知盛意如何也㕘同二冊鍾乳一兩納上考異熹安能决其是非但恐文義音讀間有可商量處耳
  鐘律之篇大槩原於舊編而其先後不同蓋但用古書本語或注疏而以已意附其下方甚簡約而極周盡學樂者一覽可得梗槩其他推説之汎濫㫄證之異同不盡載也當俟歸日面呈决求訂正耳星經可付三哥畢其事否甚願早見之也近校得步天歌頗不錯其説雖淺而詞甚俚然亦初學之階梯也但限難得人説話非惟不能有助亦自不曉人意令人鬱鬱無分付處想亦不能無此歎也
  答蔡季通
  人還承書為慰又承示及行日卦爻之説尤荷留念即此春暖共惟尊履萬福所苦比復如何須鹿茸納去視至通鑑本末并注綱目提要第九第十冊以是未定不曾寫此物甚難作書法固不可不本春秋然又全用春秋不得舊有例一冊不知曾并送去了洪範新説恨未得聞俟面見以請算工俟為尋訪然亦須立一格目要得甚様人始得如州縣攢司儘有能算者但恐不能算厯耳
  人還承書知已還舎為慰易圖甚精但發例中不能盡述當畧提破而籍圖以傳耳陳法大畧亦可見當如近日所説但未能洞曉其曲折耳藥圖煩更問子本此只有十二樣而調見之多何耶琴説亦告尋便示及千萬【調見之多疑有誤字】
  登山失事人知如此雖遂事不諫亦可斟酌簡其功程也二譜已領昨日過元善聽其歌二南七月頗可聽但恐嚇走孔夫子耳磬制乃賢者立論之失豈可推范蜀公蜀公若道季通許多説著處都不推我只這一事錯了便相執殢則將何詞以對耶如此䕶前恐為心術之害不但一事之失也
  通書注修改甚精元來誠幾德便是太極二五此老些子活計盡在裏許也前後把他讀了幾過都不曾見此意思於此益知讀書之難也近得林黄中書大罵康節數學横渠西銘袁機仲亦來攻邵氏甚急可笑嘗記共甫説徃時有亡大夫坐乞毁通鑑板被責發來復官詞臣草其制有一聨云出幽谷而遷喬木朕姑示於寛恩以鴟鶚而笑鳳凰爾無沈於迷識此輩今亦可并按也一笑
  前日七八九六之説於意云何近細推之乃自河圖而來【即老兄所謂洛書者】欲於啓䝉之首增此一篇并列河圖洛書以發其端而揲蓍法中只自大衍以下又分變卦圖别爲一篇此卦以後雖不畫卦亦列卦名庶幾易檢幸為錄示也
  河洛辨説甚詳然皆在夫子作傳之後其間極有不足據以爲説者鄙意但覺九宮之圖意義精約故疑其先出而八卦十數九疇五行各出一圖自不相妨故有虚中為易實中為範之説自謂頗得其旨今詳所論亦是一説更俟面論然恐卒未有定論不若兩存以俟後人之為愈也歸竒多寡不同向時嘗辱見示無可疑者似合附入圖中今却附還幸便寫入四象之後也律吕新書并徃
  題辭協律恨未得聞且愧其詞義之不稱也祭禮只是於温公儀内少增損之正欲商訂須俟開春稍暇乃可爲也程氏冬至立春二祭昔嘗為之或者頗以僣上為疑亦不爲無理亦并俟詳議也
  作肅所求熹與其人本不相熟今才一見耳固不容便作書亦見近日朋友憂道不如憂貧之切心甚愧恐平日所講果爲何事而一旦小利害便打不過欲望其守死善道難矣
  答蔡季通
  至臨江忽被改除之命超越非常不敢當也始者猶欲且歸里中俟辭召命予决今既如此又得朝士書皆云召旨乃出上意親批且屢問及不可不來又云主上虚心好學增置講員廣立程課深有願治之意果如此實國家萬萬無疆之休義不可不一徃遂自臨川改轅趨信上以俟辭免之報但嶽麓事前書奉報乃廷老所定後兩日彦忠到却説合在風雩右手僧寺菜畦之中背負亭脚面對筆架山面前便有右邊横按掩抱左邊坂亦拱揖勢似差勝但地盤直淺而横闊恐須作排㕔堂乃可容耳已屬廷老更畫圖來納去求正而未至更俟其來當别遣人但代者乃毁道學之人未知其能不敗此否耳熹老矣方學做官甚可笑朝從奔走皆非所堪但叨冒過分上恩深厚未敢言去耳經筵陳説不敢不盡區區上意亦頗相嚮但未䝉下問反復未得傾竭鄙懐耳君舉在上前陳説極詳緩勤懇其所長自不可及區區實敬愛之非但如來教所云也通理宗教之命己行前日亦已歸矣渠年少家温所欠者腹中書耳得闕遠官閒更讀數年書未必不為福也何必汲汲於此乎公濟不長進只管來討書若有相識自不須説若無如何寫得不知他許多禪寄放甚處臨此等小小利害便如此手足皆露也不知今已行未如未行煩致意不成臘月三十日亦問人討書去見閻家老子也諸公已各爲致意但黄文叔已逝去熹來亦不及見之此非獨吾黨惜之亦爲宗社惜也
  今日進講恭聞玉音以爲太上心氣漸寧但尚苦健忘發引之前必得相見此亦是一大事幸甚幸甚恐欲知之也不知何時可赴三衢之約能乘興東下爲數日欵幸甚樓陳諸公亦數奉問也
  修厯事若下須更商量蓋但測驗即人皆可爲或須改造則恐不免一出亦非今日一時事也史遷不可謂不知孔子然亦知孔子之粗耳歴代世變即六國表序是其極致乃是俗人之論知孔子者固如是耶正朔服色乃當時論者所共言如賈生公孫臣新垣平之徒皆言之豈獨遷也此等處自是渠輩眼目低故見得高了亦可笑耳祭法須以宗法㕘之古人所謂始祖亦但謂始爵及别子耳非如程氏所祭之遠上僣則過於禘下僣則奪其宗之爲未安也
  厯事不知後來有何施行若如其説不知可爲一行否祭法世數明有等差未易遽改古人非不知祖不可㤀而立法如此恐亦自有精意也史説不知渠説好處是如何好必須曾舉一二尤切處若只如曹器逺輩所説則亦不足言也
  答蔡季通【癸丑三月二十一日】
  中間到宅上聞是日得子深爲贊喜衰鈍之蹤素不利市自年三十餘時每到人家輒令人生女如是凡五七處今年乃値慶門得男則又似漸有傾否亨屯之象既以奉慶又竊自賀但恨其已晚耳夏口武昌一帶形勢既聞命矣渉重湖窺衡湘歴襄漢下吳㑹方羊而歸所得當益富屈指計歸程兾得傾竦以聽劇談也律凖前日一哥來此已刻字調而去但中須得律管然後可定然則此器亦是樂家第二義也閣記固難遽辦又適此數日脚氣雖輕而未愈今旦右臂下自爪掌以上連肩背無處不痛寒熱大作其勢非更數日卒不能定不知許教既滿彼中代者為誰或同官中别有可託以竟此事者為誰亦已作書報之及與元善説俟此間病愈一面捻合成當尋的便寄薛卿處與之當無不達也今年病雖不重而氣體極衰至於昨日遂至無力説話朋友遠來相守又不欲甚孤其意勉强應接常慮相見之日不復更能長久季通倦游亦望早歸相與切磋以盡餘年實所願望
  啓䝉修了未早欲得之通書皇極例等説不知已下手否如未幸早為之乍歸窘甚㸑無欲請之人只欲得賢者一來㑹語數日爲幸切不必多與人同虚費又難語也可以他意却之不必露此千萬千萬
  所苦且喜向安亦宜更加將䕶也許見訪甚幸但亦自欲一到寒泉未能預定日子恐或途中相失也此行見上褒予甚至言雖狂妄亦無忤色意謂可以少効尺寸而事之不可料者乃發於先天訂頑之間是可笑也已專人自劾及盡還江右迓兵矣此等小小怪謬議論如蝟毛而起更不可開口奈何始者信書太過而閲人不廣不謂萬物之靈者乃如此不靈也奈何更五七日當有後命未知如何也元善説欲下州郡月致筆札之費然此事亦當審處恐此事面生後或有悔也
  伯諫來此已兩三日初欲來日歸因與商量約左右一來相聚今專遣此人相挽渠亦遣人歸戒徒御少緩一兩日來矣千萬即命駕其所論極不爭多孤城悉㧞合軍并力一鼓可克也
  中間報去欲改文王八卦邵子説應天時應地方説下注脚今覆檢之不得其説恐前説有誤却錯改却印本煩令一哥檢出錄示幸甚細詳此圖若以卦畫言之則震以一陽居下兌以一陰居上而相對坎以一陽居中離以一陰居中故相對巽以一陰居下艮以一陽居上故相對乾純陽坤純陰故相對此亦是一説但不知何故四隅之卦却如此相對耳此圖是説不得也聞有在陳之厄不能有以相周爲之歎息而已律説少有礙處便不可筆之於書此意甚善不惟此一事而已它事亦何莫不然也但員徑亦須更子細如引漢志由此之義起十二律之周徑恐未免有牽强處也嘉量積處數之前合定方深圍徑之數以相㕘驗證辨首章可早修定寄來商量此處無頭難下語也四象之數前日間推只自三畫未成之時已具此數葢太陽居一而含九少陰居二而含八少陽居三而含七太陰居四而含六不待揲蓍而後有也揲蓍歸竒之數乃是揍著此數過揲之數又是揍著歸竒之數耳近見論者專以過揲之數斷七八九六之説至於歸竒之數尚不能明况能及此乎嘗爲之説曰四象之畫六七八九之祖也四象之次六七八九之父也歸竒者其子也過揲者其孫也此論似不可易又曰象之次自十倒數畫六而得太陰之四【以上皆然】又屈五指而計之一與九同二與八同三與七同四與六同此亦自然不言之妙直是可笑不由人安排也不知明者以爲何如啓蒙所疑當得面扣然得先批示大畧尤佳歸竒已具卦象固平日所常論但亦其中一小支節耳葢其多寡不均無所發明於蓍卦之説正自不足深論也如何如何律説幸早改定過彼即借看或能相伴入城途中得欵曲商訂尤幸也
  中庸序云若吾夫子則雖不得其位昨看此間寫本脫一吾字煩一哥爲看如少即添之此雖不繫義理然亦覺少不得也費隱之説今日終日安排終不能定葢察乎天地終是説做隱字不得【百種計較更説不來】且是所説不知不能有憾等句虚無恍惚如捕風繫影聖人平日之言恐無是也【與未之或知不可能也不同】不審看得如何幸詳以見喩也
  仁義之説固如來喩但於説卦六畫中安排則仁剛義柔不可易矣仁柔義剛又别是一説不相㕘雜也程先生謂天地間無截然爲陰爲陽之理然其升降生殺之大分不可無也正是此意而袁於此等處都瞢然不曉所以難説話也修身齊家固當警省至於有無之慮姑直任之不必切切介意若此等處更放不下即修行轉無力矣區區於此可憂者大於老兄然亦只得隨事驅遣瞑目之後一切任之亦不復屬自己界分矣中庸詩傳幸速修改示及中庸更有數處今并錄呈幸即付之也
  西山之約一何拒客之深耶俟武夷歸别當奉扣然臨風引領似已聞采薇之歌矣歸來又得伯恭書云學者須是專心致志絶利一源凝聚渟滀方始収拾得上此論甚當不敢不以告也吳㑹文字已領亦甚不易但無斁三篇似不甚條暢耳數日臨睡讀史記一兩巻沈著痛快眞不可及不知永嘉諸人尊信此書而道德言語却不相似是何故也豈善學栁下惠者固如是耶元吉尚未行何耶渠來此未嘗不忠告之但渠自不耐煩而憤然訣去豈長者之絶子乎季通似亦不須枉費心力宋元憲公牢籠之事吾所不能而聖人亦已固有顯比之訓矣若必人人贈言以悦之豈不勞哉
  公濟伯諫得書否某歸途過伯諫見收公濟書大段手忙脚亂也大學誠意之説已再觀之果如所論想他書似此處多須一一整頓也明道遺文納去一本
  答蔡季通
  律書中有欲改更别紙奉呈不審如此是否幸早報及也易中七八九六之數向來只從揲蓍處推起雖亦脗合然終覺曲折太多不甚簡易疑非所以得數之原近因閒看四象次第偶得其説極為徑捷不審亦嘗如此推尋否亦幸語及
  本原第一章圍徑之説殊不分明此是最大節目不可草草候氣章恐合移在第四五間葢律之分寸既定便當埋管候氣以驗其應否至於播之五聲二變而爲六十調者乃其餘耳况審度嘉量謹權尤不當在候氣之前也但候氣章已有黄鐘之變半分數而前章未有明文恐合於正律分寸章後别立一章具載六變律及正半變半聲律之長短分寸乃爲完備耳【後段論説有發明此章指者并移附入】
  審度章云云生於黄鐘之長【下當改云】以子榖秬黍中者九十枚度之一爲一分【凡黍實於管中千三枚而滿一重積九十重則千二百枚而滿一龠矣故此九十枚之數與下章千一百枚之數其實一也】十分爲寸云云
  嘉量章龠合升斗斛皆當實計廣狹分寸
  證辨第一章今欲求聲氣之中【下當改云】而莫適爲凖則莫若且多截竹以擬黄鐘之管或極其短或極其長長短之内每差一分而爲一管皆即以其長權爲九寸而度其圍徑如黄鐘之法焉如是則更迭以吹云云
  司馬貞九分爲寸之説本原既不載恐合於證辨中立爲一條以證前篇之説
  諸尺是非後來考得如何已改定幸錄示
  答蔡季通
  前日埜行已拜狀不審即日行次何許每念逺别不勝惆悵至於讀書玩理欲講而無從又不但常人離别之思也【云云】熹連日讀㕘同頗有趣知千周萬遍非虚言也但恨前此不得面扣耳向見爲抄一冊卦氣消息者不知了未幸語一哥取以見予也又讀握機後語何也數條尤竒昔葢未有此體亦恨不得䆒其説耳平日相聚未知其樂别後乃覺闕事可歎可歎
  答蔡季通
  别後得到豊城及宜春書知途中諸况足以爲慰但至今尚未聞到舂陵復深以為懸念每至讀書講學無可咨扣無可告語尤覺仰德之深也比日恭惟尊候萬福三哥子陵一一安佳此亦時得一哥書八哥前日入城亦過此熹足病前日幾作今又小定未知竟如何但精神日耗血氣日衰舊學荒蕪有退無進恐遂沒沒無聞而死耳樂書非敢㤀之但方此齰舌豈敢更妄作耶此書决然冺沒不得近看他人所説更無堪入耳者不知老兄平日與元善相處曾説到子細處否但恐子期不曾聽得便只似不曾説也近因諸人論琴就一哥借得所畫圖子適合鄙意乃知朝瑞只説得黄鐘一均内最上一而遽以論琴之全體宜乎膠固偏執而無所合也學不欲陋豈不信然偶有邵州便託彥中附此亦令過一哥處取安問矣政遠千萬爲道自愛
  答蔡季通
  【云云】琴説向寄去者尚有説不透處今别改定一條錄呈比舊似差明白不審盛意以爲如何琴固每各有五聲然亦有一自有爲一聲之法故沈存中之説未可盡以爲不然大抵世間萬事其間義理精妙無窮皆未易以一言斷其始終須看得玲瓏透脫不相妨礙方是物格之驗也衆至之患賢者所未免乃以散遣諸生見教何耶此亦任其去來若有患難雖杜門齰舌亦未必可免也
  答蔡季通
  琴中旋宫一事正爲初有慢而衆隨之耳若一定而不可移則旋宫之法何所施耶但恐午未以後聲太髙急而小絃斷絶故疑所謂五降者乃謂蕤賓以下不可爲宫耳此説固未必然然與今所謂一定而不可易古所謂隨十二月爲宫者似得中制試更推之如何復以見教也參同之説子細推尋見得一息之間便有晦朔望上者氣之方息自上而下也下者氣之方消自下而上也望者氣之盈也日沈於下而月圓於上也晦朔之間者日月之合乎上所謂舉水以滅火金來歸性初之類是也眼中見得了了如此但無下手處耳自從别後此等事更無商量處劇令人憒憒今此病中又百事不敢思量未知異時賢者之歸得復相見論此否耳
  答蔡季通
  熹自開正即病至今未平今日方能把筆作書足猶未能平步也氣血日衰前去光景想亦不多病中塊坐又未能息心休養才方繙動冊子便覺前人闊畧病敗欲以告人而無可告者又不免輒起著述之念亦是閒中一大魔障欲力去之而未能以此極思向來承晤之樂未知此生能復相從如徃時否耳知看語孟有味深慰所願已許誨示幸早寄及也前書奉扣琴譜旋宫之法不知考得果如何若初一定不復更可慢恐無是理也
  答方伯謨【士繇】
  隨時變易以從道主卦爻而言然天理人事皆在其中今且以乾卦潛見飛躍觀之其流行而至此者易也其定理之當然者道也故明道亦曰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而伊川又謂變易而後合道易字與道字不相似也又云人隨時變易爲何爲從道也此皆可以見其意矣易中無一卦一爻不具此理所以沿流而可以求其源也
  會以理之所聚而言通以事之所宜而言其實一也或躍在淵九四中不在人則其進而至乎九五之位亦無嫌矣但君子本非有此心故云或躍而文言又以非爲邪也等語釋之
  九六之説楊遵道錄中一段發明傳意與來喩不同然亦未曉其説嘗謂五行成數去其地十之土而不用則七八九六而已陽竒陰耦故七九爲陽六八爲陰陽進陰退故九六爲老七八為少然陽極於九則退八而爲陰陰極於六則進七而爲陽一進一退循環無端此揲蓍之法所以用九六而不用七八蓋取其變也只以此説推之似無窒礙龜山所謂參之爲九兩之爲六乃康節以三爲眞數故以三兩乘之而得九六之數今以一三五爲九二四爲六則乃是積數非㕘之兩之之謂且若此而爲九六則所謂七八者又何自而來乎疑亦未安
  大明終始傳意自明其曰明曰見曰當非人而何更看揚遵道錄中一段則尤分明矣天人一理人之動乃天之運也然以私意而動則人而不天矣惟其潛見飛躍各得其時則是以人當天也然不言當天而言御天以見遲速進退之在我爾【雖云在我然心理合一初無二體但主心而言爾】元者用之端而亨利貞之理具焉至於爲亨爲利爲貞則亦元之爲爾此元之所以包四德也若分而言之則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其體用固有在矣恐亦不得如龜山之説也【以用言則元爲主以體言則貞爲主】
  彖詞乃卜筮詞釋彖則夫子推其理以釋之也以安貞之吉應地無疆爲卜筮之詞恐記之誤也
  答方伯謨
  夫子夢寐周公正是聖人至誠不息處然時止時行無所凝滯亦未嘗不灑落也故及其衰則不復夢亦可見矣若是合做底事則豈容有所忽忘耶以忘物爲髙乃老莊之偏説上蔡所論曾㸃事似好然其説之流恐不免有此弊也
  志於道志字如有向望求索之意大學格物致知即其事也
  衛輒事龜山以爲有靈公之命左傳史記皆無此説冉有子貢之疑只以嫡孫承重之常法言之似有可以得國之理耳謂夷齊不當去此説深所未曉且當闕之不義而富且貴所謂富貴非指天位天職而言但言勢位奉養之盛耳此等物若以義而得則聖人隨其所遇若固有之無鄙厭之心焉但以不義而得則不以易吾飯疏飲水之樂耳
  富而可求以文義推之當從謝楊之説東坡説亦是此意似更分明葢上句是假設之詞下句方是正意下句説從吾所好便見上句執鞭之事非所好矣更味而字雖字亦字可見文勢重處在下句也
  答方伯謨
  正所以立近之全字不穩當俟更思之
  齊王見牛兩段當未發見時便合涵養惟其平日有涵養之功是以發見著明而擴充逺大也若必俟其發見然後保夫未發之理則是未發之時漠然忘之及其發然後助之長也
  泄柳申詳 聞李先生説正如是林説恐非
  天之生物使之一本前説是
  王驩之説亦是
  周公之過只依舊説
  孟子言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故王問何以識其不才而舎之而孟子告以進賢如不得已葢於進退之間無所不審非但使之致察於去人殺人也
  明道先生言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又云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便不是大抵本然之性與氣質之性亦非判然兩物也前日之説只是論性雖有五然却亦不離乎一未有磨瑩澄治之意也
  仁覺兩段互有得失然論愈精㣲言愈易差不若只遵伊川先生之説以公字思量而從事乎克復之實久當自有見也
  正固便是事之榦故傳曰亨貞之體各稱其事明其義與乾坤不殊但各主於其事而言耳
  觀六三傳但以爲未至失道而求不失道耳非直以爲不失道也
  鬼神功用之説得之李説不可曉不知如何自有一種意亦不解其文義也
  揲法陽爻皆用九而不用七故於純陽之卦發此凡例凡揲而六爻皆九者則以此辭占之見羣龍謂値此六爻皆九也無首謂陽變而陰也剛而能柔故吉而聖人因之以發明剛而不過爲用剛之道也左傳蔡墨云在乾之坤曰見羣龍無首吉杜注亦如此説
  知至至之知終終之舊來所説未是遺書知至至之主知知終終之主終蓋上句則以知至爲重而至之二字爲輕下句則以知終爲輕而終之二字爲重也存義言其有以存是理而不失非有取乎不過之義也
  碩果不食只不食便有復生之意不必云推廣而言也
  答方伯謨
  昨承致書久無便可報但每朋友講論未嘗不奉懷耳文字煩抄錄爲愧比復有更定一二且未可出以示人也所論數條足見思索之深甚副所望正所以守守字誠未安但此字難下不知曾爲思之否因來及之得以反復也所論聖賢立言之意亦中淺陋之失葢當時欲矯其顧慮遲疑之弊不自覺其過而生病耳頃嘗語伯恭此是吾二人氣質之偏當各加矯革古人韋之戒殆正爲此設也所論陰陽男女之説則未然天地之間陰陽而已以人分之則男女也以事言之則善惡也何適而不得其類哉中正仁義如君子時中順受其正仁者愛人義以爲質之類皆周子之意他處有不同者各隨所主而言初不相妨如子貢以學不厭爲智教不倦爲仁而中庸則以成已爲仁成物爲智此類亦可推矣甚思晤語秋前想未能來有便時寄所疑爲望
  答方伯謨
  熹自春涉夏多病多故奔走出入不得少休近屏杯杓病才少愈惟是事端無窮未有寧息之期又迫朝命有託故稽留今憲府覺察指揮勢或當一出前憂後愧未知所以爲計也甚欲一與伯謨相見不知能乘隙一見過否來月之初須且扶送叔母之䘮還政和歸來月末方得爲去計也擇之來此已兩月秋間方歸日間時有講論然苦人事斷續不得專一若伯謨能一來爲旬日欵殊慰所望也【子澄亦到此三四日而行】令舅府判侍次煩爲致問訊意此便少遽未及拜書克明爲况何如曾再徃光澤否欲作書及附趙宰書亦未暇悉煩道區區或伯謨未能來近日講學所得所疑便還畧告批喻李君到彼畧周顧之爲幸未間千萬力學自愛
  答方伯謨
  昨王變還承書至慰不聞問又許久劇暑伏惟侍履佳勝所喻心説似未安葢孔子説此四句而以惟心之謂與結之不應如此著力却只形容得一箇不好底心也來書所説自相矛盾處亦多可更詳之令舅府判侍次嘗及此否試爲質之必有至當之説也克明及諸朋友皆煩以此詢之誠之聞歸已久不知今在甚處或見煩致意南軒云有書附渠來告早尋便示及也
  答方伯謨
  前日託俞尉附一書當達比日逺惟侍學增勝前所懇令舅府判兄作字不知已爲落茟否二月甲子下更著一朔字尤佳仍望早附的便示及也近作得六先生画象贊謾錄去煩呈令舅一觀求其未當處旦夕畵成當并以拜凂早得刋定爲幸耳李積㣲篆字墨本近偶得之似亦不滿人意小技難精猶如此况其大者乎得連嵩卿書云廖子晦言天地之性即我之性豈有死而遽亡之理因引大全集中堯舜託生之語爲證渠諸人未有以折之伯謨可與克明各下一語便中見喩也月初至寒泉叔京約來相聚旬日不知能約諸同志者同爲此㑹否但恐不欲令諸生又廢業耳答方伯謨
  昨附兪尉及崇化兩書不知皆達否得兼善報云所要文字已發去想亦已到久矣前書託禀令舅向日所凂敬箴更求注字【乾道癸巳二月甲子新安朱熹作建安吕闕 書】後書欲甲子下增一朔字不知已爲寫否如已寫下即於空處别寫此字不妨不必易紙也六先生象内去并煩求揮翰但不知前日所呈本子曾經㕘訂否今别錄去内畧有改更處又叔京疑伊川贊後四句不相應本意謂伊川之言平易深逺人所難識耳不知叔京之意如何渠又疑横渠贊中逃字據行狀云於是盡棄舊學淳如也即是舊時嘗有雜學下此字似亦不妨更禀令舅看如何若無可疑即乞爲書付此便囘【并所懇敬箴】此贊就畫象上寫一本【須依今寫去本首尾向背葢隨靣所向也】就此界紙上寫一本【首尾亦依寫去本此本伯諫欲刻石如紙不好界不匀即煩爲易之】如叔京之説當改或别有可疑處即且留此畫於彼人囘喩及俟却報去也敬箴大本乃立一句乃字不知舊作甚字恐舊本不同即改作乃字爲佳數以鄙語塵溷妙筆何愧如之數日偶無事了得數篇文字未有人寫得去俟後便也向䟦胡公帖煩錄一本并䟦語付此人囘或有講論亦可付此便此便甚的也
  與方伯謨
  人還承書至慰比日逺惟侍履佳勝篆字甚佳然其間不能無病筆已封寄去但恐彼欲磨崖則所書大字或不堪用今其人過彼更煩别爲大書徑尺以上者封與誠之令轉呈南軒但筆路亦須稍重葢恐崖石麤若字畫太細即不可辨耳向寄二刻不必寄來只留几間可也許來春見過幸甚但正初恐亦須畧出叔京又約相㑹於邵武若至此相聚尤便但恐人事擾擾不能從容耳所欲言者無窮未即㑹靣千萬自愛
  孟子説附還彼中朋友商量此書有疑處否與方伯謨
  昨承枉顧别遽累月馳向深矣比日春晚伏惟侍學増勝所與處者爲誰見作何等工夫有可以見告者便中及之爲幸熹近嘗一至雲谷留十餘日朋友來集隨分有少講論大率追正舊説之太高者爲多也克明德柄皆未及書煩爲致意直翁聞問否欲作書亦未暇俟後便也濟之有少文字欲至彼粥之有可爲鄉導處幸畧爲致力幸甚長沙人歸未耶
  與方伯謨
  别後一得手書亦無復可報今復久不聞問懷想可量比想劇暑侍履佳慶熹衰悴如昨欲徃弔茂實至今未能不免且遣人致書亦復因循不能得遣葢目前百事敗人意當此午暑時兩眼幾不復可視物也向見所作平父諸小詩甚佳章辰州爲人求詩懶甚無佳思輒以奉煩渠本取韋賢語名閣須畧㸃破也近讀何書向見頗有因循之病更宜勉彊區區所望於賢者不但如此而已也季通病甚彊起如建陽料理墳墓數日不得書不知爲况如何聞欲遂過邵武不知是否遣此人本欲子細作書適意思不佳草草附此殊不及所懷之一二季克佐卿皆已得郡季克待闕否佐卿想便赴官也因見致意倦甚未及拜狀也方暑自愛
  與方伯謨
  熹此粗安免章雖未報然諸公已見許章下必遂請無疑也前日所説伯恭昏事以書問之得其兄弟報字只要年長淑善安貧睦族他所不計【以吾輩度之更須耐靜】已悉以屬茂實亦畧與周佐説來祝其宻之只與伯謨商量若有七八分以上可問即爲㣲扣之却託茂實專人來報也千萬留意至祝至祝茂實仲本前日到此不及登山然却得靜坐兩日説話頗欵仲本託爲齋記已爲草寄當必見之也虞祠刻已寄來規模甚大文固不稱篆額似亦差小耳未有别本俟續得之當分去也前書所煩作字便中示及爲幸置物亦然季通竟罹家難窘廹可念彼中葬事如何勢須俟堯舉復來耳仲本别時所寄聲奉聞者想已發之此不可已也
  與方伯謨
  昨承逺訪愧感良深别去惘惘人還奉告聞比日侍履佳勝爲幸熹悲悴如昨無可言甚感愛念寛勉之意然觸事傷懐亦未能遽平也匕筯衣被并領季通屢得書殊未有定論然亦未聞其西去之期不知果如何耳錄示九江文字甚發人意大體只須如此得失已自可見但恐未足以盡其情偽曲折之變彼或以吾曹爲真可欺耳然世間自當有明眼人此亦初不足辨也得伯恭書云到㑹稽見伯諫守其所聞牢不可破自信之篤如此亦良可尚耳常德一書煩達之想日相聚所講論當益有緒因便示一二爲幸因孫巨源見過附此草草襄事之後能一來顧慰此幽鬰否乎常德之官後别有學徒相從否因便早及之爲望
  與方伯謨
  前日承書人還匆匆不能作報比日秋暑德履佳勝永福収近信否熹此諸况如前所與廷老書此後竟未得雨祈禱萬方平生所不欲爲者皆爲之亦卒無驗然每設醮處爲人引去天師前燒香即記著後漢書此亦何縁有效也捄災之備不敢不勉但今日上下不相恤雖已具奏及申省部諸司未知復如何也在今日義不當求去萬一所請不從則亦可以已矣但憲司有相料理之意今日又聞其劾信州林子方此亦是殺鳴犢底消息旦夕或自以此去不可知耳數日前曽得趙帥兄弟書因欲至一奠今爲此災傷凡百皆廢且徃空書因見幸畧及之也居仁遭誰䘮昨日欲作書偶檢來書不見下筆不得因書更報及也撇過建安良便恐此間動未得秋凉能來爲幸但恐薦送即又不容來耳諸刻昨已遣去想已達未相見珍重
  與方伯謨
  韓文考異大字以國子監版本爲主而注其同異【如云某本某作某】辨其是非【如云今按云云】斷其取舎【從監本者已定則云某本非是諸别本各異則云皆非是未定則各加疑字别本者已定則云定當從某本未定則云且當從某本或監本别本皆可疑則云當闕或云未詳】其不足辨者畧注而已不必辨而斷也熹不及奉書考異須如此方有條理幸更詳之與方伯謨
  便中承書具審即日所履佳勝爲慰親闈安問想不輟収也惠及新茶極感厚意病軀更此蒸濕却幸不動飰食亦粗喫得只願且得如此則譴呵之及有以當之他不足計也韓文考異已寫成未如無人寫可懇元善轉借一二筆吏速寫以來只有此一事稍稍趨時不可緩也
  與方伯謨
  比想所履日佳端午莫須一歸否耶韓考煩早爲并手寫來便付此人尤幸聞冰玉皆入僞黨爲之奈何爲之魁者不暇自謀特爲賢者慮破頭耳因便草草
  與方伯謨
  適方遣人奉簡忽承手示爲慰㓜恭書已領少須手可作字并奉報章但不知其行期在幾時幸批報也韓考已領今早遣去者更煩詳閲籖示適有人自三衢來云瑣闥以論陳源故補外見詹卿及之人還草草
  楊子序篇有冠乎羣倫之云以爲無義者固可笑而問人出處者亦踈脱也
  與方伯謨
  承簡喜聞佳勝韓考所訂皆甚善比亦别修得一例稍分明五夫人到日能畧過此少欵一二日爲幸勿以徒御爲憂白飰青芻不難辦也兼更欲有所扣耳人還草草
  與方伯謨
  熹今年之病久而甚衰此月來方能飲食亦縁灸得脾腎逾數壯似頗得力也韓考已從頭整頓一過今且附去十巻更煩爲看籖出疑誤處附來換下巻但鄙意更欲俟審定所當從之正字後却修過以今定本爲主而注諸本之得失於下則方本自在其間亦不妨有所辨論而體靣正當不見排抵顯然之迹但今未暇耳【縁其間有未甚定處須更子細爲難也】記得籍溪先生曽寫得陳希夷墓表【云是吕洞賓所撰】見與偶尋不見煩爲問子端恐有本即爲借寫一本附來也廟額方礬得紙旦夕寫得自從此寄去所求龕額便中望早寄也天氣甚好能下來數日否
  與方伯謨
  别近旬日不審爲况復何如前日匆匆又以病作遽歸不及拜尊夫人皇恐不可言也大哥來聞子端竟有哭子之悲深爲惘然且煩致意不及附書爲問也欲煩篆數十字納去紙兩巻各有題識幸便爲落筆欲寄江西刻之巖石有人在此等候不能久也千萬便付此人囘仍不須大作意只譬如等閒胡寫則神全氣定自然合作矣更欲篆六十四卦名及一等小字數十其界紙又作一封請并書之所寫之字各在封内矣熹忽聞有鐫職罷祠之命尚未被受不勝皇恐何時可來相聚數日耶專人馳布不宣
  大哥今日已行矣已戒令速去恐碑倒也可因書更促之
  與方伯謨
  詹卿昨日過此尚在南林更兩三日方行不出見之否韓文欲并外集及順錄作考異能爲員滿此功德否耶宓子賤洪慶善楚辭補注中引顔之推説云是伏字濟南伏生即其後也如何如何
  與方伯謨
  昨辱惠書爲慰但見元興及小兒皆説伯謨頗覺衰悴何爲如此今想已彊健矣更宜節適自愛但彊其志則氣自隨之些小外邪不能爲害也熹病軀粗遣諸證亦時徃來但亦隨事損益終是多服補藥不得令子聞已歸韓文外集考異曾帶得歸否便中得早寄示幸幸正集者已寫了更得此補足須更送去詳定莊仲爲㸃勘已頗詳細矣近又看楚詞抄得數巻大抵世間文字無不錯誤可歎也趙幹之喻荷其不鄙冒此險尤見所存異於流俗之意但憂畏之餘多所謝絶固不容獨破戒幸爲道此區區多謝其意可也異時未死之間禁網稍寛則或尚可勉彊也因便寓此草草
  與方伯謨
  昨日承寄示吕公奏議至感至感比想侍奏佳慶令子程試必甚如意聞將以望前一日揭牓冀聞吉語也奏議得一快讀甚幸朝廷無此議論六十年矣可爲慨歎也但末卷乞詔定大舉䇿一篇未竟而定䇿大舉一篇全無幸更爲補之乃佳耳韓考後巻如何得早檢示幸甚熹衰病百變支吾不暇近又得一竒證若寒疝者間或腹中氣刺而痛未知竟如何姑復任之耳
  答梁文叔【瑑】
  澹臺石刻已領考證詳宻亦自是一種工夫也畧於制度之説不知謂何徃徃亦多是問得繁碎非學者所先或是從來剖判不得如論語千乘之國注家自是兩説此等如何強通况又舎所急之義理而從事於此縱得其説亦何所用乎昨日有人問看史之法熹告以當且治經求聖賢修已治人之要然後可以及此想見傳聞又説不敎人看史矣
  答梁文叔
  日用功夫如此甚善然須實下功夫只説得不濟事也李先生意只是要得學者靜中有箇主宰存養處然一向如此又不得也皇極之説來説亦得之大抵此章自皇建其有極以下是緫説人君正心修身立大中至正之標凖以觀天下而天下化之之義無偏無陂以下乃是反覆贊歎正説皇極體段曰皇極之敷言以下是推本結煞一章之大意向見諸葛誠之説畧是如此但渠説有過當處耳
  答梁文叔
  示喻所處甚善不知幾道相聚作何工夫近看孟子見人即道性善稱堯舜此是第一義若於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聖賢更無一毫人欲之私做得病痛若信不及孟子又説箇第二節工夫又只引成覸顏淵公明儀三段説話敎人如此發憤勇猛向前日用之間不得存留一毫人欲之私在這裏此外更無别法若於此有箇奮迅興起處方有田地可下功夫不然即是畫脂鏤氷無眞實得力處也近日見得如此自覺頗得力與前日不同故此奉報可以呈幾道也
  答梁文叔
  鄭康成所説氣魄雜學辨云精聚則魄聚氣聚則䰟聚蓋精是陰氣如耳目之聰明乃陰精之所爲故謂之魄或欲於魄中求䰟䰟中求魄瑑竊謂氣在人之一身陽即爲䰟陰則爲魄嘘吸聰明乃是一身之中䰟魄之所發見而易見者耳恐不必於䰟中求魄魄中求䰟也
  精氣周流充滿於一身之中嘘吸聰明乃其發而易見者固如來喻然既周流充滿於一身之中則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非魄耶耳目之中皆有煖氣非䰟耶推之遍體莫不皆然佛書論四大處似亦粗述此意
  體魄歸於地先生云體魄自是兩物不知如何分别以目之明言之則目之輪一成而不可變者體也睛中之明而能照鑑萬象者魄也魄既降則目之輪雖存而其精光則無矣以耳之聰求之未透蓋耳但見其竅而不見其他故也
  所論目之體魄得之耳則竅即體也何暇他求耶體魄既是兩物不知䰟與氣亦爲兩物否孔頴達謂䰟附於氣中庸或問直指康成之説則孔氏之説亦未得爲通論體魄從前所聞只指爲一物是以今人言目魄亦皆以黑處爲魄若以眼光落地之説推之竊恐月之全輪受光處爲魄及其月光漸虧亦如人之魄降其黒處却是體注䟽之説皆不然思未通
  魂氣細推之亦有精粗但其爲精粗也㣲非若體魄之懸殊耳或問之意誠少子細也所論月魄恐不然日月不可以體言只有魂魄耳月魄即其全體而光處乃其魂之發也
  且鬼神魂魄就一身而總言之不外乎隂陽二氣而已然既謂之鬼神又謂之魂魄何耶瑑竊謂以其屈伸徃來而言故謂之鬼神以其靈而有知有覺而言故謂之魂魄或者乃謂屈伸徃來不足以言鬼神蓋合而言之則一氣之徃來屈伸者是也分而言之則神者陽之靈鬼者隂之靈也以其可合而言可分而言故謂之鬼神以其可分而言不可合而言故謂之魂魄或又執南軒陽魂爲神隂魄爲鬼之説乃謂鬼神魂魄不容更有分别瑑竊謂如中庸或問雖曰一氣之屈伸徃來然屈者爲隂伸者爲陽徃者爲隂來者爲陽而所謂陽之靈陰之靈者亦不過指屈伸徃來而爲言也
  鬼神通天地間一氣而言魂魄主於人身而言方氣之伸精魄固具然神爲主及氣之屈魂氣雖存然鬼爲主氣盡則魄降而純於鬼矣故人死曰鬼南軒説不記首尾云何然只據二句亦不得爲無别矣
  與吳茂實【英】
  近來自覺向時工夫止是講論文義以爲積集義理久當自有得力處却於日用功夫全少㸃檢諸朋友徃徃亦只如此做工夫所以多不得力今方深省而痛懲之亦願與諸同志勉焉幸老兄徧以告之也陸子夀兄弟近日議論與前大不同却方要理㑹講學其徒有曹立之萬正淳者來相見氣象皆儘好却是先於情性持守上用力此意自好但不合自主張太過又要得省發覺悟故流於怪異耳若去其所短集其所長自不害爲入德之門也然其徒亦多有主先入不肯捨棄者萬曹二君却無此病也
  與吳茂實
  所欲言者不過前夕然亦非謂全然不事其心但資次等級未應遽爾超躐須物格知至然後意可誠心可正耳
  答任伯起【希夷】
  示喻靜中私意横生此學者之通患能自省察至此甚不易得此當以敬爲主而深察私意之萌多爲何事就其重處痛加懲窒久之純熟自當見效不可計功於旦暮而多爲説以亂之也論語别本未曾改定俟後便寄去然且專意就日用處做涵養省察功夫未必不勝讀書也
  答任伯起
  誠敬寡慾皆是切用力處不可分先後亦不容有所遺也然非逐項用力但試著實持守體察當自見耳
  答任伯起
  所喻已業荒廢比亦甚以爲疑意謂世味漸深遂已無復此志今乃猶有愧恨之心足以見善端之未冺也一旦幡然如轉戸樞亦何難之有哉熹衰病之軀飲食起居尚未能如舊流竄放殛久已置之度外諸生還來無可遣去之理朝廷若欲行遣亦須符到奉行難以遽自匆匆也詳觀來諭似有仰人鼻息以爲慘舒之意若方寸之間日日如此則與長戚戚者無以異矣若欲學道要須先去此心然後可以語上上蔡先生言透得名利關方是小歇處今之士大夫何足道能言眞如鸚鵡也不知曾見此書否
  答江德功【黙】
  道千乘之國
  以此五者爲人君之德意則甚善然程先生只云論其所存故不及治具山只云苟無是心雖有政不行焉以此二言觀之則德事似太重矣兼亦不必引道之以德爲證似有牽合之病
  子入太廟
  所云已當執事不可不問固然然亦須知聖人平日於禮固已無所不知而臨事敬愼又如此也
  德不孤
  據此文意但言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德不孤立必以類至而已若如所訓則其文當云德不私於已必不私於人如此則成何文理耶
  吾道一以貫之
  一以貫之不專爲彼已而發忠恕亦非專爲一彼已而已也二程先生論此甚詳且宜潛心未容輕議也子謂仲弓
  此意甚佳東坡之説正如此但不必以仲弓字爲絶句如子謂顏淵未見其止亦非與顏淵言也
  加我數年
  無大過恐只是聖人之謙辭蓋知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然後可以無大過耳謂易道無大過差雖是程先生説然文意恐不甚安謂使後人不敢輕立説聖人未必有此意然在今日深足以有警於學者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
  此但爲思其上者而不可得故思其次之意無不觀其質而觀其學之意也若論質學之異則聖人君子以學而言善人有恒者則其質美而已張敬夫説如此似頗有理
  曾子有疾
  此章之㫖蓋言日用之間精粗本末無非道者而君子於其間所貴者在此三事而已謂其動容貎則能和敬而無暴慢也其正顏色則非色莊而能近信也其出詞氣則能當於理而無鄙倍也凡此三者皆其平日涵養功夫至到之驗而所以正身及物之本也故君子貴之若夫籩豆之事則道雖不外乎此然其分則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有事矣蓋平日涵養功夫不至則動容貎不免暴慢正顏色不出誠實出詞氣不免鄙倍矣一身且不能治雖欲區區於禮文度數之末是何足以爲治哉此乃聖門學問成已成物著實效驗故曾子將死諄諄言之非如異端揚眉瞬目妄作空言之比也所謂道在容貎顏色詞氣者文意義理皆有所不通必若此言則道固無所不在君子所貴又何止於三乎且其氣象狂易恍惚不近聖賢意味尤非區區之所敢聞也士不可以不毅
  謂仁以爲已任者體之而不違是也若曰循頂至踵知痛癢處都是仁則非聖賢之本意矣體而不違只是克已復禮無一念之不仁耳死而後已來説亦太過若曰生有限量仁無紀極則豈以死而遂已耶
  吾有知乎哉
  無知者聖人之謙詞叩其兩端而竭焉又言已雖無知而於告人不敢不盡大凡聖人氣象只是如此著實看自然見得無世俗許多妙虚浮之説也扣兩端而竭只如程先生范尹諸公説盡之若曰只舉兩端教人黙識取中間底此又近世禪學之餘三代以前風俗淳厚亦未有此等險薄浮誕意思也
  康棣之華
  别爲一章甚是精義中范公已有此説東坡亦然但其爲説或未盡耳
  其言似不足者
  此説謝氏得之所謂意有餘者恐未是
  當暑袗絺綌
  先儒之説皆如來喻但鄙意常疑其不然似却是先著裏衣表絺綌而出之於外乃得文意不知如何
  不撤薑食
  恐只合依舊説若如所云則是他物有可棄之於地者矣恐不然也
  南人有言
  此但甚言無常之不可初不論道藝之别也
  其言之不怍
  此但謂大言不怍者其實難副耳來説理意亦善但文勢稍倒恐不若依舊説
  子路問君子
  諸説之中此條尤爲險怪深非鄙説之所敢聞也若曰修已以安百姓幾時安得了故曰堯舜其猶病諸然則其曰修已以安人而不曰堯舜病諸者又何謂耶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只合依程先生説
  誰毁誰譽
  所論毁譽是加減了底甚當但此章更有曲折當熟玩之所謂如有所譽者又何謂耶
  見善如不及
  聖人之用舎行藏非但求志行義而已且此章文勢㫁續或有闕文或非一章皆不可考不必彊爲之説性相近也
  此只合依程先生説若如所論似欲深而反淺欲宻而反䟽也性之在人豈得以相近而爲言耶
  子張問仁
  所論行字之意甚善聖言著實大抵類此推之以及其餘則聖人之意可得而浮誕之見無所入於其中矣飽食終日
  此不欲啓博奕之端防慮甚宻然聖人乃假此以甚彼之辭不必過爲之説文義不通却成穿鑿也
  君子有惡
  諸先生有説夫子所惡以戒人子貢所惡以自警者此意得之恐無天人之别
  子夏之門人小子
  此章之説明道先生曰先傳後倦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小者近者而後教以逺者大者非是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遠大也愚按諸家之説惟此數句明白的當試詳味之可見文義譬諸草木區以别矣只是説大小有序不可躐等之意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東坡得之有始有卒其惟聖人尹氏得之
  猶之與人也
  舊説猶字只爲譬字之意文義亦通若覺未穩即且闕之不必强爲之説也
  答江德明
  有禮則安説立意甚善但本文之意只説施報徃來之之禮人能有此則不忤於物而身安耳未遽及夫心安也况古人之所以必由於禮但爲禮當如此不得不由豈爲欲安吾心而後由之也哉若必爲欲安吾心然後由禮以接於人則是皆出於計度利害之私而非循理之公心矣大抵近世學者溺於佛學本以聖賢之言爲卑近而不滿於其意顧天理民彛有不容殄滅者則又不能盡叛吾説以歸於彼兩者交戰於胷中而不知所定於是因其近似之言以附㑹而説合之凡吾教之以物言者則挽而附之於已以身言者則引而納之於心茍以幸其不異於彼而便於出入兩是之私至於聖賢之本意則雖知其不然而有所不顧也蓋其心自以爲吾之所見已髙於聖賢可以咄嗟指顧而左右之矣又况推而髙之鑿而深之使其精神氣象有加於前則吾又爲有功於聖賢何不可者而不自知其所謂髙且深者是乃所以卑且陋也此近世雜學之士心術隠㣲之大病不但講説異同之間而已不審賢者以爲何如大學諸説亦放前意蓋不欲就事窮理而直欲以心㑹理故必以格物爲心接乎物不欲以愛親敬長而易其所謂清净寂滅者故必以所厚爲身而不爲家以至新民知本絜矩之説亦反而附之於身蓋惟恐此心之一出而交乎事物之間也至於分别君相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學亦似有獨善自私之意而無公物我合内外之心此蓋釋氏之學爲主於中而外欲强爲儒者之論正如非我族類而欲强以色笑相親意思終有間隔礙阻不浹洽處若欲眞見聖賢本意要當去此心而後可語耳
  格物之説程子論之詳矣而其所謂格至也格物而至於物則物理盡者意句俱到不可移易熹之謬説實本其意然亦非茍同之也蓋自十五六時知讀是書而不曉格物之義徃來於心餘三十年近嵗就實用功處求之而參以他經傳記内外本末反復證驗乃知此説之的當恐未易以一朝卒然立説破也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則物者形也則者理也形者所謂形而下者也理者所謂形而上者也人之生也固不能無是物矣而不明其物之理則無以順性命之正而處事物之當故必即是物以求之知求其理矣而不至夫物之極則物之理有未窮而吾之知亦未盡故必至其極而後已此所謂格物而至於物則物理盡者也物理皆盡則吾之知識廓然貫通無有蔽礙而意無不誠心無不正矣此大學本經之意而程子之説然也其宏綱實用固已洞然無可疑者而㣲細之間主賓次第文義訓詁詳宻精當亦無一毫之不合今不深考而必欲訓致知以窮理則於主賓之分有所未安【知者吾心之知理者事物之理以此知彼自有主賓之辨不當以此字訓彼字也】訓格物以接物則於究極之功有所未明【人莫不與物接但或徒接而不求其理或粗求而不究其極是以雖與物接而不能知其理之所以然與其所當然也今曰一與物接而理興不窮則亦太輕易矣蓋持出於閒聲悟道見色明心之餘論而非吾之所謂窮理者固未可同年而語也且考之他書格字刅無訓接者】以義理言之則不通以訓詁考之則不合以功用求之則又無可下手之實地竊意聖人之言必不如是之差殊踈畧以病後世之學者也又所謂非特形之所接乃志之所至所謂格物與小學同致知與小學異亦皆無當之言其爲闕字増語反致讀者之疑多矣至於彊觧程子之意以附已説其如他語之可證何又謂熹觧以格物致知混爲一説則其考之亦未詳也又謂老佛之學乃致知而離乎物者此尤非是夫格物可以致知猶食所以爲飽也今不格物而自謂有知則其知者妄也不食而自以爲飽則其飽者病也若曰老佛之學欲致其知而不知格物所以致其知故所知者不免乎蔽陷離窮之失而不足爲知則庶乎其可矣
  所厚者謂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當然而人心之不能已者今必外此而厚其身此即釋氏滅天理去人倫以私其身之意也必若是而身修則雖至於六度萬行具足圎滿亦無以贖其不孝不弟之刑矣此謂知本以例推之凡言此謂者皆傳文非經之結句也
  無所不用其極觀上文三引詩書而此以無所二字緫而結之則於自新新民皆欲用其極可知矣自新固新民之本然天下無一物非吾度内者亦無一事非吾之所當爲者譬如百尋之木根本枝葉生意無不在焉但知所先後則近道耳豈曰專用其本而直棄其末哉今曰不求爲新民而專求之德化則又賤彼貴我之私心而無以合内外之道矣
  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此言聖人之事蓋渾然一體不可得而分焉者也但以人言則曰徳以理言則曰善又不爲無辨耳今曰體至善以成德則乃學者之事而非傳文所指矣然體而成德以至於盛而無思勉之累焉則亦聖人而已矣聽訟與新民之説畧同請併詳之又古人言語有序此傳未觧格物以下數節不應先觧結句况此謂知本之云又非經之結句乎
  誠意一章大意頗善然此傳文意但觧經文所謂誠意者只是教人不得自欺而欲其好善惡惡皆如好色惡臭之實然耳非以聖人而言也今之所發聖人所以即事即物而止於至善又恐人不信故即人所知者以明之則失其指矣心廣體胖之説甚善甚善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訓之爲至非是此等處雖非大義所係然亦須虚心平氣徐讀而審思之乃見聖賢本意而在已亦有著實用處不必如此費力生説徒失本指而無所用也
  此以心感彼以心應其效如此之速感應神速理固如此但著一以字便有欲速之意所謂憧憧徃來朋從爾思者正病此也
  絜矩者度物而得其方也以下文求之可見今曰度物以矩則當爲矩絜乃得其義矣
  治國平天下與誠意正心修身齊家只是一理所謂格物致知亦曰知此而已矣此大學一書之本㫖也今必以治國平天下爲君相之事而學者無與焉則内外之道異本殊歸與經之本㫖正相南北矣禹稷顔囘同道豈必在位乃爲爲政哉風濤洶湧之説亦所未喻此篇所論自一身而推之以及天下平正簡易不費纎毫氣力與横渠所論周官冡宰法制之事意思不同
  答江德功
  致知格物前説已詳來書只舉得一截正當説格字致字處乃遺而不道恐考之有未詳若但以格爲法度之稱而欲執之以齊天下之物則理既未窮知既未至不知如何爲法而執之且但守此一定之法則亦無復節節推窮以䆒其極之功矣此義且當以程子之説爲主而以熹説推之不必彊立説徒費力也
  經文末後兩句來喻固與舊説有間矣但所論先後之序經中上文已屢言之而本亂末治之云又已該舉自不須説但聖人於此語正要讀者有以知夫人道之大有在於此不可同於仁民愛物之例而一以末視之此意不可不著眼耳今不領此而又必以身言非釋氏之【闕】意而何哉衍文得失不足深辨然以所謂免作衍文者觀之便見苟且遷就之意若信未及莫若兩存而徐玩之不必決取舍於今日也
  盛德至善盛也至也皆無以復加之詞而上下文規模氣象皆聖人事則此不得獨爲賢人事矣且賦詩㫁章此但取其咏歎不忘之意與衛武公初無干涉也絜矩之説蓋以己之心度物之心而爲所以處之之道爾來喻殊不可曉而所謂先自度者尤無所當今以鄙説畫爲兩圗合而觀之則方正之形隠然在目中矣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四十四>
  有禮則安無禮則危如云仁則榮不仁則辱初無身心本末之辨蓋聖賢之言各有所指隨其淺深而莫非至理之極也今必以内外爲精粗而欲去彼取此豈非有所陷溺其心而然耶且學者之勉彊力行亦勉其所當爲者而已若曰勉焉以冀其有以自慰則是先獲後難而爲謀利計功者之所爲矣聖學異端之别於此亦畧可見試深察之可也
  答江德功
  圓而神也其所以藏徃者向之所謂方以知者也神武不殺言聖人不假卜筮而知吉凶也是以明於天之道以下言教民卜筮之事而聖人亦未嘗不敬而信之以神明其德也此章文義只如此程先生説或是一時意到而言不暇考其文義但今玩味其意别看可也若牽合經㫖則費力也
  答江德功
  中庸集解程先生曰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止】舜有天下而不與焉者也熹竊謂此段反復譬喻皆是生之謂性而必以性善之説間乎其中以性善之言證之於後何也若曰性只是理則夫爲惡者謂之非理可也何以言惡亦是性濁亦是水此理不爲堯桀存亡何以言流之逺近清之遲速此皆氣禀之譬於性善之説自當分别却衮説了不知如何直翁以水譬氣稟清譬天理濁譬人欲初亦可喜恐只是元初水一句又解不得直翁又爲之説曰夫所謂繼之者善者以下皆因言性善而爲説水譬性就下與清譬性善流而至於海終無所汚者此譬聖人之全天理流而濁者譬人欲也不可以濁者不爲水謂感物而動皆性之欲也及其清明却只是元初水謂復其本然之善也此説於不可以濁者不爲水一句似失性善之意不知先生以爲何如
  此説但以性善爲本而以氣禀有善惡者錯綜之反復玩味自然見得
  中庸曰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竊謂此兩句大意言百姓日用而不知程先生牲牢之譬却是不曾飲食而不知非日用不知也據程先生所言只譬如道者如人食牲牢須曾喫了方知非爲此章至於呂與叔謂必察於芻豢之性草木之滋火齊之節調飫之宜恐非本㫖黙竊謂味即指飲食而言若曰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即飲食則行之而著習矣而察者也味與飲食只是作互用文耳不知如何直翁以飲食譬日用味譬理此説亦似當不知是否
  直翁説是
  中庸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黙竊謂此四句若本上文謂道始於夫婦之愚不肖意味殊少黙竊妄意謂上下察是知得此理察乎天地是行到處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者子思下章已申言之曰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邇譬如登髙必自卑詩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孥子曰父母其順矣乎此察乎天地之次序也本意言君子所語而繼之以上下察故黙謂是知此理蓋孟子難言之意也言君子之道而繼之以察乎天地故黙謂是行到處蓋文王刑于寡妻之氣象也不知如何直翁云先生或問中已有易重咸常之説黙未之見也
  此察字訓著不訓到觀此兩句只是疊説上文意思未有知到行到之意
  論語精義伊川先生曰學必盡其心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其性【云云】反而誠之聖人也故洪範曰思曰睿睿作聖誠之之道在乎信道篤信道篤則行之果行之果則守之固直翁所疑曰學而至於盡心則與道不隔非信道篤者能之也則所以誠之者特在存養而已至此豈待言信道篤而伊川云爾者蓋信道者通貫上下者也爲學之始固在夫信道之篤至於盡心之後亦在夫信道之篤也黙以爲惟與道不隔者爲能信篤若與道隔則尚未識道安能信哉其所信者特信聖賢之言耳非自信也故伊川信道篤必在於盡心知性之後學者要當先明盡心性爲何學然後知學之可以爲聖人决矣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信有淺深有是篤信聖賢而信之者有是自見得道理當然而信之者伊川之意蓋如德功之説然謂如此然後能信則又過矣又道字之義恐伊川之意與德功亦不同也
  伊川先生曰不違仁是無纎毫私慾有少私慾便是不仁直翁推之曰仁者天理也人能無慾則天理之妙渾然於中其心無所越於仁矣然謂越字與違别違字乃違背之意只私欲蔽了仁便是違也越字却是違越之意豈得違越得他直翁云纔有放心便是違越仁矣然云放心亦只是不能存其心云放心非是越也惟禮有品節可以言越仁者無外不可言越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違猶離也去也
  此卷據鄙見奉報未知是否幸反復論之也
  易説則全然草率不通㸃檢未敢奉報告且子細未要如此容易立説千萬千萬至懇至懇
  答江德功
  所喻易中庸之説足見用心之切其間好處亦多但聖賢之言意㫖深逺子細反復十年二十年尚未見到一二分豈可如此纔方撥冗看得一過便敢遽然立論似此恐不但解釋文義有所差錯且是氣象輕淺直與道理不相似願且放下此意思將聖賢言語反覆玩味直是有不通處方可權立疑義與朋友商量庶㡬稍存沉浸醲郁氣象所繫實不輕也直翁謹愿詳審好相聚講習所論遮欄意亦佳然前賢固己言之矣但在力行如何
  答江德功
  示喻誠敬之别此猶是以地位而言須看其命字之本意則誠是眞實敬是畏謹指意自不同也又論今昔用功之異此固曉然但不知今日之有昔日之無是同是别是相妨是不相妨更須他日欵曲面論今未敢懸斷可否也二銘意甚佳然亦皆有未安處如天理既循人欲自克彼己既融萬物同體等語亦當俟面講之但此等文字非有不得已者亦不必作不若黙存此理於胷中而驗之行事之實也
  答江德功
  示喻諸説己悉前書所論誠敬字義不同正爲方此論敬不當引誠爲説本欲高妙反成支離耳意皆因事物而有然事物外至而意實内生但於中有邪正耳難以誠意爲内邪意爲外也來喻又云誠者體物而不可遺敬亦體物而不遺此語殊不可曉大率左右向來不曽子細理㑹文義反復涵泳義理故於此等處多是鹵莽恐更須加詳細也所喻舊學之誤但爲不將事試故不能自合義理今就義理上用工又患未能全合詳此意思似是欲因舊學所見而加事試之功以補其闕耳正恐所見有差根脚便不是了雖加事試之功終不免兩截也義理名字呼喚得尚自有差却如何便得全合義理耶此等處仍是舊病躐等欲速之意尤不可不察也
  答江德功
  疑義俟細看奉報易説知頗改更甚善然學者以玩索踐履爲先不當汲汲於著述既妨日用切已工夫而所説又未必是徒費精力此區區前日之病今始自悔故不願賢者之爲之也絶學捐書是病倦後看文字不得正縁前日費力過甚心力俱衰且爾休息耳然亦覺意思安靜無牽動之擾有省察之功非眞若莊生所謂也
  答江德功
  示及易説等書實不曉所謂不敢開巻累承喻及必欲見疆使同其説隱之於心有未能安者遂不敢奉報今承見語欲成書而不出姓名以避近名之譏此與掩耳偷鈴之見何異不知賢者所見何故日見邪僻至於如此夫天下之理惟其是而已若是則出名何害若不是則不出名何益若如所論乾坤二字乃是將一部周易從頭鶻突了豈能使易道著明乎若曰人人親見三聖而師之此尤不揆之言如所説乾坤字義恐自家未夣見三聖在如何敢開此大口即元書謹用封納拙直之言盡於此書今後不復敢聞命矣千萬見察
  答江德功
  所示經説孟子大意頗佳其間亦有少未合處徐議未晚也但易説愈見乖戾三復駭然因復慨念鄉里朋友清素朴實刻意讀書無世間種種病痛未有如德功者所以平日私心嘗竊愛慕思有以補萬分者亦荷德功不鄙三數年來雖所論不合加以鄙性淺狹譏誚排斥無所不至而下問之意愈勤不懈此在他人亦豈能及然自頃至今爲日愈久而所執愈堅所見愈僻孜孜矻矻日夜窮忙不暇平心和氣參合彼已異同之説反覆論難以求至當之歸而專徇己意競出新竒以求己説之勝以至於展轉支離日益乖張而不悟不知用心錯誤何故至此使人更不可曉但竊歎恨而已今且據來示而舉其一二言之如既曰乾健也而又曰能體其健之謂乾若乾本是健即别無體此健者若更要體得此健方謂之乾則是乾在健外以此合彼而後得謂之乾也又如羣龍无首乃用程傳无妄六二之説雖於理不謬然安頓不是地頭全然不是文理又且岐而爲二互相矛盾蓋乾爲萬物之始故天下之物无不資之以始但其六爻有時而皆變故有羣龍无首之象而君子體之則當謙恭卑順不敢爲天下先耳非謂可天德而不可爲首也又非謂乾不爲首也可天德而不可爲首不成文理無可言者若曰乾不爲首則萬物無所資始而又誰使爲之首乎且程傳之説爲人不可以私意造始故爲之戒耳若乾之爲始乃是天理自然非若人有形體心思而能以私意造始也此二説者其失甚不難見原其所以失之大抵只是日前佛學妙之見尚在故以理爲外以事爲粗而必以心法爲主然又苦其與大易體靣不同須至杜撰揑合所以欲高而反下欲宻而反踈耳此是義理本原大差謬處不但文義之失然在今日德功病痛尚是第二義却是日用之間自己分上更不曾實下功夫而窮日夜之力以爲穿鑿附㑹之計此是莫大之害正使撰得都是亦無用處不得力况其乖戾日甚一日豈不枉費功夫虚度光隂不惟無益而反有害乎熹之鄙意竊願德功放下日前許多妙骨董即就日用存主應接處實下功夫理㑹箇敬肆義利是非得失之判若要讀書即且讀語孟詩書之屬就平易明白有事迹可按據處看取道理體靣涵養德性本原久之漸次踏著實地即此等説話須自見得黒白不須如此勞心費力矣若必欲便窮竟此説亦請先罷穿鑿己見且更追思今日以前凡熹所説與德功不同者并合兩家寫作一處子細較量考其是非痛加辯詰亦庶幾有究竟處不至如今日只見一邊不相照應而信口信筆無有了期也病起倦甚懐不能已畧此奉報千萬詳之若以爲是幸即加功若以爲非即此書不煩見答今後亦不須更下喻矣
  答江德功
  熹災病相仍衰悴萬狀昨被按刑之命判不能徃赴矣正初忽聞奏事指揮疲曵進趨尤覺費力專人懇辭竟不得命旦夕不免就道或入文字而於前路俟報萬一不獲即一到都下靣懇而歸度此衰殘必䝉聖照也所示諸經序解偶此冗劇未及細看然觀其大畧似亦未離舊也渾儀詩甚佳其間黃簿所謂渾象者是也三衢有印本蘇子容丞相所撰儀象法要正謂此俯視者爲渾象也但詳吳掾所説平分四孔加以中星者不知是物如何制作殊不可曉恨未得見也
  答江德功
  老病之餘扶曵造朝自取羞辱雖幸天日有以辨明然罪終有未盡滌者已力請奉祠矣理直義明計必可得不然雖使得罪亦勝忍恥作官也璣衡之制在都下不久又苦足痛未能徃觀然聞極踈畧若不能作水輪則姑亦如此可矣要之以衡窺璣仰占天象之實自是一器不當并作一説也元祐之制極精然其書亦有不備乃最是切處必是造者秘此一節不欲盡以告人耳
  答黄直翁【寅】
  商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是周監二代之制而損益之其文大備亦時使然也聖人不能違時烏得不從周之文乎然亦少有不從處如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是也
  周之文固可從而聖人不得其位無制作之時亦不得不從也使夫子而得邦家則將損益四代以爲百王不易之法不專於從周矣
  程子曰三讓者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寅竊意求之繼立以嫡聞父䘮而奔身體不敢毁傷者萬世之通義也泰伯胡爲而不然耶蓋不立者泰伯知王季之賢又有文王之聖必能基成王業從而讓之亦太王之志也不奔父喪非本心也奔則王季辭立矣【太王欲立之而未有命季歴必爲叔齊之事】逃而適他國足矣必之蠻斷髮文身而後已者蓋不示以不可立則心不安其位未定終無以仁天下繼父志而成其遠者大者也三者權也夫泰伯之讓上以繼太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業無非爲天下之公而不爲一身之私其事深逺民莫能測識而稱之兹其德所以無得而加也
  此説亦是但以天下讓只依山説推本而言之爲是所云不示以不可立則王季之心不安而位未定此意甚好非惟説得泰伯之心亦説得王季之心也蘇子由云漢東海王以天下授顯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宗皆兄弟終身無間言何必斷髮文身若使王季之心如漢顯宗唐宗則此説可也若有叔齊之心則不能一朝居矣王季之賢豈下叔齊也哉然泰伯三讓權而不失其正是乃所以爲時中也故夫子以至德稱之
  答黄直翁
  衞君事伯謨書中已畧論之徐思不奉父命而逃去固爲未善故程子亦以為不可但居勢如此不逃却不得如泰伯王季之事亦非常理但變而不失其正耳
  答黄直翁
  示喻誠敬異同之説已具德功書中矣且既曰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則敬者但可爲誠之之一事不可專以敬爲誠之之道也明道先生蓋舉其一事而言爾大凡看文字須認正意不可如此支蔓無了時也
  答曹子野【䮐】
  示及史記疑數條熹向曾攷證來了功臣表與漢史功臣表其戸數先後及姓名多有不同二史各有是非當以傳實證之不當全以史記所傳爲非眞也如淮隂爲連敖典客漢史作票客顔師古謂其票疾而以賓客之禮禮之夫淮陰之亡以其不見禮於漢也蕭何追之而薦於漢王始爲大將若己以賓禮禮之淮陰何爲而亡哉此則史記之所載爲是三代表是其踈謬處無可疑者蓋他説行不得若以爲堯舜俱出黄帝是爲同姓之人堯固不當以二女嬪于虞舜亦豈容受堯二女而安於同姓之無别又以爲湯與王季同世由湯至紂凡十六傳王季至武王纔再世爾是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孫紂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代之豈不甚繆戾耶通鑑先後之不同者却不必疑史家叙事或因時而記之或因事而見之田和遷康公通鑑載於安王十一年是因時而記之也史記載於安王十六年是因事而見之也何疑之有只有伐燕一節史記以爲湣王通鑑以爲宣王史記却是攷他源流來通鑑只是憑信孟子温公平日不喜孟子到此又却信之不知其意如何張敬夫説通鑑有未盡處似此一節亦是可疑但二説今皆無所證未知孰是孰非更可反覆詳究如有所見却幸垂教
  晦菴集卷四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十五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虞士朋【太中】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者一理之判始生一竒一偶而為一畫者二也兩儀生四象者兩儀之上各生一竒一偶而為二畫者四也四象生八卦者四象之上各生一竒一偶而為三畫者八也爻之所以有竒有偶卦之所以三畫而成者以此而已是皆自然流出不假安排聖人又已分明説破亦不待更著言語别立議論而後明也此乃易學綱領開卷第一義然古今未見有識之者至康節先生始傳先天之學而得其説且以此為伏羲氏之易也説卦天地定位一章先天圖乾一兊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之序皆本於此若自八卦之上又放此而生之至於六畫則八卦相重而成六十四卦矣【六十四卦之上又放此而生之至十二畫則六十四卦相重而成四千九十六卦矣焦貢易林是也】剛柔雖若各有所偏必相錯而後得中然在乾坤二卦之全體當剛而剛當柔而柔則不待相錯而不害其為全矣其爻位之無過不及者如乾坤之二五亦不待相錯而不害其為中矣隂陽變化而太極之妙無不在焉於此蓋可見也今謂乾剛坤柔便有所偏恐於二卦之彖及二五之爻詞有不通者其論四爻過不及之淺深則為精宻非他説之所及矣
  用九用六當從歐陽公說為揲蓍變卦之凡例蓋陽爻百九十二皆用九而不用七隂爻百九十二皆用六而不用八也特以乾坤二卦純陽純隂而居篇首故就此發之此歐陽公舊説也而愚又嘗因其說而推之竊以為凡得乾而六爻純九得坤而六爻純六者皆當直就此例占其所繫之辭不必更㸔所變之卦左傳蔡墨所謂乾之坤曰見羣龍无首者可以見其一隅也蓋羣龍无首卽坤之牝馬先迷也利永貞卽乾之不言所利也學而首章甚善但學之一字實兼致知力行而言不可偏舉今所引顔子工夫乃専為力行事耳
  二章所謂不失其愛敬之本心則仁不可勝用者甚善但有子亦據實理而正言之非曲為當世而發也巧言令色求以悅人則失其本心之德矣不待利己害人然後為不仁也
  三年無改乃謝氏之説其意美矣然恐過之不若游氏尹氏之為實也
  無諂無驕一章文義東坡得之蓋無諂無驕隨事知戒足以自守矣然未見其於全體用功而有自得處也樂與好禮乃見其心之所存有非貧富之所能累者此子貢所以有切磋琢磨之譬也治骨角者旣切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旣琢而復磨之皆先略而後詳先粗而後精之意大學乃㫁章取義不必引以為説也
  如愚之説為不知之説焉得知之説觀過之説皆恐失之過高後亦多類此者詳其意味似從張無垢議論中來其為得失非但訓詁文義之間而已此須異日子細商量今未敢容易說也一以貫之乃聖門末後親傳密旨其所以提綱挈領統宗會元蓋有不可容言之妙當時曾子黙契其意故因門人之問便著忠恕二字形容出來則其一本萬殊脉絡流通之實益可見矣然自秦漢以來儒者皆不能曉直至二程先生始發明之而其門人又獨謝氏侯氏為得其説今不考焉而但以忘物我者為言吾恐其失之逺也況夫子以此語告子貢乃因博學多識而發其與忘物我者又有何關涉耶
  答虞士朋
  昨承寄示趙倉易論語説足浣愁疾易説簡易精密不惟鄙意多所未及警發之深而近世諸儒説不到處亦甚多甚不易其玩索至此深恨未得一見靣扣其詳也但象數乃作易根本卜筮乃其用處之實而諸儒求之不得其要以至苛細繳繞令人厭聽【闕】 一向屏棄闊略不復留意却恐不見制作綱領語意來歴似亦未甚便也昨於乾坤二卦略記所疑之一二今謾錄呈幸為詳之試因話次以盛意扣之看有何説却以見報熹與之未相識不欲遽相辯難千萬不必云熹所説也論語説有意古人為己之學意亦甚正但覺看得張無垢文字太熟用意太切立説太高反致失却聖人本指處多今亦未欲遽論二説謾徃并煩扣之亦勿云熹所寄也
  答游誠之【九言】
  示喻讀書玩理次第甚慰所懷但嚴立功程寛著意思久之自當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也所論日用功夫尤見其為己之意但心一而已所謂覺者亦心也今以覺求心以覺用心紛挐廹切恐其為病不但揠苖而已不若日用之間以敬為主而勿忘焉則自然本心不昧隨物感通不待致覺而無不覺矣故孔子只言克己復禮而不言致覺用敬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覺存昧亡謝先生雖喜以覺言仁然亦曰心有知覺而不言知覺此心也請推此以騐之所論得失自可見矣若以名義言之則仁自是愛之體覺自是知之用界分脉絡自不相關但仁統四德故人仁則無不覺耳然謝子之言侯子非之曰謂不仁者無所知覺則可便以心有知覺為仁則不可此言亦有味請試思之克齋記近復改定今别寫去後面不欲深詆近世之失波動危廹等語皆已削去但前所論性情脉絡功夫次第自亦可見底裏不待盡言而後喻也因見南軒試更以此意質之當有以相發明爾
  答游誠之
  仁覺之説前書已詳報矣此書所喻惻隱似非出於覺者此語甚佳但所謂覺之一字未必不佳者鄙意亦非以覺為不佳但謂功夫用力處在敬而不在覺耳上蔡云敬是常惺惺法此言得之但不免有便以惺惺為仁之意此則未穏當耳所喻從前馳騖之過此非明者不能自知甚善然旣自知之則亦自改之而已它人不得而與也窮理涵養要當並進葢非稍有所知無以致涵養之功非深有所存無以盡義理之奥正當交相為用而各致其功耳
  答游誠之
  心體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動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於不善夫其動而流於不善者固不可謂心體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謂之心也但其誘於物而然耳故先聖只説操則存【存則靜而其動也無不善矣】舍則亡【於是乎有動而流於不善者】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出者亡也入者存也本無一定之時亦無一定之處特係於人之操舍如何耳】只此一句説得心之體用始終眞妄邪正無所不備又見得此心不操卽舍不出卽入别無閒處可安頓之意若如所論出入有時者為心之正然則孔子所謂出入無時者乃心之病矣不應却以惟心之謂與一句直指而總結之也所答石吕二書寫呈但子約書中語尚有病當時不暇子細剖析明者擇焉可也
  答吳伯起
  成都之諾乃爾輕發可怪然亦在我者有以致之但當自省不當責人也渠近辟韜仲不下次第愈縮手矣趙總卿頃得書甚相念不知所許竟如何然吾之所謂義者無窮而彼之具析體究對移者有盡但十二時中常切照管勿令有滲漏處則彼之來者不足問矣今人戚戚不能信命者固無足道然謂付之造物亦非極摯之語此處儘要見得分明便不動心不可只靠一言半句海上單方便以為足恐事變之來抵當不去恐成好笑也
  答吳伯起
  且審聞善感發判然義利之間衰懦之餘警省多矣然一時意氣易得消歇正要朝夕講求義理以培植之不可專恃此便為究竟也
  答歐陽慶似【光祖】
  頃在里中雖屢獲見而常苦匆匆不及盡所欲言然已固知所志之不凡矣今辱惠問乃慨然有志於學甚善甚善抑嘗病今之學者不知古人為己之意不以讀書治己為先而急於聞道是以文勝其質言浮於行而終不知所底止方竊以是反而求之而未之有得也愧辱下問之勤無以稱塞敢私布之不識明者謂之然否
  答歐陽慶似
  所需序文迫歲冗甚不暇執筆然為學治己之方前此講之熟矣當官之務推此而達之則奉法愛民不求聞達皆吾分内事耳此固不待拙者之言又况其外之文乎吕氏童蒙訓下巻論守官之法亦頗明備暇日更試攷之當有益也
  答嚴居厚【士敦】
  示喻進學加功處甚善觸事未能不為事物所奪只是未遇事時存養未熟所以如此然又别無它岐不可欲速但常存此心勿令間㫁講明義理以栽培之則久當純熟明快矣科舉之習前賢所不免但循理安命不追時好則心地恬愉自無怵廹之累昨見所論三子具體而微似未免太徇時好然務為竒險反使詞義俱不通暢久欲奉告而未及也因此布陳僭易僭易
  别紙喻及養氣之説足見講學不倦之意但此章文義正自難明且當虛心平氣反復諷誦久當有味今以廹切之心求之正猶治絲而棼之雖欲彊為之説終非吾心所安穿鑿支離愈叛於道矣今且據來喻而畧言之縮字訓直禮書如此處多先儒之言似不可易壹字非訓一便只是一字乃專一之意耳記得程先生有説志專在淫僻豈不動氣氣專在喜怒豈不動志試以是思之知言則知義理之所在無毫釐之差故日用之間有以集義而生浩然之氣詖淫邪遁四字有次序而無彼此之分如楊墨釋老之言無不具此四者然今亦未易遽論也請且如前説反復玩味要之以久自當釋然有解悟處不必廣求徒勞日力只二先生有説處抄出同看可也
  答丘子野
  示喻觀玩之别想已有成説兹因下問之及嘗竊思之敢布左右盖易有象【八卦六爻】然後有辭【卦爻之辭】筮有變【老陽老陰】然後有占【變爻之辭】象之變也在理而未形於事者也辭則各因象而指其吉凶占則又因吾之所値之辭而决焉其示人也益以詳矣故君子居而學易則旣觀象矣又玩辭以攷其所處之當否動而諏筮則旣觀變矣又玩占以攷其所値之吉凶善而吉者則行否而凶者則止是以動靜之間舉無違理而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也盖觀者一見而决玩者反復而不舍之辭也筮短長之説惟見於左氏元凱之注理固有之但先王制卜筮之法至嚴至敬虚其心以聽於鬼神專一則應疑貳則差故禮曰卜筮不相襲盖為此也晉獻之欲立驪姫以理觀之不待卜而不吉可知及其卜之不吉也則亦深切著明已矣乃不勝其私意而復筮之是以私心為主而取必於神明也豈有感通之理哉此所以筮之雖吉而卒不免於凶也今不推其所以聽於鬼神者之不專不一而遽欲卽此以較筮之短長恐未免乎易其言之責也理則一而已矣其形者則謂之器其不形者則謂之道然而道非器不形器非道不立盖陰陽亦器也而所以陰陽者道也是以一陰一陽徃來不息而聖人指是以明道之全體也此一陰一陽之謂道之説也不審高明以為然否
  答丘子服【膺】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貴猶重也言寵辱細故而得之猶若驚焉若世之大患則尤當貴重之而不可犯如愛其身也寵為下者寵人者上於人者也寵於人者下於人者也是辱固不待言而寵亦未足尚今乃得之而猶若驚而况大患與身為一而可以不貴乎若使人於大患皆若其將及於身而貴重之則必不敢輕以其身深預天下之事矣得如是之人而以天下託之則其於天下必能謹守如愛其身而豈有禍敗之及哉老子言道之眞以治身又言身與名孰親而其言外其身後其身者其實乃所以先而存之也其愛身也至矣此其學之傳所以流而為楊氏之為我也蘇子由乃以忘身為言是乃佛家夢幻泡影之遺意而非老氏之本眞矣
  答丘子服
  兩日連得手示為慰貴大患如此説固好但後一貴字别為一義似未安耳出生入死章諸家説皆不愜人意恐未必得老子本指今只自夫何故以下看則語意自分明盖言人所以自生而趨死者以其生生之厚耳聲色臭味居處奉養權勢利欲皆所以生之者惟於此太厚所以物得而害之善攝生者遠離此累則無死地矣此却只是目前日用事便可受持他旣難明似亦不必深究也如何如何
  答李深卿【泳】
  昨擇之特示别紙教告甚悉時亦不暇奉報然因其行嘗口附區區不知高明以為然否夫儒釋正邪之異未易以口舌爭但見得分明則觸事可辨今未暇逺引且以來教所舉中庸首章論之則吾之所謂一者彼以謂二吾之所謂實者彼以為虚其邪正得失於此已判然矣然世之學者於吾學初未嘗端的用功而於彼説顧嘗著力研究是以於彼説日見其高妙而視吾學為不足為陷溺益深則遂不復自知其為陷溺是雖以孟子之辨守而告之恐未易㧞而况今日才卑德薄之人乎然有一於此疑若可捄盖天理人心自有至當我順彼逆體勢不侔是以為吾學者深拒力排未嘗求合於彼而為彼學者支辭蔓説惟恐其見絕於我是於其心疑亦有所不安矣誠如是也則莫若試於吾學求其所以用力者如徃時之一意於彼而從事焉假以歲時不使間㫁則庶乎其可以得本心之正而悟前日之非矣所論不當啓後學輕視前輩之弊此則至論敢不承教然觀聖賢議論雖未嘗不推尊前輩而其是是非非之際亦未甞有毫髪假借之私若孟子之論伊尹夷惠抑揚其辭不一而足亦可見矣若吕氏之學在近世則亦近正矣然觀正獻對神祖空寂之問則以堯舜所知所急為兩途觀原明述正獻學佛之事則見正獻所學所言為二致諸若此類不可殫舉盖猶未免於習俗之蔽也以前輩之故一例推尊禁不得復議其失是孔子不當論臧文仲之不仁不智且當直許子文文子以仁然後為可也擇之講論精宻務求至當似未為過但其間却實不免有輕視前輩之心此則不可去年因書盖甞箴之正如老兄之意但不敢謂縁此都不得别白是非也凡此二條皆近世學者深錮之弊是以因來喻之及而極論之願試以愚言思之一事正則其餘皆正矣盖理無二致非如老兄所論中庸首章三句别為兩事與吕氏所知所急所學所言有彼此之殊也鄙見如此或有未當因來却望見教勿憚反復不有益於彼則必有益於此矣千萬至懇至懇
  答胡寛夫
  示喻疑義數條足見别後進學之篤甚慰甚慰大概如此看更須從淺近平易處理會應用切身處體察漸次接續勿令間㫁久之自然意味浹洽倫類貫通切不可容易躁急厭常喜新專揀一等難理會無形影底言語暗中想像杜撰穿鑿枉用心神空費日力更勿與人辨論釋氏長短自家未有所見判㫁它不得况廢却自家合做底切工夫却與人爭一場閒口舌有損無益尤當深戒也主一之功學者用力切要處承於此留意甚善但其它推説似太汗漫多病痛以熹觀之似不必如此只就如今做書會處理會便見漸次大抵自家所看文字及提督學生工夫皆須立下一定格目格目之内常切存心格目之外不要妄想【如看論語今日看到此段卽專心致意只看此段後段雖好且未要看直待此段分曉説得反復不差仍且盡日玩味明日却看後段日用凡事皆如此以類推之可見不然雖是好事亦名妄想】此主一之漸也若不如此方寸之間頃刻之際千頭萬緒卒然便要主一如何按伏得下試更思之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與子思所謂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此言且只各就本句中體味踐履久之純熟自見淺深今亦不須彊分别也大抵學者之患在於好談高妙而自己脚根却不㸃地正所謂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也大學解想亦㸔未到四哥又自有日課不欲妨它【教人者須常存此心】郭子和中庸頃曾見之切不可看看著轉迷閟也其它所欲文字合用者前已附去其他非所急者更不上内想自曉此意千萬息却此心且就日課中逐些理㑹慤實踐履方有意味千萬千萬後生輩誦書亦如吾人講學只是量力不要貪多仍須反覆熟讀時時温習是要法耳
  答吳德夫【獵】
  承喻仁字之説足見用力之深熹意不欲如此坐談但直以孔子程子所示求仁之方擇其一二切於吾身者篤志而力行之於動靜語黙間勿令間㫁則久久自當知味矣去人欲存天理且據所見去之存之功夫旣深則所謂似天理而實人欲者次第可見今大體未正而便欲察及細微恐有放飯流歠而問無齒决之譏也如何如何易之為義乃指流行變易之體而言此體生生元無間㫁但其間一動一靜相為始終耳程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正謂此也此體在人則心是已其理則所謂性其用則所謂情其動靜則所謂未發已發之時也此其為天人之分雖殊然靜而此理已具動而此用實行則其為易一也若其所具之理所行之用合而言之則是易之有太極者昨來南軒嘗謂太極所以明動靜之藴盖得之矣來喻以不易變易為未發已發恐未安試以此説推之非惟見得易字意義分明而求仁用力要處亦可得矣
  答楊子直【方】
  承喻太極之説足見用力之勤深所歎仰然鄙意多所未安今且畧論其一二大者而其曲折則托季通言之盖天地之間只有動靜兩端循環不已更無餘事此之謂易而其動其靜則必有所以動靜之理焉是則所謂太極者也聖人既指其實而名之周子又為之圖以象之其所以發明表著可謂無餘藴矣原極之所以得名盖取樞極之義聖人謂之太極者所以指夫天地萬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謂之無極者所以著夫無聲無臭之妙也然曰無極而太極太極本無極則非無極之後别生太極而太極之上先有無極也又曰五行陰陽陰陽太極則非太極之後别生二五而二五之上先有太極也以至於成男成女化生萬物而無極之妙盖未始不在是焉此一圖之綱領大易之遺意與老子所謂物生於有有生於無而以造化為眞有始終者正南北矣來喻乃欲一之所以於此圖之説多所乖礙而不得其理也熹向以太極為體動靜為用其言固有病後已改之曰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此則庶幾近之來喻疑於體用之云甚當但所以疑之之説則與熹之所以改之之意又若不相似然盖謂太極含動靜則可【以本體而言也】謂太極有動靜則可【以流行而言也】若謂太極便是動靜則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極之言亦贅矣其它則季通論之已極精詳且當就此虛心求之久當自明不可别生疑慮徒自攪繞也持敬之説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齊嚴肅嚴威儼恪動容貎整思慮正衣冠尊瞻視此等數語而實加功焉則所謂直内所謂主一自然不費安排而身心肅然表裏如一矣豈陸棠之謂哉彼其挾詐欺人是乃敬之賊耳今反以敬之名歸之而謂敬之實眞有不足行者豈不誤甚矣哉大抵身心内外初無間隔所謂心者固主乎内而凡視聽言動出處語黙之見於外者亦卽此心之用而未嘗離也今於其空虚不用之處則操而存之於其流行運用之實則棄而不省此於心之全體雖得其半而失其半矣然其所得之半又必待有所安排布置然後能存故存則有揠苖助長之患否則有舍而不芸之失是則其所得之半又將不足以自存而失之孰若一主於敬而此心卓然内外動靜之間無一毫之隙一息之停哉叔京來書尚執前説而來喻之云亦似未見内外無間之實故為此説并以寄叔京而所以答叔京者亦并寫呈幸詳思之却以見告也
  答楊子直
  來書譙責不少置不記前書云何何所得罪一味皇恐而已但來書旣云鐫責諄切其後又謂不教而棄之殊不可曉如前書尚在望令小吏録以見寄當一一供答以聽裁處熹却自覺尚且耐煩不至如老兄激發怨懟之深也且如向來出川時所予書無非怨懟之語此非怨熹之詞想自記得故竊疑之以為士君子去就離合之際不當如此因答書中頗致寛解之詞未有相貶外處如後來見教政事條目其間亦有一二心未安處故因筆自解初非相貶外不知今來所謂貶外是指何語恐實有之而熹不自覺者卽望一二疏示容其改過幸甚幸甚且如今書四子之説極荷見教然此書之目只是一時偶見大學太薄裝不成册難作標題故如此寫亦欲見得四書次第免被後人移易顚倒只如大學據程先生説乃是孔氏遺書而謂其他莫如論孟則其尊之固在論語之右非熹之私説矣今必欲抑之而尊論語復何説乎竊恐此意未必為大學壓論語發恐又只是景迂作祟意欲擯斥孟子耳萬一揣料失當所言非是亦告且為平心息怒子細見教使得反復以究實是之歸幸甚幸甚平時與老兄講論常是不曾合殺只被中間一句不合尊意便蒙見怒更不暇復論前語之是非而一向且爭閒氣所以老兄見教之美意與區區獻疑之誠懇皆不見其有益而反積為後日無窮之怨隙所謂忠告善道不可則止者豈若是乎世衰道䘮吾黨日孤見自無事不要似此尋事厮炒使旁觀指目益為道學之病乃是助彼自攻古人所謂將鬭而自㫁一手以求必勝者也願老兄自今或有異同之論且耐煩息怒而極論理之是非則理日益明氣日益和雖使十反極其紛挐亦自無忿懟之撓矣老兄見責不能受人盡言而前後怨忿之詞至於如此請出兩家之書付之識者使其審訂則誰為不能受言者必有在矣王肅方於事上而好人佞已此不絜矩之過也願更思之下交淺劣不勝至望
  答楊子直
  學者墮在語言心實無得固為大病然於語言中罕見有究竟得徹頭徹尾者盖資質已是不及古人而工夫又草草所以終身於此若存若亡未有卓然可恃之實近因病後不敢極力讀書閒中却覺有進步處大抵孟子所論求其放心是要訣爾
  答楊子直
  前日晦伯人還已上狀矣但忘記一事欲煩為作小楷四箴百十字今納界行去暇日得為揮染甚幸此箴舊見只是平常説話近乃覺其旨意之精宻眞所謂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者故欲揭之座隅使不失墜云耳時節不是當字學亦絕故又欲得妙札時以寓目以祛病思幸勿靳也
  答楊子直【此庚申閏二月二十七日書去夢奠十二日】
  熹病日覺沉重而醫者咸以為可治但服藥殊不見効亦付之無可奈何安坐拱手以聽天命耳曾光祖在此備見當能道之也此間諸况曲折亦不暇詳布渠亦可問也前書所求妙札曾為落筆否便中早得寄示為幸近以書懇益公求作先人墓碑不知渠肯作否若肯作又并書卽不敢奉凂不然又當有請也夏小正文已編入禮書但所見數本率多舛誤所示未暇參考少俟功夫子細校畢卽納還也四民月令中亦見當時風俗及其治家齊整卽以嚴致平之意推尋也亦俟抄了并納還不知近日更得何異書便中望見告此却亦讀得舊書但鍜鍊得愈純熟亦頗有實用不專是空言也此間新定參同契曾寄去否如未有可喻及當續致也此書理㑹他下手處不得但愛其文古雅因校此本買櫝還珠甚可笑也
  光祖家有泉石頗佳已屬令去求詩能為出數語否王才臣寄示所得諸圖幽閒淡泊彼間風俗嗜好不同未必識此味也
  答吕季克
  承示及環叟之書粗釋所疑此公舊亦聞之平父伯崇皆與之相識然不聞其為濓溪家子弟也其所著書乃如此若原説者則可謂青過於藍矣道學不明異端競起士雖有意於學而浮沉世故不能篤信聖言躬行黙體以至不疑之地鮮有不没溺者甚可歎也八桂久不得書昨亦見其所與尊兄書論原説者大意甚正但似未究其巧譎之情耳
  答廖子晦【德明】
  德明舊嘗極力尋究於日用事上若有所感而知吾身之具有者廣大虛靜範圍天地根本萬物易所謂寂然不動中庸所謂喜怒之未發者是也德明將以此為大本漸加修治之功未知所見是否
  聖門之學下學而上達至於窮神知化亦不過德盛仁熟而自至耳若如釋氏理須頓悟不假漸修之云則是上達而下學也其與聖學亦不同矣而近世學者每欲因其近似而説合之是以為説雖詳用心雖苦而卒不近也中庸所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只是説情之未發無所偏倚當此之時萬理畢具而天下萬物無不由是而出焉故學者於此涵養栽培而情之所發自然無不中節耳故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達道此皆日用分明底事不必待極力尋究忽然有感如來喻之云然後為得也必若此云則是溺於佛氏之學而已然為彼學者自謂有見而於四端五典良知良能天理人心之實然而不可易者皆未甞畧見彷彿甚者披根㧞本顚倒錯繆無所不至則夫所謂見者殆亦用心太過意慮冺絕恍惚之間瞥見心性之影象耳與聖門眞實知見端的踐履徹上徹下一以貫之之學豈可同年而語哉
  程子以敬教人自言主一之謂敬不之東又不之西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此則何時而不存然欲到得此功夫須如釋氏攝心坐禪始得德明又慮至此成正與助長故近日又稍體究禮樂不可斯須去身之説盖禮則嚴謹樂則和樂兩者相須而後能故明道先生旣以敬教人又自謂於外事思慮儘悠悠又曰旣得後便須放開不然却只是守故謝子因之為展托之論德明又恐初學勢須把持未敢便習展托於斯二者孰從孰違雖然是固操存舍亡之意而孔氏教人求仁為先竊謂仁人心也克己之私而循天之理則本心之仁得矣夫復何事嘗試求之覺得難甚先難後獲寧不信然
  二先生所論敬字須該貫動靜看方得夫方其無事而存主不懈者固敬也及其應物而酬酢不亂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儼若思又曰事思敬執事敬豈必以攝心坐禪而謂之敬哉禮樂固必相須然所謂樂者亦不過謂胸中無事而自和樂耳非是著意放開一路而欲其和樂也然欲胸中無事非敬不能故程子曰敬則自然和樂而周子亦以為禮先而樂後此可見也旣得後須放開不然却只是守者此言旣自得之後則自然心與理㑹不為禮法所拘而自中節也若未能如此則是未有所自得纔方是守成法之人爾亦非謂旣自得之又却須放教開也克己復禮固非易事然顔子用力乃在於視聽言動禮與非禮之間未敢便道是得其本心而了無一事也此其所以先難而後獲歟今言之甚易而苦其行之之難亦不考諸此而已矣
  明道先生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同德明竊謂萬物在吾性分中如鑑中之影仰天而見鳶飛俯淵而見魚躍上下之見無非道體之所在也方其有事而勿正之時必有參乎其前而不可致詰者鳶飛魚躍皆其分内耳活潑潑地智者當自知之
  鳶飛魚躍道體無乎不在當勿忘勿助之間天理流行正如是爾若謂萬物在吾性分中如鑑之影則性是一物物是一物以此照彼以彼入此也横渠先生所謂若謂萬象為太虛中所見則物與虛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者正談此爾
  夫子告子路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意若曰知人之理則知鬼之理知生之理則知死之理存乎我者無二物也故正蒙謂聚亦吾體散亦吾體知死而不亡者可與言性矣竊謂死生鬼神之理斯言盡之君子之學汲汲修治澄其濁而求清者盖欲不失其本心凝然而常存不為造化隂陽所累如此則死生鬼神之理將一於我而天下之能事畢矣彼釋氏輪回之説安足以語此
  盡愛親敬長貴貴尊賢之道則事鬼之心不外乎此矣知乾坤變化萬物受命之理則生之有死可得而推矣夫子之言固所以深曉子路然學不躐等於此亦可見矣近世説者多借先聖之言以文釋氏之㫖失其本意遠矣
  德明伏讀先生太極圖解義第二章曰動而生陽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資始也靜而生陰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其性命也德明謂無極之眞誠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隂動靜不息而萬物繼此以出與因此而成者皆誠之著固無有不善者亦無非性也似不可分隂陽而為辭如以資始為繫於陽以正性命為繫於隂則若有獨陽而生獨陰而成者矣詳究先生之意必謂陽根於陰陰根於陽陰陽元不相離如此則非得於言表者不能喻此也
  繼善成性分屬陰陽乃通書首章之意但熟讀之自可見矣盖天地變化不為無陰然物之未形則屬乎陽物正其性不為無陽然形器已定則屬乎陰甞讀張忠定公語云公事未著字以前屬陽著字以後屬隂似亦窺見此意
  答廖子晦
  德明平日鄙見未免以我為主盖天地人物統體只是一性生有此性死豈遽亡之夫水有所激與所礙則成漚正如二機闔闢不已妙合而成人物夫水固水也漚亦不得不謂之水特其形則漚滅則還復是本水也人物之生雖一形具一性及氣散而滅還復統體是一而已豈復分别是人是物之性所未瑩者正惟祭享一事推之未行若以為果饗耶神不歆非類大有界限與統體還一之説不相似若曰饗與不饗盖不必問但報本之道不得不然而詩書却明言神嗜飲食祖考來格之類則又極似有饗之者竊謂人雖死無知覺知覺之原仍在此以誠感彼以類應若謂盡無知覺之原只是一片太虚寂則似㫁滅無復實然之理亦恐未安君子曰終小人曰死則智愚於此亦各不同故人不同於鳥獸草木愚不同於聖雖以為公共道理然人須全而歸之然後足以安吾之死不然則人何用求至賢聖何用與天地相似倒行逆施均於一死而不害其為人是直與鳥獸禽魚俱壞懵不知其所存也
  死生之論向來奉答所諭知生事人之問己發其端而近答嵩卿書論之尤詳意明者一讀當己洞然無疑矣而來書之諭尚復如此雖其連類引義若無津涯然尋其大指則皆不出前此兩書所論之中也豈未甞深以鄙説思之而直以舊聞為主乎旣承不鄙又不得不有以奉報幸試思之盖賢者之見所以不能無失者正坐以我為主以覺為性爾夫性者理而已矣乾坤變化萬物受命雖所稟之在我然其理則非有我之所得私也所以反身而誠盖謂盡其所得乎已之理則知天下萬物之理初不外此非謂盡得我之知覺則衆人之知覺皆是此物也性只是理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氣而已矣所謂精神魂魄有知有覺者皆氣之所為也故聚則有散則無若理則初不為聚散而有無也但有是理則有是氣茍氣聚乎此則其理亦命乎此耳不得以水漚比也鬼神便是精神魂魄程子所謂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張子所謂二氣之良能皆非性之謂也故祭祀之禮以類而感以類而應若性則又豈有類之可言耶然氣之已散者旣化而無有矣其根於理而日生者則固浩然而無窮也故上蔡謂我之精神卽祖考之精神盖謂此也然聖人之制祭祀也設主立尸焫蕭灌鬯或求之陰或求之陽無所不用其極而猶止曰庶或享之而已其至誠惻怛精微恍惚之意盖有聖人所不欲言者非可以世俗麤淺知見執一而求也豈曰一受其成形則此性遂為吾有雖死而猶不滅截然自為一物藏乎寂然一體之中以俟夫子孫之求而時出以饗之耶必如此説則其界限之廣狹安頓之處所必有可指言者且自開闢以來積至於今其重併積疊計已無地之可容矣是又安有此理耶且乾坤造化如大洪爐人物生生無少休息是乃所謂實然之理不憂其㫁滅也今乃以一片太虚寂目之而反認人物已死之知覺謂之實然之理豈不誤哉又聖賢所謂歸全安死者亦曰無失其所受乎天之理則可以無愧而死耳非以為實有一物可奉持而歸之然後吾之不㫁不滅者得以晏然安處乎冥漠之中也夭壽不貳脩身以俟之是乃無所為而然者與異端為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然後學者正不可同日而語今乃混而言之以彼之見為此之説所以為説愈多而愈不合也凡此皆亦粗舉其端其曲折則有非筆舌所能盡者幸併前兩説而參考熟思之其必有得矣若未能遽通卽且置之姑卽夫理之切近而平易者實下窮格工夫使其積累而貫通焉則於此自當曉解不必别作一道理求也但恐固守舊說不肯如此下工則拙者雖復多言終亦無所補耳
  答廖子晦
  德明自得賜誨日夕不去手紬繹玩味未能盡究亦甞隨所知而為之説盖天人無二理本末無二致盡人道卽天道亦盡得於末則本亦未離雖謂之聖人亦曰人倫之至而已佛氏離人而言天岐本末而有所擇四端五常之有於性者以為理障父子君臣夫婦長㓜所不能無者以為縁合甚則以天地陰陽人物為幻化未嘗或過而問焉而直語太虚之性夫天下無二理豈有天人本末輙生取舍而可以為道乎夫其所見如此則亦偏小而不全矣豈所謂徹上徹下一以貫之之學哉聖門下學而上達由灑掃應對進退而徃雖飲食男女無所不用其敬盖君子之道費而隱費卽日用也隱卽天理也卽日用而有天理則於君臣父子夫婦長㓜之間應對酬酢食息視聽之頃無一而非理者亦無一之可紊一有所紊天理䘮矣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敬由是而操之固習之熟則隱顯混融内外合一而道在我矣佛者烏足以語是哉佛氏之所謂悟亦瞥見端倪而已天理人心實然而不可易者則未甞見也其所謂修亦攝心寂坐而已棄人倫滅天理未見其有得也此先生所以謂cq=611其卒不近也喜怒哀樂之未發卽寂然不動者是也卽此為天地之心卽此為天下之本天下無二本故乾坤變化萬類紛揉無不由是而出而形形生生各有天性此本末之所以不可分也得其靈而為人而於四者之際淵然而虚靜若不可以名言者而子思以其無所偏倚而謂之中孟子以其純粹而謂之善夫子卽謂生生之體而言之以仁名不同而體一亦未嘗離於日用之間此先生所以謂其分明不待尋究者也某昔者讀紛然不一之書而不得其要領泛觀乎天地陰陽人物鬼神而不能一在邇求遠未免有極力尋究之過亦甞聞於山先生之説曰未言盡心先須理㑹心是何物若體得了然分明然後可以言盡某前日之説正坐是也然道無須臾可離日用昭昭奚俟於尋究此先生所為丁寧開諭某敢不敬承至於鑑影之惑非先生之教幾殆也某昔者閒居黙坐見夫所謂充周而洞達者萬物在其中各各
  呈露遂以鑑影之譬為近故推之而為鳶魚之説竊以為似之先生以太虚萬象而闢其失某讀之乆始大悟其非若爾則鳶魚吾性分為二物矣詳究先生之意盖鳶魚之生必有所以為鳶魚者此道體之所在也其飛其躍豈鳶魚之私盖天理發越而不可已也勿忘勿助長之間天理流行無纎毫之私正類是此明道先生所以謂之同某鄙見如此未知合於先生之意否乎其它死生鬼神之説須俟靣求教誨
  來喻一一皆鄙懷足見精敏固知前此心期之不謬也其間尚一二未合亦非大故屬此客中冗冗未及一二條對更願益加辨學之功所見當漸真實也
  答廖子晦
  所諭詩説先儒本謂周公制作時所定者為正風雅其後以類附見者為變風雅耳固不謂變者皆非美詩也大序之文亦有可疑處而小雅篇次尤多不可曉者此未易攷但聖人之意使人法其善戒其惡此則炳如日星耳今亦不須問其篇章次序事實是非之如何但玩味得聖人垂示勸戒之意則詩之用在我矣鄭衛之詩篇篇如此乃見其風俗之甚不美若止載一兩篇則人以為是適然耳大抵聖人之心寛大平夷與今人小小見識遮前掩後底意思不同此語亦卒乍與人説不得且徐思之俟它日靣講也
  答廖子晦
  乾之四德以貞配冬無可疑人之四德以智配冬猶未豈以一歲之功萬物之成畢見於此如智之明辨者乎
  智主含藏分别有知覺而無運用冬之象也
  以五常之道配五典之倫則仁行於父子義行於君臣禮行於長㓜智行於夫婦【智所以别】信行於朋友皆不易之定理中庸或問首章不以禮主長㓜智主夫婦何也豈以禮與智通行無間不當指定分配也歟
  智字分配似稍費力正不必如此牽合也
  一陰一陽之謂道其在人者不越仁義兩端而已陽為仁陰為義自此推之四端竊謂禮亦陽德仁之屬也智亦陰德義之屬也如火木皆陽水金皆陰之類不識然否
  此段無可疑者
  德明讀先生詩傳極有感發始知詩眞可以興也所疑正變風雅已荷開曉又見教讀書之説且云聖人之心寛大平夷與今人小小見識遮前掩後底意不同夫温柔敦厚寛大平夷固詩之教求諸緑衣終風栢舟考槃尤曉然可見但所謂小小見識遮前掩後者不知所主何意於詩何與豈只以所載刺詩有淫䙝不可告語者聖人亦存而不刪也耶所疑未得伏乞批誨
  鄙意初亦正謂如此但寛大平夷亦舉大體而言不專指此一類也
  答廖子晦
  熹頓首再拜使至奉告欣審比日秋清尊履佳福熹此諸况已具平父書中矣輕犯世禍非欲如此顧恐邂逅蹉跌亦非所能避耳要之惟是不出可以無事一行作吏便如此計較不得才涉計較囘互便是私意也劉家大哥聞甚知好學皆教導之力感不可言此衰拙之任而老兄當之其效又如此為幸甚矣行期想有定論渠家叔姪意甚拳拳也問及學舍次第此間事旣隔手又生徒希少殊不成次第無可言者然亦未甞不告之以窮理脩身之事但無縁朝夕與之親接又其間知為己求益者絕少故亦無以用其力耳論語集注已移文兩縣并作書囑之矣今人得書不讀只要賣錢是何見識苦惱殺人奈何奈何余隱之所刋聞之已乆亦未之見此等文字不成器將來亦自消滅不能管得也鄭台州竒禍可駭天意殊不可曉令人憂懼人還草此未暇它及惟千萬自愛不宣
  熹再拜上問慈闈安問日至作肅家事處置甚善示及疑義各以鄙見條析但宗法從來理㑹不分明此間又無文字檢閱恐只依鄭氏舊說亦自穏當也
  答廖子晦
  所論易傳无妄之說甚善但所謂雖無邪心而不合正理者實該動靜而言不專為莊敬持養此心旣存設也盖如燕居獨處之時物有來感理所當應而此心頑然固執不動則此不動處便非正理又如應事接物處理當如彼而吾所以應之者乃如此則雖未必出於血氣人欲之私然只似此亦是不合正理旣有不合正理則非邪妄而何恐不必言未免紛擾敬不得行然後為有妄之邪心也所論近世識心之弊則深中其失古人之學所貴於存心者盖將卽此而窮天下之理今之所謂存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其得失之端於此亦可見矣故近日之弊無不流於狂妄恣肆而不自知其非也
  答廖子晦
  守官得上官相知可以行志然獲上有道自守亦不可失也獄事人命所繫尤當盡心近世流俗惑於隂德之論多以縱出有罪為能而不思善良之無告此最弊事不可不戒然哀矜勿喜之心則不可無也所示疑義甚善但一二處小未圓備别紙具去職事之餘更能玩意於此固佳然觀書亦須從頭循序而進不以淺深難易有所取舍自然意味詳宻至於浹洽貫通則無緊要處所下功夫亦不落空矣今人多是揀難底好底㸔非惟聖賢之言不可如此間别且是只此心意便不定疊縱然用心探索得到亦與自家這裏不相干突兀聱牙無田地可安頓此病不可不知也
  子晦所論始終條理甚善然去歲見三山上游諸論皆不可曉何耶豈同官所見不同難力爭耶至中固不當以始終言然射之所以中者亦是其未用力時眼中見得親切故其發而能中耳發處方用得力也其它則所論皆善矣國材以仁喻心之説恐渠記之誤不應如此謬妄也理一分殊便是仁義之理不待行之而後為義也以行之為義乃是告子義外之説自韓子失之矣大抵仁義禮智皆心之理而仁在其中又無所不包故孟子以人心言之如四端皆心之用而惻隱之心無所不貫亦可見也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未可便説言不必信盖言欲其信然須是近義然後言可復而能全其信此正言慮所終之意也竭力非不敢有其身之謂卒至於不敢慢語尤無序皆不必如此説四端一段甚好此義理之綱領能如此推明甚慰所望也説大人之義熹甞説孟子不是教人去藐大人但教人勿視其巍巍然者而已今人不是畏大人只是畏其巍巍然者而已如蘇秦嫂所謂見季子位高金多正是此見識也若能勿視其巍巍然而不失夫畏大人之心則是乃真能畏大人者矣萬物皆備於我下文反身强恕皆蒙此句為義不可只説一截所謂反身而誠乃窮理力行功夫成就之效貫通純熟與理為一處不可只以敬字盡之也
  答廖子晦
  巧言令色為失其本心此語非不是但近時説者多因孟子之言遂以心字替却仁字此則不可當更於此思之得其説則凡言仁者皆可黙識不但此章之義而已且巧言亦不專為譽人過實大凡辭色之間務為華飾以悦人之觀聽者皆是【上蔡語録中説寫柬請客之類皆是】
  察私心所從起亦不記當時如何説然亦非謂平居無事而伺其所起但操存有功卽念慮之萌無不知覺未能如此卽此心應物之際不可不審其邪正公私而施克復之功也
  曾子易簀非記者之誤所論得之
  千乘之説未有端的證據司馬法説雖占地太廣然以周禮考之又不止此如云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鄭氏讀甸為乘云四丘之地出車一乘乃是十六井也所云未聞七家出一人之役後來宇文周制府衛法乃是七家共出一兵疑於古制亦有所攷然今不可知矣此類恐當細攷而兼存之以俟知者决焉不必自為之說也
  答廖子晦
  所喻已悉但事已如此不若且靜以聽之吾人所學正要此處呈驗若㸔些利害便不免開口告人却與不學之人何異向見李先生説若大段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患難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比則亦可以少安矣始者甚卑其説以為何至如此後來臨事却覺有得力處不可忽也若閤中不快亦無可奈何事已至此已展不縮已進不退只得硬著脊梁與它厮捱㸔他如何自家决定不肯開口告他若到任滿便作對移批書離任則它許多威風都無使處矣豈不快哉東坡在湖州被逮時面無人色兩足俱軟幾不能行求入與家人訣而使者不聽雖伊川先生謫涪陵時亦欲入告叔母而不可得惟陳了翁被逮聞命卽行使人駭之請其入治行裝而翁反不聽竒哉竒哉願子晦勉旃毋為後人羞也此間有吳伯起者不曾講學後聞陸子靜門人説話自謂有所解悟便能不顧利害及其作令纔被對移它邑主簿却不肯行而百方求免熹甞笑之以為何至如此若對移作指使卽逐日執杖子去知府㕔前唱喏若對移做押録卽逐日抱文案去知縣案前呈覆更做耆長壯丁亦不妨與它去做况主簿乎吳不能用竟至憤鬱成疾而死當時若放得下却未必死今不免死而枉陪了許多下情所失愈多雖其臨機失於㫁决亦是平日欠了持論也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䘮其元此夫子所以有取於虞人而孟子亦發明之李先生說不忘二字是活句須向這裏參取愚謂若果識得此意辦得此心則無入而不自得而彼之權勢威力亦皆無所施矣前幅未盡鄙意故復布此試反復之當自有判决處
  答廖子晦
  唐臣問中孚傳曰中虚為中孚之象中實亦為孚義又曰中虚信之本中實信之質又曰中虚為誠之象中實為孚之象夫有本則有質有誠則有孚盖卽質生於本而孚出於誠也似有終始似有先後然不可得指而名之以為終始先後也故分而言之則曰中實合而言之則曰中虚分謂二體兌與㢲也合謂全體中孚是也二體以剛而得上下之中雖曰實矣及其成體則二柔在中而又生於虚焉盖中虚未甞無實而中實未甞不虚也以虚為實之體而實為虚之用雖曰體曰用又不可岐而為二也大抵虚根於實實出於虚及其虚也實之理未甞不在焉於其實也虚之義未甞不存焉但不可執其虚而忘其實忘其實則無質也無信也又不可泥其實而失其虚失其虚則無本也不誠也是猶陰根於陽陽根於陰靜無而動有道並行而不相悖者也今夫天地之間一元之氣杳冥無迹豈非虚耶萬物生成各具形器豈非實耶然物雖成形豈能離於一元之氣豈能捨於物而自用哉在今學者體天地之化盡形色之則中不可不虚亦不可不實存養在我則中心廣大纎毫不留不失於信之本不忘於誠之象豈非虚耶應接於外則必矜細行克勤小物不失於信之質不忘於孚之象豈非實耶此亦伊川先生所謂由乎中以應乎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之義也如是則體用一源内外交養豈不美哉某讀易傳而有此疑義萬望詳教德明答云中孚之義微奥豈德明所能識甞試考諸卦體二五皆陽而中實者中心純實而有信之義也内外皆實而中虚者中心虛明而能信之義也就所主而言則中實為信之質就所感而言則中虛為信之本又以澤風二象言之則水以虛而受風之入下以虚而受上之感皆所以為信也其體其實其虚一歸於信此易之所以變易而無不各極其道而中孚之義著矣來説謂虚中未甞無實實中未甞無虚固善又謂虚根於實實根於虚又以一元之氣為虚萬物生成為實其言竊恐有病精義云冲漠無朕而萬象森然已具其曰萬象已具則雖冲漠無朕之際已不為虚矣况於一元之氣所旣有者得為虚乎此幾於老氏有生於無之論見闢於正蒙之書者也又以存養於中應接於外為兩截恐失程子由乎中以應乎外之本意不審高明以為如何
  唐臣問吕與叔甞言思慮多不能驅除曰此正如破屋中禦㓂東面人來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後驅逐不暇盖四面空疎盜固易入無縁作得主定又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實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來盖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自然無事學者先務固在心志然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絕聖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須坐禪入定如明鑑在此萬物畢照是鑑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萬物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免此唯是心有主如何為主敬而已矣有主則虚虚謂邪不能入無主則實實為物來奪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於一事則它事更不能入者事為之主也事為之主尚無思慮紛擾之患若主於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謂敬者主一之謂敬所謂一者無適之謂一且欲涵泳主一之意不一則二三矣至於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於屋漏皆是敬之事也此二條一以實為主一以虚為主而皆收入近思録唐臣以愚意度之虛以敬言實以事言以敬為之主則虚虚則邪不能入以事為之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故程先生於有主則實下云自然無事於無主則實下云實謂物來奪之詳此二條之意各有所在不可併作一意看未知是否德明答云有主則實有主則虚虚實二說雖不同然意自相通皆謂以敬為主也敬則其心操存而不亂虚靜而能照操存不亂外患自不能入虚靜而能照外物自不能干無有二事程子曰主一之謂敬又曰敬則自虚靜又曰敬勝百邪意亦可見只縁吕氏患思慮多程子謂其中心無主所致如虚器入水破室致㓂故言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後來學者又欲盡屏見聞知思程子以為人心不能無感如鑑不能不照但涵養清明則自無紛擾不待屏除也故言有主則虚虚謂邪不能入各有攸當皆是以敬為主若岐而為二恐非程子本意又前言有主則實則是心有主也後言無主則實則是物來奪之中心昏塞也辭雖同而意則異所言虚者亦然
  李君二說亦佳但太支蔓作病耳有本則有質有誠則有孚盖質生於本而孚出於誠此四句自好似有始終以下則贅矣分合則是論卦體非為不可以先後指名而言也虚中未甞無實以下亦是衍説與此義初不相干所云實出於虚此尤無理至謂執虚忘實泥實失虚皆極有害大抵如今一念之間中無私主便謂之虚事皆不妄便謂之實不是兩件事也其說又以存養於中為虚應接於外為實亦誤矣子晦之言大抵近之但語有未親切處耳後段虚實之説亦類此子晦之説甚善但敬則内欲不萌外誘不入自其内欲不萌而言則曰虚自其外誘不入而言故曰實只是一時事不可作兩截㸔也
  答廖子晦
  所喻禮文此等事平昔不曾講究一旦荒迷又不暇問所以例多茍簡不滿人意然䘮與其易也寧戚但存其大節使不失吾哀痛之誠心為急此等雖小不備亦不得已也禮服制度見於儀禮為詳諸家皆祖之而有更變爾若必欲致詳可細攷也據今所急卜葬為先葬後三虞卒哭而祔祔畢主復於寢以俟三年而後撒几筵此禮經皆有明文不必用它説改易也
  答廖子晦
  廟議當時只用荆公之説盖伊川先生之意也所謂不備九廟之制盖議者欲并祧僖宣二祖而祔孝宗一室則自太祖而至孝宗纔八世耳【兄弟共為一世】正使荆公之説未必當理宣祖亦未合在祧毁之限也此事不當私議然蒙見問故謾及之不必為它人言也所問葬法大概得之但後來講究木椁瀝青似亦無益但於穴底先鋪炭屑築之厚一寸許其上之中即鋪沙灰四傍即用炭屑側厚寸許下與先所鋪者相接築之旣平然後安石椁於其上四傍又下三物如前椁底及棺四傍上面復用沙灰實之俟滿加盖復布沙灰而加炭屑於其上然後以土築之盈坎而止盖沙灰以隔螻蟻愈厚愈佳頃嘗見籍溪先生說甞見用灰葬者後因遷葬則見灰已化為石矣炭屑則以隔木根之自外入者亦里人改葬者所親見故須令甞在沙灰之外四面周宻都無縫罅然後可以為固但法中不許用石椁故此不敢用全石只以數片合成庶幾不戾法意耳
  答廖子晦
  德明向者侍坐甞問降衷之性具有五典之彛旣已知之而行之或有未至只是為私欲所撓耳其要在窒欲先生賜教云一分私欲便有一分見不盡時道中妄陳所見以及無極太極動靜隂陽五氣五性與夫萬事善惡之出因言大端人倫似只如此不審如何著工夫方見得盡先生云據説亦只是如此無可思索此乃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處只要時習常讀書令常在目前久之自然見得某佩服至訓罔敢失墜兹者辱書又蒙誨以離羣索居之際自能提撕不廢講習體驗之功則與同堂合席朝夕講磨無以異矣某執書三復不勝感發生我者父也教我者夫子也俛焉孳孳斃而後已因念顔子鑚仰堅高恍惚前後喟然發嘆旣知道體之無窮又無所用其力將欲罷之而此理已躍如於中有不容已者而夫子循循善誘復示以用力之方博之以文約之以禮顔子窮格克復旣竭吾才日新不息於是實見此理卓然若有所立昭昭而不可欺且又非力行之所能至故曰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如顔子者可謂眞知者哉夫博文約禮先生所謂講習體驗之功也所立卓爾亦豈離降衷之性固有之彛哉而顔氏之真知如彼後人之不能及又如此進寸退尺每誦師言惕然警懼輒敢推廣先生之説復以求教詳賜開曉幸甚
  所論顔子之嘆大概得之然亦覺有太煩雜處約而言之則高堅前後者顔子始時之所見也博文約禮者中間用力之方也欲罷不能以後者後來得力之效驗也中庸所謂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者正謂此博文約禮工夫不可間㫁耳若能如此實用其力久之自然見得此箇道理無處不在不是塊然徒守一物而硬定差排喚作心性也若不如此政使思索勞苦説得相似亦恐隨手消散不為吾有况欲望其融㑹貫通而與己為一耶舊見李先生常説少從師友幸有所聞中間無講習之助幾成廢墮然賴天之靈此箇道理時常只在心目間未甞敢忘此可見其持守之功矣然則所見安得而不精所養安得而不熟邪近時朋友漫説為學然讀書尚不能記得本文講説尚不能通得訓詁因循茍且一暴十寒日徃月來漸次老大則遂漠然忘之更無頭緒可以接續至有不獲講學之利而徒取廢錮之禍者甚可嘆也來喻盖已得此大意然持之以久全在日用工夫勿令間㫁乆當自有真實見處也
  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非禮不誠不莊先生謂古人以誠莊對威嚴盖為政以嚴為本寛以濟嚴之太過也某向聞其語猶未深訂近讀蒙卦初九曰發蒙利用刑人用脱桎梏而程氏傳曰聖王設刑罰以齊其衆明教化以善其俗刑罰立而後教化行治蒙之功若非威之以刑使之脱去昏蒙之桎梏則善教無由而入某反覆深思若威信不立誠不足以立政然猶有疑焉孔子曰居上不寛吾何以觀之哉竊謂居上以寛為本寛則得衆嚴以濟寛之不及耳若一意任威是蒙爻所謂以徃吝也其弊將有至於法令如牛毛者抑又聞之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故元為善之長仁包義禮智三者先之以仁裁之以義三代得天下以仁莫不有慘怛之愛忠利之教所以不免於刑者亦好仁惡不仁耳今之為州縣者不念民生之艱刑罰失平征取無藝箠楚流血茍以逃上官之責而過於寛者又一切廢弛不立所在有之此固不足道然先王為政之本寛嚴先後之異施者不敢不詳講伏乞賜誨
  為政以寛為本者謂其大體規模意思當如此耳古人察理精宻持身整肅無偷惰戲豫之時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嚴但其意則以愛人為本耳及其施之於政事便須有綱紀文章關防禁約截然而不可犯然後吾之所謂寛者得以隨事及人而無頽弊不舉之處人之蒙惠於我者亦得以通達明白實受其賜而無間隔欺蔽之患聖人説政以寛為本而今反欲其嚴正如古樂以和為主而周子反欲其淡盖今之所謂寛者乃縱弛所謂和者乃哇淫非古之所謂寛與和者故必以是矯之乃得其平耳如其不然則雖有愛人之心而事無統紀緩急先後可否與奪之權皆不在已於是姦豪得志而善良之民反不被其澤矣此事利害只在目前不必引書傳攷古今然後知也【緩急可否是兩事無程限則緩急不在已不親臨則可否不在已今見争訟人到官常苦不得呈覆須當計㑹案吏然後得之便可見其無政事不待可否失當然後知其繆矣又如縣道送兩税簿上州磨審皆有日限有違失則紏正之無即簽押用印給還今有數月不還者守倅漫不加省如此之類不可勝數以此為寛不知孔子意裏道如何也】但為政必有規矩使姦民猾吏不得行其私然後刑罰可省賦歛可薄所謂以寛為本體仁長人孰有大於此者乎
  河出圖洛出書而起八卦九疇之數聽鳴鳯而生六律六吕之聲因思黄帝造律一事與伏羲畫卦大禹錫疇同功况度量權衡皆起於律而衡運生規規生圓圓生矩繩直凖平至於定四時興六樂悉由是出故曰律者萬事之根本學者詎可廢而不講哉夫黄鐘之管九寸三分損一下生林鐘之管六寸三分益一上生太簇周旋十二律復生黄鐘而還相為宫之義又一宫各生五聲總十二律凡生六十聲如八卦重而為六十四皆自然之理也然司馬遷律數與班固志不同者多未曉攷其實亦無不同但司馬歴書微隱此等尤費思索耳如黄鐘長八寸七分或謂七字是誤盖十分也是為九寸此等不審然否十二律還相為宫今攷禮運疏義黄鐘為第一宫下生林鐘為徴上生太簇為商下生南吕為羽上生姑洗為角林鐘為第二宫終於中吕為第十二宫各有上生下生所管之聲此數盖本於司馬遷歴書然與黄鐘為宫太簇為商姑洗為羽林鐘為徵南吕為羽應鐘為變宫㽔賔為變徵者不同其次大吕太簇終於無射應鐘凡十二律迭相為宫其下各有商角羽徵變宫變徵之聲向見書堂七琴凖用此法以定清濁高下之聲但不知疏義各為一説孰是孰否其必各有所主也變宫變徴其聲清耶不知古律已用之否或後來增加之也至於埋律候氣一事尤所未曉書傳所載候氣之法置十二律於宻室實灰葭管埋之地中一氣至則一律飛灰或疑所置諸律方不踰數尺氣至獨本律應之何也此必有造化宻相感召之理或又按隋志之説曰律之長短不同各齊其上隨深淺入地中冬至陽氣距地面九寸而止惟黄鐘之管九寸故達此説似為有理今因其説而推之十一月黄鐘管長九寸十二月大吕八寸四分正月太簇管長八寸二月夾鐘長七寸推而下之其長者逓减至九月無射五寸十月應鐘四寸五分雖埋律之地方不踰數尺氣至無有不達然候管長短不同管長者氣必先達灰亦先動管短者氣達在後亦如所謂南枝春先到北枝差遲耳不審然否
  律呂之説今有新書并辨證各一冊及向時所撰序一篇并徃可細考之當得其説凡十二律各以本律為宫而生四律如黄鐘為宫則太簇為商姑洗為羽林鐘為徵南吕為角是黄鐘一均之聲也若林鐘為宫則南吕為商應鐘為角太簇為徵姑洗為羽是林鐘一均之聲也各就其宫以起四聲而後六十律之聲備非以黄鐘定為宫太簇定為商姑洗定為羽林鐘定為徴南呂定為角也但黄大太夾姑中㽔林夷南無應為十二律長短之次宫商角徵羽為五聲長短之次黄鐘一均上生下生長短皆順故得各用其全律之正聲十二律名今俗樂亦用之合字即是黄鐘但其律差高耳筆談言之甚詳可呼俗工問之自林鐘之宫而生太簇之徴則林鐘六寸而太簇八寸徴反長於宫而聲失其序矣故以十二律而言雖當為林鐘上生太簇而以五聲而言則當為宮下生徴而得太簇半律四寸之管其聲方順又自太簇半律四寸之徴而生南吕五寸有竒之商則於律雖本為下生而於聲反為上生矣自南吕五寸有竒之商而生姑洗七寸有竒之羽則於律雖本為上生而於聲則又當用其半而為下生矣自姑洗半律三寸有竒之羽而生應鐘四寸有竒之角則於律雖為下生而於聲反為上生矣其餘十律皆然孔疏盖知此法但言之不詳耳【半律杜佑通典謂之子聲者是也】此是古法但後人失之而惟存黄鐘大吕太簇夾鐘四律有四清聲即此半聲是也變宮變徴始見於國語注中及後漢樂志乃十二律之本聲自宫而下六變七變而得之者非清聲也如黄鐘為宫則第六變得應鐘為變宫第七變得㽔賔為變徵如林鐘為宫則第六變得㽔賔為變宫第七變得大吕為變徴是也凡十二律皆有二變一律之内通前五聲合為七均祖孝孫王朴之樂皆同所以有八十四調者盖每律各添此二聲而得之也新書此説甚詳候氣之説其中亦已論之盖埋管雖相近而其管之長短入地深淺有不同故氣之應有先後耳非以方位而為先後也但畫一圖朝夕看誦仍於指掌閒輪之久久自熟乃見其妙此又可騐凡事皆然别無竒巧只是久而習熟便是妙處也【禮書有此一巻比新書差約偶在他處俟取到寄去看也】
  天有黄赤二道沈存中云非天實有之特歴家設色以記日月之行耳夫日之所由謂之黄道史家又謂月有九行黑道二出黄道北赤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青道二出黄道東并黄道而九如此即日月之行其道各異况陽用事則日進而北晝進而長隂用事則日退而南畫退而短月行則春東從青道夏南從赤道秋西從白道冬北從黑道日月之行其不同道又如此然每月合朔不知何以同度而㑹於所㑹之辰又有或蝕或不蝕悉未能曉向承指喻其行或高而出黄道之上或低而出黄道之下或相近而偪或差逺而不相値則皆不蝕是時不能反覆今望賜誨
  日月道之說所引皆是日之南北雖不同然皆隨黄道而行耳月道雖不同然亦常隨黄道而出其旁耳其合朔時日月同在一度其望日則日月極逺而相對其上下則日月近一而逺三【如日在午則月或在卯或在酉之類是也】故合朔之時日月之東西雖同在一度而月道之南北或差逺於日則不蝕或南北雖亦相近而日在内月在外則不蝕此正如一人秉燭一人執扇相交而過一人自内觀之其兩人相去差逺則雖扇在内燭在外而扇不能掩燭或秉燭者在内而執扇者在外則雖近而扇亦不能掩燭以此推之大畧可見此說在詩十月之交篇孔疏説得甚詳李迂仲引證亦博可并檢看當得其説易啓蒙曰圓者河圖之數方者洛書之文夫河圖無四隅之位截然四正而方謂之圓何也又曰圓者星也歴紀之數其肇於此乎注云歴法合二始以定剛柔二中以定律歴二終以紀閏餘今攷班固志天數始於一中於三終於二十五地數始於二中於六終於三十夫始中終盖如此推之於剛柔律歴閏餘却有未深者抑亦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之義乎然亦不合願求其説
  河圖旣無四隅則比之洛書固為圓矣注中三句本唐書歴志一行之説二始者一二也一竒故為剛二耦故為柔二中者五六也五者十日六者十二辰也二終者十與九也閏餘之法以十九歲為一章故其言如此然一章之數似亦附㑹當時姑借其説以明十數之為河圖耳
  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此章一句初理㑹不得今讀集注參攷左氏傳乃知武子當衛成公無道失國之時周旋其間盡心竭力而不去及成公囚京師武子求掌槖饘賂醫薄酖免衛侯於死終以復國及元咺之訟武子又獨以忠而獲免其能保身以濟其君如此雖謂之智可也而夫子曰其愚不可及夫子甞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巻而懷之以伯玊之事責武子雖謂之愚不識時亦可也然武子惓惓忠君不避險艱能為人所不能為抑亦難矣故夫子曰其愚不可及盖閔之也今觀論語一書於有道無道之世屢致意焉其稱南容曰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於刑戮武子之免者亦幸矣然武子仕衛兩世其君信任之義不可棄之而去其幾於東漢王允乎允又不免被害嘗聞先生誦周子之言曰學顔子之學志伊尹之志夫伊尹以天下為己任者也治亦進亂亦進然使成湯不興聘幣不至雖五就桀其志曷施陳蕃漢代人豪驅馳險阨之中與刑人腐夫同朝爭衡屢退而不去者以仁而為己任非人倫莫相恤也卒以謀疎見殺亦昧於夫子免刑戮之戒矣然陳蕃王允猶是當時朝廷倚任身居鼎軸義當與國存亡故程子曰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若無言責官守則如東海逢萌當先漢之亂憤三綱之旣絕挂冠東都門浮海而去惟恐其或緩也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黙或語詎可不識時㡬聊發狂言以驗中否
  所疑寗武子事大概得之但為蘧伯玊南容之愚則易而為武子之愚則難所以聖人有不可及之嘆也陳蕃王允固不得為伯玉南容之愚然蕃事未成而謀已泄允功未就而志已驕則又不能為寗武子之愚矣此其所以取禍也然為逢萌則甚易為二公則甚難又不可以彼而責此但當問其時義之如何與其所處之當否耳
  答廖子晦
  陳君全未有用心處相見殊未有益近時後生多只如此難可以向上事期望之只如老蘇但為學做些小語言文字直將聖賢之言兀然端坐終日讀了七八年今人説要學道乃不曾畧得旬月工夫讀一巻書不曾成行記得如此而望有成吁亦難矣
  答廖子晦
  顔子之歎一段是顔子見處今無的確證驗之可言但以義理推之且得如諸先生及集註之説庶幾少病如有所立卓爾只是見得比之舊時愈見親切不似鄉來無捉摸處但亦未有道理便得入於其間據為已物耳今此謂在顔子心目之間則是先來所見者不在顔子心目之間又以為方是實見則前此非是實見矣恐不然也大抵此等處吾輩旣未到彼地位臆度而言只可大槩實説却於其中反覆涵泳認取它做工夫處做自己分上工夫久之自當心融神㑹黙與契合若只似此直以今日所見附㑹穿鑿只要説得成就正使全無一字之差亦未有益况以近觀逺以小觀大又自不能無所失乎心性一段大概則然但中間方説心為之主不知從前説太極二五四端之未發時此心却在甚處可更思之
  實見一段大意極善然非熹之説也程先生遺書中自有一段説得極分明【章首云皆實理也人知而信者為難云云即此意也】大學誠意章説如惡惡臭如好好色亦是此意可并詳之曾㸃一段集註中所引諸先生説已極詳明盖以其所見而言則自源徂流由本制末堯舜事業何難之有若以事實言之則旣曰行有不揜便是曾㸃實未做得又何疑哉聖人與之盖取其所見之高所存之廣耳非謂學問之道只到此處便為至極而無以加也【上蔡所記伊川先生與之荅問天下何思何慮一段語意亦正類此見於外書可并檢看】然則學者觀此要當反之於身須是見得曾㸃之所見存得曾㸃之所存而日用克己復禮之功却以顔子為師庶幾足目俱到無所欠闕横渠先生所謂心要放文要宻察亦謂此也來喻大概得之然其間言語亦多有病其分根原學問為兩節者尤不可曉恐當更入思慮也
  禮書中青史氏之記見大戴禮
  經世紀年其論甚正然古人已嘗言之如漢高后之年則唐人已於武后中宗紀發之蜀漢之統則習鑿齒晉春秋已有此論矣堯以甲辰年即位乃邵康節皇極經世説諸家之説亦有同者此則荒忽不可究知敬夫所説牴牾處必是謂武王克商之年泰誓序作十一年經作十三年而編年之書乃定從序説鄉見柯國材説以洪範攷之訪於箕子是十三年事必是當年初克商時便釋其囚而問之不應十一年已克商至兩年後乃問之也其説似有理亦甞以告敬夫敬夫大以為然其書已甞刋行至是遂止敬夫之服善如此亦難及也潮州王尚書舊甞識之其人勁正忠實有餘在言路甞論湯思退之姦而逐之但為人頗疎率學問偏任己見諸經極有怪説立朝議論亦有不到頭處然不害為一代正人今所得奏議煩録一本見寄傳景初是其壻恐必有本旦夕當寄書問之也
  樂記圖譜甚荷録示但尚未曉用律次第此間有人頗知俗樂方欲問之偶以事冗未暇此固未必盡合古制然未及百年而淪廢已如此是可嘆也
  韓文攷異袁子質鄭文振欲寫本就彼刻版恐其間頗有僞氣引惹生事然當一面録付之但開版事須更斟酌耳若欲開版須依此本别刋一本韓文方得又恐枉複勞費工力耳
  禮書入疏者此間已校定得聘禮以前二十餘篇今録其目附去彼中所編早得為佳此間者已送福州令直卿與劉履之兄弟參校寫成定本尚未寄來若有可增益處自不妨添入也然因此得看禮疏一番亦非小補不然此等如嚼木札定無功夫看得也
  答廖子晦
  來書疑著生死鬼神之説此無可説只縁有箇私字分了界至故放不下耳除了此字只看太極兩儀乾父坤母體性之本然還有此間隔否耶
  答廖子晦
  前此屢辱貽書有所講論每竊怪其語之不倫而未能深曉其故只據一時鄙見所未安處草草奉答徃徃只是說得皮膚不能切中其病所以賢者亦未深悉而猶有今日之論也此雖微陋疎率之罪然因此却得左右明辨力扣敷述詳明然後乃能識得前後所説之本意而區區愚見亦因得以自竭非小補也盖詳來喻正謂日用之間别有一物光輝閃爍動蕩流轉是即所謂無極之真所謂谷神不死二語皆來書所引所謂無位真人此釋氏語正谷神之酋長也學者合下便要識得此物而後將心想象照管要得常在目前乃為根本功夫至於學問踐履零碎凑合則自是下一截事與此粗細逈然不同雖以顔子之初鑚高仰堅瞻前忽後亦是未見此物故不得為實見耳此其意則然矣然若果是如此則聖人設教首先便合痛下言語直指此物教人著緊體察要令實見著緊把捉要常在目前以為直截根原之計而却都無此説但只教人格物致知克已復禮一向就枝葉上零碎處做工夫豈不誤人枉費日力耶論孟之言平易明白固無此等妙之談雖以子思周子喫緊為人特著中庸太極之書以明道體之極致而其所説用功夫處只説擇善固執學問思辨而篤行之只説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君子修之吉而已未甞使人日用之間必求見此天命之性無極之真而固守之也盖原此理之所自來雖極微妙然其實只是人心之中許多合當做底道理而已但推其本則見其出於人心而非人力之所能為故曰天命雖萬事萬化皆自此中流出而實無形象之可指故曰無極耳若論功夫則只擇善固執中正仁義便是理㑹此事處非是别有一段根原功夫又在講學應事之外也如説求其放心亦只是説日用之間收斂整齊不使心念向外走作庶幾其中許多合做底道理漸次分明可以體察亦非捉取此物藏在胸中然後别分一心出外以應事接物也來書又云事事物物皆有實理如仁義禮智之性視聽言動之則皆從天命中來須知顔曾洞見全體即無一不善此説雖似無病然詳其語脉究其意指亦是以天命全體者為一物之渾然而仁義禮智之性視聽言動之則皆是其中零碎查滓之物初不異於前說也至論所以為學則又不在乎事事物物之實理而特以洞見全體為功凡此似亦只是舊病也且曰洞見全體而後事無不善則是未見以前未甞一一窮格以待其貫通而直以意識想象之耳是與程子所訶對塔而說相輪者何以異哉來喻又疑考異中説韓公見道之用而未得其體以為亦若自謂根原學問各有一種功夫者此亦不然前日鄙意正為韓公只於治國平天下處用功而未甞就其身心上講究持守耳非病其不曾捉得此物藏在懷袖間也此是學問功夫徹上徹下細宻緊切處向使不因來喻之詳終未覺其病之在是今幸見得不是小事千萬詳看此説子細尋繹更推其類盡將平生所認有相關處一一勘驗當自見得如有未契更宜反覆不可容易放過也安卿之病正亦坐此向來至此說得旣不相合渠便藏了更不説著遂無由與之極論至今以為恨或因與書幸亦以此曉之勿令久自拘縶也大顚問答初疑只是其徒僞作後細思之想亦有些彷彿計其為人山野質朴雖不㑹説而於修行地位做得功夫著實故其言語有力感動得人又是韓公所未甞聞而亦切中其病故公旣聞其語而不覺遂悦之也然亦只此便見得韓公本體功夫有欠闕處如其不然豈其自無主宰只被朝廷一貶異教一言而便如此失其常度哉此等處極不可草草㸔過更宜深體之也其餘已具見於考異外集卷中者今不復論然若不得此碑亦無由見得許多曲折也坡公海外意况深可嘆息近見其晚年所作小詞有新恩雖可冀舊學終難改之句每諷詠之亦足令人慨然也二詩亦未甚曉不敢又便率然奉答然恐亦只是舊來意思但請只就前説觀之恐亦可自見得矣盖性命之理雖微然就博文約禮實事上看亦甚明白正不須向無形象處東撈西摸如捕風繋影用意愈深而去道愈逺也






  考異
  答嚴居厚 久當純熟明快【快一作决】
  答廖子晦 故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一本無又字】












  晦菴集卷四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十六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李濱老【吕】
  熹愚陋無聞於世足下不鄙辱貺以書甚盛禮也熹少好讀程氏書年二十許時始得西山先生所著論孟諸説讀之又知山之學横岀此枝而恨不及見也既而得從何兄叔京遊乃知足下葢得其家傳者是時家居西距髙隠不能甚逺而以事牽不得一往質其所疑徒日往來於心不忘也不謂此來各去其家數百里之外乃承惠音許以臨辱奉讀驚喜不可言既又聞以微疾東轅為之悵然累日也示喻向來為學之意有以知家庭授受之要感歎無已葢竊嘗病今世學者幸得諸老先生為之先唱指示要途以趨聖賢之域而不能自淺及深自近及遠循序以進或乃探測幽微馳騖於言意之表以是徒為談説之資而卒無所得於造理行事之實其幸不至於中道而廢者則必流於老佛之歸而不悟今足下之學之傳逺有端緒其必有以異於此者顧恨未得面扣其詳耳通鑑之書頃嘗觀考病其於正閏之際名分之實有未安者因嘗竊取春秋條例稍加櫽括别為一書而未及就衰眊浸劇草藁如山大懼不能卒業以為終身之恨今聞足下亦嘗有所論著又恨其未得就正以資博約之誨也廬阜固為東南雄麗竒特之觀而又有陶靖節祖孫劉西澗父子之遺風濂溪暮年嘗守其地而西山舅氏陳忠肅公亦嘗謫居焉今老儒生猶有及見之者然前此未嘗有留意者區區此來適㑹學官楊君訪得西澗遺象與元祐李公擇尚書並祠於學因與復議并取靖節忠肅及西澗之子秘丞公合而祠之更立濂溪之祠於其右配以程氏二夫子焉陶公有醉石在郡西北數十里所謂栗里者也劉公之墓在西門外荒草中㡬無復知其處者今皆作亭以表之以來敎之語及之知足下之有意乎此也故并以告想聞之亦為一太息也叔京進德未已遂為古人毎一念之澘然出涕往時見其遺藁有與足下往來詩句竊計傷惜之懷不減於此不獨為姻戚之好也端明黃公盛德髙年中間一病亦甚可駭今聞其已能步履豈弟君子神明所扶固當如此抑亦見其平日持養之功矣凡此皆因來教之及所欲為足下言者葢不止此也來使還自九江撥冗修復草草幸察不宣
  與汪伯虞
  正月十一日同郡朱熹頓首復書伯虞茂才鄉丈執事熹之外家於門下有姻㜕之好而執事丈人行也久客閩中未獲一見獨幸從親故間講聞聲譽之美差以自慰兹承不鄙逺致長書禮意既隆而所以稱道期許之者又過其實熹不敢當也示諭尚書金公名堂之意俾得贊一詞焉幸甚幸甚金公亦先友也熹頃嵗嘗獲拜之臨安俯仰十有七年矣三復來誨若復得望見其衣冠而聞其謦欬者甚矣金公之厚於執事而所以相告者之切而當也邕州使君往見張荆州吕著作皆稱其才今讀記文又有以見其所存者益恨未得一聴議論之餘也顧二公之意所以望於執事者皆非它人所能與獨在明者精擇而力行之耳况如熹之淺陋其又將何以辱禮命之勤哉加以拙疎乍親吏事公私倥日不暇給尤覺荒澀不能一吐胸中所欲言者因風敬謝先辱旦夕儻得脱此羈馽歸卧田間呻吟之暇乃當有報執事耳惠墨甚富且珍未有以報此間石刻各往一通幸視至未有承晤之日正惟進德自重慰此願言不宣
  答汪太初
  四月八日同郡朱熹頓首復書汪君太初茂材足下熹於足下雖得幸同土壤而自先世流落閩中以故少得從故里之賢人君子遊顧其心未嘗一日而忘父母之邦也屬隨宦牒來官廬阜同郡諸生間有肯相過者而足下乃以手書先之三復誨諭喜幸無窮又承示以文編益欽德學之盛而恨其未得少奉従容也然間嘗竊病近世學者不知聖門實學之根本次第而溺於老佛之説無致知之功無力行之實而常妄意天地萬物人倫日用之外别有一物空虚妙不可測度其心懸懸然惟徼幸於一見此物以為極致而視天地萬物本然之理人倫日用當然之事皆以為是非要妙特可以姑存而無害云爾盖天下之士不志於學則泛然無所執持而狥於物欲幸而知志於學則未有不墮於此者也熹之病此久矣而未知所以反之盖嘗深為康胡二君言之而復敢以為左右之獻不識髙明以為然否抑嘗聞之學之雜者似博其約者似陋惟先博而後約然後能不流於雜而不揜於陋也故中庸明善居誠身之前而大學誠意在格物之後此聖賢之言可攷者然也足下其試思之未即㑹晤惟進學自愛為禱匆匆不宣熹再拜
  答方耕道【耒】
  開喻詳悉足見進學不倦之意以左右明敏彊毅之資厲志於此何患於不得然以愚見論之詞氣之間似猶未免過急迫而於所謂平心和氣寛以居之者恐未有得力處也願更於日用語黙動靜之間立規程以深為養毋急近效要以氣質變化為功若程夫子所謂敬者亦不過曰正衣冠一思慮莊整齊肅不慢不欺而已但實下功夫時習不懈自見意味不必懸加揣料著語形容亦不可近捨顯然悔尤預憂微細差忒也其它尚多有可論處來書偶留墳庵不能盡記曲折然其大槩亦具此矣大抵學問之道不敢自是虚以受人乃能有益若一有所聞便著言語撑拄過去則終無實得矣
  答方耕道
  示問詳複具審比日進學不倦之志甚善甚善顧淺陋何足以及此然荷意之厚不敢虚也向者妄謂自立規程正謂正衣冠一思慮荘整齊肅不慢不欺之類耳此等雖是細微然人有是身内外動息不過是此數事其根於秉彛各有自然之則若不於此一一理㑹常切操持則雖理窮奥論極幽微於我亦有何干涉乎毅之云雖聖賢所示之要然恐其間更須細密方有實用功處不然則所謂只作一場話説務髙而已者不可以不戒也若必謂有所見然後有所主則程子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是為敬有待於見乎見有待於敬乎果以徒然之敬為不足事而必待其自然乎長沙有二先生文集朋友間亦必有遺書本子暇日更求此二書反覆熟讀不計近功則智益當明而有以審乎此矣前書所謂捨顯過憂小失正謂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之類舍此憂彼則為失其序耳若日用工夫果能謹之於微不使至於形顯則善何以加但恐言太髙而難踐則非所謂切問而近思耳
  答方耕道
  老兄以明敏果決之資挾凌髙厲逺之志士友間所難得今兹需次暫得閒日所宜心味道益進所學以副區區期望之意向來所探似亦太髙所存似亦太簡又毎有自喜已材獨任己見之意今當小立課程而守之以篤博窮物理而進之以漸常存百不能百不解之心而取諸人以為善則德之進也不可禦矣愛慕之深不覺縷縷幸恕僣易也
  答曾節夫【撙】
  所喻夷狄之云恐不當以此為比只此一語便是十數年汹汹之根願平心定氣徐以疇昔所聞於湖湘者考校此語所從來則於此其必有處矣不然平日之言却似與此心此事不相入恐非亡友所望於賢者也
  答吕士瞻【竦】
  道一逺來甚慰孤陋天資明敏極不易得到此數日適值小冗撥置與語令人不倦觀其意趣事事通曉但於為己一著未有肯心此區區所深惜故其告歸再三留之今日乃言有信得及處此事體大日月長逺政使實得亦須接續工夫常不間斷方可保任况一時意思未知果如何須更於過庭之際入大鑪與之鍛鍊始可放行耳示喻艮背之説周程先生意是如此尋常亦只如此曉㑹於道理功夫無不是處但近讀易見得彖辭解云艮其止止其所也正説此句之意則所謂艮乃止也背乃當止之所也程先生於此句下亦作此説却不本上文卦辭之義盖理自兩通但文王意則只當依孔子所解為是不須更引不見之説以雜之也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南軒辨吕與叔中庸其間病多後本已為刪去矣但程先生云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此語切當不可移易李先生當日用功未知其於此兩句為如何後學未敢輕議但今當只以程先生之語為正則欽夫之説亦未為非但其意一切要於閙處承當更無程子涵養之意則又自為大病耳渠後來此意亦改晚年説話儘不干事也
  答吕道一
  三復來示詞義通暢為之爽然但其所論有於鄙意未安者大凡論學當先辨其所趨之邪正然後可察其所用之能否茍正矣雖其人或不能用然不害其道之為可用也如其不正則雖有管仲晏子之功亦何足以稱於聖賢之門哉且古之君子所以汲汲於學者不為其終有異於物而勤故亦不為其終無異於物而肆也不為其有名而勸故亦不為其無名而沮也不為其有利而為故亦不為其無利而止也是其設心盖儻然一無有所為者獨以天理當然而吾不得不然耳若夫萬物散為太虚之説則雖若有以小異於輪囘之陋然於天地之化育盖未得為深知之者也此未易言今且當熟讀聖賢之書而以漸求之耳
  答吕道一
  示諭已悉但為學之功且要行其所知行之既久覺有窒礙方好商量今未嘗舉足而坐談逺想非惟無益竊恐徒長浮薄之氣非所以變化舊習而趨於誠實也
  答詹兼善
  示喻儒釋之分益見潛心之力所謂釋氏一覺之外更無分别不復事事而吾儒事事無非天理此語是也然吾儒亦非覺外有此分别只此覺處便有天髙地下萬物散殊毫髪不可移易所謂天叙天秩天命天討正在是耳所論孟子甚善其大槩不外此矣更於其間子細研窮見得曲折處方有意味願益勉旃以慰所望
  答曾致虚
  所論誠敬之説甚善但欽夫之意亦非直謂學者可以不誠葢以為既曰持敬便合實有持敬之心不容更有不誠之敬必待别著誠字然後為誠也大抵誠字在道則為實有之理在人則為實然之心而其維持主宰全在敬字今但實然用力於敬則日用工夫自然有總㑹處而道體之中名實異同先後本末皆不相礙若不以敬為事而徒曰誠則所謂誠者不知其將何所錯且五常百行無非可願雜然心目之間又將何所擇而可乎鄙意如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願於日用間一驗其實因風語其可否焉
  答曾致虚【乙卯二月一日】
  南康從祀畫象乃取法監學已詳報呉廣文矣白鹿當時與錢子言商量只作禮殿不為象設只依開元禮臨祭設席最為得禮之正不然則日用燕居之服以石為席而坐於地亦適古今之宜免有匍匐就食之誚子言皆不謂然但今已成恐毁之又似非禮此更在尊意斟酌報之也盖幼年間先君子嘗過鄭圃謁列子廟見其塑象地坐則此不為無據也
  答宋魯叔
  劉守請祠未報計須且留知早晚得親炙又與程弟講學甚善甚善風俗不好直道而行便有窒礙然在吾人分上只論得一箇是與不是此外利害得喪有所不足言也為學之要先須持已然後分别義利兩字令趣向不差是大節目其它隨力所及為之務在精審而不貴於汎濫涉獵也
  答黄商伯【灝】
  心喪問大意甚善但云本生之服視其屬之親疎却似不然盖不問其親疎而槩以齊衰不杖期服之也本生繼母盖以名服如伯叔父之妻於己有何撫育之恩但其夫屬乎父道則妻皆母道况本生之父所再娶之妻乎此兩節幸再攷之恕説亦佳但大學絜矩常在格物之後盖須理明心正則吾之所欲所不欲莫不皆得其正然後推以及物則其處物亦莫不皆得其正而無物我之間如其不然而以私己自便之心為主又欲以是而及人則人道不立而驅一世以為姑息茍且之場矣此處亦幸更思之也熹嘗於大學治國平天下或問中極論此事此便遽未及奉寄旦夕别附致也
  答黄商伯
  熹請祠人未還計亦不出數日盖其去已餘兩旬計程當歸已久必是己如所請等出敕留滯耳萬一未遂愚計所處正如來喻之云也年來衰病支離日甚今無它望但願殘年飽喫飯耳晩年遊豫章毎至東湖之上未嘗不慨然有懷陳仲舉徐孺子之髙風出處之間禍福不同然亦各行其志未知此漂漂者竟如何耳示喻向來喪服制度私固疑之幞頭四脚所喻得之矣但後來報狀中有幞頭又有四脚各為一物與此注文又不同不知當日都下百官如何奉行固無一人來問以書扣禮官竟亦未報也至於直領襴衫上領不盤此間無人曉得遂有為之説者云但用布夾縫繞頸直過略作盤領之状而不用斜帛接續盤繞州縣多用此制詳此只是杜撰但禮官之意却未必不是如此然想官人亦未必曉只是手分世界中化現出來耳竊疑直領者古禮也【撿三禮圖可見】襴衫者今禮也【如公服之状乃有横襴】必是故事中曾有兩説各用一説而今遂合為一既矛盾而不合於是為此杜撰之説以文之耳更以報中第一項證之既有斜巾又有帽又有四脚又有冠一日之中一元之上并加四服此亦并合古今之誤盖斜巾本未成服之冠如古之免帽却與四襏衫為稱四脚即與襴衫為稱冠即見三禮圖者當與直領衫裙為稱今則并加四者而下服有襴有裙亦是重複而真直領之衣遂廢只此一事便令人氣悶今幸有討論之命然亦未見訪尋士大夫之好古知禮者次第又只是茅纒紙裹不成頭緒近報作百日禮數此亦不經之甚且唐制本為王公以下豈國家所宜用邪禮器之失不但一爵今朝廷所用宣和禮制局様度雖未必皆合古然庶㡬近之不知當時禮部印本何故只用舊制向來南康亦無力但以爵形太醜而句容有新鑄者故易之耳其實皆當遣人問於禮寺而盡易之乃為盡善但恐其費不貲州郡之力不能辦耳福州余丞相家有當時所賜甚精然今亦莫能用也濂溪之祠郡將乃能留意如此并及陶劉亦甚善此等事自世俗言之似無要然自今觀之於人心政體所繫亦不輕如今日荒政便與此事相表裏若如庚子年中守令見識彼安肯作此事邪
  答黄商伯
  方喪無見於通典云是鄭康成説而遍檢諸篇未見其文不敢輕為之説但今日不可謂之方喪則禮律甚明不可誣耳儀禮喪服傳為君之祖父母父母條下疏中趙商問答極詳分明是畫出今日事往時妄論亦未見此歸乃得之始知學之不可不博如此非細事也左杜所記多非先王禮法之正不可依憑要之三代之禮吉凶輕重之間須自有互相降厭處如顧命康王之誥之類自有此等權制禮畢却反喪服不可為此便謂一向釋服也心喪無亦見通典乃是六朝時太子為母服期已除而以心喪終三年當時議者以為無亦非今日之比也此事本不欲言以自是講學一事故及之切勿為外人道也跪坐近得楊子美書引僧人禮懺道士宣科為比彼盖未嘗以為難只是慣耳其説亦為得之皇祐祭式却未之見如有本幸因的便借及彼時所用只是開寳通禮此有其書欲一㕘校也開寳與開元大槩相襲開元只有先師二位無諸從祀或是開寳所增也位碑於法亦只卧之於地與獻官位版相似非此為神位也【今獻官位版亦有植之以趺而立之者皆誤也】塑象如開元禮則無之想當時初加夫子王號即内出衮冕以被之則為有象不知何故牴牾如此豈所修禮書亦姑以存古而實未必行邪而韓退之劉禹錫諸廟學碑亦皆言有象本朝則固有之久矣可更試攷之也
  答黄商伯
  大學知止能得或問云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又曰能知止則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至能慮則又曰隨事觀理極深研㡬無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程子則曰格物非欲盡窮天下之物又曰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積習多後脱然有貫通處妄謂一物既格則能知一物至善之所在而亦可得其所止然猶有定静安慮之四節學者必知止而用其力然後求得所止也今或問以為必盡窮天下之理然後可以知至善所在而得所止與程子所言格物工夫似若不同得非或問所指是舉大學之全體極致而言之歟
  經文物格猶可以一事言知至則指吾心所可知處不容更有未盡矣程子一日一件者格物工夫次第也脱然貫通者知至効驗極致也不循其序而遽責其全則為自罔但求粗曉而不期貫通則為自畫故古經程子之言未見其有不同也
  中庸章句言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徳所謂性也竊謂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則賦健順五常之徳理無可疑然自昔秪言五常而不及健順體之於心得非敏於為善者是其健循其自然者是其順乎然自昔秪言五常而不及健順何邪
  隂陽之為五行有分而言之者如木火陽而金水隂也有合而言之者如木之甲火之丙土之戊金之庚水之壬皆陽而乙丁巳辛癸皆隂也以此推之健順五常之理可見
  中庸章句謂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或問亦言人物雖有氣稟之異而理則未嘗不同孟子集注謂以氣言之則知覺運動人與物若不異以理言之則仁義禮智之稟豈物之所得而全哉二説似不同豈氣既不齊則所賦之理亦隨以異歟
  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也氣之異者粹駁之不齊理之異者偏全之或異幸更詳之自當無可疑也
  石氏集解引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一章竊謂此章先明理與氣不相離遂言氣質之性雖有善惡然性中元無此兩物相對而生其初只是善而已由氣稟有昬濁又私欲汚染其善者遂變而為惡當為惡時非别有一善性也故有惡不可不謂之性濁不可不謂之水之説似指成之者性以後而言與孟子拔本窮源性善之論不同然惡或不萌則本體亦有時發見若能澄治則復其初矣至於水流而就下以為繼之者善則是以喜怒哀樂已發之後皆指為繼竊謂須如易解之説在成之者性以前方是本旨以濁比惡亦是專指欲動情流之後竊謂須如大學集解之説因氣稟之不齊而又私欲生其間分比兩節然後精盡也未審是否
  繼之者善易中本是就造化上説到下句成之者性方以人物而言程子所引乃借上一句便就人性上説而指其已發動之所為也不容説處即性之本體如水則只是水别著一字不得至謂之善則性之發如水之下矣清濁之喻又是一節來喻已得之矣大抵此一條説性字最多須分别得甚句是本來之性甚句是氣質之性即語脈自分明矣
  未發之前唯當敬以持養既發之後又當敬以察之未發之中不待推求而已瞭然於心目一有求之之心則其未發者固已不得而見矣剖析可謂明白吕氏欲求中於未發之前而執之誠無是理然既發之情是心之用審察於此未免以心觀心前章或問謂别以一心求此一心見此一心為甚悞論語或問觀過知仁章亦有此説豈非學者不能居敬以持養格物以致知專務反求於心迫急危殆無科級依據或流入於異端與始終持教體用相涵意味接續者為不同也
  已發之處以心之本體權度審其心之所發恐有輕重長短之差耳所謂物皆然心為甚是也若欲以所發之心别求心之本體則無此理矣此胡氏觀過知仁之説所以為不可行也
  中庸第二十章之問語誠始詳明善擇善所以為誠之基本者亦始於此章併言之舊嘗觀乾九三九四與坤六二覺聖人説乾之修為易而坤則工夫實似有聖賢之分大學初説致知格物中庸首章惟言戒懼謹獨工夫規模覺得似比大學為髙逺直至二十章始言明善擇善與大學所以教者同亦似二書隨學者器質為教也
  大學是通言學之初終中庸是直指本原極致處巨細相涵精粗相貫皆不可闕非有彼此之異也
  五行各一其性宜五行亦各一其德舊聞先生説義理分界至處須要截然要貫通處又自貫通竊謂仁發而為愛愛而得宜便是義有品節便是禮之類則體雖各立而亦相貫通竊恐五行亦如此嘗見人言五行之體質便是土如木之堅則亦有金金之從革亦有曲直之性也未審是否理有未明雖於事非急亦不可終於不知畧乞賜教
  曲直稼穡各是兩事餘亦合準此例潤下者潤而下也炎上者炎而上也從革者一從一革互相變而體不變也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竊謂氣之初温而已温則蒸溽蒸溽則條達條達則堅凝堅凝則有形質五者雖一有俱有然推其先後之序理或如此
  向見呉斗南説五事庶徴皆當依此為序其言亦有理幸試推之
  鬼神之理未易測識然學者亦欲隨所見決其是非祀先之義向來因聖人不言有無之説竊謂氣散而非無茍誠以格之則有感通之理况子孫又其血氣之所傳則其感格尤速也未審是否
  三條皆善横渠説五行數段甚精可并攷之
  陳勝私嘗説雷霆震擊真有鬼物先生不答次日乃言學者當於正理上立得見識然後理之變者可次第而通若將理之變者先入於心立為定見則正理終不能曉矣竊嘗服膺妄謂夫子所言與答宰我之問程子張子之論無非正理但張子神與性乃氣所固有之語似主氣而言却恐學者疑性出於氣而不悟理先於氣語似未瑩未審然否上蔡之説或問以為善竊疑石氏所集其言有及於理之變者如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始得又似以心起滅不問有無之正理上蔡之意必不如是其因致死不仁致生不智之訓思之恐宗廟祭祀不致死之也葬埋壇墠不致生之也理之有者聖人制禮使人誠意以感通其間曲折精微莫非仁智之盡若理所無者聖人不道也至於理之變者竊謂皆氣之所為而皆因於人雖復多端似可以次第而曉所謂天地之妙用豈非造化隂陽之理人心精神之聚上下感化之所自歟妄意如此殊未明徹乞指教
  此論甚善但張子語不記子細然論鬼神則氣為近未至遽有先於理之嫌也上蔡論語為政卒篇論鬼神甚詳大槩亦如來喻恐可㕘攷也
  答黄商伯
  熹自少日幸蒙師友之訓得窺聖學門户退與朋友講之聞而信者固多然能終始用力而不為中道之廢者甚少况年大官達則其忽然忘之者益以速矣區區以此每深憂之恐先師傳付之旨至此而遂絶之今得來問每以此事為念而其論説亦多與鄙意合乃知此道猶有望也幸甚幸甚如前時所論仁義禮智之説【此是去年信州發來書】今者所論讀易之説真無欲之説皆平正精切非一槩悠悠之論且年亦過中而更閲世故又已多矣乃能切切用力於此愈於年少新學之為者是可尚已更願勉旃有以卒副所望則又大幸之甚也熹再拜
  答詹元善【體仁】
  雅聞左右才雋行馴好學不倦私竊歎慕以為天之賦予如是其不茍然矣獨恨未獲從容未知所學者果何學耳世衰道喪俗學多岐天理不明人心頗僻未有甚於此時者熹竊不自知其淺陋方以其所聞於師友者夙夜勉焉而志力不强未有攸濟是以樂聞賢者之風而有望於切磨之助伏惟益厲初心求知所至而用力焉有以慰此懷也僣易皇恐皇恐承喻請祠之意深所未曉然元履已歸不知曾為辦此事否若熹之意則以為政煩民困正有官君子盡心竭力之時若人人内顧其私各為自逸之計則分義廢矣至於盜賊公行善良蒙害尉捕之職也何不忍之有若以為實有可哀矜者則當明言於上而求所以振業之使不至於為盜雖以獲戾所不辭也又何避此而求去之亟乎若夫祠官無事之祿本非義理所安前輩盖非辭尊辭富則莫之肯為熹之不肖固不足言然居此官最久前後三請亦皆有故非以辭難就逸而為之也故區區之意願左右少俟終更而後求之未去之前盡心所職思其職於分義之所當為而無敢有厭斁之心焉則庶乎其可以自安矣慕用之深不覺覼縷伏惟有以亮之元履一出未能有為然士大夫始復知天下之有正論廉貪激懦所助多矣熹官期已及坐此未敢遽出然亦不敢有忘當世之意賢者當有以識此心耳未由面論臨風耿耿
  答詹元善
  昨致書後宋臣見過能道比來賢者所誦書若將應科目之為者已竊憂之又於元履處見所著書及孟子説然後慨然發歎不意賢者用心之差乃至於此便欲致書相曉而久不值便以至於今盖未嘗一日不往來於懷也夫義利之間所差毫末而舜跖之歸異焉是以在昔君子之為學也莊敬涵養以立其本而講於義理以發明之則其口之所誦也有正業而心之所處也有常分矣至於希世取寵之事不惟有所愧而不敢為亦有所急而不暇焉今左右乃方讀水經而治詞業是何外慕之重而自待之輕邪竊謂此心不除決無入道之理至於談經之際則又專以人欲之私妄意聖賢其言險譎乖戻不近人理聞之使人耳䏊心悸不謂斯言一旦而出於賢者之口也養氣之説雖不至是然掇拾老莊荒誕之餘以求入乎聖賢敬義之實亦非熹之所敢聞也前書所謂儒名而釋學潘張特其小小者耳蘇氏兄弟乃以儀秦老佛合為一人其為學者心術之禍最為酷烈而世莫之知也前書微發其端盖預憂左右之將陷焉而不知其深入之久已如此矣感下問之勤不忍隠默不識能聴之否
  答詹元善
  歸宗之請計已報可此於人情恩義之間有難處者而輕重本末事理甚明自見賢者之不安於此者有年矣今追贈之榮既及泉壤則於恩意已為曲盡但異時所以益致其惓惓不忘之意如范公之於朱氏者此論想已素定也但近至城中見羅養蒙之孫示及祖事狀有此一條事與今日亦極相類今謹錄去恐更合稽㕘禮律以盡情文之變乃為盡善此非小節不可草草耳近日大除拜一番紛紜雖公議幸伸然自此中外之責愈重而其人之才智局度猶昔人也不知何以處此乎來書所賦蕩之卒章真可為流涕痛哭也進對之際言之不切不足以盡吾心而吾言雖切度亦未有轉移之勢不知明者又將何以處此也偶得黄子由奏疏謾録去其言至此不為不切蓋已下到大承氣湯矣而略無動意奈何境外之事彼若為萬全之計固不輕發但恐萬一狂謀輕襲而我之邊障未有以當之此則慮外之慮而所繫亦不小也故都之事不成乃是天幸如其不然趙豹無故之疑梁武金甌之戒直可為寒心不知今日諸公何以處之大抵近年風俗浮淺士大夫之賢者不過守文墨按故事説得㡬句好話而已如狄梁公㓂萊公杜范富韓諸公規模事業固未嘗有講之者下至王介甫做處亦摸索不著其有讀得楚漢孫劉楊李問數十巻書者則又便有不作士大夫之意善人君子莫能抗也端居深念為之永慨未知天意竟如何耳季通一出飽觀江湖表裏形勢不為無補甚恨匏繫不能與之俱行其律書法度甚精近世諸儒皆莫能及但吹律未諧歸來更須細尋訂耳此行所資亦足為晩年休息之計元善篤於友誼固自不薄而張帥之傾盖勝流今之君子亦鮮能及也子靜旅櫬經由聞甚周旋之此殊可傷見其平日大拍頭胡叫喚豈謂遽至此哉然其説頗行於江湖間損賢者之志而益愚者之過不知此禍又何時而已耳許教似亦小中毒也如何如何
  答潘叔度
  邵子文説明道先立標準之言深中近日朋友之病且孟子亦有襲而取之之戒尤當深念也
  答潘叔度
  所論標準襲取之戒極為精密然所謂有為若是如舜而已者必自有的實平穏下功夫處非是徒然晝思夜度以己所為校舜所為而切切然惟恐不如舜也譬如病人正當循序服藥積漸將理使氣體浸充可及平人而後已豈可責効於一丸一散一朝一夕之間而遽怪其不及平人哉默誦中庸一巻於寐覺之時此亦甚善然與其必誦一過不若虚心玩理之従容而有味也
  答潘叔度
  來喻縷縷備見立志之逺歎服良深但所謂敬之為言所以名持存之理者於鄙意似未安盖人心至靈主宰萬變而非物所能宰故纔有執持之意即是此心先自動了此程夫子所以毎言坐忘即是坐馳又因黙數倉柱發明其説而其指示學者操存之道則必曰敬以直内而又有以敬直内便不直矣之云也葢惟整齊嚴肅則中有主而心自存非是别有以操存乎此而後以敬名其理也此類初若名言小失不足深辨然欲放過則恐於日用之功不能無害故輒言之子約書中有所反覆亦是此意幸㕘攷而互評之則其辨益明而儒釋之殊亦可因以判矣横渠集云云大凡作事匆匆不能博盡異同便有遺恨前輩所謂甚事不因忙後錯了者誠有味也
  答潘叔度
  所喻敬者存在之謂此語固好然乃指敬之成功而言若只論敬字下功夫處葢所以持守此心而欲其存在之術耳只著一畏字形容亦自見得故和靖尹公只以収斂身心言之此理至約若如來喻却似太瀾翻也大抵諸所誨諭似皆傷於語言道理頭緒多云云愚意且欲賢者於此稍加屏置而虚心觀理於平易專一之地不審於意果如何也
  答潘叔度
  熹衰病今嵗幸不至劇但精力益衰目力全短看文字不得瞑目閒坐却得収拾放心覺得日前外面走作不少頗恨盲廢之不早也看書鮮識之喻誠然然嚴霜大凍之中豈無些小風和日暖意思要是多者勝耳江南之業恐自是慶厯元祐之功不當以此論也此話甚長非面莫既大抵鄙見與彼中議論不同處非一而此為其最是乃天理人欲之分直截剖判不相交雜處安得相與極論以㑹至當之歸乎忿疾之意發於羞惡之端固有不可已者然至於加一忿字便和自家這裏有病了此亦深欲面諭之尤切者恨未有其便耳醍醐毒藥之喻恐亦過當聖賢只得立言垂世従違真偽却在它人如何必得况吾輩所急在於自明正不當常以此念横在胸中也陳膚仲近得書云欲旦夕過此此等人未欠講論却是欠收斂此又是别一箇話頭要之須面論乃究耳吾人無用於世只自己身心一段事又不曾講究得徹衆盲摸象各説異端不知却如何収殺可慮可慮奈何奈何
  答潘叔昌
  熹講聞雋譽為日葢久毎恨未及際晤以慰所懷兹承不鄙逺貽誨帖傾倒甚至自顧涼薄何以堪之反復再三有愧而已即日冬寒伏惟進德日新尊履多福熹蚤獲執侍先生君子之側粗知以問學為事而躬行不力老大無聞顧省平生第有愧恨左右才髙識明所以自期盖已不淺乃不知其如此而辱垂問焉則已誤矣况所謂日用之間不放不亂者又熹之所以早夜竭力而未能彷彿者其何以有助於髙明之萬一乎然先其所難而不計其獲聖賢所以示人為仁之方也熹雖不敏願與賢者共勉焉因風脩報未究所懷繼此有可以開警者願日聞之幸甚幸甚
  答潘叔昌
  細讀來喻足見為已之力但學者先須置身於法度規矩中使持於此者足以勝乎彼則自然有進步處如孔子之告顔淵以非禮勿視聴言動為克己之目亦可見矣若自無措足之地而欲搜羅抉剔於思慮隠㣲之中以求所謂人欲之難免者而克之則亦代翕代張没世窮年而不能有以立矣躬所未逮姑誦所聞已深愧靦惟明者有以裁之
  答潘叔昌
  示喻讀史曲折鄙意以為看此等文字但欲通知古今之變又以觀其所處義理之得失耳初不必於玩味究索以求變化氣質之功也若慮其感動不平遂廢不讀則進退之間又恐皆失之太過而兩無所據也
  昨聞叔度兄頗為佛學因獻所疑大蒙峻却愧悚深矣今不敢復言而其未已之意不免因子約達之恐其過江未還煩為畧道鄙意大抵近世儒者於聖賢之言未嘗深求其義理之極致而惟以多求劇讀為功故往往遂以吾學為容易之空言而求所以進實功除實病者皆必求之於彼殊不知將適千里而迷於所向吾恐其進步之日逺而税駕之日賒也今若未能決意自拔得且姑置其説而專意於吾學捐去雜博專讀一書虚心游意以求夫義理之所在如此三年不得而後改圖則朋友之心無所復恨而於其所以進功除病之實亦未為晩也如何如何
  答潘叔昌
  承喻讀李陸孫氏之書慨然有感此見進學不倦之意然熹愚意學者當且就聖門文字中研究得箇入頭處却看此等其合者固所不遺而其不合者亦易看破自然不費功力也嘗竊私怪彼中朋友不肯於論語孟子中庸大學深下功夫而泛觀博取於一時議論之間所以頭緒多而眼目少規模廣而意味不長試以孟子論子路管仲處觀之可見其得失矣不審明者以為如何沈叔晦章疏出於何人大抵世俗近年一種議論愈見卑狹令人擡頭不起轉身不得看此頭勢只有山林是安樂處别無可商量也
  答潘叔昌
  示喻天上無不識字底神仙此論甚中一偏之弊然亦恐只學得識字却不曾學得上天即不如且學上天耳上得天了却旋學上大人亦不妨也中年以後氣血精神能有㡬何不是記故事時節熹以目昏不敢著力讀書閒中靜坐收歛身心頗覺得力間起看書聊復遮眼遇有㑹心處時一喟然耳蜀學之弊誠如所喻唐論却未暇細看也六國表議論乃是衰世一種卑陋之説吾輩平日講誦聖賢何為却取此等議論以為標的殊不可曉建州有徐柟者常言秦始皇賢於湯武管仲賢於夫子朋友間毎毎傳以為笑不謂來説亦頗似之也此恐是日前於根本上不曾大段用功而便於討論世變處著力太深所以不免此弊向答子約一書亦極言之正恐赤幟已立未必以為然耳熹老矣不復有意於此世區區鄙懷猶欲勉率同志之士熟講勤行以趣聖賢之域不謂近年異論蠭起髙者溺於虚無下者淪於卑陋各執己見不合不公使人憂歎不知所以為計而今而後亦不復敢以此望於今世之人姑抱遺經以待後之學者而已不審明者以為如何
  答潘叔昌
  示諭漢唐初事以兩家論優劣則然以三代之天吏言之則其本領恐不但如此若子房孔明之所黽勉亦正是渠欠闕處吾輩正當以聖賢為師取其是而監其非不當以彼為準則也今人只為不見天理本原而有汲汲以就功名之心故其議論見識往往卑陋多方遷就下梢頭只是成就一箇私意更有甚好事若必以為然即程正叔寧可終身只作國子祭酒却讓他陳正已作宰相也可怪可怪
  答潘叔昌
  前書示及易傳二義隂陽交和恐非是指君子小人而言君子之於小人固不當過為忿疾然無交和之理韓富當時事力盖不足以勝二姦非固欲與之和也元祐誠有過甚處然當時事勢恐不如此亦不免禍要當有以開悟人主之心乃絶後患耳東漢誅宦官事前輩多論之大畧皆如來喻然嘗細考其事恐禍根不除終無可安之理後人據紙上語指㸃前人甚易為力不知事到手頭實要處斷毫髪之間便有成敗不是容易事若使陳竇只誅得首惡一二人後來未必不取王允五王之禍也
  答潘叔昌
  向來鄙論初無深旨來書誦及足見不遺一善之意然所謂有主於中者亦只是此持守之意耳遺書首篇答李端伯之問者正是此意不可離此持守别想像一物以主乎中也
  答潘叔昌【書社生二論後】
  荀彧之死胡文定引宋景文説以為劉穆之宋齊丘之比最為得其情狀之實無復改評矣考其議論本末未見其有扶漢之心也其死之何足悲又据本傳彧乃唐衡之壻則彧之失其本心久矣顔公之智誠有所不足非獨棄平原一事也但仁義禮智信列於五常聖人皆顯之為敎未嘗偏有所隠也今曰聖人獨顯仁義忠信以為教而神智以為㡬不知何據而言若果然是仁義忠信乃無用之樸而智乃仁義忠信之賊矣學術不正使人心頗僻如此甚可憂懼不知老兄曾見此論否聞其託於賓館必嘗相與講學者幸有以警之毋使東萊宗旨轉而為權謀機變之學也
  答潘叔昌
  所示内外交養勿使偏枯聞斯行之不必猶豫此正今日應病良藥也薛氏書已領觀其用功纎宻良可歎服而昨得其論語及春秋却有難曉解處豈其用力於彼者深固所謂藝之至者不兩能邪學者於此要當知所擇耳仁傳正類南軒所為鄙意亦所未安伯恭昨補外書震澤語錄問聖賢之言要切處思一段意思却極好也陳齊之文乃如此尤所不解亦嘗究其失否微言既絶大義益乖甚可悼懼不覺傾倒至此此紙不可以示人也只欲賢者知不枉用心耳
  答劉文叔
  所謂理與氣此決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則二物渾淪不可分開各在一處然不害二物之各為一物也若在理上看則雖未有物而已有物之理然亦但有其理而已未嘗實有是物也大凡看此等處須認得分明又兼始終方是不錯只看太極圖熹所解第一段便見意思矣若未㑹得且虚心平看未要硬便主張久之自有見處不費許多閒説話也如此虚心理㑹不得時却守取舊來所見亦未為晩耳如或未然且放下此一説别看他處道理尚多或恐别因一事透著此理亦不可知不必守此膠漆之盆枉費心力也
  答劉叔文
  細詳來喻依舊辨别性氣兩字不出須知未有此氣已有此性氣有不存性却常在雖其方在氣中然氣自氣性自性亦自不相夾雜至論其偏體於物無處不在則又不論氣之精粗而莫不有是理焉不當以氣之精者為性性之粗者為氣也來説雖多只以此意思之便見得失如云精而又精不可名狀所以不得已而强名之曰太極又曰氣愈精而理存焉皆是指氣為性之誤又引通書解云云亦是不察隂陽二字是形而下者便指為誠不知此是誠之流行歸宿處不可便指為誠也又引無極之真以為真固是理然必有其氣是以可與二五妙合而凝此尤無理矣夫真者理也精者氣也理與氣合故能成形豈有理自有氣又與氣合之理乎其間瑣細不暇一一辨論但更看太極圖解第一段初兩三行便見理之與氣各有去著不待如此紛紜矣
  答王子充
  老兄深靜篤實天資甚美平時於輩流中心所敬仰顧恨相従日淺未得深扣所存以自警策今讀來敎乃有懶弱自安之語何邪大抵今日之務講學者多闕於踐履而專踐履者又遂以講學為無益殊不知因踐履之實以致講學之功使所知益明則所守日固與彼區區口耳之間者固不可同日而語矣不然所存雖正所發雖審竊恐終未免於私意之累徒為拘滯而卒無所發明也愚意如此不審髙明以為如何
  答胡伯逢
  赤子之心固無巧偽但於理義未能知覺渾然赤子之心而已大人則有知覺擴充之功而無巧偽安排之鑿故曰不失赤子之心著箇不失字便是不同處南軒所説固善然必謂從初不失此恐太拘既失而反之却到此地位亦何害其為不失乎
  答胡伯逢
  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間此君子之道所以費而隠也然幽闇之中袵席之上人或䙝而慢之則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婦之微宻而語其極則察乎天地之髙深也然非知㡬慎獨之君子其孰能體之易首於乾坤而中於咸恒禮謹大昏而詩以二南為正始之道其以此歟知言亦曰道存乎飲食男女之事而溺於流者不知其精又曰接而知有禮焉交而知有道焉惟敬者能守而不失耳亦此意也
  答胡伯逢
  昨承喻及知仁之説極荷開曉之詳然愚意終覺未安來喻大抵專以自知自治為説此誠是也然聖人之言有近有逺有緩有急論語一書言知仁處亦豈少耶大抵讀書須是虚心平氣優游玩味徐觀聖賢立言本意所向如何然後隨其逺近淺深輕重緩急而為之説如孟子所謂以意逆志者庶乎可以得之若便以吾先入之説横於胸次而驅率聖賢之言以從已意設使義理可通已涉私意穿鑿而不免於郢書燕説之誚况又義理窒礙亦有所不可行者乎竊觀來敎所謂茍能自省其偏則善端已萌此聖人指示其方使人自得必有所覺知然後有地可以施功而為仁者亦可謂非聖賢之本意而義理亦有不通矣熹於晦叔廣仲書中論之已詳者今不復論請因來教之言而有以明其必不然者昔明道先生嘗言凡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為甚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亦可以見外誘之不足惡而於道亦思過半矣若如來敎之云則自不必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第即夫怒而觀夫怒則吾之善端固已萌焉而可以自得矣若使聖賢之門已有此法則明道豈故欲捨夫徑捷之塗而使學者支離迂緩以求之哉亦以其本無是理故爾且孟子所謂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者正謂精思力行從容涵泳之久而一日有以泮然於中此其地位亦已髙矣今未加克復為仁之功但觀宿昔未改之過宜其方且悔懼愧赧之不暇不知若何而遽能有以自得之邪有所知覺然後有地以施其功者此則是矣然覺知二字所指自有淺深若淺言之則所謂覺知者亦曰覺夫天理人欲之分而已夫有覺於天理人欲之分然後可以克己復禮而施為仁之功此則是也今連上文讀之而求來意之所在則所謂覺知者乃自得於仁之謂矣如此則覺字之所指者已深非用力於仁之久不足以得之不應無故而先能自覺却於既覺之後方始有地以施功也觀孔子所以告門弟子莫非用力於仁之實事而無一言如來諭所云指示其方使之自得者豈子貢子張樊遲之流皆已自得於仁而既有地以施其功邪其亦必不然矣然熹前説其間亦不能無病【如云為仁淺深之驗觀人觀已之説皆有病】以今觀之自不必更為之説但以伊川和靖之説明之則聖人之意坦然明白更無可疑處矣
  答胡伯逢
  知言之書用意深逺析理精微豈末學所敢輕議向輒疑之自知己犯不韙之罪矣兹承誨喻尤切愧悚但鄙意終有未釋然者知行先後已具所答晦叔書中其説詳矣乞試取觀可見得失也至於性無善惡之説則前後論辨不為不詳近又有一書與廣仲文論此尤詳於前【因山中庸前章而發及引易傳大有卦及遺書第二十二卷者】此外盖已無復可言者矣然既蒙垂諭反復思之似亦尚有一説今請言之盖孟子所謂性善者以其本體言之仁義禮智之未發者是也【程子曰止於至善不明乎善此言善者義理之精微無可得而名姑以至善目之是也又曰人之生也其本真而静其未發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所謂可以為善者以其用處言之四端之情發而中節者是也【程子曰繼之者善此言善却言得輕但謂繼斯道者莫非善也不可謂惡是也】盖性之與情雖有未發已發之不同然其所謂善者則血脈貫通初未嘗有不同也【程子曰喜怒哀樂未發何嘗不善發而中節則無往而不善是也】此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諸君子之所傳而未之有改者也知言固非以性為不善者竊原其意盖欲極其髙逺以言性而不知名言之失反陷性於搖蕩恣睢駁雜不純之地也【所謂極其髙逺以言性者以性為未發以善為已發而推恕夫已發者之混夫未發者也所謂名言之失者不察乎至善之本然而槩謂善為已發也所謂反陷性於摇蕩恣睢駁雜不純之地者既於未發之前除却善字即此性字便無著實道理只成一箇空虚底物隨善隨惡無所不為所以有發而中節然後為善發不中節然後為惡之説又有好惡性也君子好惡以道小人好惡以已之説是皆公都子所問告子所言而孟子所闢者已非所以言性矣又其甚者至謂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則是謂本性之中已有此人欲也尤為害理不可不察】竊意此等偶出於前輩一時之言非其終身所守不可易之定論今既未敢遽改則與其争之而愈失聖賢之意違義理之實似不若存而不論之為愈也知仁之説亦已累辨之矣大抵如尊兄之説則所以知之者甚難而未必是而又以知仁為仁為兩事也【所謂觀過知仁因過而觀因觀而知然後即夫知者而謂之仁其求之也崎嶇切促不勝其勞而其所謂仁者乃智之端也非仁之體也且雖如此而亦曠然未有可行之實又須别求為仁之本然後可以守之此所謂知之甚難而未必是又以知與為為兩事者也】如熹之言則所以知之者雖淺而便可行而又以知仁為仁為一事也【以名義言之仁特愛之未發者而已程子所謂仁性也愛情也又謂仁性也孝弟用也此可見矣其所謂豈可專以愛為仁者特謂不可指情為性耳非謂仁之與愛了無交涉如天地復之不相近也而或者因此求之太過便作無限妙奇特商量此所以求之愈工而失之愈逺如或以覺言仁是以知之端為仁也或以是言仁是以義之用為仁也夫與其外引智之端義之用而指以為仁之體則孰若以愛言仁猶不失為表裏之相須而可以類求也哉故愚謂欲求仁者先當大槩且識此名義氣象之彷彿與其為之之方然後就此慤實下功尊聞行知以踐其實則所知愈深而所存益熟矣此所謂知之甚淺而便可行又以知與為為一事者也】不知今將從其難而二者乎將從其易而一者乎以此言之則兩家之得失可一言而決矣來教又謂方論知仁不當兼及不仁夫觀人之過而知其愛與厚者之不失為仁則知彼忍而薄者之決不仁如明暗黑白之相形一舉目而兩得之矣今乃以為節外生枝則夫告往知來舉一反三聞一知十者皆適所以重得罪於聖人矣竊謂此章只合依程子尹氏之説不須别求妙反失本指也直敘胸臆不覺言之太繁伏惟髙明裁擇其中幸甚幸甚
  答黄仁卿【東】
  所示春秋大旨甚善此經固當以類例相通然亦先須隨事觀理反復涵泳令胸次開闊義理貫通方有意味若便一向如此排定説殺正使在彼分上斷得十分的當却於自己分上都不見得箇從容活絡受用則亦何益於事邪大抵不論看書與日用功夫皆要放開心胸令其平易廣闊方可徐徐旋看道理浸灌培養切忌合下先立己意把捉得太了即氣象急迫田地狹隘無處著功夫也此非獨是讀書法亦是仁卿分上變化氣質底道理也然看春秋外更誦論孟及看近思錄等書以助其趣乃佳若只如此實恐枯燥難見功耳
  答黄仁卿
  示諭食貧之狀深為歎息向見擬此闕意官期必甚近不謂尚許久也然從官兩世清貧如此益見家法之有傳足使貪濁知所愧矣所恨自困涸轍不能少致濡沫之助但有歎恨耳改葬之議既非人謀所及假卜筮以決之亦古人所不廢更詳思之如何熹自劾之章已批上旨喻以事不相闗則是已經進呈矣遜詞避寵亦事之宜紛紛不已又似過甚今已幸得請矣只用省劄令還故官更不再出勅牒亦甚省事位髙言廢又是上一等人今人則位未髙時已無及物之志矣可為深太息也此間親知有仕於汀者書來説彼民望行經界尤切韜仲歸説趙書亦請行之當軸頗難之彼於汀無利害只恐牽連并及泉漳耳【闕】 之政且得如此亦善人固難得毎事皆善也漳人亦淳但淳者太淳故其有勢力者得肆殘暴為可憐耳向來繆政撫其淳者甚至而治其豪猾不少貸亦有精力不及而誤縱舍者然或者至今以為嚴殊不可曉深自愧恨不得如仁卿者為寮友而規正之也
  答黄直卿【榦】
  别紙之喻如此處心甚善然亦似有先立標準之病武侯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後已成敗利鈍非能逆睹者非獨建立事功為然也如此則知處不期寛而自寛行處不期逺而自逺矣試更思之
  答黄直卿
  子春聞時相過甚善為學直是先要立本文義却可且與説出正意令其寛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異研究纎悉恐其意思促迫難得長進將來見得大意略舉一二節目漸次理㑹盖未晩也此是向來差誤今幸見得却須勇革不可茍避譏笑却誤人也
  答黄直卿
  前書所論先天太極二圖久無好况不暇奉報先天乃伏羲本圖非康節所自作雖無言語而所該甚廣凡今易中一字一義無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極却是濂溪自作發明易中大槩綱領意思而已故論其格局則太極不如先天之大而詳論其義理則先天不如太極之精而約盖合下規模不同而太極終在先天範圍之内又不若彼之自然不假思慮安排也若以數言之則先天之數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以為八卦太極之數亦自一而二【剛柔】自二而四【剛善剛惡柔善柔惡】遂加其一【中】以為五行而遂下及於萬物盖物理本同而象數亦無二致但推得有大小詳略耳近日講論及脩改文字頗多當候相見面言之
  答黄直卿
  示喻讀書次第甚善但所諭先天太極之義覺得大段局促日用之間只敎此心常明而隨事觀理以培養之自當有進才覺如此狹隘拘迫却恐不能得展拓也子細已别錄去可更詳之
  答黄直卿
  所論太極散為萬物而萬物各具太極見得道不可須臾離之意而與一貫之指川上之歎萬物皆備之説相合學者當體此意造次顛沛不可間斷此説大槩得之但周子之意若只如此則當時只説此一句足矣何用更説許多隂陽五行中正仁義及通書一部種種諸説邪【通書中所謂誠無為者太極也㡬善惡者隂陽也德曰仁義禮智信者五行也皆就圖上説出其餘如静虚動直禮先樂後淡且和果而確之類亦是圖中隂陽動静之意】盖既曰各具太極則此處便又有隂陽五行許多道理須要隨處一一盡得如先天之説亦是太極散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而一卦之爻莫不具一太極其各具一太極處又便有許多道理須要隨處盡得皆不但為塊然自守之計而已也然此亦只是大槩法象若論日用功夫則所守須先有箇自家親切要約處不可必待見圖而後逐旋安排其隨處運用亦須虚心平氣徐觀事理不可只就圖上想像思惟也既先有箇立脚處又能由此推考證驗則其胸中萬理洞然通透活絡而其立處自不費力而愈堅牢開闊矣若但寸寸銖銖比量凑合逐旋將來做工夫則亦何由有進步處邪
  答黄直卿
  前書所論大學兩條似未然如此則是明德新民其初且茍簡做一截到止於至善處又子細做一截也知至之至向來却是誤作切至之至只合依舊為極至之至然此至字雖與至善之至皆訓極字而用處不同至善是自然極至之至知至是功夫極至之至難作一例説也可試思之此義非獨熹不謂然以示季通諸人亦皆疑直卿不知何故作此見也病中看得孟子要略數章分明覺得從前多是衍説已畧脩正寫去此書似有益於學者但不合顛倒却聖賢成書此為未安耳大學諸生看者多無入處不如看語孟者漸見次第不知病在甚處似是規模太廣令人心量包羅不得也
  答黄直卿
  喪服篇【所説析出經傳破碎重複不相連屬不可行也】
  此篇已畧修定似有條理且其間有見上條見本條之類尚涉重複然去之又似太疎畧可更裁之【或於本條下依重出例注之而逐條之下却皆削去亦自簡便】後有通例一條甚好恐更有可入者當補之
  喪服義
  此篇都未編可更考之恐當以三年問一篇為首葢其言所以制服行喪出於人情之實最為明切又包三年期功以下皆盡其後乃取諸篇中論喪輕重意義者附之【若此類不多即不若依舊只附前篇作傳記亦得】
  士喪禮上下
  兩卷略定更詳之
  士虞禮
  當以士卒哭祥禫之禮附其後而於篇目下注云祔卒哭祥禫禮附
  喪大記上下
  自天子達於庶人者居喪之禮也若其送死之節禮文制數則貴賤之等固不同矣今以天子諸侯大夫之禮附於士禮之篇殊不相入自合採集别為一篇但以世俗拘忌不敢别立篇名故欲只因喪大記篇包舉王侯士庶之禮而放士禮次第分其章段凡言禮之法而似經者則依經例雜法與此篇相表裏凡記事實有議論者則依記例似稍明白但恐其間尚有脱漏差舛可更詳之其虞禮以下尚闕如天子九月而卒哭及九虞七虞等語當别為下篇依士禮次篇編集却於見編卒哭等禮篇内刪出三傳作主等説亦當附入其杜預邪説前輩已有掊擊之者亦當載王侯大夫制度皆入此篇其書禮論語内説諒隂制度及左傳説天子諸侯喪事亦皆依記例隨事附於章目之後如諒隂及后世子皆為三年之類即附祥禫章後譏華元樂舉及仲㡬對宋公楄柎藉幹語之屬即附棺椁窆葬等章楚恭王能知其過之類即入誄謚章【如此類更推廣求之可附即附】但顧命康王之誥恐尤不可遺然又不可分只於篇末附入如何奔喪
  道喪附此篇之目下依虞禮例並喪恐更有説此所取似疎畧可更考之
  居喪記
  弔喪附此篇之目下依虞禮例
  喪義
  以檀弓哀戚之至一條為首【此條甚長今注疏皆誤分㫁了今當合之】其餘有通説喪禮或㳂喪事如孔子早作子張庶㡬等語皆合附入【别紙更有説】又剪下碎段一束恐亦可附【邾婁復以矢天生地蔵子羔之襲喪不剝奠之類已削去皆可入】
  以上共十篇
  重出例不須如來喻但於初見處注尾著圈而注其下曰後某章某章放此【喪服篇説中亦有一例依此可并詳之】士虞禮記既封【至】除之此一項不入例可更詳之
  上大夫之虞此條當入大記下篇
  周禮喪車更詳之若是上下通用即入喪服通例經中若是王禮即入大記初用車處
  凡已剪下重複碎段恐有漏落或當載者可更詳之所寄數巻若前此旋次得之即可子細看今并寄來又值事冗目痛只看得一兩卷子細自既夕以後多不及詳可更加功修此數卷也卒哭篇附虞禮後以本記補經始死三日而殯【止】遂卒哭【注】用剛日曰哀薦成事【節注】將旦而附【止】辭一也【注末云哀薦成事一句未知當附何處】饗辭【止】之饗【注】
  右卒哭 記【云云】
  明日以其班袝【止】尚饗
  右袝 【云云】 袝杖不上於堂
  朞而小祥曰薦此常事
  右小祥 記【云云】
  又朞而大祥曰薦此祥事
  右大祥 記【云云】
  中月而禫【止】未配
  右禫記【云云】
  注中云見某篇【云云】者更契勘今所定本恐已刪去隨事改正
  所論士廟之制雖未能深考然所論堂上前為三間後為二間者似有證據但假設尺寸大小無以見其深廣之實須稍展様以四五尺以上為一架方可分畫許多地頭安頓許多物色而中間更容升降坐立拜起之處淨埽一片空地以灰畫定而實周旋俯仰於其間庶㡬見得通與不通有端的之驗耳
  若如此圖則堂基之上便分前段三間後段四間及兩邊夾室之位矣即不見得殿室横棟從甚處斷兩霤之分從甚處起又不見厦屋兩翼如何似今之門廡又不見兩夾堂外既無墉亦合有柱與否【云有柱則於經無文云無柱則兩屋角懸空無寄託處】又恐間架次第雖如所説其殿屋分四霤處亦合如前來寄去之説但移得洗更稍向東當簷滴水處耳夏屋亦須作次棟以覆兩夾但設風版於兩夾之外次棟盡頭而設洗於其南如此乃有門廡之狀【先之説福州人所謂君臣門也】盖屋之前後皆為五間而中三間為直棟旁兩間為兩夾其上椽瓦或為東西霤之上流或為次棟而設搏風於其外也若不如此則殿屋直棟反短於夏屋之棟等殺不應爾也
  古者降殺以兩恐士廟深廣當自天子制度三降而得之又於其間細分間架乃見其實也
  適又思之恐只是作三大間旁兩間之中為牆以分房室兩夾之界畧如趙子欽説但門廡二字未合耳可更考之













  考異
  黄商伯問大學知止能得【云云】然後求得所止也今或問云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其釋知止之本文全體可謂當矣然恐學者見其有天下字有皆字以為必盡窮天下之理然後可以知至善所在而得所止如程子所言格物工夫未足以知至善必待物盡格知盡至始為知至身脩以至天下平皆得所止之效與所以繼綱目三語之後言之盖舉大學之全體極致與乞賜指教






  晦庵集卷四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十七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吕子約
  示喻縷縷足見力學之志然所讀書似亦太多矣大抵今人讀書務廣而不求精是以刻苦者迫切而無從容之樂平易者泛濫而無精約之功兩者之病雖殊然其所以受病之源則一而已今觀來喻雖云數書之外有所未暇然只此已是多少功夫又論孟中庸大學乃學問根本尤當專一致思以求其指意之所在今乃或此或彼泛然讀之此則尤非所以審思明辨而究聖學之淵源也愚意此四書者當以序進每畢一書首尾通貫意味浹洽然後又易一書乃能有益其餘亦損其半然後可以研味從容深探其立言之旨而無迫切泛濫之累不審賢者以為如何
  答吕子約
  喻及日來進學之功尤慰孤陋且深有助於警省為惠厚矣氣質未化偏重難反學者之通病今亦但當用力於恭敬持養之地而玩索義理以培養之不必反復較計悔咎尅責如此太深却恐有害清明和樂之氣象亦足以妨日新之益也
  答吕子約
  示諭縷縷備見篤學力行之意然未免較計務獲之病著此意思横在方寸間日夕紛擾非所以進於日新也所讀書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衆醫雜進百藥交下決無見效之理不若盡力一書令其反復通透而復易一書之為愈盖不惟專力易見功夫且是心定不雜於涵養之功亦有助也又謂不欲但為聞見之知此固當然聞見之知要得正當亦非易事誠未可輕厭而躐等也
  答吕子約
  時習之義程子云習重習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説此恐是學原於思之意凡所當事者皆學也不致其思繹以通之則無自而進茍苦思力索則淺迫無味亦失所謂説矣惟學焉而時復思繹勿忘勿助積累停蓄浹洽涵養杜元凱所謂如江海之浸如膏澤之潤渙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後為得此即時習而説之注釋也【張先生所云似與程子之意未合】
  此説甚佳南軒解義為人借去不盡記其説然覺得儘有未安處也
  巧言令色鮮矣仁恐止當從尹氏説
  尹説固好然其間曲折恐亦不可不講若有人引上蔡所引許多同異問之尹公他必有説不只如此打過也傳不習乎恐止當從明道説葢恐不習而傳之則在已審問明辨之功有加無已篤於自反而懼於傳之或差【上蔡之説恐與章指未合 差下一本有也字】
  如明道説文勢似不甚順若從上蔡之説則先忠信後講學乃與上下章意思相似又文勢安帖不煩多訓似亦有理試更思之
  父在觀其志一章恐指意在下又志所存也行所為也有父兄在安得聞斯行之雖欲成父之美而親心未順焉雖欲為不善而莫得肆焉止觀志之所存可也若親没矣吾之所欲為者遂矣故必觀其所為之專與不專而後可盖雖為之善然不能忍而遽改則亦謂之死其親可也至於三年之間事死如事生而無伸已之意迺謂之孝可謂孝矣云者深嘉之辭若曰如其非道則何待三年是未深體觀其行之意也夫不幸而有所當改是乃吾平日之拳拳而未能孚於吾親者今也哀痛之深固有所斡旋改移於不動聲氣之中者矣茍有決厲之意則縱有丘山之善然此心不㡬於息乎
  此説甚好但謂固有斡旋改移於不動聲氣之中者此句未安熹舊來亦嘗有此意後看史書見有居官不改前人之政但因事遷就使人不見其迹者必大悦之以為代人居官猶有能如此者况於所天乎因以此問於李先生先生曰此意雖好但每事用心如此恐駸駸然所失却多聖人所謂無改者亦謂尚可通行者耳若不幸而有必不可行者則至誠哀痛而改之亦無可奈何不必如此囘互也此意竊謂學者不可不知恐當更思之也又有謂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自好試并思之如何
  日月謂一日一箇亦得論氣之感也謂古今一箇亦得論氣之本也
  感字未安李文饒謂日月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此亦善言天者
  季路問事鬼神告以事人問死告以知生欲令子路原始觀終聚而通之也未知生焉知死是固然矣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恐救子路忽於近之病盖在目今雖曰未能事人然隠微之間如執虚奉盈所以事之者自當深用其力茍於此知所事則事人之道亦可進但闕畧於事人則益不能事鬼矣
  熹嘗謂知乾坤變化萬物受命之理則知生而知死矣盡親親長長貴貴尊賢之道則能事人而能事鬼矣只如此看意味自長戒慎隠微又别是一事不必牽合作一串也
  體物而不可遺之義盖物是形而下者物其物則息生不窮是所謂體物而不可遺也即形於上者也茍物而不物則死矣體云者其流行發見非物自爾而必有體之者也
  體物之意剖析得甚好但本是鬼神之德為此萬物之體非是先有是物而鬼神之德又從而體之也物而不物則死矣此句有病須知若初無體之者則亦無是物矣
  游䰟為變之義如何
  精魄也【耳目之精明為魄】氣魂也【口鼻之嘘吸為䰟】二者合而成物精虚魄降則氣散魂遊而無不之矣魄為鬼魂為神禮記有孔子答宰我之問正説此理甚詳雜書云魂人陽神也魄人隂神也亦可取横渠上蔡論此亦詳
  誰毁誰譽一章恐當看誰字此正見聖人大公無我之心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此又聖人無所私好而於善善之意亦不侵過分毫來誨所謂但有先褒之善而無預詆之惡似恐於公平之意思未完
  熹昨來之説善善速惡惡緩正書所謂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春秋傳所謂善善長惡惡短孔子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德之發見證驗也聖人之心雖至公至平無私好惡然此箇意思常在便是天地生物之心若但一向恝然無情則恐或有流於申商慘覈之科矣試更思之【洪範皇極亦有此意】
  答吕子約
  所喻日用工夫足見為已之意甚善然别紙所論論語首章便是讀書玩理之様轍更無别塗請只如此用功不必切切論功計獲也
  答吕子約
  示喻日用功夫有未到處此見省身克己用力之深不勝歎仰然前後已屢奉聞不必如此計較迫切但措其心於中和平正之地而深以義理灌溉培養之自然日有進益如其不然則存養講習之功未及一二而疑悔勞殆之病已奪其千百矣試更思之至如讀書只且立下一箇簡易可常底程課日日依此積累功夫不要就生疑慮既要如此又要如彼枉費思慮言語下梢無到頭處昔人所謂多岐亡羊者不可不戒也
  答吕子約
  巧言令色鮮矣仁論章旨則尹氏之説為完若旁通其義如辭欲巧之類是迺修省細宻工夫其發原自别然修辭之功亦易得入於安排計較而不自知其所發之偏者亦為鮮矣仁也
  發原自别之説甚好修辭之功固易入於安排計校然亦只得就發原處謹之耳若捨此而别生疑慮則又轉見繳繞不得剖決也
  曾子之三省為人謀與朋友交傳諸人惟恐應物之或不如已而篤於自反也尹子言諸公逺來依先生之門某豈敢輙為他説萬一有少差豈不誤他一生恐正是傳不習之意先忠信後講學固是如此但忠因謀言信因交言恐與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之意未類上蔡之説竟未敢安
  所引尹公語甚好然於此文句中似覺少兩三字聖賢立言不如是之巧而晦也謀不忠則欺於人交不信則欺於友傳不習則欺於已欺於師是亦忠信之類耳更思之
  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好但於本章之旨恐未安父在觀其志觀其所志之善惡也父沒觀其行觀其所行之肆與否也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則事亡如事存而不忍死其親焉故曰可謂孝矣斡旋改移其始止於隠惡諱過本在於愛親駸駸而往易入於私其病固不細然彌縫調停之工又不可廢所謂度不可行至誠哀痛而改之固不必囘互但弗知所以改之之方則或傷於張皇驟快而無遲遲浸漸之意味亦非篤於愛親者也【謝方明事祖儉舊看得甚可為法然李先生之言亦要於此致察】
  先生之言恐更當思之至誠哀痛四字儘有意思存得此心自不至張皇也據今日病證似當且服此藥便自胸次開闊黑白分明若更主張調停兩字正是以水濟水竊恐昬昧隘促轉見無進步處父没觀行必如舊說亦為是非邪正之類所包甚廣今只云肆與否却覺拘滯兼又與上句參差下句重併尤未穏當
  日月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其理固如此然所謂常見所謂常新必有科别
  日月隂陽之精終古不易然非以今日已昳之光復為來日將升之光也故常見而常新
  未能事人而欲事鬼未能知生而欲知死是猶未知其首而欲知其尾也知首之旨當如來教又思事人之旨恐止是不敢欺不敢慢【出門如賓之類皆是】如此而致敬宻察庶㡬可以交神明矣事如祗事之事所謂盡親親長長貴貴尊賢之道恐於事字未叶
  此説甚好比熹説尤親切盖親親長長貴貴尊賢之道固不外乎愛敬但如此説方親切耳然四者之目亦不可廢請更思之
  視之不見聴之不聞體物而不遺此三句乃指鬼神之德而言視不見聴不聞無形聲臭味之可聞可見也然却體物而不遺則甚昭然而不可揜也所謂體物者固非先有是物而後體之亦非有體之者而後有是物萬物之體即鬼神之德猶云氣即性性即氣而不可離也可離則無物矣所謂不可遺者猶言無遺闕滲漏盖常自洋洋生活不間乎晦明代謝也
  物之聚散始終無非二氣之往來伸屈是鬼神之德為物之體而無物能遺之者也所謂非有體之者而後有是物與所謂無遺闕滲漏者皆非是
  䰟者其氣也氣散䰟遊而無不之所謂無不之者已屈之氣尚有在於天地之間邪抑否也然氣聚則生氣盡則死何者為遊䰟玩遊之一字謂其即便消散又似未盡也體魄藏於地恐指成質而言【如月魄以無光明者言】謂耳目之聰明為魄有所未曉合耳目之聰明而言則䰟不離魄【聰明即氣之運乃是䰟也】失其耳目之聰明而言則䰟去魄存恐難以耳目聰明命之為魄也
  程子曰䰟氣歸于天消散之意遊䰟亦是此意盖離是體魄則無所不之而消散矣雖未必皆即時消散要必終歸於消散也䰟魄之分更當熟究隂陽之分體魄自是二物魄之降乎地猶今人言眼光落地云爾體即所謂精氣為物盖必合精與氣然後能成物也
  洙泗言仁及契丈仁説竊得諷味復之九二休復之吉以下仁也謂初九也易傳云一陽復於下乃天地之心此正與元者善之長同理竊謂五常之仁猶四時之春至善醇醲不雜孟子指乍見之心為仁之端下即論非内交要譽而然盖因乍見之真而可知其有仁也端云者苖裔端倪之謂也覺痛痒則非不仁則覺者所以驗乎仁有彼我心則為不仁則公者是仁之意思愛是仁之用恕是仁之施而樂山靜壽又乃形容仁之體叚也【程子氣類相合之言殊覺有味】要湏先以萬善之先名仁而後可以用工致力若所謂克己復禮如見如承之類皆用功致力之道也【要皆當一一剖析又不敢太成支離失其全體】
  以萬善之先名仁殊不親切且以所引易傳及四時之春者體之即見熹前所論綂仁義禮智及四端而言者其分界限明而血脈通貫不必别立名字但要用功致力使真不失此心然後為得耳
  答吕子約
  承喻專看論語寖覺滯固因復看易傳及繫辭此愚意所未喻盖前書布此曲折已再三矣似已畧蒙聴察不知何為而復蹈舊轍也夫論語所記皆聖人言行之要果能專意玩索其味無窮豈有滯固之理竊恐却是不曾專一故不見其味而反以為滯固耳至如讀易亦當遵用程子之言卦爻繫辭自有先後今亦何所迫切而手忙脚亂一至於此邪所論主一主事之不同恐亦未然主一只是專一盖無事則湛然安靜而不驚於動有事則隨事應變而不及乎他是所謂主事者乃所以為主一者也觀程子書中所論敬處類集而考之亦可見矣若是有所係戀却是私意雖似專一不舍然既有係戀則必有事已過而心未忘身在此而心在彼者此其支離畔援與主一無適非但不同直是相反今比而論之亦可謂不察矣惟其不察於此是以未能專一而已有固必矜持之戒身心彼此實有係戀支離之病而反不自知其非又凡前後所言類皆瞻前顧後一前一却之論不曾坦然驀直行得數步此亦一箇大病根株恐當痛下功夫刋削不可悠悠又只如此説來説去久之看得只似尋常也
  答吕子約
  修省言辭誠所以立也修飾言辭偽所以增也發原處甚不同夫子所謂巧令鮮仁推原辭意而察巧令之病所從來止是有所為而然【如未同而言以言餂人脅肩謟笑以喜隨人之類皆有所為也】曰鮮矣仁云者獨言巧令之人於仁或㡬乎息而不敢謂之全無也
  有所為之説甚善但不敢謂之全無指意畢竟如何幸更喻及伊川先生解中却云謂非仁也便如此直截説破意又如何
  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則程子包傳不習乎一語解之矣所謂欺於已欺於師想是程子之意但祖儉竊謂傳不習乎亦湏兼就不習而傳於人上説盖不習而傳則是中有未盡而與欺人無異也與上文同旨而傳習又所當省者故專言之如子夏後為荘周之類皆由傳之有所未習故流傳之久不能無弊【觀老於西河之上氣味謂之講習之功全盡未可也】惟曾子謹其所傳故至今無弊然彼以其富之言摽使者出大門之義説大人則藐之之訓其血脈貫通皆似有少傷和粹處信乎傳而習之為難也【所謂傳非如釋氏半夜傳法之謂盖在已有所未克則其動止之間不能無失茍時習之功有所未至流傳於後豈不有害】
  所論甚善末後注脚尤好但恐文意未如此耳恐當放下許多道理且平心看他文義向甚處去都不要將道理向前牽拽他待他文義有歸著去處穏帖分明後却有箇自然底道理出來不容毫髪有所增損抑揚此處正好玩味也大抵先要虚心為要耳【如禹無間然一叚五峯説得甚好然近日細看恐聖人當日賛歎之時未有此意他似此者甚多】
  李先生之論盖欲拯世人計較之病大要恐人思前算後遷就囘互入於不誠不直而弗自覺知然人之資稟剛柔不齊則藥其所偏者又恐難一槩論止是要認得此意旨所發而於計較思算時常常㸃檢也
  日用功夫固當縝宻然覺得如此煩碎繳繞又似自縳殺了故先生之意大抵且要簡節疎目先整頓得大體是當然後却就上面子細㸃檢是亦學不躐等之意也坎離隂陽之成質故為上篇之終既濟坎離之合未濟坎離之交故為下篇之終五行之運獨言水火又謂為成質何也
  隂陽成質水火為先故洪範一曰水二曰火正蒙中亦有一段論五行次序説得分明可更檢看數學有乾坤付正性於離坎之説似亦有理
  日月隂陽之精氣向時所問殊覺草草所謂終古不易與光景常新者其判别如何非以今日已昳之光復為來日將升之光固可畧見大化無息而不資於已散之氣也然竊嘗觀之日月虧食隨所食分數則光沒而魄存則是魄常在而光有聚散也所謂魄者在天豈有形質邪或乃氣之所聚而所謂終古不易者邪
  日月之説沈存中筆談中説得好日食時亦非光散但為物掩耳若論其實須以終古不易者為體但其光氣常新耳然亦非但一日一箇盖頃刻不停也
  二氣五行造化萬物一闔一闢萬變是生所謂五行之氣即雷風水火之運邪又即二氣之參差散殊者邪先儒謂物物皆具則人之氣稟有偏重者謂之皆具可乎或謂雖物皆具而就五行之中有得其多者有得其少者於此思之殊茫然未曉
  五行之氣如温涼寒暑燥濕剛柔之類盈天地之間者皆是舉一物無不具此五者但其間有多少分數耳【五音五色五味之類皆是也】
  鬼神之德盖甚難知於此粗入思慮竟於體物不遺上看得未極分明於此不透故不自知而溺於釋氏處多明道答上蔡語謂向你道有來又恐賢問某討向你道無來你又恁生信得及每每於此思量乍得乍失近因相識有饋生鵞者欲殺之則甚不忍欲貨之則取其利而殺其身恐有寃之之意常感於中【此病不已便入因果上去】又因夜夢疑若有世間所謂鬼者欲出雖未睡覺然心知其無以理却之竟無有也雖曰以理却之然中心不無驚悸若此類則釋氏之説久久極易惑人但先入者為主可以主張然非實曉亦安能保也
  鬼神只是氣之屈伸其德則天命之實理所謂誠也天下豈有一物不以此為體而後有物者邪以此推之則體物而不可遺者見矣著實見得此理則聖賢所論一一分明不然且虚心向平易分明處别理㑹箇題目勿久留情於此却生别種怪異底病痛也生鵞之論只以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孟子逺庖厨之義斷之便自直截
  呉才老之論亦是一意然覺得未完吾必謂之學云者謂夫世人不知以是為學而專以講論為學也則以學文者謂夫世人不知修其當位之職而徒欲學文也意各有當言各有指似難以未該徧論之
  伯恭論得此意甚好謂才老之論不可謂不然但其發處有病耳誠然誠然今日兩端之論恐亦正坐此也但若論文義子夏所説終是倚著一邊豈亦矯枉過直而然邪
  乾知大始程子云乾當始物乾以易知程子又云乾始物之道易似不以此知字為知崇及極髙明之意當字如何形容
  乾便是物之太始故以當字言之最為宻切
  䰟陽也屬天魄隂也屬地䰟氣歸于天體魄蔵于地是也聚而復散者為䰟聚而不散者為魄魄非氣也精氣為物者合氣之聚而復散與夫聚而不散言也遊䰟者專指聚而復散言也來教謂體魄自是兩物未能深曉更願詳賜批誨
  䰟陽而魄隂故䰟之盡曰散【散而上也】魄之盡曰降【降而下也】古人謂之徂落亦是此義【林少頴云然】今以聚而不散者為魄恐未然體魄是二物精氣為物猶言魂魄為體爾【以此推之更有曲折】
  仁者天下之正理此一語與仁意義如何
  此是對下文禮樂而言非專以訓仁之名義也大率前賢語意寛廣不若今人之急迫今人見得些道理便要䥴鑿開却正是心量小不耐煩耳近日甚覺前日説得惡模様也然説得如此人尚不㑹况不説乎此又不可廢也
  答吕子約
  程氏葬説父祖子孫同氣彼安則此安彼危則此危墓以藏體魄也所謂安者何所指邪
  正指體魄而言耳程子論此意思甚詳讀之使人惻然感動有此疑者豈非惑於莊生愛其使形者之論邪此異端之言賊恩之大者不可以不辨
  上蔡以我視我聴等言以子絶四之旨觀之終未免有我底意思雖與放而不知求者逺甚然其究極似未平正也【見於文句者每每有我底意思】
  五峯作復齋記云知自反而以理視此語無病如此所引非惟有我不平於下學切己功夫亦有任意而失理之病【其流弊之甚多至於妄作】
  主忠信之言後於不重則不威其意如何
  聖賢所言為學之序例如此須先自外面分明有形象處把捉扶竪起來不如今人動便説正心誠意却打入無形影無稽考處去也
  傳不習乎據文勢章脈當以明道言為正
  此等處義理亦兩通存之可也
  程子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釋之曰義之所包知也文意如何
  程子説易字皆為易之書而言故其説如此但鄙意似覺未安盖易與天地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此自指書而言自仰觀俯察以下湏是有人始得盖聖人因易之書而窮理盡性之事也近讀此書方見得一端緒非面論不能既也
  夏商損益繼周者亦必有損益盖氣運升降不容不爾特聖人能因時而不逆之耳
  理大槩如此然非夫子告子張之意請更詳之
  林放問禮之本歴考程子之言有曰飾實則失實故寜儉又曰儉則實所出又曰節文太過則和那些誠意都不見則儉近本而不可正名曰本也
  禮正在恰好處泝而上之則儉為本㳂而下之則奢為末當以易傳之言為正山發明得亦佳
  生死者氣運往來之常也異端以有生為幻而謂之無常是不明乎天地之性隂陽之本也
  此説固然程子盖言之矣
  每事問程子謂雖知亦問欽慎之至問者問所未知也問所知焉似于未誠謝氏之説聖人之心恐不如是【程子之意雖知其意味甚深然看得未分明】
  以石慶數馬與張湯陽驚事相對觀之可見雖知亦問自有誠偽之别兼或人謂夫子為鄒人之子則亦夫子始仕初入太廟時事雖平日知其説然未必身親行之而識其物也故問以審之理當如此必不每入而每問也然大綱節目與其變異處亦須問也
  不以其道得去貧賤當如明道説若曰不以其道得貧賤則不去恐君子之心不如是也
  明道説意甚宻但文義似費力耳
  近看得忠恕只是體用其體則純亦不已其用則塞乎天地其體則實然不易其用則擴然大通然體用一源而不可析也故程子謂看忠恕二字自見相為用處而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
  此説甚善
  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只是大槩言人之心如是甚言此心無時不感而不可以不操也不操則感動於不善而失其本心矣雖曰失其本心而感處即心也故程子曰感乃心也而程子答心有亡也之問又曰纔主著事時【先生以目視地】便在這裏纔過了便不見又云心豈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盖寂然常感者心之本體惟其操舍之不常故其出入之無止耳惟其常操而存則動無不善而瞬息頃刻之間亦無不在也顔氏之子三月不違其餘則日月至政以此心之常感而易危故也
  寂然常感者固心之本體也然存者此心之存也亡者此心之亡也非操舍存亡之外别有心之本體也然亦不須苦説到此只到朱勾處便可且住也
  答吕子約
  示喻讀書用力之意甚善所謂收拾向裏固為急務但亦當虚以待之則心體自存善端自著不可一向抑遏安排也近作一文字正述此意錄寄伯崇矣亦屬轉以奉呈也謝説未安者多此類所論孝弟之説盖本有不屑卑近之意故其言日用切身處往往多有此意思且如此章不以事親從兄為本分當然之事而持藉之以為知仁之資則方其事親從兄之時其心亦不専扵所事而又别起知仁之想矣往年與正字兄論知言中病痛亦多如此盖其所授受有自來也却是吕與叔先生論民可使由之處意思極好昔侍李先生論近世儒佛雜學之弊因引其説先生亦深然之凡百但以此等意思存之便自平實至於近世專門之説盖亦不必深論其失取其可取者焉可也
  答吕子約
  時復思繹之義如何長沙説中謂紬繹其端緒又何也又時習專以思繹為訓又何也
  凡言學多指講論誦讀言之故以習為思繹長沙説不記云何紬繹端緒亦苦無異義也
  學即行也所謂所以學者將以行之也意必有在
  中庸言博學又言篤行則學與行自是兩事
  説樂之分如何所謂説在心政孟子理義悦我心猶芻豢悦我口之意但所謂樂主發散在外朋友之樂盖亦實見其可樂但比説為發舒耳謂之主發散在外願明其説
  謂之發散在外即是由中而出但樂字之義主於發散在外而得名耳
  謝氏時習朋來不愠一章意脈似與本章之旨不貫所謂不必同堂合席謂之朋則於朋來而樂之意似不切所謂知我者希則我貴既以不知者希為貴則亦與人不知而愠者相去只一間耳非所謂不見是而無悶者也
  謝氏説多類此大抵過於髙逺也
  孝弟為仁之本程子謝氏之旨如何程子謂孝弟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盖以本立而道生也謝氏謂知此心則知仁盖以自是而仁可見是固然也却恐非為仁自孝弟始之意
  只當從程子説近年論者多欲設為機械以求知仁其原蓋出於謝氏且若如其説則其事親從兄之際心亦不專於所事矣
  明道論孝弟本其所以生乃為仁之本而又論守身守之本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乃誠孝也推此可以知為仁之本此意如何
  明道因論事親又推本守身之意以明必如此然後為能事其親乃所謂孝子成身之義
  其為人也孝弟自然和順慈祥豈復萌犯上之心况於為逆理亂常之事乎此盖深言孝弟之為順德而人道之根柢也自是而積習著察則為仁之道自然周溥充大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非過情違道之小仁也故曰本立而道生而又贊之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若夫仁民而推親親固曰無本然所謂仁民者亦必有甚不仁者矣
  自仁民而推親親本不足辨然亦不必言必有甚不仁者
  巧令鮮仁尹氏之説為完程子直指為非仁何也詳考程子辭意盖直指修飾之為非仁欲學者深知乎仁與不仁之分故他有所未暇論也昨領來喻謂程子如此直截説破恐是此意否
  程子固是直指修飾之為非仁而聖人本意初亦不兼持養者而為言也但聖人辭意舒緩程子恐人不㑹更向巧令中求其少有之仁故如此直説破耳
  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而不及傳不習乎一語何也前雖求教謂已兼釋之今却未曉
  程子説傳不習乎是不習而傳與人是亦欺人之事故以忠信舉三省此句須更思之與謝氏孰長
  入孝出弟謹行信言泛愛親仁盖為弟為子日用出入之實職曠此而徒區區於文義章句間抑末也程子謂非為已之學意盖如此然必曰學文者誠以未能著察而品節等差重輕緩急不得其宜則或有所害以此見周伯忱之説甚當謝氏盡孝盡弟以及乎親仁成已至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則看得學文頗輕而説得入孝出弟之類一節便做成德似非本旨意
  修弟子之職固所以為已然博學於文以明義理之歸亦為已也洪慶善説未有餘力而學文則文滅其質有餘力而不學文則質勝而野此意亦好
  道千乘之國政與道之以德道之以政之道同道猶導也與齊治之義别敬事而信以下或以為五者或以為三者當從何説程子釋此章謂今之諸侯能如是足以保其國矣非小乎此也政以今之諸侯所以導其國者不能如是也然否
  分别道齊二字甚善此章當為五事然先後相因不可相無則亦一事而已程子之言固非小此盖以其畧故其言之若不足耳
  程子謂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又謂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因此得求仁之方要須是從克己入程子論季路顔淵言志一段可見盖喜怒好惡之偏頃刻胡越霄壤之判如何得氣脈通貫本末連屬每覺於至親上尚有物我處多况於他人乎直須是由身至家由家至外檢察消磨漸漸融通則庶乎仁矣前輩謂公近仁愛屬仁而魯論所謂已欲立達而立人達人為仁之方而孟子所謂仁者如射正已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已反求諸已如此之類皆是欲人之求仁當自克治己私而入學者但當於此下手耳向者所謂以萬善之先名仁誠不親切
  論性則以仁為本此只是泛説論義理則性中只有仁義禮智而孝弟本出於仁論為仁之功夫則孝弟是仁中之最緊切處當務此以立本而仁道生也來喻雖善然非程子立言之本意也
  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其分如何又謂忠天道也其與盡心之義同否
  一心之謂誠專以體言盡心之謂忠是當體之用忠天道也對恕之推已而言指盡心之義
  答吕子約
  所示心無形體之説鄙意正謂如此不謂賢者之偶同也然所謂寂然之本體殊未明白之云者此則未然盖操之而存則只此便是本體不待别求惟其操之久而且熟自然安於義理而不妄動則所謂寂然者當不待察識而自呈露矣今乃欲於此頃刻之存遽加察識以求其寂然者則吾恐夫寂然之體未必可識而所謂察識者乃所以速其遷動而流於紛擾急迫之中也程夫子所論纔思便是已發故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可而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亦是此意然心一而已所謂操存者亦豈以此一物操彼一物如鬬者之相捽而不相舍哉亦曰主一無適非禮不動則中有主而心自存耳聖賢千言萬語考其發端要其歸宿不過如此子約既識其端不必别生疑慮但循此用功久而不息自當有所至矣
  答吕子約
  向來所喻數條亦皆窮理之要今承喻及有不曉毫髪之語此又范太史所謂小其所知以為不知之竊謂莫若因其所知者玩繹而推廣之自當有味不可捨此而别求恐轉益荒逺而終無得也此類猶是好髙之病不可不警
  答吕子約
  示喻縷縷具悉但泛説尚多皆委曲相合恐更當放下且玩索所讀書依本分持養為佳耳陸子静之賢聞之盖久然似聞有脱畧文字直趨本根之意不知其與中庸學問思辨然後篤行之旨又如何耳
  答吕子約
  所喻日用功夫甚善然必謂博學詳説非初學事則大不然古人之學固以致知格物為先然其始也必養之於小學則亦洒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習而已是皆酬酢講量之事也豈以此而害夫持養之功哉必曰有害則是判然以動靜為兩物而居敬窮理無相發之功矣大抵聖賢開示後學進學門庭先後次序極為明備今皆舍之而自立一説以為至當殊非淺陋之所聞也
  向示心説初看頗合鄙意細觀乃復有疑亦嘗竊與朋友論之而未及奉報今得所論益知向所疑者之不謬也盖操舍存亡雖是人心之危然只操之而存則道心之微便不外此今必謂此四句非論人心乃是直指動静無端無方無體之妙則失之矣又謂荒忽流轉不知所止雖非本心而可見心體之無滯此亦非也若心體本來只合如此則又何惡其不知所止而必曰主敬以止之歟近與一朋友論此錄以奉呈幸試思之復以見告昨日得欽夫書亦論此於鄙意亦尚有未盡者異時相見面論之筆札不能既其曲折也
  答吕子約
  所示内外兩進之意甚善此是自古聖賢及近世諸老先生相傳進步真訣但當篤信而力行之不可又為他説所搖復為省事欲速之計也近聞陸子靜言論風旨之一二全是禪學但變其名號耳競相祖習恐誤後生恨不識之不得深扣其説因獻所疑也然想其説方行亦未必肯聴此老生常談徒竊憂歎而已操舍存亡之説諸人皆謂人心私欲之為乃舍之而亡所致却不知所謂存者亦操此而已矣子約又謂存亡出入皆神明不測之妙而於其間區别真妄又不分明兩者盖胥失之要之存亡出入固皆神明不測之所為而其真妄邪正始終動靜又不可不辨耳
  答吕子約
  來書所喻程門議論鄙意正謂如此此或問之書所為作也但掎摭前賢深負不韙之罪耳管仲之喻甚正但以夫子之言考之恐無此意程子之意盖欲主張名教而以為夫子許其不死却不如以為存而不論之可畏也試更思
  答吕子約
  叔度忽為佛學私竊憂之前嘗因書扣之今此書來不答所問但云實病難除實功難進不敢容易言之而已如此則是以為求進實功除實病必求之釋氏然後可而吾聖賢立言垂訓與吾黨平日講學存養皆容易之空言也叔度所見不應如此盖不欲人之議已而設此以峻却之耳區區雖欲再進其説而已覺難於發口然鄙意猶有未能已者願子約從容自以已意言之勸其且讀論語看諸先生説而深思之以求聖人之意聖人之意即是天地之心思而得之則實理可見而實病可除實功可進初不待求之釋氏之言矣且求之釋氏却是適越北轅却行求進此區區所以深惜叔度平日之用心而不欲其陷於此也頃在靜安見其議論之間每不欲人攻釋氏之非私心固已疑之今果如此盖本其平日用功只以博學力行為事而未嘗虚心平氣熟玩聖賢之言以求至理之所在故其弊至於如此熹恐伯恭亦不得不任其責不知其聞此消息以為如何然熹之愚猶竊有疑於伯恭詞氣之間恐其未免有隂主釋氏之意但其徳性深厚能不發之於口耳此非小病吾輩於此若猶或有纎芥之疑速須極力講究以去其非而審其是不可含糊隠忍存而不決以貽他日走作之患也大抵彼中朋友立説過髙立心太迫不肯相聚討論只欲閉門劇讀以必其自得故人自為學而或不免蔽於一己之私見此亦殊非小病耳
  答吕子約
  所喻數條足見玩理之深然論孟兩説恐看得太幽暗支離了所謂欲宻而反疎者須更就明白簡約處看一句只是一句截斷兩頭都無許多枝蔓方是真實見處也太極諸説亦未見端的處又所謂萬化未嘗止息者是矣然却為甚於復然後見天地之心邪請更下此一轉語如何如何
  答吕子約
  前書所喻原憲一條似於鄙意有未安者而來書云云支蔓繳繞只如舊日更望詳細思繹勇猛掃除庶於正大光明之域有進歩處也
  答吕子約
  所論江西之切中其病然前書奉告者非論其人也乃論吾學自有未至要在取彼之善以自益耳謂彼全無本原根柢則未知吾之所恃以為本原根柢者果何在邪幸更思之復以見教
  答吕子約
  熹衰病如昨無足言者暇日自力觀書惟覺聖賢之言意味深長儘有向來見不到處若於子約所謂經史貫通之妙則未有得也然既曰千里一曲則便不如且就不曲處理㑹之為愈且如史記禮書篇首四言恐只是大槩説道理如此豈為秦漢把持天下而設且既曰把持天下矣則又豈有不由智力而致者邪此等處恐是舍却聖賢經指而求理於史傳故只見得他底髙逺便一向隨他脚跟轉極力賛歎他若看得聖賢説禮樂處有味決定不作此見兼謂其為秦漢而發此四言亦恐反説低了他意思也讀詩諸説乃是詩小序説非詩説疑亦是從前太於世變一事留意得重故只見得此意思大率向外底意思多切己底意思少所以自己日用之間都不得力前書因論陸子静處及説韓岩時話似己詳説此病奈何都不見察至今日然後始覺身心欠收拾乎兼此語前此己屢聞之恐今日所覺亦未必是真覺也所謂秦漢把持天下有不由智力者乃是明招堂上陳同甫説底平日正疑渠此論未安不謂子約亦作此見為此論也大抵讀書寛平正大者多失之不精而精宻詳審者又有局促姦巧之病雖云人之情偽有不得不察者然此意偏勝便覺自家心術亦染得不好了近年此風頗盛雖純誠厚德之君子亦往往墮於其中而不自知所以區區常竊憂之而不願子約之為之也子約何不試取論語孟子中庸大學等書讀之觀其光明正大簡易明白之氣象又豈有如此之狡獪切害處邪世路險窄已無可言吾人之學聖賢者又將流而入於功利變詐之習其勢不過一傳再傳天下必有受其禍者而吾道益以不振此非細事也子約思之如何大事記尚有第十一巻半卷未寫今附元冊去幸為寫足附來不須裁截装背却恐與前後冊大小不同也此書固佳然昨看論張湯公孫處亦不能無疑也
  答吕子約
  前書所喻正容謹節之功比想加力此本是小學事然前此不曾做得工夫今若更不補填終成欠闕却為大學之病也但後書又不免有輕内重外之意氣象殊不能平愚意竊所未安大抵此學以尊德性求放心為本而講於聖賢親切之訓以開明之此為要切之務若通古今考世變則亦隨力所至推廣增益以為補助耳不當以彼為重而反輕凝定收歛之實少聖賢親切之訓也若如此説則是學問之道不在於己而在於書不在於經而在於史為子思孟子則孤陋狹劣而不足觀必為司馬遷班固范曄陳壽之徒然後可以造於髙明正大簡易明白之域也【八字乃來書本語】夫學者既學聖人則當以聖人之教為主今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具在彼以了悟為髙者既病其障礙而以為不可讀此以記覽為重者又病其狹小而以為不足觀如是則是聖人所以立言垂訓者徒足以悞人而不足以開人孔子不賢於堯舜而達磨遷固賢於仲尼矣無乃悖之甚邪前書所示中庸詩頌西銘等説皆極精宻意者後書所謂不能下心細意特一時憤激所發耳如其不然則不能下心細意於孔孟乃能下心細意於遷固何邪此則尤非區區所素望於賢者不敢不盡所懐也禮樂之云前此只恐未必史遷有此意耳正使有之乃是挾禮樂動化之權以為智力把持之用學者所以謹於毫釐之差而懼其有千里之繆者正為此耳今不之察而遂指人欲為天理吾恐其不止於議論之小失而且為心術之大害也阡陌二字熹前説亦未是當如風俗通後説乃為得之盖阡之為言千也陌之為言百也遂人徑是百畝之界涂是百夫之界而二者皆從即所謂南北之陌畛是千畝之界道是千夫之界而二者皆横即所謂東西之阡盖二字名義本以夫畝之數得之決是井田舊制所本有若曰秦始為之則決裂二字牽彊説合費氣力而無文理且井田既有徑畛之制而秦人去之則又何必更取東西南北之正以為阡陌然後可以静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哉此細事不足辨或恐有助於古今事變之學耳徽錄新書近方看得數卷大抵是用長編添修然亦有不盡處長編亦據曾布蔡絛為多此二書雖無状然亦見其不可掩者禍敗之釁豈偶然哉讀之令人憤鬱殊損道心也同父事解後得書亦甚呶呶前此盖己作書慰勞之勸其因此一洗舊轍斂就繩墨若能相信失馬却未必不為福耳此事向來朋友畏其辯博不究其是非而信奉其説遂無一言及於儆戒切磋之意所以使渠至此盖有不得不任其責者子約既敬之於此恐不可不盡情也叔晦必且家居待除象先呈身之說恐是且欲揚此虚聲以避守髙之嫌然亦不必如此也李和聞亦不為久計相見勸其早歸亦是一事渠却甚歸心恭兄教誨與他人不同也誠之恐難説話盖本是氣質有病又被杜撰扛夯作壞了論其好處却自可惜也恭兄文字状子己投之當路如醉如夢面前事尚不能管得何可望以此等但近日百怪競出不可禁遏又甚於前此既無可柰何但當修其本以勝之早為收拾平生文字訓説之畧成書而可傳者著為篇目而公傳道之則彼託真售偽者將不禁而自息矣若但築堤堙水決無可救之理也
  答吕子約
  熹再叨祠祿遂為希夷法眷冐忝之多不勝慚懼今年病軀粗覺勝前時但心目俱昬不堪繙閱深以為撓耳所喻向來立論之偏近日用功之實甚慰所望兩卷所論皆精義也其間亦有鄙意未合處具之别紙幸更思之或猶未安却更反復極論以歸至當乃佳耳同父後來又兩得書己盡底裏答之最後只問他三代因甚做得盡漢唐因甚做得不盡見頓著聖賢在面前因甚不學而必論漢唐覔他好處并文中子一併破除一語似頗痛快著題未知渠復如何做轉身一路也可因書扣之令錄去此無人寫得也【兩書皆引惟精惟一者是】來書亦於智力二字必竟看不破放不下殊不知此正是智力中之仁義賓中之主鐵中之金若苦向這裏覔道理便落在五伯假之以下規模裏出身不得孟子董子所以拔本塞原斬釘截鐵便是正怕後人似此拖泥帶水也熹嘗論此間朋友孟子一生忍窮受餓費盡心力只破得枉尺直尋四字今日諸賢苦心勞力費盡言語只成就枉尺直尋四字不知淆訛在甚麽處此話無告訴處只得仰屋浩歎也史遷固非班范之比然便以為學者於此不可有所未足而欲專就此處尋討道理則亦陋矣公謹前日一二書來問所疑覺得却似稍通曉勝往時也此一等人不能談王説霸然終是慤實謹厚是這一邊人鄙意近來覺得只愛此等人也兩卷之説今亦不能易紙仁字固不可專以發用言然却須識得此是箇能發用底道理始得不然此字便無義理訓釋不得矣且如元者善之長便是萬物資始之端能發用底本體不可將仁之本體做一物又將發用底别做一物也平旦之氣以下一節譬喻得不甚相似至以元氣淋漓星斗清潤為利貞之象亦不可曉合而言之一句文意亦似未安大抵仁之為義須以一意一理求得方就上面説得無不通貫底道理如其不然即是所謂儱侗真如顜頇佛性而仁之一字遂無下落矣向來鄙論之所以作正為如此中間欽夫盖亦不能無疑後來辨析分明方始無説然其所以自為之説者終未免有未親切處須知所謂純粹至善者便指生物之心而言方有著實處也今欲改性之德愛之本六字為心之德善之本而天地萬物皆吾體也但心之德可以通用其他則尤不著題更須細意玩索庶幾可見耳求其放心與克己復禮恐亦不可分為兩事盖放却心即視聴言動皆非禮非禮而視聴言動即是放却心此處不容更作兩節今所論却似太支離也養氣一節只説得程子意若論孟子門庭指意又却不然至大至剛只合四字為句以直養而無害此直字便是上文縮字下文義字孟子之意只是説每事做得是當即自然無所愧怍意象雄豪所以雖當大任而無所畏懼耳推其本原固未有不立敬而能集義者然此章之意則未及夫敬字也此自程子門庭功夫因此説出來耳易所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乃指蓍卦而言之推之天下萬物無一不如此者初不為心而發而遂不可以言性也五峯議論似此拘滯處多惜乎不及其時而扣之反復究窮必有至當之論也孝悌則心下心下則此心溥此意甚巧然却走了孝弟二字親切本意若但如此則只卑巽兩字亦得不必云孝弟矣此盖本因立下仁人心也四字要得貫穿許多去處道理又怕惹著愛字故不免有此牽彊似不必如此却只成立議論做文字也未知焉得仁文義句讀恐亦不如此若如此説則前所謂不知其仁等句又作如何説耶程子所謂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止是賛歎仁字之言非是直解字義如云仁者天下之正理此亦只是包涵在内不可便以此為盡得仁字之義也正顔色斯近信矣盖謂學者平日心不誠實則雖正顔色而不免於欺偽如所謂色取仁而行違者故以正顔色而能近信為貴耳亦非如來示注中所云也論語所記有失無失須見到夫子地位方判斷得今此所論亦侏儒之觀優耳吾人但當玩索涵養以到為期自不必如此預先安排此等閒議論無益於學也所過者化程子於易傳中引之【革九五】及其語錄中説似皆以為身所經歴處人化其徳此意平實亦與上下文意相應似不必更為他説若論人心本虚事物過了便無朕迹却自不妨有此理也凡此數説不知賢者以為如何如有未安幸更反復也
  答吕子約
  自頃承書有專介存問之約日望其至忽得郭希吕書聞嘗感疾不輕甚以為慮而無從附問但切懸情前日使至忽領手書未及發視亟問來人知己無他憂疑頓釋既而細讀乃審向來疾證誠亦可畏今幸平復而又自能過意調攝尤副所望比日竊惟體候益佳健矣但來書以為勞耗心力所致而諸朋友書亦云讀書過苦使然不知是讀何書若是聖賢之遺言無非存心養性之事決不應反至生病恐又只是太史公作祟耳孟子言學問之道惟在求其放心而程子亦言心要在腔子裏今一向耽著文字令此心全體都奔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己便是箇無知覺不識痛癢之人雖讀得書亦何益於吾事邪况以子約平日氣體不甚壮實豈可直以耽書之故遂忘飢渇寒暑使外邪客氣得以乘吾之隙是豈聖人謹疾孝子守身之意哉今既能以前事為戒凡百應酬計亦例加節嗇然區區之意於此猶不能忘cq=612言更祝深以門户道學之傳為念幸甚幸甚枉尺直尋素未嘗以此奉疑也但見頃來議論一變如山移河決使學者震蕩囘撓不問愚智人人皆有趍時狥勢馳騖功名之心令人憂懼故不得不極言之盖非獨為子約惜實為伯恭惜又重為正獻滎陽諸公惜也漢唐本體只是智力就中有暗合處故能長久如此言之却無過當但若講得聖門學問分明則此固無足言者而正道正理未嘗一日而可無者亦不待引此然後為有徵也設若接引下根亦只須略與説破仍是便須救拔得他跳出功利窠窟方是聖賢立教本指今乃深入其中做造活計不惟不能救得他人乃并自己陷入其中而不能出豈不誤哉陳正己書來説得更是怕人今錄所答渠書去幸一觀此尤可為歎息也仁字之説論之愈詳愈覺迷昧然竊恐所謂祗就發用之端而言則無由見仁之本體只此一句便是病根也盖孟子論仁雖有惻隠人心之殊程子於此亦有偏言專言之别然若實於惻隠之偏言處識得此人心專言者其全體便可見今只為於此認得不真故不能有以識其全體乃欲廣大其言以想象而包籠之不知言愈廣大而意愈不親切也程子之言惟穀種一條最為親切而非以公便為仁者亦甚縝宻今乃反皆不認而必以易傳偏旁賛歎之言為直解字義則不惟不識仁亦錯看了易傳矣克己復禮前説己得之却是看得不子細誤答了今承再喻愈詳宻無疑矣浩然之氣一章恐須先且虚心熟讀孟子本文未可遽雜他説俟看得孟子本意分明却取諸先生説之通者錯綜於其間方為盡善若合下便雜諸説混看則下梢亦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㑹道理矣近日經説多有此弊盖己是看得本指不曾分明又著一尊畏前輩不敢違異之心便覺左右顧瞻動皆窒礙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復敢著實理㑹義理是非文意當否矣夫尊畏前輩謙遜長厚豈非美事然此處纔有偏重便成病痛學者不可不知也又非義襲而取之句内亦未見外面尋義理之意請更詳之横渠先生言觀書有疑當且濯去舊見以來新意此法最妙凡言易者多只是指蓍卦而言蓍卦何嘗有思有為但只是扣著便應無所不通所以為神耳非是别有至神在蓍卦之外也曾子告孟敬子三句不是説今日用功之法乃言平日用功之效如此看得文義方通來喻糾紛殊不可曉也不知其仁之説恐未安且未論義理只看文勢己自不通若更以義理推之尤見乖戾矣盖知自是知仁自是仁孔門教人先要學者知此道理便就身上著實踐履到得全無私心渾是天理處方喚作仁如子路諸人正為未到此地故夫子不以許之非但欲其知之而已也若謂未知者做得皆是而未能察其理之所以然則諸人者又恐未能所為皆是固未暇責其察夫理之所以然也
  答吕子約
  日用功夫比復何如文字雖不可廢然涵養本原而察於天理人欲之判此是日用動靜之間不可頃刻間斷底事若於此處見得分明自然不到得流入世俗功利權謀裏去矣熹亦近日方實見得向日支離之病雖與彼中證候不同然其忘己逐物貪外虚内之失則一而已程子説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巳立後自能了得天下萬物今自家一箇身心不知安頓去處而談王説霸將經世事業别作一箇伎倆商量講究不亦誤乎相去逺不得面論書問間終説不盡臨風歎息而已
  答吕子約
  所論為學之意比向來儘正當矣但所謂省節視聴及閒得心地半時便是半時功夫者却似微有趣靜之偏所謂鬼神雖無形聲可求而須著視聴者又似推求考索之過由前之説且可為目前養病之計而非所以為學由後之説則不惟義理有差而亦非所以休養己憊之精神也
  晦庵集卷四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十八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吕子約
  聞後來有來依講席者斆學之功交相為助政自不惡但所論經指頗覺支蔓如云維清一篇又周禮之所寓此等議論又支蔓之尤甚者只似時文如此即我將亦周禮之所寓矣太皥臯陶之祀一旦廢絶固足以見世衰道喪之徵然其未泯則於世道却未能大有所扶助如胡致堂兄弟極論闗雎專美后妃之不妒忌而以獨孤亡隋為證熹嘗論之以為妒忌之禍固足以破家滅國而不妒忌之美未足以建極興邦也此等處恐皆是道理太多隨語生解要須滌除令胸次虚明直截然後真箇道理方始流行不至似此支蔓勞攘徒為心害有損無益也詩説鄙意雖未必是然看子約議論如此自是無緣得契合更請打併了此一落索後看却須有㑹心處也
  答吕子約【丁未七月三日】
  示諭維清須句二義既是真實見得足以自信則亦何待他人之言但鄙意覺得此般偏旁寄搭議論無光明正大氣象終不甚喜聞故前此輒爾獻疑而今雖承誨諭之悉竟亦不能深曉也戰國時秦趙出伯益齊出舜楚出祝融魏出畢公燕出召公韓亦姬姓之國此獨非聖賢之後邪又有一事向讀元城譚錄論劉壮輿字畫處嘗疑其言之過以今觀之則似信而有徴者不審明者以為何如公謹之言不記云何來喻云云得無有尤人之意邪
  答吕子約【九月十三】
  日用功夫不可以老病而自懈覺得此心操存舍亡只在反掌之間鄉來誠是太涉支離盖無本以自立則事事皆病耳來喻拈出劉康公語甚善甚善但上面蹉却話頭恐亦是義理太多費了精神故向裏時少耳詩説久已成書無人冩得不能奉寄亦見子約專治小序而不讀詩故自度其説未易合而不寄耳謂變風止乎禮義其失甚明但若只以小序論之則未見其失耳讀古人書直是要虚著心大著肚髙著眼方有少分相應若左遮右攔前拖後拽隨語生解節上生枝則更讀萬卷書亦無用處也易書似己納去何為未見恐此誤記後便喻及却納去此亦是見近日説者多端都將自然底道理穿鑿壞了固不得己而出之耳聞子約敎學者讀禮甚善然此書無一綱領無下手處頃年欲作一功夫後覺精力向衰遂不敢下手近日潘恭叔討去整頓未知做得如何但禮文今日只憑注疏不過鄭氏一家之説此更合商量耳齋中見作如何理㑹必有一規模様轍因風幸示一二也又聞講授亦頗勤勞此恐或有未便今日正要清源正本以察事變之㡬微豈可一向汨溺於故紙堆中使精神昏弊失後忘前而可以謂之學乎
  答吕子約
  聞欲與二友俱來而復不果深以為恨年來覺得日前為學不得要領自做身主不起反為文字奪却精神不是小病每一念之惕然自懼且為朋友憂之而每得子約書輒復恍然尤不知所以為賢者謀也且如臨事遲囘瞻前顧後即此亦可見得心術影子當時若得相聚一番彼此極論庶㡬或有判決之助今又失此機㑹極令人悵恨也訓導後生若説得是當極有可自警省處不㑹減人氣力若只如此支離漫無統紀則雖不敎後生亦只見得展轉迷惑無出頭處也
  答吕子約
  示諭授學之意甚善但更須小作課程責其精熟乃為有益若只似日前大飡長啜貪多務速即不濟事耳洒掃應對乃小子之學今既失之於前矣然既壮長而專使用力於此則恐亦無味而難入須要有以使之内外本末兩進而不偏乃為佳耳向見説書旁推曲説蔓衍太多此是大病若是初學便遭如此纒繞即展轉迷闇無復超脱之期矣要當且令看得大意正當精約則其趣味自長不在如此支離多説也
  答吕子約【十一月二十七日】
  子合到此亦略能言彼中相聚曲折云子約頗訝熹書中語太峻不記是何事若只是説易處則來書又有權術及伯恭心迹未明等語殊不可曉竊恐今亦不須如此支蔓只且做一不知不㑹底人虚心看聖賢所説言語未要便將自家許多道理見識與之爭衡退步久之却須自有箇融㑹處盖自家道理見識未必不是只是覺得太多了却似都不容他古人開口不覺蹉過了他説底道理耳至如前人議論得失今亦何暇為渠分疏且捄取自家目今見處是要切事若舍却自己又捄那一頭則轉見多事不能得了矣前日借得荆公日錄閒看其論某人但能若古未能稽古此等説話想平日己知其失而笑之然不知其病所以至此者亦只是道理太多不得聖賢言語中下一兩箇閒慢字便著説出許多道理來楦塞得更轉動不得只此便是病根未論所説之邪正得失也所論易是聖人模寫隂陽造化此説甚善但恐於盡其言處未免多著道理説煞了耳此非面論未易究竟然向於啓蒙後載所述四言數章説得似已分明卒章尤切不知曾細看否幸試考之有所未安却望見敎也對班在何時今日極難説話而在疎逺為尤難不得且只收斂得人主心念不至大段走作是第一義其他道理非不可説只恐説得未必應急救病耳若此處不下功夫便要飜騰拆洗了安靜和平底家計做艱難辛苦底功夫恐尤不相當耳禮書已領但喪禮合在祭禮之前乃是只恐不欲改動本書卷帙則且如此亦不妨也但士庶人祭禮都無一字豈脱漏邪若其本無則亦太草草矣鄉人欲者甚多便欲送書坊鏤版以有此疑更俟一報幸早示及也恰寫至此忽報已有農簿之命此亦可喜但不知不蹉却對班否却恐釋奠祭噐等文字又因循也然舊同官有可語者得更叮囑之尤佳㡬道且得改秩亦是一事其弟在此亦佳台州又有一師䢼者在此亦儘知用力不易得也子欽恨未識面寄得禮圖來甚精未暇細考此却好一員禮官也但説易亦多瑣碎穿穴耳十弟事不知竟如何今日一箇風俗如此不知士大夫是何等見識也别紙數事皆切中其病如偏執濶疎貴氣之云尤是親切一種樂因循者已不足言其有作為之意又有此病豈天固不生材於今日邪前日因饒廷老去嘗寄聲痛箴之不知能聴受否奉常差彊人意但覺亦欠子細商量甚恨前此匆匆不能甚欵也其可喜處却是簡潔而不支蔓故力專而勢不分又沈靜而有思量故機圓而語有力若安排得在要地須儘可望也叔昌必己之官同父為况如何頗亦謀所以善後之計否因書幸痛箴之此却是箇改過遷善底時節㡬㑹所謂乃今可為者正謂此耳切告留念
  答吕子約
  示諭日用功夫如此甚善然亦且要見得一大頭腦分明便於操舍之間有用力處如實有一物把住放行在自家手裏不是謾説求其放心實却茫茫無把捉處也公而以人體之只是無私心而此理自然流行耳非是公後又將此意尋討他也
  答吕子約
  所示日用功夫大慰所望舊讀胡子知言答或人以放心求放心之問怪其覼縷散漫不切嘗代之下語云知其放而欲求之則不放矣嘗恨學者不領此意今觀來論庶㡬得之矣所論必有事焉鳶飛魚躍意亦甚當孔子只説箇先難後獲一句便是這話後來子思孟子程子為人之意轉切故其語轉險直説到活潑潑地處耳知得如此己是不易更且虚心寛意不要囘頭轉腦計較論量却向外面博觀衆理益自培殖則根本愈固而枝葉愈茂矣若只於此靜坐處尋討却恐不免正心助長之病或又失之則一蹴而墮於釋子之見矣亦可戒也讀書如論孟是直説日用眼前事文理無可疑先儒説得雖淺却别無穿鑿壞了處如詩易之類則為先儒穿鑿所壞使人不見當來立言本意此又是一種功夫直是要人虚心平氣本文之下打疊敎空蕩蕩地不要留一字先儒舊説莫問他是何人所説所尊所親所憎所惡一切莫問而唯本文本意是求則聖賢之指得矣若於此處先有私主便為所蔽而不得其正此夏蟲井蛙所以卒見笑於大方之家也且如向來主張史記時變之學以近日都人觀美出涕沱若之章觀之亦可見其流弊之所極矣此乃前人有醇徳而無虚心之弊反為所誘以墮一偏之見今日子弟欲發其所長而覆其所短正在專於自己分上公聴並觀打破前來窠臼乃可以發明前人本來心事之正而使學者戒其所偏此在子約比之他人又有此擔負尤不可以不勉也
  答吕子約
  誨諭工夫且要得見一箇大頭腦便於操舍間有用力處如實有一物把住放行在我手裏不是漫説收其放心某盖嘗深體之此箇大頭腦本非外面物事是我元初本有底其曰人生而静其曰喜怒哀樂之未發其曰寂然不動人汨汨地過了日月不曾存息不曾實見此體段如何㑹有用力處程子謂這箇義理仁者又看做仁了智者又看做智了百姓日用而不知此所以君子之道鮮此箇亦不少亦不剰只是人看他不見不大段信得此話及其言於勿忘勿助長間認取者認乎此也認得此則一動一静皆不昧矣惻隠羞惡辭讓是非四端之著也操存久則發見多忿憂患好樂恐懼不得其正也放舍甚則日滋長記得南軒先生謂驗厥操舍乃知出入乃是得主腦於操舍間有用力處之實話盖茍知主腦不放下雖是未能常常操存然語黙應酬間厯厯能自省驗雖非實有一物在我手裏然可欲者是我底物不可放失不可欲者非是我物不可留蔵雖謂之實有一物在我手裏亦可也若是謾説既無歸宿亦無依據縱使彊把捉得住亦止是襲取夫豈是我元有底邪愚見如此敢望指敎【省驗一作有驗】
  此段大槩甚正當親切【操存久則發見多放舍甚則日滋長此二句甚好】誨諭胡子知言舉或人以放心求心之問怪其覼縷散漫不切嘗代之下語云知其放而欲求之則不放矣某竊謂或者之問元不識心體所對雖欲使人察夫良心之苖裔致操存之功然説得驚惶不縝宻便是用功處未到恐方説時亦未免是放也自家所知固有廣狹淺深處然曾云省察則是我元初者非我元初者真妄客主亦豈不識箇體段模様操存稍熟則省察寖精省察寖精則操存愈固昨之所謂非放者今猶覺其為放昨之所謂相近者今猶覺其尚逺近看遺書説修辭立其誠乃是體當自家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之實事又説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此語方是不覼縷散漫自覺用力雖未能勇敏然實欲從事於斯也又嘗深自體驗固是知其放而求之期不放然其間㡬多艱難曲巧方其志不勝氣其為抑遏掩蔽心固知之如醉中知醉而未醒夢中知夢而未覺非澄治平帖亦未易遽存及其身心向裏有頓放處非不是我來為主然浮念忽起病根隠然又思乎此也方有端緒他思便來間之展轉牽引把捉不住近得一法於致思之時而思慮忽起若所當思也則便以筆識之不使之累吾心【然亦難槩論盖適有所感當便尋繹則只得放下元初所思却致思乎此】若非所當思也則當深省而消去之亦頗有效驗苐於主一功夫未至不能如程子所謂使他思時方思然且得隨力量如此存察更望指敎
  此意大槩亦好但太支蔓不直截不覺却將此心放了恐當一切掃去且將所代五峰一語早晚提撕令有箇要約處乃佳不然又似程子説温公為中所亂矣誨諭謂必有事焉鳶飛魚躍孔子只説箇先難後獲一句便是這話後來子思孟子程子為人之意轉切故其語轉險直說到活潑潑地某竊謂此箇義理固是自家元有底無少無剰初無差異然亦須實見到這裏不可少有鶻突聖賢設敎固不越於下學而上達然著書立言必有不容己者如鳶飛魚躍子思雖以上下察為言固己示諸人然非得伊洛諸君子再拈掇出來如何理㑹得是子思吃為人處其曰與必有事焉而勿正之意同既説得親切與我相應又曰㑹得活潑潑地不會得時只是弄精䰟則又恐人將此玩弄走作以為神通妙用却入私意却成助長却失了元初本有底其為害又不特入於語險而已大抵窮理工夫若不能認取則非我所及者皆為涉虚若能認取則一動一靜天理流行莫非無極之真也【程子又云勿忘勿助只是養生之法不識怎養生此語極善盖識箇主腦則勿忘勿助而無害非勿忘勿助是本體於勿忘勿助之間認取本體也】此全在學者於己分上實自體認方信得聖賢之言先儒之論都是將實得者説與人不是説分外事顧我之領略淺深何如耳敢望誨示
  此段看得亦未親切須知必有事焉只此一句便合見得天理流行活潑潑地方要於此著意尋討便窒礙了如説先難只此二字己見得為仁工夫然於此處才有計較便夾雜了故才説上句便説下句以急救之如方安頓一物在此又便即時除却是非敎人先安排此有事勿正之兩端而就其中以求之也
  誨諭謂只於靜坐處尋討却恐不免助長之病或又失之則一蹴而墮於釋氏之見某自顧渙散之久近稍收拾粗有靜養工夫然工夫淺薄客慮猶多雖未至便有此病然亦豈敢不常自警省也兼亦自覺未墮釋氏之見者盖釋氏是從空處求吾儒是自實處見喜怒哀樂之未發初非空無寂然不動本皆完具釋氏於此看得偏闕所以隨在生病又元者善之長底意思釋氏既不識元絶類離羣以寂滅為樂反指天地之心為幻妄將四端苖裔遏絶閉塞不容其流行若儒者則要於此發處認取也近看周子動而無動靜而無靜之語頗有所省夫動而無動則喚不有止静而無靜則喚不森然此雖非天下之至神不能與於此然一動一静之本體盖元如是因此静存動察既無交互亦不落空今所慮者非在於墮釋氏之見乃在於日用之間主敬守義工夫自不接續而已若於此能自力則敬義夾持此心少放自不到得生病痛也所見如此更願指誨
  此正如明道所説扶醉人語不溺於虚無空寂即淪於紛擾支離矣
  誨諭讀書如論語孟子是直説日用眼前事文理無可疑先儒説得雖淺却别無穿鑿壞了處如詩易之類則為先儒穿鑿所壞不見當來立言本意此又是一種功夫直是要人虚心平氣本文之下打疊教空蕩蕩地不要留先儒一字舊説莫問他是何人所説所尊所親所憎所惡一切莫問而唯本文本義是求則聖賢之指得矣某深惟訓誨真可謂直截指示雖非某所及未能言下即承然敢不黙會此意苐有所欲論辨當吐露者亦不敢不詳陳之某往者讀書有時自驗於㑹心處固有不待注釋訓説而見得明白然此心稍有蔽虧即便忘失且又閱理不熟大指精義弗能致察若非自生意見即便讀過不覺終歸之因循鶻突而已日來豈敢以為能讀稍能收拾身心有箇主腦義理之實漸漸相親玩索先覺所説時時有契于心反復讀之其于本文本義固能打疊到空蕩蕩田地然於用意深處漸能進其所知隨其文義亦各略見所説着落因此見得讀書之法固是要見得立言本意不要繳繞支離然須是自有工夫使義理來相浹洽方能與書相應若與書相應始能善思通其精微而意味無窮雖當讀時固不可先留舊説在胸中然虚心平氣待其自見有意要掃去他亦不得茍要掃去則又是我底意見亦未必是真實指義也如讀易只以程子易傳為主非不知象占為不可廢然文王夫子作彖象文言大傳所發明者却不在於象上直是要人得其辭以通其意其曰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其間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備於辭推詞考卦可以知變象與占在其中其曰至微者理至著者象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其曰乾坤為易知諸卦為難知今學者不求諸象占固有所闕然學有本末若未能玩索乎此而欲求之於象占則於程子備於詞在其中之意不能無失也又自孟子後易書非不以象占而傳然非所謂自秦而下其學不傳者果何所指邪雖所見如此然先生謂又是一種工夫則殊未詳更望指敎也
  大凡讀書湏是虚心以求本文之意為先若不得本文之意即見任意穿鑿如説㑹心處之類正是大病根本如易之詞乃是象占之詞若舍象占而曰有得於詞吾未見其有得也此皆過髙之弊所以不免勞動心氣若只虚心以玩本文自無勞心之害
  誨諭公而以人體之只是無私心而此理自然流行耳非是公後又将此意思尋討也某深味此語固是恐人添箇意思尋討然覺得下語自傷於快竊謂仁固難名以覺名仁而覺非仁也以愛名仁而愛則屬情也以公名仁特近仁耳亦難指公為仁也先生謂仁者愛之理别出性情最為明白然程子公而以人體之意則於公字上兼愛之理意思言之盖公雖近仁然又須實下工夫物物皆體若有扞格各不相貫屬便有未仁若只是説箇公字便此理自流行却欠却體仁工夫也又近看南軒先生復卦賛有云其在於人純是惻隠動匪以斯則非天命曰義禮智位雖不同揆厥所基脈絡流通及近來玉山所刻先生講説於程子所謂偏言之則一事專言之則包四者雖未能昭晰然却見得此意脈分明其曰偏言則本末次第不可以混言其曰專言則莫不始於此本於此而皆一貫也孟子論乍見孺子怵惕惻隠之心便説由是觀之無惻隠之心非仁無羞惡之心非義無辭讓之心非禮無是非之心非智其只舉惻隠一端發見處示人餘三端更不一一拈出夫豈有所略哉盖此乃良心苖裔發見最先處乃天地之心萬物之元必自此而後流行不息亨而利貞則是章雖曰偏言而所謂專言之者亦不離此矣
  仁是本來固有之理不因公而有特因公而存爾如溝渠窒塞故水不通流去其窒塞則水流矣水固不因去塞而有然亦非既去其塞而又别有一段工夫使水流通也以此推之所論之得失自見矣又論偏言專言處語意未瑩使人難曉
  答吕子約
  代語之喻甚善妄為此語今已是十餘年每以告人無領略者今乃得子約書知其為切要之語始有分付處也但前日張富歸所惠書所論或問中語却似未安請且自反於心分别未發已發界分令分明却將冊子上所説來合看還是如此否自心下看得未明便将衆説囘互恐轉生迷惑斷置不下也且如子約平生還曾有耳無聞目無見時節否便是祭祀若耳無聞目無見即其升降饋奠皆不能知其時節之所宜雖有贊引之人亦不聞其告語之聲矣故前旒黈纊之説亦只是説欲其專一於此而不雜他事之意非謂奉祭祀時都無聞見也【所謂王乃在中尤無交涉讀書最忌如此支蔓】况又平居無事之時乎故程子云若無事時耳須聞目須見既云耳須聞目須見則與前項所答已不同矣又安得曲為之説而强使為一義乎至静之時但有能知能覺者而無所知所覺之事此於易卦為純坤不為無陽之象若論復卦則須以有所知覺者當之不得合為一説矣故康節亦云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此至微至妙處須虚心静慮方始見得若懷一㸃偏主彊説意思即方寸之中先自擾擾矣何緣能察得彼之同異邪
  答吕子約
  所示四條其前二義雖有小差然猶不至難辨各己略報去矣至於未發浩氣二義則皆雜亂膠轕不可爬梳恐非一朝之辨所能決本欲置而不論以俟賢者之自悟又恐安于舊説未肯致疑不免略啓其端千萬虚心垂聴不可一向支蔓固執只要彌縫前人闕誤不知却礙自家端的見處也盖今所論雖累數百言之多然於中庸但欲守程門問者之説謂未發時耳無聞目無見而已於浩氣之説但欲謂此氣元是配合道義而成無道義則氣為之餒而已其他援引之失皆緣此文以生異義自為繁冗若一一究析往復不已則其説愈繁其義愈汨而未必有益故今奉勸不若只取子思孟子之言虚心平看且勿遽增他説只以訓詁字義隨句略解然後反求諸心以驗其本體之實為如何則其是非可以立判若更疑著則請復詳論之夫未發已發子思之言已自明白程子數條引寂然感通者皆與子思本指符合更相發明但答吕與叔之問偶有凡言心者皆指已發一言之失而隨即自謂未當亦無可疑至遺書中纔思即是已發一句則又能發明子思言外之意盖言不待喜怒哀樂之發但有所思即為已發此意已極精微説到未發界至十分盡頭不復可以有加矣問者不能言下領略切己思惟只管要説向前去遂有無聞無見之問據此所問之不切與程子平日接人之嚴當時正合不答不知何故却引惹他致他如此記錄前後差舛都無理㑹後來讀者若未敢便以為非亦且合存而不論今却拘守其説字字推詳以為定論不信程子手書此固未當之言而寧信他人所記自相矛盾之説彊以已發之名侵過未發之實使人有生已後未死已前更無一息未發時節惟有爛熟睡著可為未發而又不可以立天下之大本此其謬誤又不難曉故或問中粗發其端今既不信而復有此紛紛之論則請更以心思耳聞目見三事較之以見其地位時節之不同盖心之有知與耳之有聞目之有見為一等時節雖未發而未嘗無心之有思乃與耳之有聴目之有視為一等時節一有此則不得為未發故程子以有思為已發則可而記者以無見無聞為未發則不可若苦未信則請更以程子之言證之如稱許渤持敬而注其下云曷嘗有如此聖人又每力詆坐禪入定之非此言皆何謂邪若必以未發之時無所見聞則又安可譏許渤而非入定哉此未發已發之辨也若氣配道義則孟子之意不過曰此氣能配道義若無此氣則其體有不充而餒然耳此其賔主向背條理分合略無可疑但粗通文理之人無先入偏滯之説以亂其胸次則虚心平氣而讀之無不曉㑹若反諸身而驗之則氣主乎身者也道義主乎心者也氣形而下者也道義形而上者也雖其分之不同然非謂氣在身中而道義在皮外也又何嫌於以此配彼而為﨑嶇詰曲以為之説曰道義本存乎血氣但無道義則此氣便餒而止為血氣之私故必配義與道然後能浩然而無餒乎【語勢不順添字太多不知有何慿據見得如此】若果如此則孟子於此當别有穏字以盡此意之曲折不當下一配字以離二者合之之本形而又以氣為主以倒二者賔客之常勢也且其上既言其為氣也以發語而其下復言無是餒也以承之則所謂是者固指此氣而言若無此氣則體有不充而餒然矣若如來喻以是為指道義而言若無此道義即氣為之餒則孟子於此亦當别下數語以盡此意之曲折又不當如此倒其文而反其義以疑後之讀者如今之云也且若如此則其上本未須説以直養而無害其下亦不須更説是集義所生矣今乃連排三句只是一意都無向背彼此之勢則已甚重複而太繁冗矣而其中間一句又如此其暗昧而不分明如此其散緩而無筋骨依以誦説使人迷悶如口含膠漆不可吞吐竊意孟子胸中明快洒落其發於言語者必不至於如此之猥釀而紕繆也又况來喻已指無是而餒者為浩氣於前矣其後又謂無道義則氣為之餒而但為血氣之私不亦自相矛盾之甚邪若程子之言則如以金為器積土為山之喻皆有不能使人無疑者來喻雖亦不敢據以為説然其所慮恐為二物者亦程子之常言今又不察其施安之所當而冐取以置於此也其他分别血氣浩氣小體大體皆非孟子正意而妄為離合却自墮於二物之嫌原其所以只因配義與道一句不肯依文解義著實平説故須從頭便作如此手勢翻弄乃可以迤邐遷就委曲附㑹而求其通耳【孟子言無暴其氣而釋之曰氣體之充又言其為氣也而指之曰無是餒也是數語者首尾相應表裏相發其所指者正一物耳今必以無暴者為血氣而其為氣者為浩然而又恐犯二物之戒故又為之説曰浩氣不離乎血氣徒為紛擾增添冗長皆非孟子之本意也】今亦不暇悉數以陷於來喻之覆轍然只如此説已覺不勝其冗矣幸深思之且以自己分上明理致知為急不須汲汲以救䕶前輩為事葢其言之得失白黑判然已不可揜救之無及又况自家身心義理不曾分明正如方在水中未能自拔又何暇救他人之溺乎但所云未發不可比純坤而當為太極此却不是小失不敢隨例放過且試奉扣若以未發為太極則已發為無極邪若謂純坤不得為未發則宜以何卦為未發邪竊恐更宜靜坐放敎心胸虚明淨潔却将太極圖及十二卦畫安排頓放令有去著方可下語此張子所謂濯去舊見以來新意者也如決不以為然則熹不免為失言者不若權行倚閣之為愈不能如此紛挐彊聒徒費心力有損而無益也
  答吕子約
  張元德訓道為行固為疎濶子約非之是也然其所説行字亦不為全無來厯今不就此與之剖析而别引程子沖漠氣象者以告之故覺得有墮於窈冥恍惚之病【程子所説乃因對義而言故自有歸著而不為病】而所以破其説者又似彼東我西不相領略此乃吾之所見自未透徹未免臆度籠罩而强言之所以支離浮汎而不能有所發明也若如鄙意則道之得名只是事物當然之理元德直以訓行則固不可當時若但以當行之路答之則因彼之説發吾之意而沖漠之云亦自通貫矣今且以來示所引一隂一陽君臣父子形而上下沖漠氣象等説合而析之則隂陽也君臣父子也皆事物也人之所行也形而下者也萬象紛羅者也是數者各有當然之理即所謂道也當行之路也形而上者也沖漠之無朕者也若以形而上者言之則沖漠者固為體而其發於事物之間者為之用若以形而下者言之則事物又為體而其理之發見者為之用不可槩謂形而上者為道之體天下達道五為道之用也元德所云道不能以自行以下自無病而答語却説開了【其説自是好語但答他不着爾】今更為下一語云形而上者謂之道物之理也形而下者謂之器物之物也且試屏去他説而只以此二句推之若果見得分明則其他説亦自通貫而無所遺也
  答吕子約
  所以不以元德以道訓行為然者盖以道為行則道非行字所能盡又須以所以行者言之則毋乃欲一而反二乎故以程子道有沖漠氣象告之欲渠深探夫峻極之體而黙識夫無聲無臭之妙則自知非行之一字所能盡若謂當行之路則恐秪可言達道耳於論道之原則恐難如此著語也形而下即形而上者易傳謂至微者理即所謂形而上者也至著者象即所謂形而下者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則雖形而上形而下亦只是此箇義理也
  元德所説之病前書盡之如來喻之云却攻他不著恐是只見自家底是於鄙論却未深考也謂當行之理為達道而沖漠無朕為道之本原此直是不成説話不謂子約見處乃只如此亦無怪他説之未契也須看得只此當然之理沖漠無朕非此理之外别有一物沖漠無朕也至於形而上下却有分别須分得此是體彼是用方説得一源分得此是象彼是理方説得無間若只是一物却不須更説一源無間也
  元德訓道為行便似來義訓學為義理之藴一般一則以所能為能一則以能為所能也【佛書有能與所能之説能謂人所做作所能謂人所做作底事其分别文義亦甚宻如道即所能之謂學即所謂能也如今小兒屬對看花折栁㸔與折字是能花與栁是所能此不可亂也】此等倫類尚不能通是乃心意大段麄在豈能及其深微之奥邪
  答吕子約【下論語雜論同】
  所謂五帝紀所取多古文尚書及大戴禮為主為知所考信者然伏羲神農見易大傳乃孔子之言而八卦列於六經為萬世文字之祖不知史遷何故乃獨遺而不錄遂使史記一書如人有身而無首此尚為知所考信者邪
  太史公之洋洋美德即蘇黄門之騶虞竊脂觀其下文全書不知還撐柱得此數句起否學者於聖人之道徒習聞其外之文而不考其中之實者往往類此王介父所以惑主聴而誤蒼生亦只是此等語耳豈可以此便為極摯之談而躋之聖賢之列屬以斯道之傳哉【以此等議論為極至便是自家見得聖賢道理未曾分明被他嚇倒也】
  以史遷能貶卜式與桑羊為伍又能不與管仲李克為深知功利之為害不知六國表所謂世異變成功大議卑易行不必上古貨殖傳譏長貧賤而好語仁義為可羞者又何謂邪
  伯夷傳辨許由事固善然其論伯夷之心正與求仁得仁者相反其視蘇氏之古史孰為能考信于孔子之言邪
  謂遷言公孫以儒顯為譏之不足為儒不知果有此意否彼固謂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從然則彼所謂儒者其意果何如耶
  所示數條不暇悉辨若以馬遷與班固並論則固不無優劣而其書數十萬言亦豈無好處但論其大旨則蘇氏兩語恐史遷復生不能自解免也今乃諱其所短暴其所長以為無一不合聖人之意推尊崇奨至與六經比隆聞有議其失者則浡然見於詞色奮拳攘臂欲起而扔之一何所見之低矮耶【此事不唯見偏識淺去取差謬為明眼人所笑亦至犯子惡苗碩之戒大為心術之害不可不知】
  論語 【一本復下無有字外下無則字】
  學之為言盖指義理之藴至于感孚而復有講習相滋之説自夫始學而所願者外則其本已虧矣謝氏坐如尸坐時習立如齋立時習觀聖人立言之旨有不在于彼者尹氏學在已知不知在人微有立我之病
  以義理之藴訓學字恐非字義不成文理後不重章更有説感孚之説與所願者外意似相反且程子於朋來之樂何故不如此説恐更當細思之尹氏説未見立我之病此章是説初學入道之門未須大段説得妙也鮮則和順積諸中者未厚所積者既厚其於逆理亂常之事可以保其必無也
  犯上之過小作亂之罪大故其言之序如此非謂未厚已厚而然也務本道生是泛言以起下句之實集註之説宜更詳之
  巧言令色鮮矣仁此章論明善之功
  此章只是戒人勿為巧言令色如何便説得明善之功有所未習其傳或差如師之過商之不及不能不生流弊唯傳而習習而傳然後為得其正傳
  傳不習乎文勢恐不如此曾子之學其傳不差乃是合下見得通透的確非習之功也若所見不是而徒習之愈增其誤耳讀書窮理須認正意切忌如此緣文生意附㑹穿穴只好做時文不是講學也
  敬以事言而信則無不盡也
  信是與民有信期㑹賞罰不欺其民淺言之則魏文侯之期獵商君之徙木亦其類也不須如此髙説失聖言之本意
  行有餘力而後學文夫豈以講切為可緩哉
  書固不可不讀但比之行實差緩耳不然則又何必言行有餘力而後學邪
  究義理之藴言學者不可不究夫義理之藴也因此語為子夏之言而遂致疑于其間
  以子夏之言為不如孔子亦未為貶不必如此囘䕶但當虚心觀理而隨宜斟酌耳義理之藴上著一究字比首章稍成文理然首章之義實當兼踐履而言故謝説亦不可廢若如此説却只説得窮理一邊也
  由乎中而應乎外制乎外所以養其中
  由乎中而應乎外是推本視聴言動四者皆是由中而出泛言其理之如此耳非謂從裏面做功夫出來也制乎外所以養其中方是説做功夫處全是自外而内自葉流根之意非謂内外交相養與此章之文本不相戾不須如此分疎也如視聴二箴云心兮本虚秉彜天性亦皆是推本而言若其功夫則全在制之於外閑邪勿聴處可更詳之向見叔昌之弟摹刻尹和靜所書四箴作由乎中所以應乎外嘗辨其謬後見尹書他本却皆不錯然既有此誤則尹公想亦未免錯㑹其師之意也
  答吕子約
  戒懼於不睹不聞者乃謹獨之目而謹獨者乃戒懼於不睹不聞之總名似未可分為二事也今曰道固無適而不在而其要切之處尤在於隠微雖無所不謹而所謹者尤在於獨固欲學者用功轉加切近【云云】若末章潛雖伏矣不愧屋漏分為兩節雖可以各相附屬然前一節謂人所不見則屬乎人後一節謂已之所有則猶有迹比之已之不睹不聞則又有間矣今以人之所不見為謹獨意雖切而反輕以不愧屋漏為不睹不聞則又㡬於躐等
  來示所疑中庸首章數句文義亦通比之章句之説尤省力而有味但以上文考之既言道不可須臾離即是無精粗隠顯之間皆不可離故言戒謹乎不睹不聞以該之若曰自其思慮未起之時早已戒謹非謂不戒謹乎所睹所聞而只戒謹乎不睹不聞也此兩句是結抹上文不可須臾離一節意思了下文又提起説無不戒謹之中隠微之間念慮之萌尤不可忽故又欲於其獨而謹之又别是結抹上文隠微兩句意思也若如來説則既言不可須臾離而當戒謹矣下句却不更端而偏言唯隠微為顯見而不可不謹其獨則是所睹所聞不隠不微之處皆可忽而不謹如此牽連即將上句亦説偏了只這些子意思恐於理有碍且於文勢亦似重複而繁冗耳所謂固欲學者用功轉加謹宻熹之本意却不如此盖無所不戒謹者通乎已發未發而言而謹其獨則專為已發而設耳卒章所引潛雖伏矣猶是有此一物藏在隠微之中不愧屋漏則表裏洞然更無纎芥查滓矣盖首章本静以之動卒章自淺以及深也且所不見非獨而何不動而敬不言而信非戒謹乎其所不睹不聞而何若首章不分别即此等處皆散漫而無統矣
  答吕子約
  不睹不聞既即是隠微之間念慮之萌則所謂莫見乎隠莫顯乎微者盖非别有一段工夫在戒懼不睹不聞之後明矣
  只為道不可須臾離與莫見乎隠莫顯乎微不同戒謹不睹恐懼不聞與謹獨不同所以文意各别今却硬説做一事所以一向錯了也
  既以不睹不聞為已所不知若能於此致謹則所謂隠微之間念慮之萌固已不能不謹
  若果如此則上段文意已足不知何故又須再説必謹其獨邪【曷嘗有如此煩絮底聖賢】
  不愧屋漏亦未免於微有迹也謂之表裏洞然更無查滓則恐㡬於陵節矣
  若猶有迹便是未能無愧於屋漏矣此叚説得愈更支離若只管如此纒繞固執則只已見便為至當之論亦不須更講論矣前書寫去已極分明只是不曾子細看先横著一箇人我之見在胸中於已説則只尋是處雖有不是亦瞞過了於人説則只尋不是處吹毛求疵多方駁難如此則只長得私見豈有長進之理此亦便是論司馬遷底心也今更不能再説得只請將舊本再看將此兩節虚心體認只求其分勿求其合認來認去直到認得成兩段了方是到頭如其未然更不須再見喻也
  來敎又謂心之有思與耳之有聞目之有見為一等時節
  所圈出思字初看即疑恐當作知字而尋舊本未見不知當時的是何字又恐或是筆誤方欲再請舊本來看子細剖析奉報偶復尋得舊本果是知字不知來喻何故如此錯誤豈舊本脱漏此一節邪如其不然則此等處尚爾疎略又安能得其精微之意邪元本兩行今再錄去可更詳之舊本云心之有知與耳之有聞目之有見為一等時節雖未發而未嘗無心之有思乃與耳之有聴目之有視為一等時節【云云】再看來書他處所説已有知字即是舊本元無脱漏是直看得潦草将知字思字作一様看耳
  前書無聞無見之説只做未有聞未有見平看過若看得過重以為無所聞無所見則誠近於異端矣
  未有聞見與無所聞見平看重看不知如何分别更請子細説
  謂未有聞未有見為未發所謂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不知衆人果能有此時乎學者致知居敬之功積累涵養而庶㡬有此爾
  子思只説喜怒哀樂今却轉向見聞上去所以説得愈多愈見支離紛冗都無交涉此乃程門請問記錄者之罪而後人亦不善讀也不若放下只白直看子思説底須知上四句分别中和不是説聖人事只是汎説道理名色地頭如此下面説致中和方是説做功夫處而唯聖人為能盡之若必以未有見聞為未發處則只是一種神識昏昧底人睡未足時被人驚覺頃刻之間不識四到時節有此氣象聖賢之心湛然淵靜聰明洞徹決不如此若必如此則洪範五事當云貌曰僵言曰啞視曰盲聴曰聾思曰塞乃為得其性而致知居敬費盡工夫却只養得成一枚癡獃罔兩漢矣千不是萬不是痛切奉告莫作此等見解若信不及一任狐疑今後更不能説得也【詳看此段來意更有一大病根乃是不曾識得自家有見聞覺知而無喜怒哀樂時節試更著精彩看莫要只管等聞言語失却真的主宰也】
  以未發為太極
  以未發為太極只此句便不是所以下文一向差却【未發者太極之静已發者太極之動也須如此看得方無偏滯而兩儀四象八卦十二卦之説皆不相礙矣】太極動而生陽動則為已發矣
  以動而生陽為已發是也即不知静而生隂為已發為未發邪
  前日所稟未嘗敢以已發為無太極也而又云已生兩儀四象八卦難以為未發
  未嘗以已發為無太極是也而又云已生兩儀四象八卦難以為未發何邪
  易之無思無為比未發猶是以心為言於性之體段已是猶欠拈出
  以無思無為為説心而不及性不知心性兩字是一物邪兩物邪
  來敎謂有此氣來配道義始能充其體而無餒若無此氣來配則雖有道義亦不能不餒矣
  孟子兩言其為氣也【云云】即當以氣字為主而以下文天地道義等字為客方是文意今却硬將文義紐轉以道義為主而氣為客又將熹説亦添入一來字則區區所見雖謬決不至如此之顛倒也前書之言已盡今更不能説得只請且依此意捩轉舊來話頭依孟子本文主客形勢排齪敎成行道有歸著直候將來見得舊説全然不是方是究竟如其不然不若忘言之為愈也
  答吕子約
  所喻前論未契今且當以涵養本原勉强實履為事此又錯了也此是見識大不分明須痛下功夫鑽研勘覈敎透徹了方是了當自此以後方有下手涵養踐履處如横渠先生所見只是小小未瑩伊川先生猶令其且涵泳義理不只説完養思慮了便休也如今乃是大段差舛却不汲汲向此究竟而去别處閒坐道我涵養本原勉强實履又聞手寫六經亦是無事費日都不是長進底道理要須勇猛捐棄舊習以求新功不可一向如此悠悠閒過嵗月也本欲俟德華人囘附書今日偶有南豐便至道夫處且先附此奉報此事不比尋常不可頃刻失其路脈也大抵學問只有兩途致知力行而已在人須是先依次第十分著力節次見效了向後又看甚處欠闕即便於此更加功夫乃是正理今却不肯如此見人説著自家見處未是却不肯服便云且待我涵養本原勉强實履此如小兒迷藏之戲你東邊來我即西邊去閃你西邊來我又東邊去避如此出没何時是kao了邪區區本已不能説得今更説此一番若更不相領略便且付之忘言矣如人上山各自努力到此時節豈更有心情管得他人邪
  答吕子約
  兩書所喻備見日來進學新功甚慰牢落兩卷悉已條對納呈幸更詳之也大抵為學只是博文約禮兩端而已博文之事則講論思索要極精詳然後見得道理巨細精粗無所不盡不可容易草略放過約禮之事則但知得合要如此用功即便著實如此下手更莫思前算後計較商量所以程子論中庸未發處答問之際初甚詳宻而其究意只就敬之一字都收拾了其所謂敬又無其他妙竒特止是敎人每事習箇專一而已都無許多閒話説也今詳來喻於當博處既不能虚心觀理以求實是【如論易詩處是也】於當約處乃以引證推説之多反致紛擾【如論求其放心而援引論説數十百言不能得了只此便是放其心而不知求矣】凡此之類皆於鄙意深所未安竊謂莫若於此兩塗各致其極無事則專一嚴整以求自己之放心讀書則虚心玩理以求聖賢之本意不須如此周遮勞攘枉費心力損氣生病而實無益於得也
  横渠謂心寜靜於此一向定疊目前縱有何事亦不恤也休將閒細碎在思慮近雖見此漸明然養得未熟有時不好底意思上心來則此見便若有物昏蔽雖目前小小事亦能來相碍因是知得尚未屬已
  此理固然然亦須是真實知至物格方得自然如此若但説時快活間或又不如此則只是想像摶量不足恃也
  子在川上【云云】觀諸天地古今事變莫非逝者然故故新新相因不已以何為始以何為終故周子發明太極之藴則曰太極本無極【云云】聖人之心純亦不已此乃天德有天德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謹獨終歸於謹獨者莫見乎隠莫顯乎微不於獨而致謹則天命流行遏於躬而不知矣
  理固如此然援引太多反汨没了正意兼所引亦有不相似者【如周子無極之語】純亦不已只是無間㫁於獨而不謹焉則有間㫁而與天地不相似矣
  太極動而生陽以本體言之即易所謂繼之者善也以氣運言之即易所謂復其見天地之心也以卦言之即震之一索咸之男下【下字疑】也然易傳謂動則終而復始所以恒而不窮雖物有終始而此理無窮則雖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也【云云】學者固當兼致靜存動察之功然於動之端而有見乎天地之心斯能窺乎太極之藴矣其曰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其曰利貞者乾之性情盖以夫人徒見生意之發於春夏而不知夫蔵于根荄也觀諸草木搖落之時生意若息矣而根荄膏潤苞芽潛萌是乃終而復始盖性情然也有以明乾之性情則知太極之性情矣有以見天地之心則知太極之動而生陽矣
  此段尤多可疑請且就通書太極體認令此數項厯落分明未要添入復卦震咸性情等説夾雜得都不明不濟事也震咸尤無干涉性情之義亦非是須各自看乃佳
  程子暌卦傳曰物雖異而理本同故天下之大羣生之衆暌散萬殊而聖人為能同之某觀至此於不有兩則無一之義稍分明但所謂理本同者程子之説雖詳終未能實見其理
  天施地生男倡女隨此感彼應盖不能以相無也非理之本同何以如此
  其為氣也【云云】某竊詳此段所言其為氣也非有異義上言此氣之浩然體段本如是養之之法勿忘勿助則無所耗傷而此氣流行充塞無所抑遏盖不待自反而縮也故直之一字當因大剛而為三徳若坤之直方即浩然之剛直其可虧欠乎下言此氣合義與道而成而血氣循乎軌轍到此則血氣便是道義矣非是養氣之後又待此而為助也所以再言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盖深明夫此氣之發見本是道義若識得此氣之本然則知所養而其動非血氣矣其曰無是餒也欲人知夫此身之所以為主者茍或虧失則便枵然矣愚見如此不敢不竭言之
  自反而縮是本章上文坤爻直方是他書異義二者孰為親疎試請思之得失可見
  氣是形而下者道義是形而上者如何合得况配義與道分明是將此氣配彼道義而為之助豈是養氣之後又將此而為助也如此看得全然不識文義更宜深思未易遽立説也
  此是胸中先有舊説為所牽制不得虚平故爾滯礙枉費心力可且将舊説權行倚閣而只将本文反復玩味久久自然漸虚漸平則於此無疑矣
  朝聞道夕死可矣近看得程子所謂除了身只是理之説於此最親切盖私乎此身則莫知主乎此身者為何如其生其死真有同於醉夢矣【云云】故大程子謂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徳之至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朝聞道夕死可矣之意小程子既謂死得是又謂茍有此志則不肯一日安於所不安何止一日須臾不能皆是發明除了身只是理底意思詳觀遺書亦載大程子有云皆實理也人知而信者為難死生亦大矣非誠知道豈以夕死為可乎則雖槩言之而日月寒暑屈伸往來之常理同乎晝夜死生者皆可致察小程子有云聞道者知所以為人也夕死可矣是不虚生也則又指切言之以明實理所存是亦除了身只是理之意至於小程子經解乃親筆也則止云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聞道雖死可也雖不加一辭而語意則甚不輕矣今集注本大程子實理之説而以事物當然之理名之固不使人求之恍惚然果足以究斯義乎又大程子非誠知道之言以尹氏所説考之固為切實然恐所謂得者或流於偏差而未必得其總腦也某據所曉者吐露以求誨剖
  道字理字禮字法字實理字日月寒暑往來屈伸之常理事物當然之理此數説不知是同是别除了身只是理只是不以血氣形骸為主而一循此理耳非謂身外别有一物而謂之理也流于偏差則非所謂得矣一隂一陽之謂道天地絪緼也繼之者善物與无妄也成之者性各正性命也各正性命則屬乎氣稟矣遺書言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又若先言氣稟而後及此
  周子以萬物資始為善各正性命為性此是就造化處説今欲以物與无妄言之則此句屬性而以上句天下雷行為善方始相對得過程子所云今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此又是近下就人性分上説語各有當更請詳之只看本文都不得引外來一字方始見得
  向觀遺書所載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茫然不曉所謂今始粗曉此文義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周子所謂主靜者以此也然所謂不容説者是豈終不可得而説乎周子不得已而言之曰無極而太極則指不容説者以喻諸人耳所謂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此却因上文而言之或指太極為性則非矣盖天命之謂性命之於人始謂之性也所謂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此説得性善最為親切若秪論成而不論繼則有二本非性之果善也故孟子道性善既因其繼而得其本源其言惻隠仁之端羞惡義之端則又因其發見之苖裔而知其為固有學者於此唯有操存之功不舍使漸著察耳
  此條尤覺紊亂更請且以前段之説識認文義令有條理未可如此引援衮雜轉見不分明也所謂治絲而棼之也
  答吕子約
  所喻博文約禮盡由操存中出固是如此但博文自是一事若只務操存而坐待其中生出博文功夫恐無是理大抵學問功夫看得規模定後只一向著力挨向前去莫問如何若何便是先難後獲之意若方討得一箇頭緒不曾做得半月十日又却計較以為未有效驗遂欲别作調度則恐一生只得如此移東換西終是不成家計也益公近亦收書于歐集考訂益精亦不易老來有許多心力也需中庸詩傳此便未可寄又恐且要操存無暇看讀更俟後便也蘇黄門初不學佛只因在筠州陷入此漩渦中恐是彼中風土不好一生出不得今請著些精彩莫只管囘頭轉腦忽然不知不覺也旋入去即不相奈何也風色愈勁精舍諸生方幸各散去今日輔漢卿忽來甚不易渠能自拔向在臨安相聚見伯恭舊徒無及之者説話儘有頭緒好商量非徳章諸人之比也
  答吕子約
  前書所論四事不審雅意云何竊意賢者用力於此不為不久其切問近思之意不為不篤而比觀所講與累書自叙説處覺得瞻前顧後頭緒太多所以胸次為此等叢雜壅塞纒繞不能得明快直截反不得如新學後生聞一言且守一言解一義且守一義雖未能便有所得亦且免得如此支離紛擾狼狽道途日暮程遙無所歸宿也










  晦庵集卷四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十九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王子合【遇】
  前月末送伯恭至鵝湖陸子壽兄弟來㑹講論之間深覺有益此月八日方分手而歸也伯恭奉祠已久亦每談志行之美也所諭變化氣質方可言學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則以為惟學為能變化氣質耳若不讀書窮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計較於今昨是非之間恐其勞而無補也不審明者以為如何
  答王子合
  向來觀復其見天地之心乎易傳云動之端乃天地之心也未覩其旨近思得之敢質於先生遇謂天地之心生生不已太極一動二氣運行互為其根盖未嘗或息非可以動靜言也其曰動之端云者指流行之體示之即生物之原者也遺書云天只是以生為道天地之心固在於生物然於生處觀之則偏於動而不知動之所以然非指其端無以見生生之理也在人則惻隠之心是也乍見孺子將入井必有怵惕惻隠此心不逺於此察之庶可見矣此心雖非心之本體然始發見在是故推此心則廓乎天地之間無所不愛人惟汨於欲而不知復則是心泯然不見猶窮隂沍蔽萬物歸根生生之理雖未嘗或息何自見之一陽微動生意油然此復所以見天地之心也在學者工夫則平日涵養語黙作止須要識得端倪則心體昭然可黙識矣故伊川云善學者不若於已發之際觀之觀於已發識其未發克己不已一旦復之則造次顛沛皆見此心之妙始可以言仁矣
  所喻復見天地心之説甚善然此須通動靜隂陽善惡觀之見得各是一理而此意無所不通始盡其曲折耳學者工夫則只如易傳所説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此是要約處若説須要識得端倪而心體可識則却是添却一事也鄙見如此或恐未然更告諭及子晦相見煩致意未及奉書歐陽慶嗣書云甚頼切磨之益想日有至論也
  答王子合
  所喻思慮不一胸次凝滯此學者之通患然難驟革莫若移此心以窮理使向於彼者專則繫於此者不解而自釋矣
  答王子合
  子晦所謂使無童子之言則曾子亦泊然委順未足以病其死唯童子之言一入其聴而士死於大夫之簀則有所不安故必舉扶而易之然後無一毫愧心而安其死此數句甚善但謂大夫有賜於士之禮則未知所據似未安也子合所謂大夫之簀季孫安得賜諸曾子曾子亦安得受諸季孫曾子固曰我未之能易則其平日盖欲易之矣此論亦善但謂曾子辭季孫之仕則亦無據而曰不欲為已甚而黽勉以受其賜則又生於世俗委曲計較之私而非聖賢之心矣又云死生之際則異於是盖有一毫不正則有累於其生如此則是人之生也可無不為必將死而後始為計也此亦必不然矣今但平心而論則季孫之賜曾子之受皆為非禮或者因仍習俗嘗有是事而未能正耳但及其疾病不可以變之時一聞人言而必舉扶以易之則非大賢不能矣此事切要處只在此毫釐頃刻之間固不必以其受之為合禮而可安亦不必以為與世周旋不得已而受之也况善吾生乃所以善吾死豈有平時黽勉狥情安於僣禮必俟將死而後不肯一毫之差而足以善其死耶且若如此則聖賢臨死之際事緒紛然亦不勝其改革矣若曾子之事計其未死之前有人言之則必即時易之而不俟将死之日矣然就二説論之謂受簀合禮者但失之輕易粗略考之不精而謂黽勉周旋者其巧曲支離所以為心術之害者甚大恐不止於此一事要當推類究索拔本塞源然後心得其正而可語聖賢之學也鄙見如此幸復相與考之再以見喻
  答王子合
  昨承問及復卦之説如所諭固善然亦有説盖隂陽生殺固無間㫁而亦不容並行且如人方窮物欲豈可便謂其間天理元不間㫁而且肆其欲哉要須窮欲之心滅息然後天理乃得萌耳程夫子所謂天地間雖無截然為隂為陽之理然其升降生殺之大分不可無也此語最為完備然隂陽動靜是造化之機不能相無者若善惡則有貞妄之分人當克彼以復此然後可耳至所謂可識心體者則終覺有病盖窮理之學只是要識如何為是如何為非事物之來無所疑惑耳非以此心又識一心然後得為窮理也曾子受季孫之賜無可緣飾只得做不是所以後來須要易了方死只如此看多少直截若謂因仍習俗非曾子之為然則向所謂黽勉周旋者又豈得為曾子之為邪要之一等是錯了不若只如此看猶不失為仁者易辭之過也如何如何
  答王子合
  所問禮文曲折此在經訓甚明但今世人情有不能行者且依溫公書儀之説亦不為無據也【見成服及祥禫處】然今日月已久計已如此行之矣家祭一節熹頃居䘮不曾行但至時節略具飯食墨衰入廟酌酒瞻拜而已然亦卒哭後方如此前此無衣服可入廟也今服其䘮未葬亦不敢行祭非略之乃謹之也不審明者以為如何
  答王子合
  前書所論實地功夫者甚善但常存此意時復提撕勿令墜墮乃佳今時學者未論外誘多只是因循怠惰自放倒耳真不可以不戒至於出門有碍之説則似未然自家持守處固是不可放過至於應世接物同異淺深豈容固必但看得破把得定自不妨各隨分量應副將去何必如此懷不平之心而浪自苦哉纔有此等意思恐亦便是本原有不察處政不可作兩截看也今書所論中庸大旨盖多得之但言其上下察也其者指道體而言察者昭著之義言道體之流行發見昭著如此也謝楊之意似皆以為觀察之察若如其言則此其字應是指人而言不知此時豈有人之可指而亦豈上下文之意耶吕氏以夫婦所知所能為費聖人所不知不能為隠此為用横渠説而異乎伊川者然伊川亦不説著費隠二字如何分畫但想其意不如此耳天地閉為不恕一語雖有病然大意取象是如此如易之隂陽以天地自然之氣論之則不可相無以君子小人之象言之則聖人之意未嘗不欲天下之盡為君子而無一小人也豈相病哉其鬼不神是老子語謝氏語解所引正與其語錄相表裏不知如何見得優劣處恐不必如此分别也【恐别有説更煩詳喻】二十七章説則所分畫似全未是恐更當以章句之説考之乾知大始説者多為主宰之論似若微妙而反粗淺盖若如此則乾與大始各是一物而以此一物管彼一物如今言某官知某州事也故伊川先生只以當字釋之則其言雖若淺近却無二物之嫌意自渾全也不顯二字二十六章者别無他義故只用詩意卒章所引緣自章首尚絅之云與章末無聲無臭皆有隠微深宻之意故知其當别為一義與詩不同也知逺之近知風之自據表而知裏也知微之顯由内以達外也宗廟南向堂室皆南向但室户在室南壁之東偏而南向牖在室南壁之西偏而南向故以室西南隅為奥而為尊者之居所謂宗室牖下也既以西南為尊者之位則室中之位固以東鄉為尊矣非謂廟東鄉而太祖東向也然亦非獨太祖也凡廟皆南鄉而本廟之主在其廟室中皆東鄉但袷祭於太廟之時則獨太祖不易其位而羣廟之主合食於前者皆南鄉北鄉以敘昭穆耳禘祭於太廟則又以所出之帝為東鄉而太祖反居南鄉為配位也【通典開元禮釋奠先聖東向先師南向乃古禮也】堂上之位則以南向為尊如儀禮鄉飲酒賓席牖前南向今沈存中説祭禮朝踐於堂亦以南向為尊而政和新儀亦有是説但未見所據之本文又秦漢間廣武君王陵母皆云東向坐田蚡傳亦云自坐東鄉而坐其兄南鄉此則不知其為室中為堂上但猶以東鄉為尊則可見矣
  答王子合
  别紙所論甚悉但如此講論愈覺支離勢須異時面見口講指畫乃可究見底藴今且當就理義分明處理㑹令徑路滑熟庶於上達處有可漸進之階耳祭禮廟室西上證據甚多但通典注中有夫人之主處右之説而賈頊祭儀又云夫人版皆設於府君之左韓魏公祭圖亦以妣位居考之東詳此廟室既以西為上則不應考東而妣西恐通典或字誤耳【此書雖舛杭本亦多舊誤】孝子之稱據禮亦有如此通稱者如云孝子某使介子某執其常事之類但今當各以其屬書之似為穏當耳
  答王子合【丁未十二月二十五日】
  謝氏致生致死之説亦是且借此字以明當祭與不當祭之意致生之者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是也致死之者如絶地天通廢撤滛祀之類是也若於所當祭者疑其有又疑其無則誠意不至矣是不得不致生之也於所不當祭者疑其無又疑其有則不能無恐懼畏怯矣是不得不致死之也此意與檀弓論明器處自不相害如鬼神二字或以一氣消息而言或以二氣隂陽而言説處雖不同然其理則一而已矣人以為神便是致生之以為不神便是致死之然此兩句獨看却有病須連上文看可與不可兩字方見道理實處不是私意造作若不然即是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之説矣其他未暇詳論盖成伯告歸甚迫故且附此餘俟來春相見面論大率尊德性一條章句似已詳備更熟玩之自見功夫分别處日用間常切提撕著實下手方見得力處若只解説無有了期不濟事也
  答王子合
  細看前書諸説謝氏之言大概得之若以本文上下考之即誠不免有病乃若其意則所謂致生之者即是人以為神致死之者即是人以為不神之意耳天神地示人鬼只是一理亦只是一氣中庸所云未嘗分别人鬼不在内也人鬼固是終歸於盡然誠意所格便如在其上下左右豈可謂祀典所載不謂是耶奇怪不測皆人心自為之固是如此然亦須辨得是合有合無若都不分别則又只是一切唯心造之説而古今小説所載鬼怪事皆為有實矣此又不可不察也
  答王子合
  動靜無端隂陽無始本不可以先後言然就中間截㫁言之則亦不害其有先後也觀周子所言太極動而生陽則其未動之前固已嘗靜矣又言静極復動則已静之後固必有動矣如春秋冬夏元亨利貞固不能無先後然不冬則何以為春而不貞又何以為元就此看之又自有先後也又如克己復禮然後可以為仁固不可謂前此無仁然必由靜而後動也惟精惟一而後可以執中固不可謂前此無中然亦由靜而後動也舉此類而推之反復循環無非至理但看從甚處説起則當處便自有先後也
  性之善猶水之下此善字却是就人物稟受以後而言據其發用之初對其成就之極又自為隂陽也念念相逢事事相續無頃刻不如此大意亦與前段相似細推之可見來喻所引乃舊本後來思之不能又生支節轉費分疏故嘗削去然今得子合如此商量却好不然則此意終不分明也
  愛人利物等語亦不甚精後已刪去矣仁字須是就一事上見綂體之全就綂體處見一事之實方始活絡無滯礙處
  此段甚好如云氣之所聚理即在焉然理終為主此即所謂妙合也又云自其生化之所自出而言故曰妙合此句却不甚親切
  鬼神第一段甚好
  二氣之分即一氣之運所謂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隂分陽兩儀立焉者也在人者以分言之則精為隂而氣為陽故魄為鬼而魂為神以運言之則消為隂而息為陽故伸為神而歸為鬼然魂性動故當其伸時非無魄也而必以魂為主魄性静故方其歸時非無魂也而必以魄為主則亦初無二理矣
  幽滯之魄終歸於盡以此論伯有為厲之事則可矣然亦須兼魂魄而言不可專指幽隂也若論魂魄之正則便只是隂陽元非他物若天地之隂陽無窮則人物之魂魄無盡所以誠意所格有感必通尤不得專以隂滯未散終歸於盡為説矣
  大學直卿看過有疑處已貼在内可詳之但知止則止字為重言知其所當止也知至則知字為重言其知識到極處也今曰格物致知格是極乎知之至其地位固如此然其文意不同亦不可以不察
  答王子合
  隂陽之氣相勝而不能相無其為善惡之象則異乎此盖以氣言則動静無端隂陽無始其本固並立而無先後之序善惡之分也若以善惡之象而言則人之性本獨有善而無惡其為學亦欲去惡而全善不復得以不能相無者而為言矣今以隂陽為善惡之象而又曰不能相無故必曰小人日為不善而善心未嘗不間見以為隂不能無陽之證然則曷不曰君子日為善而惡心亦未嘗不間見以為陽不能無隂之證耶盖亦知其無是理矣且又曰克盡己私純是義理亦不離乎隂陽之正則善固可以無惡矣所謂不能相無者又安在耶大凡義理精微之際合散交錯其變無窮而不相違悖且以隂陽善惡論之則隂陽之正皆善也其沴皆惡也【周子所謂剛善剛惡柔亦如之者是也】以象類言則陽善而隂惡以動静言則陽客而隂主此類甚多要當大其心以觀之不可以一説拘也
  窮理之學誠不可以頓進然必窮之以漸俟其積累之多而廓然貫通乃為識大體耳今以窮理之學不可頓進而欲先識夫大體則未知所謂大體者果何物耶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則謂之道以其各有條理而言則謂之理其目則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而其實無二物也今曰子貢曾㸃知道矣而窮理未盡則未知所謂道者又何物耶
  心猶鏡也但無塵垢之蔽則本體自明物來能照今欲自識此心是猶欲以鏡自照而見夫鏡也既無此理則非别以一心又識一心而何後書所論欲識端倪未免助長者得之矣然猶曰其體不可不識似亦未離前日窠臼也【細看後書已改識字為知字又云心體之知亦似已覺前弊但未脱然耳】
  答王子合
  聖人以此洗心
  聖人以此洗心此字指蓍卦之徳六爻之義而言洗心言聖人玩此理而黙契其妙也退蔵於宻但言未感物之時耳及其吉凶與民同患則所用者亦此理而已其所以知來者向之所謂圓而神者也其所以藏往者向之所謂方以知者也神武不殺言聖人之不假卜筮而知吉凶也是以明於天之道以下乃言敎民卜筮之事而聖人亦未嘗不敬而信之以神明其德也此章文義只如此程先生説或是一時意到而言不暇考其文義今但玩味其意别看可也若牽合經旨則費力耳孟子言性善一章伊川先生謂性之本又謂極本窮源之性明道先生則謂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纔説性時便已不是性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伊川以為本而明道言其繼何也竊思伊川之言只謂性之本然耳明道言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則周子之所謂無極也不可容言也若太極則性之謂也太極固純是善自無極而言則只可謂之繼明道之言所以發明周子之意也伊川之意只是説性之本然無不善耳所以為極本窮源之性與明道之意不相妨鄙見如此
  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非謂太極之上别有無極也但言太極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故下文云無極之真二五之精既言無極則不復别舉太極也若如今説則此處豈不欠一太極字耶人生而静静者固是性然只有生字便帶却氣質了但生字已上又不容説盖此道理未有形見處故今纔説性便須帶著氣質無能懸空説得性者繼之者善本是説造化發育之功明道此處却是就人性發用處説如孟子所謂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之類是也伊川所言極本窮源之性乃是對氣質之性而言言其氣質雖善惡不同然極本窮源而論之則性未嘗不善也
  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易即道也然以變易而得名道者自然不易之理也從之者亦適當之而已非以此而從彼也
  易之所以變易者固皆是理之當然聖人作易則因其爻象之變灼見理之所當然者而繫之辭敎人以變易從道之方耳如乾初則潛二則見之類皆隨時變易以從道之謂也
  乾聖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屬焉坤學者之分也有諸已之信屬焉【云云】
  此説大概得之但乾坤皆以性情為言不當分無形有形只可論自然與用力之異耳
  八卦之位如何
  康節説伏羲八卦乾位本在南坤位本在北文王重易時更定此位其説甚長大槩近於附㑹穿鑿故不曾深留意然説卦所説卦位竟亦不能使人曉然且當闕之不必彊通也
  答王子合
  竊謂聖人既己玩易而黙契其妙自然退藏於宻吉凶與民同患更無先後之可言
  理固無先後然時與事則不能無先後之殊矣此等處須子細著實理㑹不可一向掠空説向上去無收殺也性之初只有善本無惡之可言乃四德之元五常之仁也孟子所謂性善者此是也明道言繼之者善方言性之發用則四端之心是也烏得與情合而言之
  性之始終一於善而已不當云性之初只有善也若如所云則謂性之終為有惡可乎性之發用非情而何情之初則可謂有善而無惡耳乃若其情若字恐亦未必訓順也
  答王子合【己酉閏五月十八日】
  所喻祠記前日之書似已奉報不知後來頗見邸報否語黙隠顯自有時節前日膚仲亦以修學來求記謹不敢作矣今只有解釋經義與時事無大相闗且流俗所不觀故猶不免偷閒整頓然亦凜凜不敢自保况敢作文章説道理大書深刻與人遮屋壁使見其姓名指瑕求釁以重世俗之憎病乎李伯諫初去時極要整頓學校後來病痛多般立脚不住都放倒了大抵吾輩於貨色兩闗打不透便更無語可説也大學解義平穏但諸生聴者湏時時抽摘問難審其聴後果能反復尋繹與否近覺講學之功不在向前只在退後若非温故不能知新盖非惟不能知新且并故者亦不記得日用之間便成相忘雖欲不放其良心不可得矣此事切宜自警并以提撕學者為佳如其不然則吕藍田所謂無可講者真不虚矣若得它就此得些滋味趣向立得一箇基址即向後自住不得若都茫然無本可據徒然費人詞説久逺成得甚事切望於此留意不須鐫碑立名只為一時觀美無益於人邂逅或能生事也
  答王子合
  使天下皆知此理而求止焉固是新民之事然其所以使之如此者必有道矣示之表儀固是所以新之之本然已屬明明德之分矣須知政敎法度之施於民者亦無不欲其止於至善也定靜安慮得五字是功效次第不是工夫節目興孝興弟不倍上行下效之意上章已言之矣【治國】此章再舉之者【平天下】乃欲引起下文君子必須絜矩然後可以平天下之意不然則雖民化其上以興於善而天下終不免於不平也故此一章首尾皆以絜矩之意推之而未嘗復言躬行化下之説然則治國平天下雖無二道然其設施之際不可謂無異術也意雖心之所發然誠意工夫却只在致知上做來若見得道理無纎毫不盡處即意自無不誠矣意誠然後心得其正自有先後今曰主於心而由中以出安有不誠正是顛倒説了
  以上四説請詳之横渠先生有言義理有疑即濯去舊見以來新意此言最有理盖舊見已是錯了今又就上面更起意思擘畫分疏費力愈多而於本經正文意思轉見昏了須是一切放下只将經文虚心涵泳令其本意瞭然心目之間無少差互則却囘頭來看舊來見處其是非得失不崇朝而決矣
  答王子合
  示喻曲折具曉所謂但區區之意初見彼間風俗鄙陋汙濁上不知有禮法下不知有條禁其細民無知猶或可憐而號為士子者恃彊挾詐靡所不為其可疾為尤甚故於此輩茍得其情則必痛治之盖惟恐其不嚴而無以警動於愚俗至於廉退好修之士柔良鰥寡之民則未嘗以此加之也細民籍籍不知此意妄生恐懼而彼為士者亦何遽至畏縮而不敢來相見乎若果有之即是其見識不髙趨向凡下無以異於愚民為政者亦安能每人而悦之哉至如經界一事固知不能無小擾盖驅田里之民使之隨官荷畚持鍤揭竿引繩以犇走於山林田畝之間豈若其杜門安坐飽食而嬉之為逸哉但以為若不為此則貧民受害無有己時故忍而為之庶其一勞而永逸耳若一一恤此必待其人人情願而後行之則無時而可行矣且如此間紹興年間正施行時人人嗟怨如在湯火之中是時固目見之亦以為非所當行但訖事之後田税均齊里閭安靖公私皆享其利遂無一人以為非者凡事亦要其久逺如何耳但惜乎此事未及下手而上下共以私意壞之使人預憂其擾而不見其利此則非熹之罪而當世自有任其責者尚何言哉然當時若更施行則其擾不但土封而已不知噂沓又復如何也若便指土封為擾而謂經界之不善則如子合者亦未究此利害也桂林之行亦引此自列然後得免後世當有知此心者耳新學既成氣象開豁但願自今以往游其間者亦各放開心胸莫作舊時卑污暗昧見識乃為佳耳
  答王子合
  所喻土封事當時却無人來論訴亦無人子細説及熹又尋即去郡故其事不及露而失於究治耳但如來喻所云所費不多不能與之訟於官府則其為害應亦不至太甚但今已不行無可得説便且借此為話端而興謗議耳若果盡行則熹自料雖使更用嚴刑峻法此等小擾亦恐終不能免其謗必有大於此者而如子合者亦將有畨悔青苗之議矣此可付一笑也少時見所在立土封皆為人題作李椿年墓豈不知人之常情惡勞喜逸顧以為利害之實有不得而避者耳如禹治水益焚山周公驅猛獸豈能不役人徒而坐致成功想見當時亦必須有不樂者但有見識人須自見得利害之實知其勞我者乃所以逸我自不怨耳子合議漢事甚熟亦曾看漢髙初定天下蕭何大治宫室又從婁敬説徙齊楚大姓數十萬於長安不知當時是費㡬箇土封底功夫而不聞天下之不安其於今日事勢何如也子餘留此久適熹病不得朝夕相聚又見渠長上不欲痛下鈐鎚後來自覺如此含糊恐誤朋友方著力催儧功夫則渠已有行日矣其有尚宿留者用新法課程近日却頗長進信乎小仁者大仁之賊而無面目者乃長久人情也
  答林伯和
  示喻前此盖嘗博求師友而至今未能有得足見求道懇切之意以熹觀之此殆師友之間所以相告者未必盡循聖門學者入德之序使賢者未有親切用力之處而然耳大抵聖人之敎博之以文然後約之以禮而大學之道以明明德為先新民為後近世語道者務為髙妙直截既無博文之功而所以約之者又非有復禮之實其工於記誦文詞之習者則又未嘗反求諸身而囂然遽以判㫁古今髙談治體自任是皆使人迷於入德之序而陷於空虚博雜之中其資質敦篤慤實可以為善而智識或不逮人者往往尤被其害此不可不察也為老兄今日之計莫若且以持敬為先而加以講學省察之助盖人心之病不放縱即昬惰如賢者必無放縱之患但恐不免有昬惰處若日用之間務以整齊嚴肅自持常加警策即不至昬惰矣講學莫先於語孟而讀論孟者又須逐章熟讀切已深思不通然後考諸先儒之説以發明之如二程先生説得親切處直須看得爛熟與經文一般成誦在心乃可加省察之功盖與講學互相發明但日用應接思慮隠微之間毎每加察其善端之發慊於吾心而合於聖賢之言則勉厲而力行之其邪志之萌愧於吾心而戾於聖賢之訓則果決而速去之大抵見善必為聞惡必去不使有頃刻悠悠意態則為學之本立矣異時漸有餘力然後以次漸讀諸書㫄通當世之務盖亦未晚今不須預為過計之憂以失先後之序也若不務此而但欲為依本分無過惡人則不惟無以自進於日新正恐無本可據亦未必果能依本分無過惡也無由面諭姑此布萬一幸試留意焉此紙勿以示人但叔和㡬道及林兄昆仲諸人亦不可不知耳
  答林叔和
  示喻為學本末足見雅志嘗觀當世儒先論學初非甚異止緣自視太過必謂它人所論一無可取遂致各立門庭互相非毁使學者觀聴惶惑不知所從竊意莫若平視彼已公聴並觀兼取衆長以為已善擇其切於已者先次用力而於其所未及者姑置而兩存之俟所用力果有一入頭處然後以次推究纎悉詳盡不使或有一事之遺然後可謂善學不可遽是此而非彼入主而出奴也
  答林叔和
  襄事既在秋冬日下想亦少寛雖或紛冗不得近書册然此心此理隨處操存隨處體察亦無往而非學也只在日間常切警省勿令昬惰耳
  答林叔和
  孟子程子所説才字之意不同既是聖賢之言後學如何便敢判斷但此事道理只就自己身上體認便自見得而其所以為是非得失者亦不容無分别也如集註中以程子為宻即是見得孟子所説未免少有疎處今但以程子為主而推其説以隂補孟子之不足則於理無遺而兩書之説亦不至甚相妨矣
  答林熙之
  易文言德不孤正是發明大字意思謂德盛者得之矣然與物同亦是此意試玩敬義立而與物同之意當得之恐不可云只是説與物同也
  答陳膚仲【孔碩】
  所論詩序之疑舊嘗有此論而朋友多不謂然亦不能與之力爭姑著吾説以俟後之知者而已闗雎序文之失固然論語之意亦謂其樂得淑女也不過而為滛其哀夫不得也不過而為傷正如詩文之謂耳但序者不曉乃析哀樂淫傷為四事而所謂傷善之心者尤為無理是則不可不察也然此等處姑黙識之不須遽與人辨今人耳學都不将心究索難與論是非也大抵諸經文字有古今之殊又為傳注障礙若非理明義精卒難決擇不如且讀論孟大學中庸平易明白而意自深逺只要人玩味尋繹目下便可踐履也陸學固有似禪處然鄙意近覺婺州朋友專事聞見而於自己身心全無功夫所以每勸學者兼取其善要得身心稍稍端静方於義理知所決擇非欲其兀然無作以冀於一旦豁然大悟也吾道之衰正坐學者各守已偏不能兼取衆善所以終有不明不行之弊非是細事
  答陳膚仲
  來書云今日反復諸書以收心至涵養工夫日有所奪未見其效此又殊不可曉夫讀書固收心之一助然今只讀書時收得心而不讀書時便為事所奪則是心之存也常少而其放也常多矣且胡為而不移此讀書工夫向不讀書處用力使動靜兩得而此心無時不存乎然所謂涵養功夫亦非是閉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後謂之涵養也只要應事接物處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諸書解偶未有定本漫此奉報可試思之若於此得力却逺勝看解也聞有用度不足之憂何故如此豈非意氣太豪日用間羞言撙節計量之事而又多狥人情應副求假不免有虚内事外之弊耶此雖與吝嗇鄙細者相去懸隔然其為失中則均恐亦當自省而改之也
  答陳膚仲
  累書喻及敎導曲折甚善此傳丞便來雖不得書傳亦具言近况知人情頗相信足以為喜但更須自家勉力使義理精通踐履牢實足以應學者之求而服其心則成已成物兩無虧欠如其不然只靠些規矩賞罰以束縳之則亦粗足以齊其外而已究竟亦何益乎科舉文字固不可廢然近年飜弄得鬼怪百出都無誠實正當意思一味穿穴旁支曲徑以為新竒最是永嘉浮偽纎巧不美尤甚而後生輩多宗師之此是今日莫大之弊向來知舉輩盖知惡之而不能識其病之所在顧反抉摘一字一句以為瑖疵使人嗤笑今欲革之莫若取三十年前渾厚純正明白俊偉之文誦以為法此亦正人心作士氣之一事也大學説得如何近得王子合書彼亦説此寄得講義來頗詳悉恨未見膚仲所講有便幸錄來也絜矩文義更宜反復上下句意未可容易立説若如所喻則老老興孝等句與絜矩之道有何交涉耶熹兩年擾擾今幸粗定辭職未允已再請矣此非欲為髙自是義無可受之説不得不力辭世俗不解人意尤悶人也大學近修得益精宻平實恨未有别本可寄去易啓蒙太極西銘通書解義學記各一本漫往四明頗通問否曾見其讀西銘説否全然不識文理便敢妄議前輩令人不平然亦甚可笑也向來辨論理非不直所自愧者初無懇惻之意而以戲侮之心出之所以召怨而起閙也
  答陳膚仲
  講説次第且如此亦得但終是平日不曾做得工夫今旋揑合恐未必能有益耳又有本不欲為而卒為之本欲為而終不能是當便立定脚跟斷不移易如此方立得事若只如此輕易浮泛終何所成不但敎導一事也絜矩更無可疑且更詳味須破得舊説方立得新説不然只是看得未透未可容易下語也近覺朋友讀書多是茍簡未曾曉㑹得便只如此打過何况更要它更将已曉㑹得處反復玩味言外别見新意決是有所不能矣以此理㑹文字只是備禮無一事做得到底悠悠泛泛半明半暗都不成次第如何得有一箇半箇發憤忘食索性理㑹敎十分透徹少慰衰朽之望乎西銘後題是去年未離家時所題後來不能去得然此是道理所繫我且直之固不容有所避也仁仲所説因書報及漫欲知耳所云不必置辨今時流俗例為此説乃是自見道理不明纔有此説便有此説之害如許行之並耕白圭之治水二十取一若似今人所見則孟子亦何用與之辨耶釋奠儀政和五禮中陳設行事兩條中有自相牴牾處【著尊犧尊象尊酌獻先聖先師】不知曾見此失否向在南康曾有申禮部状論之頗詳今未必有本但細考之可見王伯照本却未見有便幸錄寄并所定須知見寄更加叅考方可刋行也政和禮只首章仲秋下便疎脱舊見申明中已改正近寫得一本却是此條如有舊日頒䧏印本可檢看不然即託人於太常問之也學記本當作但近日道學朋黨之論方起著甚來由立此標榜招拳惹踢耶已展者不可縮此却容斟酌耳又况韓文公脚下不是做文章處為人指笑却怪他不得也
  答陳膚仲
  老老長長恤孤正是治國之事皆人君躬行以化其下者至於有夫三者之效則國治矣故欲平天下者必須先有此箇本領效驗然後有以為地而致其絜矩之功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也文勢甚明無可疑者其不能絜矩之病章句或問三處説極分明如來喻所謂奪其財力使不得養其父母者亦無疑矣又何以更有憤然不平善心為之不生之説耶凡此等處皆是處心不寧靜看書不子細之病與前日所論釋奠禮文疎略處大抵畧相似更宜深以為戒讀書别無法只要所煩子細是第一義也
  答陳膚仲
  承以家務叢委妨於學問為憂此固無可奈何者然亦只此便是用功實地但每事看得道理不令容易放過更於其間見得平日病痛痛加剪除則為學之道何以加此若起一脱去之心生一排遣之念則理事却成兩截讀書亦無用處矣但得少間隙時不可閒坐説話過了時日須偷些小工夫看些小文字窮究聖賢所説底道理乃可以培植本原庶㡬枝葉自然長旺耳
  答滕德粹【璘】
  僕與足下雖幸獲同土壤而自先世已去鄉井中間才得一歸埽丘墓省族姻今又二十餘年以故於鄉里後來之秀少所接識計其不相存錄亦已久矣而昆仲乃獨惠然枉書道説過盛非所敢當然所論為學之意則正區區所望於鄉人者甚幸甚幸夫學者患不知其所歸趣與其所以蔽害之者是以徘徊歧路而不能得所從入今足下既知程氏之學不異於孔孟之傳而讀其書矣又知科舉之奪志佛老之殊歸皆不足事則亦循是而定取舍焉爾復何疑而千里以問於僕之不能耶意者於其所欲去者既未能脱然於胸中所欲就者又雜然並進而不無貪多欲速之意是以雖知其然而未免於茫然無得之歎耳足下誠若有志則願暫置於彼而致精於此取其一書自首而尾日之所玩不使過一二章心念躬行若不知復有他書者如是終篇而後更受業焉則漸涵之久心定理明而将有以自得之矣論語一書聖門親切之訓程氏之所以敎尤以為先足下不以愚言為不信則願自此書始因風寓謝他未暇及昆仲書無異指故不復别致幸察
  答滕德粹
  所問禱祠之惑此盖燭理未明之故又為憂患所迫故立不定今雖未能遽明但且謹守自家規矩一面講學窮理遇聖賢有説此事處便更著力加意理㑹積累功夫漸漬日久一旦忽然有開明處便自然不為所惑矣今未能然且當謹守聖賢訓戒以為根脚如程子所謂不敢自信而信其師者始為寄足之地不然則飄搖没溺終不能有以自立矣
  答滕德粹
  補試得失如何此不見補試牓然計此亦分定矣雖斷置不下徒自紛紜豈能移易毫髪於其間哉而其所以害夫學問之道者則為不細盖物欲利害之私日交戰於胸中亦何暇而及於玩索存養之功也耶近思所疑但熟玩之自當漸見次第但恐心不專一則無由可通耳
  答滕德粹
  到官既久民情利病必已周知更宜每事加意使隨事有以及人則亦可以充其職業而無愧於廩食矣親炙諸賢想亦有益日用之間常更加持守講習之功以求其逺者大者則區區之所願也
  答滕德粹
  知官閒頗得讀書不知做得何功夫嵗月如流易得空過彼中朋友書來多稱德粹之賢然鄙意所望者則不止此願更勉力益加探討之功勿令異時相見無疑可問乃所望耳谿堂雜文久欲為作序但以當時收拾得太少詩篇四六之外雜文僅有兩篇想亦未是當時著力處未有意思可以發明又不成只做一篇通用不著題底文字以故遲遲至今欲留此人等候草成附去又此數日正為諸處人督迫文字困憊殊甚不免且小須也釋氏之説易以惑人誠如來喻然如所謂若有所喜則已是中其毒矣恐須於吾學有進步處庶㡬可解不然雖欲如淫聲美色以逺之恐已無及於事而毒之浸淫侵蝕日以益深也
  答滕德粹
  所示語説一條甚善但程先生説自不可廢今作實事推説太廣却恐又有礙也兼看文字且虚心體認實用功處而就已分用力方有實效若一向只如此立説却不濟事也大抵學問以變化氣質為功不知向年遲緩悠悠意思頗能有所改革否若猶未也更須痛自鞭策乃副所望耳
  答滕德粹
  示喻讀荘周書泛觀無害但不必深留意耳若謂已知為學之大端而自比於明道則恐未然明道乃是當時己見大意而尚有疑其説之相似故始雖博取而終卒棄之向來相聚見德粹似於此理見得未甚端的且尚不能無疑於釋子之論今若更以荘周之説助之恐為所漂蕩而無以自立也况今日諸先生議論流傳於世得失已分明又非當日之比耶若論泛觀則世間文字皆須看過又不特荘子也承有意此來不如乘間早決此計流光易失衰老尤不可恃果欲究竟此事似不宜太因循也
  答滕德粹
  熹昨者再辭恩命復叨祠祿幸且杜門無足言者前書所喻深悉學道愛人之志然退藏之計已決不獲奉以周旋聞鄉州絹税近遂有蠲減之命亦足為慶也
  答滕德粹
  璘近讀論語禮之用和為貴觀諸家解多以和為樂璘思之和固是樂然便以和為樂恐未穏當須於禮中自求所謂和乃可因問之長上或設喻以見告曰所謂禮者猶天尊地卑而乾坤定卑髙以陳而貴賤位截然甚嚴也及其用則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此豈非和乎璘當時聴之甚以為然矣已而思之亦恐只是影説過畢竟禮中之和不可見望先生有以敎之如曲禮所陳禮之條目甚詳不知何者為和乎
  和固不可便指為樂然乃樂之所由生所設喻亦甚當如曲禮之目皆禮也然皆理義所宜人情所安行之而上下親疎各得其所豈非和乎
  舍弟珙近自太學附信歸問仁知動静之説盖學中近以為論題也然説者只云仁之靜亦未嘗不動而大體則靜處是仁知之動亦未嘗不靜而大體則動處是知多是以文辭影説過畢竟不明言動靜如何璘取精義讀之亦未能曉因子細玩味此兩句乃若有所曉盖仁者靜知者動仁知非動靜也乃仁知之人其情性或動或靜耳而説者只就仁知上求動靜所以多説不明譬如圓者動方者靜不可便指方圓為動靜也然璘雖曉得如此却未知仁者之所以靜知者之所以動如何形容望先生詳賜指敎
  仁者敦厚和粹安於義理故靜知者明徹疏通達於事變故動但詳味仁智二字氣象自見得動静處非但可施於文字而已
  答滕德粹
  示喻縷縷備悉但若果能真使私情不勝正理便是確然可據之地不必舍此而他求也顧恐或未能耳記序之作或不免俯狥俗情誠如來喻然其間亦不敢甚逺其實異時善讀者當自得之也衰病日侵求去未獲便民之事所不敢忘然其可否亦何可必少須旬月復申前請耳淳叟國正想時相見有何講論方丈計亦時㑹見也因便附此草草惟千萬以時進學自重
  答滕德粹
  示問曲折具悉大抵守官且以廉勤愛氏為先其它事難預論幸四明多賢士可以從遊不惟可以咨決所疑至於為學修身亦皆可以取益熹所識者楊敬仲【蕳】吕子約【監米倉】所聞者沈國正【煥】袁和叔【燮】到彼皆可從游也
  答滕德粹
  熹冬來却幸稍健正思叔重來得數日之欵亦足少慰離索但念吾友昆仲不知近日功夫如何切宜痛加矯厲專一切功庶㡬不至悠悠虚度時日也
  答滕德粹
  知敎授里門來學者衆甚善甚善大抵今日後生輩以科舉為急不暇聴人説好話此是大病須先與説破此病令其安心俟命然後可敎告以收拾身心討論義理次第當有進耳序文甚佳文字只取達意而已正不必過為華靡辨巧也
  答滕德章
  示喻大學之説甚善熹舊所為書近加修訂稍有條理補闕處正如來喻矣令人抄冩未得奉寄也所論義利之説得之聴訟之云則不必如此説君止於仁以體仁足以長人居上不寛等語觀之可見盖為人上者無此意思即上下乖暌壅隔而無以相有矣所引淇澳詩但以形容盛德至善之充盛宣著耳其餘則舊解已詳更熟考之當自見也
  答滕德章
  吾友秋試不利士友所嘆然淹速有時不足深計且當力學修已為急耳陸丈敎人於收歛學者散亂身心甚有功然講學趣向亦不可緩要當兩進乃佳耳熹病餘衰耗不敢看文字恐勞心發病耳後生精敏且當勉學未可以此為例也
  答滕德章
  熹衰病益侵無足言者南軒之文近方為編得一本然尚有不敢盡載者東萊文字須其弟編定乃可行然近日書坊皆已妄有流傳不可得而禁戢矣示喻溪堂序跋此固所不忘但年來病思昬憒作文甚艱乂欠人債負頗多須少暇乃可為耳聞德粹以新侯之來頗不安迹仕宦遭此是亦命但當以道自守不可輕為之屈也
  答滕德章
  德粹之來幸此欵曲所恨賢者在逺未遂合并之願耳廷對甚佳三復增歎然今既得脱去場屋足以專意為已之學更望勉力以慰平日期望之意此間曲折德粹歸想能言之不復縷縷也
  答滕德章
  縣僻官卑想亦少事然勾銷簿鈔所繫不輕政自不可忽也暇日讀何書作何事然學問别無他巧只要持守純固講誦精熟耳兩事皆以專一悠久為功二三間斷為敗不可不深念也安定詩舊所未見温潤和平真有德之言也
  答滕德章
  到官既久聞學政甚修想見横經之暇亦自不妨進修之益也熹衰病益侵無足言者鄉在彼刋得四經四子當時校勘自謂甚子細今觀其間乃猶有誤字【如書禹貢厥貢羽毛之羽誤作禹字詩下武三后在天之三誤作王字】今不能盡記或因過目遇有此類幸令匠人隨手改正也古易音訓最後數版有欲改易處今冩去所欲全換者兩版并第三十四版之末行五字此已是依元版大小及行字疎宻寫定今但只令人依此寫過看令不錯誤然後分付匠人改之為佳此只是修改舊版但宻為之勿以語人使之如不聞者乃佳若與人商量必有以偽學相沮難反致傳播者此不可不戒也
  答林子玉【振】
  竊讀太極圖傳云陽之變也隂之合也不知陽何以言變隂何以言合
  陽動而隂隨之故云變合
  又水隂盛故居右火陽盛故居左不知隂盛何以居右陽盛何以居左
  左右但以隂陽之分耳
  又木陽穉故次火金隂穉故次水豈以水生木土生金耶
  以四時之序推之可見
  又五殊二實無餘欠也不知何以見得無餘欠又云隂陽一太極精粗本末無彼此也不知何以見得無彼此又云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無假借也不知何以謂之無假借
  此三段意已分明更玩味之當自見得
  又乾男坤女以氣化者言萬物化生以形化者言不知何以見得以氣化言又何以見得以形化言
  天地生物其序固如此遺書中論氣化處可見
  又分隂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可移也不知謂名分之分性分之分
  分猶定位耳
  又動靜者所乘之機也此豈言其命之流行而不已者耶
  此句更連上句玩味之可見其意
  又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陽也火金隂也此豈就圖而指其序耶而水木何以謂之陽火金何以謂之隂
  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也四生金一三陽也二四隂也
  又以氣而語其生之序則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陽也金水隂也此豈即其運用處而言之耶而木火何以謂之陽金水何以謂之隂
  此以四時而言春夏為陽秋冬為隂
  又伊川先生解孟子云不得於言勿求於心此觀人之法擇之乃謂不得於言謂在已失之於言也而孟子與公孫丑問答論知言大槩謂知人之言不知擇之之説還可從否
  孟子文義正謂在已者失之於言耳然言為心聲則在已在人皆如此也
  又伊川先生云志氣之帥不可小觀某竊謂以志帥氣此為養氣者而言不知所謂小觀之意如何
  不可小觀只是不可小看了之意更熟味之
  又切要之道無如敬以直内又云有主於内則虚不知直内還只是虚其内耶
  敬則無委曲故直直則無係累故虚不可便以直内為虚其内也
  又云德不孤必有鄰到德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某畢竟曉不孤之義未得
  不孤只是盛德意
  又云集義所生者集衆義而生浩然之氣非義外襲而取之也不知集義何以能生氣而生之意義又如何義外襲我而取氣
  熹常謂孟子之意盖謂此氣乃集義而生事皆合義則胸中浩然俯仰無所愧怍矣非行義而襲取此氣於外如掩襲之襲以此取彼也
  又見濟之兄云中和以性言寂感以心言言伊川曾有此語不知此語如何
  伊川無此語只是此間朋友如此商量耳
  又見濟之兄云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此中是在中之義猶言喜怒哀樂是在中底道理而伊川云中所以状性之體段濟之云此與在中之義一般看某竊恐有異同
  頃見石兄論此甚好可更質問商量當見異同之實也又中庸言鳶飛戾天魚躍於淵上下察也某竊謂此察字是道理著見之義不知如何
  察是著見之義然須見其所著見者是何物始得細觀所問似思索未深如此汎問恐無所益當更革去好髙之弊且就平易處深思反復句讀沉濳訓義久之自然習氣消除意思開闊也
  答廖季碩【俁】
  久不聞動靜正此馳情漕臺使至忽辱惠問獲審比日熱暑闗決有相台候萬福為慰誠齋薦語精當真無愧詞第顧衰蹤不足為重而恐或反為累耳西銘首論天地萬物與我同體之意固極宏大然其所論事天功夫則自于時保之以下方極親切承喻日誦此書計必有以深得乎此矣戴在伯向見朋友間多稱之恨未之識也
  答廖季碩
  比兩辱書良以為慰又深愧感尤異登聞士友咸喜修塗逸駕自此其可量耶累書下問勤懇顧何愛於一言但欲以其所以自信自守者為獻則誤賢者於迂濶而不可行之地欲舍其所以自信自守者為説則又不知所以言也是以久而不知所以對惟髙明之有以擇焉於此二柄其必有所處矣
  答廖季碩
  熹衰晚遭此大禍痛苦不可為懐請祠得歸已及里門矣去家益近觸目傷感尤不易堪也見剛之詞三復悚歎足見厲志之篤至於見屬之意則有所不敢承也誠齋直道孤立不容於朝然歛其惠於一路猶足以及人也知有講評之樂尤以歆羨越上親朋乆不聞問泰州計亦不乆當受代乃有悼亡之悲人生信鮮歡也










  考異
  答林伯和 囂然【一作嚚然】
  答陳膚仲 今欲革之【一作救之】












  晦菴集卷四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五十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合楊元範【大法】
  承示及新著易説開卷一讀啟發已多屬此數日諸處書問萃集撥置不下未及詳細但所略看過處其不能無疑者已兩三條如元亨利貞文王本意只是大亨而利於正耳至彖傳文言乃有四德之説今若依而釋之則此乾卦只合且以陽氣推説不應於利字遽以隂氣佐陽為言且以一木言之萌芽則元華葉則亨枝幹堅彊則利子實成熟則貞貞則所成之實又可種而為元循環盖無窮也若但謂歸根復命則亦不見貞字之意矣此須更於天地大化通體觀察其曲折未易以尺紙言也又大明終始乃言聖人大明乾道之終始程先生説本如此但傳中言之簡略却是語錄中有此意若云乾道自能大明其終始殊費言語卒不成文義也大有卦亨享二字據説文本是一字故易中多互用如王用亨於岐山亦當為享如王用享于帝之云也字畫音韻是經中淺事故先儒得其大者多不留意然不知此等處不理㑹却枉費了無限辭説牽補而卒不得其本意亦甚害事也非但易學凡經之説無不如此獨恨早衰無精力整頓得耳大抵隂陽只是一氣隂氣流行即為陽陽氣凝聚即為隂非直有二物相對也此理甚明周先生於太極圖中已言之矣
  答潘文叔【友文】
  所喻為學利病至纎至悉既知如此便當實下功夫就其所是去其所非久之自然有得力處正不必如此論量計較却成空言無益已事也况其所説一前一卻纒綿繳繞終日勞攘更不曾得下功夫只如此疑惑擔閣過却日時深為可惜向見子約書來多是如此嘗痛言之近日方覺撒手向前行得數步雖未必盡是且免如此遲疑惶惑首鼠兩端也知行之説恐古人説知字不如此大學所謂格物致知乃是即事物上窮得本來自然當然之理而本心知覺之體光明洞達無所不照耳非是囘頭向壁隙間窺取一霎時間已心光影便為天命全體也斵輪相馬之説亦是此病紙尾所謂壞證者似已有之切宜便就脚下一切掃去而於日用之間稍立程課著實下工夫不要如此胡思亂量過却日子也
  答潘文叔
  瞥然知見之説前書似已奉聞矣尚書亦無他説只是虚心平氣闕其所疑隨力量看敎浹洽便自有得力處不須預為較計必求赫赫之近功也近亦整頓諸家説欲放伯恭詩説作一書但鄙性褊狹不能兼容曲狥恐又不免少紛紜耳詩亦再看舊説多所未安見加刪改别作一小書庶㡬簡約易讀若詳考即自有伯恭之書矣大學之格物中庸之明善近日方亦看得親切恨相逺無由面論耳
  答潘文叔
  命之以事與上文謂之有謂之無一例未是指殺之語侯先生文字疎率只可大槩看然此一節却無病也人之氣質不同謀野而獲亦是虚曠閒靜處見事精審無膠擾之患耳固是質之所偏然亦非大病也
  左右固非大臣亦非閹宦弄臣但謂親近之臣如漢侍中給事中魏晉以來中書門下之比云耳所謂左右太親者身蔽正指劉放孫資而言耳大夫却是任政之臣六卿官之長亦上大夫也孟子之意但欲齊王審於擇人未必以其信左右之言而發所云教之以不信大臣亦是推説之過大抵讀書只合平心説理不必如此過求却失正意也
  答潘文叔
  所喻讀書求道深思力行之意深慰所望然殊未見常日端的用功及逐時漸入進步之處而但説不敢向外馳求不作空言解㑹恐又只成悠悠度日永不到真實地頭也承許官滿見訪㑹面非逺當得細論但嵗月如流光隂可惜既以自歎又不能不以人物世道為憂也
  答潘端叔【友端】
  示諭講學之意甚善甚善但此乃吾人本分事只以平常意思宻加慤實久逺功夫而勿計其效則從容之間日積月累而忽不自知其益矣近時學者求聞計獲之私勝其於學問思辨之功未加毫末而其分畫布置準擬度量之意已譁然於其外矣是以内實不足而遊聲四馳及其究也非徒無益於己而其為此學之累有不可勝言者惟明者思有以反之則友朋之望也
  答潘端叔
  示喻子約曲折甚當渠所守固無可疑但其論甚怪教得學者相率而舍道義之塗以趨功利之域充塞仁義率獸食人不是小病故不免極力陳之以其所守言之固有過當若據其議論則亦不得不説到此地位也承需論語或問此書久無功夫修得只集注屢改不定却與或問前後不相應矣山間無人錄得不得奉寄可只用舊本看有不穏處子細喻及却得評量也今年諸書都修得一過大學所改尤多比舊已極詳宻但未知将來看得又如何耳義理無窮精神有限又不知當年聖賢如何説得如此穏當精宻無些滲漏也
  答潘端叔
  持守省察不令間斷則日用之間不覺自有得力處矣禮記須與儀禮相參通修作一書方可觀中間伯恭令門人為之近見路德章編得兩篇頗有次弟然渠輩又苦盡力於此反身都無自得處亦覺枉費工夫爾
  答潘端叔
  子曰囘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友端竊謂仁人心也盖非二物曰心不違仁者分而言之則心猶言仁之形仁猶言心之理也顔子心不違仁雖無時而或違然視聖人則猶有以此合彼氣象聖人以三月言其久盖常而不變也顔子未達一間者政在不違處以尚有些小思勉而已或謂不違則有時而或違不違者三月則或違於三月之外非也
  三月不違則三月之外或有時而少違矣以此合彼亦恐説得心與仁真成二物了所謂仁之形者亦然此類更涵養意思看不容如此太急迫也
  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友端竊謂事事物物皆有理也志於道則思以極之於涵泳之中也
  志者求之知是理而期於必至之謂
  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友端竊謂夫子之身桓魋所能害也夫子之德桓魋其如之何哉
  以畏匡之語叅之此聖人決知桓魋不能害己之詞之身之德其説過矣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伊川先生解歌必全章也與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同也未曉乞開誨
  嘗謂此章見聖人謙退詳審不掩人善之意乃為盡其曲折伊川先生但言其不從中間一截和起耳雖亦是一意思然恐未盡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友端竊謂文王有聖德盖天命之所在也泰伯知天命之所在故其讓也純乎天下之公而不係乎一己之私雖㫁髪文身舉世不見知而不悔止於至善而已庸他計乎非精於義達於權者其孰能與於此至德云者人心之安天理之極無過與不及而不可一毫加損者也
  此段意思甚佳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友端竊謂臨大節而不可奪也貫上二句盖惟臨大節而不可奪方見得可以託可以寄耳夫託孤寄命幸而無大變未見其難也唯其㡬微之間義理精明危疑之時志意堅定雖國勢搶攘人心搖兀猶能保輔㓜孤而安其社稷維持百里而全其生靈利害不能移其見死生不能易其守故曰臨大節而不可奪也斯足以當夫所謂可以託可以寄矣
  此段亦好鄙意正如此説然可以二字盖猶以其才言之不可奪處乃見其節重處正在此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友端竊謂驕則挾為己有專於夸己者也吝則固為己私不肯舍己者也二者皆生於有己而已但驕者驕於人吝者吝於己驕則外若有餘吝則内常不足耳曰其餘不足觀者其餘指才美而言盖善者天下之公善也人之有善如才美在身雖若周公之多亦人之所當為耳夫何有於己以為己有則所謂才美者皆出於一己之私雖善猶利也故曰有其善䘮厥善是以其餘不足觀也二者之病未易去也自學者言之以一能自居以一知自喜皆所謂驕也善而不公於人過而憚改於己皆所謂吝也惟深致其知而勇於克己者始知二者之誠有害而後能覺其起而化其萌矣
  此義亦善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友端竊謂三年之間存察之功無斯須之忘也則工夫亦熟矣積累亦久矣其必至於善矣有不至焉者難得也則以夫所學之差等施工之斷續而然耳
  此章文義難通嘗意當從楊先生説但至當作志乃通耳考上下章意亦此類
  子畏於匡【至】匡人其如予何友端竊謂堯舜禹湯武王周公有其時而道行於世者也文王非其時而道傳之書者也孔子聖人之在下者老而不遇退而将傳之書故此章以斯文為言而獨曰文王既沒也
  此章意恐未然文王道行於當時澤及於後世矣子曰從我於陳蔡者【至】子游子夏友端竊謂顔閔冉雍稱其學宰我子貢以下稱其才顔閔四子非無才才不足以名之故所稱者學也宰我以下非不學學未至於成故所稱者止於才也皆舉其重者言之耳然非由賜游夏之徒終身之事而止於所稱者而已也盖才有不同學則無不同因其才之偏而抑揚進退之教者之事也因其才之偏而求有以化之學者之事也今程先生曰有以文學入者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語入者有以德行入者是學有多歧而所入之門各不同也盖恐記者之誤耳
  學不可以一事名德行言語政事文章皆學也今專以德行為學誤矣伊川先生之言恐當深味而以實事驗之由賜游夏之徒終身之事孔子所稱盖亦如此不必過為辭説曲加尊奉也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友端竊謂過其行猶易所謂行過乎恭䘮過乎哀用過乎儉之過非言過其行也以而字貫其中可見矣范氏以下之説恐文勢不順
  舊嘗疑此章當如此説今得來喻甚合鄙意也
  子張問行【至】子張書諸紳友端竊謂言忠信行篤敬存養之功繼而不息則事來知起不為物欲所昏而理之所在不能揜於省察之際矣若如楊氏其者指物之辭所謂其者果何物學者見此而後行則無入而不自得之説置之胸中則恐事物之來反成疑貳却反無下手處
  其字正指忠信篤敬耳參前倚衡謂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篤敬念念不忘常如有此二物在目前也
  答潘恭叔【友恭】
  友恭坐時亦間有虚靜之象【此時却是無欲】而未能無欲也【此謂平時】所恨工夫未能接續故憚煩失錯之處極多惟其憚煩愈多失錯深知之而不能改盖欲靜意勝也
  所論皆善但不可如此迫切計功非惟無益反有所害宜深戒之
  横渠説性命於氣性命於德之命恐只是聴命之意性天德命天理天理云者亦曰聴命於德無非天理之當然耳不知是否
  性命於氣恐性命兩字須作一般看言性命皆出於氣稟之偏也性天德命天理即所謂性命於德
  惟聖人可以踐形云者踐行當來吾身所具之理也可云者盡理而無餘欠也楊氏體性之説如何
  程先生以充人之名解踐形字甚善踐猶踐言踐約之踐非謂踐行所具之理也楊氏體性之語不可曉【本作説】
  太子蒯瞶得罪靈公出奔晉趙氏靈公嘗遊於郊謂公子郢曰我将立若為後靈公卒夫人奉遺命而立郢郢以輙在為辭於是國人立輙輙立十二年輙出亡蒯聵入是為荘公莊公立三十年而出奔友恭竊詳此事妄意謂輙不顧其父而自立固已失父子之義矣蒯聵得罪於父而出奔乃因豎良夫及孔悝毋劫悝升臺而盟立之是不用先君之遺命父子君臣之義俱失之矣然則宗國所宜立者何人其必郢乎當郢辭國之日國人立輙之時輙能逃去則郢無得而辭蒯瞶亦無復君衞之意及夫蒯瞶既入良夫悝母相與劫悝是時若能守之以死則蒯瞶安得而立哉惜乎孔悝不知出此一切付之無可奈何此蒯聵所以立也雖然天下豈有無父子君臣之國哉宜乎蒯聵未㡬而復奔也
  此論大槩得之但謂輙逃去則蒯聵無復君衛之意及蒯聵既立而復奔者非是盖輙自當逃去非欲為是以拒蒯瞶之來也蒯聵脱或能守其國亦不可知但義理自不是耳不必如此牽合也
  孔悝有母不能禁而使之為亂及為衛之臣又不能有所立以子路之賢為其家臣其事如何心甚疑之亦何所見而如此乞賜敎
  聖人之門不使人逃世避人以為潔故羣弟子多仕於亂邦然若子路冉有之徒亦太不擇矣此學者所當深戒也
  仲尼元氣段中并字莫是包上兩句否時焉而已時字恐是戰國風氣所致
  并秋殺盡見則以春生為主而兼舉之也時焉而已語意不分明未知端的指趣如此所説亦通或恐更有時既無人不得不自任之意或説秋殺氣象不常如此盖有時而或見之也未知孰是試并思之
  或謂游氏以犯上作亂為兩節據友恭所見只是一節遽説不好犯上處亦貫忠順而言則知其非兩節也
  作亂以上後説得之為仁之本一句似皆未得其説程説自與謝説不同不可混為一説也看得程説分明則自見謝説之非矣
  或謂傳不習乎是得於人而不習友恭謂不習而傳與人或謂忠信能相有而不能相無故程先生以為内外表裏友恭謂盡已者自反而無慊於中故曰内以實者即此而施之於人故曰外或謂謝氏雖推廣見得不止踐言為信亦恐包括不盡後結云幾於無我則能之莫傷易否友恭謂説信處却不少包總只欠以踐言為信作本意㡬於無我亦不為過
  傳習恐當如前説忠信後説近之而亦未盡蓋忠信一理但以所從言之則異耳所云自反無慊即此而施之語皆失之更當别下語也踐言後説得之無我前説得之大率前説看得文意平直而傷於草略後説子細而失之支蔓有囘互遷就之意不知前説誰所論不罪輕率也
  閔子侍側
  舊説誾誾和悦而諍也侃侃剛直之貌此訓得之更宜詳味子樂但為樂得英才而敎育之之意如云不害為自得皆其力分之所至似皆衍説也楊氏所引傷勇亦非孟子之意
  師過商不及詳味此章厯考二子言行之間有以知其因氣稟之偏而失性情之正
  此説甚佳二子晚年進德雖不可知然子張之語終有慷慨激揚之氣子夏終是謹守䂓矩也所云氣稟雖為未化亦不可謂全未化也此語亦是但似此立語微覺有病耳楊墨之説恐未然楊氏之學出於老耼之書墨子則晏子時已有其説也非二子之流也
  屢空
  只是空乏之空古人有簞瓢屢空之語是也但言顔子數數空匱而不改其樂耳下文以子貢貨殖為言正對此相反而言以深明顔子之賢也若曰心空則聖人平日之言無若此者且數數而空亦不勝其間㫁矣此本何晏祖述老莊之言諸先生盖失不之正耳
  程子曰孔子弟子顔淵而下有子貢夫子門人要其歸而論之則曾子仲弓閔子冉子恐不在子貢之下莫以其天資頴悟而言否程子所指意果如何
  此等不須遙度造理深後當自見得
  答潘恭叔
  友恭竊謂性命主理而言德氣主身而言性命之理得之於身者德也而其梏亡陷溺之者氣也盖德無不善而氣則有偏善所以成性立命而氣偏則隔之耳兩端之在身相為消長隨其多寡迭為勝負德不勝氣是無以勝其偏偏日以勝而善日以微則是性命之理反亂於氣矣故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其氣是有以勝其偏善日以充而偏日以化則是性命之理不外於德矣故曰德勝其氣性命於德未知是否
  氣亦有純有駁不得專以梏亡陷溺為言但德不勝氣則其善者亦出於血氣之稟耳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可以踐形先生謂踐言踐約之踐反復紬繹極覺有味竊謂有是性則有是形色單舉形色則天性固在其中矣故曰形色天性故孟子言聖人不曰盡性而曰踐形也踐形云者猶言爽厥子不愆于素云耳曾子全而歸之曰啟予足啟予手亦此意盖㡬於踐矣學者主忠信所以求夫踐也一息不存則非踐矣游氏之説比楊氏為宻曰形者性之質曰能盡其性則踐形而無愧又曰未能盡性則於質有所不充如此發明固好但終不若程先生充人之形為的也盖盡性乃能踐形在性則言盡在形則言踐其實一也如引反身而誠之説及豈不慊於形哉之論則亦本程先生之意矣楊氏指形色為性指天性為則固佳如謂踐形體性恐未善尹氏引程先生之説盖亦充人之形之意也不知此語見於何書先生之説皆善但其間微有疎宻妄意如此乞賜批誨
  學者求至於可以踐形之功非但主忠信一事而已非踐語亦未瑩盖曰形有所不踐云耳盡性然後可以踐形今曰盡性乃能踐形亦未瑩
  先生曰忠信一理但所從言之異耳友恭竊謂忠信一理而於已言忠於物言信者盡已則主心而言物則主理而言故盡已之心為忠循物之理為信雖内外之不同要之皆誠於我耳
  心理不可以彼已分以理為事可也循物無違非謂循物之理但言此物則循於此物之實而無所違則是所謂信耳
  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先生曰侃侃剛直之貌二子剛直之象無顯言者以論語考之妄意冉有自謂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有以見其不肯掩覆不敢欺隠為子華請粟夫子與之釜請益與之庾不滿其意便往自與粟五秉至於子貢因叔孫武叔毁夫子便曰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夫子答問友曰不可即止毋自辱焉意者子貢平日多直己見因其質而語之凡此恐帶剛直之象恐别有所據
  侃侃只是比之誾誾者微有發露顯著氣象便是涵養未甚深厚處
  先生所云子張子貢氣質雖為未化亦不可謂全未化此語亦是似此立語漸覺有病耳友恭竊謂學者氣質茍未至於聖人皆不可以言化以二子進功之久殆曰變而未已者然當用力則未可謂之化也
  變化氣質之化與大而化之之化不同
  或問程子以薄昭之言證桓公之為兄信乎曰荀卿嘗謂桓公殺兄以爭國而其言固在薄昭之前矣盖亦未有以知其必然但孔子之於管仲不復論其所處之義而獨稱其所就之功耳盖管仲之為人以義責之則有不可勝責者亦不可以復立於名教之中以功取之則其功所以及人者未可以遽貶而絶之也是以置其所不勝責者而獨以其不可貶者稱之稱之固若與之而其所置而不論者又若將有時而論之也夫若將有時而論之則其所以為存萬世之防者亦不可不謂之切至耳矣盖聖人之心至明至公人之功罪得失固無所逃於其間而其抑揚取舍之際亦未嘗有所偏勝而相掩也非可與權者其孰能知之曰然則程子非與曰彼與聖人之所存而不論者曲加意焉其所以微顯闡幽建立民彛之意至深逺矣學者當熟考而深求之未可以率然議也
  友恭竊詳二子之問子路曰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未仁乎以召忽對管仲言之是以召忽之死為是以疑仲不死難為非故以為未仁也子貢曰不能死又相之既言不能死復繼以又相之是疑仲不特不能死而又事殺其主之人故亦以為非仁也意者子路以仲為當死而不當生而子貢則并以為設使可生桓公亦不當事而俱有未仁之問也殊不知仲同糾謀則雖有可死之道而桓乃當立則無不可事之理盖仲雖糾之傅然非糾之臣乃齊之臣也桓公當立則桓乃吾君所當事也但仲之罪乃在於不能諫糾之爭而反輔糾之爭耳是其不死殆知前日之爭為不義而非求生之比也桓公舍其罪而用之則名不正而事正亦非反覆不忠之比也故夫子答子路為未仁之問則稱九合之功曰如其仁以為不死之未仁不如九合之仁也夫以九合之仁過於不死之未仁則夫子之意未真【真一本作直】以不死為非可知矣答子貢不死又相桓為非仁之問則復稱其功又辨其不死而曰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曰豈若云者是又以仲之不死過於死也是夫子之意皆以不死相桓為可而不以其所處為非也故舊日讀此一章以程先生之説為正以桓公為兄子糾為弟召忽之死為守節管仲不死為改過二子不仁之問正疑其所處之非而夫子答之乃論其所處之義而非專取其所就之功也今伏讀先生之説恍然自失玩味累日迄未有得區區之意竊謂若從荀卿之説則桓公為殺兄管仲為事讐是仲不可復立於名敎之中聖人當明辨之以存萬世之防可也舍二子之所問而旁及其所就之功毋乃以功而揜義乎使二子問仲之功夫子置其所處之義而以不可貶者稱之可也今所問者不答而所答者非問則是畧其義而取其功也且不明以辨二子之問而隂以存萬世之防當其時而不論而將有時而論之㡬於不切而謂之切至何也薄昭之言雖未知其必然然以聖人取之之意則妄意謂桓公非殺兄管仲非事讐可也此論甚善向吕子約亦來辨之然不若來喻之詳也但管仲之意未必不出於求生但其時義尚有可生之道未至於害仁耳
  答潘恭叔
  性固不能不動然其無所不有非為其不能不動而後然也雖不動而其無所不有亦曷嘗有虧欠哉釋氏之病乃為錯認精神魂魄為性非為不知性之不能不動而然也使其果能識性即不可謂之妄見既曰妄見則不可言見夫性之本空此等處立語未瑩恐亦是見得未分明也
  答潘恭叔
  示喻為學之意甚善然不須如此計較但持守省察不令間斷則日用之間不覺自有得力處矣讀詩之説甚善頃見祁居之論語説此一段亦好大槩如來喻之云也其他各據偏見便為成説殊不能有所發明此固無足怪者而伯恭集解首章便引謝氏之説已落一邊至桑中篇後為説甚長囘䕶費力尤不能使人無競不審亦嘗致思否近年讀書頗覺平穏不費注解處意味深長脩得大學中庸語孟諸書頗勝舊本禮記須與儀禮相叅通脩作一書乃可觀中間伯恭欲令門人為之近見路德章編得兩篇頗有次第然渠輩又苦盡力於此反身都無自得處亦覺枉費工夫熹則精力已衰決不敢自下工夫矣恭叔暇日能為成之亦一段有利益事但地逺不得相聚評訂為恨如欲為之可見報當寫様子去也今有篇目先錄去此又是一例與德章者不同也綱目亦苦無心力了得盖心目俱昏不耐勞苦且更看㡬時如何如可勉强或當以漸成之耳
  答潘恭叔
  學問根本在日用間持敬集義工夫直是要得念念省察讀書求義乃其間之一事耳舊來雖知此意然於緩急先後之間終是不覺有倒置處誤人不少今方自悔耳詩説已注其下亦未知是否更告詳之大抵近日學者之弊苦其説之太髙與太多耳如此只是意緒叢雜都無玩味工夫不惟失却聖賢本意亦分却日用實功不可不戒也范公立子之説誠有未盡然太王之明太伯之讓王季之友皆有非唐髙祖父子所及者盖此意思不是一朝一夕揑合得成故范公寜守經据正而不敢遽以用權達節論之也儀禮已附髙要范令去不知今已到否此等工夫度有餘力乃可為不可使勝却涵養省察之實也
  答潘恭叔
  詩備六義之旨
  六義次序孔氏得之但六字之旨極為明白只因鄭氏不曉周禮籥章之文妄以七月一詩分為三體故諸儒多從其説牽合附㑹紊亂顛錯費盡安排只符合得鄭氏曲解周禮一章而於詩之文義意旨了無所益故鄙意不敢從之只且白直依文解義既免得紛紜枉費心力而六義又都有用處不為虚設葢使讀詩者知是此義便作此義推求極為省力今人説詩空有無限道理而無一㸃意味只為不曉此意耳周禮以六詩敎國子亦是使之明此義例推求詩意庶乎易曉若如今説即是未通經時無所助於發明既通經後徒然增此贅説敎國子者何必以是為先而詩之為義又豈止於六而已耶籥章之豳雅豳頌恐大田良耜諸篇當之不然即是别有此詩而亡之如王氏説又不然即是以此七月一篇吹成三調詞同而音異耳若如鄭説即兩章為豳風猶或可成音節至於四章半為豳雅三章半為豳頌不知成何曲拍耶
  關雎疑周公所作
  凡言風者皆民間歌謠採詩者得之而聖人因以為樂以見風化流行淪肌浹髓而發於聲氣者如此其謂之風正以其自然而然如風之動物而成聲耳如闗雎之詩正是當時之人被文王太姒德化之深心膽肺腸一時換了自然不覺形於歌詠如此故當作樂之時列為篇首以見一時之盛為萬世之法尤是感人妙處若云周公所作即國風雅頌無一篇是出於民言只與後世差官撰樂章相似都無些子自然發見活底意思亦何以致移風易俗之效耶
  卷耳詩疑文王征伐四方朝會諸侯時后妃所作
  卷耳詩恐是文王征伐四方朝㑹諸侯時后妃所作首章來喻得之後三章疑承首章之意而言欲登髙望逺而往從之則僕馬皆病而不得往故欲酌酒以自解其憂傷耳大意與草蟲等篇相似又四愁詩云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從之梁父艱亦暗合此章耳
  樛木序文
  有嫉妒之心則必無逮下之思矣此序却未有害也【思疑恩字之誤】
  螽斯序文
  螽斯不妒忌未有以察之小序又非的確可信之書詩中亦無不妒忌之意但見其衆多和集之状如人之不妬忌耳
  桃夭詩曰華曰葉自其生意之所及以至無所不及言室家家室家人亦其德之所及以至無所不及也一則生意寖大一則德意寖廣宛轉取譬此言意之所以無窮也
  桃夭序文首句恐已涉附㑹矣他説得之
  羔羊之序與桃夭相似二南篇中類多如此委蛇如毛氏説即於正直二字意尤親切然小序本未必能盡詩意即鄭張二説意亦自佳更須審擇取舍或兼存而自為一義不妨不可彊合為一説也
  振振君子即是家室思念君子不著其惡而著其善盖居者念行者事之常也
  殷其雷本無著其惡之意不必為此説但如死麕之吉士日月之德音則須説破耳
  標有梅上二句盖言男女之念人皆有之而若是者皆女子之發乎情而不能以自達者也下兩句盖言必待媒妁之言婚禮之備而後可行亦止乎禮義之謂也此詩即人情之近以感切當時之為人父母者使之婚姻之不失其時而已或曰是皆當時女子自賦之辭則不足以為風之正經矣
  發乎情止乎禮義之説甚善感切人之父母却恐未必有此意或是女子自作亦不害盖里巷之詩但如此已為不失正矣
  小星兼取程説甚善
  江沱之序恐未安又始則不能無悔至不我與則隨其所遇而安終不我過則處之已熟知其無可奈何無復憂慮嘯如淵明之舒嘯
  小序固不足信然謂江沱之間則未有以見其不然盖或因其所見山川以起興也其後也悔其後也處兩句若如今説以為媵之自言則後字不通而三章其字皆指物之稱亦非所以自命也集傳歗字之義向來伯恭深以為然野有死麕言彊暴者欲以不備之禮為侵凌之具者得之騶虞驅發之説近亦疑之楚詞云君王親發兮憚青兕此為發矢之義明矣然舊説虞人翼五豝以待公射中則殺一而已恐文勢不順疑此亦為禽獸之多見蒐田以時不妄殺伐至於當殺而殺則所謂取之以時用之以禮固不病其殺之多也盖養之者仁也殺之者義也自不相妨不必曲為之説兼文勢如此乃順如杜詩一箭正墜雙飛翼之比若如所解即當先言五豝而後言一發乃可通耳
  疑何彼穠矣
  何彼穠矣此詩義疑故兩存之東遷之初王室猶未甚卑也王命諸侯固有不斥其名者如微子畢公之類文侯當時既有大功稱字或是禮秩當然未可便為王室衰弱之證
  答潘恭叔
  讀詩諸説前書已報去近再看二南舊説極有草草處已畧刋訂别為一書以趨簡約尚未能便就也周禮恐五峰之論太偏只如冡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嬪御此最是設官者之深意盖天下之事無重於此而胡氏乃痛詆之以為周公不當治成王燕私之事其誤甚矣胡氏大紀所論井田之屬亦多出臆斷不及注疏之精宻常恨不曾得見薛陳諸人不知其説又如何也通鑑舉要詳不能備首尾略不可供檢閲此綱目之書所為作也但精力早衰不能卒業終為千古之恨耳小學未成而為子澄所刻見此刋脩旦夕可就當送書市别刋成當奉寄此書甚有益也
  答潘恭叔
  敬之一字萬善根本涵養省察格物致知種種工夫皆從此出方有據依平時講學非不知此今乃覺得愈見親切端的耳願益加功以慰千里之望禮記如此編甚好但去取太深文字雖少而功力實多恐難得就又有擔負耳留來人累日欲逐一奉答所疑以客冗不暇昨夕方了得一篇今别錄去册子必有别本可看却且留此俟畢附的便去也儀禮附記似合只依德章本子盖免得拆碎記文本篇如要逐段參照即於章末結云右第㡬章儀禮即云記某篇第㡬章當附此【不必載其全文只如此亦自便於檢閲】禮記即云當附儀禮某篇第㡬章又如此大戴禮亦合收入可附儀禮者附之不可者分入五類如管子弟子職篇亦合附入曲禮類其他經傳類書説禮文者並合編集别為一書周禮即以祭禮賓客師田䘮紀之屬事别為門自為一書如此即禮書大備但功力不少須得數人分手乃可成耳所諭讀通鑑正史曲折甚善學不可不博正須如此然亦須量力恐太拽出精神向外減却内省功夫耳
  若作集注即諸家説可附入或有己見亦可放温公楊子法言太例也若只用注疏即不必然亦悶人耳分為五類先儒未有此説第一類皆上下大小通用之禮第二類即國家之大制度第三類乃禮樂之説第四類皆論學之精語第五類論學之粗者也【大戴禮亦可依此分之】卷數之説須俟都畢通計其多少而分之今未可定也其書則合為一書者為是但通以禮書名之而以儀禮附記為先禮記分類為後如附記初卷首即云禮書第一本行下寫儀禮附記一【五字】次行云士冠禮第一本行下寫儀禮一【三字】冠義第二本行下寫禮記一【三字】分類初卷首第一行云禮書第㡬本行下寫禮記分類一【五字】次行云曲禮上第一本行下寫禮記㡬【通前篇數計之】其大戴管子等書亦依此分題之
  首章言君子修身其要在此三者而其效足以安民乃禮之本故以冠篇【毋不敬止安民哉】
  賢者【至】能遷此言賢者於其所狎能敬之於其所畏能愛之於其所愛能知其惡於其所憎能知其善雖積財而能散施雖安安而能徙義可以為法與上下文禁戒之辭不同舊説非是安安而能遷來説得之但辭太煩耳疑事毋質直而勿有兩句連説為是疑事毋質即少儀所謂毋身質言語是也直而勿有謂陳所見聴彼決擇不可據而有之専務彊辨不能如此則是以身質言語矣
  敖不可長【云云】此篇雜取諸書精要之語集以成編雖大意相似而文不連屬如首章四句乃曲禮古經之言敖不可長以下四句不知是何書語又自為一節皆禁戒之辭也賢者以下六句又當别是一書【説見前段】臨財毋茍得以下六句又是一書亦禁戒之辭若夫坐如尸立如齊劉原父以為此乃大戴記曾子事父母篇之辭曰孝子惟巧變故父母安之若夫坐如尸立如齊弗訊不言言必齊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為人子之道也此篇盖取彼文而若夫二字失於刪去鄭氏不知其然乃謂此二句為丈夫之事其説誤矣此説得之又立如齊注疏所説立容甚詳今皆不取而所取者乃無所發明之剩語此類恐更宜詳擇也禮從宜使從俗當又是一書其説舊注亦得之劉氏七經小傳有儀禮等説不可不看若夫二字與中庸好學近乎智上子曰二字相似皆失於刪去者也
  聖人作絶句舊見蜀中印本有如此㸃者似亦有理又人生十年曰幼亦為絶句學字自為一句下文至百年曰期頤皆然似亦得之 取於人此與孟子治人治於人食人食於人語意相類於人者為人所取法也取人者人不來而我引取之也下文來學往敎即其事之實也 齋戒儀禮雖無娶妻告廟之文而左傳曰圍布几筵告於荘共之廟而來是古人亦有告廟之禮不知何故不同耳
  答潘恭叔 【大抵此本本一作是】
  成於樂如學樂誦詩舞勺舞象豈不是學者事舜命䕫典樂敎胄子豈不是學者事但漸次見效直至聖人地位始可言成耳 敖惰讀者毎疑之嘗欲於或問中補數語以發之而未暇大抵此本有一等人上不至於可親愛畏敬下不至於可賤惡哀矜使人視之泛然不入念慮者耳然如此而猶以恐其有偏為戒則豈真敖忽而忘之哉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欲立謂欲自立於世立人謂扶持培植使之有以自立也欲達謂欲自遂其志達人謂無遏塞沮抑使之得以自達也
  此説是
  隠居求志行義達道集注謂伊尹太公之流可當之是也顔子所造所得二賢恐無以過之而云亦庶乎此下語輕重抑揚處疑若於顔子少貶者若云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之流是也若顔子可以當之矣然隠而未見又不幸蚤死故夫子言然不知可否
  當時正以事言非論其德之淺深然也語意之間誠有如所論者更俟詳之
  驕吝二字平時作兩種看然夫子使驕且吝之言則若不分輕重者程子氣盈氣歉之説亦然今集注引程子之言而復有本根枝葉之論此説雖甚精但與程子説不同而以鄙嗇訓釋吝字若語意未足者盖先生將吝字看得重直是説到蔽固自私不肯放下處故凡形於外者無非私己之發此驕之所由有如此則工夫全在吝上
  此義亦因見人有如此之弊故微發之要是兩種病痛彼此相助但細看得吝字是隂病裏証尤可畏耳禮記言鄙詐慢易之心入之則是内外有兩心曰入之則此心是在外矣鄙詐慢易似非所以言心
  入之一字正是見得外誘使然非本心實有此惡也雖非本有然既為所奪而得以為主於内則非心而何恐不必致疑也
  答鄭仲禮
  一别二十餘年不復聞動静但中間得季隨所寄疑義獨賢者之言偶合鄙意而厄於衆口不能自伸初不知其為誰何既而乃知改名曲折甚慰别後之思也兹辱惠書益以為喜比日春和逺惟德履殊勝熹憂患衰朽中間㡬有浮湘之便竟以病懶迂疎不復敢出今又紛紛度其勢終亦難動每念吾敬夫逝去之後不知後來諸賢所講復如何比得季隨書又無復十年前意象矣嵗月易失歧路易差無由相聚痛相切磨千里相望徒有慨歎耳示諭讀易之説甚善向見敬夫及吕伯恭皆令學者專讀程傳往往皆無所得盖程傳但觀其理而不考卦畫經文則其意味無窮各有用處誠為切於日用工夫但以卦畫經文考之則不免有可疑者熹盖嘗以康節之言求之而得其畫卦之次第方知聖人只是見得隂陽自然生生之象而摹冩之初未嘗有意安排也至於經文亦但虚心讀之間畧曉其一二至有不可曉處則便放下不敢穿鑿以求必通如此却似看得有些意思亦嘗粗筆其説而未成也至於畫卦揲蓍之法則又嘗有一書模印以傳名曰啟蒙不知賢者曾見之否今以奉寄試詳考之復以見喻幸也來喻所謂隠者豈非麻衣之流乎此乃偽書向來敬夫雖不以其説為然然亦誤以為真希夷之師説也其言專説卦畫大槩似是而其所以為説者則皆瑣碎支離附㑹穿鑿更無是處如别紙所示數説恐亦未免此病此大學章句一本并往其間雖無妙奇特之説然皆是直説聖門著實用功處亦幸細觀如有所疑并以見告不敢不盡所懷也彼中朋友今有㡬人其趣向成就果能不失前人衣鉢之傳否向來猶時有往來商訂之益得以知其疎宻近年遂有不涉思慮言語之意虚無象罔不可捕詰皆非平日所聞於吾亡友者不知何故變得如此甚可歎也因便寄此未能盡所欲言正逺千萬以時自愛
  答鄭仲禮
  示喻為學之意甚善讀書固不可廢然亦須以主敬立志為先方可就此田地上推尋義理見諸行事若平居泛然略無存養之功又無實踐之志而但欲曉解文義説得分明則雖盡通諸經不錯一字亦何所益况又未必能通而不誤乎近覺朋友讀書講論多不得力其病皆出於此不可不深戒也季隨季忱為學如何近來有何講論因書幸致此意
  答余占之
  試期不逺且作舉子文固所當然然義理意味亦不可遽斷絶耳思無邪之説伊川意已如此氣味自長不必牽合諸説却味短也仁者能好惡人上蔡亦謂無私好惡耳但語中少却一私字便覺有病不以辭害意可也平易固疑於卑近然却正是初學事須從此去漸次自到髙逺處乃是升髙自下陟遐自邇之義未聞先髙逺而後平易也仁者愛之理而直以愛為仁則不可此處且更潛心久之有見方信得及今且當就此兩句裏面思量不必向外頭走作也周張二書恐未暇及若欲便看過熟讀深思此外更無别巧然亦不惟二書凡讀書之法皆不外此也
  答余占之
  仁愛之説大槩近之且更涵泳推廣久之浹洽自當信得及也井有仁焉謂赴井以救人為仁耳文義雖略迂晦然大意當是如此以下文可逝不可陷者觀之可見也七月開冰之説近亦有朋友如此致疑但不如此説則鑿冰踰月而後納之又似太緩恐此但先後相因之文非實以為今日明日也經傳類此處多但兼通衆説以俟講究虚心以容之不必遽為一定之説也
  答余占之
  熹比亦粗遣但老衰殊甚疾病益侵仇怨交攻盖未知所税駕也今年絶無朋友相過近日方有至者只一二輩猶未有害若多則恐生事矣無由㑹面逺書不能盡懷不知冬間能枉路一顧否
  答余占之
  直卿已歸在此今年往來亦有一二十人相過講習其間豈無曉㑹得意思者然未見大段斷然可負荷此事者甚可慮也
  答汪清卿
  所喻五常即是五行之性初無異義此性本善但感動之後或失其正則流於惡耳此等處反之於身便自見得不必致疑只是自家感動善惡之端須常省察持守耳
  答程正思
  設啟奠祝詣殯前跪告祝詞依髙氏書日内復具饌以辭訣
  塟前數日啟殯前未可謂之辭訣恐是日但設奠而啟殯至塟前一夕乃設奠辭訣
  啟䘮遣奠用髙氏書祝文cq=613
  髙氏祝詞云形神不留者非是據開元禮當作靈辰不留旋亦當作柩今雖不用此詞亦漫及之
  按禮既虞之後以吉祭易䘮祭吉祭䘮祭何辨
  未葬時奠而不祭但酌酒陳饌再拜而已虞始用祭禮卒哭則又謂之吉祭其説則髙氏説已詳矣但古禮於今既無所施而其所制儀復無吉凶之辨惟温公以虞祭讀祝於主人之右卒哭讀祝於主人之左為别盖得禮意大抵髙氏考古雖詳而制儀實疎不若温公之慤實耳
  答程正思
  示喻日用操存之意甚善甚善用功如此所造豈易量然亦須藉窮理功夫令胸次灑落始有進步處大學所謂知至而後意誠者正謂此也讀禮之暇宜取論語逐章細看每日不過兩三段先令盡通諸説異同然後深求聖言本意則久久自當見效矣
  答程正思
  所示禮文考訂詳悉上合禮意下適時宜甚善甚善其間小未備處已輙補之矣幸詳擇而勉行之使州里之間有所觀法非細事也
  答程正思
  承喻致知力行之意甚善然欲以靜敬二字該之則恐未然盖聖賢之學徹頭徹尾只是一敬字致知者以敬而致之也力行者以敬而行之也靜之為言則亦理明心定自無紛擾之效耳今以靜為致知之由敬為力行之凖則其工夫次序皆不得其當矣中庸所謂博學審問慎思明辨者皆致知之事而必以篤行終之此可見也茍不從事於學問思辨之間但欲以靜為主而待理之自明則亦没世窮年而無所獲矣
  答程正思
  塟地之訟想已得直凡百更宜審處與其得直於有司不若兩平於鄉曲之為愈也觀書以己體驗固為親切然亦須遍觀衆理而合其歸趣乃佳若只據己見却恐於事理有所不周欲徑急而反疎緩也
  答程正思
  論語舊嘗纂定諸説近細考之所當改易者什過五六知近讀此書有緒亦甚欲相與商訂耳
  答程正思
  論語三篇説甚子細衮衮未暇詳看所訂集注中一二字甚善如三事之為三者當即改易也此間講説不廢能問者不過二三人耳濂溪祠記刻成已久何為未見今併新刻三種内去先人小集一冊併往此間無他物可為寄也
  答程正思
  熹忽被改除之命來日當往奏事儻得遂瞻玉陛不敢愛身以為朋友羞但恐疎拙不能有以感動上意耳致知力行論其先後固當以致知為先然論其輕重則當以力行為重昨告擇之正為徒能知之言之而不能行者設耳於理固無大害也
  答程正思
  諸書再看義理未安處甚多皆是要切大頭項處令人恐懼不可言
  答程正思
  熹病倦不敢極力觀書閑中玩養頗覺粗有進處恨相去逺不得朝夕欵聚亦幸有一二朋友在此不廢講論因事提掇不為無助不知正思能一來否沙隨程丈聞亦欲入閩不知何時定成行也聞其制度之學甚精亦見其一二文字恨未得面扣之耳清卿省處恐靠不得不知他日來如何做工夫離羣索居易得鈍滯了人甚可懼也
  答程正思
  遷塟重事似不宜容易舉動凡百更切審細為佳若得已不如且已也異論紛紜不必深辨且於自家存養講學處朝夕㸃檢是切身之急務朋友相信得及者宻加評訂自不可廢切不可於稠人廣坐論説是非著書立言肆意排擊徒為競辨之端無益於事向來盖嘗如此今乃悔之故不願賢者之為之耳
  答程正思
  且歸侍旁日與諸弟姪講學甚善所謂聖賢大旨㫁然無疑久知賢者有此意思但覺有枯燥生硬氣象恐却有合疑處不知致疑耳所示孟子數條大槩得之但論心處以為此非心之本體若果如此則是本體之外别有一副走作不定之心而孔孟敎人却舍其本體而就此指示令做工夫何耶此等處非解釋之誤乃是本原處見得未明無箇涵泳存養田地所以如此更願察之也世學不明異端蠭起大率皆便於私意人欲之實而可以不失道義問學之名以故學者翕然趨之然諺有之是真難滅是假易除但當力行吾道使益光明則彼之邪説如見睍耳故不必深與之辨【如下一本空一字疑是雪字】
  答程正思
  所論放心之説甚善且更如此存養體驗久久純熟又須見得存養省察不是兩事也
  答程正思
  向見□行王謝論大意甚善但論此兩人實事太草草恐是看得史書未熟亦不可不加意今日正要見得此兩人功少罪多處方見儒者大學功用之實耳所喻心説亦恐未精大抵此心有正而無邪故其存則正而亡則邪耳
  答程正思
  所喻孟子前日因一二朋友看到此疑其説之不明方略改定正與來喻合叔重必自報去矣答陳同父書不知曾細看否人皆以為此不足深辨此未察時學之弊者也區區之意豈為一人發哉鋟版乃此間吕沅州為之婺本初未有也此等事當平心觀之不必如此為已甚也
  答程正思
  所論皆正當確實而衛道之意又甚嚴深慰病中懷抱省試得失想不復置胸中也告子生之謂性集注雖改細看終未分明近日再改一過此處覺得尚未有言語解析得出更俟欵曲細看他時相見却得面論祝汀州見責之意敢不敬承盖緣舊日曾學禪宗故於彼説雖知其非而不免有私嗜之意亦是被染説得遮前揜後未盡見其底藴譬如楊墨但能知其為我兼愛而不知其至於無父無君雖知其無父無君亦不知其便是禽獸也去冬因其徒來此狂妄凶狠手足盡露自此乃始顯然鳴鼓攻之不復為前日之唯阿矣浙學尤更醜陋如潘叔昌吕子約之徒皆已深陷其中不知當時傳授師説何故乖訛便至於此深可痛恨元善遂能辨此深可歎賞深慚老繆放過此著今日徒勞頰舌用力多而見功寡也
  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犬牛人之形氣既具而有知覺能運動者生也有生雖同然形氣既異則其生而有得乎天之理亦異盖在人則得其全而無有不善在物則有所蔽而不得其全是乃所謂性也今告子曰生之謂性如白之謂白而凡白之白無異白焉則是指形氣之生者以為性而謂之物之所得於天者亦無不同矣故孟子以此詰之而告子理屈詞窮不能復對也 右第三章乃告子迷繆之本根孟子開示之要切盖知覺運動者形氣之所為仁義禮智者天命之所賦學者於此正當審其偏正全闕而求知所以自貴於物不可以有生之同反自陷於禽獸而不自知己性之大全也
  告子一段欲如此改定仍刪去舊論似已簡徑但恐於一原處未甚分明請看詳之
  答程正思
  所喻數説皆善孟子中間又改一過不記曾錄去否今恐未曾别寄一本但初看甚分明今讀之又似不分曉試更為思之如來喻固佳初欲取而用之又覺太繁注中著不得許多言語今可更約其辭為下數語來若發脱得意思分明又當改却此説乃佳也致知説及他數處近改者德粹寫得今有所改或問一二條亦寫寄之可就取看日新一條似比舊有功也發見之説已具叔重書中可更相與詳之此是日用工夫最精約處與向來五峰敬夫之説不同可更思之恐説未透却又須别下語也大學或問所引孟子正是傳授血脈與援引牽合者不同試更詳之人心道心近書雖云無疑恐亦有未徹處故猶有不善看之説亦請更察之也其他所論大槩皆正當但於曲折處間有未察則恐於所謂亭亭當當恰好處未免不子細也大抵近日朋友例皆昏弱無志散漫無主鞭策不前獨正思篤志勤懇一有見聞便肯窮究此為甚不易得常與朋友言之以為為學正須如此方有可望然亦覺得意思有粗疎處辨論工夫勝却玩索意思故氣象間有喧閙急迫之病而少從容自得之意此為未滿人意耳
  答程正思
  熹再辭之章并一疏上之頗推夏間所言之未盡者語似太訐未知得免於戻否所遣人以月初七八間行至今未還不知聖意定何如自覺疎拙無以堪此厚恩冒昧而前必取顛踣若得話行而身隠乃為莫大之幸耳所示諸書甚善甚善但臨川之辨當時似少商量徒然合閙無益於事也其書近日方答之所説不過如所示者而稍加詳耳此亦不獲已而答恐後學不知為惑耳渠則必然不肯囘也此間書院近方結裏江浙間有朋友在彼相聚興國萬正淳不知舊在南康曾相識否其間一二人亦儘可講論也小學字訓甚佳言語雖不多却是一部大爾雅也
  答程正思
  答子靜書無人寫得聞其已謄本四出久矣此正不欲暴其短渠乃自如此可歎可歎然得渠如此亦甚省力且得四方學者略知前賢立言本旨不為無益不必深辨之云似未知聖賢任道之心也
  答程正思
  所示策甚佳然詞氣之間亦覺尚欠平和處豈有所不能平於中耶陳正已之論何足深辨杲老嘗説少時見張天覺或告之曰蔡元長説相公極正當只是少些機數張應之曰蔡京斫頭破肚漢我若有機數却與你一般也若待它説伊川用處不周即伊川與你一般矣此可付一笑也通書注説善惡分明作兩節何為尚疑無先善後惡之意耶性字之説亦無可疑然得賢者如此發明亦有助也
  答汪子文
  似聞比來急於進取遂為神怪所惑殊駭聞聴於此等處把捉不定則所講聞於簡册者將以何用耶自此切須安常守正以為進學之地不宜復狥前失以陷於邪妄之域也
  答汪聖可
  示喻讀書勵行之意甚善甚善然更願反躬務實以充其言使無浮行之愧則區區之深望也
  答周舜弼【謨】
  熹適承枉顧示以長牋稱道過實決非淺陋所敢當不敢自辨數也至謂程氏二書出於記錄之餘不能無誤誠如所論向來所以各因大篇而存其姓號以相别者正謂是爾然言有似是而實非者有似非而實是者非好之篤玩之深而辨之明者或未能無誤也暇日見過得面叩其一二幸甚幸甚
  答周舜弼
  臨行所説務實一事途中曾致思否觀之今日學者不能進步病痛全在此處但就實做工夫自然有得未須遽責效騐也仁字想别後所見尤親切或有議論因來不妨見寄
  答周舜弼
  塟事不易便能了辦䘮禮盡誠不狥流俗此尤所難更宜深念閔卜二子除䘮而見之意以終禮制區區之望也彼中朋友用功為學次第如何便中喻及向時毎説持敬窮理二事今日所見亦只是如此但覺得先後緩急之序愈分明親切直是先要是持守上著力方有進步處也孟子説性善及求放心處最宜深玩之
  答周舜弼
  前此所示别紙條目雖多然其大槩只是不曾實持得敬不曾實窮得理不曾實信得性善不曾實求得放心而乃緣文生義虚費説詞其説愈長其失愈逺此是莫大之病只以其間所論曲折及後段克伐怨欲鄉原思學瞻忽前後之類觀之便自可見若果是實曾下得工夫即此等處自無可疑縱有商量亦須有著實病痛不應如此泛泛矣曾子一段文意雖説得行然似亦未是真見似此等處且須虚心涵泳未要生説却且就日用間實下持敬工夫求取放心然後却看自家本性元是善與不善自家與堯舜元是同與不同若信得及意思自然開明持守亦不費力矣君子而時中却是集注失於太簡令人生疑今已削去只見存文義已自分明若不為此句所牽則亦無可疑矣恐枉費思索故并及之然其切要工夫無如前件所説千萬留意也
  答周舜弼
  所論仁字殊未親切而語意叢雜尤覺有病須知所謂心之德者即程先生穀種之説所謂愛之理者則正所謂仁是未發之愛愛是已發之仁耳只以此意推之更不須外邊添入道理反混雜得無分曉處若如此處認得仁字即不妨與天地萬物同體若不㑹得而便將天地萬物同體為仁却轉見無交涉矣仁義禮智便是性之大目皆是形而上者不可分為兩事顔子之勇只以曾子所稱數事體之於身非大勇者其孰能之克己之説未為不是但如此言語上理㑹恐無益耳其他數條似皆未切大抵前後見舜弼講論多是不切已而止於文字上揑合所以無意味不得力須更就此斡轉方有實地工夫也
  答周舜弼
  示及疑問且當如此涵泳甚善致知工夫亦只是且據所已知者玩索推廣將去具於心者本自無不足也敬子逺來不易其志甚勇而功夫未宻更宜相與切嗟更令精細平穏乃佳耳觀其病痛與長孺頗相似所以做處一般不知吾人所學且要切身正不以此等為髙也若親養未便亦須委曲商量不須如此躁迫也伊川告詞如此是亦紹興初年議論未免一褒一貶之雜也
  答周舜弼
  所諭敬字工夫於應事處用力為難此亦常理但看聖賢説行篤敬執事敬則敬字本不為黙然無為時設須向難處力加持守庶㡬動靜如一耳克己亦别無巧法譬如孤軍猝遇彊敵只得盡力舍死向前而已尚何問哉
  答周舜弼
  示喻為學之意大槩不過如此更在日用之間實用其力念念相續勿令間斷
  答周舜弼
  來喻所云皆學者不能無疑之處然讀書則實究其理行已則實踐其迹念念鄉前不輕自恕則在我者雖甚孤髙然與他人元無干預亦何必私憂過計而陷於同流合汙之地耶
  答周舜弼
  講學持守不懈益勤深慰所望又聞頗有朋友之助當此嵗寒不改其操尤不易得也更願相與磨厲以造其極毋使徒得虚名以取實禍乃為佳耳前書絜矩之説大槩得之二字文義盖謂度之以矩而取其方耳今所示數條各以鄙意附於其後却以封還幸試思之來説大槩明白詳細但且於此更加反復虚心静慮宻切玩味久之須自見得更有精微處不但如此而己也承欲見訪固願一見但逺來費力不若如前所説著實下功果自得之則與合堂同席亦無以異也鄉來蔡君今安在能不受變於俗否耶
  大學之道莫切於致知莫難於誠意意有未誠必當隨事即物求其所以當然之理然觀天下之事其㡬甚微善惡邪正是非得失未有不相揉雜乎芒芴之間者静而察之者精則動而行之者善聖賢之學必以踐履為言者亦曰見諸行事皆平日之所素定者耳今先生之敎必曰知之者切而後意無不誠盖若泛論知至如諸家所謂極盡而無餘則遂與上文所謂致知者為無别况必待盡知萬物之理而後别求誠意之功則此意何時而可誠耶此正學者切用功之地而先生訓釋精明誠有以發聖賢未發之藴竊嘗體之於心事物之來必精察乎善惡之兩端如是而為善則確守而不違如是而為惡則深絶而勿近【先生勿去此并上二句】亦庶㡬不茍於致知而所知者非復泛然無切於事理不茍於誠意而好善惡惡直欲無一毫自欺之意敬守此心無敢怠忽課功計效則不敢以為意焉如此用力不知如何
  知至只是致知到處非别有一事也但見得本來合當如此之正理自然發見透徹則所知自切不須更説確守深絶而意自無不誠矣
  傳之二章釋自新新民而結之以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者言皆欲止於至善也盖自致知以至脩身無非所以自新也自齊家以至平天下無非所以新民也凡此八者誠大學之條目然必曰止於至善者深言擇善不可以不精耳夫善一也有至善則有未善【先生改云善而未至】所以言擇善之難如此過則失中不及則亦未至于中宜其應事接物之際固有欲為公而反遂其私欲為義而乃狥乎利厚薄輕重泛然而應不得其當是皆知之有未切也補亡之章謂用力之久而一旦廓然貫通焉則理之表裏精粗無不盡而心之分别取舍無不切是必加之以積習之功庶乎廓然貫通然後可以言止於至善之事乎茍未至此則分别取舍於心當如何
  一事自有一事之至善如仁敬孝慈之類
  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人之所不能無者然有一于此則心不得其正何哉盖此心不可以頃刻而不存茍喜怒憂懼一萌于中則心有係累不特不能帥乎氣而氣反得以動其心矣故當忿懥之時唯有忿懥而已既以忿懥為主尚何心之可存恐懼之類莫不皆然聖人於此深欲學者常存此心無少間斷喜怒哀懼猶不可有而况於曠蕩外馳邪辟妄念以為此心之累者乎故曰心有不存則無以檢其身矣以此意體之如何
  有喜怒憂懼則四者之發不得其正無喜怒憂懼則四者之發何不正之有
  絜矩之道推已度物而求所以處之之方故於上下左右前後之際皆不以己之所不欲者施諸彼而已矣然皆以敬老事長恤孤之三者推之以見民心之同然故下文極言好惡不可以異乎人而財利不可以擅乎已茍惟不然皆取惡之道也是則一章之意無非發明恕之一字上章既言所藏乎身不恕則不能喻諸人矣於此復推廣之以極其所不通之意恕之為用其大如此求其指歸則不過孝弟慈三者行乎一家推而至於治國平天下同一㡬而已孝弟慈非恕也自身而家自家而國自國而天下推之者近施之者廣必與人同其欲而不拂乎人之性茲其所以為恕以此觀之是否
  此段説得條暢
  致中和注云自戒謹恐懼而守之以至於無一息之不存則極其中而天地位矣自必謹其獨而察之以至於無一行之不慊則極其和而萬物育矣夫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戒謹恐懼所以守之於未發之時故無一息之不存而能極其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必謹其獨所以察之於既發之際故無一行之不慊而能極其和天地之所以位者不違乎中萬物之所以育者不失乎和致中和而天地自位萬物自育者葢如此學者於此靜而不失其所操動而不乖其所發亦庶㡬乎中和之在我而已天地萬物之所以位且育焉則不敢易而言之未識是否
  其説只如此不難曉但用力為不易耳勉旃勉旃凡事豫則立一節言與事行與道皆欲先定於其初則不跲不困不疚不窮斯有必然之驗故下文自不獲乎上不信乎朋友不順乎親而推之皆始於不誠乎身而已然則先立乎誠為此章之要旨而不明乎善則不可以誠乎身也今欲進乎明善之功要必格物以窮其理致知以處其義夫然後真知善之為可好而好之則如好好色真知惡之為可惡而惡之則如惡惡臭明善如此夫安得而不誠哉以是觀之則中庸所謂明善即大學致知之事中庸之所謂誠身即大學意誠之功要其指歸其理則一而已是否
  得之
  費而隠章引鳶飛魚躍之詩以明其旨程夫子以為子思喫為人與必有事焉而勿正之意同活潑潑地竊以為子思之言無非實理而程夫子之説亦皆真見今又得先生竄定此章反復開曉昭然著見耽玩久之心融意釋夫形而下者道之用矣必有形而上者為之體其用廣夫安得而不費其體微又安得而不隠體用顯微初無間絶人惟覩其用之顯而不見其體之微也是以終身由之而不知子思於是託鳶魚以明此理之昭著而其所以然之故則亦可知其隠然為難見也夫見於鳶魚者尚爾而况自夫婦隠微之間極而至於天地廣博之際化育流行洪纎髙下莫不皆然此理固非偶然者而亦孰與之哉子思之言精宻峻潔而程子之論無纎毫凝滯倚著之意非先生其孰知之大意如何
  只是如此更宜詳味
  二十七章始言道之體極於至大而無外道之用入於至小而無間非至德之人不足以凝之中言至道之凝非大小精粗舉而並行則不足以凝是道也末言所處之無不宜所以極言至道之凝其效如此然大小精粗之旨諸家所論不同張子逐句為義吕氏因之以一句自相反覆為説游氏以逐句相承接為説楊氏以逐句上一節承上節下一節承下節為説却以温故知新為道問學之事敦厚崇禮為道中庸之事兼而讀之亦足以發明大旨然分比精宻條理該貫終不若以尊德性為存心之本而極乎道體之大以道問學為致知之本而盡乎道體之細遂以廣大髙明温故敦厚為存心之屬以精微中庸知新崇禮為致知之屬於是犁然各當於人心使學者有用力之地而不悖乎名義之紛紜也竊嘗玩索所謂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者指致廣大而言也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者指極髙明而言也乍讀兩句似若一意相同然試體之一以私意自蔽則心不洪放而狹隘迫窄何以致廣大乎一以私欲自累則此心沉溺而昏暗卑陋何以極髙明乎此二句若相似而實不同者妄意如此是否
  得之
  末章八引詩前五條論始學至成德疎宻淺深之序後三條皆所以贊不顯之德前此盖未有發明斯義若此昭著明白也今觀尚絅一條則知為己之學不可以狥名而入德之方皆由乎已而已進而至於亦孔之昭則謹獨之行已著又進而至於不愧屋漏則謹獨之效益彰其曰奏假無言所以言其德之已成又曰不顯惟德所以言其德之至盛故先之以不賞不怒而民自畏勸終之以篤恭而天下平也夫自下學謹獨之事積而至於篤恭而天下平則其存心也愈謹而進德也彌盛復三引詩以歎詠不顯之德固不在乎聲色之末亦非德輶如毛之可比極論其妙不若無聲無臭之詩為可以形容其不顯之至耳竊嘗謂此章之旨正與首章相應首章論道體之大端故以性命敎之三者言之於始然必戒謹恐懼而存其未發之中必謹其獨而保其既發之和中和之至所以能位天地育萬物者盖其德之盛同乎天而然也中庸之書所以始於是者其旨深哉有志於學者可不知天德之在聖人者為如何於此宜盡心焉爾未審是否
  亦孔之昭是謹獨意不愧屋漏是戒謹恐懼意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不但終食之間而已也雖造次必於是不但造次而已也雖顛沛必於是盖欲此心無頃刻須臾之間㫁也及稱顔子則曰三月不違於衆人則曰日月至焉而已今學者於日月至焉且茫然不知其所謂况其上者乎克己工夫要當自日月至焉推而上之至終食之間以至造次至顛沛一節宻一節去庶㡬持養純熟而三月不違可學而至不學則己欲學聖人則純亦不已此其進歩之階歟
  下學之功誠當如此其資質之髙明者自應不在此限但我未之見耳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貧與富交彊則忮弱則求人惟中無所養而後饑渴得以害其心也故不能自安於貧而有慕乎彼之富此心一動物欲行焉故雖可已而不已孟子所謂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類葢有不可勝窮之私由是以失其本心而忮嫉忮害生焉否則謟曲以求之而不自知其為卑汚淺陋之甚也子路之志不牽乎外物之誘夫子稱之欲以進其德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至有終身誦之之蔽不然簞瓢陋巷之樂當與顔子同之日用工夫信乎不可遽已也
  是如是

  晦庵集卷五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五十一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董叔重
  示喻日用功夫更於収拾持守之中就思慮萌處察其孰是天理孰是人欲取此舍彼以致敬義夾持之功爲佳讀書亦是如此先自看大指却究諸說一一就自己分上體當出來庶幾得力耳易字之說前累奉報鄙意但不欲學者切切於此不急之外務耳必欲與名相稱則以叔重易之蓋取通書其重無加焉耳之義如何如何
  答董叔重
  所論心之存亡得之前日得正思書說得終未明了適答之云此心有正而無邪故存則正不存則邪不知渠看得復如何也但來喻所謂深體大原而涵養之則又不必如此正惟操則自存動靜始終不越敬之一字而已近方見得伊洛拈出此字眞是聖學眞的要妙功夫學者只於此處著實用功則不患不至聖賢之域矣
  答董叔重
  書中所喻兩義比皆改定大學在德粹處孟子似已寫去矣但所疑搜尋急廹之病恐是用心大過使然所云發見之端只平日省覺提撕處便是只要人就此接續向下推究令其開濶卽不曽說等待尋討將來做功夫也今所改者亦其詞有未瑩或重處耳大意只是如此也
  答董叔重
  所喻數說甚善更宜加意涵養於日用動靜之間爲佳不然徒爲空言無益而有害也
  答董叔重
  君子務本一章集註云本猶根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言君子凡事專用力於根本根本既立其道自生如孝弟則是行仁之本不務乎此則仁道無自而生也銖竊妄謂仁固孝弟之本有仁而後有孝弟【伊川曰仁是性孝弟是用】然仁道生也生莫先於孝弟蓋其油然内發至精實而無僞自然不可已者莫如愛親從兄之心故伊川曰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愛則仁之施仁則愛之理也仁者愛之理而愛莫大於愛親故推行仁道自孝弟始是乃行仁之根本也根本既立則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至於廓然大公無所不愛而有以全盡其仁道之大則皆由此本既立而自生生有不可遏者耳此所謂本立而道自生也生者生生不窮之意伊川所謂其道充大是也非無本而漸生之謂猶之木焉根本既立則枝葉生茂而不可已茍無其本枝葉安自而生哉又程子曰盡得孝弟便是仁恐在盡字上是聖人人倫之至之意【蓋孝弟亦通上下而言猶忠恕之爲道也】或人謂由孝弟可以至仁則孝弟與仁是二本矣妄意揣度如此乞賜逐一垂誨
  大概且用此意涵泳久之自見得失後皆放此
  程子曰循物無違謂信竊謂物者事物之物有是事則循是事而無所違無是事則不鑿空而爲之說此與以實之謂信意相似或者謂物者理也實循是理而無所違有反身而誠之意蓋孟子有諸己之說不知是否又程子所謂盡物之謂信者銖所未喻豈盡已之謂忠者處於己者無不盡盡物之謂信者施於物者必以實歟則必以實施於物者亦無不盡矣其所謂表裏内外者蓋惟其存於己者必盡則其施於物也必實在己自盡之謂忠推是忠而行之之謂信雖然曽子之三省必亦各致其功未必恃此而責彼也乞賜逐一垂誨
  或者之說非是
  程子曰公而以人體之故爲仁銖昔嘗問此語於先生先生曰體猶體物之體猶易所謂幹事其意若謂人之生具此形即有此性有此性則有此理與生俱生完具無欠只爲蔽於私所以不行若能公則此理便自周流充足不假於外【此理即所謂仁也仁者愛之理】故程子曰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然伊川又恐人將公便喚作仁故曰公須以人體之【體猶主也】銖當時雖省記先生是此意恐記得差誤乞賜垂誨
  此下數說大槩皆近之更冝涵泳而實履之不可只如此說過無益於事也
  賢賢易色一章竊謂上蔡所謂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天下之誠意無以加此好德如好色亦可謂好德之至也此語似甚精而或者乃謂不若張子韶曰學所以明人倫也好德不好色則夫婦之倫正似恐不必推說至此然上蔡之說與伊川所謂見賢則變易顔色愈加恭敬好善而誠也二說孰精又子夏之意以謂人能如此則雖人以為未嘗學子夏必以爲己學也玩其語意則子夏未嘗不欲人學然其語不無病不若夫子所謂行有餘力則可以學文者爲有本末先後故集註特著呉氏之說所以垂訓者精矣乞賜垂誨
  當從謝氏說
  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一章竊謂程子之意固己明白謝氏曰學者觀於聖人威儀之間亦可以進德矣此語似甚精而或者乃謂不若張子韶曰温良恭儉讓固不可以不學要當學聖人之道以求其自然發見者若乃矯僞其行粉飾其容此又聖門所誅也銖竊謂夫子德容至於如是固有德盛仁熟而其自然之光輝著見於外學者之學聖人固不當矯情飾貌徒見其外而不養其中也然容色辭氣之間亦學者所當用功之地而致知力行之原今不於此等處存養涵蓄學聖人氣象不知復於何者爲學聖人之道乎竊謂學者内外交相養之功正當熟玩此等氣象自别不知是否又儉節制也節制莫是自然有法度繩約之意否温良讓有和易氣象恭儉有嚴恪氣象謝氏所謂奉然如春儼然如秋是也併乞逐一垂誨
  如張氏說則鄉黨篇可廢矣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一章銖自㓜年則見先生與程先生反復論此一段當時固莫能曉近來思之竊謂程子所謂孝子居喪志存守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者頗爲的當請試言其所思而得之者以求教志者志趣其心之所趣者是也行者行實行其志而有成也父在子不得專於行事而其志之趣向可知故觀其志父没則子可以行其志矣其行實暴白故觀其行然三年之間疾痛哀慕其心方皇皇然望望然若父之存而庶幾於親之復見豈忍以爲可以得行已志而遽改以從己志哉存得此心則於事有不得不改者吾迫於公議不得已而改之亦無害其爲孝矣若夫其心自幸以爲於是可以行己之志而於前事不如己意者則遂遽改以從己之志則不孝亦大矣豈復論其改之當與不當哉蓋孝子處心親雖有存没之間而其心一如父在不敢自專况謂之父道則亦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三年之間如白駒過隙此心尚不能存而一不如志率然而改則孝子之心安在哉故夫子直指孝子之心推見至隱而言不必主事言也若乃外迫公議内懷欲改而方且隱忍遷就以俟三年而後改焉則但不失經文而已大非聖人之意矣妄論如此不知稍不畔否乞賜垂誨
  此說得之然前輩已嘗有此意矣更須子細體認不可只如此說過
  君子不重則不威一章程子曰人安重則學堅固范氏游氏推明其說精矣然味其經文竊謂恐不若呂氏曰學則知類通達故不至於蔽固蓋若作一事說則曷不曰君子不重則不威而學不固乎不重則不威有篤敬意學則不固有致知意【學固兼知與行而言而夫子言之於此則學又自有專說知意】主忠信竊謂忠信蓋誠實之意蓋自理而言則謂之誠實自人所行而言則謂之忠信其實一也故伊川曰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則實理也無友不如己者程先生以謂上蔡云與不勝己者友鈍滯了人此語誠是然人之求友固不可無此心而亦不可必也心欲求勝己者而後友則勝己者亦不與我友矣聖人用心不如是子夏教其門人以擇交之道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此未爲過也而子張猶以爲不可則不勝己者不與之友聖人氣象恐不如是楊氏所謂如己者合志同方而已不必勝己也似以此言爲當銖嘗問之曰恐如此其弊或至於無責善輔仁之益先生曰道不同不相爲謀然銖思之終恐未安蓋味聖人語意正謂人好與不已若者處故爲此言以戒之無與毋通禁止之辭聞之李氏曰人皆求勝己者友則愚與魯幾於無友矣然世人知與賢已處者常少而損己者常多此學所以不進有志於學則不如己者宜非所友此意不知近是否乞賜垂誨
  學則不固程范游說是毋友不如己者李說是
  顏子不改其樂章程子嘗曰昔受學於周茂叔每令㝷仲尼顏子樂處所樂何事銖豈當躐等妄論及此但近見一朋友講論次說及此覺得說入妙且又拘牽於鮮于侁之問使顏子樂道則不爲顏子之說說入空寂去因試妄意揣度以謂聖賢所以皇皇汲汲者正謂欲求得本心而已苟得其本心以制萬事則天下之樂何以加此區區貧窶豈足以累其心顏子在陋巷人不堪憂而顏子獨樂者正樂此而已此與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之意近似孟子曰君子所性雖大行不加窮居不損所性謂所得於性者君子所得於性分之内雖大行窮居不爲加損樂莫大焉不知如此揣度不至大段礙理否乞賜垂誨
  此等處不可彊說且只看顏子如何做功夫若學得他功夫便見得安樂處非思慮之所能及也
  書金縢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一段按馬鄭氏皆音辟爲避其意蓋謂管蔡流言成王既疑周公公乃避居東都二年之久以待成王之察及成王遭風雷之變啟金縢之書迎公來返乃攝政方始東征所謂罪人斯得者成王得其流言之罪人也陳少南呉才老從之而詆先儒誅辟之說銖竊謂周公之誅管蔡與伊尹之放太甲皆聖人之變惟二公至誠無愧正大明白故行之不疑未可以淺俗之心窺之也此辟字與蔡仲之命所謂致辟之辟同安得以辟爲避且使周公委政而去二年之久不幸成王終不悟而小人得以乗間而入則周家之禍可勝言哉周公是時不知何以告我先王也觀公之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其言正大明白至誠惻怛則區區嫌疑有所不敢避矣惟有此心無愧而先王可告也自潔其身而爲匹夫之諒周公豈爲之哉妄意如此乞賜垂誨
  辟字當從古註說
  微子篇曰詔王子出廸我舊云刻子一段銖於三仁之去就死生未知其所以當留當去當死之切當不可易處嘗讀微子書見其所以深憂宗國之將亡至於成疾爲狂瞶耄無所置身其心切矣然終不言於紂以庶幾萬一感悟而遽爲之去是必有深意者東坡則曰箕子在帝乙時以微子長且賢欲立之而帝乙不可卒立紂紂忌此兩人故箕子曰子之出固其道也我舊所云者害子子若不出則我與子皆危矣微子之告箕子若欲與之俱去然微子曰吾三人者各行其志自用其心之所安者而已人各自以其意貢於先王微子去之以續先王之國箕子爲之奴以全先王之祀比干以諫而死爲不負先王也而林少穎亦從其說以爲二人處危疑之地身居嫌隙不可彊諫徒死又無益故微子雖欲謀於箕子以救紂之顚隮然箕子以謂我興受其敗【猶言我起而諫則受其禍】不可以復諫又不可居位故微子遁逃以避禍而箕子隱晦以自存惟比干不處嫌疑故彊諫而死三人所處之勢不同故各行其志以自達於先王而已審如是說則微子箕子皆未嘗諫無乃屑屑然避嫌逺禍以苟存乎唐孔氏曰我興受其敗者我適起而受其禍敗不可逃免然殷滅之後我不事異姓不能與人爲臣僕示必欲以死諫紂但箕子之諫適値紂怒未甚故得不死耳微子告二人而獨箕子答者比干與箕子意同經省文也竊謂孔氏去古未逺【唐孔氏蓋推本安國之意】其言必有所據蓋嘗因是妄謂微子以宗國將亡不勝其憂愁無之心而謀出處於箕子比干故箕子爲言我興受其敗不可逃免當與宗國俱爲存亡故雖商祀或至淪亡我亦誓不臣屬他人蓋將諫紂紂不聽亦不敢苟全逃死而比干無一言者孔氏所謂心同不復重言是也其後比干果以諫死而箕子乃不死者比干初心豈欲徒死以沽名哉所以諫者庶幾吾言得行而紂改焉耳紂既不改而言益切故紂遂殺之則比干亦不得而逃死耳箕子初心亦豈欲隱晦自存苟全其生哉亦猶比干之諫冀吾言得行而紂改焉耳紂既不改而囚之偶不死耳紂囚之而不置之死則箕子豈固欲自經於溝瀆而爲匹夫之諒哉故因遂佯狂而爲奴蓋亦未欲即死庶幾彌縫其失而冀其萬有一開悟耳蓋諫行而紂改過者二子之本心也諫不行而或死或囚者二子所遇之不同爾使紂而囚比干意比干亦未敢即死也使紂而殺箕子箕子敢求全哉二子易地則皆然矣至於箕子爲微子之計則其意豈不以謂吾二人者皆宗國之臣利害休戚事體一同皆當與社稷俱爲存亡不可復顧明哲保身之義然而微子國之元子也往者紂未立吾嘗言於帝乙而立子帝乙不從而立紂是以紂卒疑吾兩人故吾舊所云者足以害於子若起諫紂則紂益生疑非惟不從害必先及子而併我危矣死分也不足惜而未有毫髮益於紂而遽死可惜也東萊所謂人先有疑心則雖盡忠與言而未必不疑蓋疑心先入而爲之主是也故微子不可留但當遯逃而出乃合於道又况我與比干既留諫以事紂則存亡未可知萬一不死罔爲人臣僕此心已堅定則亦不可使成湯以來廟不血食况汝爲元子又居危疑之地義當逃去萬有一全宗祀可也此三子者其制行不同各出於至誠惻怛之心無所爲而爲之故孔子並稱三仁或以此歟妄意如此乞賜諄切垂誨
  此說得之史記亦說箕子諫而被囚也
  咸有一德竊謂一者其純一而不雜德至於純一不雜所謂至德也所謂純一不雜者蓋歸於至當無二之地無纎毫私意人欲間雜之猶易之常中庸之我也說者多以咸有一德爲君臣同德咸有一德固有同德意而一非同也言君臣皆有此一德而已蘇氏曰聖人如天時殺時生君子如水因物賦形天不違仁水不失平惟一故新惟新故一一故不流新故無斁此語似是不知可以作如此看否乞賜垂誨
  此篇先言常德庸德後言一德則一者常一之謂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蘓氏說未的當可更退步就實做工夫處看
  盤庚言其先王與其羣臣之祖父若有眞物在其上降災降罰與之周旋從事於日用之間者銖竊謂此亦大概言理之所在質諸鬼而無疑爾而殷俗尚鬼故以其深信者導之夫豈亦眞有一物耶乞賜垂誨
  鬼神之理聖人蓋難言之謂眞有一物固不可謂非眞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曉然見得且闕之可也
  銖竊謂書序之作出於聖人無疑學者觀書得其序則思過半矣班固言書之所起逺矣至孔子纂時上斷於堯下訖於周凡百篇而爲之序言其作意而林少穎乃謂書序乃厯代史官轉相授受以書爲之總目者非孔子所作今玩其語意非聖人其孰能與於此哉書序言成湯既沒太甲元年玩其語意則是成湯没而太甲立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諸桐三年則是太甲服湯之喪既不明伊尹遂使居於湯之墓廬三年而克終允德也或者乃曰孟子曰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湯没六年而太甲立太甲服仲壬之喪夫服仲壬之喪而廬於乃祖之墓恐非人情伊川謂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歲仲壬方四歲乃立太子之子太甲而或者又謂商人以甲乙爲兄弟之名則丙當爲兄而壬當爲弟豈有兄二歲弟乃四歲乎按皇極經世圖紀年之次則太甲實繼成湯而立無疑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說當作如何訓釋乞賜垂誨
  書序恐只是經師所作然亦無證可考但决非夫子之言耳成湯太甲年次尤不可考不必妄爲之說讀書且求義理以爲反身自修之具此等殊非所急也
  西伯戡黎舊說多指文王惟陳少南呂伯恭薛季隆以爲武王呉才老亦曰乗黎恐是伐紂時事【武王未稱王亦只稱西伯而已】銖按書序言殷始咎周周人乗黎則殷自此以前未嘗惡周也殷始有惡周之心而周又乗襲戡勝近畿之黎國迫於王都且見征伐【黎在漢上黨郡壼關紂都朝歌上黨在朝歌之西】此祖伊所以恐而奔告於受曰天既訖我殷命曰恐曰奔告曰訖我殷命則其事勢亦且迫矣恐非文王時事也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而孔子亦稱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爲至德所謂有事君之小心者正文王之事孔子所以謂之至德也當時征伐雖或有之未必迫於畿甸然史記又謂文王伐犬戎密須敗耆國耆即黎也史記文王得專征伐故伐之二說未知孰是乞賜垂誨
  此等無證據可且闕之
  服父母之喪而祭祀祖先當衣何服與居母喪而見父居父母喪而見祖父母其朔旦歲節上壽爲禮各衣何服父母在而遭所生喪【謂非出母】不知合衣何服合與不合設几筵出聲哭舅姑俱存而子婦丁其父母憂雖合奔喪然卒哭後必當復歸恐三年之服自不可改遇節序變遷不審可以發哀出聲否見舅姑及從舅姑以祭不知所易當何服乞賜垂誨
  古者居喪三年不祭【見曽子問】其見祖父母之屬古人亦有節文不盡記然上壽之禮自不合與所生母喪禮律亦有明文更宜詳考亦當稍避尊者乃爲安耳如女已適人爲父母服朞禮律亦甚明若有舅姑難以發哀於其側從祭但畧去華盛之服可也
  答董叔重
  人心之體虚明知覺而已但知覺從義理上去則爲道心知覺從利欲上去則爲人心此人心道心之别也所謂利欲如口之於味目之於色之類非遽不好但不從義理上去則墮於人欲而不自知矣
  亦是
  中庸之中字本是指時中之中而言然所以能時中者以其有是不偏倚者爲本故中庸之中實兼二義非如中和之中專指性也致中者如立乎天地四方之中未感者無一息之不然致和者如處一堂一室之中隨處得宜無少乖戾無時而不然也或者有疑於中庸中和二中字不同故妄論如此不知於章句意無大悖否
  無一息之不然當改云無一息之少差
  曽㸃言志氣象固是從容灑落然其所以至此則亦必嘗有所用力矣知其所用力處則知堯舜事業㸃優爲之然堯舜事業亦非一事要必如㸃用力則不難爲但道理自有淺深所至亦有高下㸃資質高合下見得聖人大本如此故其平日用力之妙必有超乎事物之外而爲應事物之本者其視三子規規於事爲之末者固有間矣然一事一物亦各有一事一物之理學者大本功夫固當篤至亦必循下學上達之序逐件逐事理會到底乃能内外縝宻親切不差㸃言志甚高而行不掩焉觀其舍瑟倚門亦可見矣蓋道理無纎毫空闕不周滿處外面纔有罅漏則於道體爲有虧矣或謂曽㸃只是天資見得大頭腦如此元不曽用力又謂㸃已見到如此天下萬事皆無不了者恐皆一偏之論也未知是否
  此條大概近似而語意不宻且看他見得道理分明觸處通貫處是箇甚底可也
  答董叔重
  或曰天地之數五十有五而大衍之數五十何也銖竊謂天地之所以爲數不過五而已五者數之祖也蓋參天兩地三陽而二隂三二各隂陽錯而數之所以爲數五也是故三其三三其二而爲老陽老隂之數兩其三一其二而爲少隂之數両其二一其三而爲少陽之數皆五數也河圖自天一至地十積數凡五十有五而其五十者皆因五而後得故五虚中若無所爲而實迺五十之所以爲五十也【一得五而成六二得五而成七三得五而成八四得五而成九五得五而成十無此定數則五十者何自來耶】洛書自一五行至九五福積數凡四十有五而其四十者亦皆因五而後得故五亦虚中若無所爲而實乃四十之所以爲四十也【一六共宗而爲太陽之位數二七共朋而爲少隂之位數三八成友而爲少陽之位數四九同道而爲太隂之位數不得此五數何以成此四十耶】即是觀之河圖洛書皆五居中而爲數宗祖大衍之數五十者即此五數衍而乗之各極其十則合爲五十也是故五數散布於外爲五十而爲河圖之數散布於外爲四十而爲洛書之數衍而極之爲五十而爲大衍之數皆自此五數始耳是以於五行爲土於五常爲信水火木金不得土不能各成一氣仁義禮智不實有之亦不能各爲一德此所以爲數之宗而揲蓍之法必衍而極於五十以見於用也不知是否
  此說是
  變者化之漸化者變之盡蓋化無痕迹而變有頭面逐漸消縮以至於無者化也陽化爲剛隂化爲柔暖化爲寒是也其勢浸長突然改換者變也隂變爲陽柔變爲剛寒變爲暖是也陽化爲隂是進極而囘故爲退隂變爲陽則退極而上故爲進故曰變化者進退之象也陽化爲隂隂變爲陽者變化也所以變化者道也道者本然之妙變化者所乗之機故隂變陽化而道無不在兩在故不測故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爲乎不審可作如此看否
  亦得之
  隂陽若以推行言之不過一氣之運而已所謂一動一靜互爲其根也以闔闢言之則有兩物所謂分隂分陽兩儀立焉也既曰隂陽又曰柔剛者隂陽以氣言剛柔則有形質矣此猶四象之有老少亦如以子午夘酉分言隂陽也不知是否
  闔闢與動靜無異易中以對待言者自多不必引此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變化非因形象而後有也變化流行非形象則無以見故因形象而變化之迹可見也日月星辰象也山川動植形也象陽氣所爲形隂氣所爲然陽中有隂則日星陽也月辰隂也隂中有陽則山隂而川陽然隂陽又未嘗不相錯而各自爲隂陽細推之可見矣不知是否
  亦是
  乾以易知與易則易知之知字不同乾以易知知猶主也知如知郡縣之知蓋乾健不息惟主於生物如瓶施水無他艱阻故以易知大始也易則易知言人體乾之易故曰直無艱阻而人易知之也
  文義亦得之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此性字專指氣而言如性相近之性】有命焉【此命字兼理與氣而言如貧賤之安分富貴之有節是也】仁之於父子也義之於君臣也禮之於賔主也智之於賢者也聖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此命字專指氣而言所遇應不應所造有淺深厚薄清濁之分皆係乎氣稟也】有性焉【此性字專指理而言如天地之性之性】不知可作如此看否
  此說分得好
  中和者性情之德也寂感者此心之體用也此心存則寂然時皆未發之中感通時皆中節之和心有不存則寂然者木石而已大本有所不立也感通者馳肆而已達道有所不行也故夫動靜一主於敬戒謹恐懼而謹之於獨焉則此心存而所寂感無非性情之德也不知是否
  亦是
  極之爲言究竟至極不可有加之謂以狀此理之名義則舉天下無以加此之稱也故常在物之中爲物之的物無之則無以爲根主而不能以有立故以爲在中之義則可而便訓極爲中則不可以有形者論之則如屋之有脊棟囷廩之有通天柱常在此物之中央四靣八方望之以取正千條萬别本之以有生禮所謂民極詩所謂四方之極其義一也未知推說如此是否
  是
  近見一書名廣川家學蓋董逌彦逺所爲所論亦稍正不知有傳授否其爲人如何如曰心者性之所寓也所貴於養心者以性之在心也又曰形之靈者曰魄氣之神者曰魂既生魄矣魄内自有陽氣氣之神者名之曰魂附形之靈者謂初生時耳目手足運動啼呼爲聲此則魄之爲靈也附氣之神者謂精神性識漸有所知此則附氣之神也魂在魄先附魄以神此等說得亦無甚病否
  既生魄陽曰魂謂纔有魄便有魂自初受胞胎時已俱足矣不可言漸有所知然後爲魂也董氏有詩解自謂其論關雎之義暗與程先生合但其他文澁難曉集傳中論京師之屬頗祖其說又據黄端明行狀說圍城中作祭酒嘗以僞楚之命慰諭諸生他事不能盡知也近見曽彦和論彭蠡既瀦引漢志豫章九水合於湖漢東至彭澤入江禹貢漢水入江而湖漢九水見遏於江北於是自匯爲彭蠡則彭蠡之水本受湖漢之水欲入江而爲江漢所遏因却而自瀦蓋漢水未入江之前則彭蠡未瀦故曰東匯澤爲彭蠡此說自當但又有曰彭蠡之瀦以受其江漢而不能絀蘓氏味别之說則非也又言九江即是洞庭引漢志沅水漸水元水底水叙水酉水澧水湘水資水皆合洞庭中東入於江江則過之而已九水合於洞庭澤故洞庭亦可名九江若謂江分九道則經當曰九江既道而不曰孔殷當曰播爲九江而不曰過九江矣然林少穎辨其不然不知洞庭之澤果是受此水之入否然彭蠡自有源而非受江漢而成九江爲洞庭而不在潯陽南則無可疑矣若彦和之於禹貢雖未盡善亦考索精詳勝他人也
  曽彦和說書精博舊看得不子細不知其已有此說但漢志不知湖漢即是彭蠡而曰源出雩都至彭蠡入江此爲大謬恐彦和亦不能正也九江之說今亦只可大概而言恐當時地入三苗禹亦不能細考若論小水則湖南尚有蒸瀟之屬况兼湖北諸水上流其數不止於九若實計入湖之水只是湘沅澧之屬三四而已又不能及九也漢水未入江之前彭蠡未瀦此亦未是江流甚大漢水入之未必能有所増益也大率今人不敢說經文有誤故如此多方囘互耳
  孟子集註古公亶甫下註云太王公劉九世孫五世而斬下註云父子相繼爲一世按史記自公劉至古公凡十世今謂九世豈不數古公已身耶然按豳詩集傳云公劉復修后稷之業十世而太王徙居岐山之陽則疑孟子集註或錯九字否又按明道行狀云先生五世而上居中山之博野高祖始賜第京師則高祖五世祖也而上即爲六世是通已身數矣伏乞垂誨
  通數即計己身爲數曰祖曰孫則不當計己身蓋謂之祖孫則是指他人而言矣史傳及今人文字以高祖之父爲五世祖甚多無可疑也
  答董叔重
  程先生論中庸鳶飛魚躍處曰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銖詳先生舊說蓋謂程子所引必有事焉與活潑潑地兩語皆是指其實體而形容其流行發見無所滯礙倚著之意【其曰必者非有人以必之曰勿者非有人以勿之者蓋謂有主張是者而實未嘗有所爲耳】今說則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處活潑潑地云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無所滯礙之妙蓋以道之體用流行發見雖無間息然在人而見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後方見得其全體呈露妙用顯行活潑潑地畧無滯礙耳所謂必有事而勿正心者若有所事而不爲所累云爾此存主之要法蓋必是如此方得見此理流行無礙耳銖見得此說似無可疑而朋友間多主舊說蓋以程子文義觀之其曰與曰同而又以活潑潑地四字爲註云則若此兩句皆是形容道體之語然舊說誠不若今說之實舊說讀之不精未免使人瞀迷惑學者能實用力於今說則於道之體用流行當自有見然又恐非程子當日之本意伏乞明賜垂誨
  舊說固好似涉安排今說若見得破則即此須臾之頃此體便已洞然不待說盡下句矣可更猛著精彩稍似遲慢便蹉過也
  性與氣雖不相離元不相雜孟子論性獨指其不雜者言之其論情才亦如此要必如程張二先生之說乃爲備耳不知是否
  甚善集註中似已有此意矣
  呂芸閣云性一也流形之分有剛柔昏明者非性也有三人焉皆一目而别乎色一居乎宻室一居乎帷簿之下一居乎廣廷之中三人所見昏明各異豈目不同乎隨其所居蔽有厚薄爾銖竊謂此言分别得性氣甚明若移此語以喻人物之性亦好銖頃嘗以日爲喻以爲大明當天萬物咸覩亦此日耳蔀屋之下容光必照亦此日耳日之全體未嘗有小大只爲隨其所居而小大不同耳不知亦可如此諭人物之性否伏乞指誨
  亦善
  周霄問君子仕乎一段霄意蓋以孟子不見諸侯爲難仕故舉此問以諷切之孟子所言皆告以君子急仕之意所引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一段疑指爲貧而仕者言蓋仕非爲貧也然有爲貧而仕者則君子於仕亦可謂急矣然仕之心未嘗不急仕之道則不可以急而不由其道也蓋欲急仕者君子之仁不由其道不敢仕者君子之義義行則仁存未有違義而可以爲仁也大率孟子教人多因人情而制之以義此所以卓乎非異端之說所能知也伏乞垂誨
  此章但言不仕無義未見爲貧而仕之意
  禮曰别子爲祖繼别爲宗繼禰者爲小宗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竊謂君適長爲世子繼先君正統自母弟以下皆不得宗其次適爲别子不得禰其父則不可宗嗣君又不可無統屬故立爲先君之族大宗之祖所謂别子爲祖也其適子繼之則爲大宗凡先君所出之子孫皆宗之百世不遷故曰大宗者繼别子之所自出也【呂氏言别子所自出者謂别子所出之先君也如魯李友乃桓公别子所自出故爲桓公一族之大宗不知是否】百世不遷者以其統先君之子孫而非統别之子孫也别子之庶長義不禰别子而自爲五世小宗之祖其適子繼之則爲小宗小宗者繼别子庶子之所自出也故惟及五世五世之外則無服蓋以其統别之子孫而非統先君之子孫也不知是否伏乞垂誨
  宗子有公子之宗有大宗有小宗國家之衆子不繼世者若其間有適子則衆兄弟宗之爲大宗若皆庶子則兄弟宗其長者爲小宗此所謂公子之宗者也别子即是此衆子既没之後其適長者各自繼此别子即是大宗直下相傳百世不遷别子之衆子既没之後其適長子又宗之即爲繼禰之小宗每一易世高祖廟毁則同此廟者是爲袒免之親不復相宗矣所謂五世而遷也孟子集註序說言史記言孟子受業子思之門人註云趙氏註及孔叢子亦皆云孟子親受業於子思銖謂趙岐所註必有所考孔叢子恐是僞書似不必引此書如何
  孔叢子雖僞書然與趙岐亦未知其孰先後也姑存亦無害
  史記謂孟子之書孟子自作趙岐謂其徒所記今觀七篇文字筆勢如此决是一手所成非魯論比也然其間有如云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亦恐是其徒所記孟子必曽畧加刪定也此非甚切以朋友間或有疑此者嘗以此答之恐未是也伏乞垂誨
  或恐是如此
  答董叔重
  參天兩地倚數天之象圓圓者徑一而圍三參天者參其一也地之象方方者徑一而圍四兩地者兩其二也故參其一而爲三者因圎象而有三數也兩其二而爲四者因方象而爲四數也參天兩地則爲數者五故天地之數皆五也三三爲六則爲老陽老隂之數兩其三一其二則爲少隂之數兩其二一其三則爲少陽之數故參天兩地者數之祖也未知是否
  圍四者以二爲一故其一隂而爲二故曰參天兩地今曰兩其二而爲四則不得爲參天兩地矣天一而圍三地一而圍四然天全用而地半用故參天爲三而兩地爲二也今曰二二爲四非是
  揲蓍之數以四爲主蓋四者數之用也太陽一少隂二少陽三太隂四其位四也分揲掛歸必四營也揲之亦必以四故皆以四爲主故老陽三十六少隂三十二少陽二十八太隂二十四皆四約之也及其揲也五四爲奇五除掛一四不除掛一皆爲四者一所謂竒也九八爲偶九除掛一八不除掛一則爲四者二所謂偶也是皆以四數爲主不知是否
  四營恐與四揲不相關
  河圖之數不過一竒一偶相錯而已故太陽之位即太隂之數少隂之位即少陽之數少陽之位即少隂之數太隂之位即太陽之數見其迭隂迭陽隂陽相錯所以爲生成也天五地十居中者地十亦天五之成數蓋一二三四已含六七八九者以五乗之故也蓋數不過五也洛書之數因一二三四以對九八七六其數亦不過十蓋太陽占第一位已含太陽之數少隂占第二位已含少隂之數少陽占第三位已含少陽之數太隂占第四位已含太隂之數雖其隂陽各自爲數然五數居中太陽得五而成六少隂得五而成七少陽得五而成八太隂得五而成九則與河圖一隂一陽相錯而爲生成之數者亦無以異也不知可如此看否啓䝉言其數與位皆三同而二異三同謂一三五二異謂河圖之二在洛書則爲九河圖之四在洛書則爲七也蓋一三五陽也二四隂也陽不可易而隂可易陽全隂半隂常從陽也然七九特成數之陽所以成二四生數之隂則雖陽而實隂雖易而實未嘗易也不知是否
  所論甚當河圖相錯之說尤佳
  隂陽以氣言剛柔則有形質可見矣至仁與義則又合氣與形而理具焉然仁爲陽剛義爲隂柔仁主發生義主収歛故其分屬如此或謂楊子雲君子於仁也柔於義也剛蓋取其相濟而相爲用之意
  仁體剛而用柔義體柔而用剛
  艮其背不獲其身者止而止也所謂靜而止其所也行其庭不見其人者行而止也所謂動而止其所也靜而止其所者是只見道理所當止處不見己身之有利害禍福也動而止其所者只見道理所當行處不見在人之有彊弱貴賤也古人所以舍生取義殺身成仁者不獲其身也所以不侮鰥寡不畏彊禦者不見其人也然惟不獲其身者乃能不見其人故曰動靜各止其所而必以主夫靜者爲本焉所以自源而徂流也程先生所謂止於所不見則無以亂其心而止乃安是又就做工夫上言
  不獲其身不見其人推說甚善然亦不專在此日用精粗蓋無不然也程先生說自是其所見如夫子彖傳文言未必文王之本意也
  答董叔重
  辱惠問并以長牋喻及銘墓之意尤以愧仄今年多病異於常時又以築室遷居之擾殊無好况文字本不能作前後所辭甚多但以叔重如此見屬獨不可辭因留來人累日不得功夫此三數日又覺傷冷時作寒熱意緖尤不佳今日小定方能力疾草定奉寄又更與允夫訂之或有疑則見告可改也但此間辭人之多幸且勿廣爲佳今所作先丈誌文易就亦因得好行狀故不費力數年前有相屬作一大誌銘者事緖既多而狀文全類新唐書體至今整頓不得也允夫所作令祖墓表尤佳近歲難得此文也
  與黄子耕
  祭禮極難處竊意神主惟長子得奉祀之官則以自隨影像則諸子各傳一本自隨無害也支子之祭先儒雖有是言然竟未安向見范丈兄弟所定支子當祭旋設紙牓於位祭訖而焚之不得已此或可采用然禮文品物亦當少損於長子或但一獻無祝亦可也
  答黄子耕
  熹數年來疾病日侵患難交至氣血凋瘁大非徃時之比來日無幾甚思與四方士友并力切磋以求無負師傅之託而不可得每一念之徒増永歎而已子耕近日所用工處頗得力否向時說得致知兩字亦頗散漫望更思之復以見諭也
  答黄子耕
  新除甚佳闕亦不逺否但聲利海中溺人可畏耳前書所謂格物主敬者甚善但主敬方是小學存養之事未可便謂篤行須修身齊家以下乃可謂之篤行耳日用之間且更力加持守而體察事理勿使虚度光隂乃是爲學表裏之實近至浙中見學者工夫議論多靠一邊殊可慮耳
  答黄子耕
  時事傳聞不一然亦未知是否衰病閒散既無所効其區區亦不敢深問也示諭且看大學俟見大指乃及他書此意甚善但看時須是更將大段分作小段字字句句不可容易放過常時暗誦黙思反覆研究未上口時須教上口未通透時須教通透已通透後便要純熟直得不思索時此意常在心胸之間驅遣不去方是此一段了又換一段看令如此數段之後心安理熟覺得工夫省力時便漸得力也近日看得朋友間病痛尤更親切都是貪多務廣匆遽渉獵所以凡事草率粗淺本欲多知多能下稍一事不知一事不能本欲速成反成虚度歲月但能反此如前所云試用歲月之功當自見其益矣至於作無益語以本心正理揆之誠是何補於事但人不作自己功夫向外馳走便見得此等事重若果見得自己分上合做底事千條萬端有終身勉勉而不能盡者則亦自當不暇及此矣
  答黄子耕
  示喻爲學之意甚善但恐更須看令簡潔明白親切令下功夫處約而易守乃佳耳别紙兩條亦覺繁雜本末始終之說只是要人先其本後其末先其始後其終耳不必如此多說也格物只是就一物上窮盡一物之理致知便只是窮得物理盡後我之知識亦無不盡處若推此知識而致之也此其文義只是如此纔認得定便請依此用功但能格物則知自至不是别一事也格物致知只是窮理聖賢欲爲學者說盡曲折故又立此名字今人反爲名字所惑生出重重障礙添枝接葉無有了期要須認取本意而就中看得許多曲折分明便依此實下功夫方見許多名字並皆脱離而其功夫實處却無欠闕耳
  答黄子耕
  示及疑義比舊益明潔矣但尚有繁雜處且就正經平白玩味久當自見親切處自然直截簡易也正淳伯豐近皆得書學皆進益可喜泉漳之間亦得一二學者將來可望不虚爲此行也但經界一事恐未有人承當而豪右不樂異論蠭起遂且悠悠耳在官一年不能爲民興利而除害亦未能盡此爲可恨也長孺之去甚勇但曽守解事何乃至此昨晚得趙帥書亦云然甚可怪也
  答黄子耕
  熹憂悴無憀無足言者治葬結廬二事皆在來年今且造一小書院以爲往來幹事休息之處他時亦可藏書宴坐然已不勝其勞費未知來年復如何也來喻云云足見講學自修之力甚慰所望所謂動上求靜亦只是各止其所皆中其節則其動者乃理之當然而不害其本心之正耳近脩大學此章或問頗詳今謾録去可以示斯逺也
  或問喜怒憂懼人心之所不能無也而曰有是一者則心不得正而身不可脩何哉人之心湛然虚明以爲一身之主者固其本體而喜怒憂懼隨感而應者亦其用之所不能無者也然必知至意誠無所私係然後物之未感則此心之體寂然不動如鑑之空如衡之平物之既感則其妍媸高下隨物以應皆因彼之自爾而我無所與此心之體用所以常得其正而能爲一身之主也以此而視其視必明以此而聽其聽必聰以此而食食必知味身有不脩者哉苟其胸中一有不誠則物之未感而四者之私已主於内事之已至而四者之動常失其節甚則暴於其氣而反動其心此所以反覆循環常失其正而無以主於身也以無主之身應無窮之物其不爲仰面貪看鳥囘頭錯應人者幾希孟子所論平旦之氣與先立乎其大者正謂此耳
  答黄子耕
  熹湘中之行初但以私計不便懇辭然愚意尚無固必既而乃有决不可行者遂至投劾諸公蓋已厭之然猶不肯以此爲名又以病辭然後得免世途艱險乃至於此本非欲以是爲高也歸來已一年矣而卜未遂築室未成自春來無日不病見苦脚氣寒熱伏枕已兩日矣大抵血氣日衰雖是舊病亦如新證未知能復得幾時也示諭爲學之意及中庸疑義皆比舊儘詳宻矣病中看得恐不子細畧疏一二在别紙餘俟旦夕附便奉報也
  别紙
  所論二先生說中庸以體用言之甚善
  呂氏詭激之說本亦無病聖人之道廣大寛平豈以詭激爲事但世之狃常習故者借之以成其私則不可不察耳不可以此而廢彼也
  呂氏盡心以知性此語有病躬行以盡性此却得之蓋孟子言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則是人之所以能盡其心者以其能知性故也大學所謂知至而后意誠是也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是始生之生義與産字相似忠信所以進德此段初只是解終日乾乾是終日對越在天之義下文因而說天字道理其間有許多分别如說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亦只是實有此理自然昭著形而上爲道形而下爲器如今事物莫非天理之所在然一物之中其可見之形即所謂器其不可見之理即所謂道然兩者未嘗相離故曰道亦器器亦道於此見得透徹則亦豈有今與後已與人之間哉
  率性之謂道非是人有此性而能率之乃謂之道但說自然之理循將去即是道耳道與性字其實無甚異但性字是渾然全體道字便有條理分别之殊耳脩道之謂教乃是聖人脩此道以爲教於天下如禮樂刑政之類是也諸說多端然細考程先生說其要不過如此其間亦有說得不相似處恐是當時論亦未定也
  人心道心之說甚善蓋以道心爲主則人心亦化而爲道心矣如鄉黨所記飲食衣服本是人心之發然在聖人分上則渾是道心也
  答黄子耕
  病中不宜思慮凡百事且一切放下專以存心養氣爲務但跏趺靜坐目視鼻端注心臍腹之下久自温暖即漸見功効矣
  答黄子耕
  熹初意到此即遣人招正淳伯豐及余正叔而此間事煩財匱時論又方擾擾令人憂懼不知所以爲計遂未能及幸因書爲致此意徐觀事勢如何乃敢議此也
  答黄子耕
  兩書皆領所云云何不安之甚今日仕宦只是如此既未免出來只得忍耐勉其力之所及而已日用之間更看自家分内許多道理甚底是欠闕底隨處操存隨處玩索不妨自有餘樂何至如此焦躁耶所聞豈有是事政使有便遭貶責亦是臣子之常分但恨力不及耳
  答黄子耕
  伏枕月餘已分必死自入夏以來却稍輕减但今餘證狂來頗亦廢事明年便當七十據禮而論亦合衰殘無足深嘆也但此道衰微方賴朋友潛思固守以庶幾於久遠年來僅得伯豐最爲可望乃復盛年奄至大故聞之傷悼不能爲懐非獨以平日徃來遊好之情而己聞其親年高遭此何以堪處江西朋友書來却皆言其子曉事此則猶爲不幸之幸欲遣一人持書致奠并弔其家而力不能辦今有書信不免奉煩爲尋的便附徃若相去不逺更得專人取其囘書以來尤所望也所喻職事縷縷備悉既是出來仕宦此等自不能免耗金文字以目昏未能盡讀然其大概已可見矣改秩後授一湖北淮南僻縣優哉悠哉以卒歲此乃今日最上䇿也
  答黄子耕
  兩辱手示得詳近况良以爲慰竟從銓部調逺邑而歸既無冐進之嫌又絶矯亢之累所處其精吾黨足以増氣矣甚幸甚賀聞湖北深僻民少事稀無迎送督促之煩以優游讀書此今日仕宦之最佳處想歲下了却令兄位下一二事便可行矣自分寧取道應亦不逺但恨相望益逺衰晚沈痼無復相見之期此爲恨耳伯豐子弟如何自其云亡念之不能已蓋朋友中敏悟未有其比意其他日可以任傳付之責者非獨爲遊好之私情也
  答黄子耕
  知赴官有期僻遠之鄉官事簡少可以讀書進學若如此實做得三年功夫比之奔走塵埃俯仰應接殊未爲失計也來喻更欲於經史中求簡易用功處此亦别無他巧只是且將所已學者反復玩味不厭重複久之當覺意味愈深逺理致愈明白耳此外昔所未學亦有切於修已治人之實者更以暇時量力探討使其表裏精粗通貫浹洽則於本原之地亦將打成一片無處不得力矣有如衰朽百病交攻常時氣滿心腹今日乍寒痛甚幾不能起觀此氣象餘日幾何然每開卷及與朋友講論未嘗不覺其有起予之益况如賢者春秋尚富精力尚彊其可不自勉乎安仁經界文字其畫一中所言戸部行下者即是李仲水所行其言本縣措置者即是當來邑中推廣其說雖未及一一細觀然亦可以見其不苟之意鄉在臨漳訪問打量算法得書數種比此加詳然鄉民卒乍不能通曉反成費力後得一法只於田段中間先取正方步數却計其外尖斜屈曲處約凑成方却自省事恨爲私意浮議所搖不得盡力其間以見均田平賦之効今讀所示尤使人悵然也
  答曹立之
  伊川先生帖摹勒甚精石已謹具但工力未至更旬日亦當可成或即去此亦可屬同官畢其事也范詩無甚發明不知前輩讀書何故却只如此苟簡不可曉也熹近得蜀本呂與叔先生易說却精約好看方此傳冩或未見當轉寄也録示陸兄書意甚佳近大冶萬正淳來訪亦能言彼講論曲折大概比舊有間矣但覺得尚有兼主舊說以爲隨時立教不得不然之意似此意思却似漸有揜覆不明白處以故包顯道輩仍主先入尚以讀書講學爲充塞仁義之禍【此語楊子直在南豐親聞其說】而南軒頃亦云傳夢泉者揚眉瞬目云云恐不若直截剖判便令今是昨非平白分明使學者各洗舊習以進於日新之功不宜尚復疑貳袐藏以滋其惑也旦夕亦有人去臨川自當作書更扣陸兄也進賢宰昨日亦得書論易數條已據鄙見報之未知以爲如何耳
  答曹立之
  所録示二書甚善但所謂不可以一說片言立定門戸則聖賢之教未嘗不有一定之門戸以示衆人至於逐人分上各隨其病痛而箴藥之則又自有曲折然亦分明直截無所隱袐囘互令人理會不得也隨已分修習隨已見觀書學者只得如此其至不至明道與不明道則在其人功力淺深恐亦不可謂此爲雖不中不逺者而别求顏曽明道見古人用心底竒特工夫也極欲一見渠兄弟更深究此而未可得向許此來今賤迹既不定想其聞此旱暵又未必成來深以爲恨也程丈諸說亦有鄙意所未安者以未參識不欲劇論但未知立之見得宥辟未發等語如何若已無疑即不須論矣立之所疑太極之說甚當此恐未易以口舌爭也輔養人主心術與開陳善道排抑佞邪正是相資爲用不可作兩事看如公仲之事則人主本有畏相畏義之心而近習之智尚淺故其爲蔽也未深是以幸而有濟若使趙侯之歌者先覺其所薦之能害己而有以間之則公仲者又如何而爲計耶元祐諸公不能開導君心固爲有罪然謂不當斥逐小人使至相激則亦未通但當時施行有過當處此則不可不監耳陳太丘亦是不當權位故可以逶迤亂世而免於小人之禍若以其道施之朝廷而無所變通則亦何望其能有益於人之國哉然此恐亦姑論其理之當然若熹自爲之則必有甚於元祐諸公之所爲而䧟於范滂陽球之禍必矣氣質一定不能自易奈何奈何近得程丈文字論及黍尺制度此中無人及文字可討論尚未及報但告糴進賢甚䝉其留意亦以此取怒於府帥使人不自安也立之所與趙子直論事甚佳如熹自度必不能濟當世之務然渠輩作此議論見識亦適可保身不犯世患耳其不能濟世恐亦無以異也
  答萬正淳
  心生道之說恐未安大抵此段是張思叔所記多以已意文先生之辭恐不能無少失眞也繼之者善繼之爲義接續之意言既有此道理其接續此道理以生萬物者莫非善而物之成形即各具此理而爲性也試以此意推之當得其㫖也
  答萬正淳
  所論大概只是如此但日用間須有箇欛柄方有執捉不至走失若只如此空蕩蕩地恐無撈摸也中只是應事接物無過不及中間恰好處閲理之精涵養之久則自然見得矣
  答萬正淳
  人傑昨答伯豐書云示及浩氣說所謂浩然之氣集義所生既與道義渾然而無間然道義則實助之以達其用是氣雖生於集而其充也却能爲道義之助此數語發明集註之說甚佳子約以爲未安乃是大綱上看得未分明但上蔡語子約辨之似當然上蔡本因孟子鄉爲今爲之言而生血氣盛衰之論則上蔡之論亦未可專以爲非也觀子約之論誠可見其用功實處但鄙見竊謂界分有未甚明故其辨論多疵病不審先生以爲如何
  子約之病乃賓主不明非界分不明也不知論集義所生則義爲主論配義與道則氣爲主一向都欲以義爲主故失之若如其言則孟子數語之中兩句已相複矣天下豈有如此絮底聖賢耶子約見得道理大段支離又且固執己見不能虚心擇善所論不同處極多不但此一義也伯豐說得極分明朋友間極不易得因來喻及此爲之感歎不能已然子約之老成質實今尤難得但恨未有道理喚得他醒耳
  人傑昨得伯豐書云必大向以鳶魚之說請益於紫陽尚未得報近得直卿書與鄙見合試商確之却以見教直卿書云浴沂一章終是看不出喟然而嘆夫子與㸃之意深矣集註云日用之間無非天理流行之妙曽晢有見於此故欲樂此以終身如此却是樂此天理之流行而於本文曽晢意㫖恐不相似榦竊意恐須是如此天理方流行中心斯須不和不樂則與道不相似而計較係戀之私入之矣夫子無意必固我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政是此意直是與天地相似易曰貞吉悔亡憧憧徃來朋從爾思夫子傳之曰天下何思何慮聖人豈教人如死灰槁木曠蕩其心徜徉其志也哉張子曰湛一性之本攻取氣之欲物各付物而無一毫計較係戀之私則致廣大而極高明雖堯舜事業亦不能一毫加益於此矣後來邵康節先生全是見得此意思明道先生詩中亦多此意此是一大節目望詳以見教人傑竊謂浴沂一章集註甚分明無可疑者其説曰曾㸃之學有以見夫天理本然之全體無時而不發見於日用之間故其胸中灑落無所滯礙而動靜之際從容如此及其言志則又不過樂此以終身焉無他作爲之念也乃是曾㸃見得天理之發見故欲樂此以終身今直卿所云固是道理高處然其本意却謂須是如此天理方流行則是先有曽㸃之所樂方得天理之流行也人傑竊恐全體大用未能瞭然於心目間而欲遽求曽㸃之所樂則夫事物未接之時此心平靜胸中之樂固或有時而發見然本根不立憑虚亡實亦易至消鑠矣蓋與集註之意未免有差也伯豐所見與之相合鄙意却未敢以爲然伏乞賜教
  集註誠有病語中間嘗改定亦未惬意今復改數句似頗無病試更詳之直卿之說却是做工夫底事非曽㸃所以答如或知爾則何以哉之問也况論實做工夫又却只是操之而存是要的處不在如此曠蕩茫洋無収接處也甘節吉甫亦來問此事并以示之曽㸃之學蓋有以見夫人欲盡處天理渾然日用之間隨處發見故其動靜之際從容如此而其言志則又不過即其所居之位適其所履之常而天下之樂無以加焉用之而行則雖堯舜事業亦不外此不待更有所爲也但夷考其行或不揜焉故不免爲狂士然其視三子者規規於事爲之末則不可同年而語矣所以夫子嘆息而深許之
  答萬正淳
  謝氏曰義重於生則舎生取義生重於義則當舎義取生最要臨時權輕重以取中愚謂舎義取生之說未當所謂生重於義者義之所當生也義當生則生豈謂義與生相對而爲輕重哉且義而可舎則雖生無益矣如此則所謂臨時權輕重者將反變而爲計較利害之私矣尚安能取中乎
  此論甚當故明道先生曰義無對
  楊氏謂高明者中庸之體中庸者高明之用恐不可以體用言
  此說亦是
  楊氏解知者過之爲極高明而不知中庸之爲至解賢者過之爲尊德性而不及道問學恐未安極高明而道中庸尊德性而道問學是徹上下貫本末工夫皆是一貫無適而非正也如楊氏之說則上下本末可離而爲二矣
  大概得之更宜體味
  游氏引鄒衍談天公孫龍詭辨爲智者之過亦未當若佛老者知之過也談天詭辨不足以爲智者之過
  知者之過非一端如權謀術數之類亦是龍衍乃是誑妄又不足以及此
  呂云剛而寡欲故能中立而不倚夫中立不倚者湛然在中無所偏倚而義理全具者也剛而寡欲恐不足以言之引栁下惠之行爲和而不流夫下惠固聖之和矣然孟子推其有不恭之則與中庸所謂和而不流者亦異矣又引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與夫獨立不懼遯世無悶者爲中立而不倚夫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是乃清者之德豈可便謂之中立不倚哉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固是有中庸之德而窮困在下者如此然專以此事解釋中立不倚之義則名義非所當矣蓋獨立不懼遯世無悶者以操行言中立而不倚以理義言也
  中立不倚亦只是以行言所引獨立不懼者近之不倚是無所阿附之意
  呂氏解索隱爲方鄉乎隱索隱行怪爲未當行而行之且舉易之隱而未見與孟子之論狂者爲證恐非本意索隱行怪乃是無德而隱而爲怪僻之行者爾意甚分明何必曲爲之說乎
  呂說未安
  侯氏以夷齊下惠爲索隱行怪恐失之太過若晨門荷簣沮溺莊列之徒乃可以當此名夷齊下惠雖未爲中庸之至然皆大賢事業恐未易以此名加之也
  亦是
  呂氏說費隱一章固多差斘然論知與能一段雖非正意却說得易知簡能確實明白有所發明
  此不記得無本可檢
  游氏說多不可曉但謂其大無外而中無不周故天下莫能載其小無間而中無不足故天下莫能破此說爲無病耳然上文本爲君子之道無徃而不中則其下中字有未當耳
  既曰未當便不可謂之無病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中庸曰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正解此兩句恐是一時問答之語當以論語解仁恕之别爲正
  是
  或問稱呂氏一本語尤詳實深可玩味未見有可玩味處謂道雖本於天而行之者在人非此章之正意忠恕不可謂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違道不逺其意亦恐未安觀程子降一等之說與掠下教人之說斯可見矣其論四者未能之說則曰盡人倫之至通乎神明光於四海有性焉君子不謂之命則雖聖人亦自謂未能夫以盡人倫之至而自謂未能猶可也通神明而光四海奚暇遽論及此哉【今觀呂氏論四者未能之說亦有意恐未容輕議】
  呂氏說恐亦不得此句之讀更試考之
  游氏引其則不逺爲盡已之忠不以道責人而以人治人取其改而止爲盡物之恕似乎其語未當楊氏說以人治人仁之也伊尹以斯道覺斯民是也恐不當其義【今觀楊氏說亦有可取】
  宛轉說來亦可通但恐不必如此説枉費言語
  張子謂君子之道天地不能覆載恐失之太高子思雖云天下莫能載復云天下莫能破大小兼該可也戾天躍淵亦以範圍之内言之今言天地莫能覆載則過矣
  亦是
  謝氏說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爲神則神人以爲不神則不神矣按夫子致生致死之說本爲明器發也以致死之爲不仁故必有是明器以致生之爲不智故爲是明器而不可用故曰神明之也謝氏之意則與此不同矣又其說主乎致生故謂人以爲神則神如此則所謂鬼神者其有無專係乎人心而已無乃似流於作用是性之失乎又曰以爲有亦不可以為無亦不可這裏有妙理又曰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皆是此意
  記得論語說中似有當生者使人致生之當死者使人致死之此却有理【謝氏論語說曰隂陽交而有神形氣離而有鬼知此者爲智事此者爲仁推仁智之合者可以制祀典祀典之意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不可者使人逺之不使人致生之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則鬼神之情狀豈不昭昭乎】
  侯氏曰消息盈虚往來神明皆是理也吉凶悔吝剛柔變化皆是物也恐難分明愚謂是數者皆物也而有理存焉又曰以隂陽言之則曰道以乾坤言之則曰易貫通乎上下則曰誠夫道非隂陽也所以一隂一陽者道也程子固言之矣繫辭止曰乾坤其易之門易之藴而謂易爲乾坤則非也且既以貫通上下爲誠矣而又曰總攝天地斡旋造化動役鬼神闔闢乾坤萬物由之以生死日月由之以晦明者誠也則是誠者乃一作用之物有似乎隂符經之云者而不可謂之貫通上下矣既以鬼神爲形而下者而非誠矣又曰誠無内外無幽明故可格而不可度射審如此說則詩當云誠之格思而不當言神之格思也凡此自相矛盾有不可曉者不審如何
  看得是
  顔雖夭而不亡者存或問以爲侯氏之說而集解繫之楊氏說後孰爲誤也
  似是楊氏侯氏皆有此語更考之若無即是誤也呂氏楊氏引三年之喪皆有爲妻之文按夫爲妻服齊衰杖期而左氏傳昭公十五年王太子壽卒王穆后崩晉叔向曰王一歲而有三年之喪二焉杜氏註云天子絶期惟服三年故后雖期通謂之三年喪審此則是天子之后母儀天下后之喪天子可以絶期而不服故服其喪而通謂之三年也据經文既曰三年之喪達乎天子又曰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則是三年之喪有爲長子爲妻與嫡孫爲祖故别乎父母之喪也所謂達乎天子則是三年之喪亦有通乎上下者矣今律文與温公書儀皆無爲妻之文獨呂氏楊氏引叔向之說而呂氏之說有可疑者呂氏之說曰三年之喪達乎天子者三年之喪爲父爲母適孫爲祖爲長子爲妻而已天子達乎庶人一也似與經文本㫖與今律文書儀皆不同蓋經文分三年之喪與父母之喪而呂氏則合之律文書儀載夫爲妻杖期而呂氏則皆以爲三年也楊氏之說曰三年之喪爲長子爲妻與嫡孫爲祖故王太子壽卒穆后崩而叔向云云蓋天子爲子爲妻通謂之三年之喪也故曰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則自天子至於庶人無貴賤一也信如楊氏之說則與經之本文無戾而與叔向杜預之言皆合矣愚謂三者之喪爲長子與嫡孫爲祖三年者主當爲後者言之爲妻三年者主天子絶期而言之也蓋在大夫士庶之長子長孫有當爲後者有不當爲後者故有服三年與不服三年之别妻之喪則自大夫以下皆服期故是三年者惟天子皆服之故曰達乎天子也
  恐三年之喪只是指父母之喪而言下文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便是解所以達乎天子之意與孟子答滕文公語亦相類
  游氏至貴在我至富在我至願在我生生在我之説恐非聖人意思
  此等皆衍説
  集註曰仁者心之德愛之理也其言之不一何耶蓋仁有偏言者有專言者專言者心之德也程子西銘之意是也偏言者愛之理也愛之所施則親親仁民愛物是也
  固是如此然心之德即愛之理非二物也但所從言之異耳
  所謂道者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交是也所謂德者智仁勇三者是也此聖人之所謂達道達德天下公共之理也此外更無他道後世學者惑於異端求求妙窮高極逺而不知道果在此而不在彼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聖人非果不能也亦非姑爲自謙之辭也蓋欲學者知道之極致不在他求而人倫之至即斯道之所在也
  呂氏曰所謂道者合天地人而言之所謂仁者合天地之中而言之夫道固所以合天地人而言然方論脩身以道則不必遽及於此也孟子論仁只說仁人心也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則仁者人也之意自是分明今曰合天地之中所謂仁者而言則似謂一人不足以爲仁必合天下之人而後足以爲仁也是其爲言大而無當不若人皆有之等語爲明白切要而詳盡也
  以上二段皆當
  呂氏以知所以治人爲聞一以知二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爲聞一以知十恐未安夫治人治天下國家猶曰安人安百姓云爾皆脩身之効也聞一知二與聞一知十自是分量不同皆窮理脩身之事豈可引爲比也
  此等處不必深辨
  楊氏曰力行則能推其所爲故近仁楊氏之意蓋指孟子彊恕仁莫近之意而謂推其所爲乃恕之事故引之以解近仁也夫推其所爲正古人所以大過人之事以其猶待乎推所以未遽可謂之仁今楊氏舉此以解力行近仁之說似不爲過而或問謂其不可曉何也
  如此則仁字只就愛上說了
  楊氏論誠身一節失之輕易其論誠則曰非自外得反求諸身而不知不明乎善則心不可得而誠論不誠則曰豈知一不誠他日舟中之人皆是爲敵國而不知所謂不誠亦儘有淺深也又引莊周鷗鳥之說而曰忘機則非其類可親則其所以說誠身者益差矣又曰反身而至於誠則利仁者不足道也夫反身而至於誠正利仁之事若安仁者則不待於反亦不待乎至於誠而自誠矣
  鷗鳥以下所論得之
  或問謂隱之見微之顯實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存亡字有誤否
  心廣體胖實之存也如見肺肝實之亡也此當時立文之本意然語誠有病當改之耳
  謝氏曰誠是無虧欠忠是實有之理忠近於誠正倒說著忠是無虧欠誠是實有之理蓋盡已之謂忠一有不盡是有虧欠也以其自盡者言之則謂之忠以其實有者言之則謂之誠謂忠近於誠亦非也又曰有我不能窮理人誰識眞我何者爲我理便是我其言過高而且怪理者天下之公認之爲我則驕吝亦肆矣
  得之
  章句中解致曲一段乃是程子之説然一曲之誠至於則形則著則明者是一曲之誠充擴發見而至於無所不誠故能變化否而章句與程子之説但稱一曲之誠著見光輝而所謂誠能動物止一曲之誠耶將無所不誠而能動物耶若張子以明爲餘善兼照楊氏以明爲無物不誠豈疑此而爲說也故楊氏曰曲能有誠誠在一曲也明則誠矣無物不誠也竊疑楊氏之說不爲無理
  此章所言正是一曲之誠然致曲者固無曲之不致也經雖不言意自可見張楊之說恐未爲得不若程子之言爲當
  呂氏曰學不厭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廣吾愛自入德而言也亦恐未安子貢之論學不厭教不倦爲仁智正所以形容夫子之聖自是成德事豈可以入德言之乎
  得之
  楊氏曰大學一篇聖學之門戸其取道甚徑夫聖人之道自有等級由其所造之地如何耳非可以徑取也
  甚徑亦言其平直而無回曲耳
  呂氏曰誠與神交感則同心者無不應德與氣同運則同類者無不化蓋誠者德之至實神者氣之至妙誠與神以其精者言之故曰交感則同心者無不應德與氣以其統體言之故曰同運則同類者無不化
  呂說恐亦未可以爲至論
  謝氏謂帝是天之作用處自然之理恐不可以作用言如程氏謂以主宰謂之帝則善於形容者也
  得之
  楊氏曰無息者誠之體不息所以體誠也非也無妄者誠之體不息者誠之所用也
  得之
  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程子只解極高明而道中庸所謂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極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豈以極乎高明者是乃中庸之道非别有高明也又曰理則極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以此而例上二句則意皆明矣然此乃兼費隱貫上下之極至者言之須得張子逐句一義一段之說其義始備其曰尊德性須是將前言往行所聞所知以參騐恐行有錯致廣大須盡精微不得鹵莽極高明須道中庸之道互相發明斯無餘藴矣今觀或問之說乃謂呂氏因張子之意須更以謝楊二說足之其義始備愚謂三子之說皆非中庸之正意謂之各是一說可也吕氏曰雖有問學不尊吾自得之性則問學失其道雖有精微之理不致廣大則精微不足以自信雖有中庸之德不極高明以行之則同汙合俗今未暇辨乎其他所謂雖有中庸之德不極高明以行之則同汙合俗則是高明中庸自是兩事不相關涉不能極乎高明則道中庸者乃同汙合俗耳豈有同汙合俗而尚可謂之中庸乎豈有同汙合俗之中庸必極高明以行之而復異乎此乃縁文立義而未究程張之指與夫此章之正意也且既以德性廣大高明皆至德問學中庸精微皆至道其言雖不能無失而其意則不害其爲兼舉全體今曰失道與同汙合俗之云則至德果如是乎又以道之在我道之全體道之上達分始中終之序而謂不先立乎此充乎此止乎此之類者其失同出一轍今不暇復辨也游楊之說皆以先後循序而言則亦恐非正意特其解經之一說爾大抵此五句之義乃是聖賢竭其兩端之教不容偏廢或偏於一則必陷於異端曲學而不足以知道學之全然而學者之病往往多欲進於德性廣大高明之域而於所謂問學精微中庸者不留意或爲之而不知盡其義極其至焉則其所謂德性廣大高明者是烏足以爲德性廣大高明哉程張之說深得乎此而呂氏之說之意則所重者在德性廣大高明所輕者在問學精微中庸則正與張子之說相反豈得爲因其意乎楊氏又以温故知新爲道問學之事敦厚崇禮爲道中庸之事亦恐失之遷就本文之意蓋謂温故者多不知新敦厚者少能崇禮與上三句相類耳若必遷就其說則温故知新亦可以爲盡精微而敦厚崇禮亦可以爲尊德性矣又曰道中庸而不極乎高明則愚不肖者之不及則是凡愚不肖皆可以道中庸乎比呂氏則甚焉者也侯氏之說尤無倫次既以禮爲道之物其名禮者既失之矣又以和而至合内外以和行使萬物各當其分謂之禮禮各有其物謂之儀則言禮又不經矣繼之曰統而言之則曰道分而言之則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學禮者見之則謂之禮可也先後不倫輕重失當果何爲哉特其辨楊氏道非禮不止之言之失則似可取耳其他至德至道之説求仁上達之文義皆失之矣
  此段未安
  二十九章三重之說程子言之侯氏述焉程子所謂此與春秋正相合者意尤親切而侯氏所以發明者亦詳備而可觀通乎此則一章之義首尾通貫意脈接續深有餘味且又承上章夫子所言三代之禮則三重爲三王之禮所重之事亦可信矣若如章句所從呂氏之說固亦可通但意味不如程子之長且一章文意斷續如所謂上焉者指夏商下焉者指孔子則是非惟夏商之禮全不可用而孔子之善亦無所施然則夏時商輅與夫春秋之作謂之何哉若謂其不必如此說則下文繼之以故君子之道是上焉下焉皆不可用明矣章句或問考究推明其必不苟幸明辨而明告之
  更思
  侯氏舉明道堯舜事業如太虚中浮雲之說以解故曰配天一段其引據己不親切繼之曰尚可得而言也若夫至誠又非特如天如淵配天而已却是發至聖不如至誠豈有此理
  至聖至誠非有優劣然聖字是從外説誠字是從裏說呂氏說以中立大本以庸正大經以下恐皆未安姑辨此二句大本即中也大經即庸也經綸大經立大本即是盡此中庸之道若謂以中而立大本以庸而正大經則中與大本庸與大經皆二物也至謂大經之正親親長長貴貴尊賢又發明紛揉會同更相爲用處儘有功然而不若只論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五者爲尤盡大經之義也
  得之
  楊氏曰大經天理也惇典敷教所以經綸之也大本中也建其有極所以立之也化育何也窮神而後知之也惇典敷教即是經綸大經即是天理非惇典敷教之外别有天理爲大經也建其有極固與立大本之義不同然所謂建其有極所以立大本莫却無病否以化育爲和則其失明矣自聖人人倫之至以下與侯氏之失同而又甚焉
  惇敷是經綸典教是大經建是立極是本
  侯氏誠則經綸之以下其失與呂氏言以中立大本者同蓋本文之意謂惟天下至誠者固能如此非是以誠去立之知之也
  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乃承上文尚絅之意起下文不愧屋漏與慎獨之端蓋道雖無所不備而其所以不可離者實在於戒謹恐懼之際惟君子不愧屋漏是所謂知逺之近知風之自也隱微之間雖人所忽而理之善惡則顯然著見惟君子必慎其獨是所謂知微之顯也然而言戒謹恐懼之意則以知逺知風言之謹獨則止以知微言之何也蓋逺之近者以事物而言則其理未嘗不具於吾心風之自者以人倫而言則其用未嘗不本於吾心故言之也詳言微則隱在其中故言之也畧今觀章句之釋所謂著乎外者本乎内有諸内者形諸外發明三知之義固已明白若更以愚意參之則上下語脈愈益通貫精宻矣不審如何呂氏卒章之說綱目不眀誠如或問之所論者至於以天何言哉以下爲不待言動而人敬信則屬之不愧屋漏之下者非惟失其文意愈錯亂而不備矣如忘法度忘言動德之聲色之者尤過高而無實與其他慤實自得之言若相背馳不可曉矣
  以上皆得之
  答萬正淳
  人傑去歲嘗讀中庸妄意辨析先儒之說今春録以求教矣間在鄱陽有一朋友舉或問二十七章之說來言曰先生以德性廣大高明故與厚者爲道之大以問學精微中庸新與禮者爲道之小何也人傑始而疑之因檢章句或問研究是說忽悟其㫖蓋此章首言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則道之極於至大而無外者也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則道之入於至小而無間者也大小兼該本末不遺行之者其在人乎繼之以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誠謂道之所以極於至大至小而莫不具舉而無遺者必待至德之人以行之也夫既論其必至德然後可以行至道之意矣而其指示學者所以進於是道【先生改作脩是德】之工夫則又不可不詳言之於是又繼之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所以示學者之於此道不可徒志其大而遺其小得其本而遺其末馳意於高逺而不求夫致知力行之實也知乎此則横渠之說與夫呂氏游楊之説皆所以發明此理而人傑前日之疑是乃見理不明妄議之也呂氏游楊有未安處或問既言之矣若楊氏又以温故知新爲道問學之事敦厚崇禮爲道中庸之事則恐不必如此說以害正意耳侯氏以禮爲道之物不知道之理果何謂也至其辨楊氏道非禮不止之言之失却似可取謹復具此以求教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此說得之但進於是道者未安
  答萬正淳
  通書謹獨章動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匪仁匪義匪禮匪智匪信悉邪也以太極圖配之五常配五行則道德配隂陽德隂而道陽也
  亦有此理
  今士大夫家喪服有稍從禮制者止留意於男子之服若婦人之服止是因仍時服按禮記檀弓婦人不葛帶章註云婦人重要而質不變所重然則婦人喪服衣裳相連如深衣形製而用麻爲帶約之至期除去只散其要也又云卒哭直變絰而已絰首絰也按喪服小記正義云婦人有三髽一是斬衰髽二是齊衰布髽今云變首絰是變麻爲葛也不知婦人之首絰是髽之外别有首絰如男子之首絰或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否若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絰則麻可變而爲葛若布變爲葛則反重矣乞詳以見教
  麻髽布髽恐是以此二物括髪而爲髻其絰則自加於髽上非一物也當暑目昏不暇檢閲可更詳之
  古者一世自爲一廟後世同堂異室是一室之中夫婦相配也若祫祭之位則太祖與妣皆東向昭之位次則高祖西而妣東祖西而妣東皆南向穆之位次則曽祖西而妣東禰西而妣東皆北向亦是夫婦相配今按喪有祔祭必以昭穆蓋卒哭而祔既行禮畢復迎所祔神主於几筵以終喪制至祔廟時却有當遷之祖而所祔神主自爲一世但父在母亡未可祧遷恐須别爲一處以祭其母也又按喪小記云婦祔於祖姑祖姑有三人則祔於親者恐亦是卒哭之祔若親者是妾祖姑婦却是適婦妾祖姑祭於孫止婦乃傳重入廟者豈可以混於彼乎
  凡喪父在父爲主母或先亡父自祔之祖母之室歲時祭之東廂父死乃隨之以入廟耳嫡婦祔於妾祖姑誠似未安然未有考則不得已且從祔於親者之文蓋捨此杜撰不得也
  喪小記妾祔於妾祖姑正義云妾母不世祭於孫否則妾無廟春秋考仲子之宫胡氏云孟子入惠公之廟仲子無祭享之所審如是則天子之元后諸侯之元妃雖曰無子必當配食於廟而其他或繼室或媵妾雖曰有子而即天子諸侯之位者皆當爲壇於廟而别祭之至大祫則祔於正嫡而祭所謂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之說可通於天子也不審如何
  妾母不世祭則永無妾祖姑矣向竇文卿亦嘗問此無以答之今恐疏義之說或未可從也爲壇之說恐亦未安祔嫡而祫妾並坐尤爲未便恐於禮或容有别廟但未有考耳
  命士以上父子異宫是同處而各有室廬否
  古人宮室之制前有門中有堂後有寢凡爲屋三重而通以牆圍之謂之宫以理言之父子固當同處然所居之左右前後或是他人之居不可展拓不知又如何得同處此等事古今異宜不可得而考也
  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衞人殺州吁于濮衞人立晉三稱衞人是非不相掩也直書而義自見矣滕侯於隱公時書卒書來朝至桓公二年以後終春秋之世止稱滕子胡氏以爲因其朝威降而稱子果如是說則威公之世貶之足矣自是稱子而不侯無乃非惡惡止其身之義乎
  沙隨程丈此說甚精曽見之否
  胥命於蒲三傳荀卿及胡氏皆有取齊衞二侯之說而或者以謂二侯不由王命相推戴命爲方伯故春秋變文以譏之也愚謂若如或者之說則於文義爲順恐合經意彼春秋諸侯私相要誓誠爲可罪然其私相會聚交政中國雖曰不盟亦未見其有可取也彼所謂相命而信諭謹言而退凡交際之間有投合者大率皆然又何足以爲異而必變文深許之乎况齊僖衞宣行事載於春秋誠舉一端如紀會桃丘等事莫非傾險之習則其相命之際不知果何所命乎不要其相命之公私而概以相命爲可取愚未敢深信
  史記書齊衞會于徐州以相王似或者胥命之說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恐當從左氏閔公二年之傳胡氏謂齊人歸者以其喪歸于魯也書曰以歸何以决知其以喪歸於魯乎且七月齊人以喪歸魯而十有二月其喪方至豈若是其遲遲乎
  凡書以歸皆爲以之而歸其國如戎伐凡伯之類滕侯自威公以後稱子祀侯自莊公以後稱伯又僖二十三年卒而書子二十七年朝而書子後又稱伯竊意當時小國朝會於大國從其爵之大小以納其貢之多少故子産爭承於平丘之會以謂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貢呉晉黄池之會呉人將以公見晉侯子服何以謂敝邑之職貢於呉有豐於晉今將以寡君見晉敝邑將改職貢若爲子男則將半邾以屬於呉而如邾以事晉由此觀之則當時公侯之國以其職貢之不共而自貶其爵者多矣
  沙隨說正如此
  侵曹伐衛再稱晉侯【先生側邊批云此正是晉文譎處】恐非貶辭蓋圍宋之役二國雖不與而其從楚則一也晉文不先加兵於陳蔡鄭許而先侵曹伐衛或是當時事勢有未可者豈有楚人暴橫諸侯皆南向從楚而得一諸侯用兵以張中國之威春秋遂遽貶之乎【先生側批云康節論五霸功罪之意得之】今以楚人救衞爲善楚貶晉而成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例則文公九年楚人伐鄭公子遂會晉人宋人衞人許人救鄭爲罪趙盾何也既罪趙盾何以又書救乎學春秋者固不可執定例以害大義也至於下書執曹伯畀宋人衛侯出奔復歸與元咺等事則晉侯無所逃責矣
  有難言者
  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利其國而誘殺之也故名胡氏謂蔡般弑君與諸侯通會盟十有三年矣楚子若以大義唱天下奉詞致討其弑父弑君之罪謀於蔡衆置君而去雖古之征暴亂者不越此矣愚謂諸侯與通會盟者楚子爲之會主也以弑君之賊會弑君之賊同惡相求非惟不能討其罪亦不敢討其罪矣今欲圖其國而殺之惡人之常態也是烏可於十有一年之後責楚子以唱大義以討般楚子未暇治也而又責其討般典刑紊矣
  甚善
  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違志壹之動氣也伏羲氏後天者也後天而奉天時氣壹之動志也此數語恐未安伏羲是闡三才之理舜孔子是感和氣之應其引先天後天之說固爲失之引孟子志氣之論尤失其㫖其後又言聖人之心感物而動辭意亦差皆以作用觀聖人之失也
  胡氏此章似無病更冝詳味但不知文成致麟果然否耳
  極高明而道中庸中庸雖是常行之道然其德之至則極乎高明高明猶言上達也中庸猶言下學也
  極高明而道中庸若如來喻即是上達而下學成何道理此處且當虚心熟玩本文之意參以章句之說便見日用工夫的確處不須容易立說也
  有氣稟之惡有陷溺之惡然皆當復之以爲善明道所謂有流而未逺已漸濁有出而甚逺方始濁却是說陷溺之惡陷溺之惡比比皆是氣稟之惡則如子越椒之類不常有也氣稟之性猶物之有萬殊天命之性則一也
  氣稟物欲之陷溺此不必論其常有不常有但當致其澄治之功耳
  呂氏説率性之謂道一段如禮謂差等節文與夫喪服異等儀章異制大意與修道之謂教相似
  呂氏意却在無所憾莫敢爭處見得率性是道也侯氏引告子生之謂性以解率性却只是說得氣質之性而所謂率性者不專主乎氣質也如曰物之自有也草木之不齊飛走之異稟然而動者動植者植天機自完豈非性乎馬之性健而健牛之性順而順犬吠盗鷄司晨不待教而知之豈非率性乎言草木飛走馬牛犬鷄之性而不及人之性仁義禮智之爲性則疎畧之甚無待於此
  侯氏說固疏畧然却是宗程先生說但得其言而不得其意故信口言之而爲此疏脫耳
  一隂一陽之謂道言天道之流行者也率性之謂道言人物之所以得乎天道者也
  一隂一陽之說是
  楊氏言仁義不足以盡道恐未安易只說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仁義不足以盡道游楊之意大率多如此蓋爲老莊之說陷溺得深故雖親聞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覆著意稱停以要其歸宿之當否所以陽離隂合到急衮處則便只是以此爲主也此爲學者深切之戒然欲論此更須精加考究不可只恃曰仁與義之言而斷以爲必然也近得山列子説一編讀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馳也
  侯氏曰君子終日乾乾至无咎者戒謹所不聞也君子終日對越上帝尚何戒謹恐懼之有以聖人之誠則無待乎此也恐未安乾乾夕惕爲戒謹恐懼其說雖可旁通然乾乾夕惕乾九三之事也九三居下之上君德已著聖人之心自是如此中庸言戒謹不睹恐懼不聞乃學者之事比而同之則少差矣且其說既已如此又曰君子對越上帝尚何戒謹恐懼以聖人之誠則無待乎此其説自相背馳殆不可曉
  侯氏説固多疏濶然以乾乾夕惕爲聖人之事戒謹恐懼爲學者之事亦恐未然大抵戒懼惕厲之心則一而成德初學所至自不同耳
  張子曰禮亦有不須變者如天叙天秩之類時中者不謂此五典五禮生民日用之常君子之所力行者舉不外此常者固此理也凡事不出此五者非五者之外别有箇時中也
  張子之言如三代所因及所損益之類理雖一而事不同也未可遽以爲不然
  答萬正淳
  兩箇其爲氣也是言浩氣之體用未是以養爲氣主集義以下是推明氣所由生非是論以集義爲主蓋氣雖至剛大配道義然非集義則無以生之非可以行義而掩取之也【如此爲文乃得抑揚之意】横渠論易乾卦諸爻恐皆過論大抵易卦爻辭本只是各著本卦本爻之象明吉凶之占當如此耳非是就聖賢地位說道理也故乾六爻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自聖人以至於愚不肖筮或得之義皆有取但純陽之德剛健之至若以義類推之則爲聖人之象而其六位之高下又有似聖人之進退故文言因潛見躍飛自然之文而以聖人之迹各明其義位有高下而德無淺深也然其本意亦甚分明未嘗過爲深巧如横渠之説也且如初九則是德已成而行未著故衆人未見其德而君子之心確然已有以自信也九二則人見其庸言庸行閑邪存誠之迹又從而化之也九三則雖涉此危地而但進德脩業之不已也九四則其位愈進其危益甚而亦但知循理不恤其他也九五則以天德居天位而天下莫不仰觀之也上則過極而亢不能無悔矣若以德言則愈進愈高此當爲聖而不可知之地又豈有可悔耶今橫渠專以聖人爲説已失本經之指又逐爻爲漸進之意又非文言之義且其龍德正中不在九二而在九三九二之德博而化非進於九三則未免於非理非義之失而其取義前後相妨因繆益訛而轉不得其所矣大抵近世説經者多不虚心以求經之本意而務極意以求之本文之外幸而渺茫疑似之間畧有縫罅如可鉤索畧有形影如可執搏則遂極筆摸寫以附於經而謂經之爲說本如是也其亦誤矣此數段文義正淳所疑多得之但謂九三天下將歸益當進德脩業爲未然乾乾夕惕自是君子之常事今雖處危地而不失其常耳知至知終亦不是言脩爲先後之漸只是見德業内外之别蓋心則致誠以進德身則脩辭以居業進德者曰新居業者無倦與周公繼日待旦意雖畧相近而不相似也九四只是循理而行自無固必耳亦不爲信孚於人而後可躍也
  乾有兩乾是兩天也昨日行矣今日又行其實一天耳而行健不已此所爲天行健地平則不見其順必其高下層層地去此所以見地勢之坤順看易傳若自無所得縱看數家反被疑惑如伊川先生教人看易只須看王弼註胡安定王介父解今有伊川傳且只看此尤妙解書難得分曉趙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不可著些纎毫私意在其中














  晦菴集卷五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五十二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吳伯豐【必大】
  熹衰晚無堪學不加進足下過聽辱先以書其所以稱頌道説者足以見賢者之志矣然非區區所及也示喻程子格物之説誠若有未易致力者然其曰天地之所以髙厚一物之所以然蓋極其大小而言之以明是理之無不在而學問之功不可一物而有遺爾若其所以用力之地則亦不過讀書史應事物如前之云爾豈茫然放其心於汗漫紛綸不可知之域哉或人所引易象之數又似太拘所謂明理亦曰明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者而已鄙見如此不識賢者以爲如何恐有未安幸復見告也子澄去秋相見甚欵近復招之尚未有來信大治近有萬君人傑者見訪見留之學中氣質甚美議論亦可反復殊不易得云亦嘗得從遊也熹比已丐祠似聞諸公有意聽許適聞張荆州之計若便得請當一走長沙而歸爾
  答吳伯豐【案用力下一本内無之意二字】
  讀書甚善所諭亦有條理但不必如此先立凡例但熟讀平㸔從容諷詠積久當自見得好處也所論㸔大學曲折則未然若㸔大學則當且專㸔大學如都不知有它書相似逐字逐句一一推窮逐章反覆通㸔本章血脉全篇反覆通㸔一篇次第終而復始莫論遍數令其通貫浹洽顛倒爛熟無可得㸔方可别㸔一書今方㸔得一句大學便已説向中庸上去如此支離蔓衍彼此迷暗互相連累非惟不曉大學亦無功力别可到中庸矣况所比校初無補於用力之意徒然枉費心力閒立議論番得語言轉多却於自家分上轉無交涉不可不察也因其本明非是察識端倪把來玩弄以資談説只是因其已知而益廣其知因其已能而益精其能耳與湖南説自不同也知止有定之説似亦未然更以章句或問求之爲佳知至意誠之説則大槩得之矣盤銘是注疏説可自檢㸔當時以下文多已説故不曽標其名氏耳論孟中庸儘待大學通貫浹洽無可得㸔後方㸔乃佳若奔程趂限一向攅了則雖㸔如不㸔也近方覺此病痛不是小事元來道學不明不是上面欠却工夫乃是下面原無根脚若信得及脚踏實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踐履自然純熟非但讀書一事也
  横渠先生象記得舊傳蜀中本時云亦有御史象今却不記曾見與不見歲久不復可得其真但當兼收以見區區尊仰之意而已但去歲此時同遭論列今又適以此時相見亦可笑也李衞公書如此正不足傳顧其全書遂不復可見殊可惜耳廬陵近數得書一病不輕且幸已平復也金溪一向不得書亦省應答之煩
  皇極辨併徃此亦一破千古之惑可録一本送正淳皆勿廣爲佳耳
  答吳伯豐
  詩傳中有音未備者有訓未備者有以經統傳舛其次者
  此類皆失之不詳今當添入然印本已定不容増减矣不免别作補脫一卷附之辨説之後此間亦無精力辦得只煩伯豐爲編集其例如後
  詩集傳補脱
  周南
  樛木  樂只【音止二字合附本字下】
  
  載馳  無我有尤【尢過也三字合附衆人字下無以我爲有過雖爾八字合附大夫君
  子字下】
  王
  中谷有蓷  遇人之不淑矣【淑善也三字合移在歎矣字下】
  以上畧見條例餘皆依此且用草紙冩來恐有已添者却刪去也又黎黒也古語黎元猶秦言黔首桑柔篇中第二章注中已畧言之孟子首篇亦嘗有解今若天保篇中未解可采用其説著於補脫卷中却刪去桑柔篇注或但畧言之亦可也更詳之
  大序先生以是經夫婦傳曰先王謂文武周公成王必大竊謂二南雅頌固多周公時所作然遂謂周公爲先王則恐讀者不能無疑
  此無甚害蓋周公實行王事制禮樂若止言成王則失其實矣
  芣苢薄言有之傳曰有藏也然其下章曰掇曰捋曰袺曰襭而首章乃先言藏恐非其序必大恐有是得之之義
  首章兼舉始終而言後章乃細述其次第詩中亦有此例或於補脱中附入亦可也
  麟之趾傳以麟興文王后妃以趾興其子故曰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然則下文吁嗟麟兮爲指誰耶
  正指公子而言耳
  昔育恐育鞠張子之説固善然推之下文及爾顛覆之云意不甚貫不若前説爲順
  姑存異義耳然舊説亦不甚明白也
  君子偕老象之揥也字書云揥整髻釵也是否
  不識此物姑依舊説字書之説亦與古注不殊也或補脱中附之
  齊地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史記索隠曰按今淮南有故穆陵門是楚之境無棣在遼西孤竹服䖍以爲太公受封所至不然也蓋言其征伐所至之域其說如何
  穆陵在密州之西無棣是今棣州更考地志可見索隠恐非
  采薇小人所腓傳曰腓猶庇也又引程子曰腓隨動也如足之腓足動則隨而動也必大按易咸傳曰腓足肚行則先動足乃舉之非如腓之自動也易本義亦曰欲行則先自動由程子前説觀之則腓爲隨足以動之物由後二說觀之則腓爲先足而動明矣不當引之以解此詩之義不若猶庇之云得之生民詩牛羊腓字之傳亦以腓爲庇若施於此詩與上文君子所依意義亦相類也
  此非大義所繫今詳兩説誠不合當刪去然板本已定只於補脱中説破可也又百卉具腓又有他訓不知此字竞是何義也
  楚茨以下四篇先生謂即豳雅反復讀之其辭氣與七月載芟良耜等篇大抵相類無可疑然又以爲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則恐未然蓋周自后稷以農事肇祀其詩未嘗不惓惓於此今以爲豳風豳頌者皆是也而孟子亦曰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粢盛不潔不敢以祭古之人未有不先於民而後致力於神者恐不必專指公卿言之
  此諸篇在小雅而非天子之詩故止得以公卿言之蓋皆畿内諸侯矣
  瞻彼洛矣傳以爲諸侯美天子之詩今考其間有以作六師之言則其爲天子之事審矣然二章三章祈頌之語則不過保其家室家邦而已氣象頗狹反若天子所以告諸侯者何也
  家室家邦亦趂韻耳天子以天下爲家雖言家室何害又凡言萬年者多是臣祝君之辭
  棫樸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傳曰追琢其章所以美其文金玉其相所以美其質然不知所美之人爲誰
  追琢金玉以興我王之勉勉爾
  那綏我思成集傳鄭氏所引禮記之説程子則曰此特孝子平日思親之心耳若齊則不容有思有思非齊也必大竊謂人心不容無思齊之日特齊其不齊者爾若思其居處之類乃其致誠意以交乎神者蓋未害其爲齊也未知是否
  鄭氏所引者常法也程子之義則益精矣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華侍坐集注謂三子之對夫子無貶辭則皆許之矣而又載程子之説曰三子皆欲得國而治之故夫子不與二説似相牴牾以愚意索之豈非許之者以其材足以有爲而其不與者則未能合己之志歟
  不與者不若於曽晳有與㸃之言耳以孰能爲大之語觀之不害於許其才之可用也
  程子又曰子路只爲不達爲國以禮道理若達却便是這氣象也蓋謂子路之意未免有所作爲而曽㸃所言則皆行其所無事耳使子路有見於此一皆循其理之所當然而不以己意參焉則即曽㸃之氣象矣然必大觀夫子所以哂子路者特以其言之不讓而已如冉有公西赤之言非不知讓者遂謂之能達此道理可乎必大於此蓋屢致思而未有能灼然者
  子路地位已髙故見得此理則其進不可量求赤之讓乃見子路被哂而然非實有見也又其地位與曽㸃之地位甚逺雖知讓之爲美此外更有多待事耶
  衞君待子而爲政子曰必也正名乎胡氏之説固正矣然恐夫子以羇旅之臣一旦出公用之而遂謀逐出公此豈近於人情意者夫子若事出公不過具言父子之倫以開曉之使出公自爲去就然後立郢之事可得而議也
  此説甚善然聖人之權亦有未易以常情窺測者管仲於公子糾其可以無死者以其輔之非義故也若子路之死失在不合仕於孔悝耳旣食其祿必死其難可也不審於其始而臨難始曰吾於此可以無死也則愚恐世之反側不忠者得以藉口矣
  此説甚善然聖人不以不死責管仲何也
  子路問事君范氏謂犯非子路所難而以不欺爲難夫子路最勇於義者而何難於不欺哉特其燭理不盡而好强其所不知以爲知是以陷於欺耳
  以使門人爲臣一事觀之子路之好勇必勝恐未免於欺也
  侯氏所以求生害仁殺身成仁皆義也非仁也仁義本無二學者當於一道上别出先生曰仁義體一而用殊君子之於事有以仁决者有以義决者蓋仁者不以所惡傷所好之體義士不以所賤易所貴之宜必大復推之曰以仁决者因心以爲取舎必無所違乎其德以義决者即事以權輕重必無所失乎其宜未知是否
  此説得之然細㸔侯氏説亦有些意思試更推之
  答吳伯豐
  所示諸説别紙報去但且如此推究玩味久當自有得也但前書偶尋未見似其間亦有合報去者今不暇也蘇氏詩傳比之諸家若爲簡直但亦㸔小序不破終覺有惹絆處耳所欲抄集傳縁後來更欲修改一二處且令住寫今貞到官方得寫去也廬陵之訃令人痛惜亦苦多事至今未得遣人去也趙守舊相識但不曽通書然亦政不必如此爲人寮屬世俗常禮有不可廢者亦且得隨例不須大段立異不濟得事徒爲人所指目憎嫌却費調䕶求寛假所屈愈多也沙隨程丈書來甚相知云居頗相鄰想時相見也姜叔權曾相見否資稟篤實不易得近得書亦甚進能與之遊當有益也子耕當已歸豫章時得書否正淳必已赴省矣後來所講如何向來議論似亦傷太快不子細也伯豐所論甚詳宻朋友中少及之者更冀勉力副衰朽之望官事更宜加意此後恐音問久逺難通切祝爲親自愛
  答吳伯豐
  大學諸説皆善可以補或問之缺矣但毋自欺乃解誠其意之義知未至者固當如此用力然知之至者亦未可便謂不假此也但知未至者禁之雖力而或未能止唯知至然後禁之不難而無不能止耳
  純粹至善者也其立辭猶曰純粹是至善云耳至善二字與大學中至善同否
  通書純粹至善猶曰純粹而至善云耳至善與大學理無不同
  法云中即禮正即智圖解備矣必大向者侍教時雖已畧聞大意今按圖解有曰其行之也中又曰中者嘉之㑹也所謂中即禮者固明白矣至於正則不過曰其處之也正又曰正者貞之體也智之義固在其中然恐初學者讀之猶未能分明欲乞更詳下一語如何
  元亨利貞分配仁義禮智先儒已有定論矣故只如此説意亦自見
  五殊二實一實萬分二謂隂陽一謂太極然不曰二氣一理而皆以實目之者蓋曰此皆實有之理非但彊爲之名耳
  五二一萬皆實字殊實實分皆虚字以此推之則所謂二實一實者不相礙也
  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近見南康一士人云頃歲曾聞之於先生其字有我去承當之意今考經中初無是説
  西銘承當之説不記有無此語然實下承當字不得恐當時只是說稟受之意渠記得不子細也
  存吾順事没吾寧也
  二句所論甚當舊説誤矣然以上句富貴貧賤之云例之則亦不可太相連説今改云孝子之身存則其事親也不違其志而已沒則安而無所愧於親也仁人之身存則其事天也不逆其理而已沒則安而無所愧於天也蓋所謂夭壽不貳而修身以俟之者故張子之銘以是終焉似得張子之本意
  繼而有師命沙隨云師非師旅之師是師友之師蓋齊王欲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也
  兩説未知孰是且缺之亦無害孟子初見齊王便有去志但以有師命不可請故雖少留而終不受禄以至將去而王乃有授孟子室之説孟子遂不受而竟去恐不得以授室爲師命也且若果然亦何不可以請之有乎決汝漢排淮泗
  其説只是一時行文之過别無奥義不足深論况淮泗能壅汝水不能壅漢水今排淮泗而汝水終不入江則排淮泗而後汝漢得以入江之説有不通矣沈存中引李翺南來錄言唐時淮南漕渠猶是流水而汝淮泗水皆從此以入江但今江淮漸深故不通耳此或猶可彊説然運河自是夫差所通之邪溝初非禹迹且若如此則淮又不能專達於海亦不得在四瀆之數矣沈説終亦不能通也
  宴安之説無之味其言似是無垢句法
  中庸或問不誤只是文字拙澀不足以達其意耳必有是心之實當連下文讀之乃通如更覺難曉即上句在天者下更添一決字在八者下更添一容字如何
  答吳伯豐
  學問臨事不得力固是靜中欠却工夫然欲舎動求静又無此理蓋人之身心動靜二字循環反復無時不然但常存此心勿令忘失則隨動隨靜無處不是用力處矣且更著實用功不可只於文字上作活計也
  答吳伯豐
  示及諸説亦未暇細觀但覺子融之説全無倫理而諸友反爲其所牽亦復擾亂又不且整理其大病根原而計較竒細展轉向枝葉上辨論所以言雖多而道理轉不分明今只合且放下許多閑争競而自家理㑹誠之一字是甚道理㸔得精切分明後却合衆説而剖判之當自見得不如此費分䟽也正淳書煩爲附便渠㸔得文字却儘子細所寄中庸説多得之恐欲見發之却封寄之不妨也沙隨八論及史評有印本望寄及此不須辨後人自有眼目不至如此晦盲也到此只修得大學稍勝舊本他書皆未暇整頓今又遭此禍患恐不能久於世以此益思亟歸更畧下少功夫庶不誤後人枉費心力也
  答吳伯豐
  衰晚遭此禍故殊不可堪既未即死又且得隨分支吾謀撫孤觸事傷懐不如無生也昨承惠書并致奠禮哀感深矣一向無便無從附報但有馳情比想秋清侍奉之餘宦學增勝沙隨諸書及茶已領便遽未有物可奉報也此間寓居近市人事應接倍於山間今不復成歸五夫見就此謀卜居已買得人舊屋明年可移目今且架一小書樓更旬月可畢工也其處山水清邃可喜陳師道伯修兩殿院之故里也又有吳仲感名賁常與古靈薦自中亦其里人也若得粗了便可歌哭於斯但用度百出非元料所及亦覺費力耳
  答吳伯豐
  歸來半年卜塟尚未定築室亦不能得了湖南之命出於意外初但以私故懇詞然恐或不得請即求便郡藏拙近聞臨漳經界報罷此是廟堂全不相信政使在官亦當自劾求退其義豈容復出已託人以此告之計其聞此亦難以相彊矣閒中頗有學者相㝷早晚不廢講學得以自警然覺得今世爲學不過兩種一則徑趨簡約脱畧過髙一則專務外馳支離繁碎其過髙者固爲有害然猶爲近本其外馳者詭譎狼狽更不可言吾儕幸稍平正然亦覺欠却涵養本原工夫此不可不自反也所寄疑義蓋多得之已畧注其間矣小差處不難見但却欲賢者更於本原處加切也
  答吳伯豐
  巧言令色鮮矣仁游曰使其人志在於善而失其所習則猶可以自反愚謂人之習於不善固無不可反之理然巧言令色之人又焉有志在於善者是必悔過遷善不復有巧令之習則其志始可得而信耳游氏蓋牽於鮮之爲少而委曲以失之
  孔子之意正指人爲巧言令色之時其心已不存耳若能自反則豈不足以爲仁又豈止於鮮仁耶游氏此説無病只是不揍著本文正意
  子曰弟子入則孝游氏學文之説固足以深警後世棄本逐末之弊然古之所謂學文者非弄翰墨事詞藻如後世之所謂文也蓋無非格物致知修已治人之實事故既學則必有以究義理之端而趨於聖賢之域矣然則文以滅質博以溺心以爲禽犢以資發冢託真以酬僞飾奸言以濟利心古之學者豈有是哉游氏之説有激而云耳然抑揚太過併與古之所謂學文者與後世等而視之不得不辨也
  古之學文固與今異然無本領而徒頌説恐亦不免真如游氏之譏也
  謝氏曰小人過於行事君子過於性情此蓋言君子於過能辨之於早耳然行事之過在君子亦恐有未能盡免者惟改之而已如子路之過使止在於性情之微則已自知之可也它人何由而告之乎
  性情之發即爲行事行事之本即爲性情但有深淺耳以此分君子小人自是衍説經之本指不在是也程子曰良易直也又曰良乃善心
  或問多此等處後來不能修改蓋已廢之久矣良乃善心立語太泛不如易直之爲切當也
  詩三百程子曰思無邪誠是也其言簡矣未審其意謂作詩者以誠而作耶抑謂讀詩者當誠其意以讀之耶曰程子之説特以訓思無邪之義云耳以詩考之雅頌二南之外辭蕩而情肆者多矣則誠之爲言固不可槩以爲作詩者之事也若謂使學者先誠其意而後讀之則是詩之善惡方賴我以决擇而我之於詩反若無所資焉者又何取於詩之教耶以是觀之程子之言雖簡然誠之一字施之必得其當可也是則集注之云固所以發明程子之意而言之矣
  行之無邪必其心之實也思而無邪則無不實矣此程子之意也
  范説至矣特王心無爲以守至正一語似贅何也削之則盡美矣
  此是經筵進説似亦無害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謝氏謂苟不至於不違之地則與羣弟子無以異者竊恐抑揚太過且以孔門諸子言之所謂至於不違之地者顔子一人而已如謝之説則是羣弟子雖朝夕親炙乎聖人之側與未嘗親見聖人者無以異也
  謝氏抑揚誠若太過然亦有此理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周曰學欲黙識心通也苟徒出入乎口耳之間而不致思焉則何以致知其言不思之蔽則善矣而所以語學者則有所未盡夫學專言之則兼夫致知力行之兩端若對思而言則致知爲思而學云者蓋力行之謂也今周氏以出入乎口耳者爲學則學豈誦説而已乎使止於是又何所安耶謝氏曰思知之事也學習之事也此説得之而集注身不親歴之云尤明白矣然程子經解亦曰力索而不問學則勞殆似亦以學爲講論問辨之事何耶然程子固曰博學之云云五者廢其一非學也其不專以講誦爲學審矣經解所言反似不若語録之宻如以殆爲勞義亦無考或者傳冩不能無誤云
  學是放效見成底事故讀誦咨問躬行皆可名之非若思之專主乎探索也以殆爲勞無所見歐陽公用此殆字又似怠字皆不可曉不若從古説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或問云謝氏所論鬼神之意學者所宜深考也今取其説而讀之其義精矣蓋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所謂神者陽之爲也所謂鬼者隂之爲也故其聚而生來而伸者皆曰神而在人則䰟氣爲神陽之屬也散而死反而歸皆曰鬼而在人則體魄爲鬼隂之屬也天地山川風雷祖考凡曰鬼神云者亦不越是二端而已故事鬼神者必致其敬發其情有以極其在我之誠而後在彼者有來格之理蓋神人之交皆以是氣而爲感通使誠之在我者無以致之則彼之發揚于上者亦何自而聚哉然則鬼神之有無揆之吾誠可矣知此則知謝氏格之逺之之説矣蓋其可不可者理也格之逺之皆吾心之所不容欺者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皆謂人實致之也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爲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爲也故惟仁知之合者可以制祀典苟不察其理之可不可而祭非其鬼則惑之甚矣世之惑者蓋皆求鬼神於茫昧恍惚之間而不知其所以致之者實在於我故也測度而言未知近否
  大槩得之更宜涵泳似更有未細宻處大抵隂陽有以循環言者有以對待言者須錯綜分合都無窒礙乃爲得之
  子曰君子無所爭周氏於前篇君子不器及此章皆曰君子以仁成名者也然則凡言君子之事者皆可以仁之説推之矣恐解經不當如是之拘也
  此是王氏説經之大抵熙豐以來多此病
  子曰射不主皮楊氏曰容節可以習而能力不可以彊而至集注改容節作中字既不以中爲貫革矣則所謂中者抑如張子所謂不貫革而墜於地者其中鵠爲可知之意否
  張子説是儀禮大射鄉射皆以中爲勝非止以容節之得失爲勝負也
  答吳伯豐
  所示三條皆善但人心無不思慮之理若當思而思自不當苦苦排抑却反成不靜也異端之學以性自私固爲大病然又不察氣質情欲之偏而率意妄行便謂無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論亦有近似之者不可不察也故所見愈髙則所發愈暴鬼神之説思之甚精但所疑今日之來格者非前日之發揚者則非是只思上蔡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一句則可見其苗脉矣
  答吳伯豐
  鬼神之義來教云只思上蔡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一句則可見其苗脉矣必大嘗因書以問正淳正淳答云祖考是有底人便是有此理爲子孫者能以祖考之遺體致其誠敬以饗之則所謂來格者蓋真有此理也然必大嘗讀太極圖義有云人物之始以氣化而生者也氣聚成形則形交氣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變化無窮是知人物在天地間其生生不窮者固理也其聚而生散而死者則氣也有是理則有是氣氣聚於此則其理亦命於此今所謂氣者既已化而無有矣則所謂理者抑於何而寓耶然吾之此身即祖考之遺體祖考之所具以爲祖考者蓋具於我而未嘗亡也是其䰟升魄降雖已化而無有然理之根於彼者既無止息氣之具於我者復無間斷吾能致精竭誠以求之此氣既純一而無所雜則此理自昭著而不可掩此其苗脉之較然可睹者也上蔡云三日齋七日戒求諸隂陽上下只是要集自家精神蓋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在我者既集即是祖考之來格也然古人於祭祀必立之尸其義精甚蓋又是因祖考遺體以凝聚祖考之氣氣與質合則其散者庶乎復聚此教之至也故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必大前書所疑今日之來格者非前日之發揚于上者固非是矣而正淳之説言理而不及氣若於存亡聚散之故察之不宻則所謂以類而爲感應者益滉漾而不可識矣敢再此仰凟尊聽欲望更賜一言以釋所蔽不勝萬幸
  所喻鬼神之説甚精宻叔權書中亦説得正當詳悉大抵人之氣傳於子孫猶木之氣傳於實也此實之傳不冺則其生木雖枯毁無餘而氣之在此者猶自若也此等處但就實事上推之反復玩味自見意味真實深長推説太多恐反成汨沒也正淳所論誠爲踈畧然恐辭或未盡其意耳
  答吳伯豐
  長沙除命再辭不獲尚有少疑未敢决爲去計亦㑹足疾微動未容拜受且㸔旬日如何也所示疑義皆精宻可喜已一一報去此亦有十數朋友然極少得㑹㸔文字者不免令熟㸔注解以通念爲先而徐思其義只㝷正意毋得支蔓似方畧有頭緒然却恐變秀才爲學究又不濟事耳知約正父莊子相聚甚善前日亦已寄書約正父來官所修纂禮書是時雖未敢决赴長沙然已乞换小郡計必在江湖間也今若成爲湖外之行當踐此約不知渠如何也南康諸書後來頗復有所更改義理無窮儘㸔儘有恨此衰年來日無幾不能卒究其業正有望於諸賢而於其間如伯豐者尤未易得也正淳書來亦有意於衡嶽之遊甚幸甚幸子耕久聞其病未得端的且喜向安也商伯所論恨聞之晚然亦但恨語侵黄文叔彼罵邪氣者亦不足恤矣
  答吳伯豐
  熹始計不審誤爲此來交事之後憂恐萬端旋復奉諱哀殞之餘惴慄尤甚寢驚夢愕便覺斬頭穴胸已在面前矣以此百事不敢措意前月半後宣布霈恩始有復生之望方欲修召魂魄爲所欲爲則召命忽來不復可措手矣禮書又失此機㑹良可歎息奈何奈何今此之行亦且歸家俟祠請之報未知如何萬一須出自度亦豈能有補於時空得屑屑徃來之譏耳
  答吳伯豐
  久不聞問數因廬陵親舊問訊得吳漕書乃云已到而暫歸深以爲念今承專使惠書得聞詳實殊以爲慰也來書去住似未定而來人却云已卜近日迎侍之官如此則亦甚便不知定以幾時到官也楊子直爲守吕子約劉季章許景陽皆可與遊糾掾程允夫官亦未滿尚得從容亦可樂也熹今夏一病幾死今幸少安然目苦内障左已不復見物右亦漸昏度更數月即不復可觀書矣辭職告老未得請而向來嘗議攅陵今聞議相先後者皆已行遣勢不容已前月末間已上章自劾寛恩容可逭責言路决不相容旬日間當有所處但因此得遂鐫削便是得請他不敢有所與矣南卿子耕見愛殊厚然告老乃向來病中危殆只從本州保明陳乞意謂朝廷意其已死必便依例降勑不謂乃爾再乞不遂今且休矣論事之傳却未敢發然亦臣子職分所當爲自愧見義不明臨事無勇耳近報復爾計旬月間又須有一畨行遣嶺海之間不落寞矣老拙或不免隨衆經由當得欵㑹也孟子誤字俟更㸃勘改定近得正父書問告子上篇此天之所與我者舊官本皆作比字注中此乃亦作比方檢㸔信然不知此又何也諸疑義畧爲條析心目俱昏不能精審有未安處更反覆之爲佳大學中庸近㸔得一過舊説亦多草草恨未得面論也
  答吳伯豐
  熹懇避經年今乃得請私義少安皆朋友之助也但目愈昏不復可觀書爲撓耳中間報去數條㸔得如何此間亦有十數朋友徃來講學前此多是㸔得文字不子細徃徃都不曾入心記得所以不見曲折意味久之遂至一時忘却今不免且令熟㸔若到一一記得牢固分明則反覆誦數之間已粗得其意味矣更能就此玩繹不置不患不精熟也入城曽見吕子約程允夫許劉諸人否有所講論否此廬陵劉丞去必便有的便回來幸附數字詳及近况與爲學次第講論異同慰此馳想也
  答吳伯豐
  所示三條悉已疏去它未盡者後便幸續寄示旋得尤佳多則擁併恐㸔得草草也正淳因書爲致意不知渠後來所進如何此間朋友亦未見有頴脱不羣者而又外有他虞恐不能久相聚也所望於伯豐者不淺更望於本原上益加涵養收歛之功耳
  答吳伯豐
  熹老大亡狀自致人言爲朋友之羞尚賴寛恩得安田里然聞議者經營未巳未知終安所稅駕也示及疑義未及奉報但念上蔡先生有言富貴利達今人少見出脫得者非是小事邇來學者何足道能言真如鸚鵡此言深可畏耳伯豐講學精詳議論明决朋游少見其比區區期望之意不淺願更於此加意須是此處立得脚定然後博文約禮之工有所施耳
  答吳伯豐
  孟子集解序説引史記列傳以爲孟子之書孟子自作韓子曰軻之書非自著先生謂二說不同史記近是而滕文公首章【道性善處】注則曰門人不能盡記其詞又於第四章【決汝漢處】注曰記者之誤不知如何
  前説是後兩處失之熟讀七篇觀其筆勢如鎔鑄而成非綴緝所就也論語便是記録綴緝所爲非一筆文字矣
  梁惠王上第三章楊氏謂自不違農時至喪死無憾仁心仁聞而已未及爲政故爲王道之始必大謂使民無憾決非但有其心無其政者之所能致也恐當如集註云爲治之初法制未備耳
  此説是
  仁者無敵楊氏曰仁者與物無對自不見其有犯我者更誰與校如孟子言仁者無敵亦是此理必大謂楊説蓋自論仁及之非正解此章之指楊氏蓋言仁之理如此孟子乃即事以言夫行仁之效與楊氏説小不同
  亦是
  梁惠王下第三章尹氏曰仁者之心至公也智者之心用謀也以小事大則狹隘而私一國必大謂二者所遇不同而應之皆出於理之所當然其規模固有廣狹然其智者私於一國則非畏天之㫖矣仁智之辨當别有説
  仁者自然合理智者知理之當然而敬以循之其大槩是如此若細分之則太王勾踐意思自不同也
  第四章范氏曰若行王政雖明堂可以勿毁何况於雪宫必大謂若如范氏之説是明堂反不若雪宫之當存也恐未安
  明堂非諸侯所宜有故范説如此
  公丑孫第二章程子評横渠之言曰由明以至誠此句却是由誠以至明則不然誠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只我知言一句已盡横渠之言不能無失類如此必大謂程子意蓋謂即誠之體而明之用已著不待由此以至之也只我知言一句已盡者謂於天下之言既能盡識之則其心之無蔽者可不言而喻矣此誠即明之謂也
  程子意是如此但所引孟子之意不可曉姑闕之可也明道曰孟子於其中又發揮出浩然之氣必大謂自上天之載至修道之教皆一理也言氣者蓋又於此理之中即人之運用勇決者言之此氣一出正大之理即上天之載因人而著見者也
  此說得之
  伊川曰氣則只是氣更說甚充塞如化育則只是化育更說甚贊贊與充塞又早却别是一件事也此言cq=614天人一體凡人之所爲皆天也如子之幹蠱乃以父母之體爲之豈得謂之吾有助於父母耶故曰凡言充塞云只是指而示之云耳
  亦得之
  明道曰道有冲漠氣象此道字與義字相對蓋指其體而未及於用也冲漠云者蓋無朕可見之義
  同上
  伊川曰集衆義而生浩然之氣非義外襲我而取之也必大謂非偶合一義遂可掩取其氣而有之也伊川之說疑當云非以義襲於外而取之集義有事與勿忘也義襲正之與助長也集義所生非特知氣之不可卒取而義内非外亦瞭然矣若夫義襲真告子之見也
  同上
  橫渠曰詖辭徇難近於並耕爲我淫辭放侈近於兼愛齊物邪辭離正近於隘與不恭遁辭無守近於揣摩說難吕氏以申韓爲詖馬遷之類爲淫楊墨夷惠爲邪莊周浮屠爲遁南軒以告子爲詖楊墨爲邪莊列爲淫遁今集註則以四者爲相因而無所分屬是異端必兼此四者而有之必大謂浮屠之言則詖淫邪遁之尤者然吕氏以夷惠爲邪恐未爲當
  横渠論釋氏其言流遁失守窮大則淫推行則詖致曲則邪此語勝其他分析之說然未詳其相因之序而錯言之亦未盡善也
  第五章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
  此等制度皆不可詳大抵邑居者必有廛稅市區亦應有之耳
  第六章伊川曰心生道也此謂天地之心而人得以爲心者蓋天地只是以生爲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謂有理而後有氣也惻隠之心人之生道此即所謂滿腔子是惻隠之心者也
  得之
  明道見顯道記問甚博曰賢可謂玩物喪志謝不覺身汗面赤先生曰只此便是惻隠之心據謝之愧赧謂之羞惡可也而以爲惻隠何哉蓋此雖爲羞惡之事而所以能爲羞惡者乃自夫心之德愛之理發之此惻隠所以包四端
  同上
  明道曰四端不言信信本無在易則是至理在孟子則是氣必大謂信者實有此仁義禮智而已至理元亨利貞也至於孟子所謂氣既曰配義與道則是氣也似有體段形器之可言恐不與信之理同未知是否
  信是義理之全體本質不可得而分析者故明道之言如此
  公孫丑下第二章楊曰先王之時天下定于一則士於其時無適而非君也則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周衰諸侯各擅其土地士非一國所能專制也故有不爲臣之義必大謂不俟駕孟子蓋謂當仕有官職者其有不爲臣之義者士之未嘗仕者也然亦有徃役之義則亦無非臣也若如楊説則天下爲一之時士不復可遂其髙而周衰列國之臣無委質之節矣
  此論得之近者程沙隨深詆王蠋忠臣不事兩君之言竊疑其言之失將啓萬世不忠之弊夫出疆載質乃士之不得已曾謂以是爲常耶楚漢之間陳平猶得多心之誚况平世乎
  滕文公上第三章周人百畝而徹集註云一夫授田百畝鄉遂用貢法十夫有溝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則通力而作收則計畝而分必大謂井田與溝洫之制不同而近時永嘉諸公及余正父皆謂鄉遂都鄙初無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
  此亦不可詳知但因洛陽議論中通徹而耕之説推之耳或但耕則通力而耕收則各得其畝亦未可知也鄉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禮分明如近年新說只教畫在紙上亦畫不成如何行得且若如此則有田之家一處受田一處應役彼此交互難相統一官司既難稽考民間易生病公私煩擾不可勝言聖人立法必不如此也滕文公下第九章問退之讀墨篇如何伊川曰此篇意甚好但言不謹嚴便有不是處又曰退之樂取人善之心可謂忠恕然【闕】  不知謹嚴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愛與墨子同則甚不可也
  未論孔墨之同異只此大小便不相敵不可以對待言也以此而論則退之全未知孔子所以爲孔子者伊川曰不能克己則爲楊氏爲我不能復禮則爲墨氏兼愛必大嘗聞克己者乃所以復禮也伊川此言乃分爲二事何耶
  此等或有爲而言如以事上接下而言忠恕也要之有病不可便以爲通論也
  横渠言孟子不得已而用潜龍也顔子潜龍勿用者也必大觀横渠嘗曰學者貴識時顏子陋巷自樂以孔子在焉若孟子時既無人豈可不以道自任以此論之則在孟子非當潜者矣而此乃以爲不得已而用者豈横渠猶以孟子爲行未成者歟
  孟子以時言之固不當潜然以學言之則恐猶有且合向裏進步處横渠此言極有味也【伊川上仁宗皇帝書有此意】離婁上第二章程子曰仁則一不仁則二必大疑此語猶所謂公則一私則萬殊之意
  此說是
  第十三章横渠曰太公伯夷避紂皆不徒然及歸文王亦不徒然一佐武王伐紂一諫武王伐紂皆不徒然必大謂二人之歸文王特以聞其善養老而已竊恐不爲此而出也
  亦是
  第二十三章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若伊尹之於太甲周公之於成王可謂能格心者然其效乃遲之於三年之後是其初亦未遽格也孔孟於齊梁魯衞之君終不能改於其德後世若子房魏徴亦近能格君者蓋亦幸遇二君之好謀能聽耳必大謂孟子之言理則然矣而未見其人也
  雖有萬金良藥必病者肯服然後可責其效若拒而不信或吐而不納固難責其已病之功矣張良之於漢祖乃智術相役魏徴之於唐宗亦利害相制耳大人格心之道恐非二子所及也
  二十七章仁之實義之實有子以孝弟爲仁之本孟子以事親爲仁事兄爲義何也蓋孔門論仁舉體以該用即所謂專言之仁也孟子言仁必以其配即所謂偏言之者也事親主乎愛而已義則愛之宜者也推其事親者以事其長而得其宜則仁之道行焉
  此說是
  第十二章横渠曰不失其赤子之心求歸於嬰兒也此只是還淳反樸之意
  横渠此說恐非孟子本意
  第十四章明道曰既得後須放開不然却只是守必大觀顔子之學具體而微矣然得一善則拳拳服膺守之固也如此不知明道放開之說抑何謂耶上蔡亦曰學者須是胸懐擺脫得開始得必大竊謂固滯狹隘固不足以適道然不勉學者以存養踐行之實而遽以此爲務此曾㸃之學非顏子之學也
  明道之語亦上蔡所記或恐須字是必然之意言既得則自有此驗不但如此拘拘耳非謂須要放間也曾㸃之胸懐灑落亦是自然如此未必有意擺脫使開也有意擺脫則亦不能得開而非所以爲曽㸃矣上蔡說恐不縝宻生病痛也
  第十五章横渠曰約者天下至精至微之理也然曰學者必先守其至約又曰不必待博學而後至于約其先固守于約也必大謂精微之理必問辨攻索而後得之決不容以徑造横渠之説恐别有謂
  未博學而先守約即程子未有致知而不在敬之意亦切要之言也
  范氏於楊雄之說取舍不同恐楊氏之說爲當
  楊說是
  第十九章集注云由仁義行非行仁義則仁義已根於心而所行皆從此出已字恐未
  已字只作本字爲佳
  第二十章程子曰文王望至治之道而未之見若曰民雖使至治止由之而已安知聖人上云文王望治而未之見下却云民由夫治而不知何也
  望治之說恐不然
  又曰泄邇忘逺謂逺邇之人之事也而横渠以祭祀當之又以不泄邇爲取紂之事乃有罪不敢赦之義恐牽合不如程子說
  此通人與事而言泄字兼有親信狎侮忽畧之意横渠云湯放桀惟有慙德而不敢赦執中之難如是又曰帝臣不蔽執中也又曰執中者不爲退讓過越之事也其意蓋曰湯之事既未嘗越亦無所退讓以大公之心而行其所當然此其所以爲執中爾
  横渠之意應是如此孟子之意則未必然也
  又曰不泄邇不忘逺敬事也是不敢忽易之意否
  是無所不用其敬之意
  程張皆以望道爲望治集注謂文王求道之切如此必大謂博施濟衆脩已以安百姓堯舜猶以爲病文王之心即此心也未知是否
  不顯亦臨無射亦保是文王望道如未見之事
  二十三章可以取必大謂取之傷亷不難於擇矣若可與不可與可死不可死之間不幸擇之不精者與其吝嗇寧過與與其苟生寧就死在學者則當平日極其窮理之功庶於取舎死生之際不難於精擇也
  此意極好但孟子之意却是恐人過予而輕死也王彥輔曰死生之際惟義所在則義可以對死者也明道曰不然義無對
  義不當偏與死對而可别與不義爲對
  二十六章楊氏之說自相牴牾
  楊氏類多如此疑其見之未明而精力亦有不逮處耳
  答吳伯豐
  必大鄉因楊氏謂舜自怨其不能盡孝以感動父母而以孟子所以論小弁者辨之伏蒙批誨云程子亦以舜之怨與小弁不同更思之必大已悉尊意及以孟子二章讀之其叙舜之事與辨小弁之說其爲不同甚明二怨字之義非特不可並觀蓋小弁猶是人子之常情而舜之怨則盛德之事非常情所可及也
  得之
  必大於說中嘗疑舜象憂喜一段與孔子微服過宋事似不相類未詳伊川並舉而例言之意伏蒙批誨以孟子莫非命也一章之意推之則可見矣必大竊謂象雖不能殺舜然彼既有是心在舜豈得不爲之憂蓋必如是然後謂之盡道與孔子微服過宋事正相類苟付之於命而在我者不自盡焉則與死於桎梏無以異矣
  莫非命也只說得微服過宋等舜之事乃是雖知其將殺己而不能自已其親愛之心亦是並行不悖處而其類自不同也
  聖人之於天道必大說嘗疑此句比上文義例似於倒置伏蒙批誨云上字在我其下乃所得所施之不同如此立語亦不爲倒必大今試釋之曰仁之所施厚於父子義之所施盡於君臣禮之所施恭於賓主之際智之所施哲於賢否之辨聖人之所得全夫天理之粹若如此解固未爲倒但似終費注脚斡旋之力又仁義禮智四字謂之在我可也若以此例說聖人二字意亦未安
  聖人以身言豈非在我天道以理言豈非所得
  答吳伯豐
  明道曰蓋生之謂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說纔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說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孟子說人性善是也伊川曰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極本窮源之性
  以上不容說者是指天命本體對其稟賦在人者而言極本窮源者是就人所稟之正理對氣質之性爲此說云繼之者善亦與通書所指不同乃孟子所謂乃若其情可以爲善之意四端之正是也
  仁之於父子一段兩嘗請教然終有未能安者近見錢判官【文子】以仁而施於父子宜相親愛以義而施於君臣宜相契合吾既有禮矣則賓主之際必然見答吾旣有智矣則賢者之交必然見知以至德爲聖人則保佑眷顧之休亦天道之所宜昭格者也而事乃有甚不然者姑舉聖人於天道言之堯湯之水旱孔孟之困窮是也夫是以謂之命然其在吾性所當盡者初不可以自己如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之類故曰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如此解得聖人於天道一句與上四句頗順不知尊意以爲如何
  前軰有如此說者與集注之說亦不甚異但所謂命有内外之不同耳又智之於賢者若如此解即語勢倒而不順須如横渠之説乃佳可更詳之
  答吳伯豐
  又聞攝事都幕想亦隨事有以及人但趨舎之決是乃舜蹠之分不幸至此只有一刀兩段然須是自家著力非他人所能預也錄示子納徃還書如所謂五氣之盛衰猶足爲義理之消長亦是前軰自有此說今所援引乃是舉輕以明重無不可者不知子約何所疑也恐是不曽子細㸔上下文便只就此兩句上論得失講論最怕如此不盡彼此之情而虛爲是譊譊也又如說浩氣之體段即道義之流行此等語殊不可曉自此以下一向勞攘此無他病只是心地不虛戀著舊時窠窟故爲此所障而正理不得見前耳近日㸔得讀書别無他法只是除却自家私意而逐字逐句只依聖賢所說求真曉㑹不敢妄亂添一句閒雜言語則久久自然有得凡所悟解一一皆是聖賢真實意思如其不然縱使說得寶花亂墜亦只是自家杜撰見識也【且道孟子裏還曾有一字說浩氣之體段即是道義之流行否】編體直卿必已詳道曲折祭禮嚮來亦已畧定篇目今具别紙幸與寶之商量依此下手編定㝷的便旋寄來容畧㸔過【須得旋寄旋㸔乃佳蓋㸔多恐不子細又免已成復改費工夫也】却送去附八音疏便成全書也直卿所寄來喪禮用工甚勤但不合以王侯之禮雜於士禮之中全然不成片段又久不送來至十分都了方寄到故不免從頭再整頓過一畨方畧成文字此可以爲戒也
  祭禮
  廟制一【以王制祭法等篇爲首說廟制處凡若此類者皆附之自爲一篇以補經文之闕】特牲二【依冠昏禮附記及它書親切可證者】
  少牢三【同上】
  有司四【同上】
  祭義五【以本篇言士大夫之祭者爲上諸篇似此者皆附之本篇中間有言天子諸侯禮處
  却移入祭統】
  獻六【以大宗伯篇首掌先王之用爲主而以禮運禮之大成一章附之周禮及禮記中如此類者皆附其後如周禮籩人醢人司尊之屬正與禮運相表裏禮運篇已冩去在直卿處可更考之依此篇定如禘祫之義則春秋纂例中趙伯循說亦當收載】
  郊社【以大宗伯祀天神祭地祇之目爲主凡諸篇中言此類者皆附之如皇王大紀中論
  郊社處亦當收入注疏後】
  祭統八【以本篇言諸侯天子之禘者爲主凡諸篇言郊廟祀饗之義者皆附其後篇内言士
  大夫之禮處却移在祭義篇内】
  或别立祭祀一篇几統言祭禮如王制篇内一段周禮大宗伯祀天神祭地祗享人鬼之目及今禮記祭法篇【但除闕 目數闕入祭統】凡似此類者冠於廟制之前不注而逐篇本文再出者乃附注疏如何
  王制乃通有夏商之法當爲首周禮次之禮記燔柴以下又次之此爲總括祭祀之禮而廟制以下各隨事爲篇明賤以及貴前數類皆然也
  答吳伯豐
  熹前日奉書說祭禮篇目内郊社篇中當附見逸禮中霤一條此文散在月令注疏中今已拆開不見本文次序然以中霤名篇必是以比章爲首今亦當以此爲首而戸竈門行以次繼之皆以注中所引爲經而疏爲注其首章即以逸禮中霤冠之庶幾後人見得古有此書書有此篇亦存羊之意也疏中有其篇名必是唐初其書尚在今遂不復見甚可歎也
  答吳伯豐
  編禮有緒深以爲喜或有約便望早寄來心力日短目力日昏及今得之尚可用力但朋友星散不知竟能得見成書與否深可歎也再論浩氣語甚的當切中子約之病然猶未悟書來忉怛不已不可爬梳雖已竭力告之恐未必能相信也伯豐明敏有餘講學之際不患所見之不精區區屬望之意蓋非他人之比但願更於所聞深體而力行之使俯仰之間無所愧怍而胸中之浩然者真足以配義與道不但爲誦說之空言而已則區區之願也寶之不及别書編禮想用功不輟煩爲致意也
  答姜叔權【大中】
  程子言性即理也而邵子曰性者道之形體兩意正相發明而叔權所論乃欲有所優劣於其間則不惟未達邵子之意而於程子之語亦恐未極其藴也方君所謂道者天之自然性者天之賦子萬物萬物稟而受之亦皆祖述先儒之舊蓋其實雖非二物而其名之異則有不可不分者且其下文有曰雖稟而受之於天然與天之所以爲天者初無餘欠則固未嘗判然以爲兩截也但其曰道體無爲人心有動則性與心字所主不同不可以此爲說耳如邵子又謂心者性之郛郭乃爲近之但其語意未免太麤須知心是身之主宰而性是心之道理乃無病耳所謂識察此心乃致知之切近者此說是也然亦須知所謂識之非徒欲識此心之精靈知覺也乃欲識此心之義理精微耳欲識其義理之精微則固當以窮盡天下之理爲期但至於久熟而貫通焉則不待一一窮之而天下之理固已無一毫之不盡矣舉一而三反聞一而知十乃學者用功之深窮理之熟然後能融㑹貫通以至於此今先立定限以爲不必盡心於事事物物之間而直欲僥倖於三反知十之效吾恐其鹵莽滅裂而終不能有所發明也
  知仁爲愛之理則當知義爲宜之理矣蓋二者皆爲未發之本體而愛與宜者乃其用也今乃曰義者理之宜則以義爲本體之發也不幾於仁内義外之失乎又以仁爲性之全德則與方君所謂天理之統體者無一字不相似又以爲仁爲心體之流行發見則與方君之流動發生之端緒皆以仁爲已發之用矣又何足以相譏乎方君循其本循其用數語自無病而亦非之恐未安也
  答姜叔權
  所喻益見灑落甚慰所望但西銘之疑則恐未然横渠之意直借此以明彼以見天地之間隨大隨小此理未嘗不同耳其言則固爲學者而設若大賢以上又豈須說耶伊川嘗言若是聖人則乾坤二卦亦不消得正謂此也
  答姜叔權
  示喻日用工夫甚善然若論實下工夫處却使許多名字不著須更趨要約而自然不害衆理之黙契乃爲佳耳所論西銘名虚而理實此語甚善蓋名雖假借然其理則未嘗有少異也若本無此理則又如之何而可彊假耶
  答姜叔權
  所云既真實而又無妄鄙意初不如此只是兩下互說夾持令分明耳如云至公無我至公即是無我無我即是至公豈可言既至公而又無我耶
  答姜叔權
  示喻曲折何故全似江西學問氣象頃見其徒自說見處言語意氣次第節拍正是如此更無少異恐是用心過當致得如此張皇如此不已恐更有怪異事甚不便也長孺所見亦然但賢者天資慈祥故於惻隠上發彼資稟粗厲故别生一種病痛大抵其不穏帖而輕肆動盪則不相逺也正恐須且盡底放下令胸中平實無此等竒特意想方是正當也
  答汪長孺【德輔】
  道無方體性有神靈此語畧有意思但神靈二字非所以言性耳告子所謂生之謂性近世佛者所謂作用是性其失正墮於此不可不深究也性立天下之有方君之言正得胡子之意但引之以明邵子之言則爲未當耳今反譏其不得胡子之意則誤矣方君所云天地萬物以性而有性字蓋指天地萬物之理而言是乃所謂太極者何不可之有天地雖大要是有形之物其與人物之生雖有先後然以形而上下分之則方君之言亦未大失也而長孺亦非之過矣大抵長孺之性失於太快故多不盡彼此之情而語氣粗率無和平温厚之意此又非但言語枝葉之小病也
  方君第二說只解易傳意畧有未當處其他所論首尾相救表裏相資所得爲多長孺率然攻之而所以攻之之說乃不能出乎方君之所言者若因其說還以自攻則亦不知所以自解矣且方君之語意温厚詳審而長孺之詞氣輕易躁率以此而論則其得失又有在也仁義禮智性也惻隠羞惡辭遜是非性之四端所謂情也孟子言之詳矣今曰仁義禮智性之四端則性又何物耶知方君流動發生之端爲非而不自知仁義禮智爲四端之失何其工於知人而拙於察已耶方君謂仁者天理之統體其統體字固有病而指仁爲性則無失今并非之而又自爲之說曰若謂發生處即是仁庶其近於程子之意則其失亦不異於流動發生之云而與程子發處乃情之言大相反矣凡此更當深玩而徐究析之未可容易輕肆排抵也其論方君不當以當然之理爲義則是而自謂欲處其當者爲義則非其謂方君不當以見於外者爲義則是而自謂理之始發於心者爲仁則又非也
  答汪長孺
  示喻功夫長進深所欲聞但恐只此便是病痛須他人見得自家長進自家却只見得欠闕始是真長進耳又覺得㝷常㸃檢他人頗甚峻刻畧無假借而未必實中其人之病此意亦太輕率不知曽如此覺察否此兩事只是一病恐須遏見得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不是故意姑且如此始有進步處耳
  答汪長孺
  詳此二說長孺所論爲近之然語言之間有未簡潔處大抵明道先生所謂全體此心者蓋謂㴠養本原以爲致知格物之地而已如云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求其放心自能㝷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亦此意也未可說得太深亦不是教人止於此而已也叔權引援太廣反汨正意更宜相與評之大學定静乃學者所得之次第本文意自分明與太極說中言聖人事者字雖偶同然指意逈别不當引以爲證也
  答汪長孺别紙
  大學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后心正二句章句注解新舊說不同
  若如舊說則物格之後更無下功夫處向後許多經傳皆爲剰語矣意恐不然故改之耳來說得之
  天地之所以髙深鬼神之所以幽顯天陽也氣也所以髙也地隂也質也所以深也鬼神變化不測可謂幽矣然造化流行昭著上下豈非顯耶
  鬼幽神顯
  程子曰物必有理皆所當窮如天地之所以髙深鬼神之所以幽顯又曰如欲爲孝當知所以爲孝之道如何而爲奉養之宜如何而爲温凊之節先生補經文乃只說窮其理之所當然而不容已者是但用後一說耳不知如何
  見得不容已處便是所以然
  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此合内外之道也一物之理格即一事之知至固無在彼在此
  謹終追逺注曰以此自爲則已之德厚德輔恐此章止爲化民不見有自爲之意
  謹終追逺自是人所當然不爲化民而後爲之也故已德厚而民德亦歸趣之雖不明言然味其間隠然有此意也
  恭近於禮先生或問曰致敬於人固欲其逺恥辱德輔以爲若如此則恭敬非其本心之自然矣又曰不合於節文則或過或不及皆所自取恥辱德輔謂恭而過則有巽在牀下之失而不近於禮若夫不及則謂之不恭矣又烏可責之近於禮哉
  若說爲恭者本不求逺恥辱則有子不必如此說而巽在牀下失禮於人皆不足計矣此說偏蔽粗率非聖賢之意也又如後說則有子之意只防其過不憂其不及亦是此病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詩之言有善惡而讀者足以爲勸戒非謂詩人爲勸戒而作也但其言或顯或晦或偏或全不若此句之直截而該括無遺耳
  射不主皮楊氏曰容節可習而能先生易容節二字爲中字不知如何
  楊氏大槩得之但云容節則是全不求中又非射之意也故因其詞而改此二字以補其闕耳
  祖考之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故祭之可以來格至於妻及外親則不知如何
  但所當祭者其精神䰟魄無不感通蓋本皆從一原中流出初無間隔雖天地山川鬼神亦然也
  鬼者隂之靈神者陽之靈司命中霤門行人之所用有動靜作止故古人祀之不知然否
  有此物便有此鬼神蓋莫非隂陽之所爲也五祀之神若細分之則戸竈屬陽門行屬隂中霤兼統隂陽就一祀之中又自有隂陽也
  兩在故不測其義如何
  神無所不在或隂或陽故曰兩在
  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注云孝弟慈者家之所以齊也推之於國則所以事君事長使民之道不外乎是故三行者修於家則三教者成於國矣詳經之文與注之意蓋言事父與君之理一也事兄與長之理一也慈幼與使衆之理一也能孝於父則人化其孝而知所以事君能弟於兄則人化其弟而知所以事長能慈其幼則人化其慈而知所以使衆故曰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又曰三行者修於家則三教者成於國蓋上行下效感應之機自然而然也然經文又引康誥如保赤子而【云 云】何也注曰此言慈幼之心非由外得推以使衆亦猶是也蓋作經者又發明孝弟慈人之本心有是三者舉斯加彼初無二致但舉慈幼一端以見其理之實同而非指名齊家之人又推慈幼之心以使衆也今考之或問乃曰此以明在上之人能推保赤子之心以使衆至於教成於國而凡從政者皆以是爲心焉民之不得其所非所患矣則似以爲齊家之人又能推保赤子之心以使衆然後教成於國與前注三行修於家而三教自成於國之說不同豈非或問自是發明推心之意不與前注相關但教成二字偶用之耳不審然否
  此說甚善舊亦疑所解有未安者得此甚快而此問諸朋友說多未合更俟商確也
  答汪長孺
  色斯之舉細詢曲折果未中節然事已徃不足深念但當謹之於後凡事審諦乃佳耳别紙所論殊不可曉既云識得八病遂見天理流行昭著無絲毫之隔不知如何未及旋踵便有氣盈矜暴之失復生大疑鬱結數日首尾全不相應似是意氣全未安帖用心過當致得如此全似江西氣象其徒有今日悟道而明日醉酒罵人者嘗舉賈生論胡亥語戯之今乃復見此蓋不約而同也此須放下只且虚心平意玩味聖賢言語不要希求竒特庶幾可救今又曰先作【云 云】工夫然後觀書此又轉見詭恠多端一向走作矣更宜詳審不可容易也
  答李叔文
  熹到官之初首辱惠顧陳義甚髙顧恨未及少欵而從者遽去悵想迨今向者妄以學職延致正欲借重賢德以化邑人不謂滯留豫章未得歸視講席兹辱惠問良以歎恨熹衰病抗拙不堪俯仰前月已上祠請命下即行矣代者石侯學行才力皆有以過人者其爲政尤以教化爲先務異時來歸共圖所以發明墜緒興起頽俗固爲未晚幸勿以今日之未暇而遽有所辭避也周子書近思録各一本納上暇日試深玩之餘惟珍重千萬之懇
  答李叔文
  熹奉别忽許久每深嚮徃之懐奉告獲聞比日清秋尊履萬福爲慰秋試不得賢者爲重深以爲恨初見考官說恐在小牓中既又不然殊不可曉葉學録能誦首章逺過今所取者相與歎惜此正未足爲左右輕重也示諭知府丈台意極知不當再三煩凟然恐向後米貴則此所出金亦自折閱耳已囑法曹面懇更望老兄左右之也郡中所糴不佳已聞之今亦一面作處置度至仲冬不致遽壊即無慮矣它諭諄悉深荷留念當悉施行放旱通計須及七分若逐户全損自不妨全放也何時入城冀得欵晤民間利害有聞願悉見告尤所深望也
  答李叔文
  熹杜門竊食貧病不足言但操存玩索之功雖不敢廢而未見有以進於前日以是憂愧殆無以見朋友也白鹿知亦嘗一到甚善甚善每念疇昔相與登臨遊從之樂未嘗不發於夢寐然亦恨當時所以相切磋者猶有所未盡也相望千里何時復得從容反覆如徃時耶更願益加持守之功以求義理之歸是所願望
  答李叔文
  喻及爲學次第甚慰所懐但向來所說性善只是且要人識得本來固有元無少欠做到聖人方是恰好纔不到此即是自棄故孟子下文再引成覸顔淵公明儀之言要得人人立得此志勇猛向前如服瞑之藥以除深錮之疾直是不可悠悠耳求放心不須注解只日用十二時中常切照管不令放出即久久自見功效義理自明持守自固不費氣力也若添著一求仁字即轉見支離無摸索處矣歎美之辭乃胡氏說大非孟子本意今亦未須論但㸔孟子本說足矣此不是要解說性字蓋是要理㑹此物善惡教自家信得及做得工夫不遲疑耳
  答葉永卿
  先天之說昨已報商伯矣來喻亦推得行然皆未能究其緼須先將六十四卦作一横圖則震巽復遇正在中間先自震復而却行以至於乾乃自㢲姤而順行以至於坤便成圓圖而春夏秋冬晦朔望晝夜昏旦皆有次第此作圖之大㫖也又左方百九十二爻本皆陽右方百九十二爻本皆隂乃以對望交相博易而成此圖若不從中起以向兩端而但從頭至尾則此等類皆不可通矣試用此意推之當自見得也
  答都昌縣學諸生
  温故而知新可以爲師矣伊川謂只此一事可師矣如此等處學者極要理㑹若只認温故而知新便可爲人師則窄狹却氣象也伊川先生之意以温故知新止是一事若謝先生之言則以温故知新猶言極髙明而道中庸致廣大而盡精微非徇物踐迹者之所爲如是則氣象似不窄狹與伊川之說不同未審孰是
  伊川先生之意蓋以爲此事可師非人能此即可師也所謂只此一事者亦非謂温故知新只是一事故其解又曰温故則不廢知新則日益斯言可師則是以温故知新爲二事而欲人之師此言耳然於文義有所未安謝說又失之過髙要之此章正與學記所謂記問之學不足以爲人師者相對試更思之
  起予者商也詳觀諸先生說皆以謂禮果可後愚竊謂乎者疑辭也禮後乎猶言禮不可後也故夫子曰起予若使子夏順從夫子之意則不可謂之起予未知是否
  此章之說楊氏得之禮不可後者非是夫子方言繪事後素而子夏於其言外發明禮後之意非但順從而已也
  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文者何文也或曰以學文餙之未審是否
  伊川先生云學文便是讀書然則詩書禮樂皆文也不但以爲飾而已也
  子曰巧言令色詩取令儀令色何也
  論語與詩人之意所指各異當玩繹其上下文意以求之不可只如此摘出一兩字㸔也
  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范氏謂武伯弱公室彊私家得免其身而保其族者幸也故孔子告之如此尹氏謂疾病人所不免其遺父母憂者不得已也如以非義而遺其父母之憂則不孝之大者故范氏專爲武伯言尹氏則爲衆人言未知孰是
  孟武伯固必有以遺其親之憂者如范氏之云則未可知也聖人之言固必切於其人之身然亦未有衆人不可通行之理也
  義之與比伊川先生曰親於其身爲不善者直是不入或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是否
  義之與比但言惟義是從耳伊川先生似謂有義之人則親比之恐非文意然言義之與比則決不從不義可知如不及如探湯固是當然然此語意本寛未須㸔得如此迫切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有君子之道有小人之道三年無改於父所行君子之道可也若其所行小人之道其亦三年乎適所以重父於不義孝子果如是乎
  游氏之說得之可熟玩也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先儒謂子貢多言之人故以此告之未審是否
  或當有此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異端者雜楊墨諸子百家而言之或曰攻治乎異端謂學而行之適所以害先王之正道也如斯而已乎言先王之正道不得行於世也或曰攻乎異端之學而不學焉其爲害先王之正道者已止而不作不能爲害先王之正道也未審孰是
  伊川先生范氏說得之已字只是助辭不訓止也【已正之正疑止字之誤】
  觀過斯知仁矣過而知仁何也
  伊川先生及尹氏說盡之
  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或人問禘而夫子曰不知而又曰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是夫子深知之也或曰夫子言不知以躋禧公爲魯諱也又曰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明其知而不言雖然其說如此聖人之意深矣幸乞指教
  此章吕氏說爲得之但云不可盡知則非此所云爲魯諱者恐不然又云明其知而不言則尤非所以言聖人之心矣
  子曰射不主皮爲力不同科何也
  前輩說射不主皮儀禮大射篇文爲力不同科者夫子解禮所以如此者爲人之力不同科故也此說得之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侯先生曰古之學者非獨言之皆是實能踐履未能踐履而言之所以恥也或曰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意同
  侯氏是矣所引子路事亦近之但不甚切耳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伊川先生曰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忠體也恕用也而明道先生云忠恕兩字要除一箇除不得而吾夫子嘗曰行之以忠是除恕字也又曰其恕乎是除忠字也此一疑也又忠恕果可以盡一一果止於忠恕乎
  此一段是論語中第一義不可只如此㸔宜詳味之行之以忠行處便是恕其恕乎所以恕者便是忠所以除不得也忠恕相爲用之外無餘事所以爲一故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而曾子曰忠恕而已矣而已矣者竭盡而無餘之詞也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語録云子貢問賜也何如是自矜其長而孔子則以瑚璉之器答之者瑚璉施之於宗廟如子貢之才可使四方可使與賓客言也或者謂子貢因孔子許子賤以君子哉若人之語子貢意孔子不以君子許之而遂有賜也何如之問而孔子以瑚璉之器許之者是未許其爲君子也抑嘗聞君子不器之說是以疑之
  二說初不相妨但自矜其長意夫子不以君子許之之意則子貢不應若是耳
  子曰吾未見剛者【云 云】語録謂目欲色耳欲聲以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皆有以使之也然則何以窒其慾曰思而已矣學莫貴於思惟思爲能窒欲或曰思而不正不足以窒慾適所以害事思無邪如何
  思而不正是亦慾而已矣思其理之是非可否則無不正矣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云 云】伊川言天下有至樂惟反身者得之而極天下之欲者不與存焉此言顔子能反身所以有天下之至樂伊川又言顔子簞瓢非樂也忘也二說孰是
  前說至矣後說非不善但恐㸔者不子細便入老佛去耳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云 云】語録曰爲惡之人未嘗知有思有思則爲善矣至於再則已審三則私意起而反惑矣楊先生尹先生皆言三則惑或者謂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所思又不止三也
  横渠先生曰未知立心惡思多之致疑已知立心惡講治之不精講治之思莫非術内雖勤而何厭推此求之可見
  孰謂微生高直【云 云】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謂有無謂無曰直微生髙以直聞而夫子因乞醯知其不直夫審其所以養心者豈在大哉或者謂直無妄之謂也誠之一字由無妄入若微生髙未至夫無妄所以如此若至誠則無他事矣未知如何
  無妄即誠由無妄入者非也此章之說范氏得之所以害其養心者不在於大此語尤爲痛切日用之間不可不常警省也
  答都昌縣學諸生
  季氏使閔子騫爲費宰閔子顔淵之倫也不仕於大夫亦不仕於諸侯以仲弓之賢猶爲季氏宰若顔閔者夫子之得邦家斯仕矣吾夫子言冉雍仁而不佞蓋冉雍亦顔子之倫也閔子辭費宰冉雍爲季氏宰何也
  君子之行不必盡同孟子之論夷惠伊尹可見然冉雍仁而不佞非夫子之言亦不可以此一句定其爲顔子之倫也
  十室之邑范氏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者不誣人也不如丘之好學者不自誣也尹氏又云忠信質也人誰無質乎
  注疏之讀恐不成文理蓋其意以爲夫子不應自謂人不如己蓋不察夫聖人而自處以好學爲貶已甚矣范氏誣人自誣之說亦是贅語尹氏人誰無質亦非是此蓋言美質人或有之耳
  仲弓問子桑伯子敬事而信矣而仲弓之言有以契吾夫子之心是以其言爲然
  居敬之敬與敬事之敬不同試更思之大凡讀書只可以義理求聖賢之意切忌如此牽合說了便無餘味使人不長進
  子游爲武城宰謝先生言未嘗至於偃室蓋其意不爲温懦以媚悅人或者謂澹臺簡易正大之人也謝說得之矣
  滅明二事當熟玩味其氣象不可只如此說過無益於學也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明道先生曰好之者如遊他人之園圃樂之者則己物耳或者謂此理唯顔子好學不改其樂得之矣
  此章當求所知所好所樂者爲何物又當玩知之好之樂之三節意味是如何又須求所以知之好之樂之之道方於已分有得力處只如此引證殊無益也
  樊遲問知樊遲之問一也而夫子對之不同何也
  孔門問同答異者多樊遲三問仁再問智答之皆不同必有說矣然且當逐處理㑹令有歸著即自然見得所答不同之意今不曉其逐段指意而遽欲論其異同既於已分無益亦終不得聖人之意也
  天厭之伊川既言猶天喪予矣語録又言天厭吾道或人明從語録之說是夫子有怨天之意學者疑之
  天喪予即與天厭吾道無異不容是此而非彼然此章之義恐只合從古注說及范說
  述而不作夫子自比於老彭不言他事而止言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者言古人猶不作猶好古推而上之是否人行事未嘗無所本也
  夫子非是要自比老彭而稱此二事蓋自言其有此二事似老彭耳推而上之以下云云恐本無此意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范先生曰仁唯克己復禮無欲者能之苟有願乎其外不足以爲仁故非三子所及也或者謂子路冉有公西華非不仁也蓋吾夫子不輕以仁予人亦不輕以不仁絶人故於三子爲不知其仁唯宰予爲不仁者孝弟爲仁之本既短喪矣孝安在哉是本不立不仁孰甚焉
  當從范氏之說不輕與絶之說亦未端的宰予不仁若無孝弟爲仁之本一句却如何說大凡說書求義須就實事上㸔出道理來方有得力處若如此引證要作何用
  答白鹿長貳
  書院經兩不能無隳損想已加葺治矣聞又得宣城書籍及建昌莊田今侯亦一月中一至此足以爲久逺故事矣三大字本就卓上寫成既摹即拭去今無復可得既已刻成煩且打一本寄來可就修即就本修去不可即復磨去亦無緊要用處也諸生今幾人想時討論益有緒山中閒曠正學者讀書進德之地若領袖諸賢同心唱導不以彼己之私介於胸中則後生有所觀法而其敗羣不率者亦且革心矣









  考異
  答吳伯豐别可到中庸【到一作㸔】
  一向攅了【攅下一有㸔字】
  管仲於公子糾【云云一作】管仲於公子糾其可以無死者以其輔之非義故也故聖人不以責仲若子路之事孔悝蓋亦不得謂之正者結纓之死不傷勇否必大竊謂子路之失在不合仕於孔悝耳既食其禄必死其難可也事不審於其始而臨難始爲去就乃曰吾於此【云云】
  答姜叔權正謂此也【此下一有】聞與長孺俱爲廬阜之行甚喜渠亦以爲叔權於此不免過疑然其爲說又似草草未足以釋賢者之所疑也向來所論方君之說有未盡者具於長孺書中計必見之更有可論無惜痛相反覆彼此有得也可彊假耶【此下有一】方賓王之說昨日方得答之今録去有未安處却幸喻及沙隨孟子已領文義考證間尚有少疑處臨行冗甚未暇條析前途稍暇當具出託爲宛轉求教也
  答汪長孺别紙來說得之【此後有一問答】舊說静以爲心不妄動而今改之者蓋心雖不可妄動然動之以正者則不能無而不妄動三字包靜字不過今曰不外馳則心常在腔子裏而静意可見矣
  得之
  射不主皮容節可習而能【此下一有】力不可强而至
  答李叔文是所願望【此下有一】便遽草草奉報不究所欲言也
  答都昌縣學諸生試更思之【此後一有】子貢問貧而無諂富而無驕孔子謂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而子貢引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孔子即以始可與言詩與之子夏問巧笑倩兮美目盻兮而夫子答之以繪事後素子夏因有禮後乎之對夫子不惟以可與言詩與之且曰起予者【云云】















  晦菴集巻五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巻五十三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劉公度【孟容】
  示喻爲學之意終覺有好高欲速之其說亦已見令叔書中矣願更詳之講學不厭其詳凡天下事物之理方冊聖賢之言皆須子細反覆究竟至於持守却無許多事若覺得未穏只有黙黙加功著力向前耳今聞廢書不講而反以持守之事爲講說之資是乃兩失其宜下稍弄得無收殺只成得杜撰揑合而已至於彼中朋友只有季章一人可望此未論其許與之當否然其言之發亦太輕矣舊見公度不如此只此便是新學效驗向見伯恭說孔子順答魏王問天下之髙士而曰世無其人此一句似全不是孔子家法此言有味願試思之如何
  答劉公度
  所喻世豈能人人同已人人知己在我者明瑩無瑕所益多矣此等言語殊不似聖賢意思無乃近日亦爲異論漸染自私自利作此見解耶不知聖賢辨異論闢邪說如此之嚴者是爲欲人人同己人人知己而發耶抑亦在我未能無瑕而猶有待於言語辨説耶今者紛紛正爲論易西銘而發雖未免爲失言之過然未嘗以此爲悔也臨川近說愈肆荆舒祠記曽見之否此等議論皆學問偏枯見識昏昧之故而私意又從而激之若公度之說行則此等事都無人管恣意横流矣試思之如何衡州之去爲有邂逅政不須深自懲創便相學不說話也
  答劉公度
  建昌士子過此者多方究得彼中道理端的是異端誤人不少向見賢者亦頗好之近亦覺其非否書中所喻衡州數句爲己之意雖切然恐未免有迫切之病也
  答劉公度
  奮發猛舎之喻甚善然亦須以義理浸灌涵養庶幾可以深固久逺不然一時意氣恐未可恃也如何便敢自保不復變耶
  答劉公度
  見喻舊見不甚分明更欲别作家計未知底裏果是如何但此事别無竒妙只是見成說底便是道理只要虛心熟玩久之自然見得實處自是不容離叛便是到頭若更欲别求見解即是邪說鮮不流於異端矣君舉春間得書殊不可曉似都不曾見得實理只是要得雜博又不肯分明如此說破却欲包羅和㑹衆說不令相傷其實都不曉得衆說之是非得失自有合不得處也葉正則亦是如此可歎可歎
  答劉公度
  所論爲學之意甚善初蓋不能不以爲疑今得如此甚慰意也究觀聖門教學循循有序無有合下先求頓悟之理但要持守省察漸久漸熟自然貫通即自有安穏受用處耳千岐萬徑雜物並出皆足以惑世誣民其信之者既陷于一偏而不可救其不信者又無正定趣向而泛濫於其間是亦何能爲有亡耶平父相處覺得如何似亦未有箇立脚處也因書更勉之
  答劉仲升
  别紙所示季章議論殊不可曉恐不至如此之謬却是仲升聽得不分明記得不子細語脉間轉却他本意不然則真非吾之所敢知矣大抵學問專守文字但務存養者即不免有支離昏惰之病欲去此病則又不免有妄意躐等懸空杜撰之失而平日不曽子細玩索義理不識文字血脉别無證佐考驗但據一時自己偏見便自主張以爲只有此理更無别法只有自己更無他人只有剛猛剖决更無温厚和平一向自以爲是更不聽人說話此固未論其所說之是非而其粗厲激發已全不似聖賢氣象矣季章意思正是如此若只解義有差下字不穏猶未爲深害却是人心道心思理思事等説大段害事若如其言即是四端之發皆屬人心而頑然不動者方是道心所謂格物者只是分别動與不動而不復計其動之是否矣此於體道之要入德之門皆有所妨决然不是道理無疑但如仲升則又墮在支離昏惰之域而所以攻彼者未必皆當於理彼等所以不服亦不可不自警省更就自己身心上做功夫凡一念慮一動作便須著實體認此是天理耶是人欲耶子細辨别勇猛斷置勿令差誤觀書論理亦當如此剖判自然不至似前悠悠度日矣所論語孟兩條亦似未安此等處且玩索見在意趣不須如此立説枉費心力也
  答劉仲升
  所喻玩味見成義理甚善然亦須就自己分上體當方見真實意味也顔子之樂原憲之問此等處說時各是一義其實却只是平日許多功夫到此成就見處通透無隔礙行處純熟無齟齬便自然快活自無克伐怨欲之根不是别有一項功夫理㑹此事也但未知仲升平日所用功夫如何耳此不可不勉也
  答劉季章
  劉袁州不謂遂止於此令人心折細讀來書知所以經紀其家者不以生死從違二其心不勝歎服益見袁州之知人交道之不汚也更望始終此志使其後人有以承繼前人之志千萬之幸也文㑹規模只如舊耶或有小改易也此間朋友只令專一自㸔一書有疑問處却與商量似却不枉費功夫然亦未見卓然可望者殊可慮也
  答劉季章
  賢者比來爲學如何雖未相見然覺得多是不曽寛著心胸細玩義理便要扭揑造作務爲切己所以心意急迫而理未大明空自苦而無所得也熹桂林之行辭免未報未知竟如何此間有數士友講學方就緒從官未必有益若得免行成就得一二學者非小事也
  答劉季章
  講㑹想仍舊專㸔何書此書附廬陵葉尉渠此中人時有徃來之便有疑可講不待面諭但覺得季章意思急迫不寛平務髙不務切而不肯平心實㸔道理只此意思亦殊礙人知見也
  答劉季章
  熹去歲入都不能兩月略無報効罷遣而歸深以自愧今幸復得祠祿杜門養痾足以待盡無足言者但衰病愈甚左目已盲其右亦昏此數日來幾全不見物矣深欲整頓舊書而病愈如此則所謂有補於將來者亦不復可期矣
  答劉季章
  所喻爲學之意甚善但覺如此私下創立條貫太多指擬安排之心太重亦是大病子約自有此病賢者從來亦未免此今又相合打成一片恐非所以矯偏補敝而趨於顯明正大之塗也聖賢教人自有成法其間又自有至簡約極明白處但於本原親切提撕直便向前著實進步自可平行直達迤邐向上何必如此迂曲繚繞百種安排反令此心不虚轉見昏滯耶
  答劉季章
  辱書知所苦向安已可行坐深以爲慰比來想疆徤勝前矣然計亦不能無廢書册之功但齋居謹疾當亦自有用心處也熹衰朽杜門無足言者但精神昏憊益甚於前雖不敢廢書然度不復能有長進矣外事絶不敢掛口但見朋友當此風頭多是立脚不住况欲望其負荷此道傳之方來應是難凖擬也可慮可慮
  答劉季章
  曽再到晉輔處否後生知所趣向甚不易得且勉與成就之令靠裏著實做工夫爲佳季章近讀何書作何事業功夫意思比舊如何無疑亦久不得信不知後來於鄙說能信得及否近來福州得黄直卿南康得李敬子說誘得後生多有知趣鄉者雖未見得久逺如何然便覺得此箇氣脉未至斷絶將來萬一有可望者却是近上一種老成朋友若得回頭便可倚頼乃復安於舊習不肯放下深可歎惜耳益公聞甚康健終日應接不倦深爲可喜熹則衰病日益沈痼死生常理無足深計但恨爲學未副夙心目前文字可以隨分發明聖賢遺意垂示後來者筆削未定纂集未成不能不耿耿耳
  答劉季章
  王晉輔來求其尊人銘文久已齰舌何敢爲此以其再來不免題其行狀之後少答其意又慮其便欲刋刻流布則大不便已作書力戒之矣渠又說欲得鄙文編次鋟木此雖未必果然亦不可有此聲恐渠後生未更事不識時勢不知此是大禍之機或致脫疎書中又不敢深說恐欲蓋而愈章敢煩爲痛說此利害當此時節只得杜門讀書潜形匿迹豈可爲此喧譁以自取禍耶况如老拙蹤迹又比仁里諸賢事體不同彼或可言而此但當黙其理勢不難曉也只如今所題䟦亦切不可便將出與人㸔又刻石鏤板二事并望痛爲止之千萬至懇至懇此杜元凱所謂既作之後又復隠諱以避患者固爲可笑然亦以子約之故無以答其意而浸淫至此全藉賢者相與致力遏其横流千萬幸也
  答劉季章
  郊霈已行不知黨錮諸人果得及雞竿下坐否所論配義與道其說甚當所以孟子下文便言是集義所生者此正如來喻之意也但子約終㸔不透殊不可曉前日已爲極力言之不知信得及否也
  答劉季章
  省闈不合浩然西歸無愧於心所得多矣甚賀甚賀公度近亦得書自是不肯求去致得如此如近日王與之【龜齡之子】雷季仲陳和父皆以力請得去又何嘗有人苦畱之也潘友【闕】者近亦遭逐正與公度事體一般此輩進不能爲君子退不能爲小人不與人出氣令人憤悶也子約想時相聚渠近書來頗能向裏用力然亦有小未善已爲詳說久之必自見得也景陽前此已嘗附書今不暇再作煩爲致意近日目昏今日又加手痛作字頗費力也承欲就文義事物上做功夫甚善然讀書且要虚心平氣隨他文義體會不可先立己意作勢硬說只成杜撰不見聖賢本意也
  答劉季章
  晉輔亦開敏有志趣不易得但渉學尚淺志氣輕率須痛與切磨爲佳耳大學中庸㸔得如何大學近修改一兩處旦夕須就板改定斷手即奉寄也比閱邸狀時論似寖平榛中蜿蜒稍稍引去但恐主人意不堅牢或有反覆即其禍愈甚耳
  答劉季章
  熹今年之病發作雖輕而日月甚久又氣體衰乏精神昏耗大與常年不同亦是年紀催促理應如此不足爲怪但恨平生功夫只到此地頭前面地步有餘而日月有限又不得與朋友之賢者相聚旦夕切磋恐此意思一旦斷絶更爲後賢之憂耳劉五十哥且得如此攛掇結裹向後事不可知但願前人遺德有以誘其衷者庶幾可望於後耳言之令人於邑短氣也時論盡作伯常子壽事後又有舊爭之激其黨稍違忤者已不能容旦夕必更有一畨聳動觀聽底事以扶國是覺得懍懍未知所稅駕處但朋友來者無可拒之理得早行遣了亦是一事收殺也子約幸逄寛恩且得有北歸之漸其實髙安窮僻無朋友過從之益書疏徃來之便却未必得如廬陵也益公寄惠六一集纂次讐正之功勤亦至矣古人所謂後世子雲者信非虚語然亦正自難遇耳
  答劉季章
  讀書只隨書文訓釋玩味意自深長今人却是背却經文横生它說所以枉費工夫不見長進來喻似已覺此病者更望勉旃千萬之望然又當以草略苟且爲戒所謂隨㸔便起是非之心此句最說著讀書之病蓋理無不具一事必有兩途今纔見彼說晝自家便㝷夜底道理反之各說一邊互相逃閃更無了期今人問難徃徃類此甚可笑也
  答劉季章
  熹不免果如所料餘年無幾區區舊學足以自娱不能深以爲念也若後段則安能保其必無耶所示五條各己附以己意大抵來喻於事理情實多是不曽究竟而專以輕重深淺爲言故不親切更以此意推類求之則可見矣
  未盡善也注云舜之德性之也武王之德反之也故其實有不同者某竊謂反之雖異於性之然其至焉則一而已使武王於反之之後猶有未盡渣滓至於感格發露著於樂聲則其所反之工夫必有未盡之處矣
  樂觀其深矣若不見得性之反之之不同處又豈所謂聞其樂而知其德乎舜與武王固不待論今且論湯武則其反之至與未至恐須有别此等處雖非後學所敢輕議然今但細讀其書恐亦不待聞其樂而後知之也令尹子文之忠陳文子之清固非不仁者之所能爲聖人特許其忠清而不許其仁今因夫子之不許其仁而遂疑二子之忠清未必皆出於理之所當然而猶未免乎怨悔之私則聖人之所以許之者亦有不盡之意矣
  二子忠清而未盡當理故但可謂之忠清而未得爲仁此是就其事上著實研究出來若不如此㸔即不知忠清與仁有何分别此須做箇題目入思議始得未易如此草草說過也
  黙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注云三者已非聖人之極至而猶不敢當然則彼所謂夫子既聖之論豈非極至歟詳本文之意説得雖輕然如此解得又似太過如何
  正爲合若聖與仁一段㸔見得不厭不倦非極至處然夫子之不厭不倦又須與衆人不同故子貢公西華皆有云云之說可更詳之
  未可與權集註之末有云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義推之則權與經亦當有辨某竊謂天下之事只有一箇理所重在此則其理不外乎此當嫂溺之時只合援之以手雖出於急遽不得已之爲乃天理人事之不容已者也今云有辨開此一線路恐學者因以藉口而小小走作不暇自顧矣如何
  既云急遽不得已之爲即是權不可常而經可常自有不容無辨處若只說權便是經都無分别却恐其弊不止開一線路而已
  膚受之愬不行焉注云愬寃者急迫而切身則聽者不及致詳而發之暴矣某竊恐解得言詞太峻人非昏暴之甚亦未遽至此而乃云因子張之失而告之不惟形容得子張太過且言外求意亦非解經之體如何
  且論事理還是如此與否不須疑怕觸忤子張也
  答劉季章
  昨已具前幅而細㸔來書方論董子功利之語而下句所說曽無疑事即依舊是功利之見蓋天下只有一理此是即彼非此非即彼是不容並立故古之聖賢心存目見只有義理都不見有利害可計較日用之間應事接物直是判斷得直截分明而推以及人吐心吐膽亦只如此更無回互若信得及即相與俱入聖賢之域若信不及即在我亦無爲人謀而不盡底心而此理是非昭著明白今日此人雖信不及向後他人須有信得及底非但一時之計也若如此所論則在我者未免視人顔色之可否以爲語黙只此意思何由能使彼信得及乎然此亦無它只是自家㸔得道義自不能端的故不能真知是非之辨而爲此回枉不是說時病痛乃是見處病痛也試思之如何
  答劉季章
  孟子說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便是仁義未嘗不利然董生却說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又是仁義未必皆利則自不免去彼而取此蓋孟子之言雖是理之自然然其直截剖判處却不若董生之有力也向聞餘論似多以利隨義而言今細思之恐意脉中帶得偏僻病患試更思之如何
  答劉季章
  近得益公書聞且寓晉輔家甚善所欲改字已别報去前書竟未得下落也文集之議當已罷止此實於彼無益而於此不便衰老扶病如此又豈能更去廣南行脚耶千萬力爲止之更勉其著實爲學勿爲此等慕名徇外之事方是吾人氣象也來喻所云書能益人與否只在此心等說此又是病根不曽除得以鄙見觀之都無許多閑說只著實依文句玩味意趣自深長不須如此又只是立說取勝也前與無疑書亦有少講論曽見之否敬子諸人却甚進此亦無它只是渠肯聽人說話依本分循次序平心㸔文字不敢如此走作閑說耳大率江西人尚氣不肯隨人後凡事要自我出自由自在故不耐煩如此逐些理㑹須要立箇髙論籠罩將去譬如讀書不肯從上至下逐字讀去只要從東至西一抹横說乍㸔雖似新巧壓得人過然横抝粗疎不成義理全然不是聖賢當來本說之意則於已分究竟成得何事只如臨川前後一二公巨細雖有不同然原其所出則同是此一種見識可以爲戒而不可學也面晤無疑可出此紙大家評量趂此光隂未至晚暮之時做些著實基址積累將去只將排比章句玩索文理底工夫換了許多杜撰計較别尋路脉底心力須是實有用力處久之自然心地平夷見理明徹庶幾此學有傳不至虚負平生也如於雅意尚未有契可更因書極論勿遽罷休乃所望也
  答劉季章
  熹再啓熹病愈甚遇寒尤劇如今日則全然轉動不得藥餌雖不敢廢然未必能取效姑復任之無計可爲也所喻已悉但所謂語句偶爾而實却不然者只此分疎便是舊病未除所謂誠於中形於外此又何可諱耶無疑之病亦是如此適答其書說得頗痛快可試取觀可見鄙意此不復縷縷也又謂病只在懶惰者亦只消得此一病便是無藥可醫人之所以懶惰只緣見此道理不透所以一向提掇不起若見得道理分明自住不得豈容更有懶惰時節耶所謂此外無難除之病者亦信未及况自以爲無則其有者將至矣便敢如此斷置竊恐所以自省者亦太疎耳又謂海内善類消磨摧落之後所存無幾此誠可歎若鄙意則謂纔見消磨得去此等人便不濟事若使真有所見實有下工夫處則便有鐡輪頂上轉旋亦如何動得它大學定本修換未畢俟得之即寄去王晉輔好且勸它莫管它人是非長短得失且理㑹教自家道理分明是爲急務此事之外不可使有毫髪雜用心處也然人要閑管亦只是見理不透無頓自己身心處所以如此願更察此有以深矯揉之乃爲佳耳年來頓覺衰憊殊甚死期將至而朋友間未有大可望者令人憂懼不知所以爲懐季章千萬勉㫋乃所深望
  答劉季章
  熹歳前得益公書報吳伯豐病瘡甚危適得子約書乃聞其訃深爲傷痛近年朋友讀書講學如此君者絶不易得此爲可惜不但交遊之私情也聞後事深荷老兄與無疑周全之足見朋友之義
  答劉季章
  熹今春大病幾不能起今幸小康然尚未能平步也初意若得未死且當屏棄書冊虚心待盡今又覺不能頓爾捐去亦苦頭緒太多不是老年活計徐當以漸節减也益公清健可喜近答其書論范文正公墓碑事以病草草今始能究其說然自覺語言有過當處不知能不相怪否也伯豐初亦不知其能自植立如此但見其於講論辦得下功剖析通貫非一時諸人所及心固期以逺到不謂乃止於此殊可痛惜今承來喻又得聞其後來所守之堅此尤不易吾道不幸遽失此人餘子紛紛纔有毛髪利害便章皇失措進退無門亦何足爲軒輊耶疾少間亦可漸理舊聞向前進步否博文約禮不可偏廢雖孔子之教顔氏之學不過是此二事更惟勉旃乃所深望也
  答劉季章
  熹今年一病狼狽入夏方粗可支吾但衰憊殊甚講貫之樂只一二朋友在此訓導諸孫時時整頓得舊書訓詁間有差誤而已禮書四散未得㑹聚參校其它亦更有合料理文字覺得精力不逮皆不復敢萌意矣賢者作何工夫因書幸及一二
  答劉季章
  禮書此數日來方得下手已整頓得十餘篇但無人抄寫爲撓蓋可借人處皆畏僞學之汚染而不肯借其力可以相助者又皆在逺而不副近急不免雇人寫但資用不饒無以奉此費耳
  答劉季章
  益公處所懇是先人墓碑幸垂念但行狀它人未見之更告爲言及得不示外人爲幸也又前書求精舎大字及呈一二文字語次幸并扣之大字願早拜賜鄙文幸痛掊擊也
  答許景陽
  一别十年彼此皆非復徃時矣近見槐隂問答覺得所論皆太寛緩此非言語之病乃是用功處不切緊耳來書所論未發之中恐不如此似㸔得太過了只是此理對惡而言則謂之善對濁而言則謂之清對四旁而言則謂之中初非有二物但唯聖人爲能全之以致其用衆人則雖有而不能自知是以汨於物欲而亂之耳曾子之說似亦未然嘗謂夫子此機如决積水於千仞之壑故當時曾子一聞便透更無疑滯若如所喻則夫子方是教它曽子漸次消磨曾子元未及下功夫如何便應得箇唯字也此等處且宜盡心玩味不可輕易立説也
  與陳伯堅
  沙縣寄到新刻責沈文字畫精神非桂本之比此書流傳足使世之聾盲者有所警覺稍知觸淨非小補也但恐木本或不耐久耳瓊學記文鄙拙不足有所發明亦縁韓兄將滿方遣人來恐其代去匆匆草成不能滿意耳垂喻舊書【云 云】深愧率爾當時之言蓋亦有爲而發以今觀之學者但當深窮聖經使其反之於心而安攷之於經而合驗之於外而可行即彼之妄言一覽便破矣若未到此遽欲窮之恐如河南夫子所謂未必能窮而已化爲釋氏矣愚見如此不審尊意以爲如何胡季隨近到此數日明敏有志甚可喜也
  答胡季履【大壯】
  向來雖幸一見然忽忽於今已二十餘年矣時於朋友間得窺佳句足以見所存之一二顧未得㑹面爲歉耳今承惠問荷意良勤區區每患世衰道微士不知學其溺於卑陋者固無足言其有志於高逺者又或騖於虚名而不求古人爲己之實是以所求於人者甚重而所以自任者甚輕毎念聖人樂取諸人以爲善之意意其必有非苟然者恨不得與賢者共詳之也季隨明敏朋友中少見其比自惟衰墮豈足以副其逺來之意然亦不敢虚也歸日當相與講之有所未安却望見告得以反復爲幸昆仲家學門庭非它人比而區區所望又特在於其實而不在於名願有以深察此意也
  答胡季隨【大時】
  易傳平淡縝密極好㸔然亦極難㸔大抵講學須先有一入頭處方好下工夫昨見文叔處所録近文恐㸔得文字未子細無意味也不必逺求但㸔知言是下多少工夫不如此散漫泛說無歸宿也龜山易舊亦有寫本此便不甚的未暇檢尋奉寄不知詹丈所舉不同者何事因風詳諭此等處正好商㩁也道理無形影唯因事物言語乃可見得是非理㑹極子細即道理極精微古人所謂物格知至者不過是就此下功夫近日學者說得太髙了意思都不確實不曽見理㑹得一書一事徹頭徹尾東邊綽得幾句西邊綽得幾句都不曾貫穿浹洽此是大病有志之士尤不可以不深戒也
  答胡季隨
  熹杜門衰病如昔但覺日前用力泛濫不甚切已方與一二學者力加鞭約爲克己求仁之功亦粗有得力處也易傳且熟讀未論前聖作易本指且㸔得程先生意思亦大有益不必更雜㸔大抵先儒於易之文義多不得其綱領雖多㸔亦無益然此一事卒難盡說不若且㸔程傳道理却不錯也所諭文定專治春秋而於諸書循環誦讀以爲學者讀書不必徹頭徹尾此殊不可曉既曰文定讀春秋徹頭徹尾則吾人亦豈可不然且又安知其於它書少日已嘗反復研究得其指歸至於老年然後循環泛讀耶若其不能亦是讀得春秋徹頭徹尾有得力處方始汎讀諸書有歸宿處不然前輩用心篤實决不如今時後生貪多務得涉獵無根也前書鄙論更望熟究其說雖陋然却是三四十年身所親歴今日粗於文義不至大段差錯之效恐非一旦卒然立論所可破也若如來諭不能俟其徹頭徹尾乃是欲速好徑之尤此不可不深省而痛軰之也喜於論孟大學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說然近日讀之一二大節目處猶有謬誤不住修削有時隨手又覺病生以此觀之此豈易事若只恃一時聰明才氣略㸔一過便謂事了豈不輕脫自誤之甚耶吕伯恭嘗言道理無窮學者先要不得有自足心此至論也幸試思之南軒文集方編得畧就便可刋行最好是奏議文字及徃還書中論時事處確實痛切今却未敢編入異時當以奏議自作一書而附論事書尺於其後勿令廣傳或世俗好惡稍衰乃可出之耳
  答胡季隨
  易傳明白無難㸔處但此是先生以天下許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將作易㸔即無意味須將來作事㸔即句句字字有用處耳詩六義本文極明白而自注疏以來汨之如將已理之絲重加棼亂近世諸老先生亦殊不覺不知何故如此中間有答潘恭叔問說此甚詳可更扣之當見曲折蓋不如此即六義之名無所用之當時自不必分别祗益紛拏無補於事也近修詩說别有一段今録去大槩亦與前說相似恐或可參照耳學問大頭緒固要商量而似此枝節合理㑹者亦不少未得面論徒増耿耿
  答胡季隨
  所示諸說似於中庸本文不曽虚心反覆詳玩章句之所絶文義之所指尚多未了而便欲任意立說展轉相髙故其說支蔓纒繞了無歸宿莫若且就本文細㸔覺得章斷句絶文理分明即聖人指意所在與今日用力之方不待如此紛拏辨說而思已過半矣恭叔所論似是見熹舊說而有此疑疑得大槩有理但曲折處有未盡耳當時舊說誠爲有病後來多已改定矣大抵其言道不可離可離非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乃是徹頭徹尾無時無處不下工夫欲其無須㬰而離乎道也【不睹不聞與獨字不同乃是言其戒懼之至無適不然雖是此等耳目不及無要緊處亦加照管如云聽於無聲視於無形非謂所有聞見處却可闊畧而特然於此加功也】又言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故君子謹其獨乃是上文全體工夫之中見得此處是一念起處萬事根原又更緊切故當於此加意省察欲其自隠而見自微而顯皆無人欲之私也【觀兩莫字即見此處是念慮欲萌而天理人欲之幾最是緊切尢不可不下工處故於全體工夫之中就此更加省察然亦非必待其思慮已萌而後别以一心察之蓋全體工夫既無間斷即就此處畧加提撕便自無透漏也】此是兩節文義不同詳畧亦異前段中間著是故字後段中間又著故字各接上文以起下意前段即卒章所謂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後段即卒章所謂内省不疚無惡於志文義條理大小甚明從來說者多是不察將此兩段只作一段相纒說了便以戒慎恐懼不睹不聞爲謹獨所以雜亂重複更說不行前後只是粗瞞過了子細理㑹便分疏不下也又季隨云純熟未易言也此語恐有病蓋季隨意間常說工夫極至之地窮髙極逺决然是不可到如中間熹說讀書須是精熟季隨便云須如文定之於春秋方是精熟今豈易及亦是此意夫謂功夫極至之地如此之髙如此之妙則是矜已之獨能知此而以它人爲不知也以爲人不可到則是己亦甘自處於不能也如此則此講論皆是且做好話說過其與自謂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者雖若有間然其實亦無以大相逺矣不除此病竊恐百事放倒都不到頭非是小失幸深省而痛矯之也又云方其未至純熟天理何嘗不可見乎此又不㸔本文本意而逞快鬬髙隨語生說之過夫中庸本意欲人戒謹恐懼以存天理之實而已非是教人揣摩想像以求見此理之影也伯壽下一見字已是有病季隨又更節上生枝更不復以純熟自期只是就此未純熟處便見天理不知見得要作何用爲說至此去本日逺以言乎經則非聖賢之本意以言乎學則無可用之實功如此講論恐徒紛擾無所補於聞道入德之效也其它小節各具於所示本條之下幸更與諸君詳評之也
  答胡季隨
  戒懼者以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當此之時寂然不動只下得涵養功夫涵養者所以存天理也】慎獨者所以省察於喜怒哀樂已發之後【當此之時一毫放過則流於欲矣判别義利全在此時省察者所以過人欲也已發之後蓋指已發之時對未發而言故云已發之後】不知經意與日用之工是如此否【友恭字恭叔】
  此說甚善
  惟能加涵養之功則自然有省察之實【周椿伯壽】
  此說好然說未透
  戒懼乃所以慎獨也涵養省察之際皆所當然未發之前不容著力只當下涵養工夫來教得之省察於已發之時此句之病恭叔已言之矣正所以存天理遏人欲也恐不可分
  作兩事說則不害於相通作一事說則重複矣不可分中却要見得不可不分處若是全不可分中庸何故重複說作兩節
  已發之後立語自覺未穏今欲改作欲發之時然欲發即不屬靜不屬動又欲改作已發之初【友恭】
  作欲發是但亦不是欲發時節别換一心來省察他只是此箇全體戒懼底畧更開眼耳
  戒謹恐懼慎獨統而言之雖只是道都是涵養工夫分而言之則各有所指獨云者它人不知己所獨知之時正友恭所謂已發之初者不睹不聞即是未發之前未發之前無一毫私意之雜此處無走作只是存天理而已未說到遏人欲處已發之初天理人欲由是而分此處不放過即是遏人欲天理之存有不待言者如此分說自見端的
  此說分得好然又須見不可分處如兵家攻守相似各是一事而實相爲用也
  涵養工夫實貫初終而未發之前只須涵養纔發處便須用省察工夫至於涵養愈熟則省察愈精矣
  此數句是
  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若就聖人言之聖人能致中和則天髙地下萬物莫不得其所如風雨不時山夷谷堙皆天地不位萌者折胎者閼皆萬物不育就吾身言之若能於致字用工則俯仰無愧一身之間自然和暢矣
  此說甚實
  極其中則大經正大本立而上下位矣極其和則事事物物各得其宜而萬物育矣【一之】
  此只說得前一截若聖人不得位便只得如此其理亦無虧欠但事上有不足爾
  如堯湯不可謂不能致中和而亦有水旱之災【叔恭】
  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者常也堯湯之事亦常之變也大抵致中和自吾一念之間培植推廣以至於裁成輔相匡直輔翼無一事之不盡方是至處自一事物之得所區處之合宜以至三光全寒暑平山不童澤不涸飛潛動植各得其性方是天地位萬物育之實效蓋致者推致極處之名須從頭到尾㸔方見得極處若不說到天地萬物真實效驗便是只說得前一截却要準折了後一截元不是實推得到極處也
  省察於欲發之時平日工夫不至而欲臨時下手不亦晚乎【大時】
  若如此說則是臨時都不照管不知平日又如何做工夫也
  竊謂操存涵養乃修身之根木學者操存涵養便是未發之前工夫在其中矣凡省察於己發正所以求不失其操存涵養者也學者於是二者不可缺一然操存涵養乃其本也諸友互相㸃檢多得之然却不曾推出所謂根本故論未發之前者竟歸於茫然無著力處或欲推於欲發之初省察則又似略平日之素或兼涵養省察言之者又似鶻突包籠
  此一段差勝然亦未有的當見處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即天命之謂性也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即率性之謂道也【定】
  詳程先生說率性文義恐不如此
  未發之時能體所謂中已發之後能得所謂和則發而中節始可言矣而中和未易識也
  未發之前纔要體所謂中則已是發矣此說已差又發而中節方謂之和今曰得所謂和然後發而中節亦似顛倒說了記得龜山似有此意恐亦誤矣中和未易識亦是嚇人此論著實做處不論難識易識也
  答胡季隨
  所示問答皆極詳矣然似皆未嘗精思實踐而多出於一時率然之言故紛紜繳繞而卒無定說也夫謂未發之前不可著力者本謂不可於此探討尋求也則固無害於涵養之說謂當涵養者本謂無事之時常有存主也則固無害於平日涵養之說謂省察於將發之際者謂謹之於念慮之始萌也謂省察於已發之後者謂審之於言動已見之後也念慮之萌固不可以不謹言行之著亦安得而不察以熹觀之凡此數條本無甚異善學者觀之自有以見其不可偏廢不至如此紛紜競辨也細㸔其間却有一段【名之一者】說得平正的確頗中諸說之病不知曽細攷之否
  答胡季隨
  彼中議論大畧有三種病一是髙二是逺三是煩碎以此之故都離却本文說來說去都不記得元是說甚底但能放低著實依本分依次序做工夫久久自當去此病也
  答胡季隨
  南軒集誤字已爲檢勘今却附還其間空字向來固己直書尤延之見之以爲無益而賈怨不若刋去今亦不必補後人讀之自當黙喻也但序文後段若欲刪去即不成文字兼此書誤本之傳不但書坊而已黄州印本亦多有舊來文字不唯無益而反爲累若不如此說破將來必起學者之疑故區區特詳言之其意極爲懇到不知何所惡而欲去之耶且世之所貴乎南軒之文者以其發明義理之精而非以其文辭之富也今乃不問其得失是非而唯務多取又欲刪去序文緊切意思竊恐未免乎世俗之見而非南軒所以望乎後學之意試更思之若必欲盡收其文則此序意不相當自不必用須别作一序以破此序之說乃可耳若改而用之非惟熹以爲不然南軒有靈亦必憤歎於泉下也久不聞講論之益深以懐想前日諸賢相繼逝去後來未有接續所望於季隨實不勝其懃懇今觀此事竊疑其用力之不篤也更願勉旃以副所望千萬千萬至扣至扣
  答胡季隨
  元善書說與子靜相見甚欵不知其說如何大抵欲速好徑是今日學者大病向來所講近覺亦未免此以身驗之乃知伊洛拈出敬字真是學問始終日用親切之妙近與朋友商量不若只於此處用力而讀書窮理以發揮之真到聖賢究竟地位亦不出此坦然平白不須妄意思想頓悟懸絶處徒使人顛狂粗率而於日用常行之處反不得其所安也不審别後所見如何幸試以此思之似差平易悠久也
  答胡季隨
  熹衰病之餘幸安祠禄誤恩起廢非所克堪已力懇辭未知可得與否自度尫殘决是不堪繁劇又况蹤跡孤危恐亦無以行其職業後日别致紛紛又如衡陽轉動不得出門一步更須審處也但今年病軀衰瘁殊甚秋中又有哭女之悲轉覺不可支吾矣目昏不能多㸔文字閑中却覺㸔得道理分明向來諸書隨時修改似亦有長進處恨相去遠不得朝夕討論也易書刋行者只是編出象數大略向亦以一本凂叔綱計必見之今乃聞其有亡奴之厄計此必亦已失去矣别徃一本并南軒集幸收之也所喻克己之學此意甚佳但云藉此排之似是未得用工要領處近讀知言有問以放心求心者嘗欲别下一語云放而知求則此心不爲放矣此處間不容息如夫子所言克己復禮功夫要切處亦在爲仁由己一句也豈藉外以求之哉性其情乃王輔嗣語而伊洛用之亦曰以性之理節其情而不一之於流動之域耳以意逆志而不以詞害焉似亦無甚害也不遷怒當如二先生說無可疑者不貳過亦唯程張得之而横渠所謂歉於已者不使萌於再語尤精約也宋漕所委記文屢欲爲之而夏秋以來一向爲女子病勢驚人不得措詞兼觀其所喻爲教者不過舉子事業亦有難措詞者故因循至此今病方小愈未堪思慮勢當小須後也因邵武便草草布此復託象之致之目昏未能它及惟以時進德自愛爲禱大抵爲學不厭卑近愈卑愈近則功夫愈實而所得愈高逺其直爲高逺者則反是此不可不察也
  答胡季隨
  閒中時有朋友逺來講學其間亦有一二可告語者此道之傳庶幾未至斷絶獨恨相望之逺不得聚首盡情極論以求真是之歸尚此悢悢耳君舉先未相識近復得書其徒亦有來此者折其議論多所未安最是不務切已惡行直道尤爲大害不知講論之間頗亦及此否王氏中說最是渠輩所尊信依倣以爲眼目者不知所論者云何復艮之說則程子已盡之不知别有何疑因書須詳及之乃可下語也
  答胡季隨
  前書諸喻讀之惘然季隨學有家傳又從南軒之久何故於此等處尚更有疑向見意思大段寛緩而讀書不務精熟常疑久逺無入頭處必爲浮說所動今乃果然艮復之義正當思惟方見親切别紙諸疑正當解釋方得分明今乃曰才涉思惟便不親切又云非不能以意解釋但不欲杜撰耳不知却要如何下工夫耶夫子言學而不思則罔中庸說博學審問慎思明辨聖賢遺訓明白如此豈可舎之而徇彼自欺之浮說耶來書譏項平父出入師友之間不爲不久而無所得愚亦恐賢者之不見其睫也日月逝矣嵗不我與願深省察且將大學論語孟子中庸近思等書子細玩味逐句逐字不可放過久之須見頭緒不可爲人所誑虚度光隂也荆門皇極說曾見之否試更熟讀洪範此一條詳解釋其文義㸔是如此否君舉奏對上問以讀書之法不知其對云何也
  答胡季隨
  學者問曰延平先生語録有曰大抵學者多爲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見其效若欲進步須打斷諸路頭靜坐黙識使其泥滓漸漸消去又云靜坐時收拾將來㸔是如何便如此就偏處著理㑹又云學者未袪處只求諸心思索有窒礙處及於日用動靜之間有咈戾處便於此致思求其所以然者又云大凡只於微處充擴之方見礙者大爾又引上蔡語云凡事必有根必須有用處尋討要用處將來斬斷便没事此語可時時經心又云靜中㸔喜怒哀樂未發時作何氣象不惟於進學有功兼亦是養心之要觀此數說真是聖賢用功緊要處但其間有一段云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氷釋凍解處縱有力持守不過只是苟免顯然尤悔而已恐不足道也竊恐所謂灑然氷釋凍解處必於理皆透徹而所知極其精妙方能爾也學者既未能爾又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優柔厭飫以俟其自得如能顯然免於尤悔其工力亦可進矣若直以爲不足道恐太甚也大時答曰所謂灑然氷釋凍解只是通透灑落之意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則讀書爲學皆通透灑落而道理易進持守亦有味矣若但能苟免顯然尤悔則途之人亦能之誠不足爲學者道也且其能苟免顯然悔尤則胸中之所潛藏隱伏者固不爲少而亦不足以言學矣
  此一條嘗以示諸朋友有輔漢卿者下語云灑然氷解凍釋是功夫到後疑情剝落知無不至處知至則意誠而自無私欲之萌不但無形顯之過而己若只是用意持守著力遏捺苟免顯然悔尤則隱微之中何事不有然亦豈能持久哉意懈力弛則横放四出矣今曰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恐非延平先生本意此說甚善大抵此箇地位乃是見識分明涵養純熟之效須從真實積累功用中來不是一日牽彊著力做得今湖南學者所云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優柔厭飫而俟其有得未爲不是但欠窮理一節工夫耳答者乃云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却是不原其本而彊欲做此模様殊不知通透灑落如何令得纔有一毫令之之心則終身只是作意助長欺已欺人永不能到得灑然地位矣
  學者問曰遺書曰須是大其心使開濶譬如爲九層之臺須大做根脚方得恐大其心胸時却無收歛縝密底意思則如何大時答曰心目不可不開濶工夫不可不縝密
  答語無病然不知如何也得開濶
  學者問曰遺書曰執事須是敬又不可矜持太過竊謂學者之於敬常懼其放倒既未能從容到自然處恐寧過於矜持亦不妨也大時答曰頃年劉仲本亦曾舉此條以爲問蓋嘗答之曰敬是治病之大藥矜持是病之旁證藥力既到病勢既退則旁證亦除矣
  敬是病之藥矜持是病之旁證此兩句文意齟齬不相照應若以敬喻藥則矜持乃是服藥過劑反生它病之證原其所因蓋爲將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字只是自心自省當體便是則自無病矣
  學者問曰遺書曰有諸中必形諸外惟恐不直内直内則外必方至論釋氏之學則謂於敬以直内則有之義以方外則未之有也又似以敬義内外爲兩事矣竊謂釋氏之學亦未有能敬以直内若有此則吾儒之所謂必有事焉者自不容去之也大時答曰前一段其意之所重在有諸中必形諸外上後一段其意之所重在義以方外上且謂其敬以直内上則有之味有之二字則非遽許之以爲與吾儒之學所謂敬者便可同日而語矣
  遺書說釋氏有直内無方外者是游定夫所記恐有差誤東見録中别有一段說既無方外則其直内者豈有是也語意始圎可細攷之未可如此逞快率然批判也學者問曰遺書曰釋氏只曰止安知止乎釋氏無實譬之以管窺天只務直上去惟見一偏又却有曰釋氏只到止處無用處無禮義竊謂既無實惟見一偏則其學皆憑虚鑿空無依據矣安可謂其到止處而責之以有用有禮義乎大時答曰釋氏曰止安知止乎此以吾學之所謂止而論之也禪學只到止處無用處無禮義此止字就其學之所謂止而論之也
  答語甚善【論程子說釋氏不知止是以吾學所謂止者而言又云釋氏到止處是以彼所謂止者而言】
  學者問曰遺書曰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謂識心見性是已若存心養性一段事則無矣竊謂此一段事釋氏固無之然所謂識心見性恐亦與孟子盡心知性不同盡心者物格知至積習貫通盡得此生生無窮之體故知性之稟於天者蓋無不具也釋氏不立文字一超直入恐未能盡其心而知其性之全也大時答曰釋氏云識心見性與孟子之盡心知性固是不同彼所謂識心見性之云蓋亦就其學而言之爾若存心養性一段則無矣之云所以甚言吾學與釋氏不同也
  遺書所云釋氏有盡心知性無存心養性亦恐記録者有誤要之釋氏只是恍惚之間見得些心性影子却不曾子細見得真實心性所以都不見裏面許多道理政使有存養之功亦只是存養得它所見底影子固不可謂之無所見亦不可謂之不能養但所見所養非性之真耳
  學者問曰遺書曰學者所貴聞道若執經而問但廣聞見而已竊謂執經而問雖止於廣聞見而已須精深究此而後道由是而可得也不然恐未免於說空說悟之弊矣大時答曰所謂學者所貴聞道若執經而問但廣聞見而已蓋爲尋行數墨而無所發明者設而來喻之云謂必須深究乎此然後可以聞道則亦俱墮於一偏矣
  執經而問者知爲已則所以聞道者不外乎此不然則雖六經皆通亦但爲廣聞見而已問者似有此意然見得未分明故說不出答者之云却似無干涉也
  學者問曰遺書曰根本須先培壅然後可立趨嚮竊謂學者必須先審其趨嚮而後根本可培壅不然恐無入頭處大時答曰必先培其根本然後審其趨嚮猶作室焉亦必先有基址然後可定所向也
  先立根本後立趨嚮即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云收得放心後然後自能尋向上去亦此意也
  學者問曰遺書曰誠然後能敬未及誠時須敬而後能誠學者如何便能誠恐不若專主於敬而後能誠也大時答曰誠者天之道也而實然之理亦可以言誠敬道之成則聖人矣而整齊嚴肅亦可以言敬此兩事者皆學者所當用力也
  敬是竦然如有所畏之意誠是真實無妄之名意思不同誠而後能敬者意誠而後心正也敬而後能誠者意雖未誠而能常若有畏則當不敢自欺而進於誠矣此程子之意也問者略見此意而不能達之於言答者却答不著
  學者問曰遺書曰只外面有些罅隙便走了學者能日用間常切操存則可漸無此患矣大時答曰其中充實則其外無罅隙矣
  外面只有些罅隙便走了此語分明不須註解只要時時將來提撕便喚得主人公常在常覺也
  學者曰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五峯有曰昧天性感物而動者凡愚也向來朋友中有疑此說謂靜必有動然其動未有不感於物所謂性之欲者恐指已發而不可無者爲言若以爲人欲則性中無此五峯乃專以感物而動爲言昧天性而歸於凡愚何也大時答曰按本語云知天性感物而通者聖人也察天理感物而節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動者凡愚也曰知曰察曰昧其辨了然矣今既不察乎此而反其語而言乃以感物而動爲昧天性者失其㫖矣學者又曰曰知曰察曰昧其辨固了然但鄙意猶有未安者感物而動爾樂記曰止云感物而動性之欲也初未嘗有聖人君子凡愚之分通與節之說今五峯乃云知天性感物而通者聖人也察天性感物而節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動者凡愚也是不以感物而動爲得也更望垂誨大時答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者性之欲也物格知至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於物也人化於物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觀其下文明白如此則知先賢之言爲不可易矣且味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兩句亦有何好而必欲舎其正意而曲爲之說以主張之乎程子云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天理具備元無少欠不爲堯存不爲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動來因不動故言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便感非自外來也又曰寂然不動萬象森然已具感而遂通感則只是自内感不是外面將一箇物來感於此也又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此言人分上事若論道則萬理皆具更不說感與未感又曰蓋人萬物皆備遇事時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纔見得這事重便有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則便自不出來也以此四條之所論者而推之益知先賢之言不可易而所謂感物而動性之欲者不必曲爲之說以主張之矣湘山詩云聖人感物靜所發無不正衆人感物動動與物欲競殆亦與先賢之意相爲表裏云爾
  此兩條問者知其可疑不易見得如此但見得未明不能發之於言耳答者乃是不得其說而彊言之故其言粗横而無理想見於心亦必有自□不過處只得如此撐拄將去也【五峯云昧天性感物而動故問者云五峯乃專以感物而動爲昧天性於五峯本說未見其異答者乃責以反其語而失其㫖問者又疑樂記本文感物而動初無聖愚之别與五峯語意不同而答者但云觀其下文明白如此則知先賢之言不可易而不言其所以明白而不可易者爲如何又謂樂記兩句亦有何好而不言其所以不好之故及引程子四條則又與問者所疑了無干涉但欲以虚昡恐喝而下之安得不謂之粗横無理而撐拄彊說乎今且無論其它而但以胡氏之書言之則春秋傳獲麟章明有聖人之心感物而動之語頃時與廣仲書常論之矣不知今當以文定爲是乎五峯爲是乎要之此等處在季隨誠有難言者與其曲爲辨說而益顯其誤不若付其是非於公論而我無與焉爲愈也】須知感物而動者聖愚之所同但衆人昧天性故其動也流賢人知天性故其動也節聖人盡天性故其動也無事於節而自無不當耳文義之失猶是小病却是自欺彊說乃心腹膏肓之疾它人鍼藥所不能及須是早是覺悟醫治不可因循揜諱而忌扁鵲之言也
  答胡季隨
  所喻兩條前書奉報已極詳悉若能平心定氣熟復再三必自曉然今乃復有來書之喻其言欲以灑落爲始學之事而可以力致皆不過如前書之說至引延年先生之言則又析爲兩段而謂前段可以著力令其如此則似全不曽㸔其所言之文理所謂反覆推究待其融釋者待字之意是如何而自以己意横爲之說也大率講論文字須且屏去私心然後可以詳攷文義以求其理之所在若不如此而只欲以言語取勝則雖累千萬言終身競辨亦無由有歸著矣是乃徒爲多事而重得罪於聖人何名爲講學哉故熹不敢復爲論說以增前言之贅但願且取前書子細反復其間所云才有令之之心即便終身不能得灑落者此尤切至之論蓋纔有此意便不自然其自謂灑落者乃是疎畧放肆之異名耳疊此兩三重病痛如何能到真實灑落地位耶古語云反者道之動謙者德之柄濁者清之路昏久則昭明願察此語不要思想凖擬融釋灑落底功效判著且做三五年辛苦不快活底功夫久逺須自有得力處所謂先難而後獲也灑落兩字本是黄太史語後來延平先生拈出亦是且要學者識箇深造自得底氣象以自攷其自得之淺深不謂不一再傳而其弊乃至於此此古之聖賢所以只教人於下學處用力至於此等則未之嘗言也【顔曾以上都無此等語子思孟子以下乃頗有之亦有所不得已也】樂記知言之辨前書亦已盡之細㸔來書似已無可得說但未肯放下此一團私意耳如此則更說甚講學不如同流合汚著衣喫飯無所用心之省事也其餘諸說未暇悉報願且於此兩段反復自見得從前錯處然後徐而議之則彼亦無難語者幸早報及也
  答胡季隨
  熹憂患侵凌來日無幾思與海内知文痛相切磨以求理義全體之至極垂之來世以繼聖賢傳付之望而離羣索居無由㑹合如季隨者尤所期重而相去甚逺再見恐不可期此可爲深歎恨也先訓之嚴後人自不當置議論於其間但性之有無善惡則當舎此而别論之乃無隱避之嫌而得盡其是非之實耳善惡二字便是天理人欲之實體今謂性非人欲可矣由是而并謂性非天理可乎必曰極言乎性之善而不可名又曷若直謂之善而可名之爲甚易而實是也比來得書似覺賢者於此未有實地之可據日月易得深可憂懼幸加精進之力入細著實子細推研庶幾有以自信益光前烈千萬至望
  答沈有開
  垂喻所以爲學之意與其所聞於師友間者甚悉既荷不鄙又幸其警之益深也嘗竊妄謂聖賢教人下學上達循循有序故從事其間者博而有要約而不孤無妄意凌躐之弊今之言學者類多反此故其髙者淪於空幻卑者溺於見聞倀倀然未知其將安所歸宿也竊窺賢者之所志與其所聞計其同異之間其必有所處矣恨未得相與徃還上下其說以卒究其所窮也因來更望時有以警告之實孤陋之深望至於慨念吾黨之凋零而欲以進爲撫世爲不肖者之責此則賢者之失言而非區區之所敢承也
  答高應朝
  所示講義發明深切遠方學者得所未聞計必有感動而興起者然此恐但可爲初學一時之計若一向只如此說而不教以日用平常意思涵養玩索工夫即恐學者將此家常茶飯做箇怪異竒特底事㸔了日逐荒忙陷於欲速助長躁率自欺之病久之茫然無實可據則又只學得一場大話互相恐嚇而終無補於爲已之實也只如三段所舉諸書大指雖同然恐亦須更令子細㸔得逐段各有下落方能浹洽通貫有得力處若只如此儱侗㸔了便休却恐只是粗謾政使便做得成亦是捺生做熟久遠畢竟無意味也
  答石天民
  平生爲學見得孟子論枉尺直尋意思稍分明自到浙中覺得朋友間却别是一種議論與此不相似心竊怪之昨在丹丘見誠之直說義理與利害只是一事不可分别此大可駭當時亦曾辨論覺得殊未相領至與孟子董子之言例遭排擯不審尊兄平日於此見得如何幸更與諸公講論見教熹竊以爲今日之病唯此爲大其餘世俗一等近下見識未足爲吾患也
  答沈叔晦
  衰病如昨無足言者二圖之妄深荷留念言多枝葉而不既其實尤佩警切之戒但區區平日躬所不逮之言與此殊不相似識者當自無疑惟是尋常實有似是而非之論不幸爲人傳出異日或能亂道誤人爲可懼耳麻沙所刻呂兄文字真僞相半書坊嗜利非閑人所能禁在位者恬然不可告語但能爲之太息而已若大事記則雖非全書而實有益於學者有補於世教區區流傳之意本不爲伯恭計况門外之紛紛者乎
  答沈叔晦
  帥幕非所以處賢者然自我言之亦何適而不可安耶前日務爲學而不觀書此固一偏之論然近日又有一般學問廢經而治史略王道而尊霸術極論古今興亡之變而不察此心存亡之端若只如此讀書則又不若不讀之爲愈也况又中年精力有限與其汎觀而博取不若熟讀而精思得尺吾尺得寸吾寸始爲不枉用功力耳鄙見如此不審明者以爲如何
  答沈叔晦
  示喻兩塗之疑足見省身求善不自滿足之意警發多矣自惟媮惰何以及此况又未得面承事理之間亦有難隃度者何敢容易下語顧以不鄙見辱之厚竊以所喻思之恐所謂聞道讀書者皆救病之良藥也但未知其所謂道者何道所謂書者何書而所以聞之讀之又如何用其力爾區區更願審扣其人以究其說而决其是非政使其說未必盡是而因此講求同異之間便自可以見真是之所在向後所力則以前日躬行之實充之且不患其不勇也大抵近年學者求道太迫立論太髙徃徃嗜簡易而憚精詳樂渾全而畏剖析以此不見天理之本然各墮一偏之私見别立門庭互分彼我使道體分裂不合不公此今日之大患也不識明者以爲如何子約爲人固無可疑但其門庭近日少有變異而流傳已遠大爲學者心術之害故不得不苦口耳近日一泒流入江西蹴踏董仲舒而推尊管仲王猛又聞有非陸贄而是德宗者尤可駭異所欲言者甚衆甚衆
  與沈叔晦
  熹衰病之餘扶曵至此少時爲吏於此接壤頗聞其民俗利病謂或可以少效區區既至乃殊無下手處頃來豐丈過此亦以一二事爲寄亦其俗之所甚病今亦未有以報朝廷向來蠲减僅有其名而今乃欲責其實且許郡守自列因得條上一二未知得見從否亦知今日上下艱窘不敢究言然度已是難施行矣欲行經界半年議尚未定若得遂行却得救得分數然病久證壊要非一藥所能支也奈何奈何因便附此問訊有以見教願悉聞之正逺唯冀以時加衛以慰吾黨之望不宣
  答沈叔晦
  克己復禮前說己得之却是㸔得不子細誤答了今承再喻愈詳密無疑矣
  浩然之氣一章恐須先且虚心熟讀孟子本文未可遽雜它說俟㸔得孟子本意分明却取諸先生說之通者錯綜於其間方爲盡善若合下便雜諸說混㸔則下稍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㑹道理矣近日說經多有此弊蓋已是㸔得本指不曽分明又者一尊畏前輩不敢違異之心便覺左右顧瞻動皆窒礙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復敢著實理㑹義理是非文意當否矣夫尊畏前輩謙遜長厚豈非美事然此處才有偏重便成病痛學者不可不知也又非義襲而取之句内亦未見外面尋義理之意請更詳之横渠先生言觀書有疑當且濯去舊見以來新意此法最妙
  凡言易者多只是指蓍卦而言蓍卦何嘗有思有爲但只是扣蓍便應無所不通所以爲神耳非是别有至神在蓍卦之外也曾子告孟敬子三句不是說今日用功之法乃言平日用功之效如此有得文義方通來喻糾紛不可曉也
  不知其仁之說恐未安且未論義理只㸔文勢已自不通若更以義理推之尤見乖戾矣蓋智自是智仁自是仁孔門教人先要學者知此道理便就身上著實踐履到得全無私心渾是天理處方喚作仁如子路諸人正爲未到此地故夫子不以許之非但欲其知理而已也若謂未知者做得皆是而未能察其理之所以然則諸人者又恐未能所爲皆是固未暇責其察夫理之所以然也














  考異
  答劉季章未盡善也【云 云】必有未盡善之處矣【此後一有】若曰聖人垂象終是微有不同則當别論儻樂以觀之則似太重矣如何
  令尹子文之忠【云 云】亦有不盡之意矣【此後一有】竊詳本文之意似不如此恐是看得仁字與忠清事俱重不曾分别求之遂至疑於太過如何
  膚受之愬不行焉【云 云】亦未遽至此【未字一本作不】







  晦菴集卷五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五十四     宋 朱子 撰書【問答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孫季和【應時】
  所喻平生大病最在輕弱人患不自知耳既自知得如此便合痛下功夫勇猛舍棄不要思前算後庶能矯革所謂藥不瞑厥疾不瘳者也明善誠身正當表裏相助不可彼此相推若行之不力而歸咎於知之不明知之不明而歸咎於行之不力即因循擔閣無有進步之期矣他論數條亦所當講别紙奉報幸併詳之櫽括程書豈所敢當當時諸先達葢嘗有欲為之而未果者然自今觀之却似未為不幸况後學淺陋又安敢議此乎子約漢唐之論在渠非有私心然亦未免程子所謂乃邪心者却是教壊後生此甚不便近年以來彼中學者未曽理會讀書脩已便先懐取一副當功利之心未曽出門踏著正路便先做取落草由徑之計相引去無人處私語宻傳以為竒特直是不成模様故不得不痛排斥之不知子約還知外面氣象如此否耳
  中庸章句太極解義方是略説大槩若論裏面道理精微曲折知它是更有何窮何盡未須便慮説得太詳且當以玩味未熟分畫未明爲憂葢自頃年妄作此書至今未見有人真實下功理㑹到究竟處也大事記數條其間誠有可疑者如韓信事向來伯恭面論葢嘗曰其不反不知後來看得如何須是别看出情節來不然不應如此失入也此可更問子約看如何然渠此書却實自成一家之言亦不為無益於世鄙意所疑却恐其間注脚有太纎巧處好論張湯公孫之姦步步掇拾氣象不好却似與渠輩以私智角勝負非聖賢垂世立教之法也諸詩語意清逺讀之令人想見湖山之勝但亦不無前幅所論兩字之病【謂輕弱】耳子陵仲弓二絶則甚佳嘗觀荀淑能譏刺梁氏而爽己不敢忤董卓至彧遂為唐衡之壻曹操之臣人家祖父壁立千仞子孫猶自倒東來西况太丘制行如此其末流之為賊佐命亦何足怪哉
  太極之説與繋辭詳略不同乃是互相發明以盡精微之蘊最為有功若只依本分模搨則亦何用増此贅語而學者又何由知得其中有許多曲折耶大抵近日議論喜合惡離樂含糊而畏剖析所以凡事都不曽理㑹到底此一世之通患也
  明道答横渠書誠似大快然其間理致血脈精宻貫通儘須玩索如大公順應自私用智忘怒觀理便與主敬窮理互相涉入不可草草看過如上文既云以其情順萬事即其下云而無情亦自不妨
  明道伊川論性疎宻固不同然其氣象亦各有極至處明道直是渾然天成伊川直是精細平實正似文王治岐周公制禮之不同又似馬援論漢二祖也
  封建之論甚佳范公之説大抵切於時務近而易行但於制度規模乆逺意思大段欠闕如論租庸兩税等處亦甚疎略也封建一事向見胡丈明仲所論大抵與來喻相似不知曽見之否要之此論須以聖人不以天下為一家之私作主意而兼論六國形勢以見其利害未嘗不隨義理之是非則可耳以上諸説有未安處却幸反復
  答孫季和
  縣事想日有倫理學校固不免為舉子文然亦須告以聖學門庭令士子略知修已治人之實庶㡬於中或有興起作將來種子浙間學問一向外馳百怪俱出不知亦頗覺其否寧海僧極令人念之亦可屬之端叔兄弟否若救得此人出彼陷穽足使聞者悚動所係實不輕也所疑三條皆恐未然試深味之當自見得古今書文雜見先秦古記各有證驗豈容廢絀不能無可疑處只當玩其所可知而闕其所不可知耳小序决非孔門之舊安國序亦决非西漢文章向來語人人多不解惟陳同父聞之不疑要是渠識得文字體製意度耳讀書玩理外考證又是一種工夫所得無㡬而費力不少向來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謂無助也孔氏書序與孔叢子文中子大略相似所書孔臧不為宰相而禮賜如三公等事皆無其實而通鑑亦誤信之則考之不精甚矣
  答石應之
  所示文字深切詳審説盡事情想當時面陳又不止此而未足以少囘天意此亦時運所繋非人力所能與也更願益加涵養講學之功而安以俟之事㑹之來豈有終極安知其不愈鈍而後利耶熹衰朽殊甚春間一病狼狽公謹見之繼此将理一兩月方稍能自支然竟不能復舊幸且復得祠禄休養而幼累疾病相仍殊無好况心昏目倦不能觀書然日用功夫不敢不勉間亦細繹舊聞之一二雖無新得然亦愈覺聖賢之不我欺而近時所謂喙喙爭鳴者之亂道而誤人也無由面論臨風耿耿公謹想已到彼矣渠趨向意味朋友間少得但意緒頗多支離更與鐫切令稍直截當益長進耳
  答石應之
  聞新阡尚未得卜想今已有定鄉見説大門上世宅兆之勝今日求之未易可得葢地有盡而求者無已若欲立定等則必求如此之地而後用之則恐無時而已耳熹衰病日益沈痼數日來又加寒熱之證愈覺不可支吾相見無期亦勢應爾不足深念猶恨黨錮之禍四海横流而賢者從容其間獨未有以自明者此則拙者他日視而不瞑之深憂也富貴易得名節難保此雖淺近之言然亦豈可忽哉便中寓此以代面訣
  答諸葛誠之
  示喻競辨之端三復惘然愚意比來深欲勸同志者兼取兩家之長不可輕相詆訾就有未合亦且置勿論而姑勉力於吾之所急不謂乃以曹表之故反有所激如來喻之云也不敏之故深以自咎然吾人所學喫著力處正在天理人欲二者相去之間耳如今所論則彼之因激而起者於二者之間果何處也子静平日所以自任正欲身率學者一於天理而不以一毫人欲雜於其間恐决不至如賢者之所疑也義理天下之公而人之所見有未能盡同者正當虚心平氣相與熟講而徐究之以歸於是乃是吾黨之責而向來講論之際見諸賢往往皆有立我自是之意厲色忿詞如對仇敵無復長少之節禮遜之容葢常竊笑以為正使真是仇敵亦何至此但觀諸賢之氣方盛未可遽以片辭取信因黙不言至今常不滿也今因來喻輒復陳之不審明者以為如何耳
  答諸葛誠之
  所喻子静不至深諱者不知所諱何事又云銷融其隙者不知隙從何生愚意講論義理只是大家商量尋箇是處初無彼此之間不容更似世俗遮掩回䕶愛惜人情纔有異同便成嫌隙也如何如何所云麤心害道自知明審深所歎服然不知此心何故麤了恐不可不究其所自來也
  答項平父【安世】
  示喻此心元是聖賢只要於未發時常常識得已發時常常記得此固持守之要但聖人指示為學之方周遍詳宻不靠一邊故曰敬義立而徳不孤若如今説則只恃一箇敬字更不做集義工夫其徳亦孤立而易窮矣須是精粗本末隨處照管不令工夫少有空闕不到之處乃為善學也此心固是聖賢本領然學未講理未明亦有錯認人欲作天理處不可不察識得記得不知所識所記指何物而言若指此心則識者記者復是何物心有二主自相攫挐聖賢之教恐無此法也持守之要大抵只是要得此心常自整頓惺惺了了即未發時不昏昧已發時不放縦耳愚見如此不知子静相報如何因風録示或可以警所不逮也伊川先生云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兩句與從上聖賢相傳指訣如合符契但講學更須寛平其心深沈詳細以究義理要歸處乃為有補若只草草領略就名數訓詁上著到則不成次第耳
  答項平父
  所喻曲折及陸國正語三復爽然所警於昏惰者為厚矣大抵子思以來教人之法惟以尊徳性道問學兩事為用力之要今子静所説專是尊徳性事而熹平日所論却是問學上多了所以為彼學者多持守可觀而看得義理全不子細又别説一種杜撰道理遮葢不肯放下而熹自覺雖於義理上不敢亂説却於要為已為人上多不得力今當反身用力去短集長庶幾不墮一邊耳
  答項平父
  官期遽滿當復西歸自此益相逺令人作惡也罵坐之説何乃至是吾人為學别無巧妙不過平心克己為要耳天民聞又領鄉邑賑貸之役不以世俗好惡少改其度深可敬服朋友論議不同不能下氣虛心以求實是此深可憂誠之書來言之甚詳已略報之可取一觀此不復云也聞宗卿子静蹤跡令人太息然世道廢興亦是運數吾人正當勉其在己者以俟之耳不必深憤歎徒傷和氣損學力無益於事也
  答項平父
  所喻讀書次第甚善但近世學者務反求者便以博觀為外馳務博觀者又以内省為隘狹左右佩劔各主一偏而道術分裂不可復合此學者之大病也若謂堯舜以來所謂兢兢業業便只是讀書程課竊恐有一向外馳之病也如此用力略無虚間意思省察功夫血氣何由可平忿欲何由可弭耶無由面論徒増耿耿耳
  答項平父
  録寄啟書尤以愧荷稱許之過皆不敢當但覺難用兩字著題耳至論為學次第則更儘有商量大抵人之一心萬理具備若能存得便是聖賢更有何事然聖賢教人所以有許多門路節次而未嘗教人只守此心者葢為此心此理雖本完具却為氣質之禀不能無偏若不講明體察極精極宻往往隨其所偏墮於物欲之私而不自知【近世為此説者觀其言語動作畧無毫髮近似聖賢氣象正坐此耳】是以聖賢教人雖以恭敬持守為先而於其中又必使之即事即物考古驗今體㑹推尋内外參合葢必如此然後見得此心之真此理之正而於世間萬事一切言語無不洞然了其白黒大學所謂知至意誠孟子所謂知言養氣正謂此也若如來喻乃是合下只守此心全不窮理故此心雖似明白然却不能應事此固己失之矣後來知此是病雖欲窮理然又不曽將聖賢細宻言語向自己分上精思熟察而便務為涉獵書史通曉世故之學故於理之精微既不能及又并與向來所守而失之所以倀倀無所依據雖於尋常淺近之説亦不能辨而坐為所惑也夫謂不必先分儒釋者此非實見彼此皆有所當取而不可偏廢也乃是不曽實做自家本分功夫故亦不能知異端詖淫邪遁之害茫然兩無所見而為是依違籠罩之説以自欺而欺人耳若使自家日前曽做得窮理功夫此豈難曉之病耶然今所謂心無不體之物物無不至之心又似只是移出向來所守之心便就日間所接事物上比較耳其於古今聖賢指示剖析細宻精微之蘊又未嘗入思議也其所是非取舎亦據己見為定耳又何以察夫氣稟之偏物欲之蔽而得其本心正理之全耶便謂存誠愈固養氣愈充吾恐其察之未審而自許過髙異日忽逢一夫之説又将為所遷惑而不能自安也中間得葉正則書亦方似此依違籠罩而自處甚髙不自知其淺陋殊可憐憫以書告之乆不得報恐未必能堪此苦口也大學章句一本謾徃其言雖淺然路脈不差節序明審便可行用幸試詳之
  答項平父
  所論義襲猶未離乎舊見大抵既為聖賢之學須讀聖賢之書既讀聖賢之書須看得他所説本文上下意義字字融釋無窒礙處方是㑹得聖賢立言指趣識得如今為學功夫固非可以懸空白撰而得之也如孟子答公孫丑問氣一節專以浩然之氣為主其曰是集義所生者言此氣是積累行義之功而自生於内也其曰非義襲而取之也言此氣非是所行之義潜往掩襲而取之於外也其曰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者言心有不慊即是不合於義而此氣不生也是豈可得而掩取哉告子乃不知此而以義為外則其不動心也直彊制之而頑然不動耳非有此氣而自然不動也故又曰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然告子之病葢不知心之慊處即是義之所安其不慊處即是不合於義故直以義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見得此意而識義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與不慊亦有必待講學省察而後能察其精㣲者故於學聚問辨之所得皆指為外而以為非義之所在遂一切棄置而不為此與告子之言雖若小異然其實則百步五十步之間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譏裸裎也由其所見之偏如此故於義理之精微氣質之偏蔽皆所不察而其發之暴悍狂率無所不至其所慨然自任以為義之所在者或未必不出於人欲之私也來喻敬義二字功夫不同固是如此然敬即學之本而窮理乃其事亦不可全作兩截看也洪範皇極一章乃九疇之本不知曽子細看否先儒訓皇極為大中近聞又有説保極為存心者其説如何幸推詳之復以見告逐句詳説如注疏然方見所論之得失大抵為學但能於此等節目處看得十數條通透縝宻即見讀書凡例而聖賢傳付不言之妙皆可以漸得之言語之中矣
  答項平父
  所喻已悉以平父之明敏於此自不應有疑所以未免紛紜却是明敏太過不能深潜宻察反復玩味只畧見一線路可通便謂理只如此所以為人所惑虛度光隂也孟子之意須從上文看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此上三句本是説氣下兩句是字與非字為對襲字與生字為對其意葢曰此氣乃集義而自生於中非行義而襲取之於外云爾非謂義不是外襲也今人讀書不子細将聖賢言語都錯看了又復将此草本立一切法横説豎説誑罅衆生恐其罪不止此如范寗之議王弼而已也
  答項平父
  熹一病四五十日危死者數矣今幸粗有生意然不能飲食其勢亦難扶理杜門屏息聴天所命餘無可言者所幸一生辛苦讀書微細揣摩零碎括剔及此暮年略見從上聖賢所以垂世立教之意枝枝相對葉葉相當無一字無下落處若學者能虛心遜志㳺泳其間自不患不見入徳門户但相見無期不得面講使平父尚不能無疑於當世諸儒之論此為恨恨耳
  答陳抑之【謙】
  熹從士友間得足下之名而願交焉為日乆矣衰病屏伏無從際㑹每以為恨而聴於往來之言亦知足下之不鄙我而將有以辱况之也年嵗以來私家多故不獲以聲問先自通於人兹承枉書感愧亡量顧陳義髙逺雖古之賢人君子懼不足以堪足下之意而熹之愚何敢當之以自取戾耶然曩亦嘗有聞於先生長者矣勤勞半世汨沒於章句訓詁之間黽勉於規矩繩約之内卒無髙竒深眇之見可以驚世而駭俗者獨幸年來於聖賢遺訓粗若見其坦易明白之不妄而必可行者私竊以為儻得當世名達秀頴之士相與講之抑彼之過彊此之不及吾道庶其明且行乎三復來書果若有意於此幸甚幸甚竄伏窮山未知見日繼此書疏之往來猶足以見區區也餘惟藏器勉學慰此遐想
  答俞壽翁
  太極之書度所見不同論未易合故久不報又思理之所在終不可以不辨近方以書復之其説甚詳未知彼復以為如何也極不訓中此義甚的然自先儒失之乆矣未必今人之失也徳功渾象之説誠如所喻此公好學而病多葢不専在言語文字之間也來喻有志未免有見未徹此見賢者自知之明見子静曾扣之否愚意則以為且當捐去浮華還就自已分上切近著實處用功庶㡬自有欲罷不能積累貫通之效若未得下手處恐未免於臆度虚談之弊也
  答應仁仲
  大學中庸屢改終未能到得無可改處大學近方稍似少病道理最是講論時説得透纔涉紙墨便覺不能及其一二縦説得出亦無精彩以此見聖賢心事今只於紙上看如何見得到底每一念此未嘗不撫卷慨然也
  答應仁仲
  自㡬道來聞欲相訪日佇來音比歸不至深以惘然後得吕子約書乃知已嘗經婺女竟爾相失尤以為恨歸來乃領向來【三月】所惠書雖已逺猶足慰意也比日秋冷逺惟徳履佳勝熹一出狼狽不可言㡬道必已詳言之矣歸來已决杜門之計讀書益有味但祠請專人愆期未返未知此事定復何如度亦不出三五日當見果决也甚乆欲一見賢者今既不遂因書有以見告者切幸不外啟蒙小學二書偶未有本後便續寄去中庸等書未敢刻聞有盗印者方此追究未定甚以為撓也因便布此未能盡所欲言正逺珎重
  答應仁仲
  熹衰病之餘灾患復不可堪趙氏聘幣無置之之所故遣歸之今既不受未有以處欲如來喻納之於壙則今已葬且此間之葬例薄然亦時有意外之患欲置少田以給墓户則亦不必如此之多欲以施諸鄉人之為橋道者則似於義亦無所當反復思之惟有别以他女再結姻好之為善而家間諸女及孫雖多而年嵗無相當者其最長者才十有二耳似此再三籌度皆未有計不知賢者何以教之使於義稍安而無所疑也聞㡬道太夫人至為悲慟變食此意尤不敢忘耳熹出處之計未知所定亦復類此浙中士友亦頗有知其曲折者要是杜門藏拙為上計耳
  答應仁仲
  乆不聞問小兒歸彼告乃知向來體中嘗不佳證亦不輕又喜只今已漸平復竊計比日起居益快健氣體愈清實也但累年命駕之約未知能復踐言否熹亦益衰精神筋力皆己非復昔時勢亦不能逺適何由一承晤語以遂心期念之令人恨恨不能為懐也禮書方了得聘禮已前已送致道今與四明一二朋友抄節疏義附入計必轉呈有未安者幸早見教尚及改也覲禮以後黄壻携去廬陵與江右一二朋友成之尚未送來計亦就草藁矣前賢常患儀禮難讀以今觀之只是經不分章記不隨經而注疏各為一書故使讀者不能遽曉今定此本盡去此諸恨不得令韓文公見之也易本義不謂遂達几下舊讀此書每於先儒之説有所不快因以妄意管窺一二亦不自意推尋至此尚恨古書放失聞見单淺今又衰惰不能卒業不知明者何以教之更望詳賜誨諭毋使有待於後世之子雲也正逺切祈以道自重益綏夀祉千萬至望
  答應仁仲
  乆不聞問辱書為慰信後清和恭惟求志從容尊履多福如聞亦苦目疾莫不至甚妨事否熹則左目全盲右亦漸不見物矣來日㡬何學不加益而罪戾日聞未知明者何以警䇿之也恵許來訪固所幸願顧見屬之意有所不敢承耳何時披晤訟此堙鬱更祈珍衛副此真禱
  答應仁仲
  熹勸講亡狀竟煩罷斥杜門念咎畢此餘生為幸甚矣比來衰悴愈覺支離加以耳重目盲殊費醫治良以為撓然亦老態之常不足怪也因便草草【向見朋友編春秋例鄙意亦欲如此正如來喻所云也】
  熹目盲不能親書所喻編禮如此固佳然却太移動本文恐亦未便耳老病益侵而友朋相望皆在千百里外恐此自不能成為終身之恨矣向在長沙臨安皆嘗有意欲藉官司之力為之亦未及開口而罷天於此學如此其厄之何耶可歎可歎
  答周叔謹【葉公謹改姓字】
  應之甚恨未得相見其為學規模次第如何近來吕陸門人互相排斥此由各狥所見之偏而不能公天下之心以觀天下之理甚覺不滿人意應之葢嘗學於兩家不知其於此看得果如何因話扣之因書喻及為幸也熹近日亦覺向來説話有太支離處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減去文字功夫覺得閒中氣象甚適每勸學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兩章著實體察収拾為要其餘文字且大槩諷誦涵養未湏大叚著力考索也
  答周叔謹
  叔謹想且留彼應之相聚所講何事文字且虛心平看自有意味勿苦尋支蔓旁生孔穴以汨亂義理之正脉中庸謹思之戒葢為此也子約書來説得大段支離要是義理太多信口信筆縦横去得説得轉濶病痛轉深也如所論功體二字太露之類亦是此様所云須如顔子方無一毫之非禮此説却是但未知其意向在甚處若云人須以顔子自期不可便謂已至則可若謂顔子方能至此常人不可學他即大不可想渠必不至此誤但亦只是每事須著一句纒繞令不直截耳公謹來書依舊説得太多更宜省約為佳也祝汀州已成見次不知赴官能入山否朝廷方遣使命行經界議䀋法此亦振民革弊之秋但恐不免少勞心力耳彦章書來云欲見訪却不見到不知何故所論二人外内之偏信然此等處只是容易窄狹自主張太早了便生出無限病痛耳彼既相信不及勢亦無如之何莫若且就已分上著力之為急也
  答周叔謹
  喪禮前書已報大槩適再考儀禮經五服皆有之一在首一在要大小有差斬衰條下傳中已言之故不復言耳要服之下又有帶斬衰絞帶齊衰布帶是也葢絰帶以象吉服之大帶此帶則象吉服之革帶屈其一端立貫之還以挿於要間非齊衰則止用布帶而無要絰也右本在上者齊衰絰之制以麻根處著頭右邊而從額前向左圍向頭後却就右邊元麻根處相接即以麻尾藏在麻根之下麻根搭在麻尾之上綴殺之有纓者以其加於冠外故須著纓方不脱落也辟領儀禮注云辟領廣四寸則與濶中八寸也兩之為尺六寸與來書所言不同不知何故詳此辟領是有辟積之義雖廣四寸須用布濶四寸長八寸者摺其兩頭令就中相接即方四寸而綴定上邊於領之旁以所摺向裏平面向外如今裙之有摺即所謂辟積也温公所謂裳每幅作三摺者是也如此即是一旁用八寸兩旁共尺六寸矣管屨疏屨今不可考今略以輕重推之斬衰用今草鞵齊衰用麻鞵可也麻鞵卒伍所著者
  答周叔謹
  示喻静中私意横生此學者之通患能自省察至此甚不易得此當以敬為主而深察私意之萌多為何事就其重處痛加懲窒乆之純熟自當見效不可計功於旦暮而多為説以害之也論語别本未曽改定俟便寄去然且專意就日用處做涵養省察功夫未必不勝讀書也
  答周叔謹
  所示仁説差勝徃時但所引熹説亦有誤字處又恐錯認了更略契勘為佳然書中所説収拾放心乃是切下功夫處講學乃其中之一事今但専一於此下功不須思前算後計較得失講學亦且㸔直截明白處不要支蔓來書所謂雖若小異然亦不甚相逺者全是子約舊時句法也
  答王季和【鈆】
  别幅之喻具悉至意嘗謂道之在人初非外鑠而聖賢垂訓又皆懇切明白但能虚心熟讀深味其㫖而反之於身必有以信其在我而不容自己則下學上達自當有所至矣但讀書不可貪多今當且以大學為先逐叚熟讀精思須令了了分明方可改讀後叚如此庶易見功乆乆浹洽通貫則無書不可讀矣
  答王季和
  來示備悉學者之志固不可不以逺大自期然觀孔門之教則其所從言之者至為卑近不過孝弟忠信持守誦習之間而於所謂學問之全體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髙弟弟子多亦僅得其一體夫以夫子之聖諸子之賢其於道之全體豈不能一言指之以相授納而顧為是拘拘者以狹道之傳畫人之志何哉蓋所謂道之全體雖髙且大而其實未嘗不貫乎日用細微切近之間苟悦其髙而忽於近慕於大而畧於細則無漸次經由之路而徒有懸想跂望之勞亦終不能以自達矣故聖人之教循循有序不過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開其察識之端約之以禮以嚴其踐履之實使之得寸則守其寸得尺則守其尺如是乆之日滋月益然後道之全體乃有所鄉方而漸可識有所循習而漸可能自是而徃俛焉孳孳斃而後已至於所造之淺深所就之廣狹亦非可以必諸而預期也故夫子嘗謂先難後獲為仁又以先事後得為崇徳葢於此小差則心失其正雖有鑚堅仰髙之志而反為謀利計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徳何自而崇哉聊誦所聞以答下問之意至於菴記大字之需則非學之急亦老懶之所不暇也舒大夫向嘗相見於㑹稽所論未合今想其學益有成矣聞其政亦甚佳有本者固如是也不及為書因見幸畧道意
  答傅子淵【夢泉】
  荆州云亡忽忽嵗晚比又得青田教授陸兄之訃吾道不幸乃至於此毎一念之痛恨無窮想平生師資之義尤不能為懐也所示江陵問答讀之敬夫之聲容恍若相接悲愴之餘警䇿多矣但其間尚有鄙意所未安者更容熟復續奉報歸納也大抵賢者勇於進道而果於自信未嘗虛心以觀聖賢師友之言而壹取决於胸臆氣象言語只似禪家張皇鬬怒殊無寛平正大沉浸醲郁之意荆州所謂有拈搥豎拂意思者可謂一言盡之然左右初不領畧而渠亦無後語此愚所深恨也徳起得資友益書來甚激昻已報之云更須講學封殖不可專恃此矣
  答傅子淵
  示喻戰栗之義反復思之終未能曉豈以宰我如此注解便涉支離不能簡易故耶熹看此章只是宰我錯解了故聖人深責之不謂其纔下注解便成支離如來喻之云也細詳來喻是意外生説附㑹穿鑿有不勝其支離者舉此一端恐區區所見與賢者不同不但此一事也示及得朋進學之盛深慰鄙懐然二包定夫書來皆躐等好髙之論殊不可曉顯道本領只是舊聞正苦其未能猛舍不謂己見絶於旦評也
  答傅子淵
  示喻所以取舍於前日之論者甚悉率爾之言固不能保其無病然道體規模功夫節目只是一理是則俱是非則俱非不容作兩種商量去彼取此也暇日平心定氣試一思之或有以變化氣節而救一偏之則於成已成物之際未必無小補耳
  答傅子淵
  示喻所得日益髙妙非復愚昧所能窺測但願更於小心宻察工夫加意焉則所謂主敬窮理者殆亦緝熙光明之所不可已者而初亦不在渙然心喻者之外也包黄諸君各精進捐去舊習甚善但恐似此一向掠虚則又只是改換名目也超宗逺來殊未有以副其意者却似於已分著實處未知用力又與諸兄大相反也已喻其就彼商量雖稍過於簡約亦無害耳
  答陳正已【剛】
  往嵗得吕東萊書盛稱賢者之為人以為十數年來朋友中未始有也以此心願一見而無從得中間聞欲來訪甚以為喜不乆乃聞遽遭閔凶深為傷怛顧以未嘗通問不欲遽脩慰禮今者辱書荷意良厚且審秋辰殘暑孝履支福又以為慰示喻為學大致及别紙數條皆已深悉但區區於此有不能無疑者葢上為靈明之空見所持而不得從事於博學篤志切問近思之實下為俊傑之豪氣所動而不暇用力於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之本是以所論嘗有厭平實而趨髙妙輕道義而喜功名之心其浮陽動俠之意往往發於詞氣之間絶不類聖門學者氣象不知向來伯恭亦嘗以是相規否也熹自十四五時即嘗有志於此中間非不用力而所見終未端的其言雖或誤中要是想像意度所幸内無空寂之誘外無功利之貪全此純愚以至今日反復舊聞而有得焉乃知明道先生所謂天理二字却是自家體帖出來者真不妄也冲漠無朕一段恐未可輕議若當此時萬象未具即是上面一截無形無兆後來被人引入塗轍矣賢者正作此見何乃遽謂古今無人作此語耶敬以直内近思録注中别有一語先生指意甚明葢雖不以為無然未嘗以為即與吾之所謂敬以直内者無毫髮之差也許渤為人不可知其詳語録中又有一處説其人晨起問人寒暖加減衣服加減一定終日不易即是天資篤厚之人容有不聞隔牕事者非必有寄寂之意而欲其不聞也况此條之下一本注云曷嘗有如此聖人則是先生葢亦未之許也但歎美其純徳與世間一種便儇皎厲之人氣象懸隔亦可尚耳此等皆未可輕易立説訕薄前人也注疏之學却不須如此主張蘓子由議論自是一偏之説豈遂足為準的也哉董仲舒所立甚髙恐未易以世儒詆之世儒病痛正為不曽透得道義功利一重闗耳若處置匈奴一節便使從來才智之士如婁敬賈誼亦未免此來諭於此予奪之間不能無髙下其手者豈立意之偏而不自覺歟近來浙中怪論蠭起令人憂歎不知伯恭若不死見此以為如何也
  答陳正巳
  示喻縷縷皆聖賢大業熹何足以知之然亦未得一觀即為朋友傳玩遂失所在今不復能盡記但覺所論不免将内外本末作兩段事而其輕重緩急又有顛倒舛逆之病究觀底裏恐只是後世一種智力功名之心雖強以聖賢經世之説文之而規模氣象與其所謂存神過化上下同流者大不侔矣若戊子年間所見果與聖賢不異即其所發不應如此以故鄙意於此尤有不能無疑者未得面論徒増耿耿耳
  答朱子繹
  知讀大學甚善大抵其説雖多多是為學之題目次第要是格物兩字却未曽説著下手處故學者之讀此而不得其要者類如數遺棄之齒而求有獲亦沒世窮年而無得矣須著精神領略箇大體規模便尋箇的當下手處著實用功始是㑹讀大學也
  答路徳章
  所與子約書甚善但謂東萊遺言有涉於經濟維持者别為一事而異於平日道學之意則恐亦未免有累於東萊也山嘗譏王氏之學離内外判心迹使道常無用於天下而經世之務皆私智之鑿正謂此耳又謂儻遇漢祖唐宗亦須有争不得且放過處亦是舊時意思尚在方寸之地只有一毫此等見識便是枉尺直尋底根株直須見得正當道理分明不容些兒走作即自然無復此等意思雖欲宛轉囘䕶亦有所不可得矣古之聖賢以枉尺直尋為大病今日議論乃以枉尺直尋為根本若果如此即孟子果然迂濶而公孫衍張儀真可謂大丈夫矣徳章已見大意自不必如此説因筆及之亦恐餘證未解聊復云云耳儀禮編已収此間朋友未有能辦此者春秋想亦不輟用功此文字未為切已然亦可惜中廢但稍減課程令日力有餘不至忙廹即玩索涵養之功不至欠闕矣
  答路徳章
  所喻水到渠成之説意思畢竟在渠上未放水東流時已先作屈曲準備了矣毫釐之差千里之謬孟子程子所以為有功於天理有力於聖門有徳於後學者正在此處不知何故前日直如此看倒了今日雖欲囘頭而尚為舊習所牽不得自由也
  答路徳章
  奉一日告獲聞安勝為慰但聞忍窮益堅未有卒嵗之計則未能不相為動心也然詳來喻似所以處者亦未有盡善葢若謂羞於出入則不應去冬未覺而今夏方覺謂厭請託則此等以義裁之一切不與人自不能相干謂所入不足自資則又将去此而有求其得失既未可期而豐約亦未可料此恐皆非所以决為去就之實或者但以平日意氣不能俯仰而忽然有所激觸遂憤然為此而不暇顧計耳大抵徳章平日為學於文字議論上用功多於性情義理上用功少所以常有憤鬱不平之意見於詞氣容貌之間而所向者無非崎嶇偪仄不可容身之地此在世俗茍且流狥之中觀之固亦足為髙然在吾輩學問義理上看則豈非膏肓深錮之疾而不可以不早治者耶即今且置此勿論而以所喻讀論孟者言之則所謂不愛把來作口頭説話故不敢作問而墮於寡陋者豈亦不為憤鬱不平之氣所發耶夫學者讀書有疑而不能自决故不得已而不能不問今人無疑而飾問以資談聴者固不足道然遂懲此而不問則未知其果已洞然而無疑耶抑有疑而恥自同於飾問遂飲黙以自愚将未至乎有疑而不能問遂發其憤悶肆其忌刻而託於不問以自欺也若己洞然而無疑則善矣然非上智之資不能及若不幸而仿彿於後兩者之所謂則吾恐其深有妨於進學而大有害於養心也昨見編集春秋葢嘗奉勸此等得暇為之不可以此而妨吾涵養之務正為此耳但當時又見所編功緒已成精宻可愛他人决做不得遂亦心利其成不欲一向説殺以今觀之則所謂為人謀而不忠者無大於此乃始惕然自悔自咎葢不獨為賢者惜之也讀書為學本以治心今乃不惟不能治之而乃使向外奔馳不得休息以至於反為之害是豈不為迷惑之甚乎徳章氣節偉然非流輩所可及私心常所愛敬而區區之懐猶有未得盡者每竊以為愧且恨也因風布問輒盡言之想所樂聞不至以為罪也
  答路徳章
  示喻縷縷備悉然其大槩皆自恕之辭以此存心亦無惑乎徳之不進而業之不修也吾人為貧只有禄仕一途可以茍活無害於義彼中距臨安不逺豈不能一為參選計而長此羇旅乎此則未論義理而只以利害計之亦未得為是也大抵是日前為學只是讀史傳説世變其治經亦不過是記誦編節向外意多而未嘗反躬内省以究義理之歸故其身心放縱念慮粗淺於自己分上無毫髪得力處此亦從前師友與有責焉而自家受病比之他人尤更重害此又姿稟不美而無以洗滌變化之罪也今日正當痛自循省向裏消磨庶㡬晚節救得一半而一向如此茍簡自恕若不怨天即是尤人殊非平日所望於徳章者也來諭每謂熹有相棄之意此亦尤人之論區區所以苦口相告正為不忍相棄耳若己相棄便可相忘於江湖何至如此忉怛愈増賢者忿懟不平之氣耶只今可且捺下身心除了許多閒説話多方擘畫去參了部授一本等合入差遣歸來討一歇泊處将論語孟子正文端坐熟讀口誦心維雖已曉得文義亦須逐字忖過洗滌了心肝五臓裏許多忿憾怨毒之氣管取後日須有進步處不但為今日之路徳章而己也向見伯恭説少時性氣粗暴嫌飲食不如意便敢打破家事後因乆病只将一册論語早晚閒看忽然覺得意思一時平了遂終身無暴怒此可為變化氣質之法不知平時曽與朋友説及此事否徳章從學之乆不應不聞如何全不學得些子是可謂不善學矣
  答路徳章
  闕期不逺便可得禄襄陽古郡多前賢遺迹宦逰得此亦正自不惡也示喻為學功夫果充此言何患不進但讀書亦須隨章逐句子細研窮方見意味若只用麤心但求快意恐終無以滌蕩塵埃剗除鱗甲也直卿在此問以來書所云渠殊不省然聞過則喜吾人正當勉力不須更懐不平之意必求伸已而屈人也踏雪之遊果能踐約幸甚
  答康炳道
  所論學者之失由其但以致知為事遂至陷溺此於今日之弊誠若近之然恐所謂致知者正是要就事物上見得本來道理即與今日討論制度較計權術者意思功夫迥然不同若致得吾心本然之知豈復有所陷溺耶正坐論事而不求理遂至生此病痛耳熹於此非敢有所與奪但見邪説横流恐為吾道之害故不得不極言之信之與否則在乎人焉若既排闢之又假借之則恐其弊將有至於養虎而遺患者矣然區區於此亦固未嘗有所絶於人而不與其進也彼若幡然覺悟去邪歸正又豈熹之所能拒哉東萊文字須子細整頓成編乃可商量但此事亦不宜甚緩葢人生不堅固若過却眼前諸人即此事無分付處矣
  答郭希吕【津】
  示喻銘叙此非有所愛但老病心力衰耗不能盡給四方之求不得不自為性命計耳鄙性拙直向使可為即己為之何至今日更煩再喻然後作耶况今又經一畨悲惱尤覺昏憊决不能辦此且銘重於序既己作銘若有餘力何惜於叙而費許多詞説分疏耶誠之若是合下不肯承當即不應為希吕移書以其所不欲者施於人若以其重而不敢為則熹己任其重者矣渠在今日必不容復有詞也恐此未必誠之之意只是希吕不相亮必欲熹自為之而故為此説耳人之相知貴相知心而古之君子不盡人之歡不竭人之忠所以全交千萬深察乎此憐其衰老勿破已成之例以速其就於死地幸甚幸甚
  答郭希吕
  知讀論孟不廢甚善且先将正文熟讀就自己分上看更考諸先生説有發明處者博觀而審取之凡一言一句有益於己者皆當玩味未可便恐路徑支離而謂所有不必讀也墓銘之額更著宋字亦佳伯謨必已報去矣大抵石長即以十字為兩行石短則以九字為三行隨事之宜可也
  答郭希吕
  示喻所以居家事長之意甚善甚善此事他人無致力處正惟自勉而己但謂學問大端不敢躐等言之則鄙意有所未曉者夫學問豈以他求不過欲明此理而力行之耳但其功夫所施有序而莫不以愛親敬長為先非謂學問自是一事可以置之度外而姑從事於孝友之實也故熹竊願昆仲相與深察此意而講於所謂學問之大端者以求孝弟之實則閨門之内倫理益正恩義益篤將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若以學問為一大事不可幾及而汲汲然徒精神於科舉文字之間乃欲别求一術以為家庭雍睦悠乆之計竊恐天理不明人慾横生其末流之將有不可勝慮不可勝防者不審賢者以為如何
  答郭希吕
  來喻縷縷似未悉前後鄙意者葢人心有全體運用故學問有全體工夫所謂孝弟乃全體中之一事但比他事為至大而最急耳固不可謂學者止此一事便了而其餘事可一切棄置而不問也故聖賢教人必以窮理為先而力行以終之葢有以明乎此心之全體則孝弟固在其中而他事不在其外孝弟固不容於不勉而他事之緩急本末亦莫不有自然之序苟不明此則為孝弟者未免出於有意且又未必能盡其理而為衆事之本根也今以六經大學論語中庸孟子諸書考之可見矣希吕自謂多病故不能精思博學而姑用力於其所及則固己為自棄而猶可諉曰近本若遂以為孝弟之外更無學問則其謬見甚矣且誠多病而不能精思博學矣則又曷為而苦心竭力以從事於科舉之文耶此之不為而彼之久為雖曰不厚於利而薄於義吾不信也希吕其更思之書院規模且隨事隨力為之却就事實上考察整理方見次第不須如此預先安排記文扁榜尤是外事但此等意思即見浮淺外馳之驗若於學問全體上切已處用得功夫即氣象自當深厚宏濶矣太極西銘通書各註一本試熟讀而思之亦求理之一端也大抵學者不可有放過底事乆之不已雖無要功夫亦有得力處也
  答郭希吕
  示喻縷縷備悉然所謂収心正心不是要得漠然無思念只是要得常自惺覺思所當思而不悖於義理耳别紙所示看得全未子細更宜加功專看大學首尾通貫都無所疑然後可讀語孟語孟又無所疑然後可讀中庸今大學全未曉了而便兼看中庸用心叢雜如此何由見得詳細耶且更耐煩專一細看為佳日月易得大事未明甚可懼也
  答時子雲
  來喻滿紙深所未喻必是當時於此見得太重所以如此執著放捨不下今想未能遽然割棄但請逐日那三五分功夫將古今聖賢之言剖析義利處反復熟讀時時思省義理何自而來利欲何從而有二者於人孰親孰疎孰輕孰重必不得已孰取孰舍孰緩孰急初看時似無滋味乆之須自見得合剖判處則自然放得下矣捨此不務紛紛多言思前算後展轉纒縛一生出不得未論小小得失政使一旦便登髙科躋顯官又須别有思量擘畫終不暇向此途矣試思之如何向編近思録欲入數叚説科舉壊人心術處而伯恭不肯今日乃知此箇病根從彼時便已栽種培養得在心田裏了令人痛恨也
  答毛舜卿
  示喻功夫次第似覺頭緒太多今且以敬義二字隨處加功乆乆自當得力義利之間只得著力分别不當預以難辨為憂聖門只此便是終身事業亦不須别妄想向上一路也
  答王伯禮【洽cq=615】
  參以三數之也伍以五數之也如云什伍其民如云或相什伍非直為三與五而已也葢紀數之法以三數之則遇五而齊以五數之則遇三而㑹故荀子曰窺敵制變欲伍以參注引韓子曰省同異之言以知朋黨之分偶參伍之驗以責陳言之實又曰參之以比物伍之以合參而漢書趙廣漢傳亦云參伍其賈以類相凖皆其義也易所謂參伍以變者葢言或以三數而變之或以五數而變之前後多寡更相反覆以不齊而要其齊如河圖洛書大衍之數伏羲文王之卦厯家之日月五星章蔀紀元是皆各為一法不相依附而不害其相通者也綜字之義沙隨得之然錯綜自是兩事錯者雜而互之也綜者條而理之也參伍錯綜又各自是一事參伍所以通之其治之也簡而疏錯綜所以極之其治之也繁而宻
  太極兩儀四象八卦者伏羲畫卦之法也説卦天地定位至坤以藏之以前伏羲所畫八卦之位也帝出乎震以下文王即伏羲已成之卦而推其義類之詞也如卦變圖剛來柔進之類亦是就卦已成後用意推説以此為自彼卦而來耳非是先有彼卦而後方有此卦也古注説賁卦自泰卦而來先儒非之以為乾坤合而為泰豈有泰復變為賁之理殊不知若論伏羲畫卦則六十四卦一時俱了雖乾坤亦無能生諸卦之理若如文王孔子之説則縦横曲直反覆相生無所不可要在看得活絡無所拘泥則無不通耳
  易中先儒舊法皆不可廢但互體五行納甲飛伏之類未及致思耳卦變獨於彖傳之詞有用然舊圖亦未備頃嘗脩定今寫去可就空處填畫卦爻而以彖傳考之則卦所從來皆可見矣然其間亦有一卦從數卦而來者須細考之可以見易中象數無所不通不當如今人之拘滯也
  【右●初●卦左 ● ●】今於圖中如此添脩當已明白矣
  答楊深父
  示喻自患柔懦不立而欲務於寛大含容此正以水濟水之謂也前此所以奉告但欲賢者日用之間不昧此心更於應接事物處各求其理之所在則喜怒哀樂自無偏倚而皆中節矣不審賢者以為如何
  答楊深父
  所喻諸疑固嘗面論若未能判然莫若條陳所疑章解而句辨之當有所决不可只如此泛論也【略處如某章某説某句如何當取而不取過處未安太甚三説亦然乃見所疑之實】禮樂刑政之為教如寒暑生殺之為嵗此何所疑若如來意則道外有物而刑政専出於蚩尤申商矣此類更宜寛著心胸子細推驗不可只将尋常小小意見窺測也觀横渠先生論周禮天官處亦可見矣
  答汪子卿
  一别累年疾病多故不獲以時致問訊第積馳仰正思之來辱手書兩通意厚禮勤有非區區淺陋所敢當者然足以見好學之篤雖老而不忘也信後冬深寒暖不常不審尊何如伏惟起處萬福熹犬馬之齒雖在賢者之後然今亦是老境平生為學非不究心然未有大得力處三復來誨皆其力之所未能及者而何足以少助於髙明但荷意之勤亦不敢隠其固陋耳竊味來書所引論語數條言仁甚悉而所論反覆亦不為不詳獨於仁之一字義理意味與其所以用力之方皆未之及豈其於此固有以黙契而忘言也耶不然則仁之所以為仁者初未嘗曉然有見於心而的然有得於己吾恐所謂不違不害者之茫然如捕風繫影之無所措而所以處夫窮通得䘮之際者或未能泰然無所動於其中也長者之明雖不至此然以所謂變通之術者觀之則有以見其未免於彼之重而此之輕也昔子貢無諂無驕之問葢自以為至而夫子以為未若樂與好禮何哉無諂無驕則尚局於貧富之中樂且好禮則已超然乎貧富之外也然其所以至此則必嘗有所用其力矣非規規於兩者之間有所校計抑遏而求出於此也又况於自料其必有所不安而預為變通之計則恐其所立又将出於無諂無驕之下也無疑矣區區鄙意竊願長者於此姑無恤其他而深探聖賢之言以求仁之所以為仁者反諸身而實用其力焉則於所以不違不害者皆如有物之可指而窮通得失之變脱然其無與於我矣不識髙明以為如何若有未安幸復見教也
  答趙幾道【師淵】
  所論時學之弊甚善但所謂冷淡生活者亦恐反逞而禍大耳孟子所以舍申商而距楊墨者正為此也向來正以吾黨孤弱不欲於中自為矛盾亦厭繳紛競辨若可羞者故一切容忍不能極論近乃深覺其弊全然不曽略見天理彷彿一味只将私意東作西捺做出許多詖淫邪遁之説又且空腹髙心妄自尊大俯視聖賢蔑棄禮法只此一節尤為學者心術之害故不免直截與之説破渠輩家計已成决不肯舍然此説既明庶㡬後來者免墮邪見坑中亦是一事耳
  答趙幾道
  昔時讀史者不過記其事實摭其詞采以供文字之用而已近世學者頗知其陋則變其法務以考其形勢之利害事情之得失而尤喜稱史遷之書講説推尊幾以為賢於夫子寧舍論孟之屬而讀其書然嘗聞其説之一二不過只是戰國以下見識其正當處不過知尊孔氏而亦徒見其表悦其外之文而已其曰折衷於夫子者實未知所折也後之為史者又不及此以故讀史之士多是意思粗淺於義理之精微多不能識而墮於世俗尋常之見以為雖古聖賢亦不過審於利害之算而已惟蘓黄門作古史序篇首便言古之聖人其必為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糓於義理大綱領處見得極分明提得極親切雖其下文未能盡善然只此數句已非近世諸儒所能及矣惜其從初為學功夫本無次序不曽經歴不能見得本末一一諦當只其資質恬静無他外慕故於此大頭叚處窺測得箇影響到此地位正好著力却便墮落釋老門户中去不能就聖賢指示處立得修已治人正當規模以見諸事業傳之學者徒然説得此箇意思而其意之所重終止在文字言語之間其徒雖極力推尊之然竟不曽有人能為拈出此箇話頭以建立宗㫖者亦可恨也其論史遷之失兩句亦切中其膏肓不知近日推尊史記者曽為畧分解否耳今日已作書偶思得此語聊復奉告不審以為如何也
  答劉仲則【傑】
  示喻學問之道不專在書冊而在持身接物之間理固如此然便全舍去書册不復以講學問辨為事則恐所以持身接物之際未必皆能識其本原而中於幾㑹此子路人民社稷何必讀書之論所以見惡於聖人也試以治民理事之餘力益取聖賢之言而讀之而思之當自覺有進步處然後知此言之不妄也大學章句一通謾奉致思之地大抵讀書惟虛心專意循次漸進為可得之如百牢九鼎非可以一嘬而盡其味也
  答黄冕仲
  所論為學功夫甚善但若果是見得日用周旋無非至善則亦不必大叚著力把捉却恐廹切而反失之但且悠悠隨其所向便是持守乆之純熟自見次第矣讀書且就分明處看覷涵泳不必過為考索乆之浹洽自然通透也向説小善不足為重輕非是以小善為不足為但謂要識得大體有用功處不專恃此為本領耳善之所在即當從之固不可以其小而忽之也
  答沙縣宋宰【南強】
  跧伏山間聽於道塗與凡士友之言具知政績之美竊謂今之為吏者捄過目前不得一意於撫摩之政乆矣乃如執事者出乎其間民不告勞而官無廢事是可尚已如聞當路頗已相知更願益修其在我者其實既大則其聲愈閎將不可揜政不必有意於其間也
  答楊簡卿【廸】
  乆不聞問辱書審聞新正以來侍奉吉慶為慰又知已遂書考又得史君薦剡尤以為喜但所諭趙帥書在吾友妙年何遽汲汲如此向使前舉未登科不成如今亦要舉狀闗陞也平生不敢為此故亦不欲以此施之於人不喜人宛轉為人求知故亦不欲作此等書反復思之無以應命但有一言為贈冀賢者抗志髙明有以自㧞於流俗乃所望耳井伯雖實相愛然似未知所以相愛也
  答江夢良【史】
  示喻學校曲折具悉雅志今時教官能畱意如此者誠不易得然更在勉其學業雖未能深解義理且得多讀經史博通古今亦是一事不可只念時文為目前苟簡之計也
  答吳宜之【南】
  所論為學之功若如所言則是大叚勇猛精進非復昔人矣愛前後屢聞此言而及至相見則性情態度宛然只是舊人元未有毫髮改變則今日之云鄙意固有所未敢信也且不惟所説之病不曽去而省已粗疎發言輕易之病又更増長以此為學所謂郤行而求前也
  答吴宜之
  他説紛紜皆是不肯安於義命之意以宜之才氣若稍加静重潛心向學何所不至今乃一味浮躁自立一種苟簡自恕議論讀之令人腹煩如謂世人習俗薄惡難卒與語而欲委曲開導之竊詳此意恐自未免於薄惡而難與語也今日决意登舟無可言者但願更思此言痛自収斂猶可救得一半若只如前日意思他時之困當有甚於今日者雖欲悔之不能及也所謂學者舍科舉文字未有可從事者不知此語何為而發若如鄙意則科舉文字之外學者儘有合用力處此賢者所當深念也
  答吴宜之
  觀來書所論他人長短得失無不精當但平日所見所以讀書為學之意處已接物之方則甚有不相似者豈其務外者多而反身或闕耶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願宜之常思此句念念向裏就切已處做功夫他人之長短得失非吾之所當知也陳公之賢固樂聞之然公私多事何能及此新詩固有佳句然亦非事之急况欲投獻求知於人此騖外之尤者不可以不戒史論正亦未須遽作且務窮經觀理深自涵養了取自家身分上事為佳
  答吳宜之
  承書知已為入都計今想已到矣但熹身在閒逺豈能為人宛轉求舘求試若能如此則親戚間如黄直卿輩當先為圖得矣兼平生為學只學固窮守道一事朋友所以逺來相問亦正為此今若曲徇宜之之意相為經營則是生師之間去仁義而懐利以相接矣豈相尋問學之本意耶
  答吳宜之
  所喻易説誠是太畧然此書體面與他經不同只得如此㸃掇説過多著言語便説殺了先儒注解非是不好只為皆墮毛病故不滿人意中間使欲稍移經下注文入傳中庶得經文意思更寛而未有功夫到得今病衰如此更有無限未了底文字恐為沒身之恨矣
  答徐斯逺【文卿】
  文叔作縣不作著實功夫狼狽至如此如何著力辟置之説臨難苟免尤為非義如何可萌此意况未有可求處耶子耕得近信否所苦如何想已向安如今後生遲鈍者不濟事其開爽者又多騖於文詞子耕近來覺向裏甚可喜也
  答徐斯逺
  彦章守舊説甚固乃是䕶惜己見不肯自將來下毒手彈駁如人収得假金不敢試將火煆如此如何得長進僧家有琉璃瓶子禪之説正謂此耳
  答徐斯逺
  昌父志操文詞皆非流輩所及至此適值悲撓未能罄竭所懐然大槩亦已言之不過欲其刋落支葉就日用間深察義理之本然庶幾有所据依以造實地不但為騷人墨客而已今渠所志雖不止此然猶覺有偏重之意切已處却全未有所安也斯逺亦不可不知此意故此具報幸有以交相警切為佳耳彦章議論雖有偏滯不通之病然其意思終是靠裏近實有受用處也
  答趙昌甫【蕃人】
  斯逺殊可念吾人當此境界只有固窮兩字是著力處如其不然即墮坑落塹無有是處矣尤是文士巧於言語為人所説易入邪徑如近世陳無己之不見章雷州吕居仁之不答梁師成葢絶無而僅有之為可貴也
  答徐彦章
  承喻諄複益見精詣鄙意竊謂未發之前固不可謂之無物但便謂情性無二更無虛静時節則不可耳葢未發之前萬理皆具然乃虛中之實静中之動渾然未有形影著莫故謂之中及其已發然後所具之實理乃行乎動者之中耳來喻本欲自㧞於異端然却有侵過界分處而主張太過氣象急廹無沈浸醲郁之味尤非小失願且寛平其心涵泳此理而徐剖析於毫釐之際然後乃為真知儒佛之邪正不必如是之廹切也前日見論語説中破伊川先生孝悌為仁之本之説此正是於情性之際未能分别恐當更加玩味未可率然立論輕詆前賢也致中和一節亦告深思毋以先入之説為主幸甚幸甚
  答徐彦章
  示喻主善之云甚佳但善守有動静二者相對而言則静者為主而動者為客此天地隂陽自然之理不可以寂滅之嫌而廢也更望虛心平氣徐以思之乆必有合矣若固執舊聞舉一廢百懼非所以進於日新也
  答徐彦章
  熹前日拜狀而還信已行遂不得附深負不敏之愧兩日偶看經説有疑義數條别紙奉扣并前書送令友處尋便附致幸反復之使得以致思為望説中中和動静尤是大義此處一差非惟錯㑹經㫖且於道體便不分明而日用工夫常有急廹之意無深沉安静氣象恐不可草草放過也
  答徐彦章【論經説所疑】
  純於善而無間斷之謂一此語甚善但所論老釋之病體用之説則恐未然葢老釋之病在於彖曰反復其道當連下句
  日月寒暑晦明可言反復死無復生之理今在一例推説恐墮於釋氏輪廻之論
  天地之心與赤子之心恐更有商量【程子與吕與叔問答可見請試詳之】中行獨復合内外之道以下未曉其説恐是筆誤不然則為説太髙爻之時義學之等級似皆未契
  一陽來復與雷在地中只是一義葢陽生於閉藏之中至微而未可有為之時也今曰不拘乎一則以二者各為一義矣恐未安也
  然必有事焉此句未曉時習謹獨即所謂有事今乃中間下一然字則似以事字為工夫之條目矣恐或未然孟子説中已别論矣
  不勉而中之中以未發言恐未安此中字却是發而無過不及之中聖人之心當發而發不待著力而自無過與不及之差非謂不待著力而常不發也誠由動言亦未安謂未動之時未嘗有誠可乎
  中者無過不及之謂又曰和者中之異名若就厭動而求静有體而無用耳至於分别體用乃物理之固然非彼之私言也求之吾書雖無體用之云然其曰寂然而未發者固體之謂也其曰感通而方發者固用之謂也且今之所謂一者其間固有動静之殊則亦豈能無體用之分哉非曰純於善而無間㫁則遂晝度夜思無一息之暫停也彼其外物不接内欲不萌之際心體湛然萬理皆備是乃所以為純於善而無間㫁之本也今不察此而又不能廢夫寂然不動之説顧獨詆老釋以寂然為宗無乃自相矛盾耶大抵老釋説於静而欲無天下之動是猶常寐不覺而棄有用於無用聖賢固弗為也今説於動而欲無天下之静是猶常行不止雖勞而不得息聖賢亦弗能也葢其失雖有彼此之殊其倚於一偏而非天下之正理則一而已嗚呼學者能知一隂一陽一動一静之可以相勝而不能相無又知静者為主而動者為客焉則庶乎其不昧於道體而日用之間有以用其力耳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七世之廟萬夫之長説皆未安
  已發處言之則可葢所謂時中也若就未發處言之則中只是未有偏倚之意亦與和字地位不同矣未發只是未應物時雖市井販夫厮役賤亦不無此等時節如何諱得方此之時固未有物欲泥沙之汨然發而中節則雖應於物亦未嘗有所汨直是發不中節方有所汨若謂未汨時全是未發已汨後便是已發即喜怒哀樂之發永無中節之時矣恐不然也於本有操持涵養之功便是静中功夫所謂静必有事者固未嘗有所動也但當動不動動必中節非如釋氏之務於常寂耳尊徳性以下皆至徳之方語似未瑩大抵發育峻極三千三百皆至道其人則至徳之人也此五句皆所以修至徳而凝至道也尊徳性所以充其發育峻極之大道問學所以盡其三千三百之小下句放此以其大小兼該精粗不二故居上居下有道無道無所不宜非止為知禮也中庸二字各有所主以為異名亦未安也明道中庸説問之前輩乃吕與叔後來傳者之誤也天地之大以下所説與上文不連貫察著也謂與察於人倫之察同亦未安
  鳶飛魚躍咸其自爾將誰使察之耶有察之者便不活潑潑地矣
  所求乎子【句】以事父未能也【句】主意立文皆與大學絜矩一節相似人多誤讀今詳來説似亦可疑
  明則動動以下當從程子説皆以他人而言孟子在下位一章全用中庸語其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即謂此也
  大哉聖人之道以下至其此之謂歟别是一章知化育不必言如乾知大始之知
  反古之道以下文考之非不師古之謂也三重當從吕氏説下焉者若謂衰周以下恐當善字不得須别有説矣
  孟子之不動心當從程子能無畏難而動其心乎之説則一章之指首尾貫通矣丑非疑孟子以得位為樂而動其心故孟子所答之意亦不為此詳味可見矣量敵慮勝是孟施舍譏他人不能無懼之言
  縮直也儀禮禮記多有此字每與衡字作對下文直養之説葢本於此乃一章大指所繫不可失也
  必有事焉如言有事於上帝有事於顓臾之類非是用力之地乃言須當用力也正者等待期望之意與春秋傳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之正同古注以望字釋之是也忘者失其所有事助長者望之不至而作為奮迅以増益之也告子論性五説是同是别生之謂性其義如何七月一詩而備三體乃鄭氏不逹周禮籥章之義而生此鑿説不足據信今考周禮不遺餘力而反信此何耶
  闗雎之淑女似指嬪御恐非詩意
  中即和也和即中也此語已辨於前恐更須子細不可如此草畧説過分體用者未必誤學者却恐為此説者能自誤耳
  皇極立之於此四方之所取正此説甚善但不知所謂絜矩者其義云何據此皇極與所惡於上毋以使下一節之意似不同也
  答包定之
  近聞永嘉有回禄之災髙居不至驚恐否講習家庭得以從事於孝恭友弟之實非行思坐誦空言之比也然操索涵泳又不可廢不審所讀何書更能温習論語并觀孟子尚書之屬反復諷誦於明白易曉處直截理㑹為佳切忌穿鑿屈曲纒繞也陳國録徐太丞諸公曽相見否亦頗得同志相與切磋否此間今年朋友往來不定講學殊無頭緒甚思定之用意精宻不易得也千萬勉旃以慰逺懐









  晦庵集卷五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五十五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潘謙之【柄】
  所喻心性分别不知後来見得如何性即是理情是流岀運用處心之知覺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則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覺其為是非者心也此處分别只在毫釐之間精以察之乃可見耳愛恭宜别喜怒哀樂皆情也以前説推之可以三隅反矣看論語只看集注涵泳自有味集義或問不必句句理㑹却看一經一史推廣此意尤佳
  答潘謙之
  所示問目如伊川亦有時教人静坐然孔孟以上却無此説要須從上推尋見得静坐與觀理兩不相妨乃為的當爾易説大槩得之但一隂生之卦本取一隂而遇五陽之義今如此説亦佳但更須子細看不知能兼此兩意否萃卦三句是占詞非發明萃聚之意也此是諸儒説易之大病非聖人繫辭焉而明吉凶之意卜田之吉占特於巽之六四言之此等處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只得虛心玩味闕其所疑不可强穿鑿也成性成之者性成字義同而用異成性是已成之性如言成説成法成徳成事之類成之者性是成就之意如言成已成物之類神之所為與祐神同與神徳行之神小異法象變通如此説亦得但不免微有牽合之病耳近日别看文字有疑幸語及也
  答潘謙之
  孟子首數篇與齊梁君語大抵皆為國治民之事特患學者不能用之耳即義利之對而定所趨充易牛之心以廣其善端閨門之内妻子臣妾皆有以察其温飽均其勞佚而無尊賤之僻焉亦與民同樂之意又何徃而非切身之事哉
  所論孟子書首若能如此推類反求固不害為切已但初學者便教如此看却又添了一重事不若且依本文看逐處各自見箇道理乆乆自然通貫不須如此費力也
  樂天畏天不同以仁者而居小國固不免為智者之事使智者而居大國則未必能為仁者之舉何者智者分别曲直未必能容忍而不與之較如仁者之為也
  得之
  禹稷顔子時不同而出處不同乃義之宜伯夷伊尹時同而出處異一是則一非一善則一惡孟子何以皆謂之聖人耶
  謂伯夷伊尹所為為非恐未安
  許行欲君民並耕則於人無貴賤之别欲市價不貳則於物無貴賤之差事雖異而意則同孟子因齊王易牛以發其不忍之心因夷之厚葬其親以箴其兼愛之失皆因其發見處以啟之
  得之
  伊川云養志莫如敬以直内此是就未發上説孟子所謂自反而縮以直養而無害集義所生皆指事而言就已發上説孟子方辨告子故専救其偏
  孟子論養氣只合就已發處説程子説養志自是當就未發處説各是一義自不妨内外之交養不可説孟子為救告子義外之失而姑為此言也
  恐大人所以為大人者不過不失其赤子之心而已
  論赤子之心恐未然若大人只是守箇赤子之心則於窮理應事皆有所妨矣
  王子墊以人之為士下既不為農工商之事上又未有卿大夫之職故疑其若無所事者孟子言士雖未得位以行道而其志之所尚則有仁義焉
  尚志之説甚善志字與父在觀其志之志同葢未見於所行而方見於所存也
  説大人則藐之葢主於説而言如曰見大人則藐之則失之矣
  得之
  於不可已而已一節以仁言於所厚者薄一節以義言夫不可已而已當厚而薄則怠惰自私而無力行篤義之心而失之不及矣或有發憤勇進者則又失之助長迨夫意氣一衰則私心邪念潰出而不可遏此又失之太過也
  仁義之説未是進鋭退速之説亦未精切葢其病正在意氣方盛之時已有易衰之勢不待意氣已衰之後然後見其失也
  盡心第一章游氏以知天為造其理事天為履其事固善矣然夭夀不貳一節又乃承上二節而言上乃知而行之此乃守而不變游氏之説恐未當
  夭夀不貳亦是知天之效但游氏説得下句太輕耳或問中以楊氏所譏王氏之説為非是柄竊以髙明之與中庸雖非二物然細分之亦不為無别中庸者理之所當然也髙明者理之所以然也聖人處已應物固無二道然處已而盡其理之當然者所以為中庸也知處已所以當然之理則髙明也應物而盡其理之當然者所以為中庸也知應物所以當然之理則髙明也王氏判而為二固非矣而楊氏又渾然無所區别則亦不察中庸髙明所以得名之實也其曰智不足以致知明不足以盡誠者其意葢以智為髙明誠為中庸但明字與誠字不類而反與上句所謂智者為一律豈牽於自明而誠之語而誤乎若如其意竊欲易曰知不足以致知誠不足以力行惟不足以致知故以髙明為淵深微妙而非局於一事為之末而不知髙明所以為中庸惟誠不足以力行故以中庸為出於人力之所勉強而非天理之自然而不知中庸所以為髙明此則王氏受病之處
  髙明是説中心所存不為物欲之所累處非指理而言也
  首章明道第四説云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似以孟子所言為氣禀之性若以為氣禀之性則固有善矣不得專謂之善也以下文水流之喻觀之則又似以氣稟本善發而後有善惡也使氣稟皆善則所發之惡何自來哉
  孟子所言不是氣稟之性但是性自不容説纔説性時便只説箇善字所謂天下之言性則故而已者正謂此也
  横渠氷水凝釋之喻似亦無害但以受光照納為言則㡬於釋氏所謂一靈真性者矣其所謂未嘗無者豈以其靈照之中實無一物之不具耶此則心之知覺而非性之實跡也
  既如此説即是有害矣
  舜察邇言所以無智者之過葢智者之過常在於騖髙逺而厭卑近也
  舜之智不過非獨為此一事須以全章體之
  舜隠惡而揚善聽言之道當如此葢不隠其惡則人將恥而不言矣後之當進賢退不肖之任者亦以隠惡揚善盜兼包并容之名是不知隠惡揚善之義也
  隠惡揚善不為進賢退不肖言乃為受言擇善者發也和而不流則非不恭之和中而不倚則非執一之中中和而不流不倚者擇之精有道而不變者守之固擇之精則不患乎道之難明守之固則不患乎道之不行能勉乎此則無賢智之過矣章句中謂四者各有次序不知如何豈不流尚易而不倚為難如富而無驕易貧而無怨難乎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須就強字上看如此説無功夫矣
  武王周公之所以為達孝者柄竊以為舜之大孝所遭之至不幸也文王之無憂所遭之至幸也至幸與至不幸皆不可以為常惟武王周公之孝而天下通行之孝也
  恐無此意
  章句中以學知利行為仁困知勉行為勇竊恐未盡乎仁勇之徳也夫仁者安仁固不容以利行為言知仁勇皆謂之達徳則勇固通上下而言也不可專以困知勉行者目之以柄觀之三知三行云者所以總言達道達徳之在人其氣質雖有不同而及其至之則一也三近云者言人未至乎達徳而求至之者其用功當如是也似不必以三知三行分知仁勇如何
  此等處且虛心看到並行不悖處乃佳
  敬大臣則不章句中以為信任專而小臣不得以間之故臨事則不也柄竊觀下文官盛任使之意似以為不使之役役於細事乃所以敬之也惟其不役役於細事故其精神暇逸不至昏而迷於大體也
  不然
  二十七章既言大哉聖人之道矣而復以優優大哉冠於禮儀之上者葢言道體之大散於禮儀之未者如此
  得之
  二十四章成已仁也成物智也以柄觀之論語以學不厭為智誨不倦為仁又與此相反且學不厭與成已雖皆在己之事然一則學以明其理一則實體是理於吾身一知一仁猶可言也若夫成物乃仁之事何所與於知而歸之耶
  若非有智何以成物
  二十八章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夫子非使後人不得復古也但以為生於春秋之世既無得位之理徒欲以匹夫之㣲而復古之道則不可耳使得時得位何不可者
  反古之道連上文愚賤説
  前輩多以夫子損益四代之制以告顔子而又曰吾從周其説似相牴牾者然以二十八章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之意觀之則夫子之從周特以當時所用而不得不從耳非以為當盡從周若答為邦之問乃其素志耳
  得之
  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世猶言世上也法是法度則是準則有可跂之實故言法言未見於行事故以其言為準而行之也
  得之
  答楊至之【至】
  所喻詩序既不曽習詩何縁便理㑹得只今且看四子音後所題依其次序用心講究入得門户立得根本然後熟讀一經子細理㑹有疑即思不通方問庶有進處若只如此泛泛掲過便容易生説雖説得是亦不濟事况全未有交涉乎所説易傳恐亦方是見得皮膚如何便説得易之大全無餘藴矣向嘗面説至之有膚淺之病不知曽究其所以然而加濬治之功否後之歸永春後曽復來否子順子能為學復如何彼中朋友後之講論可師叔文持守可法諸友若能頻與切磋必有益也漳州朱飛卿近到此病作未得細講陳淳者書來甚進異日未可量也
  答楊至之
  率性之説大槩得之然亦有未精宻處
  修道之教當屬何處亦出乎天耳
  君子中庸章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讀者不覺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耳
  人皆曰予知一條説得是中庸不可能一條亦然然三者亦是就知仁勇上説來葢賢者過之之事只知就其所所長處著力做去而不知擇乎中庸耳
  中立不倚之説當於或問中發之
  素隠行怪一章文義極分明如何看不破聖人之言固渾融然其中自有條理毫髪不可差非如今人鶻圇儱侗無分别也
  及其至也或問中已如此説足以相發明侯氏之説如何是非全體中之不能者更請子細看未能一焉固是謙辭然亦可見聖人之心有未滿處各見一義自不相妨也况此兩章正相連如何見得不是一意
  不見不聞此正指隠處如前後章只舉費以明隠也達徳次第甚明不須疑著柔逺人亦然
  物之終始或問説得極分明請更詳之不須便立異議也上焉者王天下者其上不容有人故只得以時言之上文極分明矣代明之説細碎無理
  答李守約【閑祖】
  讀書之法無他唯是篤志虛心反復詳玩為有功耳近見學者多是率為穿鑿便為定論或即信所傳聞不復稽考所以日誦聖賢之書而不識聖賢之意其所誦説只是據自家見識撰成耳如此豈復能有長進前輩葢有親見有道而其所論終不免背馳處者想亦正坐此耳所説持敬功夫恐不必如此徒自紛擾反成坐馳但只大綱収斂勿令放逸到窮理精後自然思慮不致妄動凡所營為無非正理則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後為持敬哉
  答李守約
  所示課程及日用功夫甚善但有疑雖當識以俟問然亦不可不時時提起閒看儻或相值殊勝問而後通也
  答李守約
  克已復禮為仁曽子言容貌顔色辭氣而其要在動正出之際
  大抵得之但曽子之語功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語其效驗處耳
  自古皆有死集注云無信則雖生無以自立不若死之為安恐語有未瑩
  安字極有味更宜玩之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程子曰便見聖人與仲弓用心之小大謂仲弓為蔽於小則可若曰仲弓必欲舉賢之權皆出於已有若要譽而市恩者則恐仲弓之賢未必至是
  程子之意固非謂仲弓有固權市恩之意而至於䘮邦但一蔽於小則其害有時而至此亦不為難矣故極言之以警學者用心之私也
  衛君待子而為政胡氏所謂具其事之本末告諸天王請於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於名正矣然孔子之於衛重非世臣親非貴戚之卿則恐衛君之未能安己以聽之也
  胡氏之言乃聖人大用之全體但其間曲折之微聖人須更有隨宜裁處處不患其不從也若但令出從蒯瞶為輒之私計則可其如衛國何哉程子論請討陳常處云所以勝齊者孔子之餘事此可見聖人之用矣衛公子荆善居室
  言居室則似是處家之意
  定公問一言可以興邦舊㸃言不可以若是為句今以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作一句不識别有微意否
  如集注説恐二字亦自相應以若是絶句恐不詞也夫子不答南宫适
  适雖非問然其言可取則亦不應全然不答疑其實有貶當世而尊夫子之意夫子不欲承當故不答耳管仲奪伯氏駢邑
  亦嘗疑蘓説少異然牽於愛而存之此但當用吳氏説引荀子以證之可也
  避地避世避色避言
  所遇不同固有未及徴於色而已發於聲者矣
  閌祖比會江西一士人謂太極圖主静之説乃出於老氏之説
  江西士人大抵皆對塔説相輪之論未嘗以身體之故敢如此無忌憚而易其言耳
  敬齋箴云須臾有間毫釐有差
  須臾之間以時言毫釐之差以事言皆謂失其敬耳非兩事也
  十月未嘗無陽之説發明程子之所未盡至為明白
  此理分明列莊之徒葢已窺見之矣故有宻移之説
  答李守約
  三詩甚善然為學當以修身窮理為急不患不能此也師禮自度未有以大為朋友之益故不敢當來喻似未悉鄙懐也
  答李守約
  示喻為學之病此非他人所能與直須痛自循省勇猛奮發方有下工夫處若只如此悠悠恐無入徳之期也
  答李守約
  所喻春秋難讀固然大抵今所可見者但程先生所謂大義數十炳如日星然亦時有所謂隠之於心而未能惬當者况其精微之意乎此湏異時别商量也集古後録甚荷畱念但向見傳漕處本中有一跋古鐘鼎帖銘載翟伯夀説或分一字作兩三字或合兩三字為一字者甚有理後來見尤延之説常州有葛子平推此説以讀尚書甚有功以是常欲得之而悔當時不及傳録今此本乃無之不知何故試煩更為尋訪恐有别本只為檢此一段來也
  答李守約
  熹目益盲而中庸未了數日來不免力疾整頓一過勢須作三書章句或問粗定但集畧覺得尚有未全備處今併附去煩子細為看過記辯併往册頭有小例子可見去取之意但覺刪去太多恐有可更補者可為補之或有大字合改作小字小字合改作大字者煩悉正之早遣一介示及為佳章句或問中有可商量處幸喻及
  答李守約
  中庸看得甚精章句大槩已改定多如所論但致中和處舊來看得皆未盡要須兼表裏而言如致中則欲其無少偏倚而又能守之不失致和則欲其無少差謬而又能無適不然乃為盡其意耳葢致中如射者之中紅心而極其中致和如射者之中角花而極其中又所發皆中無所間㫁近來看得此意稍精舊説却不及此也
  答李守約
  熹向來所苦只是勞心所致尋以般移應接内外勞擾遂不藥而愈乃知君逸臣勞真養生之要訣也
  答李守約
  所喻庶母之名亦未正庶母自謂父妾生子者士服緦麻而大夫無服若母則儀禮有公子為其母之文今令甲其下亦明有注字曰謂生己者則是不問父妻父妾而皆得母名矣故注中則有嫡母之文又以明此生己者之正為母也至如封叙封贈亦但謂之所生母而不謂之庶母也通典之説未暇檢但以公子為母練冠麻衣既塟除之為比則承宗廟社稷之重者恐不得為父所生之祖者母持重矣更俟病間續攷奉報數日因人説琴謾為考之頗有條理然不能琴不識其聲但以文字求之恐未必是亦須面論
  答李守約
  所問喪禮乆以病勢侵廹無復心情可以及此又見所説皆己失其大體而區區於其小節若隨宜區處則恐亦自失其正而陷於以禮許人之罪故一向因循不能奉報今又承專人以來不免以屬劉用之令其條析其如别紙又不知能行否也大率平日見得賢者鄉學之意雖力而終不免多有世俗之心凡事必生宛轉回䕶遮前掩後之意常不快意今乃悉見於此葢其處已處人無不然者不知亦嘗内省及此否耶
  答李守約
  王子合過此説失解曲折甚以為恨此等事遲速自有時節若㫁置得下則自與我不相干矣上蔡於此發明甚有力正好於實地上驗之也前書所問誠字之説大槩已得之禽獸於義禮上有見得處亦自氣稟中來如饑食渇飲趨利避害之類而已只為昏愚故上之不能覺知而下亦不能作偽來喻上文葢己言之不知如何又却更疑著也大中之説不記向來所論首尾此亦只是無事之時涵養本原便是全體隨事應接各得其所便是時中養到極中而不失處便是致中推到時中而不差處便是致和不可説學者方能盡得一事一物之中直到聖人地位方能盡得大中之全體也仁包五常之説已與令裕言之大抵如今朋友就文義上說如守約儘説得去只恐未曽反身真箇識得故無田地可以立脚只成閒話不濟事耳
  答李守約
  前日所喻舉世皆謂當然熹亦豈敢以為不然但恐禍福之來亦有定分非智力所能免不欲枉作此怱怱耳若謂與時消息固並行而不悖也
  答李守約【一本作答李時可】
  所論克復工夫甚簡潔知用心之精切也但依此用力更加講學之功則必有所至矣前所寄者今答於後史論大槩亦甚正也
  好仁惡不仁章某竊觀之人之資禀固有偏重如此如顔孟之事亦可見矣顔子嫉惡不仁之事罕見於經可謂好仁者於孟子則辨數不仁者之情狀無一毫少貸可謂惡不仁者
  此説得之
  斯仁至矣至若來至之意
  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來復實非自外而來也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正之為言猶有待乎用力之意非如動容貌出辭氣文意自然
  言君子所貴於道者在此三事而籩豆之事則其所賤也動出非是全不用力正亦非是大段用力惟正之而非偽飾所以為可貴耳更詳集注以解經文自見曲折驕吝章集注曰驕矜誇吝鄙吝某竊思之似謂誇其有於已驕也不以其有與人吝也然又載程子之言曰驕氣盈吝氣歉夫自以為有餘則氣盈自以為不足則氣歉似於集注之説不同
  吝之所有乃驕之所恃也故驕而不吝無以保其驕吝而不驕無所用其吝此盈於虛者所以必歉於實而歉於實者所以必盈於虛也
  執御章集注謂然則吾當執御矣則以為夫子真執御至於末後載尹氏之説曰吾將執御矣則以為夫子之設詞某竊以後説於上下文意為順
  黨人之稱孔子如此不知孔子當以嘗執賤事告人而辭其無所成名之大耶當故為自屈之詞以顯其所稱之失耶二者氣象之大小必有能辨之者
  沽之哉哉之為義以常例言之則為疑辭集注直曰固當賣之而不以為疑詞何也
  哉本歎辭其或為疑辭者亦歎以疑之也此言沽之哉而繼以待價則不得為疑辭矣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伊川曰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求焉集注不取何也
  有字與與字相應若為不與求則有當作得矣恐不然也
  不忮不求不嫉人之有故無害人之心此之謂不忮不恥已之無故無貪欲之心此之謂不求則是以一人而兼二病然末後載吕氏説曰貧與富交強者必忮弱者必求似非此意而於本文不明如何
  不嫉人之有不恥已之無正是吕氏意不知更有何疑更詳言之
  不得其醬不食醬者當是鮓醢之物
  如魚膾不得芥醬麋腥不得醢醤則不食謂其不備或傷人也
  孟子口之於味章言人之性命有此二端自口之嗜味以至四體之嗜安逸形氣之性君子有弗性焉自仁之於父子以至聖人之於天道道義之性君子性之猶舜所謂人心道心之在人特要精别而力行之耳
  看得儘好
  答李時可
  中庸非自成已而已也章求之章句曰誠雖所以自成然在我者無偽則自然及物矣若仁皆性之徳故在内外無二道所以時措之而各得其宜也審如是説則是以仁知為合内外二道而非以誠為合内外之道恐於合字有疑礙
  唯誠為能盡仁知之徳而合内外之道章句語有未瑩處耳
  中庸不見而章章求之章句則曰不見而章以配地言不動而變以配天言何也且觀上下文雖先言博厚次言髙明先言配地後言配天然繼此而論天地山川則又以天為稱者是葢錯綜而言之耳不必以地為先也
  此等處不須深求只是隨文贊歎大畧看過可也中庸喜怒哀樂未發謂已中正萬物育焉竊謂中也者言性之體也此屬天命之謂性和也者言道之用也此屬率性之謂道致中和者言教之推也此屬修道之謂教伏讀章句或問則致中和專言自己之事恐欠推以及人數句【已字疑之字誤正字疑止字誤】
  既曰天下之大本天下之達道則只是此箇中和便總攝了天地萬物不須説推以及乎人也
  前章今承先生曲賜指教思之大槩有二説能推致中和之極而又得時得位以行之則道民以徳齊民以禮以吾之先知覺彼之後知以吾之先覺覺彼之後覺使中和之化浹於天下然後中道之所感格天地以位萬物以育此以事言者也雖不得位以行之而既以全大中之極致即天地之所以定位者也既已全至和之極致即萬物之所以育者也此以理言之也
  所論中和兩叚大意皆是但前叚説得新民意思太多致和處猶可如此説若致中却如何得天下之人皆如吾之寂然不動而純亦不已耶只是自家有些小本領方致得和然後推以及人使人觀感而化而動天地感鬼神耳自其已成而論之則見天地之位本於致中萬物之育本於致和各有脉絡潜相灌輸而不可亂耳誠者物之終始章【云云】
  凡有一物則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壊也必有所終而其所以始者實理之至而向於有也其所以終者實理之盡而向於無也若無是理則亦無是物矣此誠所以為物之終始而人心不誠則雖有所為皆如無有也葢始而未誠則事之始非始而誠至之後其事方始終而不誠則事之終非終而誠盡之時其事已終若自始至終皆無誠心則徹頭徹尾皆為虛偽又豈復有物之可言哉此即向來所説之意但章句或問説得都不分明故讀者不能曉今得時可反復問辨方説得到次第兩處皆須更定此可并以示守約也
  答李時可
  所喻子文事大槩得之但專以愛言似未盡耳嘗聞延平先生説三仁事云當理而無私心則仁矣今以此語推之則子文合下便有未仁處不待語其愛之不廣然後知其未仁也三仁之心只欲紂改過而圖存比干之殺身葢非得已箕子亦偶未見殺耳非有意於為奴也事勢既爾㣲子自是只得全身以存先王之祀皆理不得不然者使其先有殺身強諫之心則亦不得為仁人矣
  答李時可
  示喻執中之説程先生云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明此中字無過不及之中初非未發之中也向於中庸章句序中曽發此義今謾録去
  答李時可
  所論大學之要甚善但定静只是知止之效不須言養之以定静又别做一項工夫也所引孟敬子章集注中語有餘云者恐是有素豈印本之誤耶然莊敬誠實涵養亦非動容貌正顔色出詞氣之外别有一叚工夫只是就此持守著力至其積乆純熟乃能有此効而不費力耳魯秉周禮葢於是時地醜徳齊之中猶能守得舊日禮樂文章耳若三綱九法之亡則當時諸侯之國葢莫不然亦非獨魯之責也
  答李時可
  諸家説見今方尋檢元祐説命無逸講義乃晁以道葛子平程泰之吴仁傑數書先附去可便參訂序次當以注疏為先疏節其要者以後只以時世為先後可也西山間有發明經㫖處固當附本文之下其統論即附篇末也記得其數條理㑹㸃句及正多方多士兩篇可併效之
  答李時可
  所寄堯典以目視頗難又有他冗未暇討究已付諸朋友看俟其看了却商量也書序不須引冠篇首但諸家所解却有相接續處恐當作注字附於篇目之下或低一字作冩而於首篇明著其謬亦可但恐諸家元無此説即且闕之以俟書成别加訂正也王氏書義序中明言是雱説然荆公奏議却云一一皆經臣手今但以序為正可也餘未報者併俟後信
  答李時可
  所喻固知孝思之切於此不能自己者然風色如此不論也人雖賢昆仲寧能保其不漏露於三族之間耶此須他日面見子細商量亦為未晚但恐衰朽風燭不定則是天之命也亦無可奈何矣書説縁此間禮書未了日逐更無餘功可及他事只畧看得禹貢如冀州分為三段頗有條理易照管而諸州皆只作一段則太濶逺而叢雜矣恐皆合依冀州例而逐句之下夾注某人曰某地在某州某縣其古今州縣名不同有復見者亦並存之以備參考段後低一字大書右某州第幾節以圈隔㫁而先儒有辨論通説處即亦大字附於其下【如逾于河過九江等處今所取程説只有辨而無解大是欠闕須更子細補足】若今日自有所疑有所㫁則更低一字冩之【如治梁及岐恐晁説為是其餘固草草程泰之最著力説然亦不通葢梁山在同州近河猶可言河流波及若岐山則在今鳯翔府自京兆府西去猶有六七百里觀地理圖可見其地勢之髙且逺河水何由可及耶此類須載其本説而㫁以非是則讀者曉然矣】如無此兩項則各留一二行空紙以俟恐後有補入者其導山處須以四列為四叚導水則一水為一叚叚後亦如前例云右導山第幾節右導水第幾節其通論疑㫁亦如之如此則庶幾易看矣所寄册子今却封還請依此格目作一草卷便中寄及也
  答劉定夫
  所喻為學之意甚善然説話亦已太多鄙意且要得學者息却許多狂妄身心除却許多閑雜説話著實讀書初時儘且尋行數墨乆之自有見處最怕人説學不在書不務佔畢不專口耳下稍説得張皇都無収拾只是一場大脱空直是可惡細讀來書似尚有此意思非區區所欲聞也
  答劉定夫
  來書詞氣狂率又甚往時且宜依本分讀書做人未須如此胡説為佳
  答包顯道【揚】
  所喻致曲如此説於功夫無不可但盡性乃是自然盡得不可謂之直處用功耳致曲只是於惻隠處擴充其仁羞惡處擴充其義耳雖在一偏此却如何少得耶大率來喻依舊有忽略細微徑趨髙妙之意子淵書來云顯道於異説已自洗濯熹固疑之今以此驗之乃知果如所疑也
  答包顯道
  既未免讀書則不曽大段著力理㑹復是何説向見前舉程文從頭罵去如人醉酒發狂當街打人不可救勸心甚疑之今乃知其病之有在也
  答包詳道
  詳道資禀篤實誠所愛重前書云云非以苟相悦也但觀所與顯道講論竊恐却與去嵗未相見時所見一般葢熟處難忘所驟聞者未能遽入而復失之耳大學鄙説近看尚有未安處却是未甚平正方畧竄定恨未得奉呈然使賢者見之愈未必信大抵如熹所見愈退而愈平賢者所見愈進而愈險彼此不同終未易合且當置之各信其所信者即看久逺如何耳顯道根本處亦且是從前所見但添得此中些説話如敏道令弟則立論又甚髙尤非熹之所敢知耳
  答包詳道
  示喻為學之意自信不疑如此他人尚復何説然觀古人為學只是升髙自下步步踏實漸次解剥人欲自去天理自明無似此一般作捺紐揑底工夫必要豁然頓悟然後漸次修行也曽子工夫只是戰兢臨履是終身事中間一唯葢不期而㑹偶然得之非是别有一節功夫做得到此而曽子本心蘄向必欲得此然後施下學之功也所論當論是非不當論平險者甚善然是則必平正縁不是故有險耳此説甚長非幅紙可既也
  答包詳道
  示喻曲折足見進道之力然若謂氣質之偏只得如此用力則固不失為近本而於獨善其身有得力處今却便謂聖門之學只是如此全然不須講學纔讀書窮理便為障蔽則無是理矣顔子一問為邦夫子便告以四代之禮樂若平時都不講學如何曉得禮記有曽子問一篇於禮文之變纎悉曲盡豈是塊然都不講學耶東坡作蓮花漏銘譏衛朴以已之無目而欲廢天下之視來喻之云無乃亦類此乎
  答包敏道
  示喻已悉求放心固是第一義然如所謂軌則一定而浩然獨存使赤子之心全復於此而明義之本先立於此然後求聞其所未聞求見其所未見則亦可謂凌躐倒置而易其言矣聖賢示人模範具在近世乃有竊取禅學之近似者轉為此説以誤後生後生喜其為説之髙為力之易便不肯下意讀書以求聖賢所示之門户而口傳此説髙自標致亂道誤人莫此為甚三復來喻恐未免此因便布聞未知明者以為如何第深僣率之愧而已
  答包敏道
  承喻粗心浮氣剥落向盡閒居意味殊不淺自許如此他人復何所道區區但覺欲寡其過而未能耳
  答包敏道
  所喻已悉但道既不同不相為謀不必更紛紛今後但以故人相處問訊徃來足矣九卦若如此説却似與前幅自相矛盾也一笑
  答符舜功【叙】
  嘗謂敬之一字乃聖學始終之要未知者非敬無以知己知者非敬無以守若曰先知大體而後敬以守之則夫不敬之人其心顛倒繆亂之不暇亦将何以察夫大體而知之耶
  答符復仲【初】
  聞向道之意甚勤向所喻義利之間誠有難擇者但意所疑以為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後見得親切却看舊事只有見未盡舍未盡者不解有過當也見陸丈回書其言明當且就此持守自見功効不須多疑多問却轉迷惑也
  答符復仲
  且讀易傳甚佳但此書明白而精深易讀而難曉須兼論孟及詩書明白處讀之乃有味耳
  答符國瑞
  辱書具道為學之志又見令叔為言曲折甚善既有此志則窮理飭躬處且當勉力未可便肆虚談厭末求本恐或流於輕妄而反失之也所需墓額偶苦臂痛不能冩然仁人孝子所以顯其親者正亦不在此也
  答黄幾先
  示喻已悉但既曰各勉其志以自立而有待於歲寒則何必為此縷縷而煩執禮之恭哉衰病比劇舜功遣人行速布此不及詳然亦無以詳為矣
  答陳超宗
  示喻向來鄙論有未盡者甚善甚善但為學雖有階漸然合下立志亦須畧見義理大槩規模於自已方寸間若有箇惕然愧懼奮然勇决之志然後可以加之討論玩索之功存養省察之力而期於有得夫子所謂志學所謂發憤政為此也若但悠悠泛泛無箇發端下手處而便謂可以如此平做将去則恐所謂荘敬持養必有事焉者亦且若存若亡徒勞把捉而無精明的確親切至到之効也但如彼中誠是偏頗向日之言正為渠輩之病却是賢者之藥恐可資以為益耳以今觀之政不必爾但将聖賢之言事理就已心上作一處看隨得隨守則乆之須自有開明處也
  答陳超宗
  示喻已悉但如此安排布置都是病痛又如必欲繆札安立標榜尤是大病若是真實做功夫底人只此一念之間便著實從脚根下做将去何暇如此擬議粧㸃耶不須深議他人得失政恐未免反為彼所笑也
  答陳超宗
  示喻自覺已與舊時迥别但未免間有小失果能至此甚慰所望但向來商量及得近書所論似於著實下功處猶未親切不知如何便得到此恐可且更向裏用心将此等向外粧㸃安排底心一切掃去乆乆或有長進耳若如此説今日用功明日見効則其不曽下功斷可知矣
  答顔子堅
  包顯道在此數稱吾子之賢每恨未獲一見辱書偹見雅志亦足以當晤言矣然所謂古人學問不在簡編必有所謂統之宗㑹之元者則僕之愚於此有未諭也聖人教人博文約禮學問思辨而力行之自灑掃應對章句誦説以至於精義入神酬酢萬變其序不可誣也若曰學以躬行心得為貴而不專於簡編則可若曰不在簡編而惟統宗㑹元之求則是妄意躐等以陷於邪説詖行之流而非聖賢所傳之正矣抑觀來書詞氣之間輕揚傲誕殊無謹厚篤實之意意者吾子於下學之功有未嘗加之意者不知往年見張陸二君子其所以相告者果何事也又聞不念身體髮膚之重天叙天秩之隆方将毁冠裂冕以從夷狄之教則又深為惘然不意吾子知尊敬夫而所趨者若是豈亦所謂統宗㑹元者之為而使吾子至於此耶顯道不能諫止已失朋友之職節夫更有助縁尤非君子愛人之意也聞已得祠曹牒髠有期急作此附遞奉報願吾子於此更入思慮或意已決亦且更與子静謀之必無異論而後為之似亦未晚如曰不然則道不同不相為謀僕不知所以為子計矣
  答熊夢兆
  天命謂性充體謂氣感觸謂情主宰謂心立趨向謂志有所思謂意有所逐謂欲
  此語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論且涵泳玩索乆之當自有見
  或云學者天資庸常舊習未去便令他學中則怠惰廢弛循常習故去須是奮發有豪邁之氣出得舊習了然後求中所以孔子道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竊謂所學少差便只管偏去恐無先狂後中之理
  或人之説非惟用力處有病亦説壊了中字後説得之或云明道説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了此便是徹上徹下語且道如何是徹下語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此是形而下者然於此須察其所以恭所以敬所以忠其來由如何以至耳目鼻口視聽言動皆然了此便透頂上去便是天命天性純乎天理此是形而上者是徹上語是一體渾然底事元無兩般能了此則他禅宗許多詭怪説話皆見破
  若如此説是乃自陷於異端而不自知又如何見得他破
  常學持敬讀書心在書為事心在事如此頗覺有力只是暝目静坐時支遣思慮不去或云只瞑目時已是生妄想之端讀書心在書為事心在事只是収聚得心未見敬之體
  静坐而不能遣思慮便是静坐時不曽敬敬則只是敬更尋甚敬之體似此支離病痛愈多更不曽得做功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
  每有喜好適意底事便覺有自私之心若欲見理莫當便與克下
  此等事見得道理分明自然消磨了似此廹切却生病痛
  上蔡對伊川也只是去箇矜字上蔡才髙所以病痛盡在此
  此説是
  父母之於子有無窮憐愛欲其聰明欲其成立此謂之誠心耶
  父母愛其子正也愛之無窮而必欲其如何則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間正當審决
  待人接物之道如何
  知所以處心持已之道則所以接人待物自有準則近專看論語精義不知讀之當有何法
  别無方法但虚心熟讀而審擇之耳
  安老懐少恐其間多有節目今只統而言之恐學者流為兼愛去
  此是大槩規模未説到節目處
  學者有志於仁雖其趨向已正而心念未必純善豈得言無惡也
  志於仁則雖有過差不謂之惡惟其不志於仁是以至於有惡此志字不可草草看
  富貴貧賤不以道得不去處之説此是為大賢以下設若大賢以上則處富貴貧賤只如一更不消如此説
  聖賢之言多是為學者發若是聖人分上固是不須説不但此章而已也
  聖人不勉不思今書載傳授之㫖云允執厥中下一執字似亦大段喫力如何
  聖人固不思不勉然使聖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則罔念而作狂矣經言此類非一更細思之
  孔子言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言樂不至於淫哀不至於傷今詩序将哀樂淫傷判作四事説似錯㑹論語意以此疑大序非孔子作
  此説得之大序未知果誰作也
  大雅小雅或謂言政事及道故謂之大雅止言政事故謂之小雅竊恐不可如此分别
  如此分别固非是然但謂不可分别則二雅之名又何以辨耶
  五伯秦穆未嘗主盟中夏乃與其數晉悼嘗為盟主却楚服鄭何故不與
  此等無所考且依舊説又有昆吾豕韋大彭之説亦兼存之可也
  竊謂釋氏之失一是自私自利厭死生為學大體已非二是滅絶人倫三心徑求上達不務下學偏而不該其失固不止此然其大處無越是三者
  未須如此立論
  釋氏言輪回轉化之説所傳禅長老去何處託生其迹甚著是謂氣散而此性靈不滅伊川聞之曰若謂既斃之氣復為方伸之氣與造化殊不相似似與性靈之説不相干如何
  此等處窮理精熟自當見得未可如此臆度論也
  答安仁吳生
  去嵗辱書無便可報今又承專人枉問極感至意且知志尚之髙逺為可喜也然三復來示葢已自謂所得之深而自信不疑矣復何取於老拙之無聞而勤懇若是耶以為見教則僕未嘗有請於吾子以為求知於僕則易簡理得可乆可大之君子似不應若是其汲汲也且僕於吾子初未相識問之來使則知吾子之齒甚少而家有嚴君之尊焉今書及詩序等乃皆嵬岸倨肆若老成人之為者至於卒然以物饋其所不當饋之人而不稱其父兄之命則於愛親敬長之良知良能又若不相似也吾子自謂已得是心而明是理僕不知吾子之所謂心者果何心所謂理者果何理也夫顔子之樂未嘗自道曽晳之志非夫子扣之再三而不置亦未嘗肯遽以告人也豈若是其髙自譽道而惟恐人之不我知也哉相望之逺不知吾子師友淵源之所自恐其所以相告者未得聖賢窮理修身之實而徒以空言相誤使吾子陷於狂妄恣睢之域而不自知其非也所惠紙簡硯墨受之無説不敢發封復以授來使矣吾子其於聖賢小學之教少加意焉則其進有序而終亦無所不至矣
  答趙然道【師雍】
  足下求官得官今所從宦又去親庭不逺足以徃來奉養君親之義為不薄矣今乃無故幡然自謂棄一官如棄涕唾何始慮之不審而乃為此傲晲之詞耶此鄙拙之所未喻也荆門之訃聞之慘怛故舊凋落自為可傷不計平日議論之同異也來喻又謂恨不及見其與熹論辨有所底止此尤可笑葢老拙之學雖極淺近然其求之甚艱而察之甚審視世之道聽塗説於佛老之餘而遽自謂有得者葢嘗笑其陋而譏其僭豈今垂老而肯以其千金易人之弊帚者哉又况賢者之燭理似未甚精其立心似未甚定竊意且當虛心擇善求至當之歸以自善其身自此之外葢不惟有所不暇而亦非所當預也向有安仁吳生書來狂僣無禮嘗以數字答之今謾録去試一觀之或不為無補也所喻冩孟子字多不暇三大字適冗亦未及作然此亦何能有助於學而徒使老者勞於揮染耶
  答康户曹【仲潁一本無仲字】
  熹衰懶杜門少與人接頃嵗偶見足下省闈條對之文愛其詞氣議論之不凡每恨無因縁相見數為士友言之兹辱惠書乃知此意嘗得徹聞而又喜賢者之不予鄙也示喻縷縷足見所存之逺大矣然嘗以熹所聞聖賢之學則見其心之所存不離乎日用尋常之近小而其逺者大者自不待於他求初不若是其荒忽放浪而無所歸宿也故曰下學而上達又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聖賢終身事業熹也少而嘗有志焉今老且死尚恨未能有以得其彷彿之萬分也足下不以愚言為無取幸試思之異時肯來如約其從與否熹将望足下眉睫而有以得之也
  答邵叔義【一本無叔義二字有機字】
  逺辱惠書良荷厚意而長牋短幅表裏殫盡尤見雅志之髙逺也髙侯教士養民之績已悉書之如來喻之云矣但衰晚多病目瞽神昏序事之外無能有所發明此為愧耳至於髙侯之所以教與足下之所以學亦恨未得其詳然竊意必欲實為此學亦當有以自致其力於日用之間存心養氣讀書窮理積其精誠循序漸進然後可得决非一旦慨然永嘆而躐等坐馳之所能至也
  答邵叔義
  竊聞下車以來究心職業設施注措類非俗吏之所能者甚善甚盛委喻祠記深認不鄙初以衰病之餘心力衰耗兼前後欠人文字頗多不敢率爾承當又念題目甚佳却欲附名其間使後人知賢大夫用心之所在但見有一二文字未竟度須更數日方得下筆九月間更令一介往山間取之為幸絜知之義乃少日聞之先友范公名如圭字伯達其説如此義理切當援据分明先儒訓説皆未及也今得仁者表而出之豈惟學者之幸葢今百里之人與異時臨莅所及無不䝉被其澤幸甚幸甚大學鄙説舊本紕陋不足觀近年屢加刋訂似頗得聖賢之遺意怱怱未暇抄録求教
  答邵叔義
  所喻日用工夫如此數語誠是要切然亦須真踐其實乃為有益不然徒為墻屋標榜反招譏訕也
  答邵叔義
  子静書來殊無義理每為閉匿不敢廣以示人不謂渠乃自暴揚如此然此事理甚明識者自當知之當時若便不答却不得也所與左右書渠亦録來想甚得意大率渠有文字多即傳播四出惟恐人不知此其常態亦不足深怪吾人所學却且要自家識見分明持守正當深當以此等氣象舉止為戒耳太極等書四種謾附呈恐有所疑却望䟽示徐丞處想時有便也吳大年極荷留念想且留畨陽也
  答湯徳逺
  示喻為學之意極為髙逺非愚慮所及然未知所論於聖賢之言以何為據其用力次第果如何此必有親切慤實可以循序而進者乃為吾儒之學如其不然恐未免陷於佛老之邪説非熹之所敢知也
  答王徳修
  熹兒侍先君子官中秘書是時和静先生實為少監熹嘗於衆中望見其道徳之容又得其書而抄之然幼穉愚䝉不能識其為何等語也既長從先生長者游受論語之説遍讀河南門人之書然後知和静先生之言始有以粗得其味然既不得親受音㫖而其髙第弟子如老丈者又未得見以信其所粗得者果先生之意否也正叔之來既獲聞所以相予之意甚厚又得其所聞於左右者一二信乎河南夫子所謂終有守者其傳固如此也甚慰甚幸二説頃嵗葢嘗見之其間尚有未盡曉處恨未得面叩耳讀論語詩三復感嘆今日學者不沒於利欲之塗即流於釋氏之徑徃徃視此為迂濶卑近亦無怪其迷於入徳之方也
  答蘇晉叟【溱】
  示喻為學之意比之前日加通暢矣牛山之木一章比類觀之甚善但論心與性字似分别得太重了有直以為二物而各在一處之病要知仁義之心四字便具心性之理只此心之仁義即是性之所為也梏之反復非顛倒之謂葢有互換更迭之意如平旦之氣為旦晝所為所梏而亡之矣以其梏亡是以旦晝之所為謬妄愈甚而所以梏亡其清明之氣者愈多此所以夜氣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也【舊説夜氣不足非是唯程先生説夜氣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此語最分明更詳之】是豈人之情也哉此句解得亦太迂曲存亡出入一節乃是正説心之體用其妙不測如此非獨能安靖純一亦能周流變化學者須是著力照管豈專為其已放者而言耶今專指其安靖純一者為良心則於其體用有不周矣書中所論性情者得之但亦須更以心統性情一句參看便見此心體用之全自寂然不動以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無非此心之妙也儀象法要頃過三衢已得之矣今承寄示尤荷留念但其間亦誤一二字及有一二要切處却説得未相接不知此書家藏定本向無恙否因書可禀知府丈丈再為讐正庶幾觀者無復疑惑亦幸之甚也西銘説極可笑渠今春寄來前日紛紛此亦其一端後來又嘗請對詆横渠尤力不答乃退向非天日清明此亦足為學者之禍也
  答蘇晉叟
  示喻已悉但心統性情一語更宜玩味令其同異分合之際判然不疑即於窮理修身到處得力耳易圖昨亦有書粗論其意後來有少改更修版未畢他日當寄去論孟解乃為建陽衆人不相闗白而輒刋行方此追毁然聞鬻書者已持其本四出矣問之當可得然乃是静江本之未修者亦不足觀也近為此事所撓甚悔傳出之太早也
  答蘇晉叟
  所喻大槩皆近之但頗傷冗雜及論仁字未當更宜虛心玩味不必外求但將此見在所説者子細反復之自然見得簡約條暢也持敬格物功夫本不相離來喻亦太説開了更宜審之見得不相離處日用間方得力耳
  答蘇晉叟
  别紙所示一一報去程先生云性即理也此言雖約而甚親切有喚省人處可更就此思之大抵讀書且當隨丈熟看俟其詞㫖曉析貫通然後自有發明未可遽捨本文别立議論徒長虛見無益於實也
  溱竊謂性體純静無善惡之可名愚知之可分而情與才者則實寓於此性夫人禀賦之初自非聖人生知安行不俟矯揉其他氣質徃徃滯於一偏而才也者遂有髙下清濁之異人苟隨其所偏而任其情則賢者僅止於賢而不賢者無復可反善惡之流自此分矣則是學之不可以已故賢者即其才之善而抑其偏則情之所發無非循性之自然乆乆不已得性之全則與聖人一矣不賢者即其才之不善而矯其偏則情之所發始能裁制以求合乎天理之正進進不已漸履其常常而乆之則亦純合乎此性固有之善而與聖人亦一矣故循性之情則情不離性情隨質遷則性因習逺情不離性聖域攸歸性因習逺終焉下愚中庸曰及其知之一也又曰及其成功一也至一之地其純静明潔大同之始乎致一之功其博學篤志不已之力乎溱擬欲以是為性情與才之辨乞賜批誨
  情性與才之辨當熟考孟子及程先生諸説而反之於身即今何者是性何者是情何者是才須令一一實有下落方有下功夫處如此泛論非惟條理不明名言多誤而用力處亦不親切更幸思之
  溱竊謂易之體用天地人物安然自有至信至順底道理停停當當不以人而過不以人而不及此易之體也中也宜也時也犁然一契於至當之理此易之用也人何以晦是之體反是之用夫人汨之以情偽亂之以私欲囘視其身不啻如虚舟飄瓦尚何覺知此體此用為如何哉必也主敬以直其内立義以方其外損益盛衰之理隨時裁制以就其宜自然出入起居之際易之全體不隔毫釐而易之大用無或偏蔽體用渾融妙理純契一天地之闢闔㑹鬼神之動静至矣盡矣不可有加矣溱擬欲如是讀易乞賜批誨
  易本卜筮之書而其畫卦繫辭分别吉凶皆有自然之理讀者須熟考之不可只如此想象贊歎若可只如此統説便了即夫子何用絶韋編而滅漆簡耶
  學原於思不思則不得然而溱竊復以謂覬得之之心又學者之患不審先生以為然否更乞誨教
  方其思時自是著覬得之心不得但思則自當有得如食之必飽耳
  溱竊謂學者儘収斂儘安静去道儘近儘放逸儘流蕩去道儘逺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理固如此不須如此安排後章倣此
  程先生云知至至之始條理也知終終之終條理也其義何如乞賜批誨
  學者之初須是知得到方能行得末後須是行得到方是究竟故程先生又云知至至之主知知終終之主行此語亦可更考玩也
  答蘇晉叟
  示及自警詩甚善然頗覺有安排凑合之意要須只就日用分明要切處操存省察而此意油然自生乃佳耳
  答蘇晉叟
  所示文字足見潜心之力但却須更於分明平實處看乃見端的一向如此恐浸淫入禪學去矣
  答蘇晉叟
  先墓之文每以為念前此病足之後脾胃衰弱不能飲食精力疲怠不能支吾近方小康而目盲愈甚其一已不復見物矣加以應接紛紜日間見客寫書更無少暇以故乆未能下筆積欠頗多非獨賢者所屬為然也今又重以偽學得罪明時姓名蹤跡無日不掛議者之口又豈作為文字治伐金石之時耶所示文字敬具收藏萬一未死之間幸蒙寛恩蕩滌瑕垢乃當有以報耳在親迎黄岩未歸正以向來奏補僥冒自疑未敢令赴試也









  考異
  答潘謙之卜田之吉占【一本無占字】
  答楊至之朱飛卿【一作朱雲卿】












  晦庵集巻五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五十六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趙子欽 【肅】
  昨承寄及文字意謂一時思索偶有所未至故率易報去今承示喻乃平日所深體而實見者甚愧輕發然所謂深體而實見者乃止如此在賢者似尤不宜如此便休也刪遺書之未精探易傳之未至此在當日楊尹諸先達猶未敢輕言之今日安敢議此耶只如所示屯卦之説深所未曉若欲以此揍補易傳七分之心恐合不著也大率近日學者例有好髙務廣之病將聖人言語不肯就當下著實處看須要説教妙深逺添得支離蔓衍未論於己無益且是令人厭聽若道理只是如此前賢豈不㑹説何故却只如此平淡簡短都無一種似此大驚小怪底浮説葢是看得分明思得爛熟只有此話别無可説耳其曰只説得七分者亦言沈酣浸漬自信自得之功更在學者自著力耳豈是更要别添外料釀酒而和太也耶且如元亨利貞四字文王本意在乾坤者只與諸卦一般是大亨而利於正耳至孔子作彖傳文言始以乾坤為四徳而諸卦自如其舊二聖人之意非有不同葢各是發明一理耳今學者且當虚心玩味各隨本文之意而體㑹之其不同處自不相妨不可遽以己意横作主張必欲挽而同之以長私意増衍説終日馳騖於虚詞浮辨之間而於存養省察日用之功反有所損而無所益也去嵗承書之日適有江西傅子淵在坐葢喜聞足下之説而以示之子淵不善也熹猶未以為然然自今觀之則拙者之見果為有愧於子淵矣願賢者深思而有以反之勿使熹為終有愧也
  答趙子欽
  示喻訥言敏行之意甚善然前書鄙論亦非謂都不講究而專務力行也正為聖言㣲指本自精約不當如是支蔓以求之恐其愈多而愈逺耳
  答趙子欽
  示喻虚一之説甚善此本聖人所不言今著一句便成贅語來喻推説其理甚當但以四十九蓍握而未分為太極之象則恐亦未穏當葢太極形而上者也兩三四五形而下者也若四十九蓍可合而命之曰太極之象則二三四五亦可合而命之曰太極之體矣葢太極雖不外乎隂陽五行而其體亦有不離乎隂陽五行者熹於周子之圗書之首固已發此意矣若必其所象毫髮之不差則形而上下終不容強於匹配若曰各隨所指而言則與其以握而未分者象太極反不若以一䇿不用者象之之為無病也明者試復思之如何
  答趙子欽
  自反研㡬之喻極感至意不敢不勉但他論有未能無疑者如詩樂起調畢曲之法乃自古所傳如此音調方有歸宿不可紊亂温公書儀誠有未盡合古制處然兼而存之自可考見得失今以其一詞之不合便欲削去似亦草率且彼以俗尚而雜古禮吾以臆見而改古樂安知後之視今不猶今之視昔耶堂室制度必已得其詳實因便早幸示及方欲葺數椽之居或可取以為法耳子静後來得書愈甚於前大抵其學於心地功夫不為無所見但便欲恃此陵跨古今更不下窮理細宻功夫卒并與其所得者而失之人欲横流不自知覺而髙談大論以為天理盡在是也則其所謂心地功夫者又安在哉
  答趙子欽
  禮圗未暇詳考亦是素看此篇不熟猝乍看未得若更得冠婚禮二圗容并考之乃為幸耳室户之牗並列於前不知以㡬分為户㡬分為牗房在室東而無北壁不知其南户有扉否【房之户當中耶近東角耶近西角耶】兩階當直東西序之中而上耶近兩楹而上耶近兩壁而上耶須先定此地盤間架乃可議其升降出入幸亦并作一圗子細見示也易説用意甚精然鄙見却有未安處似是為説太精取義太宻或傷簡易之趣更俟詳玩别奉和也
  答趙子欽
  熹數年來有更定舊書數種欲得面論而不可得大抵愚意常患近世學者道理太多不能虚心退步徐觀聖賢之言以求其意而直以己意強置其中所以不免穿鑿破碎之弊使聖賢之言不得自在而常為吾説之所使以至刧持縳東而左右之甚或傷其形體而不恤也如此則自我作經可矣何必曲躬俯首而讀古人之書哉不識明者以為如何
  答趙子欽
  禮圗甚精但病軀尚爾支離正甫到此未乆亦大病數十日今又廹歸遂不得子細商訂但昨來黄壻考得堂序制度頗與來示不同亦未暇參考折中正甫計必持歸幸為詳之因來喻及也易説用意固甚精宻愚意亦素謂易學不可離却象數但象數之學亦須見得大槩總領方可漸次尋探今但如此瑣細附合恐聖人之意本未必爾而虚費功夫也大抵讀書須見得有曉不得處方是長進又更就此闕其所疑而反復其餘則庶㡬得聖人之意識事理之真而其不可曉者不足為病矣正甫趨向持守甚不易得但看文字亦尚多强説處此學者之通患如前輩亦或未能免元聖所謂寛以居之子張所謂執徳不正為救此病耳不識明者以為如何無由面語書札不得究所欲言而衰晚疾病恐不乆在世間或能早為命駕一來使區區懐抱得以傾倒而萬一辱有取焉亦非小因縁也此間雖有士友數輩然與之語徃往不能盡人意一旦溘然此事便無所寄不得不為之慮耳大學語孟説各一通謾往此近日所修定然尚覺得有硬説費力處煩為一閲見日面論須盡去此等病方見聖人本意也
  答詹子厚
  便中辱書良足為慰但所寄喻趙二書及復齋行實奠詞三復悲歎不能自己嗚呼世豈有斯人耶銘墓誠願効區區但時論如此兩三年來不敢為人作一字而猶不免今譴責方新豈敢干犯且當謹藏以俟雷霆之威有時或息而熹偶未死則終不敢食此言耳萬一溘先朝露則諸賢之言自足紀於後世亦不待熹而顯幸宻以告汪喻黙㑹此意勿以語人也
  答詹子厚
  罪戾之餘幸亦粗遣不足云云子欽之逰念不能忘前書所報刋行易説事不知尚及止否計其書多説象數似亦不妨但是有些這下氣息令人憎嫌耳可中安在書中説欲此來不知成行否因通書幸為致意并問汪正父所在也此間禮書漸可脱藁若得二公一來訂之尤佳然不可語人恐速煨燼之灾也
  答曽泰之【秘】
  所喻鄉黨卒章疑義此等處且當闕之却於分明易曉切於日用治心修己處反復玩味深自省察有不合處即痛加矯革如此方是為己功夫不可只於文字語言上著力也彼中士子有來學者亦可以此告之熹論語集注未嘗皆引胡先生説所傳恐誤此書之作只是解説訓詁文義免得學者汎觀費力然所謂玩味省察功夫却在當人不在文字也
  答徐載叔【賡】
  知放船下都為排雲呌閽之舉此意甚壯示及藁草詞氣奔放而叙事詳宻病中目昏畧一披覽甚快鄙意所論亦切中今日之弊如經題破碎近日尤甚前日江東未得請時嘗欲到官後檢舉諸州所申入文字以劾其戱侮聖言之尤者一二人雖或未必聴從亦且令人傳笑少警昏俗既不成行此事又且已今讀來示如癢得搔也但此事更有根本今徒然説得病痛不知如何下藥又此於治體僅為一事而文書浩漾已如此恐萬機之暇亦不能詳覽也更畧簡節之并與施行之目一一陳之乃為佳所喻學者之害莫大於時文此亦救弊之言然論其極則古文之與時文其使學者棄本逐末為害等爾但此等物如淫聲美色不敢一識其趣便使人不能忘政當以為通人之蔽不當以是為當務而切切畱意也放翁之詩讀之爽然近代唯見此人為有詩人風致如此篇者初不見其著意用力處而語意超然自是不凡令人三嘆不能自己葢愛之者無罪而害之者自為病耳近報又已去國不知所坐何事恐只是不合做此好詩罰令不得做好官也
  答徐載叔
  專人示問尤荷厚意但觀所論枝葉太繁標榜太多似於古人為己之意有不相似者未知謝陸二公曽以此奉箴否竊謂此非小病遂而不反尤悔之積将有不可勝言者辨説雖精無能補也
  答葉正則【適】
  來書毫毛鈞石之喻是乃孟子所謂尋尺者此等議論近世葢多有之不意明者亦出此也古人為己之實無多言語今欲博考文字以求之而又質之於膠擾未定之胸次宜其愈求之而愈不得也既未知其實之所在則所謂百餘年來之所講貫者果指何事以充之而遽以為未合於聖賢之中耶
  答葉正則
  向見人家抄録靖康事有耿黄門劄子論祖宗致治不如熙豐之盛者數條不當專以祖宗為法後有欽廟批語若曰昨降某事指揮失於思慮尚賴師傅大臣正救其失前命更不施行當時不曽録得後閲實録長編之屬皆無此事不知今尚有考處否耿之誤國固非一事然此一章乃定公孔子所謂一言者恐不可不著之史籍以為永監也
  答葉正則
  所喻二説之未安具悉雅意但熹則以為舊聞者中也獨得者過也賢者之所以未然者不及也其詳雖有未得盡聞者然大約當不出此於此看破則千里同風不待片言而羣疑决矣
  答葉正則
  向來相見之日甚淺而荷相與之意甚深中間寓舍並坐移晷觀左右之意若欲有所言者而竟囁嚅不能出口前後書疏往來雖復少見鋒頴而亦未能彼此傾倒以求實是之歸但見士子傳誦所著書及答問書尺類多籠罩包藏之語不唯他人所不解意者左右亦自未能曉然於心而無所疑也世衰道㣲以學為諱上下相徇識見議論日益卑下彼既不足言矣而吾黨之為學者又皆草率苟簡未曽畧識道理規模功夫次第便以己見摶量凑合撰出一般説話髙自標置下視古人及考其實則全是含糊影響之言不敢分明道著實處竊料其心豈無所疑只是已作如此聲勢不可復謂有所不知遂不免一向自瞞強作撑柱且要如此鶻突将去究竟成就得何事業未論後世只今日旁觀便須有人識破未論他人只自家方寸如何得安穏耶如來書所謂在荆州無事看得佛書乃知世外瓌竒之説本不能與治道相亂所以參雜辨争亦是讀者不深考爾此殊可駭不謂正則乃作如此語話也中間得君舉書亦深以講究辨切為不然此葢無他只是自家不曽見得親切端的不容有毫釐之差處故作此見耳欲得㑹面相與劇談庶幾彼此盡情吐露尋一箇是處大家講究到底大開眼看覷大開口説話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不須得如此遮前掩後似説不説做三日新婦子模様不亦快哉孟子自許雖行霸王之事而不動其心究其根原乃只在識破詖淫邪遁四種病處今之學者不唯不能識此而其所做家計窠窟乃反在此四種病中便欲將此見識判斷古今議論聖賢豈不誤哉相望千里死亡無日因書聊復一言不審明者以為如何然勿示人恐又起閙無益而有損也
  若見得道理分明便無事殺決不暇讀佛書若偶讀之亦須便見得其亂道誤人處愈親切不至為此言矣試以此一端思之可見得失劉智夫此間相去不百里暑中未得欵㑹同志難得但恐自處已太髙了不肯放下就實做功夫耳年來見得此事極分明乃知曽子實以魯得之而聰明辨博如子貢者終不得與聞於此道之傳真有以也
  答徐居厚【元徳】
  大病新復正要將䕶不可少有激觸損動真氣讀書度未能罷且歇得數月亦佳将來看時亦且適意遮眼自有意味正不必大段著力記當損人心力使人氣血不舒易生疾病况古人之學自有正當用力處此等止是隨力隨分開廣規模若專恃此亦成何等學問耶前此屢欲言之而匆匆不暇今亦不特為養病發也今人但見孔子問禮問官無所不學便道學問只是如此却不知得他合下是甚次第大的本領方有功夫到此若只将自家此等小小見識而學養子而后嫁豈不悞哉至於平心和氣却是吾人學問根本亦不為病然後當著力也
  答趙履常【崇憲】
  示喻讀書遺忘此亦士友之通患無藥可醫只有少讀深思令其意味浹洽當稍見功耳讀易亦佳但經書難讀而此經為尤難葢未開卷時已有一重象數大槩功夫開卷之後經文本意又多被先儒硬説殺了令人看得意思局促不見本來開物成務活潑廷老所傳鄙説正為欲救此弊但當時草草抄出疎畧未成文字耳然試畧考之亦粗見門户梗槩若有他説則非吾之所敢聞也
  答方賓王【誼】
  伏自先人實與先侍郎丈有逰從之好而熹蚤嵗又得以州縣小吏趨走幕府之下辱慰薦焉衰悴無堪不能有以報效萬一毎念知顧之重未嘗不愧且歎也屏居衰僻病懶相仍又不能一通問訊門下然知舊間亦未嘗不詢扣動静而鄉往不忘也屬者入都不能半月而匆匆以去乃辱専人追路惠以手書意寄勤厚三復増歎且審即日極暑尊萬福又以為慰示喻為學之意親切的當而不失其序近日所見朋友講習未有能及此者甚慰鄙意但以所謂三條觀之恐前日講貫之功猶有未究其極者而今日所謂操存涵養者又不免離却前日所講别作一段不言不語底功夫也大學之序自格物致知以至於誠意正心不是兩事但其内外淺深自有次第耳非以今日之誠意正心為是即悔前日之格物致知為非也不識明者以為如何如延平行狀中語乃是當時所聞其用功之次第今以聖賢之言進修之實驗之恐亦自是其一時入處未免更有商量也程子所論心指已發後書明言此固未當則是一時言語不免小差須如後説乃為無病葢性為體情為用而心則貫之必如横渠先生所謂心統性情者其語為精宻也忠信之説大槩甚善但理之是非事之當否恐當於是非羞惡之端論之忠信之得名未必為此設也道旁客舍草草布此言不盡意恐有未安更俟垂喻有書只託吕子和發書至婺女彼中時有便也末由面講豈勝悵然唯冀以時珍衛用慰逺懐千萬之望
  答方賓王
  别紙所喻甚善向亦見浙中士友多立一偏之論故爾過憂然存養之功亦不當専在静坐時須於日用動静之間無處不下功夫乃無間斷耳心性情之説亦已得之但性即理也今以為萬理之所自出又似别是一物康節先生云性者道之形體此語却似親切也又云静而不知所存則性不得其中性之必中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熱但為人失其性而氣習昏之故有不中而非性之不得其中也鄙意如此未知是否
  答方賓王
  性者道之形體因記先生誨而思之姑以所見布禀知言云性立天下之有葢萬物之所以有者以是而已苟無是則氣化将斷絶生物有窮終矣故曰隂陽之根柢造化之樞紐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而道之體也然前賢之論性未嘗一及於此而必以人物稟受動静而言者葢性不能捨物而自立捨物而論性則性葢不可得而名如乾坤毁則無以見易矣道也者言天之自然也性也者言天之賦予萬物萬物稟而受之者也雖稟而受之於天然與天之所以為天者初無餘欠然則性與天道非二體也語其分則當然耳道體無為也人心則有動焉而萬事萬物人倫物理感通變化之機莫不備具而仁義禮智所以立人極也譬之人有是身頭目手足各有攸職而不相亂而身之用乃全性即理也而繼之以康節之語妄意恐出於此未知是否義愈精則言愈難矧以淺陋恐不足以發其藴乞賜詳誨
  性者道之形體乃撃壤集序中語其意葢曰性者人所稟受之實道者事物當然之理也事物之理固具於性但以道言則冲漠散殊而莫見其實惟求之於性然後見其所以為道之實初不外乎此也中庸所謂率性之謂道亦以此而言耳來喻所云自是胡氏知言之意與此不相闗也
  或者曰易傳曰雖無邪心苟不合正理皆妄也乃邪心也誼舊常疑此語以為離邪即歸於正所謂閑邪存其誠非閑邪之外别有誠可存也但閑邪則誠自存矣後來方覺看得不精元不曽實體得只是将言誠尋求所以草草如此夫莊敬持養此心既存亦可謂之無邪心矣然知有未至理有未窮則於應事接物之際不能處其當則未免於紛擾而敬亦不得行焉雖與流放而不知者異然苟不合正理則亦未免為妄與邪心也故致知所以為大學之首與其用力之次第則先生所作大學傳所引程子游氏胡氏之言數條是也但荘敬持養又其本耳近來學者多説萬理具於心茍識得心則於天下之事無不得其當而指致知之説為非其意大率謂求理於事物則是外物誼竊謂知者心之所覺吾之所固有葢太極無所不該而天下未嘗有心外之物也惟其汨於物欲亂於氣習故其知乃始蔽而不明而敬以持之思以通之者亦曰開其蔽以復其本心之知耳程子曰凡一物有一理須是窮致其理者豈皆窮之於外哉在物為理處物為義所以處之者欲窮其當則固在我矣程子曰致思如掘井初有渾水乆後稍引動則清者出來人思慮始皆溷濁乆自明快矣所謂渾水與明快非自外來葢亦開其蔽而本心之明漸見耳此心分量之大而運用之無窮豈一事一物之所能該一事適其當他日或未然則亦不得為心正必也如程子所謂覺悟貫通於天下萬物之理無一毫之不盡則義精而用妙始可以言盡心知性矣不知或者識心之説豈一超直入者乎
  所論易傳無妄之説甚善但所謂雖無邪心而不合正理者實該動静而言如燕居獨處之時物有來感理所當應而此心頑然固執不動則雖無邪心而只此不動處便非正理又如應事接物處理當如彼而吾所以應之者乃如此則雖未必出於有意之私然只此亦是不合正理既有不合正理則非邪妄而何恐不可専以莊敬持養此心既存為無邪心而必以未免紛擾敬不得行然後為有妄之邪心也所論近世識心之弊則深中其失古人之學所貴於存心者葢将推此以窮天下之理今之所謂識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是以古人知益崇而禮益卑今人則論益髙而其狂妄恣睢也愈甚得失亦可見矣
  或者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謂仁義二字包括人道無遺然而仁難言也嘗即聖賢言心處及程子講論及此者觀之亦隨有所見比因讀程子曰心譬如穀種生之性便是仁陽氣發處乃情也此語以身體之似有省處而後於聖賢之言與程子之説似可類推夫仁者天理之統體而存乎人者葢心徳之合而流動發生之端緒也心之具衆理猶穀種之包容生意而其流動發生之端即所謂生之性故曰惻隠之心仁之端而元者善之長也夫穀之生而苗長而秀成而實根條花葉形色臭味各有定體不可相錯然莫不根於種而具於生之性譬之萬事萬物之理父子之親君臣之義以至於屣履之㣲語黙之暫亦皆有為當然不易之理莫不根於心而具於流動發生之端此義之名所以立而體用所以兼備也故曰理一而分殊葢循其用則散殊雜擾變化無窮而大本一原初不貳也只此二者包括人道已盡然人之有是身即有自私之蔽心既不宰而情為之主發不以正而人之生道息焉故斯須之間有不存則君子之不仁者有矣葢須是於統體上看其發用一出於天理之公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事事物物莫不皆然始為盡人之道夫子未嘗許人以仁者如此
  所論仁字大槩近之而以發生流動之端緒為仁則是孟子所謂惻隠之心程子所謂陽氣發處皆指情而言之不得為仁之體矣又所謂事物之理皆具於流動之端然後見義之名所以立而體用所以兼備此語亦似微有義外之病大抵仁字専言之則混然而難名必以仁義禮智四者兼舉而並觀則其意味情狀互相形此乃為易見葢人之性皆出於天而天之氣化必以五行為用故仁義禮智信之性即水火金木土之理也木仁金義火禮水智各有所主獨土無位而為四行之實故信亦無位而為四徳之實也仁義禮智同具於性而其體渾然莫得而見至於感物而動然後見其惻隠羞惡辭遜是非之用而仁義禮智之端於此形焉乃所謂情而程子以謂陽氣發處者此也但此四者同在一處之中而仁乃生物之主故雖居四者之一而四者不能外焉此易傳所以有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之説固非獨以仁為性之統體而謂三者必已發而後見也大抵仁義禮智性也惻隱羞惡是非辭遜情也心則統乎性情者也以此觀之則區域分辨而不害其同脈絡貫通而不害其别庶乎其得之矣
  答方賓王
  前書所喻思索皆甚精宻不敢草草奉報嘗徧以示諸來學者使各以意條析之近方畧為刋訂欲因婺女便人轉以寄呈而臨行適病不能料理簡書令人檢尋不復可得方以為撓而後問適至欲追思録寄而心氣衰弱如墮渺茫不復可得今姑據所見畧具别紙幸一觀之有所未安却望報及
  性者道之形體乃撃壤集序中語其意若曰但謂之道則散在事物而無緒之可尋若求之於心則其理之在是者皆有定體而不可易耳理之在心即所謂性故邵子下文又曰心者性之郛郭也以此考之所論之得失可見矣
  人之應事有不出於意欲之私而但以不見義理之當然遂陷於不正者多矣董子所謂以善為之而不知其義是以被之空言而不敢辭者正為此耳恐不必専以此心之存為無邪心敬不得施然後為有邪心也心固不可不識然静而有以存之動而有以察之則其體用亦昭然矣近世之言識心者則異於是葢其静也初無持養之功其動也又無體驗之實但於流行發見之處認得頃刻間正當底意思便以為本心之妙不過如是擎夯作弄做天來大事看不知此只是心之用耳此事一過此用便息豈有只據此頃刻間意思便能使天下事事物物無不各得其當之理耶所以為其學者於其功夫到處亦或小有效驗然亦不離此處而其輕肆狂妄不顧義理之弊已有不可勝言者此真不可以不戒然亦切勿以此語人徒増競辨之端也
  仁義禮智性也體也惻隠羞惡辭遜是非情也用也統性情該體用者心也今曰流動發生之端即所謂生之性又曰萬事之理莫不具於流動發生之端此義之名所以立而體用所以兼備似未安也葢孟子所謂四端即程子所謂陽氣發處不當以是為性而義之名則自其未發之時固已立矣羞惡之心則其發見之端也所示諸説皆詳宻足見用功之深其論天下無心外之物一條尤善鄙意所未安者只此數處爾諸人所辨雖不可見然其大槩具於此矣或有未安却望䟽示
  答方賓王
  前書下詢數條類皆精當敬夫未發之云乃其初年議論後覺其誤即已改之但舊説已傳學者又不之察便加模刻為害不細徃時常别為編次正為此耳然誤本先行此本後出遂不復售甚可恨也赤子之心伊川先生最後一書言之甚詳葢人心莫不有未發之時不但赤子為然而赤子之心亦莫不有己發之時不得専指為未發也衛輒之事遺書中亦有兩句與胡傳相似【劉質夫所録明道先生語】胡葢祖其意而不悟其失之毫釐之間也此事舊嘗疑之近日亦方與朋友説及得來示適契鄙懐知閲理之不苟也其他無可疑者恨未得面講耳
  答方賓王
  前書所論大學論語大槩皆得之但大學次序亦謂學之本末終始無非已事但須實進得一等方有立脚處做得後段功夫真有効驗爾非謂前段功夫未到即都不照管後段而聽其自爾也聞道方是理㑹得為人底道理從此實下功夫更有多少事豈可便謂都無餘事但到此地即所見不差真有廣居可居正位可立大道可行向上自然有進步處耳
  答方賓王
  熹前日看所寄易説不子細書中未敢察察言之遣書後歸故居道間看得兩册始見其底藴如言四象及先天次序皆非康節本指其他亦多杜撰如九轉圗引魏伯陽參同契張平叔悟真篇尤為無理亦自不曉參同契中所説道理可惜用許多功夫都不濟事大抵易之一書最不易讀而今人喜言之正所謂畫鬼神者殊不知只是瞞得不㑹底於自己分上成得何事而世人自有曉得者亦不可得而欺也熹向來作啟蒙正為見人説得支離因竊以謂易中所説象數聖人所已言者不過如此今學易者但曉得此數條則於易略通大體而象數亦皆有用此外紛紛皆不須理㑹矣聞己見之嘗試推攷自當見得其第二篇論太極兩儀四象之屬尤精誠得其説則知聖人畫卦不假纎毫思慮計度而所謂畫前有易者信非虚語也然此書所論彼書之失幸勿語人又生競辨區區但恐老兄或信其説而講求之則枉費功夫故専附此奉報爾
  答方賓王
  沈君易書詞太汗漫讀之多所未解不敢遽下語其間揲蓍右手餘五之説甚新而整似若有理但恐不可謂之歸竒尚有可疑耳易於六經最為難讀穿穴太深附㑹太巧恐轉失本指故頃嘗為之説欲以簡易通之然所未通處極多未有可下手處只得闕其所不知庶㡬不至大差繆耳
  答方賓王
  所寄易説却以上内諸疑義所得甚多其未安者亦各附己意於其下并此封内幸更詳之前書所論易説已詳然怱怱尚多未盡大抵多是未得古人正意而好自立説此今世讀書者之通病也
  視其所以一章誼謂所以所為也天理人欲同行異情所為雖曰善矣抑不知其意之所發為利乎為義乎所為合於義所發亦以義則固善矣又當察其平日所存所守果一出於正乎至是則亦盡觀人之法矣范氏曰視其所以知其用心之邪正觀其所由考其所行之歸趣疑倒説了
  察其所安正是察其所由之安與不安若其為善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則居之安矣范氏之説誠未當也學而不思則罔一章誼竊意學謂視聖賢所言所行而效之也思謂硏窮其理之所以然也徒學而不窮其理則罔罔謂昏而無得則其所學者亦粗迹爾徒思而無踐行之實則殆殆謂危而不安則其所思者亦虚見爾學而思則知益精思而學則守益固學所以致廣大思所以盡精微
  學不專於踐履如學以聚之正為聞見之益而言知之為知之一章誼謂學者之於義理於事物以不知為知用是欺人或可矣本心之靈庸可欺乎但知者以為己知不知者以為不知則雖於義理事物之間有不知者而自知則甚明而無蔽矣故曰是知也以此真實之心學問思辨研究不舍則知至物格心正意誠之事可馴致也夫子以是誨子路真切要哉此意言之若易而於學者日用間闗涉處甚多要當步步以是省察則切身之用葢無窮也
  此説甚善
  徳不孤一章按程子自有二説曰各以類聚曰與物同曰為善者以類應有朋自逺方來此一説也曰一徳立而百善從之至徳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此又一説也南軒云善言之集良朋之來與夫天下歸仁是亦不孤而已則是兼用程子二説不知如何
  徳不孤易中所説與論語不同徳盛逢原者易之説也善以類應者論語之説也各指所之不可兼用
  漆雕開吾斯之未能信一章誼謂天理精微深妙無窮惟知至物格者然後能盡之苟有一毫未盡則心體未能周流而無滯也其於事物之間能自保其應之而必當乎信者理之全體實有諸已而無不盡之謂漆雕開所見甚大而不肯安於小自察甚精而不容以自欺則其立志之宏而進道之勇何可量哉此夫子所以悦之
  此一章語意駁雜多病更加玩索為佳
  不念舊惡一章不知舊惡為何事怨是用希不知怨是人怨己或己怨人如蘇氏説則指意皆明又不知可以為據否程子不明説舊惡竟未知此章之所指歸也
  舊惡是他人前日之過如其冠不正之類前日雖已望望然去之然今日正冠而來則取其改過而不念前日之過矣
  夫子為衛君一章誼謂本意只是衛君以父子争國夷齊以兄弟讓位類而言之則輒之罪著矣楊氏辨論最為詳盡但輒之罪則在據國拒父無父子之義而叔齊雖有父命乃以天倫為重而迯去之則以叔齊當輒輒之罪何所容於天地間乎似不必引郢以為説冉有之問其不為郢發也明矣其後説為勝然所謂輒乃先君之命者按左氏靈公嘗欲立公子郢矣輒乃郢讓之夫人立之不知此言别有所據否如所謂蒯瞶以父争輒便合避位國人擇宗室之賢者立之斯為至當然猶疑輒之迯避當在靈公既薨而夫人欲立之時如此則庶乎叔齊之風焉不知是否
  此説甚善
  吾無隠乎爾一章誼謂聖人之作止語黙無非教也唯聖人然後能之葢聖人全體是此理無物不體無時不然也故以此語二三子亦道其實爾若如謝氏楊氏之説則是我與二三子共此理其仰觀俯察與夫百姓日用者莫非此理之流行則恐舉物而遺其則將有運水般柴揚睂瞬目之意矣不知如何
  亦善
  子路問事鬼神一章誼謂由聚散故有生死由幽明故有人鬼而所謂理則無有聚散幽明之異也學者求盡乎理可也盡乎事人之理則鬼神之理不外是知其所以生則死之理可見亦即其著見者而致其知實其行而已不然将求諸恍惚茫昧之域終亦不知焉耳矣
  亦善然事人之道未易盡所以生者亦未易知也不踐迹一章程子謂循塗守轍不知塗轍為何也張子所謂成法不知何者為成法未有以見其所指之實也
  循塗守轍猶言循規蹈矩云爾
  仲弓問焉知賢才而舉之一章程子曰人各親其親然後不獨親其親又云便見仲弓聖人用心之大小推此義則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邦只在公私之間而已反復思之未得其説乞畧示梗槩
  人各舉其所知則天下之事無不舉矣不患無以知天下之賢才也興邦喪邦葢極言之然必自知而後舉之則遺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喪邦也
  語子貢一貫之理誼謂五常百行人倫物理紛紜雜揉不可名狀是可謂有萬而不同者矣然一體該攝乎萬有而萬殊歸乎一原循其本而觀之則固一矣即其用而驗之則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間斯所謂一以貫之者也聖人生知固不待多學而識學者非由多學則固無以識其全也故必格物窮理以致其博主敬力行以反諸約及夫積累既乆豁然貫通則向之多學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無二矣子貢致知之功已至其於事物之間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為妙耳夫子當其可而問之發其疑而告之故能聞言而悟不逆於心觀夫子於曽子之外獨以告子貢則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見矣諸儒以多學為病者不知其意如何
  此説亦善
  答方賓王
  閒中頗得講學之友否比來道術分裂人自為師真胡公所謂人人各説一般見解誑嚇衆生者勢方横流力不能遏可嘆
  答方賓王
  閒中想不廢玩索因書時有以見警幸甚幸甚此亦有一二學者然極難得頴悟之質又肯耐煩用力者不絶如綫甚可慮也年來目盲愈甚他病亦多殊憒憒無好况思復見賢者深講所聞而不可得奈何奈何比雖已拜祠官之命然辭職未報尚此憂懼萬一未遂更須力請耳浙中聞頗有船粟可濟民食不知比來氣象復如何外廷諸人不易扶持得且如此如鄭補之輩尚可望也向上一節則逺方不得而聞矣閒退之人雖不敢復發口然畎畝之憂不能忘也
  答方賓王
  病中却於詭偽舊聞看得轉覺簡約精明非昔時比恨不得相與講之也周髙二君恨未之識近覺朋友未説見得如何且是做功夫未入腔窠所以茫茫然終日無進步處非但新學小生為然也楊丞文字累年以病不暇今年又禁作文字然念其事與今日議論無干涉欲留其人草成遣還而去年病亟時去失所寄行狀不免却令且囘令别冩附來也知其練事勤職甚慰人意頃一再試郡更無人可使始知人才難得若不加意収拾緩急真無可恃也常平之積所在空虚無以為水旱之備此誠可慮然去年只縁和糶故樂土亦為凶歲此又未有可為之時也不知幕府之議何以處此耶
  答方賓王
  病軀雖幸小康然亦未能輕健老境益侵而徳學不進朋友間亦未見卓然可望以為永乆之託者甚可懼也
  答方賓王
  懇辭遂請深荷上恩第孤迹殊未可保且得私義少安俯仰無愧他則不暇計爾舊書讀之覺得平淡著實中意味愈長亦有一二朋友漸知路徑閒中少足自慰也但時論咄咄逼人一身利害不足言政恐坑焚之禍遂及吾黨耳
  答方賓王
  徳聞知有進處甚善此亦賢者切磋之力但不知時論既爾能不退轉否耳周南仲書來甚勤然覺得安排準擬之意多而無驀直向前之氣若一向如此遲囘擔閣恐難得入頭處也所喻涵養本原之功誠易間斷然纔覺得間㫁便是相續處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積累将去乆之自然接續打成一片耳講學功夫亦是如此莫論事之大小理之淺深但到目前即與理㑹到底乆之自然浹洽貫通也
  答陳師徳
  熹愚不肖早嘗涉學歲月逝矣老大無聞静循初心每自愧歎過承下問其何以稱厚意之辱然嘗聞之程夫子之言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二言者實學者立身進步之要而二者之功葢未嘗不交相發也然夫子教人持敬不過以整衣冠齊容貌為先而所謂致知者又不過讀書史應事物之間求其理之所在而已皆非如近世荒誕怪譎不近人情之説也左右玩意之乆於此葢必已深有得矣更願勉旃而無或怠焉則亦何事於他求哉抑讀書之法要當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從容乎句讀文義之間而體驗乎操存踐履之實然後心静理明漸見意味不然則雖廣求博取日誦五車亦奚益於學哉故程子又曰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此言殊有味惟困於逺求而無得者知之亦願左右者之識之也
  答陳師徳
  示喻格物持敬之方足見鄉道不忘之意甚善甚善持敬正當自此而入至於格物則伊川夫子所謂窮經應事尚論古人之屬無非用力之地若舍此平易顯明之功而必搜索窺伺於無形無迹之境竊恐陷於思而不學之病将必神疲力殆而非所以進於日新矣况聞左右體羸多病尤當完養思慮毋令過苦成就徳器以慰士友之望
  答吳生【申】
  所喻從祀曲折乃向者令邸吏於監學畫到如此因閲楊廣文元範渠往學乆亦云實然遂依本畫之近到都下遍問知識亦皆云爾決不誤也
  答李周翰
  熹跧伏累年不獲以時候問作止區區鄉往葢不自勝今嵗適滿六十而衰病支離無復四方之志恐不復得遂既見之願矣兹辱惠書三復感歎來喻諄復益見謙光又愧向來妄論之率爾也然是非得失之間正當精察而明辨或者内實安於舊習而陽為是言則非熹之愚所望於髙明也無由面論臨書浩歎
  答李周翰
  示喻縷縷備見本末但原説之辨歳月浸乆不復記憶獨髣髴其間頗有陽尊孔子而隂主瞿耼之意耳今乃承有未全伏罪之言又恐當時看得不子細也所謂終焉位天地育萬物厚人倫者乃吾道之正亦未見其上文不知盛意之微果何所寄未容遽陳鄙見便中幸復有以教之則雖自顧無闗可抽無鑰可啟然亦不敢不披露胸臆以求訂證也
  答朱飛卿
  某承先生誨以持敬某自求病痛是氣衰不能勝其怠惰如頭容欲直手容欲恭則時或不能即此便是持敬不純私意已行矣窮理不知其當然今遂欲一一如禮則力困實做不得不知但存之於心而四體則少寛之終可以有得而無害於敬否
  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収斂不待著意安排而四體亦自舒適矣著意安排則難乆而生病矣
  某比欲窮理而事物紛紜未能有灑落處近惟見得富貴果不可求貧賤果不可迯耳
  此是就命上理㑹須更就義上看當求與不當求當避與不當避更看自家分上所以求之避之之心是欲何如且其得喪榮辱與自家義理之得失利害孰為輕重則當有以處此矣
  先生授以詩傳且教誨之曰須是熟讀某嘗熟讀一二篇未有感發竊謂古人教人兼以聲歌之漸漸引廸故最平易又疑鄭衛之諸詩皆淫聲小學之功未成而遽教以淫聲恐未能使之知戒而適以蕩其心志否抑其聲哀思怨怒自能令人畏惡故雖小子門人亦知戒乎某欲令弟姪輩學詩尚疑此未敢曉以文義
  詩且逐篇旋讀方能旋通訓詁豈有不讀而自能盡通訓詁之理乎讀之多玩之乆方能漸有感發豈有讀一二篇而便有感發之理乎古之學詩者固有待於聲音之助然今已亡之無可奈何只得熟讀而從容諷味之耳若疑鄭衛不可為法即且令學者不必深究而於正當説道理處子細消詳反復玩味應不枉費工夫也人常有清明昏濁之殊此固是氣稟然心不能不隨氣稟而少異夫口耳目心皆官也不知天賦之氣質不昏明清濁其口耳目而獨昏明清濁其心何也若曰心理本不異惟為氣質所拘而不能自明然夷恵伊尹非拘於氣質者處物之義乃不若夫子之時孟子論三子葢謂其智不若夫子夫是非之心智也豈三子能充其惻隠羞惡辭讓之心而獨於其是非之心不能充之乎
  口耳目等亦有昏明清濁之異如易牙師曠離婁之徒是其最清者也心亦猶是而已夷惠之徒便是未免於氣質之拘所以孟子以為不同道而不願學也
  孟子盡其心者知其性也
  盡心之説當時見得如此故以為意誠之事後來思之似只是知至之事當更尋舊説攷之下文且只平看不必以所以二字為闗鍵也
  改踐形説
  人皆有是形便有是理故曰形色天性也性即理之謂也然衆人有是形而不能全其形之理故有形雖人而心實禽獸是不足以踐其形矣惟聖人能全其形之理故可以踐其形也伊川先生所謂充人之形充字極分明矣
  改誠意章説
  誠意一章來喻似未曉章句中意當云人意之發形於心者本合皆善惟見理不明故有不善雜之而不能實其為善之意今知己至則無不善之雜而能實其為善之意則又無病矣又善惡之實於中者皆形於外但有為惡之實則其為善也不誠矣有為善之實則無為惡之雜而意必誠矣純一於善而無不實者即是此意未嘗異也
  答鄭子上【可學】
  前此所惠書歸來乃得之所論詳悉此間朋友難得如此㑹思索者今書所説易中庸亦甚子細今并答去具在别紙更熟玩之自見曲折也程氏易傳已甚詳細今啟蒙所附益者只是向來卜筮一節耳若推廣旁通則離不得彼書也程先生説易得其理則象數在其中固是如此然泝流以觀却須先見象數的當下落方説得理不走作不然事無實證則虚理易差也不知嵗暮或春暖能一來否此間難得人講論每深懐想耳
  答鄭子上
  所論大槩多得之偶以事出近村不曽帶得書來不及一一奉報其間亦有一二合商量處旦夕當别有便却附書也孟子求放心一條尋常亦草草看了以今觀之真是學問之要不可不畱意也
  答鄭子上
  所喻人心道心之説比舊益精宻矣但常如此虚心精察自然見得舊説是非漸次長進矣甚善甚善今説如云必有道心然後可以用於人心以下數語亦未瑩也所謂守得定方可以致知窮理此説甚當孟子云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豈是此事之外更無他事只是此本不立即無可下手處此本既立即自然尋得路逕進進不已耳易中占辭其取象亦有來歴不是假説譬喻但今以説卦求之多所不通故不得已而闕之或且從先儒之説耳論語説已注在卷中幸更詳之有便復以見喻也二子同往金華或相見幸有以規切之
  答鄭子上
  道心之説甚善人心自是不容去除但要道心為主即人心自不能奪而亦莫非道心之所為矣然此處極難照管須臾間斷即人欲便行矣通書等何故不曽寄去今往一本所疑附録數條亦畧要見脈絡相連處耳不足深致疑於其間也但第三十六章注中二字當作一字西銘卒章兩句所釋頗未安試更思之如何向來諸書近來整頓愈精宻矣只是近處難得學者肯用心耳此道之傳不絶如綫甚可憂歎唯冀益加勉厲以副所望
  答鄭子上
  此却有數士友相聚然極難得可共學者浙人為功利浸漬壊了腹心尤難説話甚可嘆又可懼也
  答鄭子上
  所論大學之疑甚善但覺前日之論頗涉倒置故讀者汨沒不知切用功子細看來經文只是就大體規模上推説将來耳非謂實經此漸次等級然後及於格物也故後來頗削舊語意以此耳補亡不能盡用程子之言故畧説破亦無深意也大抵看大學須先著精神領畧取大體規模却便囘來尋箇實下手處著用功不可只守著此箇行程節次便認作到頭處也賦題之説若論詩人本意則湛露云云只是興發下句之詞未有他意而説者推以取義則似有今日之論亦不害於義理但露以陽晞猶諸侯稟王命以從事非謂陽盛而露晞如王道盛而諸侯衰滅也治道去泰甚誠出於黄老之意然吾言亦頗有近似者但在用者如何若看得準則定當不可易處然後隨其深淺而不求備焉此則儒者之去泰甚也若一切漫漶十分放倒而曰吾姑去泰甚焉則是詖淫邪遁之詞而非所以為訓矣聖賢惡似而非正為此也尚安得捨吾不可易之權度而徇彼漢儒黄老之餘哉不知子上以為如何趙推書云談義理者多被擯黜不知其間有能及此意者否然此勿以示人恐又生競辨譊譊可憎也别紙已注其下卒章幸深留意也
  答鄭子上
  子晦書煩致之或相見間鄉里公共利害告之無嫌也君平之説鄙見正如此南蒯事國語中所記尤詳可檢看也
  答鄭子上
  來書所問鬼神二事古人誠實於此處直是見得幽明一致如在其上下左右非心知其不然而姑為是言以設教也後世説設教二字甚害事如温公之學問雖一本於誠而其排釋氏亦曰吾欲扶教耳此只是看道理不透非獨欺人而并以自欺此大學之序所以必始於格物以致其知也平康正直則來喻得之矣但不知剛克柔克謂自克耶抑謂勝彼耶此上四句須看得有歸著乃無窒礙耳
  答鄭子上
  所示論語數條備見别來玩索功夫偶以病中意思昏憒未暇細觀不敢草草奉報此間亦有朋友數人往來講學但乆病倦甚無力應酬無以副其逺來之意新舊諸書尚有合整頓處頭緒不一亦以病倦不復能如舊日䟎得課程未知何時復得㑹面所欲言者無窮臨書徒悵然也
  答鄭子上
  此心之靈即道心也道心苟存而此心虚則無所不知而豈只知此數者而止焉
  此心之靈其覺於理者道心也其覺於欲者人心也昨答季通書語却未瑩不足據以為説
  使學者於致知上循序而進則凡所謂道徳齊禮之類皆舉之矣
  格物致知乃是就此等實事功夫上窮究非謂舍置即今職分之所當為而泛然以窮事物之理待其窮盡而後意自誠心自正身自脩也
  意不誠則撓亂其心牽連引動無所不至能誠意則心自正意雖不誠心固不可欺
  此説甚善但不知既謂心不可欺何故却可撓動請更詳之
  善端無時而不呈露於外又云尚何待於發見哉又云只於居處恭執事敬上用力即天理常存何時而不發見
  既知善端無時而不呈露則當知無時不有下功夫處不可謂常時都不發見必待其有時發見而後可加功也若如所論只於恭敬上用功夫則又只是存養之事若便以此為格物功夫則是程先生所謂若但敬而不知窮理却是都無事者矣須知遇事而知其當然即是發見就此推究以造其極即是格物但能如此用功則所謂妄有所指而流於空虚未有所見而苟且自止之病亦不必慮矣
  知至意誠一段
  來喻得之舊説有病近已頗改定矣其他改處亦多恨未能録寄也
  論易傳
  易之為書本為卜筮而作然其義理精微廣大悉備不可以一法論葢有此理即有此象有此象即有此數各隨問者意所感通如利涉大川或是渡江或是涉險不可預為定説但其本指只是渡江而推類旁通則各隨其事
  論中庸
  此書從前被人説得髙了更不曽子細推考文意若細讀而深味之其條理脈絡曉然可見非是固欲如此剖析自是并合不聚也如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至故君子謹其獨也若不分作兩叚則是故君子云云故君子云云此兩處豈不重複况不可須臾離與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戒謹恐懼於不睹不聞與謹其獨分明是兩事騐之日用之間理亦甚明只是今人用心粗淺下工不親切故不見其不同耳君子之道四丘未能行焉雖是聖人自責之詞然必其於責人之際反求諸已而見其於道之全體曲折細微容有不能無不盡處如舜之號泣于旻天之類但當於此負罪引慝益加勉勵而不敢自恕焉耳以此見得古人文字闗鍵深宻直是不草草依乎中庸博學審問兩段亦非強為分别如庖丁眼中自是不容有全牛也請更詳之
  答鄭子上
  此心之靈其覺於理者道心也其覺於欲者人心也可學蒙喻此語極有開發但先生又云向答季通書語未瑩不足據以為説可學竊尋中庸序云人心出於形氣道心本於性命而答季通書乃所以發明此意今如所説却是一本性命説而不及形氣可學竊疑向所聞此心之靈一段所見差謬先生欲覺其愚迷故直於本原處指示使不走作非謂形氣無預而皆出於心愚意以為覺於理則一本於性命而為道心覺於欲則涉於形氣而為人心如此所見如何
  中庸序後亦改定别紙録去來喻大槩亦已得之矣告子問性云云解云葢指血氣知識為性下又云近於後世佛家所謂作用是性之説又云告子謂人之甘食悦色性之自然葢猶上章知覺運動之意也可學謂甘食悦色固非性而全其天則則食色固天理之自然
  此説亦是但告子却不知有所謂天則但見其能甘食悦色即謂之性耳
  告子先云義猶杯捲而下云以人性為仁義其意葢謂仁義非出本性但下文又指仁為在内疑告子本皆以仁義為外既得孟子説畧認責以為内而尚未知其所以愛故猶執義為外告子知所以愛之由乎仁則亦知義之不離乎仁矣仁内義外之説不知告子何以附於食色性也之下可學竊疑告子指食色為性以為由心出故亦畧指愛以為在心
  初意亦只如此看適細推之似亦不以仁為性之所有但比義差在内耳
  盡心知性云云可學每讀先生書解於文義之間最不草草如君子深造之以道夜氣不足以存他人便不認之以足以兩字先生拈出而一段之意皆全故可學因此每觀書於文義之間一字不敢放過葢古人文字髙下曲折之間皆其意所寓故於此一段雖先生之説指意明白而竊有疑焉伏乞批示
  論其理則心為粗而性天為妙論其功夫則盡為重而知為輕故云所謂盡其心者即是知性而知天者也三者只是一時事但以表裏虚實反復相明非有功夫漸次也三者初無分别故又曰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亦言其本一物耳所謂深造夜氣看得甚子細此書近為建陽人販賣甚廣不知有㡬人看得此意出來亦可歎耳
  答鄭子上
  有子言其為人也孝悌只是言尋常人如此則好犯上者鮮矣其言頗輕下文孝悌其為仁之本言即重葢世間自有一等孝悌人而不知仁正是由而不知耳然則此一段當於務字立字上著工夫
  上兩句是説道有本末務本是工夫當於務字立字上著工夫
  志學一段伊川先生謂聖人未必然亦只是為學者立法先生注中亦取此説又云聖人生知安行非有進為之漸然其乾乾不已之心未嘗自足則其極至之妙必有日新而又新者故其言如此愚鄙未曉且欲從伊川説如何恐識未至而彊求之徒有揣摩料想之病而無確實自得之功
  聖賢之學非常情所能測依約如此須有與他人不同處耳
  子謂韶盡美一段先儒皆引征伐以説武正謂其樂聲自不能掩今注云其實有不同亦是指其聲耶或謂其聲雖皆美推原其義則自有不同也
  美者其功也善者功之所以立即揖遜征伐是也吾道一以貫之一章前注云此皆借學者而言在聖人則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是也【忠恕二字本是學者分上事不曽刪去忠也恕也】今注去上一句雖云至誠無息萬物各得其所而不明指其為忠也未適如何
  道體無二而聖人【今改作聖人之心渾然一理而】此注是後來改本解釋極明白矣
  答鄭子上
  或謂伊川先生令尹子文之忠陳文子之清使聖人為之是仁否先生曰不然聖人為之亦只是清忠先生解云心徳全體非事為一節可論但二子之清忠使聖人為之固只是清忠莫亦是仁中之清忠與二子異孔子謂二子之清忠而未仁可學謂二人既未仁則清忠亦未至似此反觀之如何
  此説得之
  囘也三月不違仁尹氏曰三月言其乆若聖人則渾然無間矣可學觀尹氏之意葢以不違仁與安仁異必則聖人之安仁則無間斷若只如顔子之不違則雖欲無間斷不可非謂不違仁已至極特有間斷耳又不知尹氏之意果是如此否
  此亦得之
  天生徳於予一章上蔡云使其能害己亦天也山亦然諸家多從之先生解云言必不能違天害己可學謂衰亂之世氣運差謬福善禍淫容或有失若天理則卓然常在如許盛徳必不應殺得故伊川云聖人極能斷致以理
  伊川説是夫子正意謝楊是推説餘意亦不可不知也泰伯及周之至徳
  此兩段且寛著意思看事殷伐紂事雖不同然其隨時順天則一而已
  答鄭子上
  太極圗曰無極而太極可學竊謂無者葢無氣而有理然理無形故卓然而常存氣有象故闢闔斂散而不一圗又曰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静静而生隂太極理也理如何動静有形則有動静太極無形恐不可以動静言南軒云太極不能無動静未達其意
  理有動静故氣有動静若理無動静則氣何自而有動静乎且以目前論之仁便是動義便是静此又何闗於氣乎他説已多得之但此處更須子細耳
  誠與仁之名所以異者誠自其渾然不動言之而仁則已流出矣故在濂溪圖誠為太極而通書謂誠無為於圖陽動屬仁於易元屬仁程先生亦謂生之理便是仁推此可見
  自性言之仁字亦未流出但是其生動之理包得四者其實與誠字所指不同須更辨得分明始得
  在臨漳問仁公先生曰仁在内公在外可學謂仁然後能公程説則是公然後能仁不知未仁何以能公
  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功夫極至處故惟公然後能仁理甚分明其曰公而以人體之則是克盡己私之後只就自身上看便見得仁也
  大學云在止於至善程先生所謂理之精㣲不可得而名姑以至善目之也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程先生云仁者善之本乃是自發出説與大學非有二善如孟子説性善自情觀之亦是因發以見其善而其本善者固昭然而不可掩也程先生所謂姑以至善目之者乃所以極形容其精微耳所謂精微之不為善而借此以名之也近世諸儒論性往往執此説謂性不可以善名而必欲置之於渾淪茫昧之地乃是粗見其外而不精見於内故其説差
  此説得之
  命者天之所以賦予乎人物也性者人物之所以禀受乎天也然性命各有二自其理而言之則天以是理命乎人物謂之命而人物受是理於天謂之性自其氣而言之則天以是氣命乎人物亦謂之命而人物受是氣於天亦謂之性
  氣不可謂之性命但性命因此而立耳故論天地之性則専指理言論氣質之性則以理與氣雜而言之非以氣為性命也
  人生有夀夭氣也賢愚亦氣也夀夭出於氣故均受生而有顔子盜跖之不同賢愚出於氣故均性善而有堯桀之或異然竊疑天地間只是一氣所以為夀夭者此氣也所以為賢愚者亦此氣也今觀盜跖極愚而夀顔子極賢而夭如是則夀夭之氣與賢愚之氣容或有異矣明道誌程邵公墓云以其間遇之難則其數或不能長亦宜矣吾兒其得氣之精一而數之局者歟詳味此説氣有清濁有短長其清者固所以為賢然雖清而短故於數亦短其濁者固所以為愚然雖濁而長故其數亦長不知果然否
  此説得之貴賤貧富亦是如此但三代以上氣數醇濃故氣之清者必厚必長而聖賢皆貴且夀且富以下反是
  儒釋之異
  儒釋之異正為吾以心與理為一而彼以心與理為二耳然近世一種學問雖説心與理一而不察乎氣禀物欲之私故其發亦不合理却與釋氏同病又不可不察和靖論敬以整齊嚴肅然專主於内上蔡專於事上作工夫故云敬是常惺惺法之類
  謝尹二説難分内外皆是自己心地功夫事上豈可不整齊嚴肅静處豈可不常惺惺乎
  君子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然謂之愛物則愛之惟均今觀天下之物有二等有有知之物禽獸之類是也有無知之物草木之類是也如數罟不入洿池不麛不卵不殺胎不殀夭聖人於有知之物其愛之如此斧斤以時入山林木不中伐不鬻於市聖人於無知之物亦愛之如此如佛之説謂衆生皆有佛性故專持不殺之戒似若愛矣然髙宫大室斬刈林木則怙不加恤愛安在哉竊謂理一而分殊故聖人各自其分推之曰親曰民曰物其分各異故親親仁民愛物亦異佛氏自謂理一而不知分殊【佛氏未必知理一但借此言】但指血氣言之故混人民物為一而其他不及察者反賊害之此但據其異言之若吾儒於物竊恐於有知無知亦不無小異葢物雖與人異氣而有知之物乃是血氣所生與無知之物異恐聖人於此須亦有差等如齊王愛牛之事施於草木恐又不同
  此説得之
  天地之間有理有氣理常不移而氣不常定中庸曰大徳必得其名必得其位必得其夀理固當如此然孔子無位顔子夭死蓬蓽之士固有老死而名不著者豈非氣使之然耶故君子道其常而不道其非常然竊疑理先而氣後今理既不足以勝氣則凡福善禍淫之説不驗常多何以為天地之常經意謂氣雖不同然亦隨世而異堯舜禹以聖人在上天下平治以和召和則氣亦醇正而隨於理如春秋戰國之時刑殺慘酷則氣亦隨之而變而理反不能勝此處亦當闗於人事否
  此於前段論性命處已言之矣雖是所感不同亦是元氣薄耳
  答鄭子上
  誠仁天下之理一而已然誠體也仁義禮智皆在其中仁用也與禮義智皆為誠中之一理仁為生動之理包含義禮智則又合為一全理又只是誠之推耳
  理一也以其實有故謂之誠以其體言則有仁義禮智之實以其用言則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實故曰五常百行非誠非也葢無其實矣又安得有是名乎性命若生而知之者渾然盡善則氣自氣理自理兩不相闗又必説氣質自生知而下雖是天理無虧然却繫於氣氣清而理明氣濁則理晦二者常合故指為氣質之性言此理視氣以為進退非以氣質亦為性命也
  生而知者氣極清而理無蔽也學知以下則氣之清濁有多寡而理之全缺繫焉耳
  儒釋前承所答云
  吾以心與理為一彼以心與理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其所見處不同彼見得心空而無理此見得心雖空而萬物咸備也雖説心與理一而不察乎氣稟物欲之私亦是見得不真故有此病此大學所以貴格物也敬得批教反復思繹乃知只有動静之異而無内外之别又云二人亦各就一處言之
  敬字工夫乃聖門第一義徹頭徹尾不可頃刻間斷了上於講論處儘詳宻却恐此處功夫未到所以不甚精明於已分無得力處須更於此子細著力以固根本為佳
  答鄭子上
  近修何業因來幸語及也此間夏間精舍有數朋友自熹避地入山遂皆散去今則其室乆虚葢火色如此想彼自不敢來此亦不敢願其來也閒中㸔得舊書一過有所未安隨筆更定恨相去逺不得相與討論也
  答鄭子上
  病中不敢勞心看經書閒取楚詞遮眼亦便有無限合整理處但恐犯忌不敢形紙墨耳因思古人是費多少心思做下此文字只隔一手便無人理㑹得深可嘆息也所編左氏文字如何若有人冩旋冩得數段來亦甚幸也病中不敢出門已累月精舎亦鞠為茂草塊坐無晤語偶便附此臨風依然









  考異
  答前日看所寄易説【云云】先天次序【序一作第】
  答鄭子上既知善端無時而不呈露【云云】茍且自止【茍且一作流於】











  晦庵集卷五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五十七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林一之【揆】
  疑問兩條至誠之説固難躐等遽論熹於四子後序中已畧言之矣不謂性命集注甚明恐未詳考之過宜且平心寛意反復玩味必當自見或與朋友講之亦必得其説也
  答林一之
  所示疑義悉已附注鄙見於其下大抵向來見賢者言語論議頗多繁雜牽連之病今者所示亦復如此此是大病須痛掃除凡有文字只就一段内看並不須引證旁通如此看得乆之自直截也養氣一章却條暢所以如此只為此章不雜其他説支蔓耳此得失之證甚明不待逺求也
  答林一之
  二解垂示足見别後進學之功悲冗亡憀未暇細考然其大指似已多得之矣但西銘中申生伯竒事張子但要以此心而事天耳天命不忒自無獻公吉父之惑也集注所疑亦甚精宻但天之生物不容有二命只是此一理耳物得之者自有偏正開塞之不同乃其氣稟使然此理甚明程張論之亦甚詳悉可更詳考當見其意告子之失乃是不合以生為性正是便認氣為性故其稟不能不同此亦當更細消詳也二十五畝為貢恐是印本多二十字此眼前事不應如此之誤至如實皆什一之説記得亦用廬舍折除公田二十畝如先儒之舊但此却只説得百畝而徹耳七十而助之法則須就公田七十畝中扣除廬舍而實計則亦可揍成什一注中必是不曽説此一節此間無本檢不得然此亦是大槩依約不見古法果如何且當取其大指之畧通可也如來喻商人以七畝為助此語亦疎葢貢助異法貢則直計其五畝之入自賦於官助法則須計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畝只得五十六畝其十四畝須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畝若干步為廬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畝也如謂熹説商人九分取一周人十分取一恐亦非熹本文商人九分取一除廬井則為十分取一如前所云固自分明周人則鄉遂溝洫用貢法而自賦自不妨十分取一唯都鄙井田用助法則為九一然如前説去其廬井則亦不害為十之一矣周人未嘗専用九一也張子遺法不可見李泰伯平土書集中有之亦不在此然此等姑緩之亦無害正唯義理之大原與日用親切功夫不可不汲汲耳
  答李堯卿【唐咨】
  示及疑義已悉奉報但恐且當據見成文義反復玩味自見深趣不必如此附㑹立説無益於事也安卿書來看得道理儘宻此間諸生亦未有及之者知昏期不逺正為徳門之慶區區南官亦喜為吾道得此人也鄧守下車既乆諸事當一親鹽筴已囑鄭丞趙糾言之未知能勇為否
  所示鬼神之説甚精更宜玩索使凡義理皆如此見得有分别而無滯礙則理其可窮矣但所云非實有長存不滅之氣魄者亦須知未始不長存耳
  答李堯卿
  集注仁者愛之理心之徳也妄意推求其説以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此固仁也而亦莫非愛也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此亦仁也而亦莫非愛也所以安之所以信之所以懐之此則理也非愛也理則根原來處確然不可易者也愛則指其見於用者言之故愛屬乎情愛乃仁之一事理屬乎性而理乃仁道之大全故愛不是仁而愛之理則仁也理者性也愛者情也性則體情則用仁之為道本性而該情而心乃性情之主乎主乎性則所以然之理莫不具於心主乎情則所當然之愛莫不發於心由是而理完於此由是而愛行於彼皆心有以主之則仁豈非心之徳歟
  愛之理所説近之心之徳更以程子穀種之譬思之道千乘之國章集注謂五者相承各有次序竊意有土有民無非事者敬其事則心專在是纔敬便有信底意思民便有觀感之心不敬則心不在焉事便鹵莽便無終始全無誠意何以示信於民哉既敬而信則主一之功致而無不慤實者其自奉必薄必能節以制度矣制度無非出於民者既知省節必是以民為念而知所以愛之也愛之則不敢傷之必欲厚其生然非及時以耕則其生亦無自而厚故使之必不違其時矣不審於相承之意是否
  此等處須看有能如此後方能如此之意又看有能如此後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復推之乃見曲折
  主與尸其别如何既設主祭於其所又迎尸祭於其奥本是一神以奥為尊以主為卑何也宗廟之祭設尸謂以人類求之五祀有尸其義如何cq=616
  不是尊奥而卑主但祭五祀皆設主於其處則隨四時更易皆迎尸於奥則四時皆然而其尊有常處耳据禮家説祭山川亦有尸其詳不可考矣
  論韶武者大槩不出揖讓征伐二條程子則兼大傳為説集注兼性之反之為説以中庸三知三行觀之及其成功一也既謂之成功則一而見於樂又有不同之實何也莫是生知安行終不可得而並雖曰學知利行有可企及之理恐亦只是全盡得許多道理論其天成渾然處其氣象終有間否
  不惟大傳之説不足信但看兩聖人事業氣象自是有等差如性之反之成功雖一然武王地位終是覺得有痕迹在
  樊遲問知告以敬鬼神而逺之在三代之時民間所謂鬼神士則有五祀與其先祖此樊遲之所當祭想無後世之所謂淫祠者告以敬而逺莫只以五祀為戒也然以子路請禱觀之則曰禱爾于上下神祗程子謂子路以古人之誄對則是子路但舉此誄詞謂其有此禱之理耳意不在指所禱之神以為請否
  鬼神固不謂淫祀然淫祀之鬼神既不當其位未能除去則亦當敬而逺之耳
  先生答安卿忘食忘憂是逐事上看一憤一樂循環代至今畧借一事明之學樂至於三月不知肉味此發憤忘食底意及其得之深乃曰不圗為樂之至於斯此樂以忘憂底意想其逐事上皆有此義故一憤一樂循環代至然亦不以此而終身其言不知老之将至葢謙已勉人耳觀耳順從心之年樂且不可得而言况所謂憤耶
  此説得之然亦太拘滯矣須看他立言意思如何不可似此泥著也
  明道先生云百官萬務金革百萬之衆飲水曲肱樂在其中萬變皆在人其實無一事某竊意宅百揆總元戎之任與髙卧草廬悠然自樂者其理則一本無大小之分所謂禹稷顔囘同道也萬變乃人之萬變在吾心實無一事吾之所以為心者葢無入而不自得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而已不審是否
  吾之所以為心者如何而能無入而不自得此須意㑹不可只作閒話説過便休也
  太王有翦商之志而太伯不從太王欲傳位季歴以及昌則太伯遜位而去莫是翦商之事在我雖不從而難必於後人若不遜位而去則又兄弟争國違父之命已先失徳此所以固讓也太王既有避狄之心何故又萌翦商之志於數十年之前莫是以其理與天命推之知商之必亡周家世世修徳知不能違天命之眷付耶方其去豳也為民之故不欲驅之鋒鏑及其傳季歴以及昌亦為民之故必欲救之水火之中故避狄翦商亦時焉耳而已事雖不同其心則一均之為民無所利也
  太伯只是不欲為此事耳今亦未見其曲折不須如此穿鑿附㑹也
  成於樂是古人真箇學其六律八音習其鐘鼓管方底於成今人但借其意義以求和順之理如孟子樂之實樂斯二者亦可底於成否
  古樂既亡不可復學但講學踐履間可見其遺意耳故曰今之成材也難
  子罕言利程子謂計利則害義害義則勿道可矣罕言何也
  有自然之利如云利者義之和是也但專言之則流於貪欲之私耳
  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約禮二事在門人莫不知有此學惟顔子獨於博約之間有所進有所得故髙者有可攀之理堅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後者有可從而審其的之理非若其他僅可以弗畔而已此門人之所以不可企及也
  此説得之
  升堂摳衣用兩手則手中無所執矣若有贄及執圭則升堂有不必摳衣但防其不至攝齊否
  執圭而升則足縮縮如有循自不至攝齊矣
  執圭上如揖下如授既曰平衡而又有上下莫是心與手齊如步趨之間其手微有上下但髙不至過揖下不至過授否
  得之
  明衣之制
  未詳當闕
  答李堯卿
  禘説舉趙伯循謂魯太廟以周公為始祖以文王為配趙莫只是以意推之否
  春秋纂例中引證甚詳
  每事問之義如何
  葢平日講學但聞其名而未識其器物未見其事實故臨事不得不問耳
  答李堯卿
  比干之忠方始謂之仁然亦只是一事之仁
  祭有大小有天地之祭山川之祭社稷之祭又有所謂五祀之祭及先祖之祭不知隨其大小各有其神耶抑天地間只一理感通耶竊嘗思其説天地之間自其成形而觀之或小或大不能無别故王者既為天下之主則天地之大王者當之故王者祭天地而推之諸侯為一國之主則境内之名山大川諸侯祭之士為一家之法則家之法門戸中霤之屬為士者祭之若夫社稷則專為民而設凡有土有民者莫不各有所建社稷而祭之必有祖而祖在所祭自天子以致於庶人莫不有先祖之祭若論大小之制則因王公士庶而為之等差其祭秩不能無分别也若論其所以致祭之理則所謂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誠之不可揜處則上而王者之於天地下而士庶之於五祀祖先其感通只一理耳上蔡謂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即此而推天地精神便是王者精神其鬼神之徳感通之理不容有所分别也妄意推求不審是否
  大槩如此然更有分别曲折處宜詳味之
  三代革命何故要改正朔夏時既正必欲改之商周無乃好異而未盡相承之義春夏秋冬以成一嵗此時序之正必欲改之無益於事祇見亂天時耳其改之之義謂何
  改正朔所以新民之耳目古人葢有深意而子丑之月亦有可為嵗首之義
  孔子於定公時墮三都欲収其甲兵孟氏不肯墮郕圍之不克聖人舉事自是精審何故郕不肯從命及圍之又不克何也
  三都當墮是時又有可墮之勢故因而乘之孟氏亦非不肯墮但其守者不肯因喚醒了孟氏耳
  某徃年與先兄異居不知考禮經輒從世俗立家先龕子妄意按温公書儀立牌子不知用古尺只用匠者尺頗長大且實植於趺考用紫囊妣用緋囊考妣共用一木匣從上罩下至趺伏承台誨云而今不可動謹輒再有懇請家中所設之主既不可動尋常只講俗節之祭向來祭禮行於先兄之家時祭及禰祭某皆預陪祭執事之例自先兄去後舍姪承祭祀祧髙祖而祀先兄為禰某家中既有家先上闕髙祖之祭下無禰祭於心實不安欲於時祭畢移饌一分祭髙祖於某家某主之遇當祭禰之月亦欲私舉禰祭如何若舉此二祭又成支子有祭庶子祭禰於禮經不合
  此事只合謹守禮文未可遽以義起也况有俗節自足展哀敬之誠乎
  某家中自髙祖而上三墓埋沒草間髙祖墓又被曽叔祖以不利其房下欲改葬方發故壙見其中甚温燥倉皇掩塞墓面磚石狼藉自先世皆不及整三墓相去三四里之内又在田頭某往來其下甚不遑安今欲重修整春秋薄講墓祭之禮令舍姪主之不審於親盡之墓合祭否
  墓祭無明文雖親盡而祭恐亦無害
  自髙祖至禰忌日之衣服飲食當如何衆子孫當何如伯叔父母兄弟孫姪嫡子衆子及再從三從已往忌日又當如何
  横渠忌日衣服有數等今恐難遽行且主祭者易以黲素之服可也
  答李堯卿
  前書所喻大學改字處已報方簿矣鄭氏字不必去亦無害也盡字固可兼得切意恐切字却是盡於内之意若只作盡字須兼看得此意乃佳耳康誥小序以為成王封康叔之書今考其詞謂康叔為弟而自稱寡兄又多述文王之徳而無一字及武王者計乃是武王時書而序者失之向來於或問中曽有此一叚後覺其非急遂刪去之今亦不必添也但存此一句讀者須自疑著别去推尋也
  答李堯卿
  或問所釋皆因經文獨致知舉程子五條於格物之前何也莫是格物致知亦難截然分先後故或問於此章一衮説去否
  格物致知只是一事難分先後
  窮理舉延平先生説推其意亦不出於程子謂其規模之大條理之宻有所不逮者莫是延平窮一事必待其融釋脱落然後别窮一事若偶於此一事尚未能遽爾融釋是終為此一事所拘不若程子云且别窮一事或先其易或先其難此便是所不逮處否
  程子之言誠善然窮一事未透又便别窮一事亦不得彼謂有甚不通者不得已而如此耳不可便執此説容易改換却致功夫不專一也
  窮理之學於六十四卦大象便是貫通處否
  貫通須是無所不通如此説却拘束了
  經文先從明明徳於天下節次説來説至下工夫之處始謂致知在格物又從物格知至節次説去説至成功之終處謂天下平所以如此反覆推説者欲人知夫進功之序則不可不勉又知夫成功之終則不可不至於傳之十章則專以進功為言葢進功之序在學者當深知其然則成功之驗自可終耳此傳文釋經之意也
  此説得之
  樂意相闗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此語形容得浩然之氣莫是那相闗不斷底意可以見浩然者本自聯屬又交花對語便是無不慊與不餒底意否
  只是大意如此難似此逐字分析也
  仁則通上下言聖則造其極孟子於三子清和任各以聖言之此語涉於通上下否
  三子清和任正是造其極處
  天地之塞吾其體【云云】塞者日月之往來寒暑之迭更與夫星辰之運行山川之融結又五行質之所具氣之所行無非塞乎天地者
  塞字意得之
  答陳安卿【淳】
  仁字近看未審認得意是否請質諸明訓之下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為心者其體則通天地而貫萬物其理則包四端而統萬善葢專一心之全徳而為性情之主即所謂乾坤之元者也故於此語其名義則以其冲融涵育温粹渾厚常生生而不死因謂之仁人惟己私蔽之是以生道息而天理隔遂頑然不識痛痒而為忍人人之所以體乎仁者必此身私欲净盡廓然無以蔽其所得天地生物之體其中真誠懇惻藹然萬物之春意常存徹表徹裏徹巨徹細徹終徹始渾是天理流行無一處不匝無一處不到無一息不貫於一元之氣流行無間斷乃可以當渾然之全體而無愧若一處稍有病痛一微細事照管不到一頃刻稍有間斷則此意便私私意行而生道息理便不流通便是頑麻絶愛處烏得渾全是仁如人之一身渾是血氣周流便是純無病人纔一指血脈不到便是頑麻不仁處顔子三月不違仁三月之後則㣲有少違然當下便覺融化依然復不見其違焉竊意三月之内渾是中心安仁底氣象三月之後便是勉而中否
  中後又不須勉但乆則又不免於有違耳
  志學是於斯道方識得大綱大體其心一直向乎此以求之視聽寢食講論思索無時不念念在此更不參差挿雜轉慮却顧遲回於天理人欲之間而不决此即格物致知用功處也立是於大綱大體已把得定確然有主於中持之堅守之固而不為外物所遷奪此即誠意正心修身用功處也不惑是於大綱大體中又極節目纎悉皆昭晰明徹灼然真知其藴而無一理之或疑矣此即物格處也知天命是又總其精粗大小根原所自來處全體廓然洞明而㑹萬理於一本矣此即知至處也耳順是我與理一徹表徹裏無間隔違逆聲纔入心便通不待吾有以聽於彼凡入吾聞者無非至理精義此又物格知至之熟處也從心則心體渾淪是義理如一團光潤良玉如百鍊明瑩精金至是則非由我矣凡有動皆隨心之所之行便行止便止喜便喜怒便怒惻隠便惻隠羞惡便羞惡無不從容大道上行而莫非準繩規矩之至絶不容一毫有我於其間此又意誠心正身修之熟處也不審如此分别得否
  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誠心正之効不止是用功處不惑知命是意誠心正而所知日進不已之驗以至耳順則所知又至極而精熟矣餘則來説得之
  孔文子何以謂之文據其妻太叔事亦大節目處悖理傷義如此其他更不足道矣孔子却不沒其善而許以好學下問何也恐此句直就問諡處説當時人作此諡其本意所取者在此故特因其説而言之亦姑語其大槩而已非美其有是善而許之否
  此章固因論諡而發然人有一善之可稱聖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陳文子棄馬十乗章集注云去之他國不能審度輕重而卒反於齊焉輕重字何所指而言之恐重只是去他國不能請方伯連帥以討崔子之罪而輕又不能終守其自潔之節乃戀戀復反其故居云
  陳文子以崔子弑君而去齊可也他邦未有是事乃以為猶崔子而去之所謂不審輕重者此也
  再斯可矣只是就季文子身上行事處説在學者窮索理義則思之思之而又思之愈深而愈精豈可以數限而君子物格知至者萬事透徹事物之來皆有定則則從容以應之亦豈待臨時方致其思不審此語只是文子事抑衆人通法皆當以再為可耶不容有越思耶而程子又何故只就為惡一邊説也
  物格知至者應物雖從容然臨事豈可不思况未至此又豈可不熟思耶故以再思為衆人之通法葢至此則思已熟而事可决過則惑矣
  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有人實無憾朋友之心但於日間合用之物貧無財置之也艱故或敝則闕其用亦不能恝然忘情於是物而不為之嘆惜不審此於無憾意有妨否
  雖無憾於朋友而眷眷不能忘情於己敝之物亦非賢達之心也
  可也簡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上句可使南面亦有可字此可字乃實許之與下可字意不同不審以何别之
  可字单稱與下文有所指者不同
  不如樂之者此樂字與顔子樂意思差異否
  較其大槩亦不争多但此樂之者之字是指物而言是有得乎此道從而樂之也猶樂斯二者之樂樂循理之樂如顔子之樂又較深是安其所得後與萬物為一泰然無所窒礙非有物可玩而樂之也
  發憤忘食是始者著力去求之時樂以忘憂是後來有得而安之時二者先後自不同而氣象亦自不相並按集注意是二者齊著力到老如何是二者之辯處恐在學者於此有先後之截而聖人生知安行徹始徹終渾是如此将那箇截做先将那箇截做後但以其序而言則且如是分别否抑嘗玩味此章三句固是謙己勉人如此然亦可見聖人之心别無他從生至死全渾淪在義理中相與周流不少離而身世事物之念皆灑然不凝於胸次也不審是否
  忘食忘憂是逐事上説一憤一樂循環代至非謂終身只此一憤一樂也逐事上説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為聖人之謙辭若作終身説則憤短樂長不可并連下句而亦不見聖人自貶之意矣來喻未然而集注亦未盡也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葢胸中和樂然後於食能甘美而飫飽臨乎哀戚之地此心為之感動而吾之哀戚亦興然於食葢不下咽矣豈能甘美而飫飽也哭者哀之至弔死而至於哭必其情之厚者非尋常行弔比也其思感傷悴中情之所形必不能頓然遽釋於一哭之退而便歌樂此二者皆天理自然而然貞情自有所不忍處而非人所強為者聖人但由天理行順之而不逆耳是謂情性之正本中而達和而仁之所以流行者也然質之日用間則此事更有曲折如臨乎有喪者之側主人固留飲或辭之不得或與長者同行長者留則少者有不得而辭者辭以實則形主人之非禮辭以疾則偽難揜力辭而峻拒則又恐咈情而近於硜硜之信果不知如何為當其有情輕不至於哭但以尋常行弔者恐亦不能終食之間不化或感物而笑樂或燕㑹於他所與夫送人之葬而與飲胙燕賓等類不審有妨無妨如何若謝氏此章之説其末意恐施於情厚而當哭者則未穏否
  聖人情性之正當於哀未遽忘處看謝氏乃以忘處為正豈習忘養生之餘習耶聞韶忘味之説亦然恐皆過矣所喻行弔而遇酒食此須力辭必不得已而留亦須數辭先起不可醉飽
  程子曰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又謂命為中人設上智更不言命然孔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又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又曰公伯寮其如命何皆斷以命而安之之辭何也命遇之説望為剖示
  三語皆必其不能為害之辭與不得已而聽命以自安者不同也
  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倫叔齊何以只知有天倫而不知有父命恐是在伯夷則其兄弟係於已而父命係於公以二者權之則父命為尊而兄弟為卑在叔齊則其父子繫於已而天倫係於公以二者權之則天倫為重而父子為輕否
  以天下之公義裁之則天倫重而父命輕以人子之分言之則又不可分輕重但各認取自家不利便處退一步便是伯夷叔齊得之矣胡氏春秋後有謹始例説得好
  子路請禱集注舉士喪禮疾病行禱五祀程子曰禱者悔過遷善以祈神之祐也范氏亦曰子之於父臣之於君有疾而禱禮之常也然世俗纔疾病則靡神不禱靡祀不修此乃燭理不明而惑於淫怪不知死生有命在天彼沈魂滯魄安能夀之而安能夭之是特鄉閭庸夫庸婦鄙陋之見耳今子路如此舉而諸家如此説則亦有此理而或可為之耶
  疾病行禱者臣子之於君父各禱於其所當祭士則五祀是也子路所欲禱必非淫祀但不當請耳故孔子不以為非而但言不必禱之意
  聖人憂世覺民之心終其身至死而不忘耶抑當憂世覺民非其時此意亦嘗在懐但不戚戚發露也若終其身常不忘則不見聖人胸中休休焉和樂處若時或恬然不戚戚發露則又不見聖人於斯人其心相闗甚切處若憂世之心與和樂之心並行而不悖則二者氣象又為何如
  聖人之心樂天知命者其常也憂世之心則有感而後見耳
  君子於其所當怒者正其盛怒之時忽有當喜事來則如何應將應怒了而後應喜耶抑中間且輟怒而應喜喜了又結斷所怒之事耶抑當權其輕重也
  喜怒迭至固有輕重然皆自然而應不暇權也但有所養則其所應之分數緩急不失輕重之宜耳
  先生嘗説善人不足任道狷者剛介有守有骨肋做得事如曽子孟子皆過於剛如文帝是善人只循循自守武帝有狷底氣象足以大有為又嘗説孟子比原憲則憲狷介謹守有餘然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擔當做得事其説狷字意不同何也
  狂者志髙可以有為狷者志潔有所不為而可以有守漢武帝不是狷恐聽之不審也武帝近狂然又不純一不足言也
  為善則福報為惡則禍報其應一一不差者是其理必如此抑氣類相感自如此耶
  善惡各以氣類相感而其應便是理合如此
  淳向者道院中常問未發之前是静而静中有動意否先生答謂不是静中有動意是有動之理淳彼時不及細審後來思之心本是箇活物未發之前雖是静亦常惺在這裏惺便道理在便是大本處故謂之有動之理然既是常惺不恁地暝然不省則謂之有動意亦豈不可耶而先生却嫌意字何也恐意字便是已發否抑此字無害而淳聽之誤也凡看精微處恐易差更望示教
  未動而能動者理也未動而欲動者意也
  人心是箇靈底物如日間未應接之前固是寂然未發於未發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若夜間有夢之時亦是此心之已動猶晝之有思如其不夢未覺正當大寐之時此時謂之寂然未發則全沈沈瞑瞑萬事不知不省與木石葢無異與死相去亦無㡬不可謂寂然未發不知此時心體何所安存所謂靈底何所寄寓聖人與常人於此時所以異者如何而學者工夫此時又何以為驗也
  寤寐者心之動静也有思無思者又動中之動静也有夢無夢者又静中之動静也但寤陽而寐隂寤清而寐濁寤有主而寐無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於寤而言之昏禮用命服程子常論之矣然以得為悦言之恐涉於以利言也若其意在於為悦則終是令人有怍容不審於禮果合如何淳正月欲行親迎欲只用冠帶如何
  昏禮用命服乃是古禮如士乘墨車而執鴈皆大夫之禮也冠帶只是燕服非所以重正昏禮不若從古之為正
  答陳安卿
  大學舉吾十有五章來教云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誠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功處不惑知命是意誠心正而所知日進不己之驗以至於耳順則所知又至極而精熟矣淳竊疑夫立者確然堅固不可移奪固非真知不能然此時便謂物已格知已至恐莫失之大快否又事物之理精㣲眇忽未至於灼然皆無疑惑萬理根原來處未洞見天命流行全體安得謂之知已至曰所知日進不已則是面前猶有可進步又安得全謂之至而耳順又云所知至極而精熟又何言之重複也而集注於耳順條方云知之至又何也凡此皆淺見未喻抑此之㫖在聖人分上言則聖人合下本是生知義理本是昭著自兒童知已至極本無疑惑天命全體本無蔽隔當入大學則亦漫勘驗其所以然隨衆做些小致知格物工夫雖做此工夫而與衆超越云云若以學者為學之序言則自其志學時方一一做致知格物工夫以考察夫義理積十五年之功至於確然有立時是亦真有所知然後能然未可便謂物已格知已至
  細思此意只得做學者事看而聖人所説則是他自見得有畧相似處今窺測他不得也正如曽子借忠恕兩字發明一貫之妙今豈可謂聖人必待施諸已而不願然後勿施於人也然曽子所借猶有跡之可擬此則全不可知但學者當以此自考耳
  來教孔文子章云此章固因論諡而發然人有一善之可稱聖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淳謂自聖人平心泛論人物言之則凡有一善之可稱雖元惡大憝亦必取之如天地之量無所不容自學者精考人物言之則聖人所取之善當實體以為法而其不善則亦當知所以自勵
  大槩是如此然不必説得太過却覺張皇無涵蓄意思再思可矣再字未詳如何方是一畨思如何方是再畨思
  事到面前便斷置了是一畨思斷置定了更加審訂是第二畨思
  桓魋其如予何匡人其如予何公伯寮其如命何來教云三語皆必其不能為害之辭與不得已而聴命以自安者不同淳竊謂三語皆是必其不能為害之辭此便是聖人樂天知命處見定志確斷然以理自信絶無疑忌顧慮之意雖曰命而實在主於理渾不見有天人之辨彼不得已而聽命以自安者本不顧夫理義之當如何但以事勢無可奈何遂委之命以自遣而實未能自信乎命與聖人之所謂命者自不同程子所謂命為中人設即此等所謂命耳故在聖人分上則此等命不足道也是則聖人之所謂命與常人之所謂命者事同而情異焉不審是否【聖人所謂命者莫非理】
  上二語是聖人自處處驗之已然而知其决不能害己也下一語是為子服景伯等言知其有命而未知其命之如何但知公伯寮之無如此何耳
  來教論夷齊云以天下之公義裁之則天倫重而父命輕以人子之分言之則又不可分輕重但各認取自家不便利處退後一步便是伯夷叔齊得之矣淳詳此竊謂諸侯繼世襲封所以為先君之嗣而爵位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稟而大倫大義又不至於相悖端可以光付託而無歉然後於國為正伯夷叔齊以天倫言之則伯夷主器之嫡在法固當立然不得先君之命則内無所承烏得以嗣守宗廟而有國也以父命言之則叔齊固有命矣然伯夷長也叔齊弟也叔齊之徳不越於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一時溺愛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義者也亂倫失正王法所不與何可以聞於天子而撫國也此皆在已有礙而不利便處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挾天倫自處以壓父命之尊只得力辭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在叔齊所以不敢恃父一時之命以壓天倫之重只得固譲而不為而决然不敢以或為此是據其分之所當然以求即乎吾心之安葢不如是則於心終不安為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而受之於弟為叔齊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豈得為受國之正乎
  此説得之但更看求仁得仁處
  再問子路請禱
  大槩是如此但推得太支蔓如云禱爾于上下神祗只是引此古語以明有禱之理非謂欲禱於皇天后土也又嘗疑集注曰聖人未嘗有過無善可遷其素行固已合於神明故曰丘之禱乆矣夫自其論聖人所以無事於禱者其義固如此然此一句乃聖人自語也聖人之意豈自謂我未嘗有過無善可遷其素行固已合於神明哉不審此問少曲折更何如
  聖人固有不居其聖時節又有直截擔當無所推讓時節如天生徳於予未喪斯文之類葢誠有不可揜者小學載庾黔婁父病毎夕稽顙北辰求以身代而全文此下更云數日而愈果有此應之之理否若果有應之之理則恐是父子一氣此精誠所極則彼既餒之氣因復為之充盛否抑此適遭其偶然而實非闗於禱實無轉夭為夀轉禍為福之理人子於此雖知其無應之之理而又却實行其禮則恐心足不相似
  禱是正禮自合有應不可謂知其無是理而姑為之來教云寤寐者心之動静也冇思無思者又動中之動静也有夢無夢者又静中之動静也但寤陽而寐隂寤清而寐濁寤有主而寐無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於寤而言之淳思此竊謂人生具有隂陽之氣神發於陽魄根於隂心也者則麗隂陽而乗其氣無間於動静即神之所㑹而為魄之主也晝則隂伏藏而陽用事陽主動故神運魄隨而為寤夜則陽伏藏而隂主静故魄定神蟄而為寐神之運故虚靈知覺之體灼然呈露有苖裔之可尋如一陽復後萬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為有主神之蟄故虚靈知覺之體沈然潛隠悄無蹤跡如純坤之月萬物之生性不可窺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於寐也為無主然其中實未嘗冺而有不可測者存呼之則應驚之則覺則是亦未嘗無主而未嘗不妙也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陽而寐隂而心之所以為動静也細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動中之動而為陽之陽也無思者又動中之静而為陽之隂也寐之有夢者又静中之動而為隂之陽也無夢者又静中之静而為隂之隂也又錯而言之則思之有善與惡者又動中之動陽明隂濁也無思而善應與妄應者又動中之静陽明隂濁也夢之有正與邪者又静中之動陽明隂濁也無夢而易覺與難覺者又静中之静陽明隂濁也一動一静循環交錯聖人與衆人則同而所以為陽明隂濁則異聖人於動静無不一於清明純粹之主而衆人則雜焉而不能齊然則人之學力所係於此亦可以驗矣
  得之
  宰予晝寢【云云】予雖非顔閔之倫而在聖門亦英才髙弟皆聖人所深屬意者而予懈怠如此故【云云】
  學者自是不可懈怠非有已前許多説話也
  又前段云吾職分已修而吾事業已畢乎吾生已足而吾將俯仰無愧乎【云云】
  義理無窮若自謂四事都了而可以自安則雖不晝寢而已為懈怠矣此段大支蔓語氣頗似張無垢更宜收斂就親切處看此事可否兩言而决耳何用如此說作耶
  仁者先難而後獲先難克己也既曰仁者則安得有己私恐此仁者字非指仁人而言語脈猶曰所謂仁云者必先難後獲乃可謂之仁
  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語意正如此仁者雖己無私然安敢自謂己無私乎來示數卷此一様病痛時時有之
  又集注曰先其事之所難而後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處下心字是如何豈此處便己是仁者之心耶抑求仁而其心當如是也曉此一字未徹
  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當如之
  又吕氏四句正是解此意四句然不憚所難為一句似亦只説得先難意而後獲意思不切如何
  當時本欲只用吕説後見其有此未備故别下語又惜其語非他説所及故存之於後耳
  述而第三十二章既以為之不厭誨人不倦自許而第二章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集注又謂皆我所不能有或者疑聖人之意不應如此相反欲以第二章亦為自許之詞而何有於我哉只謂其何但我有此衆人皆能如此庶前後意不相背淳為説以破之曰聖人之言各隨所在而發未嘗參差挿雜當其有稱夫子以聖且仁者故夫子辭之而不敢當因退而就夫為之不厭誨之不倦以自處此是為謙之意是辭髙而就卑也及人以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二事歸之夫子則又辭之以我所未嘗有此時為謙之意是辭其有能以就無能二處之言雖相襲而意之所主各自不同
  不居仁聖已為謙矣以學不厭誨不倦為無有又謙之謙也至於事父兄公卿一節則又謙謙之謙也葢聖人只見義理無窮而自己有未到處是以其言毎下而益見其髙也
  論語或問説桓魋匡人不能違天害己處
  此間病處亦與晝寢章相類
  聖人既知天生徳於我决無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詳謹宻者何耶【云云此身為天地附託至重云云】
  患之當避自是理合如此衆人亦然不必聖人為然也君子坦蕩蕩坦蕩二字只相連俱就氣象説只是胸懐平坦寛廣否抑坦字就理説由循理平坦然後胸懐寛廣也
  只合連説看下文對句可見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集注云盛徳之容中正和平隂陽合徳竊嘗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為陽而下三截為隂似乎有合然又以上三截為隂而下三截為陽亦似有合未知所决抑聖人渾是一元氣之㑹無間可得而指學者強為之形容如此以其説自分三才而言則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奪則人之道也儼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於物則天之道也恭順卑下而恬然無所不安則地之道也自陽根隂而言則温者陽之和厲者隂之嚴威者陽之震不猛者隂之順恭者陽之正安者隂之定自隂根陽而言則温者隂之柔厲者陽之剛威者隂之慘不猛者陽之舒恭者隂之肅安者陽之健葢渾然無適而非中正和平之極不可得而偏指者也
  此説推得亦好
  泰伯之事集注【云云】當時商室雖衰天命時勢猶未也大王乃萌是心睥睨於其下豈得不謂之邪志泰伯固譲為成父之邪志且自潔其身而以所不欲者推之後人何以為至徳集注所謂豈無至公之説又果何如
  翦商乃詩語不從亦是左氏所記當時必有所據看書中説肇基王迹中庸言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緒則可見矣此聖賢處事之變不可拘以常法處而太伯之讓則是守常而不欲承當此事者也其心即夷齊之心而事之難處則有甚焉尚以成父之邪志責之誤矣以能問於不能章集注採尹氏幾於無我㡬字只就從事一句可見耶抑併前五句皆可見耶犯而不校亦未能無校此可見非聖人事
  顔子正在著力不著力之間非但此䖏可見又只就從事上看便分明不須㬰説無校之云也
  篤信好學猶篤行之云不是兩字並言既篤而又信否集注云篤厚而力也何謂厚而力只是其心加隆重於此而又懇切於為之既不輕信而又不茍信否
  篤信只是信得牢固不走作耳未有不輕信茍信之意不輕不茍却在好學上見
  泰伯第十六章蘇氏有是徳無是徳之説所謂徳者是原於天命之性否
  徳字只是説人各有長處不必便引到天命之性處也恫而不愿愿字何訓或謂謹愿則有不放縱之意或謂愿慤則有朴實之意二説各不同不審其義果如何第十七篇鄉原章亦引荀子愿慤之説
  二説無甚不同鄉人無甚見識其所謂愿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隨俗之人耳
  集注又曰侗無知倥倥無能竊意侗者同也於物同然一律瞑無識别是猶是也非猶是也倥者空也倥而又倥是表裏俱倥無寸長之實
  此亦因舊説以字義音韻推之恐或然耳此類只合大槩看不須苦推究也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集注云言以是為善非謂必欲如是也竊謂善者微有未穏善者則有嘉善之意此不厭但不嫌逺而已葢聖人平日簡淡
  以下文推之聖人凡事子細初無簡淡之意若如所説則記者當云膾不厭粗食不厭糲乃為正理不應反作如此説也
  不得其醤不食集注云惡其不備也竊疑惡字太重似見聖人有意處
  惡其不備非惡其味之不美但惡其貪味不茍食耳集注中仲尼不易為夫子何也若如中庸第二章所辨則恐在當時為可耳
  不曽如此理㑹恐亦不須如此理㑹也中庸或問乃為近年有以此疑中庸非子思之作者故及之耳
  文之為説大要只是有文禮可觀之謂葢凡義理之載於經籍而存乎事物之間與夫見於威儀華采而為盛徳之輝光形於禮樂制度而為斯道之顯及以引為有文理之可觀者皆是【云云】
  物相雜故曰文如前所説是也如下面分别諸説則恐未然如曰則以學文何以見其不為威儀華采禮樂制度耶
  大學疑或問云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為一身之主近改物字作類字竊意類字意固不重疊而字似少開不若只依物字
  向來改此類字葢為下文專説人之明徳故不可下物字若作物字即須更分别人與物之所以異乃為全備近已如此改之矣
  或問云既真知所止則其必得所止若已無甚間隔竊疑若已字辭㫖恐未明白欲改作亦非有甚間隔
  若字意自分明未是真無間隔也
  格物章或問云其所以精微要妙不可測度者乃在其真積力乆心通黙識之中此句曉之未詳
  此處細看當時下語不精今已改定
  或問又曰所謂豁然貫通者又非見聞思慮之可及也此句曉之未詳不審此只是方其正一一格物時猶可勉勵用工夫以格之如所謂豁然貫通處則必真積之乆從容涵泳優㳺純熟不期而自到非強探力索可擬議以至耶抑是既到豁然貫通地位便是真知透徹【云云】若如此而猶用力思索便是沛然自得
  前説只以文義推可見何待如此致疑耶
  或問所引書降衷以下八言雖皆所以證夫理而其相次莫亦有序否嘗試推之降衷自天賦於人而言秉彛自人稟於天而言衷者理之至善而無妄也彛則理之一定而有常也常即善之所為因有是善故能常衷者統言彛則指定言此二句方舉其大綱而下文則詳之天地之中統言天地間實理渾然大中無所偏倚為萬邦之極而萬物之生莫不以是為樞紐也此比所謂衷則又加確矣天命之性指是理降而在人為賦生之全體而性則實即夫天理之中而非有二者是二言者一言天一言自天而人又所以兼明夫天賦於人而詳其降衷之意也仁義之心仁義乃即天命之性指其實理而心則包具焉以為體而主於身者也此比所謂彛則又加實矣天然自有之中又細言是理之散於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然一定之則無過無不及皆天之所為而非人之力者而其實又不外於其心此二句又就性而言合衷彛而結之葢萬物雖各有當然無過不及之理然總其根源之所自則只是一大本而同為一理也此理人物所共由天地間所公共所以謂之道而其體則統㑹於吾之性非泛然事物之間而不根於其内也竊疑此下更宜以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以包天人事物體用動静内外終始一貫為説似於八言之下其意尤為圓也而不之取不審何也
  當時只以古今為次第未有此意周子語意差逺故不得引以為證恐却費注解也
  延平格物之説原其意亦自程子説中得之【云云】又嘗疑前面反復論難専以程説為主葢不可以復加矣至此段引延平説則又曰有非他説所能及未易以口舌争其辭似抑揚低昂有左程右李别立一家之意
  他説是指門人説語意自明何疑之有
  傳言謹獨正就誠意著工夫處説或問又就意己誠之後説夫意之誠者既無所不盡真能慊快充足仰不愧俯不怍到此地位其勢决然自不能已矣而猶曰不敢弛其謹獨之勞焉所以防慮省察使其日新又新而不至於間斷何也恐此時所謂謹獨與向時所謹獨者大不同
  兩説不見其不同但説到此恰好著力不可間斷耳絜矩或問云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廣狹長短平均如一此四句曉之未詳
  所惡於左便是左邊人侵了自家右邊界分而我惡之故我亦不以此待右邊人而不侵他右邊之左如此方得左邊界分分明又以所惡乎右者度之方得右邊界分分明上下前後亦莫不然則四至所向皆得均平而界分方整無偏廣偏狹之病矣
  作新民是成王封康叔之語而或問中曰武王何也
  此書序之誤五峯先生嘗言之舊有一段辨此後以非所急而去之但看此與酒誥兩篇只説文王而不及武王又曰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朂【武王自稱猶今人云劣兄】則可見矣【周公初一節是錯簡】
  又雜疑中庸序曰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人心只是就形氣上平説天生如此未是就人為上説然上文又曰或生於形氣之私乃却下私字何也私恐或涉人為私欲處説似與上智不能無人心句不相合不審如何
  如飢飽寒燠之類皆生於吾之血氣形體而他人無與焉所謂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程子曰人無父母生日當倍悲痛如先生舊時亦嘗有夀母生朝及大碩人生朝與向日賀髙倅詞恐非先生筆不審又何也豈在人子自己言則非其所宜而為父母待親朋則其情又有不容己處否然恐為此則是人子以禮律身而以非禮事其親以非禮待於人也其義如何
  此等事是力量不足放過了處然亦或有不得已者其情各不同也
  程子以心使心之説竊謂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葢上心字即是道心專以理義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氣言之也以心使心則是道心為一身之主而人心其聽命也不審是否
  亦是如此然觀程先生之意只是説自作主宰耳貧者舉事有費財之浩瀚者不能不計度繁約而為之裁處此與正義不謀利意相妨否竊恐謀利者是作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當如何只論利便於己與不利便於己得利便則為之不得則不為若貧而費財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應因斟酌裁處而歸之中其意自不同否
  當為而力不及者量宜處乃是義也力可為而計費吝惜則是謀利而非義矣
  中庸尚絅條以為己立心明之象不審如何以為己立心明之象莫是有美在其中只要自温好不用人知否【象字疑不同】
  此説得之然更宜詳味
  答陳安卿
  泰伯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嘗因是而推設使文王當武王之時則革命之事亦為之否乎武王處文王之地則服事之禮亦如文王否乎竊恐此處皆繫乎天不由乎人使天果欲有為則亦不容文王不欲為天果未欲有為則亦不容武王必欲為聖人之心廓然大公如衡之平彼此一無所偏惟其來而順權以應之耳初何容心預安排指擬於其間文王武王易地則皆然不審是否【此非本章正義但欲因其事變看聖人心耳】張子謂一日天命未絶則為君當日天命絶則為獨夫天命絶否視之人情而已不審一夫之心未解還得為天命猶未絶否抑許大公天下之命豈偏在一夫上到此則聖人用權之地惟幾微義精者乃可以決之自不容以常法論也
  詳考詩書則文武之心可見若使文王漠然無心於天下斂然終守臣節即三分之二亦不當有矣然此等處正夫子所謂未可與權者食肉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
  髙堅前後大槩只是譬其無階可升無門可入無象可執捉也然而考其髙堅前後之實恐亦不外乎日用行事之近即是日用間事但其理如是之髙堅妙耳髙是理義原頭上達處【如性天道所由也】堅是理義節㑹難考處【如數端參錯盤根錯節處】前後是理義變化不居處仰者望而冀及之貌鑚者鑿而求通之意瞻則視之方㣲見也忽則視之又未定也此正用功憤悶懇篤之際而萬疑畢湊欲融未融之時也所謂欲罷之意亦易萌於此矣而夫子在前却循循善誘不亟不徐而教有其序既博我以文使我有以廓其知而無一理不洞研諸心又約我以禮使我有以㑹其極而無一理不實踐諸已至此則堅髙前後之㫖趣要歸亦不外乎其中而有可從升之級有可從入之門有可執守之象矣是以日益有味而中悦懌雖欲罷而自不能己於是又即仰鑚博約之功所未精宻而猶可以容吾力者一一極盡更無去處然後向之所以為堅髙前後者始瞭然盡在目前如渠決水通大明之中睹萬象真見其全體之實卓爾直立於其所昭著親切端的確定而無纎毫疑礙遺遁之處矣然欲更進一步實與夫子相從於卓爾之地則無所由葢前此猶可以用力此則自大而趨於化自思勉而之不思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達者一間非人力之所能為矣但當據其所已然從容涵養勿忘勿助至於日深月熟則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預知也不審是否
  卓爾即是前日髙堅前後底今看得確定卓然爾如巍巍髙底今從頭徹底皆分明卓然盡在目中無有遺遁節㑹堅底今皆融泮自成條理卓然森列於中不容紊亂前後捉摸兩不定者今則前者灼見其卓然在前不可移於後後者灼見其卓然在後不可移於前不是髙堅前後之外别有所謂卓爾者也
  諸家多以前為過後為不及恐無此意前後只是恍忽不可認定處將以前者為是耶忽又有在後者焉而前者又似不是皆捉摸不著若見得端的時皆是時中無過不及諸家又以卓為聖人之中卓却是中然亦恐未可便説中則卓字意又看不切矣
  此説甚善昔聞李先生説此章最是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至親切處其言有味前後固非專指中字然亦彷彿有些意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嘗因是推之道無一息之停其在天地則見於日往月來寒往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終萬古未嘗間㫁其在人則本然虚靈知覺之體常生生不已而日用萬事亦無一非天理流行而無少息故舉是道之全而言之合天地萬物人心萬事統是無一息之體分而言之則於穆不己者天之所以與道為體也生生不已者心之所以具道之體也純亦不己者聖人之心所以與天地一體也自強不息者君子所以學聖人存心事天而體夫道也不審是否【楊氏曰章有不逝之説亦猶解中庸説死而不亡之意皆是墮異端處】
  此亦得之但范氏説與道為體四字甚精葢物生水流非道之體乃與道為體者也可更詳之
  學道立權章集注舉楊氏曰信道篤然後可與立且篤信是好學以前事既篤信而後能好學也今此於既學適道之後却言篤信何也恐信字徹首徹尾不可分先後如篤信而後好學者方只信箇大槩既學之後而又信道篤者是真知而信之所信意味自不同其言各有主而此意所引篤字又應立自為切否
  信道篤三字誠有未盡善者
  鄉人儺古人所以為此禮者只為疫癘乃隂陽一帶不和之氣游焉非有形象附著人乃天地精氣所㑹故至誠作威嚴以驅之則志帥充實精氣彊壯自無疑忌怯懾而有可勝之理否但古人此禮節目不可考想模様亦非後世俚俗之所為者
  後漢志中有此想亦近古之遺法
  顔子無所不説與終日不違聞一知十語之不惰等類若以知上言之則此時方只是天資明睿而學力精敏於聖人之言皆深曉黙識未是於天下之理廓然無所不通猶未得全謂之物己格知己至而復其本心光明知覺之全體處葢是時猶有待於聖人之言故也至於所謂卓爾之地乃是廓然貫通而知之至極與聖人生知意味相似矣不審是否
  恐是如此
  鄉黨祭陸氏謂魯論作必而季氏一篇又是齊論則今此書非漢時魯論之篇乃後世相傳集三論皆有混其間否【此雖非大義所係亦當知之】
  何晏序云就魯論篇章考之齊古為之注然今不可得而分矣舊亦嘗病其如此矣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自天道言未發之前聖與愚同此一大本未有是四者之事而均涵是四者之理及其發也衆人之所自然中節處亦宛然是本底形見亦與聖人底無異自人道言則聖人未發全醒定既發則全中節衆人未發則本然底固在而瞑然不省其發則雖有中節時節而其不中者多矣如中庸此節四句據本文正義恐只是推原性情之本統就天道言若上文兩節乃是就人工夫言所以存中和之體而下文一節則工夫之極又所以致中和之用也然或問中曰以其天地萬物無所不該故曰天下之大本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達道則此處又不特是未分不在其中矣
  既云大本達道則無一物不在其中矣
  理有能然有必然有當然在自然處皆須兼之方於理字訓義為備否且舉其一二如惻隠者氣也其所以能是惻隠者理也葢在中有是理然後能形諸外為是事外不能為是事則是其中無是理矣此能然處也又如赤子之入井見之者必惻隠葢人心是箇活底然其感應之理必如是雖欲忍之而其中惕然自有所不能以已也不然則是槁木死灰理為有時而息矣此必然處也又如赤子入井則合當為之惻隠葢人與人類其待之理當如此而不容以不如此也不然則是為悖天理而非人類矣此當然處也當然亦有二一就合做底事上直言其大義如此如入井當惻隠與夫為父當慈為子當孝之類是也一泛就事中又細揀别其是是非非當做與不當做處如視其所當視而不視其所不當視聽其所當聽而不聽其所不當聽則得其正而為理非所當視而視與當視而不視非所當聽而聽與當聽而不聽則為非理矣此亦當然處也又如所以入井而惻隠者皆天理之真流行發見自然而然非有一毫人為預乎其間此自然處也其他又如動静者氣也其所以能動静者理也動則必静必復動其必動必静者亦理也事至則當動事過當静者亦理也而其所以一動一静又莫非天理之自然矣又如親親仁民愛物者事其所以能親親仁民愛物者理見其親則必親見其民則必仁見其物則必愛者亦理也在親則當親在民則當仁在物則當愛其當親當仁當愛者亦理也而其所以親之仁之愛之又無非天理之自然矣凡事皆然能然必然者理在事先當然者正就事而直言其理自然則貫事理言之也四者皆不可不兼該而正就事言者必見理直截親切在人道為有力所以大學章句或問論難處惟專以當然不容己者為言亦此意熟則其餘自可類舉矣
  此意甚備大學本亦更有所以然一句後來看得且要見得所當然是要切處若果得不容己處即自可黙㑹矣
  公而以人體之故為仁李公前所問葢以仁字純就生人之類而言某謂人字不當如此説而李公以為先生説要在人字上今承批教復未之然某請畢愚見而折衷焉竊謂此段之意人字只是指吾此身而言與中庸言仁者人也之人自不同不必重看要却在體字上葢仁者心之徳主性情宰萬事本是吾身至親至切底物公只是仁之理專言公則只虚空説著理而不見其切於已故必以身體之然後我與理合而謂之仁亦猶孟子合而言之道也然公果如之何而體如之何而謂之仁亦不過克盡己私至於此心豁然瑩净光潔徹表裏純是天理之公生生無間斷則天地生物之意常存故其寂而未發惺惺不昧如一元之徳昭融於地中之復無一事一物不涵在吾生理之中其隨感而動也惻然有隠如春陽發達於地上之豫無一事非此理之貫無一物非此生意之所被矣此體公之所以為仁所以能恕所以能愛雖或為義為禮為智為信無所徃而不通也不審是否
  此説得之不然則如釋氏之捨身飼虎雖公而不仁矣先生批答李公有云比干不止是一事之仁竊謂比干不止是一事之仁只説此一事見其有仁耳葢此大節目上不昏昧則是性綱己舉其餘自可類從然詳夫子所以許之之意葢亦重在此處以是為主而於全徳無所妨故耳固非謂止此一事有仁而其他尚有不仁處亦非謂全體渾然無闕而不容止以此一事偏指之也故此三仁之仁與一事之仁固異而與合下來全仁者亦自不同先生答李公又云吾之所以為心者如何而能無入而不自得須要理㑹竊謂須是知止有定然後無入而不自得也
  得之然亦須有涵養工夫也
  吕氏孟子惻隠説云葢實傷吾心非譬之也然後知天下皆吾體生物之心皆吾心彼傷則我傷非謀慮所及非勉強所能此所謂皆吾體皆吾心者亦只是以同一理言之否
  非但同理亦同氣也
  心説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所以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以為一身之主渾然在中虚靈知覺常昭昭而不昧生生而不可己是乃所謂人之心其體則即所謂元亨利貞之道具而為仁義禮智之性其用則即所謂春夏秋冬之氣發而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情故體雖具於方寸之間而其所以為體則實與天地同其大萬理葢無所不備而無一物出乎是理之外用雖發乎方寸之間而其所以為用則實與天地相流通萬事葢無所不貫而無一理不行乎事之中此心之所以為妙貫動静一顯微徹表裏終始無間者也人惟拘於隂陽五行所值之不純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支之欲為之累於是此心始梏於形氣之小不能廓然大同無我而其靈亦無以主於心矣人之所以欲全體此心而常為一身之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專使胸中光明瑩浄超然於氣稟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體所與天地同大者皆有以周徧昭晰而無一理之不明本然之用與天地流通者皆無所隔絶間斷而無一息之不生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則此心澄然惺惺如鑒之虚如衡之平葢真對越乎上帝而萬理皆有定於其中矣及夫物之既感也則妍蚩髙下之應皆因彼之自爾而是理固周流該貫莫不各止其所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自無分數之差而亦未嘗與之俱往矣静而天地之體存一本而萬殊動而天地之用達萬殊而一貫體常涵用用不離體體用渾淪純是天理日常呈露於動静間夫然後向之所以全得於天者在我真有以復其本而維天於穆之命亦與之為不已矣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畧也王丞子正云看得儘有功但所謂心之體與天地同大而用與天地流通必有徴驗處更幸見教淳因復有後篇所謂體與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葢通天地間惟一實然之理而已為造化之樞紐古今人物之所同得但人為物之靈極是體而全得之總㑹於吾心即所謂性雖㑹在吾之心為我之性而與天固未嘗間此心之所謂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謂禮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謂義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謂智即天之貞其實一致非引而譬之也天道無外此心之理亦無外天道無限量此心之理亦無限量天道無一物之不體而萬物無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無一物之不體而萬物無一之非吾心【那箇不是心做那箇道理不具於心】天下豈有性外之物而不統於吾心是理之中也哉但以理言則為天地公共不見其切於己謂之吾心之體則即理之在我有統屬主宰而其端可尋也此心所以至靈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隨之無所不至大極於無際而無不通細入於無倫而無不貫前乎上古後乎萬古而無不徹近在跬步逺在萬里而無不同雖至於位天地育萬物亦不過充吾心體之本然而非外為者此張子所謂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心者也所謂用與天地相流通者以是理之流行言之耳葢是理在天地間流行圓轉無一息之停凡萬物萬事小大精粗無一非天理流行吾心全得是理而是理之在吾心亦本無一息不生生而不與天地相流行人惟欲浄情達不隔其所流行然後常與天地流通耳且如惻隠一端近而發於親親之間親之所以當親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與之流行而不虧其所親者耳一或少有虧焉則天理隔絶於親親之間而不流行矣次而及於仁民之際如老者之所以當安少者之所以當懐入井者之所以當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與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懐所安所怵惕者耳一或少有失焉則天理便隔絶於仁民之際而不流行矣又逺而及於愛物之際如方長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殺殀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與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長所胎所殀者耳一或少有害焉則天理便隔絶於愛物之際而不流行矣凡日用間四端所應皆然但一事不到則天理便隔絶於一事之下一刻不貫則天理便隔絶於一刻之中惟其千條萬緒皆隨彼天則之自爾而心為之周流貫匝無人欲之間焉然後與元亨利貞流行乎天地之間者同一用矣此程子所以指天地變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擴得去之氣象也然亦必有是天地同大之體然後有是天地流通之用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後有是天地同大之體則其實又非兩截事也王丞批此篇後截稍近又曰天命性心雖不可謂異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誣也今且當論心體便一向與性與天衮同説去何往而不可若見得脱灑一言半句亦自可見更宜涵養體察淳再思之體與天地同大用與天地流通自原頭處論竊恐亦是如此然一向如此則又涉於過髙而有不切身之弊不若且只就此身日用見定言渾然在中者為體感而應者為用為切實也又覺聖賢説話如平常然此二篇辭意恐皆過當併望正之
  此説甚善更寛著意思涵養則愈見精宻矣然又不可一向如此向無形影處追尋更宜於日用事物經書指意史傳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裏融㑹貫通而無一理之不盡矣
  答陳安卿
  知在王丞處甚善且得朝夕講學有商量也昨所寄諸説乆己批報但無便可寄今并附還又堯卿一紙煩為致意達之也前此所問主祭事據禮合以甲之長孫為之乃是若其不能則以目今尊長攝行可也如又疾病則以次攝似亦無害異時甲之長孫長成却改正亦不妨也為僧無後固當祭之無可疑但宗祭説未暇細考後更奉報
  答陳安卿
  淳前日疑大學或問然既真知所止則其必得所止若己無甚間隔其間四節葢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淳竊謂真能知所止者必真能得所止而定静安慮上下一以貫之當下便一齊都了中間實無纎毫間隔乃聖人地位事也上文若己無云者其接真知所止必得所止之意誠為快然既曰無矣而又繼以甚者則是亦有些間隔而不甚多之辭也恐甚字與無字又不相應否然曰所以欲將若己無字換為非有字
  若之為言似也雖似如此而其間亦有少過度處也健步勇往勢雖必至而亦須移步畧有漸次也
  孟子所謂盡心今既定作知至説則知天一條當何繫屬繫之知性之下而盡心之前與知性俱為一衮事耶抑繫之盡心之下乃知至後又精熟底事耶夫三者固不容截然分先後然就其間細論之亦豈得謂全無少别
  知性則知天矣據此文勢只合在知性裏説
  一之寄問誌石之制在士庶當如何題温公謂當書姓名恐所未安夫婦合葬者所題之辭又當如何
  宋故進士【或云處士】某君夫人某氏之墓【下畧記名字鄉里年嵗子孫及葬之年月】
  一之卜以三月半葬併改葬前妣祔於先塋以前妣與其先丈合為一封土而以繼妣少間數步又别為一封土與朋友議以神道尊右而欲二妣皆列於先塋之左不審是否然程子葬穴圗又以昭居左而穆居右而廟制亦左昭右穆此意何也
  一之所處得之昭穆但分世數不為分尊卑如父為穆則子為昭又豈可以尊卑論乎周室廟制太王文王為穆王季武王為昭此可考也
  明器亦君子不死其親之意
  熹家不曽用
  答陳安卿
  太極者天地之性而心之體也一元者天地之心而性情之㑹也陰陽慘舒者天地之情即性之流行而心之用也不審是否
  程子曰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更以此語參看
  前者納去心説後來覺得首語説天心不的當今改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己所以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不知是否
  改得語意全備甚善
  先生答妻父鬼神説云所謂非實有長存不滅之氣魄者又須知其未始不長存爾廖子晦見此謂長存不滅乃以天地間公共之氣體言之淳恐只是上蔡所謂祖考精神即自家精神之意耳王子合以為二説只是一意若非公共底則安有是精神耶不審何從
  上蔡説是
  魂魄二字向聞先生説發用處是魂定處是魄記事處是魄小兒無記性不定叠皆是魄不足又先生答梁文叔書謂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魄也耳目中之煖氣魂也淳竊以為魂不離氣魄不離體魂則氣上一箇活處其所流行而不息發越而有生意者也魄則體上一箇精處其所真實確定凝然而不散漫者也
  魂魄且如此看不須更支蔓【言語間未能無病乆之自見得失今不須苦求也】所與王丞論者則太支離矣王丞説魂即是氣魄即是體却不是須知魂是氣之神魄是體之神可也【佛氏説地水火風亦相類】月之不受日光處其魄也故十六以後謂之生魄其受日光處則其陽氣之明也故初二三以後謂之生明葢日月只是隂陽之氣非實有形質也
  明道先生曰生之謂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舊認作未生以前天理未有所降賦時近思此説恐㡬太過人既未有生則不得謂之性也明矣更何待如此言耶疑此所謂以上云者似只説其從未感物以前至於所以生之始云耳恐非離人言天虚説未生以前事
  此説費力恐只合仍舊更思之
  赤子之感於物有天然發處有發以人處如啞鳴震悸則天然之發也如飲乳轉盼孩笑者則發以人處也又有人之天處有人之人處如良知良能人之天也順情則喜逆情則怒凡其嗜好則人之人處也
  所以感者皆從外生所以應者皆從中出
  静中之知覺伊川以復言之乃其未發者也然先生復卦賛曰生意闖然具此全美又曰有茁其萌有惻其隠又似有生意何也常思之群陰固蔽之中一陽之萌生生之心就本位上己畧萌出其端但未到發達出於外耳是所謂闖然者在人則為萬事沈寂之際其中虚靈知覺有活物者存即此便是仁者生生之心就生體己㣲露出其端矣但未到感動出於外耳是所謂有茁其萌者與伊川説無異惻隠則又在茁萌已後乃已發見處達而為惻隠也若以時運言則丑盡子初為復以月運言則晦盡朔交為復以日運言則黒極而微露於東為復在人言則赤子初生者復也以神識言則神初發知者復也
  闖字後來亦欲改之但未有穏字耳茁萌惻隠却是正指初發處日運以下有説得太遲處更消息之









  補遺
  李堯卿問近思録生之謂性性即氣一叚
  此叚看得好更詳味之【在明衣之制未詳當缺後】
  陳安卿問子賤之成徳實出於聖門夫子歸於魯多賢者聖人謙厚於此事可見而蘇氏説恐未盡
  不然【在一様病痛時時有之之後】









  晦庵集巻五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五十八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張仁叔【毅】
  居敬行簡程子意與仲弓不同當以仲弓之言為正不改其樂近覺集注克已復禮之目說得未盡已改作博文約禮之序矣更思之所說不改其樂學者不能躐進唯子貢之無諂可為此語有病可并思之
  孟之反一段所說支離非聖人本意
  約之以禮禮字便作理字看不得正是持守有節文處【克已復禮之禮亦然】
  醫書不仁之說所論得之但亦須實見此理不可只如此說過也
  用之則行則字之意恐不如此
  富不可求此章之意但方言其不可求耳未遽及夫求之而得禍也兩意雖畧相似而大不同可更審之君子所貴乎道者三若如此説則道與物為二矣况其文義本不如此集註説得甚明可更詳之
  霍光臨大節亦有大虧欠處
  耐久行逺之説得之但不知如何見得仁以為已任之重仁是何物又如何其任也可更思之一易再易之説問之果然或恐中原地美其瘠土亦勝此間之膏腴也什一之法傳於今者大略如此其詳則不可得而知矣以孟子考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其輕重又不同而考之周禮則行助法處有公田而行貢法處無公田也孟子集注中似已言其大略可更詳之此等亦難卒曉須以周禮為本而參取孟子班固何休諸説訂之庶幾可見髣髴然恐終亦不能有定論也但不可不盡其異同耳
  粟一石值錢三十文一嵗而止用錢三百可見古來錢重然其賣買皆然則人亦不以為病也其他葢不可考云
  李悝百畆而收百五十石者粟也鼂錯百畆而收不過百石者似恐是米然則其多少固自有不同耳
  所論律吕恐看得未子細須作一圖子分定十二律之位却於中間空處别用紙作一小輪子寫五聲之位當心用紙條穿定令可輪轉却依通典十二律之均逐一認定分别正聲子聲則自見得次序分明不可只如此空説也葢正聲是全律之聲【如黄鐘九寸是也】子聲是半律之聲【如黄鐘四寸半是也】一均之内以宫聲為主其律當最長其商角徴羽之律若短即用正聲或有長者則只可折半用子聲此所謂一均五聲而分正聲子聲之法也十二律既自有正聲又皆有子聲以待十二均之用所謂黄鐘大吕太蔟無子聲以其一均之内商角徴羽四聲皆短於本律故也若以中吕為宫則黄鐘為徴而當用子聲矣若以蕤賔為宫則大吕為徴而當用子聲矣若以林鐘為宫則太蔟為徴而當用子聲矣此十二律所以皆有子聲也試更用此推之當自曉得不然即須面論乃可通也
  所論三月不違仁人之生也直先難後獲齊魯之變中庸之德博施濟衆黙而識之德之不修志於道四教仁逺等章説皆得之然亦更宜詳味
  答楊仲思
  來喻仁説似亦未瑩如云仁以行之則心無不一此語甚有病又云無思無慮之時每加提省此亦非是所謂敬者只是要専一耳初不偏在静處也又聞尊丈逺出不知是往何許尊年獨旅恐非所宜為子弟者當有以代其勞也漳州陳安卿書來甚長進不易得也
  答楊仲思
  所論仁字大意得之更宜子細就此玩味庶幾漸次簡潔分明仍就實處加功勿令間斷乃實為已物耳不然辨析雖精無益於得也
  答楊仲思
  前書所問數條皆大義也但字義同異之間分别未明故難遽曉今但看横渠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一段將此兩箇性字分别自生之謂性以下凡説性字者孰是天地之性孰是氣質之性則其理自明矣公仁之説亦是如此公則無情仁則有愛公字屬理仁字屬人克已復禮不容一毫之私豈非公乎親親仁民而無一物之不愛豈非仁乎以此推之意亦可見
  答楊仲思
  所示疑義若據易文即艮其背即是止其所之義而伊川説作兩般恐非經之本指然其言止欲於無見乃非禮勿視勿聴之義於學者亦不為無用更思之
  答謝成之
  熹病老益衰今年尤甚亦理之常無足怪者况身外之悠悠又可復置胸中耶所恨聞道既晚而行之不力上無以悟主聴下無以變時習而使斯文蒙其黮闇是則不能無愧於古人耳所示二典説大槩近似目昏尚未及細看此中今年絶無來學者只邵武一朋友見編書説未備近又遭喪俟其稍定當招來講究亦放詩傳作一書彼編所看後編得接續寄來尤幸恐當有所助耳但三山林少穎説亦多可取乃不見編入何耶李氏説為誰其論放勛字義與林説正相似又以欽哉為戒飭二女之詞則正與鄙意合也葢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皆堯語其下云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乃是史記其下嫁二女於媯水而為婦於虞氏於是堯戒以欽哉正如所謂必敬必戒者乃叙事之體也自孔傳便以女於時以下為史官所記故失其指耳諸詩亦佳但此等亦是枉費功夫不切自已底事若論為學治已治人有多少事至如天文地理禮樂制度軍旅刑法皆是著實有用之事業無非自己本分内事古人六藝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於此其與玩意於空言以校工拙於篇牘之間者其損益相萬萬矣若但以詩言之則淵明所以為髙正在其超然自得不費安排處東坡乃欲篇篇句句依韻而和之雖其髙才合揍得著似不費力然已失其自然之趣矣况今又出其後正使能因難而見竒亦豈所以言詩也哉東坡亦自曉此觀其所作黄子思詩序論李杜處便自可見但為才氣所使又頗要驚俗眼所以不免為此俗下之計耳
  答黄道夫
  天地之間有理有氣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氣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稟此理然後有性必稟此氣然後有形其性其形雖不外乎一身然其道器之間分際甚明不可亂也若劉康公所謂天地之中所謂命者理也非氣也所謂人受以生所謂動作威儀之則者性也非形也今不審此而以魂魄鬼神解之則是指氣為理而索性於形矣豈不誤哉所引禮運之言本亦自有分别其曰天地之徳者理也其曰隂陽之交鬼神之㑹者氣也今乃一之亦不審之誤也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周子曰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謂真者理也所謂精者氣也所謂則者性也所謂物者形也上下千有餘年之間言者非一人記者非一筆而其説之同如合符契非能牽聮配合而强使之齊也此義理之原學者不可不察
  答黄道夫
  示喻性氣之説甚善但則者人之所以循乎天循字恐未安葢則之一字方是人之所受乎天者至於所謂養之以福乃所謂循乎天耳西銘天地之塞似亦著擴充字未得但謂充滿乎天地之間莫非氣而吾所得以為形骸者皆此氣耳天地之帥則天地之心而理在其間也五行謂水火木金土耳各一其性則為仁義禮智信之理而五行各專其一人則兼備此性而無不善及其感動則中節者為善不中節者為不善也
  答李子能【亢宗】
  累承喻及為學之意甚善甚善但如此用力頭緒太多令人紛擾無進步處故程先生説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若只於此用力自然此心常存衆理自著日用應接各有條理矣近思録前三四卷專説此事近修定大學解亦説得此次第分明近思必已有之大學今往一本可細考之依此節次做一兩年功夫自當見得門路立得根本也陳後之持守見識皆不易得不知今年曾得來城中否與之講貫當有深益劉叔文守得亦好但未知後來所見如何耳為學十分要自己著力然亦不可不資朋友之助要在審取之耳朱飛卿逺來見此相聚但亦苦多病未嘗不相與談及子能也
  答陳廉夫
  示喻縷縷足認雅意但為學功夫不在日用之外檢身則動静語黙居家則事親事長窮理則讀書講義大抵只要分别一箇是非而去彼取此耳無他妙之可言也論其至近至易則即今便可用力論其至急至切則即今便當用力莫更遲疑且隨深淺用一日之力便有一日之效到有疑處方好尋人商量則其長進通達不可量矣若即今全不下手必待他日逺求師友然後用力則目下蹉過却合做底親切功夫虚度了難得底少壯時節正使他日得聖賢而師之亦無積累憑藉之資可受鉗錘未能真有益也
  答陳叔向【葵】
  去嵗南遊幸遂既見之願别後忽忽踰年欲致一書未暇而使至竟辱先施感愧不可言示喻學者不能身踐而騖於空言此誠今世莫大之患然亦不善讀書者之咎耳夫書之設豈徒然哉大抵聖賢之教無一言一句不是入德門戸如所謂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者尤為深切直當佩服存省以終其身不但後學也但道體無盡人見易偏内外本末又不可不兼舉此亦所當知耳
  答舒提幹
  示喻兩條深荷發藥偶奉祠已得請姑為辟色辟言之計蕃固之禍恐亦正坐不能知難而退耳所刻二書竊意賢者於鄭注吕説之云猶有未深考者願少加詳焉而摭其義理之不合者復以見教則幸甚幸甚
  答顔子壽【鑄】
  昨辱枉顧并示長書具悉雅意但君子行身自有法義固不求於茍異亦不期於必同至於行道濟時用舍行藏又有非人力所能必致者聖賢之教厯厯可考如賢者之所論是乃謀利計功之意非熹之所敢聞也大率近世此説甚熾人心不正而習俗不美正坐此耳願更思之毋為卒陷溺也
  答邊汝實
  所欲言者不過前夕然亦非謂全然不事其心但資次等級未應遽爾超躐須物格知至然後意可誠心可正耳
  答李次張
  承留意七篇之指想深有所契義利之際固當深明而力辨然伊洛發明未接物時主敬為善一段功夫更須精進乃佳不爾幾無所据以審夫義利之分也試以此質之南軒當亦以為然耳
  答方平叔【銓】
  伏承逺貽書劄禮意甚勤而所以教誨責望之者甚至熹愚不肖懼不足以當也顧獨惟念自省事來聞師友之訓讀聖人之書觀其教人不過講學修身以全其所受於天者出為世用則隨其大小推吾之所有以及人至於用與不用合與不合則直任之葢未嘗以是必於人亦未嘗以是變於已以此自信誓將終身由之而不自知其力之果足以有至焉否也今讀來教其觀於當世之變詳矣然諰諰然常有憂其不合而必於求合之意其責君子也已詳其狥小人也已甚是雖憂世之心甚深而古之聖賢非不憂世者其規模氣象似或不如此也孟子曰人病舍其田而耘人之田所求於人者重而所以自任也輕其論狂狷鄉原之得失以及君子反經之意尤所謂深切而著明者孔子亦曰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有志之士深省乎此亦足以判然無疑於舜蹠之間矣不審明者以為如何
  答王欽之
  承喻編次程書以類相從此亦用功之一端若求之於此而驗之於日用思慮作為之間玩索操存無所偏廢則窮理居敬之功交相為助而兩造其極矣玩物喪志之戒乃為求多聞而不切已者發遺書又有不可外面只務泛觀物理正如游騎無所歸之説亦為此耳至於義理雖明而踐履不至者則亦多端或是知之未深或是行之不力或是氣質之偏有難化處在彼誠為累德然在我觀之但當内自警省不使加乎其身而不可以此遽起輕視前輩之心且疑講學之無益也因下問之及輒效其愚未知中否有未當者却望垂喻
  答王欽之
  所須問目竊謂不必如此但取一書從頭逐段子細理㑹久之必自有疑有得若平時泛泛都不著實循序讀書未説義理不精且是心緒支離無箇主宰處與義理自不相親又無積累功夫參互考證驟然理㑹一件兩件若是小小題目則不足留心擇其大者又有躐等之弊終無浹洽之功非區區所以望於尊兄者故不敢承命凂聞但願頗采前説而以論語為先一日只看一二段莫問精粗難易但只從頭看將去讀而未曉則思思而未曉則讀反復玩味久之必自有得矣近年與朋友商量亦多以此告之然未見有看得徹尾者人情喜新厭常乃如此甚可歎論語二十篇尚不耐煩看得了况所謂死而後已者又豈能辦如此長逺功夫耶
  答王欽之
  來書謂窮理不必泥古人言句固是也然亦豈可盡捨古人言句哉程夫子曰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道理或論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應事接物求其當否皆窮理也夫講道眀理别是非而察之於應接事物之際以克去已私求夫天理循循而進無迫切陵節之弊則亦何患夫與古人背馳也若欲盡捨去古人言句道理之不明是非之不别泛然無所决擇雖欲惟出處語黙之察譬之適越者不知東西南北之殊而僕僕然奔走於途其不北入燕則東入齊西入秦耳
  答胡平一【元衡】
  白鹿聞極留念甚善甚善所謂時文之外别無可相啟發者語似過謙此亦在夫為之而已豈真有限隔而不容一窺其門戸哉所喻三代正朔之説舊嘗疑此而深究之卒至於不可稽考而益重其所疑因置不論今讀來喻考究雖詳然反復再三亦未有以釋所疑也如云周家記年必首十一月而春秋乃書春正月又云未嘗改月號以冬為春假夏月而亂周典則未知春秋所謂春正月者其下所書之事為建子月之事耶建寅月之事耶若云建子月事則春正月者豈非改月號而以冬為春若云建寅月事則是用夏正月而亂周典矣安得云未嘗云云如是耶前人葢已見此不通故為胡氏之學者為之説曰春正月者夫子意在行夏之時而以建寅之月為嵗首也其下所書之事即建子月之事無其位而不敢自專也如此則或可以不礙然春秋所書之月遂與月下之事常差兩月則恐聖人作經又不若是之紛更多事也凡此之類反復推説儘有可通亦儘有可難雖嘗遍問前輩亦未有决然堅定不可移之説竊謂讀書凡若此類與其求必通而陷於鑿且又虚費目力而無補於日用切已之功則似不若闕之之為愈也若夫所謂日用切已之功則聖賢言之詳矣其在大學論語中庸孟子者文義分明指意平實讀之曉然如見父兄説門内事無片言半詞之可疑者什八九也曷為不少置其心於此而必用意於彼之﨑嶇哉因書附報偶及於此幸明者有以察之也
  答楊志仁【璹】
  示喻不省所謂然不知賢者之所為學者欲得之於已耶欲見稱於人耶觀此用心灼見差誤請便就此推究來厯痛與掃除乃為格物之實耳不然此心外馳不著自已徒然誦説恐無所益也
  答楊志仁
  兩書所喻存養工夫甚喜甚慰固知他人不能如此著實用功但此亦是【闕】依本分事正不須把來作竒特想只合趂此心地明净處大著胸懐將世間道理精粗表裏從頭至尾理㑹一畨交他真箇通透無疑礙處方是向進若只守此些箇不敢放開每看義理亦只揀取妙髙逺無形無象處方肯理㑹如此則遂成偏枯倒向一邊將為有體無用之學而與老佛無以異矣所論理氣先後等説正坐如此怕説有氣方具此理恐成氣先於理何故却都不看有此理後方有此氣既有此氣然後此理有安頓處大而天地細而螻蟻其生皆是如此又何慮天地之生無所付受耶要之理之一字不可以有無論未有天地之時便已如此了也張子説得費力惟是太極通書數章説得極分明熹解得又極分明可更子細看便自見得也浩然之氣若據孟子所言即合儘就粗處看不須如明道先生之説若欲理㑹明道先生説底則亦只合就日用間已身上回頭識取不須如此説作費力也日月至焉若説顔子即誠不可如此説今既明言回也其心三月不違其餘則但能如此則其工夫疏宻久近較然可見何為而復有此疑耶且曰非本文之義則未知以本文之義為當如何耶至德之論又更難言論語中只有兩處一為文王而發則是對武王誓師而言一為泰伯而發則是對太王翦商而言若論其志則文王固髙於武王而泰伯所處又髙於文王若論其事則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處聖人之不得已而泰伯為獨全其心表裏無憾也不然則又何以有武未盡善之嘆且以夷齊為得仁耶前此諸儒説到此處皆為愛惜人情宛轉回䕶不敢窮究到底所以更不敢大開口説令人胸次憒憒自欺自誑此病不小想賢者尤當疑駭未敢以為然也然當更思之若信未及即且放下向後時時捉起畧一審玩便自見得也通老聞欲見訪顒俟其來不及作書因見煩為致意然又恨志仁有書社之守不能偕來為不滿耳
  答徐子融
  所論浩氣甚善甚善大率子融志氣剛决故所見亦如此痛快直截無支離纒繞之弊更願益加詳審專就平實親切處推究體認久當有以自信不為髙談虚見所移奪也見正叔説向得曾參多一唯之句深有契合此正是大病今只此一唯尚且理㑹不得如何欲更向他頭上過去也
  答徐子融
  子融志趣操守非他人所及但苦從初心不向裏故雖稠人廣坐閉眉合眼而實有矜能異衆之心非不讀書講義而未嘗潛心黙究剖析精㣲但據一時所見粗淺意思便立議論説來説去都無意味枉費筆舌如向來所論雞抱卵事才卿便取僧言以為至當而不究彼之所事與吾不同之實固為疎畧而子融力攻其失乃不於此著眼而支離蔓衍但言雞不合抱卵而不知檢㸃其所抱之非卵凡皆類此全不子細只向外走自已分上了無所得故中間數為賢者言之所謂向外非謂子融不能閉眉合眼也想子融自恃有此便謂已能向裏而人不知故心不服而有北門之辨至於詞氣俱厲殊駭觀聽然味其言如所謂無鬼神無釋氏者皆無義理夫鬼神二字著於六經而釋氏之説見行於世學者當講究識其真妄若不識得縱使絶口不談豈能使之無邪子融議論粗率不精大率類此若是果能向裏思量分别詳細豈至此耶今詳來書所謂觀書究義反身順理攻其惡毋攻人之惡者依舊是錯認話頭若只似日前做功夫即所究之義所順之理所攻之惡皆恐未真實也且講論是非正為自家欲明此理不是攻人之惡若理㑹得是於自家分上儘有得力處若看錯了即終日閉口不别是非剗地不是矣此葢日前窮理未精便自主張得重又為不勝已者妄相尊奬致得自處太髙將義理都低看淺看了今若覺悟須且虚心退後審細辨認令自己胸中了然不惑庶幾有進步處耳
  答徐子融
  有性無性之説殊不可曉當時方叔於此本自不曾理㑹率然躐等揀難底問熹若照管得到則於此自合不答且只教他子細熟讀聖賢明白平易切實之言就已分上依次第做功夫方有益於彼而我亦不為失言却不合隨其所問率然答之致渠一向如此狂妄此熹之罪也駟不及舌雖悔莫追然既有此話頭乂不容不結末今試更為諸君言之若猶未以為然則亦可以忘言矣伊川先生言性即理也此一句自古無人敢如此道心則知覺之在人而具此理者也横渠先生又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其名義亦甚宻皆不易之至論也葢天之生物其理固無差别但人物所禀形氣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異耳若所謂仁則是性中四德之首非在性外别為一物而與性並行也然惟人心至靈故能全此四德而發為四端物則氣偏駁而心昏蔽固有所不能全矣然其父子之相親君臣之相統間亦有僅存而不昧者然欲其克已復禮以為仁善善惡惡以為義則有所不能矣然不可謂無是性也若生物之無知覺者則又其形氣偏中之偏者故理之在是物者亦隨其形氣而自為一物之理雖若不復可論仁義禮智之彷彿然亦不可謂無是性也此理甚明無難曉者自是方叔暗昧膠固不足深責不謂子融亦不曉也至引釋氏識神之説則又無干涉葢釋氏以虚空寂滅為宗故以識神為生死根本若吾儒之論則識神乃是心之妙用如何無得但以此言性則無交涉耳又謂枯槁之物只有氣質之性而無本然之性此語尤可笑若果如此則是物只有一性而人却有兩性矣此語非常醜差葢由不知氣質之性只是此性墮在氣質之中故隨氣質而自為一性正周子所謂各一其性者向使元無本然之性則此氣質之性又從何處得來耶况亦非獨周程張子之言為然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何嘗分别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無性底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何嘗有知覺耶若於此看得通透即知天下無無性之物除是無物方無此性若有此物即如來喻木燒為灰人隂為土亦有此灰土之氣既有灰土之氣即有灰土之性安得謂枯槁無性也又如挾其性而遺之以下種種怪説尤為可笑今亦不暇細辯但請虚心静慮詳味此説當自見得如看未透即且放下就平易明白切實處玩索涵養使心地虚明久之須自見得不須如此信口信意馳騁空言無益於已而徒取易言之罪也如不謂然則請子融方叔自立此論以為宗㫖熹亦安能必二公之見從耶至於易之説又别是一事今於自己分上見成易曉底物尚且理㑹不得何暇及此當俟異日心虚氣平萬理融徹看得世間文字言語無不通達始可細細商量耳此等若理㑹不得亦未妨事且闕所疑而徐思之不當便如此咆哮無禮也
  答徐子融
  熹今年一病幾至不可支吾午節後方能强起比前一二年幾似争十年氣血矣老境如此無足怪者亦有朋友十數人在此相聚絶少得穎悟懇切者前日病中猛省亦不可全責學者深自恐懼今幸稍蘇更當益加策勵庶幾不負所以來之意但恨相去差逺不得子融為之表率使相觀而善耳前書所論方叔之説大槩已是但其末云性有昏明則又將性作知覺看矣試更思之如何
  答宋深之【之源】
  熹往者入城幸一再見雖人事怱怱未得款語然已足以自慰矣别後不得奉問積有馳情兹辱惠書獲聞比日侍奉佳慶進學有日新之功尤以忻沃經史諸説足見玩理修辭之意可為後生讀書之法屬以病目方讀得一二篇其詞氣深博而義理通暢甚可喜也異時益求勝已之友相與講明古人為已之學而力行之則其所進當有不止於此者矣三聖相授允執厥中與孟子所論子莫執中者文同而意異葢精一於道心之微則無適而非中者其曰允執則非徒然而執之矣子莫之為執中則其為我不敢為楊朱之深兼愛不敢為墨翟之過而於二者之間執其一節以為中耳故由三聖以為中則其中活由子莫以為中則其中死中之活者不待權而無不中中之死者則非學乎聖人之學不能有以權之而常適於中也權者權衡之權言其可以稱物之輕重而游移前郤以適於平葢所以節量仁義之輕重而時措之非如近世所謂將以濟乎仁義之窮者也至於孔孟言性之異則其説又長未易以片言質然略而論之則夫子雜乎氣質而言之孟子乃專言其性之理也雜乎氣質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葢以為不能無善惡之殊但未至如其所習之逺耳以理而言則上帝之降衷人心之秉初豈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難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與情者明之譬如欲觀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則亦觀諸流之未逺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此二義皆聖賢所罕言者而近世大儒如河南程先生横渠張先生嘗發明之其説甚詳具在方冊者今倉司所印遺書即程氏説而張氏之書則蜀中自有版本不知亦嘗考之否熹自十四五時得兩家之書讀之至今四十餘年但覺其義之深指之逺而近世紛紛所謂文章議論者殆不足復過眼信乎孟氏以來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無以信其必然也舊嘗擇其言之近者别為一書名近思録今往一通了翁責沈墨刻亦可見前輩師友源流併以奉寄幸細讀之有疑復見告也令弟叔季詩易之説亦甚詳明區區所望葢不殊前之云也
  答宋深之
  且附去大學中庸本大小學序兩篇幸視至大學當在中庸之前熹向在浙東刻本見為一編恐勾倉尚在彼可就求之此三本者昆仲且分讀也近年學者多不讀書見昆仲篤志如此甚不易得所恨相聚之晚不得盡吐腹心前日臨岐不勝忡悵然講學貴於實見義理要在熟讀精思潛心玩味不可貪多務得搜獵敷衍便為究竟也二序待次畧為呈白恐有指摘處便中幸喻及也
  答宋深之
  大學是聖門最初用功處格物又是大學最初用功處試考其説就日用間如此作功夫久之意思自别見得世間一切利欲好樂皆不足以動心便是小小見效處也荀楊言性得失忘記前語首尾云何然此等處若於自己分上見得分明則亦不待人言自然見得矣但恐讀書之時無為已之意只欲以資口耳作文字即意思浮淺看他義理不出也
  答宋深之
  示喻知止之説足見留意然所謂止乃萬物各有定理之謂要在格物窮理乃可知之知之不疑然後此心有定而可以應物非强遏而力制之也格物功夫前書已再録去然亦未盡旦夕當再寫一本去也前本千萬且勿示人看令有疑處乃有進處耳科舉事業初無髙論賢者俯就葢有餘力既知有命之説則日用之間内外本末不須作兩截看必先了此然後及彼也戴監廟久聞其名講學從容必有至論季隨允升相聚各有何説因來一一録示庶知彼中進學次第也
  答宋深之
  示喻大學所疑已悉格物無傳為有闕文章句已詳言之卒章是推治國之道以平天下文意甚明亦已詳説不知何故尚以為疑豈讀之未熟耶更宜玩味不厭煩復則自分明矣格物致知是大學第一義修已治人之道無不從此而出終身要得受用豈是細事來喻乃欲不勞而俟其自格一何言之易耶近世學者氣輕質薄不耐持久每以欲速之心懐徼幸躐等之望又有科舉世俗之學以奪其志所以常若有所驅脅迫逐而不暇從容以及乎有成也
  答宋深之
  所喻大學以格物為先此得之矣但以致知為致其所以格物而謂格物為及人及物之事則似於文義殊未詳也向來寫去大學説其間固未盡善近已復多改更然其所載程先生説此二處文理極分明又并功夫節次一時俱盡不知何故看得如此草率竊意此病從平日科舉之學壊了心術致得如此適答子容書已極言之矣孔子曰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程先生曰為已者欲得之於已也為人者欲見知於人也】又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程先生曰君子儒為已小人儒為人】此是古今學者君子小人之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處切宜審之
  答宋深之
  示喻為學之意益以精專而兄弟相勉見於詩什深慰老懐又知更有蘇范諸賢相與切磋尤以為喜所問持養觀書之説前此講之已詳約而言之持養之方不過敬之一字而讀書則世間無一事是不合知者但要循序量力而進耳五峯之書知言為精然其間亦不能無小小可議處其他往往又不能及故向來敬夫不欲甚廣其傳今想廣仲之意恐亦有所難言者非靳惜也南軒文此間鏤版有兩本其一熹為序者差不雜黄州亦有官本篇秩尤多然多是少作可恨也此間本無見存者不及寄去後得之當别附便耳然讀書要須辨得精粗得失乃於已分有益若但泛然看過即枉費功力矣韓子於道見其大體規模極分明但未能究其所從來而體察操履處皆不細宻其排佛老亦據其所見而言之耳程先生説西銘乃原道宗祖此言可以推其淺深也近似之説固應辨析以曉未悟然須自見得已分上道理極分明然後可以任此責如其未然而欲以口舌校勝負恐徒起紛競之端而卒無益於道術之明暗也孟子論鄉原亂德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經為説此所謂上策莫如自治者况異端邪説日增月益其出無窮近年尤甚葢有不可勝排者惟吾學既明則彼自滅熄耳此學者所當勉而不可以外求者也澤之容之不及别狀意不殊前相望數千里㑹見無期惟千萬力學自愛
  答宋容之【之汪】
  所喻讀書未能有疑此初學之通患葢縁平日讀書只為科舉之計貪多務得不暇子細慣得意思長時忙迫凡看文字不問精粗一例只作如此涉獵【如東坡易解乾卦中説性命繫辭中説道處數章及潁濵解孟子浩然之氣處皆是此類無一字成言語】今當深以此事為戒洗滌浄盡别立規模將合看文字擇其尤精而最急者且看一書一日隨力且看一兩段俟一段已曉方換一段一書皆畢方換一書先要虚心平氣熟讀精思令一字一句皆有下落諸家注解一一通貫然後可以較其是非以求聖賢立言之本意雖已得之亦且更如此反復玩味令其義理浹洽於中淪肌浹髓然後乃可言學耳只如所論大學以正心誠意為本此便是不子細處且請試考經文正心誠意致知格物何者為先後耶其他如好樂茍善不害於正之説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説敬必以誠為先之説亦互有得失但終是本領未正未容輕議便使一一剖析將去亦恐未必有益可且就此三四義上子細思索勿正心即更看古注及諸先生説後便見喻為佳就此反復殊勝泛論也大抵科舉之學誤人知見壊人心術其技愈精其害愈甚正恐前日所從師友多是只得此流今以上來諸説求之則比所聞於石鼓者恐亦未免於此也
  答宋澤之
  自頃人還辱書之後不能再致問訊尋有臨漳之役道里益逺音問益難通徒增悵想而已今春不幸長子喪亡哀痛不堪亟請祠以歸行過三山始遇來使并領書五通乃知先丈郎中已遂窀穸之奉及前此遣人與今再遣曲折備見昆仲顯親傳逺之意悠久誠確有人所甚難者又不勝其悲歎也即此盛夏雨寒逺惟侍奉佳福銘文之喻昨承喻及極知不能然念先契之厚固已心許久矣今兹人來適此禍難初意决不能辦欲且遣還來人俟向後稍閒為之别尋的便附去既而思之昆仲越數千里而來求銘再遣使而後得達此意已不可孤向後因循未必得償此諾則何以見先丈於地下遂留來人隨至建陽輟哀排冗亟為草定繕寫封内但鄙拙不文無以發揮行治之實而事狀所載亦有不能悉書者一則志狀之體詳畧自應不同二則慮其欲益而反損【如所記未第時事之類】三則病其頗涉於神怪此三説者更望髙明有以察之也今且寫得一本旦夕事定别抄數本寄都下託范文叔發遞附便必可達也及承深之遂承遺澤即登仕版以究先公欲行未盡之志而澤之容之亦將讀書求志以承家學之傳此皆區區之所深望而垂問勤懇又見不自滿足之意但千里逺書難盡心曲今且以其大者言之大抵今之學者之病最是先學作文干禄使心不寧静不暇深究義理故於古今之學義利之間不復能察其界限分别之際而無以知其輕重取捨之所宜所以誦數雖博文詞雖工而祗以重為此心之害要須反此然後可以議為學之方耳向者葢亦屢嘗相為道此然覺賢者意中未甚明了終未免以文字言語為功夫聲名利禄為歸趣今以所述事狀觀之亦可驗其不誣矣若諸賢者果以愚言為不謬則願且以定省應接之餘功收拾思慮完養精神暫置其所已學者勿令洶湧鼓發狂閙却於此處深察前所謂古今之學義利之間粒剖銖分勿令交互則其輕重取舍之極自當判然於胷中不待矯拂而趣操自分聖學之門庭始可以漸而推尋矣此是學者立心第一義此志先定然後修已治人之方乃可决擇而修持耳人還無以為意臨漳所刻諸書十餘種謾見逺懐書後各有題跋見所為刻之意近思録比舊本增多數條如買櫝還珠之論尤可以警今日學者用心之繆家儀鄉儀亦有補於風教幸勿以為空言而輕讀之也
  答陳器之
  所示四條第一第三兩條得之但以公為仁似未精伊川先生明言仁道難言惟公近之非以公便為仁又云公而以人體之故為仁竊詳此意公之為仁猶言去其壅塞則水自通流然便謂無壅塞者為水則不可更以此意推之可見仁字下落也又中之為義固非專為剛柔相半之謂然當剛則剛當柔則柔當剛柔相半則相半亦皆自有中也試更思之如何
  答陳器之【問玉山講義】
  性是太極渾然之體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萬理而綱理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義禮智孔門未嘗備言至孟子而始備言之者葢孔子時性善之理素明雖不詳著其條而説自具至孟子時異端蠭起往往以性為不善孟子懼是理之不明而思有以明之茍但曰渾然全體則恐其如無星之秤無寸之尺終不足以曉天下於是别而言之界為四破而四端之説於是而立葢四端之未發也雖寂然不動而其中自有條理自有間架不是儱侗都無一物所以外邊纔感中間便應如赤子入井之事感則仁之理便應而惻隠之心於是乎形如過廟過朝之事感則禮之理便應而恭敬之心於是乎形葢由其中間衆理渾具各各分明故外邊所遇隨感而應所以四端之發各有面貌之不同是以孟子析而為四以示學者使知渾然全體之中而粲然有條若此則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發也所謂渾然全體無聲臭之可言無形象之可見何以知其粲然有條如此葢是理之可驗乃依然就他發處驗得凡物必有本根性之理雖無形而端的之發最可驗故由其惻隠所以必知其有仁由其羞惡所以必知其有義由其恭敬所以必知其有禮由其是非所以必知其有智使其本無是理於内則何以有是端於外由其有是端於外所以必知有是理於内而不可誣也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是則孟子之言性善葢亦遡其情而逆知之耳仁義禮智既知得界限分曉又須知四者之中仁義是箇對立底闗鍵葢仁仁也而禮則仁之著義義也而智則義之藏猶春夏秋冬雖為四時然春夏皆陽之屬也秋冬皆隂之屬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是知天地之道不兩則不能以立故端雖有四而立之者則兩耳仁義雖對立而成兩然仁實貫通乎四者之中葢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故仁者仁之本體禮者仁之節文義者仁之斷制智者仁之分别猶春夏秋冬雖不同而同出乎春春則春之生也夏則春之長也秋則春之成也冬則春之藏也自四而兩自兩而一則統之有宗㑹之有元矣故曰五行一隂陽隂陽一太極是天地之理固然也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葢冬者藏也所以始萬物而終萬物者也智有藏之義焉有終始之義焉則惻隠羞惡恭敬是三者皆有可為之事而智則無事可為但分别其為是為非爾是以謂之藏也又惻隠羞惡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則有兩面既别其所是又别其所非是終始萬物之象故仁為四端之首而智則能成始能成終猶元氣雖四德之長然元不生於元而生於貞葢由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此理循環不窮脗合無間程子所謂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者此也
  答葉味道【賀】
  所喻既祔之後主不當復於寢此恐不然向見陸子静居母喪時力主此説其兄子壽疑之皆以書來見問因以儀禮注中之説告之渠初乃不曾細看而率然立論及聞此説遂以為只是注説初非經之本文不足據信當時嘗痛闢之考訂甚詳且以為未論古禮如何但今只如此卒哭之後便除靈席則孝子之心豈能自安邪其後子壽書來乃伏其謬而有他日負荆之語今偶不見當時往還舊牘因更以他書考而論之如大戴禮諸侯遷廟篇云君及從者皆服則是三年大祥之後既除喪而後遷矣其詞但告遷而不言祔則是既祔之後主復於寢而至此方遷於廟矣如穀梁云易檐改塗禮志云更釁其廟則是必先遷髙祖於太廟夾室然後可以壊釁其故廟而納祖考之主又俟遷祖考於新廟然後可以壊釁其故廟而納新祔之主矣如左氏云特祀於寢而國語有日祭之文【韋昭曰謂日上食於祖禰】則是主復寢後猶日上食矣但穀梁所謂練而壊廟乃在三年之内似恐太速禮志所謂釁廟而移故主乃不俟其廟之虚而遽壊之恐非人情左氏所謂祔而作主則與禮經虞主用桑者不合所謂烝嘗禘於廟則與王制喪三年不祭者不合【疑左氏所説乃當時之失杜氏因之遂有國君卒哭而除服之説皆非禮之正大率左氏言禮多此類也】皆不足信而國語日祭月祀時享既與周禮祀天神祭地祇享人鬼之名不合韋昭又謂日上食於祖禰月祀於曾髙時享於二祧亦但與祭法略相表裏而不見於他經又主既復寢而日祭之則其几筵未知當俟臨祭而後設耶或常設而不除也此類皆無明文更當詳攷又古者廟有昭穆之次昭常為昭穆常為穆故祔新死者於其祖父之廟則為告其祖父以當遷他廟而告新死者以當入此廟之漸也今公私之廟皆為同堂異室以西為上之制而無復左昭右穆之次一有遞遷而羣室皆遷而新死者當入於其禰之故室矣此乃禮之大節與古不同而為禮者猶執祔於祖父之文似無意義然欲遂變而祔於禰廟則又非愛禮存羊之意竊意與其依違牽制而均不免為失禮曷若獻議於朝盡復公私之廟皆為左昭右穆之制而一洗其繆之為快乎
  答葉味道
  祔説向嘗細攷欲以奉報意謂已遣今承喻却未收得必是不曾遣去然今又尋不見大抵禮注穀梁皆謂練而遷廟大戴禮諸侯遷廟其説亦然此是古人必以練而遷其几筵於廟而猶日祭之如横渠之説然今人家廟只有一間祖考同之豈容如此况又已過時只得從温公之儀亦適當世人情之宜雖考之於古少有不同要未為大失禮也錢君所論亦甚精詳但謂既祔之後主不當復於寢則似未安葢祔與遷自是兩事祔者奉新死之主以祭於其所當入之祖廟而并祭其祖若告其祖以將遷於他廟【若適士二廟則此祖已當遷於夾室矣】而告新死者以將遷於此廟也既告已則復新死者之主於寢而主亦未遷比至於練乃遷其祖入他廟或夾室而遷新死者之主於其廟耳其未遷於廟與既遷而未祥饋羞自如他日如此則廟自不虚寢亦有饋皆非如錢君所慮也頃年陸子壽兄弟親喪亦來問此時以既祔復主告之而子静固以為不然直欲於卒哭而祔之後徹其几筵子壽疑而復問因又告之以為如此則亦無復問其禮之如何只此卒哭之後便徹几筵便非孝子之心已失禮之大本矣子静終不謂然而子壽遂服以書來謝至有負荆請罪之語今錢君之論雖無子静之薄而其所疑亦非也不知味道看得如何幸更與錢講之復以見告也
  答葉味道
  五服飲食居處之節昨嘗聞其略但喪大記有叔母世母故主宗子食肉飲酒之文注云義服恩輕不知自始死至未葬之前可以通行何如但一人向隅滿堂不樂服既不輕而飲食居處獨不為之制節可乎
  禮既無文不可强説竊意在喪次則自當如本服之制歸私家則自如其或可也
  喪大記三年之喪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寢期居廬終喪不御於内者父在為母為妻齊衰期者大功布衰九月者皆三月不御於内不知小功緦獨無明文其義安在
  禮既無文即當自如矣服輕故也
  親迎男女遭喪之禮曾子問之詳矣今有男就成於女家久而未歸若婿之父母死女之本喪如之何若女之父母死其女之制服如之何
  此乃原頭不是且放在塗之禮行之可也然既嫁則服自當降既除而歸夫家耳
  曾子問曰婚禮既納幣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則如之何孔子曰婿使人弔如婿父母死則女之家亦使人弔【云云】如未有吉日獨不當弔乎
  恐無不弔之理
  賀去冬侍坐承斟酌古今之制謂居喪冠服當與吉服稱其制度等級已略言及近見親戚有居母喪用温公寛袖襴衫布幞頭取其與吉服相符而又加首絰要絰而去温公之布四脚不知可行否
  今考政和五禮喪服却用古制凖此而行則亦無特然改制之嫌却恐吉服須講求一酌中制度相與行之耳昔侍先生見早晨入影堂焚香展拜而昏暮無復再入未知尊意如何
  向見今趙丞相日於影堂行昏定之禮或在燕集之後竊疑未安故每常只循舊禮晨謁而已
  按雜記姑姊妹其夫死而夫黨無兄弟使夫之族人主喪妻之黨雖親不主【此謂姑姊妹無子寡而死也】夫若無族矣則前後家東西家無有則里尹主之或曰主之而祔於夫之黨【妻之黨自主之非也夫之黨其祖姑也】今賀有姑其夫家【闕】反歸父母家既耆耄他日捨兄弟姪之外無為主者但不知既無所祔豈忍其神之無歸乎
  古法既廢鄰家里尹决不肯祭他人之親則從宜而祀之别室其亦可也
  女子適人為父母服期傳云不貳斬也賤婦喪母遂於既葬卒哭而歸繼看喪大記曰喪父母既練而歸期九月既葬而歸注云歸謂歸夫家也其既葬而歸者乃婦人為祖父母為兄弟之為父後者耳賀雖令反終其月數而誤歸之月不知尚可補填乎因思他人或在母家彼此有所不便不可以待練之久其不可以不歸也又如之何
  補填如今追服意亦近厚或有不便歸而不變其居處飲食之節可也衣服則不可不變此亦以意言之深恐不免汰哉之誚也
  答葉味道
  省闈想甚得意奏名必在前列但尚未見後場題目不知主司意鄉如何要之得失已有定分人徒自為擾擾耳改字不若只就舊名之為安門生之禮若在髙等恐例須謁見即不可廢若只在行間亦不必詣之也禮書未能得了而衰病日侵恐未必能究竟此事也漢卿必時相見四方更有何朋友在都下凡百宜以謹宻為上事了能一過此相聚否李敬子尚留此志尚堅苦不易得但看義理未甚明徹細宻耳
  答徐居甫
  寓向看五峯言天理人欲同行而異情同體而異用兩句頗疑同體異用之説然猶未見真有未安處今看得天理乃自然之理人欲乃自欺之情不順自然即是私偽不是天理即是人欲二者面目自别發於人心自不同寓常驗之舉動間茍出於天理之所當為胷中自是平正無有歉愧自是寛泰無有不足接人待物自是無乖忤學者雖不常㑹如此要是此心存時便如此此心不存則不如此須是讀書講義理常令此心不間斷則天理常存矣若有放慢時節任人欲發去則胸中自是急迫麤率自是不公不正為不善事雖不欲人之知胸中自是有愧赧然亦自不可揜如何要去天理中見得人欲人欲中見得天理二者夐然判别恐説同體不可亦恐無同行之理若曰心本為利却假以行與那真於為義者其迹相似如此説同行猶可今下天理人欲字似少分别未審是然否
  頃與欽夫商量此兩句謂同行異情者是謂同體異用者非請更詳之
  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一章集注之説備矣寓看來一節宻似一節志於道則心心念念惟在人倫日用之所當行者决不向利欲邊去其志定矣據於德如孝親悌長等事皆吾所自得而行之者慮有照管不到時節當據守之而勿失則吾之所得者實矣依於仁則全其本心之德而不間於人欲之私生生之體自流行不息工夫至此亦云熟矣此三節自立脚大綱以至工夫精察如此志道即夫子志學處以等級次第言耳據德大畧如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之類謂其能守也依仁如貧而樂富而好禮謂其不違仁也游於藝是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未知此説通否
  此段看得好但所引貧富者不相似
  孝弟為仁之本章注謂仁者心之德愛之理顔淵問仁章又謂仁者心之全德合二處推明其説未審當否心德則生道也葢天地以生物為心故人得之以為心者謂之仁其體則同天地而貫萬物其理則統萬善而包四端論其名狀則沖和温粹渾龎涵蓄常生生不死乃得謂之仁焉此即乾之元在四時而為春者也以仁而主四者則隨其地分發為羞惡為辭遜為是非莫不各當其所若不以仁為主而以别箇為主則但見不相對副但見乖隔不順且天地失其所以為主而人亦不得其所以生者矣此所以言仁専一心之德者豈不以其綱維管攝之妙乎敬愛之理只從孝弟發明自孝弟而推原其本則惟有此理已耳所謂以仁為孝弟之本是也孝弟而擴充其用則為仁民愛物之事所謂為仁以孝弟為本是也竊恐心之德以專言愛之理以偏言專言之本則發為偏言之用偏言之用則合於專言之本不可以小大本末二之也自仁道之不明也人惟拘於氣稟蔽於私欲則生道有息而天理不行否隔壅塞不能貫通如人疾病血氣不運於四支則手足頑麻不知痛痒而醫者亦謂之不仁人能有以體乎仁必其無一毫之私得以間其生生之體使之流行貫注無有不達無有不徧然後為能全其心之德愛之理也此顔子之克已仲弓之敬恕與聖人居處恭執事敬博學篤志切問近思等處正欲使工夫縝宻也必磨洗蕩滌其私使無一毫之留所以喚此仁使之充長條達無不周徧則心德自全而仁斯在我矣伏乞嚴喻
  此段大意得之但愛之理未可以用言耳更味之久當浹洽自見得失也
  敬之一字初看似有兩體一是主一無適心體常存無所走作之意一是遇事小心謹畏不敢慢易之意近看得遇事小心謹畏是心心念念常在這一事上無多歧之惑便有心廣體胖之氣象此非主一無適而何動而無二三之雜者主此一也静而無邪妄之念者亦主此一也主一葢兼動静而言静而無事惟主於往來出入之息耳未審然否
  謂主一兼動静而言是也出入之息此句不可曉寓一日訪蕃叟先生因説孟子盡心知性處陳先生云人須是知得始得若不知得就事上做得些小濟得甚事寓以為此説甚然陳先生問盡其心者作如何説寓對言心統性情㑹衆理而妙萬物者也心最難盡惟是知得性方能盡得心能盡其心者以知其性故也葢性者理之得於天而自然者也如君之仁父之慈子之孝以至於日用之所當為者皆有箇根原來厯處惟知之無一毫之不盡無一節之不極然後吾心之體至通至明無所蔽惑斯為盡其心矣陳先生以為不然乃言甚事不從心生只要盡得此心凡所存主凡所動作起居使合於理便是盡得此心此心既盡則自能知性如耳之聴正聲目之視正色手足舉動合禮皆是性寓云向所聞於先生長者與此不同耳目手足只是形耳目手足之所以能如此者方是性陳先生曰某之所以與朱丈不同者正以此耳公下稍自知某説為是某之用意不同恐難猝合寓所聞如此未得其精但盡其心者知其性也一句書上一箇者字下應一箇也字不知語脉當如何説寓之所對不畔尊㫖否
  此段論得甚好但恐下稍不長進則反見彼説為是耳今日正好著力也
  寓向在道院問親迎禮先生言親迎以來從温公婦入門以後從伊川云廟見不必候三月只遲之半月亦可葢少存古人重配著代之義今婦人入門即廟見葢舉世行之近見鄉里諸賢頗信左氏先配後祖之説豈後世紛紛之言不足據莫若從古為正否
  永嘉有儀禮之學合見得此事是非左氏固難盡信然其後説親迎處亦有布几筵告廟而來之説恐所謂後祖者譏其失此禮耳
  禮支子不祭祭必告宗子然諸侯之嫡子已是襲爵其次子始立宗大夫士以嫡子為宗所以上承祖宗之重下垂百代之傳而不敢少慢者後世禮教不明人家多以異姓為後寓所見鄉里有一人家兄弟二人其兄早亡無後遂立異姓為後後來弟却有子及舉行祭禮異姓子既為嫡主與凡題主及祝版皆用其名若論宗法祭惟宗子主之其他支子但得預其祭而已今異姓為後者既非祖宗氣血所傳乃欲以為宗子而專主其祭乎寓意欲以從弟之長者共主其祭事亦同著名行禮庶幾祖先之靈或歆享之不知可以義起否伏乞裁教
  立異姓為後此固今人之失今亦難以追正但預祭之時盡吾孝敬之誠心可也
  行弔之日不飲酒食肉此古人因變而變常為得情性之正然先王制禮因人情而為之節文必情與文稱乃為得宜寓恐弔喪之日不飲酒食肉可以施於有服之親或情分之厚者若弔泛常之人只當於行弔之時不飲酒食肉弔畢則復常既與死者平時分疎但只少變平日以存古意可也未審尊意以為然否
  有服則不但弔日不飲酒食肉矣其他則視情分之厚薄可也
  答徐居甫
  君子之道費而隱章
  鳶飛魚躍是子思喫為人處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是孟子喫為人處皆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見得箇天理全體若未見得且更虚心涵泳不可迫切追求穿鑿注解也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葢夫婦則情意宻而易於陷溺不於此致謹則私欲行於玩狎之地自欺於人所不知之境人倫大法雖講於師友之前亦未保其不壊於幽隠之處儻知造端之重隠㣲之際恐懼戒謹則是工夫從裏面做出以之事父兄處朋友皆易為力而有功矣
  本只是説至近處似此推説亦好
  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恐非謂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載地能形載而不能生覆人猶有憾處恐只在於隂陽寒暑之或乖其常吉凶灾祥之或失其宜品類之枯敗夭折而不得遂其理此雖天地不能無憾人固不能無憾於此也
  既是不可必望其全便是有未足處
  兩端謂衆論不同之極致都是就善處説如斷獄一人以為當死一人以為當罰今酌其中而行之否
  然所謂中非如子莫之所執也
  鬼神為德注云體物是其為物之體不知此體字是體用之體還復是體質之體
  鬼神者氣之往來也須有此氣方有此物是為物之體也
  答徐志伯【浩】
  示喻堂銘極荷不鄙三數年來不敢開口道一字尚且無著身處今安敢為此以重其罪又使餘波所濺及於賢者乎兼堂中四壁環列前輩之象吾乃幅巾便服而遊燕寢卧於其中似亦非便鄉聞劉子澄在衡陽作朱陵道院自居正堂而以兩廡為前賢祠堂嘗竊疑其非是恨渠已去不及正之也横渠先生亦言傳得夫子畫像而無可設之處正為此耳幸試思之此雖細故其間亦自不容無義理也
  答鄧衛老【絅問近思録】
  乾健也健而無息之謂乾
  如何見得天之健處
  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云云】絅謂偏言一事仁之用也專言四者仁之體也仁之用莫若愛仁之體則愛有所不能盡必包四者論之而後仁之體可見
  仁之一事乃所以包四者不可離其一事而别求兼四者之仁也
  滿腔子是惻隱之心莫只是不餒否心要在腔子裏莫只是不放却否所謂腔子之義豈禪俗語耶
  腔子猶言軀殻耳只是俗語非禪語也滿腔子只是言充塞周徧本來如此未説到不餒處下句所説得之凡物有本末不可分為兩段事灑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絅竊謂是其然者人事也所以然者天理也下學而上達也
  大槩是如此更詳玩之
  楊子拔一毛不為【云云】絅竊謂三子皆執一而不知權故也使楊子之拔一毛不為施之在陋巷之時即顔子矣墨子之摩頂放踵施之三過其門不入之時即禹矣故所謂中者惟可與權者能之
  楊墨學不足以知道其心偏而不中豈復能為禹顔之事可更思之
  昔受學於周茂叔每令尋顔子仲尼樂處所樂者何事絅謂孔顔之所樂者循理而已矣
  此等處未易一言斷且宜虚心玩味兼考聖賢為學用力處實下功夫方自見得如此硬説無益於事也曾㸃漆雕已見大意絅謂大意者得非天理流行之妙聖賢作用之氣象與二子胸中灑落無一毫虧欠安行天理之至葢舜有天下而不與焉者也但二子已能窺測乎此未必身造乎此也故曰已見大意
  且如此説亦未有病然須實下功夫真有見處方有意味耳
  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絅謂夾持者豈内外並進之謂乎直上者豈進進不已之謂乎
  直上者不為物慾所累而倒東來西之謂也
  視聽思慮動作皆天理也人但於其中要識得真與妄爾
  識字是要處要識得時須是學始得
  横渠先生謂范巽之曰吾輩不及古人病源何在巽之請問先生曰此非難悟設此語者葢欲學者存意之不妄庶游心寖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
  横渠先生之意正要學者將此題目時時省察使之積久貫熟而自得之耳非謂只要如此説殺也
  明道先生曰某寫字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絅謂此正在勿忘勿助之間也今作字怱怱則不復成字是忘也或作意令好則愈不能好是助也以此知持敬者正勿忘勿助之間也
  若如此説則只是要字好矣非明道先生之意也伊川在講筵不曾請俸又不求封叙絅謂若是應舉得官便只當以常調自處雖陳乞封䕃可也
  本以應舉得官則當只以常調自處此自今常人言之如此可也然朝廷待士却不當如此伊川先生所以難言之也但云其説甚長則是其意以為要當從科舉法都改變了乃為正耳近看韓魏公論不當使道士於正殿設醮而不知設醮之非亦是此類須説到廢道士而罷設醮方是究竟也
  介甫言律是八分書絅謂八分者豈王氏謂其深刻猶未及於十分也
  律所以明法禁非不有助於教化但於根本上少有欠闕耳八分是其所長處二分乃其所闕此言是他見得者葢許之之詞非譏之也
  治天下不由井地終無由得平周道只是均平又曰井田卒歸於封建乃定絅按張氏言治大抵以井田封建為主程先生論封建頗取栁子厚之説而范唐鑑亦推廣之至胡氏管見乃力詆子厚并排蘇范其説反與程門不合何也
  遺書中只有一條論封建而取栁子厚者其他處却不如此恐此一段乃記録之誤也范氏説多茍簡不足為法胡氏之論雖正然其言利害亦有所偏要之封建郡縣互有利害但其理則當以封建為公耳此類且徐講之非今日所急也
  釋氏之説若欲窮其説而去取之則其説未能窮固已化而為佛矣絅素不喜讀異端之書然徒知其跡而未究其去著儻遇辨詰詞必窮矣絅自度決不至陷溺則亦不至騁辨然一物不知君子所恥也不知於此當何以處之
  理有未窮則胸中不能無疑礙雖不陷溺亦偶然耳况未必不陷溺耶至於欲騁辨而恥不知尤是末節不足言但窮理功夫不可有所遺然又當審其緩急之序也明道先生曰周茂叔前草不除去子厚觀驢鳴亦謂如此又曰子厚聞生皇子【云云】絅謂此即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為心者葢仁之事也聖賢千言萬句所謂傳心者惟此而已
  大槩然矣但不可只如此説了便休須是常切玩味涵養也
  答鄧衛老
  昨所示卷子久無便不得報所論鬼神者甚有條理不易看得如此但説乾健處云只行之一字便見草率之甚下文云云則又全不應所問矣恐可更深思而詳説之也又以楊墨為學仁義而過亦非是彼乃正為不識仁義耳非學之過而不得中也曾㸃之説乃不真實之尤者今亦未須便論見處且當理㑹如何是實下功夫底方法次第而用力焉久當自有得耳若只如此揣摸籠罩將去即人人㑹説更要髙妙亦得但不濟事反害事耳
  答張敬之【顯父】
  梁恵王移民移粟之政周官廪人之職未嘗廢孟子非之者豈以恵王不知仁政之本耶
  此無異議但當熟玩孟子所説王政之始終其措置施行之方略次第耳
  孟子答齊宣王愛牛一段
  此等處與上章亦無甚異但要熟讀詳玩耳
  必有事焉一段顯父謂此二者界限極難分别葢不致力則便無所事而幾於忘才著意則未免預期欲速而流於助但將心平鋪謹守則又未見脱灑處
  此一段依孟子本文只合就養氣上説集注言之備矣明道先生移就持敬上説却是養氣已前一段事功夫雖宻然恐不若且依孟子看也
  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夷子既知此説便當一親疎合貴賤方得今却曰施由親始則是又將親疎對待而言豈非吾之愛又有差等哉其詞氣牴牾信乎遁而窮矣
  夷之所説愛無差等此是大病其言施由親始雖若粗有差别然亦是施此無差等之愛耳故孟子但責其二本而不論其下句之自相矛盾也夷之所以卒能感動而自知其非葢因孟子極言非為人泚之心有以切中其病耳此是要處當著眼目也
  滕文公之問逾迫而孟子所以答之者若無可為謀者極其規模所就亦不過太王畏天保國之事至於萬章之問宋而孟子遽以成湯樂天之事反覆告之豈滕之地褊小不足以有為而王偃滅滕伐薛敗諸侯之兵果有可畏之實耶
  彊弱者勢也得失者事也宋滕之彊弱有異故其得失之效不同但其一事之如此而為得如此而為失則其理未嘗不同耳若曰以彊弱為得失則是彊者常得弱者常失也豈其然乎
  以善服人則有心於求勝故人得以勝之以善養人則至誠樂與而人自心悦誠服其原亦判於公私義利之間也
  以善服人者惟恐人之進於善也如張華之對晉武帝恐吴人更立令主則江南不可取之類是也以善養人者唯恐人之不入於善也若湯之事葛遺之牛羊使人往為之耕之類是也
  孟子既以智為始聖為終則智者致知之事聖者極至之名其終復曰智巧聖力是智反妙於聖矣南軒以為論學則智聖有始終之序語道則聖之極是智之極者也此説似可以破前所疑不知如何
  智是見得徹之名聖是行得到之號有先後而無淺深也聖而不智如水母之無蝦亦將何所到乎
  孟子謂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而周子有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是又以善惡於動處並言之豈孟子就其情之未發而周子就其情之已發者言之乎
  情未必皆善也然而本則可以為善而不可以為惡唯反其情故為惡耳孟子指其正者而言也周子兼其正與反者而言也莊子有遁天倍情之語亦此意也頃蒙見教云往者同安因聞鐘聲遂悟收心之法顯父不揆驗之信然
  當時所説聞鐘聲者本意不謂如此但言人心出入無時鐘之一聲未息而吾之心已屢變矣
  潮汐月臨子午則潮生其理謂何豈以子者陽之始午者陽之極月為隂屬故其氣交激而至此耶
  潮汐之説余襄公言之尤詳大抵天地之間東西為緯南北為經故子午夘酉為四方之正位而潮之進退以月至此位為節耳以氣之消息言之則子者隂之極而陽之始午者陽之極而隂之始夘為陽中酉為隂中也
  答張敬之
  向所示問目看得路脉全未是又多未曉此章之正意而遽引他説以雜乎其間展轉相迷彼此都曉不得不濟得事且當依傍本文逐句逐字解釋文理令其通透見得古人説此話是此意了更將來反覆玩味久之自有見處不須如此比類也聖智巧力之説則已得之矣此便是看他處底様子也又論聖賢優劣此亦是癡人比較父祖年甲髙下之説學問工夫都不在此枉費心思言語之力也
  答丁賔臣【碩】
  十二月十一日熹叩首上啟丁君省元老友頃幸接承便辱垂問雖喜用意之髙逺然竊觀容止之間未甚和粹意其未似聖門學者氣象而所問又太多而不切有不容以一詞相反復者用是黙黙不知所對及承訪逮至於再三而不免少露鄙懐則足下已艴然於色而不欲聞矣自是以來彼此之懐終不相悉而今者承書遂有督過之意三復以還愧怍亡已夫道在生人日用之間而著於聖賢方冊之内固非先知先覺者所獨得而後來者無所與也又非先知先覺者所能專而使後來者不得聞也患在學者不能虚心循序反復沈潛而妄意躐等自謂有見講論之條則又不過欲人之知已而不求其益欲人之同已而不求其正一有不合則遂發憤肆罵而無所不至此所以求之愈迫而愈不近也足下誠以是而深思之則熹之前日所以告足下者已悉矣足下之學其是非得失亦明矣如以為然繼此見問敢不敬對如曰不然則髙明之藴必有非愚昧所及知者幸寛其咎而姑自信其説焉可也恵貺江蟹感領至意江茶五瓶少見㣲意布則例不敢受前日柯國材之子來饋亦已卻之非獨於左右為然也
  答丁賔臣
  來喻富貴利達莫非天命軒冕儻來似未可必足見信道之篤然反復其言乃於得失之間未免有尤人之意似又全未得力何耶末由面扣臨風馳想切兾以時自愛益遜志於義理之學是所願望
  答鄭  【艮】
  示及疑義足見勉學之意已畧奉答但大抵用意未盡親切更宜虚心詳味未要生疑只且似林一之看養氣章順文看去足矣久之自當有見處有疑處也
  答黄嵩老
  大抵人情苦於猶豫多致因循一向嬾廢今但心所欲為向前便做不要遲疑等待即只此目下頃刻之間亦須漸見功效矣年運易往時不待人况中歲以後尤宜汲汲也
  答黄令裕
  示喻道之大本未有真見之期此只是急迫之病道之大本豈别是一物但日用中隨事觀省久當自見然亦須是虚心游意積其功力庶幾有得若一向如此急迫則方寸之間躁擾不寧終無可得之期矣
  答黄令裕【一作黄敬之】
  所喻日用功夫甚親切但更就此勉力為佳然書策亦不可廢若一向如此又恐偏枯别生病也左氏之説未暇及此若論當讀之書何止左氏但朋友只看論語孟子已無餘力何暇更及他書也
  答黄令裕【一作黄敬之】
  收書雖見鄉道之切然更宜寛以居之使其優柔漸漬有以自得乃為有益正不在如此迫切也大學文義通貫所不難見須更反復要見下手用力處而從事焉乃為有諸已耳若只如此安排布置口説得行未至未當得功夫也




  考異
  答徐子融有性無性之説不容不結束【一作結抹】
  【第二十版】
  安能必二公之見從【安能一作安敢】
  【第二十二版】
  答宋深之大學是聖門最初用功處然此等處【一作然此等語
  第二十五版】








  晦庵集巻五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五十九     宋 朱子 撰書【問答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林正卿
  季通書來亦謂正卿甚進不知乃有異論如此此正是渠病處葢不先其在已而欲廣求於外所以向裏不甚得力又不察學者才識之髙下而槩欲其無所不知所以誤得他人亦多馳騖於外吾人當識其好處而畧其所偏也聞渠謫居却能自適亦甚不易歸期正不須問旬呈亦不必求免如陳了翁曾作諫官及被謫猶著白布衫繫麻鞋赴旬呈朝廷行遣罪人正欲以此困辱之若必求免是不受君命也不受君命不受天命也而可乎所論易大槩得之但時事人位等字説得太早今只可且作卦爻看看得通透了到推説處方説得平居無事處時應事之法是第二節事也如乾之初九只是陽氣潛藏之象未可發用之占耳若便著箇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隠而未見行而未成底人坐在裏面便死殺了非所謂潔静精微者若㑹得卦爻本意却不妨當此時居此位作此人也頃年嘗因人問易應之曰公曾看靈棋課否易之模様便只是如此也後有人問豈以其不足告而云爾耶此錯認了話頭也試思之
  答林正卿
  觀變於隂陽而立卦發揮於剛柔而生爻
  分竒偶便是畫積畫便成卦卦中看畫便是爻若如所説只是引證作文不知四句之義又如何説諺所謂囫圇吞棗者是也何由知其味耶
  伏羲畫卦以寫隂陽之變化文王周公作彖爻辭以決天下之疑孔子作彖象傳以推明事物當然之理然爻畫既具而三者已備乎其中前聖後聖互相發明耳
  此説近之然亦未盡
  所以名卦之例非一端有兼取二義二象者有專取二義者有專取二象者有兼取二象與人情者有專取人情者有兼取一象與隂陽之位者有取爻畫之多寡者有取爻畫兼二象者有取變卦者有取爻畫之形與二義者有不可曉者
  且逐卦玩索當見各有意味不須如此安排貪多涉淺勞心費力不濟得事
  家人卦乾剛也施於家則離兌説也施於家則亂坤静也施於家則廢震動也施於家則擾坎艮非所取義惟明而順家之道也
  穿鑿得不好
  革與睽相類睽上火下澤則不相入此火在澤下有變革之理睽中女在前少女在後有相離之義而此以中女繼少女故曰革
  鑿
  豫四以震體之陽為隂主如大臣轉天下之危為安上無為而下佚樂故曰豫
  此等處孔子分明説順以動豫理甚分明安得舍之而自為説耶大病只是著力安排不曾虚心玩味耳中孚外剛中柔至誠惻怛之人也
  得無色厲内荏之姦耶大抵此一類都不是此特其小失耳
  以伏羲易觀之則看先天圖如寒暑往來隂陽代謝若有推排而又莫知其所以然者以文王周公易觀之則六十四卦之名乃十八變以後之私記三百八十四爻乃三變竒偶之私記潛龍牝馬等物如今之卦影勿用利有攸往等語如今斷卦之文以孔子易觀之則卦名者時也事也物也初二三四五上者位也而初上又或為始末之義九六者人之才也處某事居某時用某物其才位適其所當則吉不然則凶【始末一本作始終】
  此説近之然乃知此而又不免為前段之支蔓穿鑿何耶【然乃一本作然既】
  易有取兩卦象以為法者有取卦名之義而思所以處之者有取二義而思所以處之者
  亦不必如此籠罩
  易疏論連山歸藏一以為伏羲黄帝之書一以為夏商之書未知孰是
  無所考當闕之
  論上下二經為文王所分果可信否
  亦不必論
  論六十四卦重於伏羲果否
  此不可考或耒耜市井已取重卦之象則疑伏羲已重卦或者又謂此十三卦皆云葢取則亦疑詞未必因見此卦而制此物也今無所考只説得到此以上當且闕之但既有八卦則六十四卦已在其中此則不可不知耳
  答林正卿
  所示易疑恐規模未是葢讀書之法須是從頭至尾逐句玩味看上字時如不知有下字看前句時如不知有後句看得都通透了又却從頭看此一段令其首尾通貫然方其看此段時亦不知有後段也如此漸進庶幾心與理㑹自然浹洽非惟㑹得聖賢言語意脈不差且是自己分上身心義理日見純熟若只如此匆匆檢閱一過便可隨意穿鑿排布硬説則不唯錯㑹了經意於已分上亦有何干涉耶且如看此幅紙書都不行頭直下看至行尾便只作旁行横讀將去成何文理可試以此思之其得失亦不難見也
  答林正卿
  季通云亡凡在同志無不痛傷然人生要必有死遲速逺近亦何足較聞其臨行却甚了了區處付屬皆有條理亦足强人意也所示中庸疑義畧此條析奉報大率朋友看文字多有淺迫之病淺則於其文義多所不盡迫故於其文理亦或不暇周悉兼義理精微縱横錯綜各有意脈今人多是見得一邊便欲就此執定盡廢他説此乃古人所謂執德不者非但讀書為然也要須識破此病隨事省察庶幾可以深造而自得也
  答曹元可
  示喻為學之意仰見造詣之深不勝歎仰然嘗聞之為學之實固在踐履茍徒知而不行誠與不學無異然欲行而未明於理則所踐履者又未知其果何事也故大學之道雖以誠意正心為本而必以格物致知為先所謂格物致知亦曰窮盡物理使吾之知識無不精切而至到耳夫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精藴則已具於聖賢之書故必由是以求之然欲其簡而易知約而易守則莫若大學論語中庸孟子之篇也是以頃年嘗刻四古經於臨漳而復刻此四書以先後其説又畧述鄙意以附書後區區於此所以望於當世之友朋者葢已切矣歸來只有數本皆為知識持去不得納呈然彼間相去不逺自可致之不難也讀之有得復以見教千萬之望
  答李巽卿
  所喻進學處事之意省察警懼固當如此然頭緒太多却成紛擾但將聖賢之書小立程課熟讀深思反復玩味以栽培澆灌自有長進處不必如此閑計度也
  答程次卿
  示喻存心之説此固為學之本然來喻又有所謂有是事必有是理者不知又何從而察之耶若如所謂當應事然後思是事之理當接物然後思是物之理則恐思之不豫而無所及若豫講之則又䧟於所謂出位而思念慮紛擾之病竊意用力之久必有説以處此矣幸明告我得以反復之
  答龔惟微
  聞進學不倦之意甚幸甚幸但春秋之説向日亦嘗有意而病於經文之大畧諸説之太煩且其前後抵牾非一是以不敢妄為必通之計而姑少緩之然今老矣竟亦未敢再讀也來喻以為他處皆可執其一説以為據獨即位之説為難通愚恐其所執之説未必聖人之真意而非獨即位之説為無據也若只欲為塲屋計則姑取其近似而不害理者用之若欲真實為學則不若即他書之易知者而求之庶明白而不差也
  答龔伯著
  示喻以門户之故不免兩用其心於道全未有得此今日士子之通患但窮達有命非可力求若其有之當不待求而自至如其無之求亦奚益惟道義在我人皆有之而求無不得今乃以彼而易此其於利害之筭可謂舛矣願以此而反思之庶乎其有决也
  答汪叔耕
  十月二十三日熹扣首啓叔耕茂材郷友辱書并示詩文論説甚富三復不置足以見鄉道之勤衛道之切而所以用力於詞章者又若是其博而篤也顧惟衰晚於道既無所聞不足以堪見予之意而少日粗親筆研終不能窺作者藩籬且自覺其初無補於身世遂用絶意棄去不為今數十年矣又無以知所論之中失而上下其説也然私竊計之鄉道之勤衛道之切不若求其所謂道者而修之於已之為本用力於文詞不若窮經觀史以求義理而措諸事業之為實也葢人有是身則其秉彛之則初不在外與其鄉往於人熟若反求諸已與其以口舌馳説而欲其得行於世孰若得之於已而一聽其用舎於天耶至於文章一小伎耳以言乎邇則不足以治已以言乎逺則無以及人是亦何所與於人心之存亡世道之隆替而校其利害勤懇反復至於連篇累牘而不厭耶足下志尚髙逺才氣明决過人逺甚而所以學者未足以副其天資之美熹竊惜之又念其所以見予之厚而不忍忘也不敢不盡其愚足下試一思之果能舍其舊而新是圖則其操存探討之方固自有次第矣請繼今以言人還姑此為報向寒千萬以時為親自愛不宣熹再拜
  答汪叔耕
  來書所論向來為學次第足以見立志之髙矣然雜然進之而不由其序譬如以枵然之腹入酒食之肆見其肥羮大胾餅餌膾脯雜然於前遂欲左挐右攫盡納於口快嚼而亟吞之豈不撑腸拄腹而果然一飽哉然未嘗一知其味則不知向之所食者果何物也今承來喻將欲損其逐末玩華之習而加反本務實之功則善矣然所論周程傳授次第恐亦有未易言者而以太極圖為有單傳宻付之三昧則又近世學者背形逐影指妄為真之弊也夫道在目前初無隠蔽而衆人沈溺膠擾不自知覺是以聖人因其所見道體之實發之言語文字之間以開悟天下與來世其言丁寧反復明白切至惟恐人之不解了也豈有故為不盡之言以愚學者之耳目必俟其單傳宻付而後可以得之哉但患學者未嘗虚心静慮優柔反覆以味其立言之意而妄以已意輕為之説是以不知其味而妄意乎言外之别傳耳不欺論中所談儒佛同異得失似亦未得其要至論所以求乎儒者之學而以平其出入之息者參之又有忘心忘形非寐非寤虚白清鏡火珠静月每現輙變之説則有大不可曉者不知儒者之學自六經孔孟以來何嘗有是説而吾子何所授受而服行之哉所以求之者如是之雜無怪乎愈求而愈不得也而反自謂將從主静持敬應事接物以求之則有没世而不能達者是豈應事接物主静持敬之罪哉如此不已不唯求之不得而已愚恐其必將有狂易喪心之患竊為吾子憂之不敢不以告也幸且置此而即聖賢之言平易明白之處虚心平氣熟玩而躬行之玩之深則理自明行之篤則力自進持之以久亹亹而上達焉則道體精微之妙聖賢親切之傳不待單傳宻付而已了然心目之間矣其他所論亦儘有合商量處未暇悉陳然根本若正則此等枝葉亦不待辨而明矣史論却勝他書然姑少後之而先其本則其所至又當不止此也大學章句一本附往古人為學規模及今日用力次第盡在此矣幸試詳之勿以為老生常談而忽之也
  答李元翰
  元翰前日説得儘近似今看所示又説開了葢前日所説尤非實見故把捉不定又㑹走作爾如前日云存得此心即便是仁此句甚好但下面説合於心者行之不合於心者勿為又説從義上去了不干仁事矣今所寫來者乃先存得此心一句便只説合於心為之【云云】却是全説不符也今且只以孟子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兩句看來便見仁義之别葢仁是此心之德纔存得此心即無不仁如説克己復禮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後此心常存爾未説到行處也纔説合於心者【云云】則便侵過義人路底界分矣然義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處故學者須是此心常存方能審度事理如其不然則方寸之間自無主宰亦不復能審度可否而行所當行矣此孔門之學所以必以求仁為先葢此萬事之原萬事之本且要先識認得先存養得方有下手立脚處爾其他cq=617所論未稳者多但先看此一節久之自見得也
  答陳與叔【夢良】
  弟子職音韻
  此非大義所繫不暇深考
  夢良竊意弟子職一章自先生施教弟子是則以下似言學莫先於立教【云云】自志無虚邪以下又詳言其學之之功如此【云云】
  此説得之然亦本無奥義不必如此之詳也
  夢良竊意弟子職一章論教學之方其所以敬親事長從師受業與夫洒掃應對進退之要皆括乎是自二章至末十二章又分明條具其節目之詳由早至夜周旋從事葢為纎悉其四章弟子饌饋注饋謂選具在食葢饌乃訓具食饋訓進食恐饋者是進具在之食疑進字誤作選字未審如何又飯是為卒注既飯而食則卒義未能通五章三飲二斗注三飯必毁二斗及左執虚豆斗是何器毁義如何左執虚豆欲何用六章拚前枚祭枚字何訓何用物搜歛所祭置之何地八章葉適已葉義如何【葉是箕舌此句即曲禮所謂以箕自鄉者也】章措摠之法注摠設燭之束類今時何物【此段中小字先生批】
  此數條多所未詳但貳是周禮再貳一貳之貳葢必所食已盡而增益之也故執虚挾匕視其不足者而貳之但豆中有物而謂之虚此不可曉爾
  大學明明德新民皆欲止於至善而傳之一章結語止言自明而二章結語乃言無所不用其極
  二章兼明自新新民之事故通結之下章又自正解止於至善之意初不相妨也
  胡子知言曰天下莫大於心患在不能推之爾莫久於性患在不能順之爾莫成於命患在不能信之爾不能推故人物内外不能一也不能順故死生晝夜不能通也不能信故富貴貧賤不能安也先生嘗以延平先生讀正䝉書語示夢良此後五峯胡子書竟未敢看然此段語已嘗熟誦自見得説心著大字推字性著久字順字命著成字信字為有理恐大亦是與天地同體之意久只是常而不變之意成只是一定不易之意否
  此段好但㸃出兩處理㑹不得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程子曰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純亦不已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謹獨竊意其要在謹獨莫是工夫無間斷否
  川流不息天運也純亦不已聖人之心也謹獨所以為不已學者之事也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集注以上一截説仁之體下一截説仁之術而程子於此二截乃合而言曰欲令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
  程子合而言之上下句似不相應不若分作兩截看然惟其仁者之心如此故求仁之術必如此也
  答陳與叔
  所示疑義各已批鑿附回幸更思之且於義理上留心制度名物少緩亦不妨也
  答方履之
  杜門讀書謝去場屋自計已決夫復何言逖聞髙風第劇歎尚但所謂難者過之不復致疑此則汎汎悠悠恐不得力目前雖似無事向後無歸宿處茫然如未始學者則恐不免却有多事之累也平生見朋舊間好資質而似此者多矣私心嘗竊深歎惜之故不願賢者之為之也因便寓書并此奉曉幸試思之以為如何也
  答方若水【壬】
  龍巖之行若問得實使無罪者不以寃死而有罪者無所逃刑此非細事也静退之説亦甚善但今亦未是教人求退只是要得依本分識廉恥不敢自自鬻以求知求進耳然亦須是讀書窮理使方寸之間洞見此理知得不求只是本分求著便是罪過不惟不可有求之之迹亦不可萌求之之心不惟不得説著求字亦不可説著不求字方是真能自守不求人知也
  答方子實【芹之】
  昨者經由幸獲一見别又數月豈勝馳情令叔來承書獲審比日秋冷德履佳勝為慰熹比幸粗遣無足言長泰令兄幸得同事相去不逺亦時相見也跋語殊犯不韙更勤刻畫為愧益深耳示喻主敬之説先賢之意葢以學者不知持守身心散漫無縁見得義理分明故欲其先且習為端莊整肅不致放肆怠惰庶幾心定而理明耳程子無適之適訓之訓往而讀如字論語無適之適訓專訓主而讀如的其音義皆不同不當以此而明彼細考之可見程子之云只是持守得定不馳騖走作之意耳持守得定而不馳騖走作即是主一主一即是敬只是展轉相解非無適之外别有主一主一之外又别有敬也
  答何巨元【進之】
  杜門讀書固為可樂而入居學校又可推以及人想賢者於此亦不憚應接之煩也示喻人物之説未知康節之意果如何但如來喻以隂陽分之似亦有理大抵先天圖自復至乾為陽自姤至坤為隂隂陽所主既有淑慝之分則人物所禀亦不能無純駮之辨也手探足躡出於一時之謬説無足深論當時但以姤在上而復在下故以手足言之耳四端之説若以體用言之則體為首而用為末若自其發處而言則發之初為首而發之終為未二説亦不相妨熟玩之可見也匆匆奉報幸更思之有所未安復以見喻幸甚
  答程成甫
  熹服膺二先生之教有年矣雖幸得誦其詩讀其書然猶以未得識其子孫為恨兹迺辱書欣感無量且承叙述世次行治之詳使得聞之又嘆大賢之後中間流落不偶至於如此甚者遂至淪陷隔絶而無聞獨幸賢者於此乃能守其門户而不失其問學之傳猶足以自慰也今郡博士又能屈致以為學校之重其所以望於賢者豈不欲其服先生之服誦先生之言行先生之行以警動其學者而勉勵之哉荷意之勤敢申其説以致區區之意惟左右者念之
  答竇文卿
  辱書知進學不倦之意甚善甚善但自以不能致疑便謂賢於辨論而不能行者似有臨深為髙不求進益之病亦未免為自畫也彼以空言生辨我以實見致疑自不相妨固不當以似彼為嫌而倦於探討亦不當一槩視彼皆為空言而逆料其全無實見也顔子以能問不能以多問寡曷嘗敢是已非人而自安於不進之地哉程先生説於不疑處有疑方是長進此不可不深念也知日誦四書時時省察此意甚善但不知何故都無所疑恐只是從頭讀過不曾逐段思索玩味所以不見疑處若果如此則不若且看一書逐段思索反復玩味俟其畢而别換一書之為愈也近思録説得近世學問規模病痛親切更能兼看亦佳也公謹未及附書相見煩致意渠從吕東萊讀左傳宜其於人情物態見得曲折今乃如此不解事何耶德章似亦不安其官頗有責上責下而中自恕之意皆是學問不用力處吾輩觀此真當痛自警省實下工夫也
  答竇文卿
  為學之要只在著實操存宻切體認自已身心上理㑹切忌輕自表襮引惹外人辨論枉費酬應分却向裏工夫
  答竇文卿
  示喻問學之難豈獨今日吾黨但當日加持守省察之功而不廢講誦討論之業專以古人之為已者為師而深以今人之為人者為戒則庶乎其無負平生之志矣
  答竇文卿
  夫為妻喪未或已而未除服當時祭否不當祭則已若祭則宜何服
  恐不當祭熹家則廢四時正祭而猶存節祠只用深衣涼衫之屬亦以義起無正禮可考也節祠見韓魏公祭式
  未葬不當祭時或遇先忌又不知當祭否若祭則又何服
  忌者喪之餘祭似無嫌然正寢已設几筵即無祭處恐亦可暫停也
  凡題主男子婦人無官稱者宜何書
  伊川主式已詳言之可考也
  夫在妻之神主宜何書何人奉祀若用夫則題嬪某氏神主旁注夫某祀否夫祭妻而云奉祀莫太尊否
  旁注施於所尊以下則不必書也
  古者父在子為母期夫為妻期其練祥禫之祭皆同今制夫為妻服與古同而子為母齊衰三年則夫為妻大祥之日乃子為母小祥之祭矣至於子為母大祥及禫夫已無服其祭當如何恐只是夫為祭主其辭曰夫某為子某薦其祥事如曾子問宗子為介子之禮不識可否
  今禮几筵必三年而除則小祥大祥之祭皆夫主之但小祥之後夫即釋服大祥之祭夫亦恐須素服【如弔服可也】以祭但改其祝詞亦不必言為子而祭也
  父在母没父既除期之喪子尚為母服其見父之時當以何服
  此於禮無文但問喪有父在不杖之説可更檢疏議參訂之
  子之所生母死不知題主當何稱祭於何所祔於何所
  今法五服年月篇中母字下注云謂生已者則但謂之母矣若避嫡母則止稱亡母而不稱妣以别之可也【伊川先生云祭於私室】
  禮記曰妾母不世祭於子祭於孫止又曰妾祔于妾祖姑既不世祭至後日子孫有妾母又安有妾祖姑之可祔耶不知合祭幾世而止
  此條未詳舊讀亦每疑之更詢考也
  妾母若世祭其孫異日祭妾祖母宜何稱自稱云何
  世祭與否未可知若祭則稱之為祖母而自稱孫無疑矣
  答李公晦
  所喻數條蘇氏逺慮之説只是譬喻未必專以地言謀道一章若取舊説則二語為復出矣兼又有以學求禄之嫌恐不若今文協而義精也知及仁守之説則是但此亦泛言如云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古之聖賢亦未嘗無此戒也恕之示義亦佳先儒訓詁直是不草草也正思所言覽之令人感歎偶其鄉人有在此者當轉致其家也至之一族被擾非常極可念渠近日講論儘精細但前日忿不思難生此辠端累及無辜為可恨耳聞其敵近日遣人四出捕緝至有來此登門尋覔者惜不及知不得收縳送官耳近日章徐皇甫黄商伯四章各出何人之手幸宻批示
  答李公晦
  墓銘前已為令叔言之矣若無此慮豈敢辭也子約之亡深可痛悼不知諸公能因此事惻然於中盡還諸遷客否如其不然舂陵之請適足為禍亦尚未見復之當即作書以力止其行耳近日蘇子曰【日字疑】任德翁文字當已見之宜春之詬至今未知此近事之鑒也
  答李公晦
  所喻四説往嵗在彼固皆聞之只是欠却明理其説如東坡所謂不以火㸃終不明耳説詩近修得國風數巻舊本且未須出甚善
  答李處謙
  昨辱逺訪深以不獲一見為恨及得所留書而讀之益知賢者之有志慶閥之多才又重以為喜也大抵為學當以存主為先而致知力行亦不可以偏廢縱使已有一長未可遂恃以輕彼而長其驕吝克伐之私况其有無之實又初未可定乎凡日用間知此一病而欲去之則即此欲去之心便是能去之樂但當堅守常自警覺不必妄意推求必欲舍此拙法而必求妙解也
  答劉復之
  衰朽益甚思與朋友反復講論而外事紛擾不能如願如復之者又相去之逺不得早晩相見為恨然此事全在當人自家著力雖日親師友亦須自做功夫不令間斷方有入處得箇入處却隨時游心自不相妨雖應科舉亦自不為科舉所累也
  答楊子順【履正】
  示喻具悉古人之學雖不傳於天下而道未嘗不在於人心但世之業儒者既大為利禄所決潰於其前而文詞組麗之習見聞掇拾之工又日夜有以滲泄之於其後使其心不復自知道之在是是以雖欲慕其名而勉為之然其所安終在彼而不在此也及其求之而茫然如捕風繋影之不可得則曰此亦口耳之習耳吾將求其躬行力踐之實而為之殊不知學雖以躬行力踐為極然未有不由講學窮理而後至今惡人言仁言恕言西銘言太極者之紛紛而吾乃不能一出其思慮以致察焉是惡人説河而甘自渴死也豈不誤哉承許枉臨尚須面論【紛紛一本作紛紜】
  答楊子順
  來書所論為學大意似已得之但賢者本自㑹説説得相似却不為難只恐體之未實即此所説皆是空言不濟事耳又以後書孟子之説考之即前書所謂講明義理以為涵養培植之地者似若未精此處尚且未精則其本領工夫恐未免亦類此也孟子所云必有事焉乃承上文集義而言語脈通貫即無敬字意思來厯但反覆讀之便自見得不假注釋矣明道之語却是借此四句移在敬字上説非解此章文義不若伊川先生之説為得本文之意然其解正字即是助長則亦未安記得一處説正之之甚遂至於助長此語却差近然猶有所未盡也若看得本文語脉分明而詳考集注以究其曲折子細識認見得孟子當時立意造語無一字無來厯不用穿鑿附㑹枉費心力而轉無交涉矣來書所云孟子不肯措恁説欲學者體認此處喫緊工夫又云學者纔要修身正心便是助長告子釋氏之學皆坐此爾又云但嫌於迂曲其文以從注釋此皆非是而第二條為尤甚請更詳之也
  答楊子順
  所喻數條皆善如克己復禮工夫只是如此著實用力久之自然見效若只如此做閒話説過則不濟事矣天下歸仁亦是畧以其效言之非是便能使天下皆知吾之仁也但言若能如此則雖天下之大亦無異詞耳人稱不稱固非已之所急但其效自必至如此食而飽飲而醉亦固然之理也云天下皆歸吾仁之中即是太作意説得張皇了仁義禮智是性之四德四端乃其發處乃所謂情也孟子論性而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正指其發處以明其本體之有是耳非直指四端為性也鍾磬有特懸者有扁懸者其特懸者器大而聲宏雜奏於八音之間則絲竹之音皆為所掩而不可聴故但於起調畢曲之時撃其本律之懸以為作止之節其扁懸者則聲器皆小故可以雜奏於八音之間而不相凌也不知今世所謂大樂者其制如何但以理推之意古者當如此耳魂氣之説近之但便謂魂為知則又未可大抵氣中自有箇精靈底物即所謂魂耳正名一義乃可與權者之事今以常情論之決不能合不若且置勿論而於君臣父子大倫之正深致察焉則亦不待他求而其輕重取舍之間當自知所處矣【此亦食肉之馬肝不須深論也】至於書中所説則狷忿之外加以猜防意思殊覺鄙陋此是氣質本不髙明寛廣又為學日淺未有得力處所以不免如此今且未論其他只夫子乗桴之歎獨許子路之能從而子路聞之果以為喜且看此等處聖賢氣象是如何世間許多紛紛擾擾如百千蚊蚋鼓發狂閙何嘗入得他胸次耶若此等處放不下更説甚克已復禮直是無交涉也至之粗疎不如子順細宻然此等處却似打得過正好相切磋也儀禮此間所編已畧定便遽未暇詳報亦恨賢者未能勇於自拔不能一來共加刋訂耳
  答楊子順
  謂一隂一陽之謂道已涉形器五性為形而下者恐皆未然隂陽固是形而下者然所以一隂一陽者乃理也形而上者也五事固是形而下者然五常之性則理也形而上者也試更思之即可見矣
  答楊子順
  所示疑義若據易文即艮其背即止其所之義而伊川説作兩般恐非經之本指然其言止欲於無見乃非禮勿視勿聴之義於學者亦不為無用更思之
  答李寳之
  祭禮畧看已甚可觀但特牲第一條凖前篇例合入祭義耳其他更俟詳考續奉報唯祭法及宗廟兩篇附諸篇後不見祭祀綱領恐須依向寫去者移在諸篇之前為祭禮之首但舊作兩篇太細碎今可只通作祭法一篇【如此則王制一段周禮事鬼神之日及祭法本文皆可全載不必拆開矣祭法禘郊祖宗更攷國語去取又鄭注恐不可用】次特牲次少牢次有司次諸侯釁廟次諸侯遷廟次祼獻【易名甚當但前篇之例依儀禮本又皆自下而上故其序當如此】次祭義内事【此如來示合祭義祭統為之通言上下祭先之義故又加内事二字以别後篇】次中霤次郊社次祭義外事【此為中霤郊社兩篇之義其蜡祭等説亦附此】此祭禮篇目也其他大傳外傳向已附去者可并為之只此目中祭義【内外二篇】及中霤郊社二篇亦未編定幸并留念也禘郊祖宗之説公穀國語家語趙氏春秋纂例中説横渠禮説皆當考也
  祭法祭義及遷廟附記三篇今附還可照前説重定為佳中霤郊社二篇可并編定其祭義内外事兩篇并處諸篇之後亦佳祭法内郊之祭也一章當入外事篇他皆放此
  答吴生 【玭】
  熹遲鈍之資總角聞道終躬求之未有得也賢者誤聴以為可與言者誨諭詳悉皆非熹所敢當也而令弟仲方判院之來又幸數得從容開警雖多然所未合者亦不少熹既以乍到疾病公私紛冗而匆匆遽歸之際仲方亦不甚佳遂不得竟其説至今以為恨也葢道之體用雖極淵微而聖賢言之則甚明白學者誠能虚心静慮而徐以求之日用躬行之實則其規模之廣大曲折之詳細固當有以得之燕閒静一之中其味雖淡而實腴其㫖雖淺而實深矣然其所以求之者不難於求而難於養故程夫子之言曰學莫先於致知然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而邵康節之告章子厚曰以君之材於吾之學頃刻可盡但須相從林下一二十年使塵慮銷散胸中豁豁無一事乃可相授正為此也今觀來喻似於義理未有實見而强言之所以談經則多出於新竒立意則或流於偏蕩而辭氣之間又覺其無温厚和平歛退篤實之意是固未論其説之是非而此數端者已可疑矣豈於先賢指示入道之方猶有所未至耶抑已講之而用力有未至耶若熹之愚無以及此然荷不鄙不敢不盡其愚而又不敢摘一辭之未達一義之未安以浼髙明之聴也區區拙直言不能文恕其僭率千萬之幸
  答吴斗南【人傑】
  竊伏田間久聞德義且知著述甚富每以未得亟見其人而盡讀其書為恨兹辱惠問并寄古易刋誤二書所以見屬之意甚勤且厚非熹淺陋之所能堪也比日春和敬惟撫字有相尊履萬福二書三復不能去手可謂極精博矣鄙意尚有欲奉扣者迫此治行之冗未能盡布别紙略見一二幸復有以告之他書承許盡以見寄何幸如之但洪範詩樂二論尤欲早得之或其餘未能悉辦且先得此幸甚幸甚來書又謂方思所以收其放心而患於未有以自入此見髙明之志又將有意於古人為已之學不但為言語誦説之計而已區區不敏尤所敬歎葢竊嘗謂今之人知求雞犬而不知求其放心固為大惑然茍知其放而欲求之則即此知求之處一念悚然是亦不待别求入處而此心體用之全已在是矣由是而持敬以存其體窮理以致其用則其日增月益自將有欲罷而不能者矧以執事之明而加意焉則其見聞之博參考之詳亦何適而非窮理之地哉如其不然則是直為玩物喪志而已固知賢者不屑為此然熹之愚不得不為執事者慮之也感見與之勤不敢隠其固陋伏惟察焉旦夕南去相望益逺惟幾以時自愛亟膺召用時時書來慰此窮寂千萬之望
  别紙【一本作答吴斗南】
  古易既畫全卦繫以彖辭又再畫本卦分六爻而繫以爻辭似涉重復且覆卦之法不知何所考據近歲林栗侍郎乃有此説然其法又與所論小異不知曾見其書否渠亦自以為先儒未發之秘則是古未嘗有是説也且如所論以用九為少陽用六為少隂如此只當為用七用八矣何九六之有乎此與啟蒙陋説正相南北不審今當定從何説因筆幸見喻也
  吕伯恭頃嘗因晁氏本更定古易十二篇考訂頗詳然據淳于俊之説便以今王弼易為鄭康成易嘗疑其未安今得所示分别鄭王二本乃有歸著甚善甚善然不知别有何證據也
  未有文字已有此書謂有此理則可謂有此書則不可繫辭恐并彖辭亦是葢彖繫於全卦之下而爻繇分繫於逐爻之下其經只是連書并在卦下不再畫卦如今所定之本也
  彖傳釋卦辭象傳釋爻辭繫辭傳則通釋卦爻之辭故統名之曰繫辭傳恐不可改繫辭傳為説卦葢説卦之體乃分别八卦方位與其象類故得以説卦名之繫辭傳兩篇釋卦爻之義例辭意為多恐不得謂之説卦也大傳言繫辭者四今攷其二上文皆兼卦爻而言恐不得專以為爻辭其一雖專指爻辭則爻辭固繫辭之一也其一為七八九六而言七八九六雖是逐爻之數然全卦七八則當占本卦辭三爻七八則當占兩卦辭全卦九六則當占之卦辭卦辭固不害其為繫辭也蔡墨謂乾之坤曰見羣龍無首吉則覆卦之説有不可行者矣
  漢書刋誤固多熹所未講然其暗合者亦多但劉氏所斷句如項羽傳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儒林傳出入不悖所聞者此類甚多皆與史記合恐當表而出之以見其非出臆斷唯為原廟渭北一條頃見一書廟渭之間有於字亦其明證但今不記此出處徧檢史記漢書之屬皆無之恐或記得幸批喻也
  劉氏所疑亦自有舛誤處如溝洫志第二條於楚字本文自屬下句下文於呉於齊於蜀字皆是句首而劉誤讀屬之上句乃不悟其非而反疑本文之誤補遺未之正也
  楚詞協韻尚多謬誤幸略為訂之復以見喻尚可修改也
  答吴斗南
  便中奉告感慰亡量比已改歲竊惟履此泰亨倍膺多祉熹承攝於此忽已踰年疾病侵凌無一日好况請祠不遂經界之役得請後時不可舉手少須三五月即復告歸矣世路艱棘不若歸卧田里以休餘年及人之事非復吾力之所及矣每誦先聖不夢周公之嘆未嘗不慨然也承受代改秩亦既有期甚以為慰不知諸公相知者為誰鼎之有實宜謹所之我仇有疾乃無尤耳前寄諸書竟未得細考然疑諸儒之説有不足信據者要當審擇而遴取之乃無誤耳今此所寄却得一觀恨讀書少未能有以上下其論然亦有一二疑處假開多事便人行速未暇一一奉扣姑録一二别紙奉呈幸一一批報頃見東漢討羌檄日辰與通監長厯不同又沈存中筆談所載朱浮傳引天作詩目今范書印本亦異不記前書曾奉問否今亦見紙尾幸併喻及也李彦平所見趙顔子不知何人莫是永嘉趙彦昭否其所論學大意甚佳然恐於窮理功夫有所未至則亦只㝠行終不能升堂睹奥直入聖賢之域也裒集程門諸公行事頃年亦嘗為之而未就今邵武印本所謂淵源録者是也當時編集未成而為後生傳出致此流布心甚恨之不知曾見之否然此等功夫亦未須作比來深考程先生之言其門人恐未有承當得此衣鉢者此事儘須商量未易以朝耕而暮穫也心不耐閒亦是大病此乃平時記憶討論慣却心路古人所以深戒玩物喪志政為此也此後且當盡心一意根本之學此意甚善今人陷於所長決不能發此聴信身心也佛學之與吾儒雖有畧相似處然正所謂貌同心異似是而非者不可不審明道先生所謂句句同事事合然而不同者真是有味非是見得親切如何敢如此判斷耶聖門所謂聞道聞只是見聞玩索而自得之之謂道只是君臣父子日用常行當然之理非有妙竒特不可測知如釋氏所云豁然大悟通身汗出之説也如今更不可别求用力處只是持敬以窮理而已參前倚衡今人多錯説了故每流於釋氏之説先聖言此只是説言必忠信行必篤敬念念不忘到處常若見此兩事不離心目之間耳如言見堯於羮見堯於牆豈是以我之心還見我心别為一物而在身外耶無思無為是心體本然未感於物時事有此本領則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恐亦非如所論之云云也所云禪學悟入乃是心思路絶天理盡見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運用無非天理之發見豈待心思路絶而後天理乃見耶且所謂天理復是何物仁義理智豈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豈不是天理若使釋氏果見天理則亦何必如此悖亂殄滅一切昏迷其本心而不自知耶凡此皆近世淪陷邪説之大病不謂明者亦未能免俗而有此言也子合便人督書甚速草草布此手痛復作不能究所欲言何時面談倒此胸臆正逺唯千萬自愛為禱
  答吴斗南
  所示廟議乃全用左氏臨于周廟一條為説然不知似此安排有何經據如髙祖以下通為禰廟已非所安又皆以西為上乃後漢同堂異室之制無復左昭右穆之分非古法也若如江都集禮所載孫毓之説却似可信而所示舊太廟圖近之不知是誰所定但其圖又以廟皆東向而以北為昭南為穆乃是室中祫祭之位而非廟制耳周有帝嚳廟禮書並無此文左傳亦無此説似難臆斷况僖祖只可比后稷又與帝嚳不相似如此牽合如熹之陋固不敢盡信况朝廷諸賢皆深於禮者恐亦未敢便依此改作也草木疏用力多矣然其説蘭蕙殊不分明葢古人所説似澤蘭者非今之蘭【澤蘭此中有之尖葉方莖紫節正如洪慶善説若蘭草似此則決非今之蘭矣】自劉次莊以下所説乃今之蘭而非古之蘭也今並引之而無結斷却只辨得畦畹二字似欠子細又所謂蕙以蘭推之則古之蕙恐當如陳藏器説乃是若山谷説乃今之蕙而亦非古之蕙也此等處正當掊撃乃見功夫今皆如此放過似亦太草草矣荼恐為蓼屬【見詩疏載芟篇】故詩人與堇並稱堇乃烏頭非先苦而後甘也又云荼毒葢荼有毒今人用以藥溪取魚荼是其類則宜亦有毒而不得為苦苣矣如薺如飴乃詩人甚言周原之美舊室之悲如易之載鬼詩之童羖非荼實能甘也熹讀書最少然見此類不能無疑者尚多則恐此書亦更少子細也若論為學則考證已是末流况此又考證之末流恐自此不須更留意却且收拾身心向裏做些工夫以左右之明其必有所至矣若遂困於所長而不知所以自反則熹之愚竊為賢者惜之也因便奉報不覺傾倒勿過勿過南北相望未知見日千萬珍重以副願言
  答輔漢卿【廣】
  示喻所疑足見探討不倦之意前時所報實有錯誤已令直卿子細報去矣熹向於中庸章句中嘗著其説今并録去可見前説之誤也漢卿身在都城俗學聲利場中而能閉門自守味衆人之所不味雖向來金華同門之士亦鮮有見其比者區區之心實相愛重但恨前日相見不款今又相去之逺無由面講以盡鄙意更幾勉力卒究大業
  答輔漢卿
  近况如何既失楊館之期後來别有相聚處否讀書既有味想見自住不得近看舊作諸書其間有説未透處見此畧加刋削深覺義理之無窮也
  答輔漢卿
  所記鄙語亦有小小差誤處便中未暇詳報并所改書亦未暇寫寄不知近讀何書有疑示及此間今嵗絶無人來只所招上饒某人早晚講論耳
  答輔漢卿
  知徙居寛曠不廢讀書足以為慰此間年來應接差簡然苦多病不能用力文字間又無朋友共講間有一二則其鈍者既難凑泊敏者又不耐煩有話無分付處甚思賢者相聚之樂也諸書無人整頓抄寄然改處亦不多但所録語儘有商量恐非面不能盡耳風力稍勁而此一等人多是立却不住千萬更加勉力以副所期餘祝自愛而已柴中行聞報漕司考校之語其詞甚壯亦聞之否
  答輔漢卿
  年滿七十禮合休致又以罪戾不敢自上奏牘百端懇禱僅得州郡申省狀一紙今託常寧游宰附與邸吏投之已子細寫與十弟更煩賢者同為分付此事或觸禍機不可知但已斷置一切不須較矣恐有浮議相阻止者幸勿聴也比來看何文字做何工夫亦頗有進處否向所寄來冊子方為看得一半其間亦有不足記者其小未備者已頗為補足矣後便方得寄去也精舍亦有朋友數人相聚李敬子胡伯量尚未去早晚頗有講説但每相與共恨賢者之不同此樂也只是禮書不能得成又以氣痞不可凭几恐此事又成不了底公案也省榜非久當出不知一畨朋友得失如何味道聞寓書館今尚留否耶其在彼者頗皆相見否當此時節立得脚定者亦甚難得人况更向上事耶
  答輔漢卿
  省闈不利亦是時節如此看此火色且得安坐喫飯已是幸事豈可别有冀望耶承許秋涼相訪甚幸此箇道理功夫本不可有間斷時節目下雖無人講貫自已分上思索體認持守省察自不可頃刻虚度如此積累功夫則其間必有所大疑亦必有所大悟一旦相聚覿面相呈如決江河更無凝滯矣今以謝致仕表附便去令十弟分付投下及更料理一二事渠相見必自説及恐有可疑合商量處亦望與之剖決也昨承許借博古圖甚欲見之但重滯如何得來可更試為籌度也
  答輔漢卿
  精舍有朋友十數人講學頗有趣仲秉甚不易逺來看得文字亦好但恨漢卿不同此㑹耳
  答陳思誠【景思】
  承喻為學之意與其所聞於師友而服膺弗失者甚慰甚幸然此乃近世所謂詭偽之學而斥去之者向來雖或好之今亦隠諱遁逃之不暇以賢者之門地聲迹葢將進為於斯世者而乃有意於此何嗜好之異耶夫名實義利為已為人之判正則之言是也但其所為者要當真實有用力處所不為者要當深自省察蚤戒而預逺之是乃所謂徴驗之實不然則提空名以鄉道而實無以自拔於流俗之所為則亦君子之不取也荷意之勤率易布此不識以為然否然勿以語人又千萬之懇也
  答陳衛道【鞏】
  疏示所見此固足以自樂賢於世之沈迷冒没之流逺矣但猶有許多節次脈絡何耶然以釋氏所見較之吾儒彼不可謂無所見但却只是從外面見得箇影子不曾見得裏許真實道理所以見處則儘髙明脱洒而用處七顛八倒無有是處儒者則要得見此心此理元不相離雖毫釐絲忽間不容畧有差舛才是用處有差便是見得不實非如釋氏見處行處打成兩截也嘗見山先生引龎居士説神通妙用運水般柴話來證孟子徐行後長義竊意其語未免有病何也葢如釋氏説則但能般柴運水即是神通妙用此即來喻所謂舉起處其中更無是非若儒者則須是徐行後長方是若疾行先長即便不是所以格物致知便是要就此等處微細辨别令日用間見得天理流行而其中是非黑白各有條理是者便是順得此理非者便是逆著此理胸中洞然無纎毫疑礙所以才能格物致知便能誠意正心而天下國家可得而理亦不是兩事也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只生此民時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性只是理以其在人所稟故謂之性非有塊然一物可命為性而不生不滅也葢嘗譬之命字如朝廷差除性字如官守職業故伊川先生言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其理甚明故凡古聖賢説性命皆是就實事上説如言盡性便是盡得此君臣父子三綱五常之道而無餘言養性便是養得此道而不害至微之理至著之事一以貫之畧無餘欠非虚語也此話甚長非幅紙可盡然其梗槩於此可見不審明者以為如何因風示及有所未契尚容反復也
  答陳衛道
  示喻謹悉但今欲為儒者之學却在著實向低平處講究踐履日求其所未至所謂樂處却好且拈向一邊久逺到得真實樂處意又自别不似此動蕩攪聒人也性命之理只在日用間零碎去處亦無不是不必著意思想但每事尋得一個是處即是此理之實不比禪家見處只在儱侗恍惚之間也所云釋氏見處只是要得六用不行則本性自見只此便是差處六用豈不是性若待其不行然後性見則是性在六用之外别為一物矣譬如磨鏡垢盡明見但謂私欲盡而天理存耳非六用不行之謂也又云其接人處不妨顛倒作用而純熟之後却自不須如此前書所譏不謂如此正謂其行處顛錯耳只如絶滅三綱無父子君臣一節還可言接人時權且如此將來熟後却不須絶滅否此箇道理無一息間斷這裏霎時間壊了便無補填去處也又云雖無三綱五常又自有師弟子上下名分此是天理自然他雖欲滅之而必竟絶滅不得然其所存者乃是外面假合得來而其真實者却已絶滅故儒者之論每事須要真實是當不似異端便將儱侗底影象來此罩占真實地位也此等差互處舉起便是不勝其多寫不能窮説不能盡今左右既是於彼留心之久境界熟了雖説欲却歸此邊來終是脱離未得熹向來亦曾如此只是覺得大槩不是了且權時一齊放下了只將自家文字道理作小兒子初上學時様讀後來漸見得一二分意思便漸見得他一二分錯處迤邐看透了後直見得他無一星子是處不用著力排擯自然不入心來矣今云取其長處而㑹歸於正便是放不下看不破也今所謂應事接物時時提撕者亦只是提撕得那儱侗底影象與自家這下功夫未有干涉也鄙見如此幸試思之還説得病痛著否因來却見喻也中庸欲修改未得功夫然看文字亦不可如此一輥念過便只領畧得儱侗影象不見裏面間架詳宻毫髪不可差處須是且看一書一日只看一兩段俟其通透浹洽然後可漸次而進也【必竟之必恐當作畢】
  答陳才卿
  前書所論方叔所説不同者只是渠以知覺為性此是大病後段所謂本然之性一而已矣者亦只是認著此物而言耳本領既差自是不能得合今亦不能枉費言語但要學者見得性與知覺字義不同則於孟子許多説性善處方無窒礙而告子生之謂性所以為非者乃可見耳才卿所論中庸戒懼謹獨二事甚善但首章之説性或通人物或專以人而言此亦當隨語意看不當如此滯泥也葢天命之性雖人物所同稟然聖賢之言本以修為為主故且専言人而修為之功在我為切故又有以吾為言者如言上帝降衷于民民受天地之衷以生不可謂物不與有孟子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不可謂他人無此浩然之氣也又謂微細之物亦皆有性不可以仁義禮智而言微物之性固無以見其為仁義禮智然亦何縁見得不是仁義禮智此類亦是察之未精當更思之又謂所謂率性只就人物當體而言却欲刪去而言之三字此亦誤矣道只是性之流行分别處非是以人率性而為此道也謝氏天地不恕之論所説亦未當凡此之類有本不須致疑者但且虚心反復當自見得不必如此横生辨難枉費詞説也
  答陳才卿
  子顔一室蕭然有以自樂令人敬歎看詩且如此亦佳大凡讀書須且虚心參驗久當自見切忌便作見解主張也玉山所説當已見之若嫌離析即却教他揑做一團也所答守約書大槩得之更當虚心玩味當更純熟也【離析下一本無即字】
  答陳才卿
  秋試不逺計不免小忙然以義理觀之此亦當有處也來書所喻大率少寛裕之氣有勁急之心如此不已恐轉入棒喝禪宗矣切宜省覺不可一向如此也子融看得文字痛快直截可喜想時相見正叔在此無日不講説終是葛藤不斷也
  答陳才卿
  方叔子融曾相見否方叔看得道理儘自稳實却是子融去嵗在此講論多不合處中間葢嘗苦口言之後來一向不得書不知能相信否似渠堅苦力量朋友間豈易得覺微有向外欲速意思便做出許多病痛學者於此豈可不痛加省察或因通書幸為致意
  答陳才卿
  詳來示知日用功夫精進如此尤以為喜若知此心此理端的在我則參前倚衡自有不容捨者亦不待求而得不待操而存矣格物致知亦是因其所已知者推之以及其所未知只是一本元無兩様工夫也
  答陳才卿
  新詩甚佳康節胸懐未易窺測須更於實地加功若只就之乎者也上學他恐無交涉也
  答陳才卿
  熹碌碌如昨但年老益衰已分上自未有得力處朋友功夫亦多間斷方以為憂而忽此紛紛遂皆不敢為久留計未知天意果何如也
  答陳才卿
  傳簿赴部何時可歸待次之間且勉其讀書為學亦非細事也熹今年足疾為害甚於常年氣全滿凭几不得縁此禮書不得整頓且看向後病勢又如何若有可奉煩者即奉寄也禮學是一大事不可不講然亦須看得義理分明有餘力時及之乃佳不然徒弊精神無補於學問之實也
  答陳才卿
  知看儀禮有緒甚善此書雖難讀然却多是重復倫類若通則其先後彼此展轉參照足以互相發明久之自通貫也此間所編直卿及用之兄弟分去謄寫尚未送來熹以苦氣痞殊甚不能俯伏几案嵗晚諸人或來即開正不免作數月功夫自聴對讀或可了也傳兄相聚看得甚文字想其家務不能專一不免小作課程而令其日有常度則積累久之自見功效矣明年只在水北即亦相去不逺猶不廢切磋之益也子融日益孤髙深可歎羡一書却煩達之
  答陳才卿
  精舍朋友往來不常早晚頗有講問之樂但病軀應接比之日前頗費力耳禮書得直卿劉用之在此漸可整頓然亦多費功夫甚恨相去之逺不得賢者之助也所示儀禮所疑此等處難卒説但看時隨手劄記向後因讀他處邂逅或有發明自不費力今徒守此一處反成擔擱虚度光隂不濟事也其他更讀何書子融相聚有何講論因筆及之所願聞也
  答陳才卿
  熹衰病如昨加以患難今嵗夏間復失一小孫秋來又有仲婦之戚悲傷之餘羸困益甚細讀來喻知亦有災患不知何故然亦深為怛然也示喻憂懼所奪工夫不進此亦别無他巧但得勉力向前爾
  答陳才卿
  正叔别後書來復有疑問已詳報之託其轉寄才卿可便依此作日用功夫不須更生疑慮空費談説過却光隂也
  答陳才卿
  彼中相聚子弟幾人有可告語者否此亦時有朋友往來但難得身心純一功夫不間斷耳
  答陳才卿
  所喻誠意之説只舊來所見為是昨來章句却是思索過當反失本㫖今已改之矣正叔子融相聚累日多得講論甚恨才卿獨不在此也諸書二兄處皆有本歸日必同觀有疑幸詳諭及康節文字二兄亦已見之熹亦不能盡究其説只啟蒙所載為有發於易他則别成一家之學季通近編出梗槩欲刋行旦夕必見之然亦不必深究也
  答陳才卿
  熹衰晚甚幸復安外祠之禄深以自慶但使賢者為亂夢不無愧耳大學章句或問比復畧修大㫖不殊但稍加精約耳中庸亦更欲刪訂大抵舊書太冗也遇事固不當有所厭然謂欲放令此心疏豁無所執滯此却恐硬差排不得著意開放却成病痛但且守常程久之純熟自然疏豁乃佳耳子融説得樂意生香處甚痛快但恐又轉入舊腔裏也
  答陳才卿
  正叔遽至於此令人痛傷人生虚浮朝不保夕深可警懼真當勇猛精進庶幾不虚作一世人也
  答余正叔
  示喻已悉前日所論正為敬義工夫不可偏廢彼專務集義而不知主敬者固有虛驕急迫之病而所謂義者或非其義然專言主敬而不知就日用間念慮起處分别其公私義利之所在而決取舍之幾焉則恐亦未免於昏憒雜擾而所謂敬者有非其敬矣且所謂集義正是要得看破那邊物欲之私却來這下認得天理之正事事物物頭頭處處無不如此體察觸手便作兩片則天理日見分明所謂物欲之誘亦不待痛加遏絶而自然破矣若其本領則固當以敬為主但更得集義之功以祛利欲之蔽則於敬益有助葢有不待著意安排而無昏憒雜擾之病上蔡所謂去却不合做底事則於用敬有功恐其意亦謂此也正叔本有遲疑支蔓之病今此所論依舊墮在此中恐亦是當時鄙論不甚分明致得如此故今復如此剖析將去使正叔知得鄙意不是舍敬談義去本逐末正欲兩處用功交相為助正如程子所謂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者耳今亦不須更生疑慮别作商量但請依此實下功夫久逺純熟便自見得也前日三詩首篇計功程字是大病根而其下亦未見的實用功得力之處後二篇亦未見踐言之效只成虚説尤犯聖門大禁大槩皆是平日對塔説相輪慣了意思致得如此須是勇猛決烈實下功夫力捄此病不可似前泛泛悠悠虚度時日也
  答余正叔
  示喻日用工夫甚副所望然前者所論未嘗欲專求息念但以為不可一向專靠書冊故稍稍放教虚閒務要親切自已然其無事之時尤是本根所在不可昏惰雜擾故又欲就此便加持養立个主宰其實只是一个提撕警策通貫動静但是無事時只是一直如此持養有事處便有是非取舍所以有直内方外之别非以動静真為判然二物也上蔡之説便是如此亦甚要切但如此警覺久逺須得力爾千萬且於日用間及論語中著力令有个㑹通處即他書亦不難讀爾
  答余正叔
  熹一出無補幸已還家又幸奉祠遂請且得杜門休息間讀舊書雖葵藿之心不敢弭忘然疎逺之分亦不敢不安何也别後讀書觀理復增勝否熹歸家只看得大學與易修改頗多義理無窮心力有限奈何唯需畢力鑽研死而後已耳
  答余方叔【大猷】
  所喻别紙奉報幸更思之有所未安復以見告講論不厭精審方見義理之真然亦須是虚心平氣方能精審若以一時粗淺之見便自主張即無由有進處也大猷竊謂仁義禮智信元是一本而仁為統體故天下之物有生氣則五者自然完具無生氣則五者一不存焉只是説及本然之性先生以為枯槁之物亦皆有性有氣此又是以氣質之性廣而備之使之兼體洞照而無不徧耳
  天之生物有有血氣知覺者人獸是也有無血氣知覺而但有生氣者草木是也有生氣已絶而但有形質臭味者枯槁是也是雖其分之殊而其理則未嘗不同但以其分之殊則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異故人為最靈而備有五常之性禽獸則昏而不能備草木枯槁則又并與其知覺者而亡焉但其所以為是物之理則未嘗不具耳若如所謂纔無生氣便無此理則是天下乃有無性之物而理之在天下乃有空闕不滿之處也而可乎他説皆得之但謂敬只是防去此等以復於理語意未切須知敬即此心之自做主宰處更宜用力即自見得也
  答趙恭父【師】
  惠書得聞為學之志固已甚幸又觀所論條目甚詳皆學者通患顧非親曾用力不能知耳大抵只是主敬功夫不至致得間斷但日用間常自提撕勿令昏惰則久久自長進矣
  答趙恭父
  所示諸説備見用意之精然看得皆過髙不平稳若一向如此説即非唯令人解經不得雖聖賢亦無開口處凡有言語皆為剰物矣又説日用間似見光景不覺喜悦此亦非好消息且宜就平實明白處看道理是非久之自然開明安稳無凝滯也儀禮文字却好致道一篇已入注疏他時諸篇皆當放此或所附之文有難曉者亦當附以注疏也致道告歸甚令人作惡此間事渠能言之更不縷縷渠認得門路却不錯但恐未有勤懇積累工夫凡百更相勸勉為佳耳
  答趙恭父
  謹終追逺游氏曰終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謹之逺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追之厚之至也竊意游氏意恐指凡事而言非專為喪祭而發夫顙泚非為人愴悽非謂其終之當謹非謂其逺之當追是皆天理人心不能自己非若凡事玩於常情故終謹於始而及其終也往往易以忽【闕】為近及逺也往往易以忘【非謂下元本空一字其一本作葢】
  聖人之言為衆人發非專為賢者發也故其所言皆理之所當然而人多不能然者若皆如來喻則世間更無背死忘先之人不待堯舜而比屋常可封矣曾子亦不須説此兩句程子亦不當兼説喪祭也
  富貴是人之所欲一章恐亦不可小看看此自非顔閔以上工夫至到者恐未易言
  看文字只虚心隨文平看豈有所説本小而須作大看之理此章之指更宜深玩方見實用力處
  原思為之宰疑亦以類相從而别為一章未詳
  此類亦多分得不同如仲弓子桑顔淵子路不曾分子賤子貢回也冉求却分了葢一時失於㸃對然非大義所繫不能易也要之不若皆析為二乃佳
  賢哉回也章集注云今不敢妄為之説某竊疑下克己復禮之云已煞為學者説破却似剰著此語
  不曾説樂處如何所樂何事也
  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章竊疑唯我與爾之與是訓同則誰與吾不與之與是訓許故竊以為恐難合作一章詳集注意夫子行三軍必與已同意子路自謂若行三軍則舍我復誰同耶但覺得氣象太粗暴若作兩章而不害其相蒙則字義既明而氣象亦不覺至如此也
  分章已見前説但與字恐難作兩般説子路問得粗暴是其氣象如此雖作兩章然粗暴亦只在也况彼之粗暴吾又安能追而抑之耶
  吾止吾往也竊意文義恐吾者聖人自吾也
  若如所解即句内字數不足聖人之言不如是之造作竒巧也
  君子不以紺緅飾注云君子謂孔子下文蘇氏曰此孔子遺書雜記曲禮非特孔子事
  此二義兼存以待學者之自擇未有一定之説
  集注解回也其庶乎屢空章言其近道又能安貧也竊疑又字似作兩截葢樂道故能安貧而安貧所以樂道也
  世間亦有美質而能安貧者皆以為知道可乎更思之論篤是與章集注【云云】詳此文義恐只是説不可以言取人下文又言不可以貌取人何也
  色莊便是兼著貌字
  祭義
  深愛和氣一節承上文孝子之祭不詘不愉不欲等語而發非獨為敬齊之色一句也其下乃迤邐雜記孝事未必為祭發也所編者但取其相闗者附之經下其全篇且與泛存祭統先於祭義亦無害也
  鄉飲酒義謹按此篇自鄉飲酒之義而下先儒以為記鄉大夫飲賔于庠序之禮自鄉飲酒之禮而下先儒以為記黨正飲酒于庠序以正齒序之位今詳考其文由前之説則有所謂古之學術道者將以得身也【云云】固足以見賔興之意由後之説則有所謂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聽政役之類亦足以證序齒之事但某竊疑儀禮所載鄉飲只是鄉大夫興其賢能而以禮賔之不知説禮者何取於黨飲而記為是義據鄭注云漢郡國以十月行此飲酒葢取黨正之説然則自鄉飲酒之禮而下豈自成一章之文乃世儒述其所以有取於黨正之義而因以傅益之耶淺陋未得其説
  此無他義只是作記者并舉之耳
  燕義首載庶子官一節未詳據文勢恐當以諸侯燕禮之義為篇首而置庶子官一節於篇末乃成文耳
  當如此
  内則一篇文理宻察法度精詳見古先聖王所以厚人倫美教化者無所不用其全某疑中間似有難看處如飯黍稷稻梁【止】大夫於閣三士於坫一一節與上下文似不相蒙豈特載此因以著夫貴賤品節之差耶又凡養老【止】衣而養老一節疑王制文重出不然亦豈先王之成法因子事父母而達之天下以及人之老哉又曾子曰孝子之養老也【止】至於犬馬盡然而况於人乎一節雖承上章養老之文而云然此篇既曰后王命冢宰降德于衆兆民則是古昔盛時朝廷所下教命恐不應引到曾子之言疑是他簡脱誤在此耳又凡養老五帝憲【止】皆有惇史一節疑錯簡恐或當在上文衣而養老之下又淳熬【止】以與稻米為酏一節亦疑錯簡恐或當屬上文冬宜鮮羽膳膏羶及雉兔皆有芼之下自此外數節上下井井有條獨此未易曉暢
  養老一節舊亦疑之似當削去【曾子惇史兩節亦然】但説飲食處未知如何更詳考之【所削去者亦須别收勿使漏失】
  某比在侍側見余正甫云奔喪投壺兩篇可補儀禮之闕心甚喜之近見禮記釋文引鄭氏篇目注獨此二篇注云實曲禮之正篇也餘皆否某竊詳謂之正篇則非先儒雜記之文又按儀禮疏云儀禮亦名曲禮又禮器注云曲禮謂今禮也禮篇多亡本數未聞某謂鄭氏所謂今禮即指儀禮而言然則可補儀禮之闕似無疑矣内則附昏禮後作傳文亦善少儀附相見禮則疑未安葢其間數節見少儀已編入本篇矣餘為雜記恐不足以相證而徒足以相亂耳未知是否禮經殘缺可疑者不能一二數凡此非敢泛然煩瀆師聽但據眼前編集文字因致愚慮於其間理既有疑問不容已自餘不惟不敢肆其狂斐即亦未暇及悉告尊察
  少儀亦是無收附處且因篇首之言而附之耳若以為疑不知却合如何區處幸批報也
  答趙恭父
  所喻數條皆善然當實用其力乃見意味徒為空言雖多無益也大學或問所改首尾兼該本末具備若只讀一半截便下注脚宜其不能不有偏倚之疑也鄙意却嫌全提直指四字近禪學語未暇改也又論亦有真知而自欺者此亦未然只此自欺便是知得不曾透徹此間昨晚有嘗鼠藥而中毒者幾致委頓只此便是不曾真知砒霜能殺人更何疑耶然又不是隨衆畧知之外别有真知更須别作道理尋求但只就此畧知得處著實體驗須有自然信得及處便是真知也所謂退人一步低人一頭者此則甚善致道恐亦不可不聞此説可更相勉勵今已是不得已而從官唯有韜晦静黙勿太近前為可免於斯世耳一或不幸為人所知便不是好消息也
  答趙恭父
  所論大學則似不必如此致疑此等大槩諷詠畧見經意以助知新之功耳如此拘滯却成支蔓而墮於異學之所訶矣要之淇澳言其明德而可以新民以見明德之極功烈文因言非獨一時民不能忘而後世之民亦不能忘以見新民之極功自是語勢當然况又無可疑耶親賢樂利上四字皆自後人而言下四字或指前王之身【親賢】或指前王之澤【樂利】又皆毫分縷析無可疑者可試考之當自見得也
  答趙恭父
  道心雖微然非人欲亂之則亦不至甚難見惟其人心日熾是以道心愈微也
  人之所以為人以其有是性耳若云性之所以為性則語意大重複矣
  君子之時中與索隠行怪兩章未是可更將章句反覆體認不須便如此立説也
  體羣臣子庶民子字與吕説不異體字雖小不同然吕説大意自好不欲廢也勸者所以致吾親愛之心而慰悦其意也親親似多一字然非大義所繫不能深論也前知之説章句中説得已自分眀
  經綸大經立大本似亦是看得章句未熟
  知逺之近亦不必如此迫切却有不實之病知風之自一句尤無著落須看教寛平著實乃佳耳
  大學若從物格上看下去即不可不如此之意甚少更詳之
  答趙詠道
  熹求道不力衰晚無聞辱問之勤不知所以為報然少嘗聞之天下有正理唯博學審問慎思明辨不先自主於一偏之説而虚心以察衆理之是非乃可以自得於一定之説而無疑若得一先入之言而媛媛姝姝自以為足便謂天下之美無易於此則不唯不足以得天下之正理亦歸於陋而已矣胡子曰學欲博不欲雜欲約不欲陋此天下之至言也願明者以是思之若曰佛老之説衆人亦知其非豈以彼之明智而肯取以為用此殆侏儒觀優之論今固未論有見於吾道者之如何但讀近嵗所謂佛者之言則知其原委之所在矣此事可笑非面見極談不能盡其底裏然為學之初便欲窮其説之是非而去取之則又恐緑衣黄裏之轉而為裳也如渉大水渺無津涯要當常以聖賢之言為標凖則不至於陷矣令弟致道在此相聚數月雖未能悉力鋭進亦似頗識為學之門戸經由必能具道此間曲折凡此所未及言者可問而不暇盡布也
  答趙致道【師夏】
  所疑理氣之偏若論本原即有理然後有氣故理不可以偏全論若論禀賦則有是氣而後理隨以具故有是氣則有是理無是氣則無是理是氣多則是理多是氣少即是理少又豈不可以偏全論耶
  答趙致道
  周子曰誠無為幾善惡此明人心未發之體而指其已發之端葢欲學者致察於萌動之微知所決擇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然之體而已或疑之以謂有類於胡子同體而異用之云者遂妄以意揣量為圖如后
  此明       此證    惡幾周子 誠幾善幾  胡氏  誠幾
  之意       之説    善幾
  善惡雖相對當分賔主天理人欲雖分必省宗孽自誠之動而之善則如木之自本而幹自幹而末上下相達者則道心之發見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誠之正宗也其或旁榮側秀若寄生龎贅者此雖亦誠之動則人心之發見而私欲之流行所謂惡也非心之固有葢客寓也非誠之正宗葢庶孽也茍辨之不早擇之不精則客或乗主孽或代宗矣學者能於萌動幾微之間而察其所發之向背凡其直出者為天理旁出者為人欲直出者為善旁出者為惡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生直出者有本旁出者無源直出者順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於直出者利導之旁出者遏絶之功力既至則此心之發自然出於一途而保有天命矣於此可以見未發之前有善無惡而程子所謂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又曰凡言善惡皆先善而後惡葢謂此也若以善惡為東西相對彼此角立則是天理人欲同出一源未發之前已具此兩端所謂天命之謂性亦甚汙雜矣此胡氏同體異用之意也
  此説得之而圖子有病已畧改定更詳之
  四子言志一條程子曰夫子與㸃葢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故子路若達為國以禮道理却便是這氣象也何也葢為國不循理道則必任智力不任智力則循理道不能出此二途也曾㸃有見乎發育流行之體而天地萬物之理所謂自然而然者但吾不以私智擾之則天地順序而萬物各得其所此堯舜事業也子路則以才氣之勝自以為雖當顛沛敗壊不可支持之處而吾為之亦能使之有成子路誠足以任此矣然不免有任智力之意故志意激昻而氣象勇鋭不若曾㸃之閒暇和平也然不曰理而曰禮者葢言理則隱而無形言禮則實而有据禮者理之顯設而有節文者也言禮則理在其中矣故聖人之言體用兼該本末一貫若曾㸃則見其體而不及用識其本而違其末所以行有不掩而失於狂矣
  得之
  上蔡云佛氏之言性如儒者之言心釋氏之言心如儒者之論情葢釋氏以作用者為性而儒者以主宰為心所以相似也釋氏以縁景而生者為心儒者以感物而動者為情所以相似也大要釋氏不識理故其言遞低一級故雖欲歸於清浄寂滅而卒不能離乎形而下者也然雖遞低一級而僅相似即其僅相似者實大不同何也其於作用則不分真妄而皆以為真其於感物則不分真妄而皆以為妄儒者則於其中分真妄云耳此其大不同也
  大槩亦是
  荀子言性惡禮偽其失葢出於一大要不知其所自來而二者亦互相資也其不識天命之懿而以人慾横流者為性不知天秩之自然而以出於人為者為禮所謂不知所自來也至於以性為惡則凡禮文之美是聖人制此以返人之性而防遏之則禮之偽明矣以禮為偽則凡人之為禮皆反其性矯揉以就之則性之惡明矣此所謂互相資也告子杞栁之論則性惡之意也義外之論則禮偽之意也
  亦得之
  答趙致道
  人心道心一章其上三句只循中庸章句叙説看未有所疑所謂允執厥中之中不知指何者而言若言時中恐於提綱挈領處未遽及此若言未發之中則所謂人心道心正是因已發而言兼未發之時亦難以言執今欲於人受天地之中上看未知可否
  程子曰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如此則所謂允執厥中正時中之中矣惟精惟一正是提綱挈領處此句乃言其效耳
  程子言仕宦奪人志或言為富貴所移也愚意以為不特言此但才仕宦則於窒礙處有隨宜區處之意浸浸遂入於隨時狥俗之域與初間立心各别此所謂奪志也不知程子之意果出於此否又不知人未免仕宦而有此病又何以救之敢乞指誨
  所喻奪志之説是也若欲救此但當隨事省察而審其輕重耳然㡬微之間大須著精彩也





  考異
  荅汪叔耕來書【書有】熹扣首啓前此人還奉書草草深以未得面論為恨專人至此荐辱枉書獲聞新歲以來起居佳勝為慰
  少儀亦是無收附處【一無收字】










  晦庵集卷五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朱朋孫
  長書垂示尤荷不鄙所論為學之意又足以見雅志之所存也夫學非讀書之謂然不讀書又無以知為學之方故讀之者貴專而不貴博葢惟專為能知其意而得其用徒博則反苦於雜亂淺畧而無所得也今一旦而讀八書則其茫然而不得其要也豈足怪哉願且致精一書優柔厭飫以求聖學功夫次第之實俟其心通意解書冊之外别有實下功夫處然後更易而少進焉則得尺得寸雖少而皆為吾有矣欲為沙隨程丈立祠甚善但衰病不堪思慮曲折已報余正父矣幸察之
  答周純仁
  彼中既有故舊可以相依氣候亦須差勝嶺外又在鄉里逺亦時得親闈安問於理似亦可少安年來時論似亦漸平昨日又聞廟堂一畨除拜固不足為吾道之重輕然於故舊或畧能垂意但在自己分上只合閉門堅坐聽其所為切不可因此便起妄念徒爾紛紜有損無益也所欲買書偶小兒赴銓未歸己為託相識置到付之來人數在别紙可自檢㸃付來楮券殊少不足於用已為兌數券買去然尚有不能盡買者及所補印漢書不知是要何等紙板様大小如何其人未敢為印有便子細報及當續為印也閒中無事固宜謹出然想亦不能一併讀得許多似此專人往來勞費亦是未能省事隨寓而安之病又如多服【闕】熱藥亦使人血氣偏勝不得和平不但非所以衛生亦非所以養心竊恐更須深自思省收拾身心漸令向裏令寧静閒退之意勝而飛揚躁擾之氣消則治心養氣處世接物自然安稳一時長進無復前日内外之患矣
  答周純仁
  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止】既成萬物也本義【云云】某竊謂上言六子用文王八卦之位者以六子之主時成用而言故以四時為序而用文王後天之序下言六子用伏羲八卦之位者推六子之所以主時成用而言故以隂陽交合為義而用伏羲八卦之序葢隂陽各以其偶合而六子之用行所以能變化盡成萬物也伏羲八卦則兌震以長男而合少女艮巽以長女而合少男皆非其偶然故自動萬物者莫疾乎雷至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皆别言六子之用故以四時之次言之則用文王八卦之序下則推其所以成用於隂陽各得【闕】 故用伏羲八卦之序若上用伏羲卦次則四時失其序下用文王八卦則兌震艮巽皆非其偶矣伏羲卦序與今卦序不同不知是孔子創為之而作序卦耶抑自文王周公繫辭之後已更伏羲之序如此而孔子特以序卦明其義耶
  伏羲自是伏羲卦序文王周公自是文王周公卦序
  答周南仲【南】
  往嵗湖寺雖嘗獲一面而病冗不能款扣餘論後乃得見廷對之文切中時病深以歎服益恨相去之逺不得㑹聚以講所聞也兹辱惠書又見季通具道遊從切磋之益深以為慰比日雪寒德履佳福熹頑鈍之學晚方自信每病當世道術分裂上者入於佛老下者流於管商學者既各以其所近便先入者為主而又驅之以其好髙欲速之心是以前者既以自誤而遂以自欺後者既為所欺而復以欺人文字愈工辨説愈巧而其為害愈甚不有明者孰能舍其舊而新是謀哉來喻許以所疑下詢幸甚大抵聖賢之言已是明白真實説盡道理讀者但能虚心一意循序致詳使其句内無一字之不通則其道理無一毫之不察矣切不可為人大言相誑如九方臯相馬之説者而妄意馳逐於言語之外也方賔王每書來説得道理儘有歸著知與遊從可謂得友恐今已歸嘉禾也周叔謹行草草附此不能究所言政逺切祈珍重
  答周南仲
  承喻教學相長之意尤副所望但為學之序必先成已然後可以成物反復來示似於自己分上未免猶有所闕恐不若且更向裏用工也此心此理元無間斷虧欠聖賢遺訓具在方冊若果有意何用遲疑等待何用凖擬安排只從今日為始隨處提撕隨處收拾隨時體究隨事討論但使一日之間整頓得三五次理㑹得三五事則日積月累自然純熟自然光明矣若只如此立得箇題目頓在面前又却低徊前却不肯果決向前真實下手則悠悠嵗月豈肯待人恐不免但為自欺自誣之流而終無得力可恃之地也何程二君能招致之甚善甚善來書已報之矣【闕】 書中問及三事雖未要切然已是能著實講究若【闕】  未可量也後來之秀未見有能勇往直前探討負荷以續傳道之脈兹為可歎耳
  答周南仲
  誠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辭自欺云者知為善以去惡而心之所發有未實也慊快也足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為善以去其惡則當實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惡惡則如惡惡臭好善則如好好色皆務決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於已不可徒茍且以狥外而為人也然其實與不實葢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獨知之者故必謹之於此以審其幾焉
  答周南仲
  此言小人隂為不善而陽欲掩之則是非不知善之當為與惡之當去但不能實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掩其惡而卒不可掩欲詐為善而卒不可詐則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為戒而必謹其獨也
  答孟良夫【猷】
  示喻為學之意甚善但伊洛垂訓以持敬為先此要切之語若不於此處立得根本即讀書應事思惟計度徒成紛擾卒無歸宿之所也若能於此用力則動静之間無適而不為學矣有書數冊託茂實送學中與諸生共之能往一觀當有益也聞當路有奉薦者足見公論之不泯甚慰然更深其本以須時用乃所望耳
  答許生  【中應】
  去嵗陸【闕】先過此極道左右賢德令聞之美甚恨跧伏無因縁相見今者乃承惠書一通反復讀之益見所以求道鄉學之意深以為幸至於稱引前輩比擬非倫則有所不敢當也左右以應舉覔官美名好事之學為不足學而欲講乎義理以求修已治人之方固已不繆於所趨矣夫道之體用盈於天地之間古先聖人既深得之而慮後世之不能以達此於是立言垂教自本至末所以提撕誨飭於後人者無所不備學者正當熟讀其書精求其義考之吾心以求其實參之事物以驗其歸則日用之間諷誦思存應務接物無一事之不切於已矣來喻乃謂讀書逐於文義玩索墮於意見而非所以為切已之實則愚有所不知其説也世衰道微異論蠭起近年以來乃有假佛釋之似以亂孔孟之實者其法首以讀書窮理為大禁常欲學者注其心於茫昧不可知之地以僥倖一旦恍然獨見然後為得葢亦有自謂得之者矣而察其容貌辭氣之間修已治人之際乃與聖賢之學有大不相似者左右於此無乃亦惑其説而未能忘耶夫讀書不求文義玩索都無意見此正近年釋氏所謂看話頭者世俗書有所謂大慧語録者其説甚詳試取一觀則其來厯見矣若曰儒釋之妙本自一同則凡彼之所以賊恩害義傷風壊教聖賢之所大不安者彼既悟道之後乃益信其為幻妄而處之愈安則亦不待他求而邪正是非已判然於此矣又如所謂寧有人皆得見之過無或有不睹不聞之欺夫中庸之言正謂道體流行初無間斷是以無所不致其戒懼非謂獨戒懼乎隱微而忽畧其顯著也若如來喻則人所共見之處間斷多矣而曰循是存養不疾不徐吾恐其未免為好髙欲速之尤者也至如孟子所謂非義襲而取之文義本自分明而今學者未嘗細考但據口耳相承以至施安失所者葢十人而二五也既勤下問不敢不盡其愚然亦未暇詳究其曲折幸深察之當否俟報也近至富沙見陳安舍人説及建閣藏書事欲以記文見委而未得其詳今收張卿元善蔡兄季通書備見首末偶數日脚氣發作不能飲食而右臂亦痛至不能親執筆憊卧支離口占布此知代期不逺他日病起草得記成當因薛卿轉達代者或同官中必有能竟其事者但恐文詞鄙俚議論不同未必可用耳
  答章季思【康】
  辱書具悉雅志大抵聖賢之教不過博文約禮四字博文則須多求博取熟講而精擇之乃可以浹洽而通貫約禮則只敬之一字已是多了日用之間只以此兩端立定程課不令間斷則久之自有進歩處矣
  答顔伯竒昆仲【椅柖】
  聖門設教具有科條持守講習要當各致其功無所偏廢而不使有頃刻之間斷焉則當有以自得其趣矣
  答杜叔髙【游】
  往嵗辱訪於湖寺且以佳篇為贈讀之知所志之不凡然恨去國怱怱未得從容罄所懐也兹辱枉書并寄兩論詞意竒偉則所以知足下者益以深矣顧念頃與仁里諸賢屢講此事尚多未契足下必已聞之若以愚言為是則固無今日之辨若以為非則又何以見語為哉聖逺道湮人心頗僻險詞怪説雜然並起不憚於誣天罔聖詭經破義而務以適其利欲之私自非剛健明哲之才確然以勝私復理為己任者鮮不惑焉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其兆已見於此甚可懼也足下試以愚言思之反諸其身而驗以聖賢之明訓必有以得其本心之正然後可以燭理揆事而無不合毋徒苦心勞力為此附㑹穿鑿而卒以陷溺其良心也
  答杜叔髙
  示喻克已之説甚慰所望道理分明本如大路聖賢又如此指示提撕不為不切今人都不理㑹却别去千生萬受杜撰百般胡説亂道於自已分上了無分毫利益只可誑嚇他人然亦只誑嚇得不識底人若被識道理人旁邊冷看成甚模様此區區所以於前日面論之際不能不失笑於賢者之言也今承來喻乃知後來思之有得力處此又見賢者資質本自過人但從前本欲誑人却反為人所誑今日一聞逆耳便能發悟於心不易得也然克已固學者之急務亦須見得一切道理了了分明方見日用之間一言一動何者是正何者是邪便於此處立定脚根凡是已私不是天理者便克將去不但輕躁二字也辛丈相㑹想極款曲今日如此人物豈易可得向使早向裏來有用心處則其事業俊偉光明豈但如今所就而已耶彼中見聞豈不有小未安者想亦具以告之渠既不以老拙之言為嫌亦必不以賢者之言為忤也
  答程生【珙】
  示喻正名之説胡氏所論固有未盡然其大義謹嚴而聖人之妙用變通又自有不可測者不可以私情常識議其方也如以為疑則食肉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姑置此而議其切於吾身者焉可也
  答王南卿
  熹方幸閒中得與一二學徒整理舊書而忽蒙恩收用雖實衰老不敢以逺為辭但恐迂疎議論多與時背一辭不獲比已再上傳聞諸公亦無相彊之意計必得之矣萬一未遂則又未知所以為計也示及隊圖雖不知兵然頃讀曹公杜牧孫子見其所論車乗人數諸儒皆所未言唯友人蔡季通每論此事以考周禮軍制皆合今得此書乃知前輩已嘗用之而有效矣是其可傳無疑也跋尾所論皆精當卒章辨荆公事則恐未然家有荆公與襄敏公手帖數紙見當時事若非荆公力主於内則羣議動摇決難成功但是後來襄敏見其他政事多出於聚斂掊克之意故不免有異論耳若論熈河之事則二公實同心膂無異説也幸試思之恐須畧轉換過乃可取信其帖今録以上呈荆公政事固多失然此一事却是看得破也
  答王南卿
  長沙除命深感上恩但老病衰懶昏塞廢忘恐不能堪一道之寄而再辭不獲上語丁寧伏讀皇恐遽欲起拜而鄙意尚有少疑又苦足疾未容拜受遂且宿留更須旬日可決去就萬一可往不知老兄能一乗興相過否所欲扣者千條萬端非面不能究但恐不成行即此㑹又未可知承所改後語甚佳但恐金人立嘉勒氏後一節恐不足深辨耳彼於我為外臣而反連夏㓂以為邊患則我之討伐自為義舉彼於金人非相吞之國則金人立之以樹黨在彼不失為逺交近攻之計而外假存亡繼絶之名又足以使之怨我而德彼亦其狡計之過人也豈足為義舉哉且嘉勒斯賚既有罪則當時討其所立之子自不為過正不必以討其叛孫自解雖或金人能立斯賚所立之後亦未足以愧我而為賢也又謂因進陣法而或以咎荆公亦不記是誰説然此事只合論其取之是非而其瑣細皆不足較若果是矣則雖進陣法亦何不可之有耶又云今為荆公之累恐此句亦未甚稳不知盛意是謂我累彼耶彼累我耶若我累彼則此語可用而非所為立説之意不然則恐當改之為安或云今以荆公為累語意似覺深厚也妄論如此目昏不見字潦草勿怪而并詳之幸甚幸甚陣法印本有便求數冊
  信州有潏水集印本乃長安人李復之文記董氊非嘉勒斯賚之子乃盗斯賚之妻而竊其國不知曾見之否事冗不暇細看更考之也
  答王南卿
  陣法細看尚有誤處如上卷第五板陣法内左邊兩隊各欠馬軍紅㸃二十五人第四板陣法凡馬軍後並無押隊照隊中卷第一版四十萬人而增之至三十萬其四字當作由字幸更詳考恐更有此等當改正也
  答汪易直
  示喻尊名之意極荷不鄙但今朋友必已有所稱往時忘記奉扣後便幸批示或已得先端明本㫖即不必改也疑義數條意皆甚正但首章管仲事程子所推聖人本意恐已得之葢其不死子糾而從桓公乃是先迷後得如今叛逆而遭赦宥自無可死之理然此事夫子當時不曾明言但今以其言專取其功而畧無譏貶之詞可以推見之耳若果有罪則聖人必有微詞以見功過不相掩之意不特如此説矣故疑程子此意講之甚精而鄙意所疑則其曰若當死而不死則後雖有功亦不復取此則未安耳功自功過自過若過可以掩功則功亦得以掩其過矣康節先生論學春秋者當先定五伯之功罪而以五伯為功之首罪之魁此語最為切當然非獨論古事為然也見諸行事則操賞罰之權持黜陟之柄者亦當以是為心乃能盡用一世之材以濟天下之務而不失其正耳仁之一字以其德而言則必心無私而事當理乃能當之若其功則惟利澤及人有恩有惠便可稱之初不計其德之如何也偶來城中人事冗擾且畧為論此條試更思之餘俟還家奉答别附便也夫子説可與立未可與權程子説春秋大義易見而時措從宜者為難知此等處更宜致思思而得之則所示數條皆可類推矣然此不可以强通却須反求諸心向性分上講究存養始當有以自得耳末由面論臨風馳想切幾力學自愛
  答汪易直
  示喻自訟之篇足見立志為已之切尤以為慰此正大學所謂誠其意者然意不能以自誠故推其次第則欲誠其意者又必以格物致知為先葢仁義之心人皆有之但人有此身便不能無物欲之蔽故不能以自知若能隨事講明令其透徹精粗巨細無不通貫則自然見得義理之悦心猶芻豢之悦口而無待於自欺如其不然而但欲禁制抑遏使之不敢自欺便謂所以誠其意者不過如此則恐徒然為是迫切而隠微之間終不免為自欺也舊説大學此章葢欲發明此意而近日讀之殊覺未透因畧更定數句今謾録去試深察之以為何如也近思小本失於契勘致有差誤此執事不敬之罪也後來此間書坊别刋得一本卷尾所增已附入卷中仍削去重出數字矣偶未有别本旦夕求得續當附去也
  答彭子壽【年】
  齊銘之屬豈所敢承况此病餘昏憊將何以發明聖賢之㫖為日用功夫之助乎然竊聞之大學於此雖若使人戒夫自欺而推其本則必其有以用力於格物致知之地然後理明心一而所發自然莫非真實如其不然則雖欲防微謹獨無敢自欺而正念方萌私欲隨起亦非力之所能制矣竊意髙明於此非有所未察特因來喻僭復言之以為誠能於此益致其功則亦無待於御之箴而學日益進德日益修矣
  答彭子壽【以日不足或作不足日以】
  垂喻中庸疑義别紙甚詳乃知賢者於此方且以講求經㫖究極精微以日不足為事世間利害固未易以入其胸次也修道之教修之者固専出於人事而所修之道則天地萬物之理莫不具焉是乃天人之合亦何害其為同耶又論事豫之説張游不同葢此章首尾以誠為本而推其所以誠者乃出於明善故釋其文義且得以誠為言如大學之序始於格物而其後乃云壹是皆以修身為本亦此類也隠微聞見之分當時偶見如此而謾序之若疑未安置之無害此非大義所繫不足深論也智仁勇經文本不曾分若以為疑亦不足論但諸家所分却未稳當必欲分之則須從今説乃為盡善若如來喻則仁字不合列於三德之中而又位於其次葢聖人之言其名理隨處輕重所指不同讀者須隨其輕重而讀之乃見其意不可一槩死殺排定也鄙見如此不審明者以為如何如復未安更望報及也
  答折子明
  伏蒙鐫喻先正墓文使人三返而勤懇益至熹雖至愚心非木石豈不惻然有動於中亦何忍為此牢辭固拒以逆盛意實以衰悴心目俱疲不堪思慮檢閱而兩年以來名在罪籍每讀邸報觀其怒目切齒之態未知將以此身終作如何處置然後快於其心未嘗不惕然汗出浹背沾衣也是以年來絶不敢為人作一字近所祈懇百拜而辭者已數家矣若以尊喻之嚴遽弛此禁則四面之責紛然而至從之則召禍不從則取怨反復思之未見其可兼餘年無幾疾病侵凌神思昏然豈有精力可以給此切告矜亮貸此殘生不勝千萬哀懇之至
  答劉君房【元城之孫】
  先正忠定公有德有言没而不朽百世之下聞者興起而熹之外舅聘士劉公嘗得親見而師承之熹少時猶及竊聞其餘論於忠定公之言行志節詳矣是以雖不得及其門牆而想望其聲容猶若相接不止於今世紙上所傳而已也今辱惠書乃知其後人所以繼業承家之意如此而所以見顧者又甚厚非淺陋之所敢承也但來喻頗以未有世其禄者為憂此則賢者慮之過矣先德遺風具在方冊有能誦其言行其行不替其志節則所以世其家者孰大於是彼區區之外物何足道哉又承類次遺文已就篇帙見使為之序引以傳來世此則又豈晚生妄意所敢幾及但願亟遂鋟木傳之其人使熹與有聞於大體之純全則為幸甚矣
  答劉君房
  所喻讀易甚善此書本為卜筮而作其言皆依象數以斷吉凶今其法已不傳諸儒之言象數者例皆穿鑿言義理者又太汗漫故其書為難讀此本義啟蒙所以作也然本義未能成書而為人竊出再行模印有誤觀覽啟蒙本欲學者且就大傳所言卦畫蓍數推尋不須過為浮説而自今觀之如論河圖洛書亦未免有剰語要之此書真是難讀不若詩書論孟之明白而易曉也此是偽學見識不審明者以為如何
  答曾無擇
  【闕】    已報去但覺得多是在外邊看未有箇入門處須更虚心静慮將聖賢言語從裏面親切處看出來庶幾見得意味不為空言不然似此泛濫含糊無益於事終久不得力也
  答曾無疑【三】
  時承枉書奉報草草方以為愧忽辱再告益荷眷勤且審比日涼秋起處佳福足以為慰詩卷寵示尤認不鄙之意三復以還既歎其精麗警拔之不可及又重歎其不為大言險語以投世俗之耳目也然承喻及為學之意則似所志又有不止於此者此尤區區所樂聞但未知雅意姑欲粗一闖其藩籬而為彼善於此之計耶抑將勇革舊習而真欲一蹴以至道也如前之説則非區區所敢知如後之説則如來喻之云固非不善然欲自是以求道則恐亦未免為空言也大率人之為學當知其何所為而為學又知其何所事而可以為學然後循其次第勉勉而用力焉必使此心之外更無異念而舊習之能否世俗之毁譽身計之通塞自無一毫入於其心然後乃可幾耳此固未易以毫楮既而承見語亦將有枉顧之期矣儻得面論庶竭鄙懐顧此迂濶干觸科禁恐非賢者進取之利更冀審處於未動之前毋使貽後日之悔焉乃所願也
  答曾無疑
  辱書良以為慰而反復來喻已得雅志之所存則區區所疑亦不敢隠也葢嘗聞之孟子之言有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此君子所為而學也然欲存此則必有以識此之為何物而後有以存之能識之則所以存之者又必勉勉孜孜而不少懈焉然後乃可幾也此君子之所以為學者而終身勉焉唯恐一毫之不盡而不敢少貳其心者也今足下自謂學無本原心常駁雜豈亦自覺其未嘗用力於此而然耶此其自知亦明矣然又欲因其固有而循習之則亦可以殊塗而同歸則未知足下所謂固有者為何物又如何而循習之與何者為殊塗又同歸於何許也又謂雖舊習之未忘而未嘗為學之累則又未知今之新者為何學而昔之舊者若何而能不為之累也凡此所云竊恐非獨熹之愚有所不解意者足下之心亦未必能别其孰為同異而孰為是非也足下幸試思之其然乎其不然乎如其果然則願姑以前者所引孟子之言為主而博考古昔聖賢之遺訓以參驗之則夫人之所為而學與其所以學者不待外求而得之於我向之所謂固有所謂同歸者始為有以識之而知昔之舊者真不足為而果有累乎今日之新矣人之為學必其有以先識乎此而知取舍之所定然後其功夫利病可得而言如其不然徒為論説皆是空言無下落處無所補於事也景陽季章於此皆嘗有聞雖未知其後來所進如何然茍善取之亦當有以為助矣吾人既不見用於世只有自己分上一段功夫若見得門户分明端緒正當實用得些子氣力乃可以不負降衷秉彞之重此外瑣瑣一知半解正不足為重輕也不審明者亦有意乎
  答曾無疑
  示喻為學之方固得其要然若只如此便了則論語只須存此兩條其餘皆可以削去矣聖人教人博學審問慎思明辨而篤行之葢於理之巨細精粗無所不講然後胸次光輝明徹無所不通踐履服行無非真實似不當如此先立界限預設嫌疑以自障礙也
  答曾無疑
  承喻令兄喪期於禮聞訃便合成服當時自是成服太晚以已失之於前然在今日祥練之禮却當計成服之日至今月日實數為節但其間忌日却須别設祭奠始盡人情耳
  謂聖人以喜怒動其志固為不可若謂都無所動則是聖人心如木石而喜怒之見於外者特為偽耳豈有是理哉此等處須是存養體驗自做得些工夫當自見之難以淺識懸斷也
  學習之習與傳習之習非有不同傳即謂所學也大抵博學審問學之事也慎思明辨而篤行之習之事也集注中所載諸先生説甚備可細考之
  來喻忠恕二説皆近之熹鄉來所論正謂如此近復細觀乃有未盡已於論語集注中更定其説矣試詳考之當見曲折所謂竊恐狂騖髙逺者視之【云云】却不當如此顧慮終身行之自是學者事於聖人何所預哉蓍數之説其義亦精但不知所謂老隂老陽其數則一少隂少陽其數乃三是如何葢四象之變極於六十有四老陽十二老隂四少陽二十少隂二十八乃自然之數不審增減揲者隨其所得而言之又何慮其不可觀變耶
  揲法初爻成則便止有三十二卦二爻成則便止有十六卦三爻成則便止有八卦四爻成則便止有四卦五爻成則便止有二卦亦是自然次序節次可見今所疑者亦何嫌哉
  揲蓍之法周禮領於太卜之官計其法度必甚詳宻今皆不可見矣獨賴大傳有此數句可以畧見彷彿而以今推之亦無不可通處學者既不得見當時舊法則亦且當守此不當妄以私意横起計度也蒿固非蓍然亦猶是其類若以木棊竹筭金錢當之則其去蓍亦逺矣又如所言交重之論亦所未曉交者拆之聚故為老隂重者單之積故為老陽亦何疑之有乎然此六爻既成而畫地以記之象耳於揲法初無所預也
  答曾無疑
  所論為學之意甚荷不鄙但若果有所得出言吐氣便自不同纔見如此分疏解説欲以自見其能而唯恐人之不信便是實無所得自明眼人觀之固不待其詞之畢而有以識之矣孝悌忠恕若淺言之則方是人之常行若不由此即日用之間更無立脚處故聖人之教未嘗不以為先如所謂入則孝出則悌忠恕違道不逺是也若極言之則所謂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而曾子所以形容聖人一貫之妙者亦不過如此又非如前者言之可易而及也故大學之道必以格物致知為先而於天下之理天下之書無不博學審問慎思明辨以求造其義理之極然後因吾日用之間常行之道省察踐履篤志力行而所謂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忠恕之一以貫之者乃可言耳葢其所謂孝悌忠恕雖只是此一事然須見得天下義理表裏通透則此孝悌忠恕方是活物如其不然便只是箇死底孝悌忠恕雖能持守終身不致失墜亦不免但為鄉曲之常人婦女之檢押而已何足道哉今且以所舉有子曾子之言觀之似於文義之間全未考究雖近世先覺如程夫子之言所以發明其妙者恐皆未嘗過目而經心而况於其他義理精微千差萬别豈能一一㑹其㫖歸也哉故熹竊以為今日與其自辨以求合枉費言語枉費心力不若一切放下便依此説且將大學論語反復熟讀而因程子之言與其門人數公之説以求聖賢之㫖意所在句句而講字字而思使無毫髪不通透處則自不須如此妄自拘束强作主張也無疑試更思之恐或可信則一兩月間天氣差暖或能乗興一來面罄其説庶幾彼此殫盡免至如此擔閣虚費光隂也晷景製作甚精三衢有王伯照侍郎所定官厯刻漏圖一編亦與此同厯象之學自是一家若欲窮理亦不可以不講然亦須大者先立然後及之則亦不至難曉而無不通矣北宫似孟施舍孟子本文無此語不知尋常如何曉㑹此句未敢輕論其得失也
  答曾無疑
  子約書來必盛稱無疑之為人但不知中間相聚所與切磨誦説者果為何事計於要親切處亦未必能盡所懐而日月逝矣嵗不我與丈夫有志者豈當為此悠悠泛泛徘徊猶豫以老其身乎
  答曾擇之【祖道】
  禮即理也但謂之理則疑若未有形迹之可言制而為禮則有品節文章之可見矣人事如五者固皆可見其大槩之所宜然到禮上方見其威儀法則之詳也節文儀則是曰事宜細考之忠恕二字其本義只是學者衆人之事曾子所言乃借此以形容聖人一貫之妙程子之言又借天地造化之體用以明聖人之事須作三節看見得各有下落則一章之指自通貫矣更徐玩之非欲速所能達也
  此説未然但漆雕語意深宻難尋而曾㸃之言可以玩索而見其意若見得曾㸃意則漆雕之意亦可得矣且看程子説大意兩字是何意二子見得是向甚處如何見得
  答曾擇之
  仁者心之德愛之理也
  仁者心之德猶言潤者水之德燥者火之德愛之理猶言木之根水之原試以此意思之
  盡已之謂忠祖道初以為盡吾心之所至而無一毫自隠先生以為語未瑩祖道再思之恐止是竭盡吾心而無一毫不足之義
  後語轉疎前語只自隠二字不切須知不必自隠然後為不忠但有不盡處便是病也
  主一無適之謂敬
  此等語須力行之方見得真實意味
  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
  更就天人上看
  義者事之宜也
  更以孟子説義處推之
  忠恕
  曾子忠恕二字便是一以貫之底注脚可更以二程先生及上蔡説反復體認仍以集注之説參之便見聖賢之意直是細宻不是泛然儱侗説話
  以約失之者鮮矣
  約有收歛近裏著實之意非徒簡而已【上蔡説得好】德不孤
  此德不孤與易中説德不孤不同此但言有德者聲氣相求自不孤立故必有鄰易中却是説敬義既立則内外兼備則其德盛而不孤也
  漆雕開曾㸃
  二子是信箇甚底又是如何地信曾㸃語可更以集注為主子細體驗仍看上蔡之説發明得亦親切
  三年之喪而復有期喪者當服期喪之服以臨其喪卒事則反初服或者以為方服重不當改衣輕服不知如何
  或者之説非是
  卒哭
  百日卒哭承開元禮以今人葬或不能如期故為此權制王公以下皆以百日為斷殊失禮意古者士踰月而葬葬而虞虞而卒哭自有日數何疑之有但今人家諸事不辦自不能及此期耳若過期未葬自不當卒哭未滿一月則又自不當葬也
  答曾擇之
  前書所説欲於一字中推尋曲折不知後來看得如何恐亦不必如此但從頭看到要處更加功夫子細辨别而不要處亦不可草草則久之自然浹洽貫通精粗一致矣季章説致曲處不知如何今亦不記當時所説大抵彼中朋友看得文字疎畧不肯依傍先儒成説反覆體驗而便輕以己意著字下語正使得其大意中間亦不免有空闕處相接不著欲革此弊莫若凡百放低且將先儒所説正文本句反覆涵泳庶幾久久自見意味也
  答曾擇之
  所論曾㸃大意則然但謂漆雕開有經綸天下之志則未必然正是已分上極親切處自覺有未盡耳雖其見處不及曾㸃之開濶得處未至如曾㸃之從容然其功夫精宻則恐㸃有所不逮也以此見二人之規模格局大槩不相上下然今日只欲想象聖賢胸襟灑落處却未有益須就自家下學致知力行處做功夫覺得極辛苦不快活便漸見好意思也天下歸仁之説程先生是説實事吕與叔恐不免墮於虚見其得失自可見也季宏之來只是要求跋尾全然不曾講學却須曾理㑹作文大率彼間士人多是如此鄉外走作不曾鄉裏思量論其淵源葢有不得不任其責者矣甚可歎也因其告歸附此為報熹衰病沈痼【闕】心之患已成尚思更與朋友講論此事少革流弊以【闕】  賢者無事更能見過相聚旬月是所望也
  答王才臣
  來喻縷縷備見雅志然於讀書窮理所得所疑未有以見教者而較短量長非人是已之意實多若果有得於義理之歸恐不應更有此病也明者思之以為如何茍有取焉則願置此而姑相與實講所疑乃千萬之幸也無疑書來其大指與左右亦相似已詳報之或因過目併以一言論其得失可也六詠之需非敢忘之實以年來纂次禮家文字頭項頗多衰病之餘精力向盡無暇可及亦覺未是急務故不敢以奉凂爾格齊大字此却好箇題目顧未知所以充之者如何寫字亦非所難適此兩日寒甚衰病拘攣不可輕動向後晴暖當試為之以奉寄也承有枉顧之意尤荷不鄙若得㑹面彼此傾倒以判所疑何幸如之未間千萬及時專力使有箇端的用心處庶幾合并之日有可討論也子直詩甚佳南容之篇尤有餘味已輙為題其後因書幸以報之也
  答度周卿【正】
  比來為况如何讀書探道亦頗有新功否耶嵗月易得義理難明但於日用之間隨時隨處提撕此心勿令放逸而於其中隨事觀理講求思索沈潛反復庶於聖賢之教漸有黙相契處則自然見得天理性命真不外乎此身而吾之所謂學者舍是無有别用力處矣因書信筆不覺縷縷切勿為外人道也
  答李誠之【說】
  特承寄示新刻二先生祠記并枉長書一通記文鄙淺而書意勤厚非區區所敢當也然先生之道即伏羲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所傳之道先生之書即所以發明六經孔孟之書初非别有妙竒特自為一家之説而與古之聖賢異軌殊轍也世之君子固未必嘗讀其書而驟讀其書亦未能遽曉是葢不唯不知程氏之學實乃并與古昔聖賢之學而不知之也舉世昏㝠恬不覺悟而其聰明辨博能為文字語言名有氣槩才力者則其惡之為尤甚今以門下之才之美宜已無愧此數者而其用心獨不然葢不惟立祠伐石以著其尊慕之意而來書之喻又將不鄙迂陋而辱問津焉此其志豈獨賢於今世之士也哉竊感下問之勤故粗論其梗槩如此近所刋定大學章句一通今致几下所欲言者不能外此幸一讀而三思之其必將有以得之而異時所以見於文章事業者愈有光矣僭率皇恐
  答李誠之
  昨蒙不鄙俾撰先正文集後序自知不文不足以副厚意顧以先契之重鄉往之深且欲託此以少見尊奬節義别嫌明微之意以是不敢力辭而輒草定其説以求商訂區區之心葢未敢自以為是也所欲更定尊復明辟四字刋去繁冗著語精切前輩所謂自有稳字正此謂也玩味歎服不能自己但平賊之功雖由外濟之語乃是區區鄙意分功紀實以息争論之微指朱丞相所記當時之事非不詳明正以欲專其功而反詆吕張為敗事又其後深詆李趙諸公誣謗已甚故讀者往往心非而鼻笑之并與其可信者而不信之也願熟思之恐不可改如何
  答徐崇文【僑】
  日用功夫且得如此照管莫令間斷久之浹洽自有見處亦不須别立標的便計工程也敖惰之説如所引孟子隠几而卧而以為當然則已得之矣何必疑其非本有耶不但孟子如孔子取瑟而歌亦是此類但大學之意却是恐人於此一向偏却更不照管今當看此重處識取正意受用省察不必向閒慢處枉費思索也子顔時時往來甚佳才卿得託門館甚善其人有立作看得道理亦子細儘好從容講論也
  答林叔恭
  為學只要致誠耐久無有不得不須别生計較思前算後也
  答潘子善【時舉】
  辱書知學問之志甚善甚幸杜門獨學與周旋師友之間學之難易固不同矣然其用力實在於我非他人所能代也况彼中朋友以書來者已自數人切切偲偲相觀而善似亦不可謂之全然無助者更在勉力而已
  答潘子善
  便中兩承惠書深以為慰比日秋涼所履佳勝熹衰病涉秋似有向安之漸但辭職告老皆未報可日深悚惕之懐耳恭父留此甚久儘得從容因其行草草附此其他恭父必能言之未間唯冀以時自愛眷集一一佳慶諸疑問各疏其下矣恭父當能道其詳
  答潘子善【問易傳近思録】
  大畜彖曰能止健大正也傳曰能止乎健者非大正則安能據大畜天在山中之象則是能止其健於下也今曰止乎健者不知是止於健還是止其健耶伏乞批誨
  能止健言以艮之止止乾之健也傳意亦是如此但其文勢似倒他亦多此類也
  習坎八卦中獨坎加習字説者多矣未知義果如何
  此等不必深求其説
  習坎卦義傳云一始於中有生之最先者也故為水夫陽氣之生必始於下復卦之象是也今曰始於中其義如何
  氣自下而上為始程説别是一義各有所主不相妨然亦不可相雜
  咸上六咸其輔頰舌竊意此爻宜有悔吝而不言悔吝何也
  吉凶悔吝係乎邪正此但見其不足以感人之意耳未見有失故不得以悔吝言也
  遯九三畜臣妾吉傳曰係吝之私恩懐小人女子之道也故以畜養臣妾則得其心為吉也小人女子近之則不孫逺之則怨若專以私恩懐之未必不有悔吝而此爻以為吉何耶
  此爻不可大事但可畜臣妾耳御下而有以懐之未為失正但恐所以懐之者失其正耳
  大壯上六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無攸利艱則吉傳以艱字為遇艱困則失其壯而得柔弱之分故吉竊意不能退遂而無所利則是已艱困矣而又曰遇艱何也恐此艱字只作艱難其事而不敢求進不已則吉如大畜九三利艱貞之艱説如何
  當如大畜之例
  晉序卦物不可以終壯故受之以晉傳曰物無壯而終止之理既壯盛則必進竊意物進而後至於壯盛既壯盛則衰退繼之矣今曰壯盛則必進此義如何
  物固有壯而後進者亦有進而後壯者各隨其事而言難以一説拘也且以十二月卦論大壯之為夬夬之為乾豈非壯而後進乎至乾乃極而衰耳
  晉傳曰晉之盛而無德者無用有也然大有可謂盛矣而卦有卦德不知如何
  元亨利貞本非四德但為大亨而利於正之占耳乾卦之彖傳文言乃借為四德在他卦尤不當以德論也晉六三衆允悔亡傳曰或曰不由中正而與衆同得為善乎曰衆所允者必至當也竊謂世固有不義而得衆如齊之陳氏魯之季氏者矣顧可以為善乎
  易是虚設之辭不可以實迹論若以卦象言之則順而麗乎大明自不應有不善也
  家人有嚴君焉傳曰家人之道必有所尊嚴而君長者謂父母也如此則嚴君作兩字説然自舊諸家只作一字説未知如何
  所尊嚴之君長也
  蹇九五大蹇朋來傳以其無剛陽之臣不足以濟蹇竊謂自古患君之不剛明耳未有有其君而無其臣者也傳又以李固王允周顗王導為言竊意當時正以無剛明之君故耳設使有之數子未必能有為也更乞指教
  讀易當看卦畫時節不可以此論
  夬象曰居德則忌傳曰則約也忌防也謂約立防禁則無潰散某於此義不能無疑更乞批報
  未詳
  艮行其庭不見其人傳曰庭除之間至近也在背則雖至近不見謂不交於物也外物不接内慾不萌如是而正乃得止之道夫人豈能不交於物而孑然自立於世哉意此所謂不交者謂非已之所當應則雖在至近而猶不見也若非所當應亦感之而動則非所以為止矣未知是否
  熟讀彖傳之詞可見文義艮其背乃止其所之意程傳恐非本文之㫖
  啟蒙述㫖篇云仰觀俯察始畫竒偶教之卜筮以斷可否不知伏羲之後文王周公之前未有卦及辭何以定吉凶敢乞批示
  此無可考但周禮三易經卦皆八别皆六十有四則疑已有辭矣
  義訓宜禮訓别智訓知仁當何訓竊意仁只是人心一箇生理不知以生字訓得否
  不必須用一字訓但要曉得大意通透耳
  明道先生曰學只要鞭辟近裏著已而已故切問而近思則仁在其中矣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只此是學質美者明得盡查滓便渾化却與天地同體其次惟莊敬以持養之及其至則一也竊謂切問近思是主於致知忠信篤敬是主於力行知與行不可偏廢而此條之意謂隨人資質各用其力而其至則一如是則亦有行不假於知者未知如何伏乞指教
  切問忠信只是泛引切已底意思非以為致知力行之分也質美者固是知行俱到其次亦豈有全不知而能行者但因持養而所知愈明耳
  恕則仁之施愛則仁之用施與用不知如何分
  恕之所施施其愛耳不恕則雖有愛而不能及人也人之為學忌先立標凖若循循不已自有所至矣竊意若以聖人為標凖何不可之有若無所指擬茫然而去將何所歸宿哉伏乞指教
  忌先立標凖如孟子所謂勿正者學者固當以聖人為標凖然豈可日日比並而較量之乎觀顔子喟然之嘆不於堅髙瞻忽處用功却就博文約禮上進步則可見矣
  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其氣性命於德窮理盡性則性天德命天理氣之不可變者獨死生修夭而已竊謂知所攝養者則多壽考肆其嗜慾者則多殀亡是死生修夭亦可變也故程子以火為喻與此説不合如何
  正蒙之言恐不能無偏
  横渠云心要洪放又曰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孫思邈云膽欲大而心欲小竊謂横渠之説是言心之體思邈之説是言心之用未知是否
  心自有合要大處有合要小處若只著題目斷了則便無可思量矣
  且見得路逕後各自立得箇門庭歸而求之可矣竊謂門庭豈容各立耶有所未解伏乞指教
  此是説讀六經只要從師講問且識得如何下工夫便是立得門庭却歸去依此實下工夫便是歸而求之
  答潘子善
  比奉從容累月别去不勝悵惘比日秋冷計還舍之久諸况安適家務酬酢之餘當亦不廢學也此間朋友去多來少早晚亦且講論如常但精力愈衰愧無警切之功耳
  答潘子善
  所論為學之意善矣然欲專務静坐又恐墮落那一邊去只是虚著此心隨動隨静無時無處不致其戒謹恐懼之力則自然主宰分明義理昭著矣然著箇戒謹恐懼四字已是壓得重了要之只是略著提撕令自省覺便是工夫也所示數條今各奉答可更詳之所論孟子大學説正心處不知敬仲如何説【如何是二説相似處如何是有此四者心便不正】可更扣之須盡彼説方可判斷未可更以已意障斷他人話頭也純仁可念此間方為季通逺謫作惡忽又聞此其禍乃更甚於季通使人不能忘懐然此中近日改移新學復為僧坊塑象摧毁要膂斷折令人痛心彼聖賢者尤不免遭此厄㑹况如吾輩何足道哉精舍春間有朋友數人近多散去僅存一二未有精進可望者亦縁無長上在彼唱率功夫殊無次第諸友頗思董叔重也
  或疑清廟詩是祀文王之樂歌然初不顯頌文王之德止言助祭諸侯既敬且和與夫與祭執事之人能執行文王之德者何也某曰文王之德不可名言凡一時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與執行文王之德者即文王盛德之所在也必於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見其不可掩之實則詩人之意得矣讀此詩想當時聞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何待多著言語委曲形容而後足之哉妄意如此不知是否
  此説是
  谷風詩四章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集傳以為興體某疑是比體未知如何乞指教
  若無下面四句即是比既有下四句則只是興矣凡此類皆然非獨此章也
  事君數斯辱矣胡氏曰事君諫不行則當去導友善不納則當止至於煩瀆則言者輕聽者厭矣是以求榮而反辱求親而反疏也某竊以為事君而納忠交友而責善職所當然而心之不能已者本非有求榮求親之心恐胡氏之説不能無過未知如何
  胡氏説盡人情未有不是處
  栁下惠進不隠賢集註謂不隠賢不枉道也某竊疑與下文必以其道意【闕】莫重疊否尚乞指教
  兩句相承只作一意讀文勢然也
  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微罪不知是指魯言是孔子自謂也耶乞指教
  自謂
  知性則知天矣不知知性便能知天亦有淺深耶乞指教
  窮理到知天處自然見得
  飢者甘食渴者甘飲某竊謂此章是借飢渴之害以言人心之害所謂人心之害恐不止為貧賤而已凡一切欲有求之不得而遂不暇擇焉皆是也所謂人能無以飢渴之害為心害者謂人能無以飢渴害口腹之類為其心害則不憂其不及人矣未知如此説得否
  此章從來有兩説以意則此説勝葢不欲人以利欲害其心如飢渴之害口腹也以語則不以飢渴之害動其心者為切於文義未知果孰是但後説差不費力耳温公稽古録秦論謂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秦之謂矣又引賈生之論曰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某竊謂秦以虎狼并天下設使守之以道且不可保况又非其道耶論者不當徒咎其守之非道而不論其攻之已不善也伏更乞指教
  賈生温公之論若究其極固為有病然彼其立論非為攻取者謀以為可以如是取之而無害也乃為既得之後而論以為如是則或可以守耳今且試以身處胡亥子嬰之地而自謀所以處之之宜則彼前日取之之逆者既不可及矣吾乃可以拱手安坐以待其亡耶魏論温公謂魏太祖取天下於盗手而非取之于漢室某於此有所未喻葢盡忠以事君興衰而撥亂此人臣之職也安可因其危亂自多其功遂掩取之耶今有巨室一夕㓂至據其室廬而攘其貲財有强奴悍僕却其羣盗而復其室廬不歸之於主而遂以為已有謂吾取之於盗手而非取之於主人其可乎温公之論殆將啟天下姦雄之心故不能無疑并乞教誨
  温公此論殊不可曉知其非是足矣不須深論前賢之失也
  答潘子善
  所論為學工夫亦甚稳宻尤以為喜更切勉力乃所望也楊敬仲其人簡淡誠慤自可愛敬而其論議見識自是一般又自信已篤不可復與辨論正不必徒為嘵嘵也
  答潘子善
  欽明文思某謂恐當從去聲讀若只作思慮之思未見其發揮於事業處
  作去聲讀為是
  克明俊德【止】黎民於變時雍俊德或以為已之明德或以為俊德之士百姓或以為民或以為百官未知二説如何若以大學之序觀之則俊德為已之明德百姓為民似無可疑者
  俊德當依大學説百姓程先生以為畿内之民是也平秩南訛敬致林氏謂如周禮致日之致此乃致南方之中星耳未知是否
  致日乃考日中之景如周禮土圭之法非考中星也戒之用休董之用威之以九歌林氏謂自戒自董自勸未知此説如何
  九歌今亡其詞不可稽考以理觀之恐是君臣相戒如賡歌之類
  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未知申字如何看
  此是三篇之叙第一句説臯陶謨第二句説大禹謨第三句説益稷所謂申之即所謂汝亦昌言者也此書伏生本只是二篇臯陶謨益稷之間語勢亦相連孔壁中析為三篇故其序如此亦不足據而説者又多失之甚可笑也
  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允出兹在兹諸説皆以禹欲舜念臯陶而林氏以為禹自言其念之如此未知二説如何
  林説是
  允迪厥德謨明弼諧疑是稱臯陶未知是否
  若以為稱臯陶則下句禹曰俞者為何所俞耶恐此八字是臯陶之言禹善之而問其詳故臯陶復説下句解此八字之義或云此八字是言臯陶之德諧字下别有臯陶之言今脱去未知是否姑存之可也
  亦行有九德或以為人之性行或以為君之行未知二説當何從
  亦行有九德泛言人之行有此九德故言其人之有德則當以此而論之載采采古語不可曉當闕之
  夙夜浚明有家【止】亮采有邦古注以為可以為卿大夫及諸侯林氏以為卿大夫諸侯用此三德六德之人未知孰是
  林説恐得之猶孝經説争臣之類葢曰如是足矣非必以是為限也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不知明畏是兩字還是一字林氏以為聰明言視聴明畏言好惡未知如何
  林氏似是明畏言天之所明所畏所明如明明揚側陋之明【上明字】所畏如董之用威威用六極之意
  以出内五言林氏以為宫商角徵羽之言古注以為仁義禮智信之言未知當孰從
  未詳當闕【自侯以明之以下皆然】
  闗石和鈞竊謂此只是鈞石之名如周禮嘉量之類耳未知是否
  恐是
  鬼神其依筮協從不知是已卜還是未卜
  恐是初未嘗卜
  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林氏謂是誓衆之辭非言昏迷天象之人
  以上文考之林説非是然此篇自可疑當闕之
  矧予之德言足聽聞據古注云道德善言某竊意言足聽聞自當作一句言吾之德言之足使人聴聞彼安得不忌之未知是否
  是
  賁若草木兆民允殖諸家説多不同未知當如何看
  連上句言天命不僣明白易見故人得遂其生也自周有終古注及諸家皆以周訓忠信竊謂以忠信自周則可以忠信訓周恐未安未知如何
  自周二字本不可曉
  王惟庸罔念聞諸家皆於庸字絶句竊謂只作一句讀以庸訓用如説命中王庸作書以告之庸未知是否
  六字一句
  若虞機張諸家皆訓虞為度竊謂只作虞人説如何
  作虞人為是
  臣為上為德為下為民諸説不同不知此四為字當如何音
  四為字並去聲為上者輔其德而不阿其意之所欲為下者利於民而不狥已之所安
  武成一篇諸家多以為錯簡然反覆讀之竊以為自王若曰以後皆是史官厯叙以前之事雖作武王告羣后之辭而實史官叙述之文故其間如有道曾孫周王發及昭我周王之語皆是史官之言非武王當時自稱如此也亦如五誥中王若曰以下多是周公之語若如此看則似不必改移亦自可讀又既生魄恐是晦日既者言其魄之既足也以厯推之當為四月晦未知此篇先生尋常如何看
  王若曰以下固是告羣后之辭兼叙其致禱之辭亦與湯誥相類但此詞却無結殺處只自叙其功烈政事之美又書戊午癸亥甲子日辰亦非誥命之體恐須是有錯簡然自王氏程氏劉原父以下所定亦各不同舊嘗考之劉以為王語之末有闕文似得之彼有七經小傳否可檢看又漢書厯志謂是嵗有閏亦是也
  洪範之書林氏以為洛出書之説不可深信謂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彞倫攸斁猶言天奪之鑒也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倫攸叙猶言所謂天誘其衷也又云洪範之書大抵發明彞倫之叙本非由數而起又曰天乃錫禹洪範九疇猶言天乃錫王勇智耳不必求之太深也某竊謂【闕】  河出圖洛出書易中明有此説豈得而不之信耶未知林氏之説如何望折衷
  便使如今天錫洛書若非天啟其心亦無人理㑹得兩説似不可偏廢也
  八庶徵曰時林氏取蔡氏説謂是嵗月日之時自五者來備而下所以申言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之義自王省惟嵗而下所以申言曰時之義某竊謂此時字當如孔氏五者各以其時之説為長林氏徒見時字與雨暘燠寒風五者並列而為六則遂以此時字為贅不知古人之言如此類者多矣且仁義禮智是為四端加一信字則為五常非仁義禮智之外别有所謂信也故某以為時之在庶徵猶信之在五常不知是否
  林氏之説只與古説無異但謂有以嵗而論其時與不時者有以月而論其時與不時者有以日而論其時與不時者可更推之
  某讀書至盤庚及五誥諸篇其疑不可數舉若以諸家之説勉强解去亦説得行但恐當時指意未必如此耳如此等處只得姑存之如何
  漳州所刻四經書序有此説
  需卦六四出自穴上六入于穴程傳謂穴物之所安也本義謂穴者險陷之所某以為謂之險陷之所正得坎體之象未知是否
  坎即穴也
  訟六三或從王事无成本義謂必无成功似與象辭從上吉也之意不協又與坤六三文言亦不協竊意本義是直作占辭解如此未知是否
  易中經傳不同如此處多且兼存之然經意是本傳辭是第二節話也
  小畜九五富以其隣本義謂巽體三爻同力畜乾隣之象也據程傳則曰以一隂畜五陽某竊謂以統體言之固是以一隂畜五陽然就九五而言則下與四比上與上連為隣之象謂巽三爻同力畜乾自見得自上畜下之意分明未知是如此否
  更以泰卦不富以其隣對之即可見其文意
  大過上六爻本義謂是殺身成仁之事莫是如晉荀息之類否
  荀息所處未得為成仁者
  遯小利貞本義謂小人也按易中小字未有以為小人者如小利有攸往與小貞吉之類皆大小之小耳未知此義如何
  經文固無此例然以彖傳推之則是指小人而言今當且依經而存傳耳
  豐天地盈虛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程子曰鬼神者造化之跡然天地盈虚即是造化之跡矣而復言鬼神何耶
  天地舉全體而言鬼神指其功用之跡似有人所為者【以謙卦彖辭推之尤明白】
  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本義云賾雜亂也訓詁皆云深也未知如何
  先儒有此訓今忘記檢不得字書無賾字【□口同義】只作嘖云大呼也左傳曰嘖有煩言非謂深也若以深義即與隠深逺三字一義矣且又何以云不可惡乎
  本義云變化云為故象事可以知器吉事有祥故占事可以知來不知變化云為主於人而言否
  變化者隂陽之所為云為者人事之所作
  幽贊於神明而生蓍本義謂蓍生滿百莖某謂恐只與立卦生爻同義猶言立蓍而用之耳
  卦爻是人所畫蓍是天地所生不可作一例説兼以立蓍而用之為生蓍亦不成文理
  勞乎坎某恐勞字當作去聲讀
  恐或如此然此一節多難曉處
  辟雍天子之學不知從來是天子之學名還是文王始為之後遂以為定制亦如臯門應門始立於太王而後遂以為天子之門也
  見不得
  召旻第六章集傳作賦體竊疑是比體
  作比為是
  仁者不憂集注云理足以勝私故不憂某嘗推之恐只是此心常存不暇閒思慮惹起閒煩惱耳未知是否
  未是
  春秋翬帥師某謂春秋為聖人褒貶之書其説舊矣然聖人豈損其實而加吾一字之功哉亦即其事之固然者而書之耳如翬帥師之類是也葢不待君命而固請以行則書之如是宜也或以為若是則一代之事自有一代之史春秋何待聖人而後作哉曰春秋即魯史之舊名非孔子之創為此經也使史筆之傳舉不失其實聖人亦何必以是為己任惟官失其守而策書記注多違舊章故聖人即史法之舊例以直書其事而使之不失其實耳初未嘗有意於褒之貶之也以是而觀春秋庶足以見聖人光明正大之意而非持夫一字之功以私榮辱之權也惟夫不失其實則為善者安得而不勸為惡者安得而不懼孟子曰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宜哉
  不知書翬帥師如何見得其不待君命而行之罪又如何見得舊例合如此書此須更有商量未達則闕之可也
  答潘子善
  漢志引武成篇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此與古文合伹一二字差】又曰粤若來三月既死霸粤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顔氏曰今文尚書之辭】又曰惟四月既旁生霸粤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粤五日乙夘乃以庶國祀馘于周廟【顔氏曰亦今文尚書也】又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策豐刑【孟康曰逸書篇名】今按伏生今文尚書無武成獨孔氏古文尚書乃有此篇今顔氏注劉歆所引兩節見其與古文不同遂皆以為今文尚書不知何所考也諸家推厯以為此年二月有閏四月丁未為十九日庚戌為二十二日【若無閏即四月無丁未庚戌】然二日皆在生魄之後則古文為倒而此志所引者為順但其言燎于周廟似無理耳况古文此篇文皆錯繆安知既生魄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十四字非本在示天下弗服之下丁未祀于周廟之上而王若曰以下乃大告武成之文耶【以湯誥考之此説為是】畢命古文有此篇其年月日與此同而王命作冊乃序文唯豐刑為無據然年月之下亦有至于豐字豈又若伊訓之方明耶但古文之序冊下更有畢字孔傳以為命為冊書以命畢公如此則全不成文理本文似亦有闕語疑作冊二字乃衍文而闕一公字也以此可見劉歆所見古文已非其正而今本亦有闕誤難盡信也孟康便以豐刑為逸書篇名則亦不復本上文自有畢命矣此又誤之甚也【此恐是劉氏七經小傳之説當考】
  答潘子善
  所喻主一功夫甚善千萬更加勉力為佳書説今宜報去去嵗巻子八月間已寄往黄巖矣不知何故未到然大抵看得似皆疎淺更且玩索其間曲折意味方有得力處也學禮之意甚善然此事頭緒頗多恐精力短包羅不得今可且讀詩俟他日所編書成讀之未晩書雖讀了亦更宜温習如大學語孟中庸則須循環不住温習令其爛熟為佳春秋一經從前不敢容易令學者看今恐亦可漸讀正經及三傳且當看史功夫未要便穿鑿説褒貶道理久之却别商量亦是一事也公食禮至今未寄來已報公叔致道趣之矣子約之亡深可傷痛此間蔡季通亦死貶所尤可惜目前便覺無人説得話也
  答潘子善
  洪範中休徵咎徵諸家多以義推説竊以為五者不出隂陽二端雨寒隂也暘燠風陽也肅謀深沈而屬静隂類也故時雨時寒應之乂哲聖發見而屬動陽類也故時暘時燠時風應之狂反於肅急失於謀故恒雨應之未知如此看得否
  大槩如此然舊以雨屬木暘屬金燠屬火寒屬水而或者又欲以雨屬水暘屬火燠屬木寒屬金其説孰是可試思之
  旅獒人不易物讀家皆讀易如字某竊意當讀作輕易之易
  恐不然
  時庸展親諸家多訓展作信是否
  展審視也不當訓信
  召誥文只説召公先至洛而周公繼至不説成王亦來也然召公出取幣入錫周公乃曰旅王若公其辭又多是戒成王未知如何
  此葢因周公以告于王耳但洛誥之文則有不可曉者其後乃言王在新邑而其前已屢有問答之詞矣可試考之
  立政兹乃三宅無義民據此三宅即上文宅事宅牧宅凖之宅今孔氏蘇氏以為居無義之民猶舜典五宅三居之意吕氏以三宅無義民一句桀德惟乃弗作往任謂當桀之時三宅者曾無義民未知二説孰長
  吕説是
  司徒司馬司空亞旅不知何故叙於太史尹伯庶常吉士之下吕氏以為諸侯之官未知是否
  謂三官之副與其屬耳【亞謂小司徒之屬旅則下士也見周禮序官】
  奠麗陳教則肄麗字據孔氏音力馳反施也諸家多作附麗之麗謂土著也奠麗謂養之陳教則教之未知其説如何某竊謂從孔氏説亦自平直奠麗者謂定其所施之號令也陳教則陳其所以教之之道也肄或訓勞習愚意謂從習為長未敢自決尚幸批誨
  前篇有以麗訓刑者肄當訓習
  爾無以釗冒貢於非幾
  幾者事之微也
  康王釋喪服而被衮冕且受黄朱圭幣之獻諸家皆以為禮之變獨蘇氏以為禮之失
  天子諸侯之禮與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學之語葢謂此類耳如伊訓元祀十二月朔亦是新喪伊尹已奉嗣王祗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新主即位皆行冊禮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韓文外集順宗實録中有此事可考】葢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當嚴其禮而王侯以國為家雖先君之喪猶以為己私服也五代以來此禮不講則始終之際殊草草矣
  程先生文集中主式與古今家祭禮長短不同所謂古尺當今五寸五分弱不知當用今何尺古今家祭禮中有古尺様較之今尺又不止五寸五分注云省尺省尺莫是今准尺否
  主式適檢二書髙低雖有少不同然本只要見式様其髙廣之度自有尺寸初不取此為凖也省尺乃是京尺温公有圖子所謂三司布帛尺者是也㑹稽司馬侍郎家必有此本可轉求之其圖并有古尺數等此舊有之今久不見矣
  答潘子善
  六月二十七日熹頓首久不聞問便中辱書具審比日所履佳勝又知己遂親迎良以為慰熹衰病益侵本無足言最是氣痞不可伏几觀書殊以為撓耳近日作何工夫前此問目已嘗奉報矣此間朋友亦有十餘人頗有講論之益然亦皆不能久留也不知秋冬間能率諸同志一來為旬月之集以盡所欲言者否因便口占布此草草餘唯以時自愛
  答余彞孫【範】
  有憂有懼者志不勝氣氣反動其心若志立則氣定矣故曰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有憂有懼者内有所歉也自省其内而無所病則心廣體胖而何憂何懼之有夫子之語固已明白完備今以志立氣定為言則是未嘗熟復本文而别生枝節也文中子曰仁義教之本先王以是繼道德此先道德而後仁義之説也
  此説得之
  大學知止以至能得孟子自得以至逢原或以二章次第相似範以為不然大學知止而下乃孟子欲其自得之事至於能得乃自得處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此乃自得後所進愈不止也
  此亦得之但聖賢之言各有所指其次序深淺隨事而言不可如此牽合此説猶為粗可通耳
  不耕穫不菑畬程子易傳爻辭恐未明白範竊謂無不耕而穫不菑而畬之理只是不於耕而計穫之利如程子所解象辭移之以解爻辭則可
  易傳爻象之辭雖若相反而意實相近特辭有未足耳爻辭言當循理象辭言不計利循理則不計利計利非循理也但攷之經文則傳與來説於文義之間皆若有可疑者若曰不耕而穫則多却而字若曰不於耕而求穫之利則又須增數字方通嘗謂此爻乃自始至終都不營為而偶然有得之意耕穫菑畬舉事之始終而言也當無妄之世事葢有如此者若以義言則聖人之無為而治學者之不要人爵而人爵從之皆是也大抵此爻所謂旡妄之福而六三則所謂旡妄之禍也
  艮六二不拯其隨程子謂二不得以拯三之不終則勉而隨之不拯而惟隨也恐惟字未的當若不拯而惟隨則如樂正子之於子敖冉求之於季氏也當只言不拯其所隨故其心不快如孔孟之於時君諫不行言不聴則去而已勉而隨之恐非時止之義
  得之
  大司樂祀天地四望皆文之以五聲至於祀天神地示人鬼獨用宫角徵羽而不及商或曰祭尚柔又何以統言五聲耶一變致羽物六變致象物有感則無不通但不可以次序先後言然下管鼗鼓而鳥獸蹌簫韶九成而鳳凰儀又若有次序先後豈所感有淺深故其應如之耶【但一本作似】
  五聲葢總言之其用則不及商也沈存中筆談亦有説然此等今無所考未須深究感有淺深古注之説已詳然今亦未睹其實也
  司服卿大夫加以大功小功則自卿大夫而上皆無此者何也
  此義周禮疏中其説已備中庸所謂期之䘮達乎大夫是也乃古人貴貴之義吕氏之説詳矣【精義君子反經處亦有説】然亦是周公制禮而後方如此故檀弓又云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親大凡禮樂制度若欲理㑹湏從頭做工夫不可只如此章草畧説一二但恐日力未遽及此不若且專意於其近者為佳耳【章字疑草字之誤】










  考異
  温公稽古録攻守之勢異也【下一作】某竊以為守固不當如此守攻亦豈可如此攻耶秦之兼并天下不啻如禦人於國門之外者設使守之有道且不可况又非其道耶然則論秦之亡者豈可徒咎其守之非道而不論其攻之已不善哉更乞指教
  答潘子善欽明文思【一作】某竊謂思猶意思之思若只作思慮之思未見發於事業處惟從去聲讀則見其發於事業者莫不切中情理煥然可觀彷彿如論語中倫中慮之類未知是否伏乞批誨
  鬼神其依龜筮協從【下一作】不知已是曾卜一畨了還是未曾卜按文義恐是已曾卜了禹更請枚卜故舜言其不必再卜之意鬼神其依者以鬼神不可得而知但人謀既恊則鬼神亦必依之亦是言向者卜時已是無可疑者今不必更卜也未知是否伏乞批誨
  武成一篇言其魄之既足也【下一有】先生批云此句非是
  豐天地盈虚【豐下一有彖曰】 造化之迹【下一作】今既言天地而復言鬼神未知如何分
  幽賛於神明而生蓍【下一作】本義引龜筴傳蓍生滿百莖為證某竊謂生字似只當與下面對立卦立字生爻生字同例看所謂生蓍者猶言立蓍而用之耳未知是否
  勞乎坎【下一作】據下文云萬物之所歸也故曰勞乎坎竊意勞字當作去聲讀未知是否
  辟雍天子之學【云云一作】於倫鼓鍾於樂辟雍註云辟雍天子之學也不知辟雍從來是天子之學否還是文王始為之及周有天下遂以為天子之學亦如臯門應門始立於太王而後遂以為天子之門耶
  【又有一問云】小序麟趾詩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此句似無義理江有汜詩是媵自作非美媵也此二處下皆未曽註未知如何
  答云當補
  某謂春秋為聖人褒貶書【上一作】某讀春秋至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處畧窺見聖人所以作春秋之意僣易録呈伏乞指教
  洪範中【云云】竊以為【下一作】此猶易中取象相似但可以彷彿看而不可以十分親切求也庶徴雖有五者大抵不出於隂陽二端而已雨寒隂也【云云】
  旅人不易物【下一作】惟德其物諸家皆讀易如字某竊意當作去聲讀葢此二句接上文無替厥服與時庸展親之意謂人不敢輕易其物惟知徳其物知德其物者謂以所賜之物為德也至下文德盛不狎侮却自是别生意不與惟德其物相接諸家往往以惟德其物之德接下文德盛不狎侮之德而不以接上時庸展親之意故以易作如字讀未知是否
  時庸展親諸家多訓展作信謂信其親親之意某竊意只作展省之展自是平直未知是否
  爾無以釗冒貢於非幾【一作】思夫人自亂於威儀爾無以釗冒貢於非幾幾字多訓危某竊謂幾即事也猶萬幾之幾冒貢於非幾謂冒進於非所當為之事未知是否
  康王釋喪服而被衮冕受虎賁之逆於南門之外且受黄朱圭幣之獻諸家皆以為禮之變獨蘓氏以為失禮使周公在必不為此未知當此際合如何區處
  所謂古尺【上一作】程先生文集中主式與古今家祭禮中主式長短濶狹不同不知此二書開時皆曾經先生校過否
  易傳爻象云【無則字】




  晦庵集卷六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一     宋 朱子 撰書【問答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林徳久【至】
  示喻進學之意甚善甚善從事於此自當有味但畏間斷不接續爾然續與不續其機亦在我而不在人也
  答林徳久
  收斂之喻足見信道之勇然湏博約相資方有進歩處而讀書之法又只是要專一久自見功難以歳月期速效也易說大槩多與啟蒙相出入但後數條旁通衆說亦有功俟更徐攷奉報然既知其無取自不必深究王輔嗣所謂縱或復值而義無所取此一言切中事理中間亦嘗有數語論之後便寫寄也向在玉山道間見徐彦章說離為龜故卦中言龜處皆有離象如頤之靈龜損益十朋之龜以其卦雖無離而通體似離也頤六爻損自三至上益自初至五此其求之巧矣然頤猶取龜義而無取於離損益則但言其得益之功而義亦不復繫於矣今乃不論其所以得益之故以為求益之方而必窮其龜之所自來亦可謂枉費心力矣大學歸來不暇整理蓋此等多因朋友辨論間彼此切磨説得細密今無事時自作文字却有搜索不到處因暇試為追記前日所論便中示及或便可用也昨在玉山學中與諸生説話司馬宰令人録來當時無人劇論説得不痛快歸來偶與一朋友説因其未喻反復曉譬却說得詳盡因并兩次所言録以報之試取一觀或有助於思索也
  答林徳久
  殿記正以病思昏塞不能有所發明為愧斯逺書來疑一兩處已報之矣恐更有未安且更商量未可便入石也彭書荷留意此公之去深為可惜今外廷尚得諸人扶持未至甚有過事但本根之慮外間無由知其深淺令人憂歎耳所喻日用功夫甚慰所望但云一著力便覺多事此恐未然此心操舍存亡只在瞬息間本不湏大段著力然又不可不著力如此久之自然見效若如此論竊恐非晚定湏别求捷徑矣窮理亦無它法只日間讀書應事處毎事理會便是雖若無大頭段增益然亦只是積累久後不覺自浹洽貫通正欲速不得也易象説似未條暢所論小過中孚先儒之説却似未為過也熹所論别紙録去然其大意不過欲姑存而未論耳後書所疑不知後來看得曉然未耶熹嘗愛韓子説所以為性者五而今之言性者皆雜佛老而言之所以不能不異在諸子中最為近理蓋如吾儒之言則性之本體便只是仁義禮智之實如老佛之言則先有箇虛空底性後方旋生此四者出來不然亦説性是一箇虛空底物裏靣包得四者今人却為不曾曉得自家道理只見得它説得熟故如此不能無疑又纔見説四者為性之體便疑實有此四塊之物磊塊其間皆是錯看了也湏知性之為體不離此四者而四者又非有形象方所可撮可摩也但於渾然一理之中識得箇意思情狀似有界限而實亦非有牆壁遮欄分别處也然此處極難言故孟子亦只於發處言之如言四端又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之類是於發處敎人識取不是本體中元來有此如何用處發得此物出來但本體無捉摸處故只可於用處看便省力耳所引程子之言乃暢潛道本前輩疑其間或非先生語以今觀之誠是不精切也所論春不可以包夏秋冬亦未然若如所論則是元字是總説下面湏更添一字與亨利貞别為四徳矣豈理也耶禮智二字當時只是漫説初無要然亦不可不理會得今但以四時觀之即自可見也中庸游楊説得不精切不必深求中庸對高明而言是就事物上説各要得中而平常正是三千三百底事安得不謂之小凡此類更熟味之自見意思也目盲作此數紙已極費力未能盡鄙意如更有疑遞中附數字來子細反復此處正好劇論也
  答林徳久
  目盲益甚它疾亦浸劇辭免未報且爾杜門無足言也新齋已畧就而學子至者終少難得穎悟可告語篤信肯用力之人兀坐殊憒憒耳賢者斆學之功當日有緒見讀何書有可商量者便中示及一二為幸
  答林徳久
  新齋雖就而竹木未成陰學者居之多不安然今歲適有科舉之累來者亦無多人又病中無氣力不能與人劇論甚覺負其來意也疑義兩紙各已奉報鬼神之説只且如此涵泳聖賢諸説久自分明不必穿鑿彊作見解也持敬之云誠如所喻此是最切處大病之餘又苦目昬讀書不得兀坐終日於此甚有味也界限之説亦是要見得五行之在性中各有體段要得分辨不雜不可説未感時都無分别感物後方有分别也觀程先生沖漠無朕一段可見矣徳脩王丈逝去甚可惜雖其所講未甚精到然朴厚誠實今亦難得此等人也
  答林徳久
  所示疑義各附鄙説於其後近覺向來所論於本原上甚欠工夫間為福州學官作一説發此意欲寫奉寄以斯逺亟欲附家報未能辦俟後便也中庸章句已刻成尚欲脩一兩處以或問未罷亦未欲出次第更一兩月可了大抵日困應接不得専一工夫今又目盲尤費力爾不知天意如何且留得一隻眼了些文字以遺後來亦是一事今左目已不可治而又頗侵右目矣
  伊川曰性中只有箇仁義禮智而已曷嘗有孝悌來事親從兄雖人之良能論性之體則仁義禮智所謂孝悌乃仁之發見者未知是否伊川所以謂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
  伊川先生固曰仁性也孝悌用也此可見矣
  夫子温良㳟儉譲伊川以為盛徳光輝接見於人者也學聖人者其徳性當如何涵養恐是持敬為先否
  持敬固是本原然亦須隨事省察去其不如此者因不失其親二程先生謂信恭因不失親近於義禮橫渠先生謂不失親於可賤之人當從何説
  橫渠得之但全章文意却微有病
  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一章伊川以為且為學者立下一法所以勉進後人橫渠以為行著習察則皆聖人進徳次序二説不同未知孰是今讀集註是其日用之間必有獨覺其進而人不及知者因其近似以自名所謂近似之説未能盡曉
  此三説未湏理會只且就自己分上㸃檢
  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中庸皆以為誠之事初無節次以耳順為不思而得不踰矩為不勉而中所謂不思不勉有十年工夫未知如何
  同上
  欲是聖人作用處否妄意聖人所謂從心所欲蓋自志學至此則純是義理心之所欲即道體流行自不踰乎天則莊老猖狂妄行蹈乎大方立脚處義理皆差彼所謂大方豈真法度也未知是否
  欲字分明聖人作用處却難曉如此解經轉見迷昧矣猖狂妄行便是不依本分了
  上蔡曰聖人未嘗無思故有所欲未嘗放過不踰矩聖人之心澹如止水體用未嘗相離竊意無思收與放恐是學者分上事
  上蔡語無病
  四十而不惑伊川曰明善之徹又曰言不惑則自誠敢問不惑已至誠之地位否若橫渠言不惑則於功用上見二説如何
  二先生之言未嘗有異更宜玩索
  由誨汝知之乎竊意子路勇於進其於學問恐欠深潛密察之功故夫子誨之者如此上蔡謂死生之説鬼神之情狀為學者當知千歲之逺六合之外為學者所不必知死生鬼神之所以然非窮神知化者不足以與此夫子嘗告之以未知生未能事人正子路從事於功用之間豈强其所未易知者恐非誨其務實之意
  不必如此説上蔡之説且以文意論之已自不是也巧言令色鮮矣仁諸儒皆以為其心未必不仁志在於善而失其所習與若實之以君子之徳雖巧令未為過竊意巧令者務悦於人失其本心甚矣若如諸説恐離心迹於二而容悦於外者曰吾心不如是也可乎
  諸説蓋為鮮字所惑又為詞欲巧令儀令色所牽皆以詞害意之失故伊川先生直截説破云謂非仁也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則知仁矣此足以破千載之謬矣伊川曰心具天徳心有不盡處便是天徳處未能盡何緣知性知天觀諸先生議論皆謂盡心而後知性知天而先生盡心第一章以謂知性而後能盡心與諸先生議論不同如孟子教人皆從心上用功不知先自知性始當從何處實下工夫敢告指敎
  以文勢觀之盡其心者知其性也言人之所以能盡其心者以其知其性故也蓋盡心與存心不同存心即操存求放之事是學者初用力處盡心則窮理之至廓然貫通之謂所謂知性即窮理之事也湏是窮理方能知性性之盡則能盡其心矣
  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若直字絶句則直仍論氣之體若剛字絶句則直是養氣矣二者未知孰是如楊遵道録伊川語與山語録嫌將一物養一物之説則直為絶句至常思之人心平氣定不為私慾所誘氣之本體覺廣大不可屈一為私意所撓則便有歉所謂直養而無害者是全義理去私慾否
  以直養而無害即上文自反而縮之意人能集義則無不直而氣浩然矣
  配義與道伊川謂以義理養成此氣合義與道又云既生得此氣語其體則與道合語其用則莫不是理義配義與道自養氣者而言或自養而既成者也山謂氣無聲之可名故難言之也而以道義配之所以著名也一似氣道義各為一物姑借此以明彼爾尹和靖謂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其體則名曰道其用則名曰義學者能識之然後能養之則三者皆一事而氣為之主兩説未知如何集註謂合而有助之詞亦未能盡曉併告開發
  集註説得分明更宜深攷當見不敢曲從楊尹之説必有事焉而勿正二程多主於敬一説湏當集義是承上文是集義所生者而言所謂必有事則積集衆善工夫否
  孟子上下文無敬字只有義字程子是移將去敬字上説非孟子本意也集註亦可細玩
  有子以孝悌為仁之本孟子分事親從兄為仁義之實義主敬或主於事之宜也
  以宜為主而敬在其中
  故者以利為本故者謂其本如是也或是已然之故也謂其本如是則自其稟受之初者觀之若已然之故則必待端緒著見而後可也伊川謂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順而不害之謂所謂順利者得非中庸率性之道而人為不得叅於其間耶又曰凡性之初未嘗不以順利為主則是性本順利不待矯揉成就也此只就性之本而言也至觀順杞柳之性與夫水無有不下兩章則性本善凡所謂不善皆拂其本也伊川二説恐叅合看而後全也如山以故為氣質之性竊類莊子去智與故之言蘇黃門亦有此説不知如何
  故者已然之迹也如性之有仁義禮智不可得而見而惻隠羞惡恭敬是非則有已然之迹矣然四者之發非有所矯揉而後成也非以利為本耶【楊蘇之説皆非是蘇之失尤甚此類湏痛與辨析方見工夫】
  孟子論三聖獨伊尹不言聞其風者亦不言其流弊如夷惠者何也豈以其樂堯舜之道於畎畝之中必cq=618待湯往聘之乃幡然而起行止近於聖之時也
  此恐亦偶然耳如所論者恐或亦有之也
  智聖一章自集大成也者以下舊見鄉人陳先生説孟子教學者集大成門户故分智聖始終之事以示人謂其知有偏全則行亦有偏全必自致知而入也竊觀此章前言聖人之時後方兼明智聖始終之義獨言孔子者恐為智聖功用而言也三子者或不足於知或知有所偏也如橫渠謂聖者不勉而中不思而至似不特智之事也豈所謂智亦生而知之者否
  孟子此言固専為孔子而發然亦可見三子欠闕處及學者工夫次第不是説教學者以集大成門户及聖人之功用而言也集大成乃聖賢地位極至處豈有門户之可言然其所謂知有偏全則行亦有偏全必自致知處而入則得之矣
  孟子曰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程氏謂善亦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若指上文氣稟而言則如子越椒之生世偶有之不應稟氣賦形有善惡存焉若指下文水就下而言則若有可使為不善之意然濁水沙石非水本然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此語未曉所指
  此章性字説得最雜有是説本性者有是説氣禀者其言水之下與水之清亦是兩意湏細分别耳
  生之謂性一章集註以知覺運動者言也仁義禮智性也嘗觀釋氏之説止以知覺運動者為性今其徒之説亦有以是靈靈昭昭者為非者前此常被其惑今析性與氣而言性之大本雖已分曉更有疑處人賦氣成形之後便有知覺所有知覺者自何而發端又死之後所謂知覺運動者隨當與形氣俱亡性之理則與天地古今周流而無間橫渠所謂非有我之得私者而有形聚成物形潰反原之説如何釋氏以謂覺性常存不受沈墜如其説誠有一物在造化之外老子亦謂死而不亡至於聖人之於䘮祭求諸幽漠如此其至者果有物無物耶
  知覺正是氣之虛靈處與形器渣滓正作對也魂游魄降則亦隨以亡矣横渠反原之説程子蓋嘗非之今東見録中不可以既反之氣復為方伸之氣此類有數條皆為此論發也䘮祭之禮是因其遺體之在此而致其愛敬以存之意思又别
  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孟子謂人之才無有不善伊川謂性出於天才出於氣氣清則才清氣濁則才濁才則有善不善性則無不善其説似與孟子相反或四端著見處是才或所以能充拓者為才也
  性既本善則才只可為善為氣有不善故才有不善耳然孟子不論氣之病集註言之詳矣請更詳之
  君子不謂性命一章上言不謂性也下言有性焉上下言性不同恐上是氣質之性下是天地之性否横渠所謂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正本此意否
  以口之於味之屬為性非專指氣質蓋以理之屬於血氣者而言如書之言人心也中庸章句序中已詳之可考
  大而化之之謂聖橫渠謂大而化不可為也在熟之而已矣此則與易之擬議以成其變化同或説大猶有迹化無迹謂充實光輝者使泯然無形迹之可見竊疑與釋氏銷礙入空之説相似不知如何
  孟子説化字與易之變化不同後説得之然非銷礙入空之謂更分别之自可見矣
  橫渠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橫渠所謂性者恐兼天地之性氣質之性而言否所謂心者併人心道心言否
  非氣無形無形則性善無所賦故凡言性者皆因氣質而言但其中自有所賦之理爾人心道心亦非有兩物也
  忠信所以進徳終日乾乾君子當終日對越在天也蓋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於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孟子去其中又發揮出浩然之氣可謂盡矣故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徹上徹下不過如此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湏著如此説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係今與後已與人至竊謂此段論至理徹上徹下本自完具初無天人微顯之間誠敬者所以體當是理者也一不誠敬則幾於無物矣豈能貫通而無間此終始専在誠敬上著力是否
  此是因解乾字乾字即是天字遂推言許多名字只是一理而各有分别雖各有分别又却只是一箇實理誠者實理之謂也非論人當以誠敬體當是理也
  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則不是唯敬而無失最盡至竊謂此段論中之體直上直下無所偏倚發而中節雖謂之和而中之體固存所論出則不是者出謂發而不中節者否敬而無失持養於未發之前否
  出則不是蓋謂發即便不可謂之中也且如喜而中節雖是中節便是倚於喜矣但在喜之中無過不及故謂之和耳
  答林徳久
  别紙所論敬為求仁之要此論甚善所謂心無私欲即是仁之全體亦是也但須識得此處便有本來生意融融洩洩氣象乃為得之耳顔子不改其樂是它功夫到後自有樂處與貧富貴賤了不相闗自是改它不得仁智夀樂亦是功夫到此自然有此効驗來喻雖亦無病然語意終未親切活絡更宜涵養玩索更於仁智實處下工夫則久當自見矣酉室所聞未見全書恐是陳長方所記此只有震澤記善錄乃淮郡印本想已有之其間議論亦多可疑也
  答林徳久
  近地教官闕次必逺既非禄養之宜又不更治民亦使人怠惰茍簡非所以磨厲器業似不若參選擬一近闕丞佐之屬為佳也熹屏居如昨朋舊多勸謝客省事者亦嘗試之似難勉强又揀别取舍却恐反生怨怒不若坦懐待之若合湏過嶺此亦何可避也
  答林徳久
  待次閑中足得為學未為失計要之仕宦只合從選部注擬是家常茶飯今人干堂慣了不覺其非故有志之士亦不免俯首其間為人所前却此可為後來之戒也無事靜坐有事應酬隨時處無非自己身心運用但常自提撕不與俱往便是功夫事物之來豈以漠然不應為是耶疑義已略用己意説釋其後恐有未安更望反復大抵似用意未精齩嚼可破也漢卿甚不易得想亦難得相聚也齋中自去秋後空無一人亦幸省事今復頗有來者然亦不多目前未見卓然可望也唯江西吳必大伯豐者相從累年明敏過人儘能思索從事州縣隨事有以及民而自守勁正不為時勢所屈甚不易得今乃不幸短命而死甚可傷悼耳
  答林徳久
  熹疾病益侵氣痞足弱不能屈伸屏居無事尚能讀書而以病故不能俯伏几案所幸猶有一二朋友早晚講論少足為慰耳引年告老昨以鄉閭橫議官吏過憂久不得上至煩臺評播告後乃得之尸居餘氣何足為世重輕而每煩當路注意如此既以自歎又自笑也二陸祠記甚佳此題目本不好做想亦只得且如此説過耳幕中無事儘可讀書不知比來作何功夫因書幸略及之也武成錯簡尋常如何讀韓退之與大顛書歐蘇之論孰當因風幸及之
  答林徳久
  盡心知性之説恐未然今亦未論義理如何只看文勢者也二字便可見近有朋友引得其民者得其心也以證之亦自有理若如所論私意脱落無有查滓為盡心即不知却如何説存心兩字兼既未知性即是於理尚有未明如何便到得此田地耶此處一差便入釋氏見觧矣此理甚明更宜思之况知者有漸之詞盡者無餘之義其意象規模自應有先後也太虛實理正是指形而上者而言既曰形而上者則固自無形矣然謂之無理可乎以此思之亦自曉然也
  答歐陽希遜【謙之】
  所示疑義比舊甚進所未安各己疏出幸更思之因風喻及也所謂徒守紙上語擬規畫圓摸矩作方此初學之通病然尚有不能守紙上之語雖擬規矩而不能成方圓者而未必自知其非也以愚計之但且謹守規矩朝夕模之不暫廢輟積久純熟則不待模擬而自成方圓矣切不可輙萌妄念求之於言語文字之外也觀孔子言仁如告顔子以克己復禮所以為仁之機殆若發露而無餘藴至孟子論仁雖嘗指人心而言然其意使人自惻隠之心推之要其㫖歸多主於愛之一辭雖所以指示於人者豈不精切而確實然不似聖人之言仁廣大渾全而使人自得於精思力行之餘也意者孟子適當夫好戰嗜殺人之時為救焚拯溺之計不可不自夫受病之所而藥之歟
  程子曰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惻隠之類偏言之也克己之類専言之也然即此一事便包四者蓋亦非二物也故論語集注中云仁者心之徳愛之理也此言極有味可更思之不可謂孟子之言不如孔子之周徧孟子亦有専言之者仁人心是也孔子亦有偏言之者愛人是也又謂孟子以世人好殺而言惻隠尤非也孔子雖不以義對仁然每以智對仁更宜思之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君子之所以重乎此者為其發乎吾身而非有待於外也為其得於不勉不思而非出於造作而然也豈若籩豆之事器數之末皆身外之物可以品節劑量安排布置而為之者乎
  曾子之意只是説人之用力有此三處此大而彼小此急而彼緩爾亦未説到不勉不思處籩豆之事固是末節然亦非全然忽畧而不以為意但當付之有司使供其事而非吾之所當切切留意者耳所云身外之物以下云云者尤非本文之意也
  論語集註曰曾㸃氣象從容辭意灑落某竊想像其舍瑟之際玩味其詠歸之辭亦可以略識其大槩矣程子謂其便是堯舜氣象竊嘗以程子之意求之所謂堯舜氣象者得非若所謂不以位為樂與夫有天下而不與之意乎集註又云是雖堯舜事業固優為之不知所謂事業者就其得於已者而言就其得於事功者而言孟子之所謂狂者蓋謂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所謂行不掩焉者若曰言不顧行行不顧言所行不能掩其所言也不知曾㸃行不掩焉者何處可見檀弓曰季武子死曾㸃倚其門而歌於此而作歌可以見其狂否
  曾㸃氣象固是從容灑落然須見得它因甚到得如此始得若見得此意自然見得它做得堯舜事業處不可以一事言也行有不掩亦非言行背馳之謂但行不到所見處耳倚門而歌亦略見其狂處只此舍瑟言志處固是聖人所與然亦不害其為狂也過此流入老莊去矣孟子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集註云浩然盛大流行之貌氣即所謂體之充者本自浩然失養故餒某竊味氣體之充與下面浩然之氣兩箇氣字大意似同而精微密察處略似有異前面氣字若専主形於外者而言後面氣字若専主發於内者而言
  氣無二義但浩然之氣乃指其本來體段而言謂體之充者泛言之耳然亦非外此而别有浩然之氣也反身而誠者知至之功强恕而行者力行之事知之在前行之在後與篇首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文勢略同未審是否
  反身而誠乃是反求諸身而實有是理如仁義忠孝應接事物之理皆真有之而非出於勉强偽為也此是見得透信得及處到此地位則推已及物不待勉强而仁在我矣下言强恕而行者蓋言未至於此則當强恕以去已私之蔽而求得夫天理之公也
  孟子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集註云言四體雖不能言而其理自可曉也似若指在人而言
  集註此義近看得似未安恐只是説四體不待安排而自然中禮也
  舜不告而娶告則廢人之大倫則娶為重而告為輕不幾於禮輕而色重賢者飢餓於土地賙之則受免死而已則免死為重潔身為輕不幾於禮輕而食重
  禮固重於食色矣然禮亦有大體小節之殊而食色所係亦自有大小緩急之不同孟子言之詳矣無可疑也
  答毆陽希遜
  所示卷子巳悉疏其後矣時亨處亦有三紙可互見也元徳為況如何元瞻已歸未也吾人為學自為己事豈以時論而少變千萬勉力
  謙之前此請問曾㸃氣象從容辭意灑落堯舜事業亦優為之先生批敎云曾㸃氣象固是從容灑落然湏見得它因甚得到如此始得若見得此意自然見得它做得堯舜事業處謙之因此熟玩集注之語若曰但味其言則見其日用之間無非天理流行之妙而用舍行藏了無所與於我見得曾㸃只是天資高所見處大所以日用之間無非天理流行之妙惟其識得這道理破便無所係累於胸中所謂雖堯舜事業亦優為之自其所言以逆諸其日用之間而知其能爾也何者堯舜之聖只是一箇循天理而已然曾㸃雖是見處如此却無精微縝密工夫觀論語一書㸃自言志之外無一語問答焉則其無篤實工夫可見矣使曾㸃以此見識加之以鑚仰之功謹於步趨之實則其至於堯舜地位也孰禦本朝康節先生大略與㸃相似伏乞指教
  人有天資高自然見得此理真實流行運用之妙者未必皆由學問之功如康節二程先生亦以為學則初無不知也來喻皆已得之大抵學者當循下學上達之序庶幾不錯若一向先求曾㸃見解未有不入于佛老也謙之前此請問語孟仁不同處先生批教云集註中云仁者心之徳愛之理也此言極有味可更思之近來却覺看得論語中答諸弟子問仁處如告之以主敬行恕告之以先難後獲之類往往不是先藥其人之病痛則是其人未到仁者地位未可以抽闗啟鑰告之且為它安下一箇為仁底根脚根脚平正牢固然後却可語之以仁若答子貢之問直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可以觀矣樊遲問仁告之以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胡氏以為樊遲問仁者三此最先先難次之愛人其最後乎似得聖人之意矣若是根脚不穏而語之以仁縱使能用力焉果能為我有乎根脚既正雖不告語之亦自然能尋求向上去也前此讀論語見聖人答問仁之語其説不一便將作聖人言仁廣大周徧底意思看了是以求其要領而不可得却把孟子言仁處看小了遂謂孟子之言不如孔子廣大周徧今此却看得孟子所言惻隠之心與夫人心等語乃是實指仁之端倪學者便可體認尋求便有靠實下手處於此益見得所謂心之徳者乃是仁之真體蓋事事要得此心之安不使有一毫之不足處而愛者乃是仁之實不以吾身之外皆無與於我而一毫不䘏也程子以西銘為仁之體其以此歟不知是否伏乞指教
  此段看得大有病告樊遲三語便與告顔淵仲弓都無異故程子曰此是徹上徹下語安得謂姑為之安立根脚乎若此只是安立根脚即不知如何方是正下手為仁處耶大率孔子只是説箇為仁工夫至孟子方解仁字之義理【如仁之端仁人心之類】然仁字又兼兩義非一言之可盡故孔子敎人亦有兩路【克己即孟子仁人之心説愛人即孟子惻隠之説】而程子易傳亦有専言偏言之説如熹訓釋又是孟子程子義疏可更詳之
  謙之前此請問孟子程子論才處曽妄為之説曰性無不善而氣有清濁人之有昏明强弱者氣使之然也才發於性固無有不善也氣稟之清而本性常用則才固無不明且强也氣稟之濁而本性障蔽則或有以梏其才之美而使之昏且弱矣氣稟昏濁既蔽其性之善則遂併與其才而失之何者性固才之根本也此孟子所謂不能盡其才而非才之罪也故夫氣之清則能盡其才氣之濁則不能盡其才然其才發於性自人氣之有清濁而後才始有盡不盡者焉則夫昏明强弱其本固不係於才而係於氣也【已上前時請問之語】此時先生賜答不以為不可然謙之近来玩味孟子本文與集註之説又覺前説殊未為當孟子之言若曰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可見其性之善也夫人之受此性以生也則必具此形體也有此形體則其才能固具於此形體之中若是器為刃也必能刺物也是器為舟也必能行水也是故有此惻隠羞惡辭遜是非之心能思而求之以充惻隠羞惡辭遜是非之心是所謂盡其所能也彼其不思不求不知所以充之者非無是能也不知所以盡其所能也其所以不盡其所能者則稟是氣之濁與夫陷溺其心者也程子所謂學而知之即孟子求則得之之論也程子所謂自暴自棄即孟子不盡其才之論也二説雖異不害其為同也不知是否伏乞指教謙之又觀集注曰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竊疑昏明是氣强弱是才不知於才字上下昏明字如何伏乞指教
  氣稟之殊其類不一非但清濁二字而已今人有聰明通達事事曉了者其氣清矣而所為或未必皆中於理則是其氣之不淳也人有謹厚忠信事事平穏者其氣醇矣而所知未必能達於理則是其氣之不清也推此類以求之才自見矣
  程子曰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又曰人生而静已上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謙之竊意明道所言生之謂性與告子所言生之謂性不同明道之意若謂人生而後方始謂之性前此天命流行未有所寄寓只可謂之善不可謂之性然以無可得名又是性之本源只且謂之性若論其體叚則不可謂之性此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性即氣氣即性葢必稟是氣然後人之形體始立必命之以是性然後人之良知良能始具必有是性而後有是氣必有是氣而後有是性二者葢不能以相離也人物未生之時天命之流行雖其未有底止不可謂之性而性之本真實渾然而無所間雜人物已生之後氣質之成形雖其理已命於人始得謂之性而性之本體始與氣質交雜而有待於察識其端倪矣程子所謂性即氣氣即性非謂氣便是性性便是氣葢言其不相離也此程子所謂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葢以此也不知是否伏乞指教
  此叚近之
  程子曰人生氣稟理有善惡然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惡者是氣稟使然也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謙之竊攷夫下文所引水流為喻是所謂不是元有兩物相對而生也然既謂之流而復有濁則非自幼而惡矣既曰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則不可謂之惡亦不可不謂之性矣既曰有流而至海終無所汚有流而未逺已有所濁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濁又曰清濁雖不同然不可謂濁者不為水也謙之竊以謂既是初流出時無濁者則後来雖有濁者或是泥沙溷之外物汨之不是元初水裏面帶得濁来到此方見也此則孟子所謂陷溺其心者也豈得以惡為不可不謂之性哉程子之言必有深意伏乞指教
  此所謂泥沙外物正指氣稟而言
  程子曰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近觀先生答嚴時亨所問云易大傳言繼之者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與程子之説似若有異伏乞指教
  明道先生之言高逺闊不拘本文正意如此處多若執其方而論則所不可通者不但此句而已須知性之原本善而其發亦無不善則大傳孟子之意初無不同矣
  鄉黨非帷裳必殺之集註云朝祭之服用裳問時遺此一句正幅如帷要有襞積而旁無殺縫其餘如深衣要半下齊倍要則無襞積而有殺縫矣所謂有襞積恐是若今裙制近要有殺【入聲】是也要半下謂近要者狹半放下面齊也齊倍要謂向下者闊倍於上面要也不知旁無殺縫之制如何恐是深衣之制裳下面是裁布為之近要者殺從其小以就半下之法所以旁有殺縫也伏乞指教
  此讀集註遺下首句故其下皆無文理昨乍看之亦自曉不得也今添此句讀之自合見得分明矣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積即是摺處耳其幅自全安得謂近要者有殺縫耶
  論語君子周而不比字舊音毗志反集註無音古註集註皆為偏黨之義義之與比舊音毗志反集註音必二反孟子願比死者一洒之與且比化者無使土親膚其義與音又俱備無可疑者若御者且羞與射者比集註亦為偏黨之義亦必二反不知比字為偏黨之義者皆當作必二反如何至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集註曰比連也音去聲所謂去聲者想却是作毗志反否伏乞指教
  記得此字是用賈昌朝羣經音辨改定比今之諸侯一處改未盡耳更俟契勘然亦無甚要今目昏甚此等處恐不暇料理矣
  孟子曰我不貫與小人乘貫舊音慣註曰貫習也集註無音亦曰貫習也恐是不須音轉亦可此等不應以煩瀆尊聽郷里後生或来質問不敢以私意揣量以告伏乞尊察
  貫若不音慣不知讀作何字如有别音即須補之若依舊只是貫字則自不須音也此不暇檢可更詳之後便批来
  答歐陽希遜
  所論程先生鳶飛魚躍必有事焉之語元德亦以為疑此乃為或問中舊説所誤今詳味之方見程先生説鳶飛魚躍是子思喫為人處以其於事物中指出此理令人隨處見得活潑潑地必有事焉是孟子喫為人處以其教人就已分上略綽提撕便見此理活潑潑地也非以其文義相似而引以為證也今看中庸且看子思之意見得分明即將程先生所説影貼出便見所引孟子之説只是一意不可以其文字言語比類牽合而使為一説也凡若此類更宜深思
  所論鬼神一章全不子細援引太多愈覺支離不見本經正意可且虚心將經文熟看甚不能曉處然後參以章句説教文義分明道理便有去著體物之義兩處説得如此分明足以致思乃更泛然而問可見元不曽入思慮也祭統所説如有見聞論語所説祭神如在皆是主於祭者而言此章言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是主於鬼神而言自有賔主如何却如此看【體物使人兩句更須深體】又来喻言如其神之在焉非真有在者也此言尤害理若如此説則是偽而已矣又豈所謂誠之不可掩乎昭明焄蒿悽愴疏説非是昭明謂光景焄蒿謂氣象悽愴使人神思灑浙如漢書云風肅然者宰我答問一章所論鬼神正與中庸相表裏今且先看令中庸意思分明却看此章便見子細
  智仁勇一章雖非經文正意然文勢相聮讀者亦須識得去著方見義理大小精粗縱横貫穿無空闕處今觀所論全未致思至如所引論語仁者安仁智者利仁豈是不知有此兩句所以如此筆之於書決須更有深意今乃如此草草看過率然發問殊非所望於朋友也
  答嚴時亨【世文】
  五行之生各一其性
  氣質是隂陽五行所為性即太極之全體但論氣質之性則此全體堕在氣質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
  明道言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
  人生而静是未發時以上即是人物未生之時不可謂性才謂之性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堕在形氣之中不全是性之本體矣然其本體又未嘗外此要人即此而見得其不雜於此者耳易大傳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雖曰已生然其本體初不相雜也
  程子以忠為天道恕為人道莫是謂忠者聖人之在已與天同運而恕者所以待人之道否
  聖人處已待人亦無二理天人之别但以體用之殊耳放於利而行多怨南軒獨以為已之怨人
  南軒説固有此理只是此章語意只合如古註及程子説不容一語可兼二意虚心平氣静以察之當自見得不可以其近裏而遷聖人之本意以就之也
  發已自盡謂忠循物無違謂信所謂發已莫是奮發自揚之意否循物無違未曉其義如何
  發已自盡但謂凡出於已者必自竭盡而不使其有茍簡不盡之意耳非奮發之謂也循物無違謂言語之發循其物之真實而無所背戾如大則言大小則言小言循於物而無所違耳
  逃墨必歸於楊逃楊必歸於儒
  楊墨皆是邪説無大輕重但墨氏之説尤出於矯偽不近人情而難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楊氏為可取也孔墨並稱乃退之之繆然亦未見得是與原道之作孰先孰後也
  簡易【引吕東莱觧禹貢一段】
  此説大槩得之然亦不必言先為其難大抵只是許多道理須要理㑹得分明後方無窒礙不費力而自簡易耳如治亂繩若不解放得開豈能自成條理而不紛糾耶
  三重當從伊川之説
  伯者之事不得為善此章正與上章相發明乃是相承為文非隔章取義也
  六言六蔽説
  此亦但疑其文有不同耳先立題目又令復坐而後言之亦似太鄭重也
  答嚴時亨
  問目各已批出請更詳之禮書近方畧成綱目但疏義雜書中功夫尚多不知餘年能了此事否當時若得時亨諸友在近相助當亦汗青有期也浙中朋友數人亦知首尾亦苦不得相聚未有見日千萬自愛更於義理切身處著實進得一步則所以守此身者不待勉而固矣
  某昨来請問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傳云五行之生隨其氣質而所稟不同所謂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則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而性之無不在又可見矣各一其性周子之意固是指五行之氣質然水之潤下火之炎上木之曲直金之從革土之稼穡此但可以見其氣質之性所稟不同却如何便見得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而性【此性字是指其義理之性】之無不在也莫是如上一節所謂五行異質而不能外乎隂陽隂陽異位而皆不能離乎太極即此可見得否覺得此處傳文似猶欠一二轉語每讀至此未能釋然先生答云氣質是隂陽五行所為性即太極之全體但論氣質之性則此全體墮在氣質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某反復思之誠非别有一性然觀聖賢説性有是指義理而言者有是指氣稟而言者却不容無分别敬讀誨語謂氣質是隂陽五行所為性即太極之全體始悟周子所謂各一其性專是主理而言葢五行之氣質不同人所共知也而太極之理無乎不具人所未必知也此周子喫示人處今所在板行傳文皆云五行之生隨其氣質而所稟不同所謂各一其性也【詳此文義這箇性字當指氣而言】各一其性則渾然太極之中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而性之無不在又可見矣【詳此文義這箇性字當是指理而言】一叚之間上下文義頗相合恐讀者莫知所適從若但云五行之生雖其氣質所稟不同而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所謂各一其性如此則辭約而義明正是回教所謂全體墮在氣質之中底意思伏乞指教
  隂陽五行之為性各是一氣所禀而性則一也故自隂陽五行而言之則不能無偏而人稟其全所以得其秀而最靈也
  某昨来請問明道先生云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人生而静是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此已上誠有不容説者然自孟子以来至於周程諸先生皆善言性者其大體指人物所得以生之理而言親切著明今謂其所説皆不是性可乎性理之説本自精微今謂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無乃使人致思於杳不可致詰之境乎明道此叚大意首尾大要是推明人生氣稟理有善惡竊詳易繫言繼之者善正謂大化流行賦與萬物無有不善孟子言性善止是言義理之性人所均禀初無不善皆是極本窮源之論引此以明人生氣稟理有善惡似不相侔不知明道所見是如何先生答曰人生而静是未發時已上即是人物未生之時不可謂性才謂之性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墮在形氣之中不全是性之本體矣然其本體又亦未嘗外此要人即此而見得其不雜於此者耳易大傳言繼善即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雖曰已生然其本體初不相雜也以上是人物未生之時是某思慮所未到伏讀批誨指示親切却覺得先生之説甚明而明道之説益有可疑何者人物未生時乃是一隂一陽之謂道而天命之流行所謂繼之者善便是以上事何故言以上不容説方其人物未生固不可謂性及人物既生須著謂之性雖則人生已後此理墮在形氣中不全是性之本體然氣稟不能無善惡者性之流也義理之有善無惡者性之本體也然皆不可不謂之性要在學者隨所讀書自去體認取今謂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深恐啓人致思於杳不可致詰之境而大傳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則命之道也未可謂之性孟子言性是指已生之後乃易大傳所謂成之者性而非所謂繼之者善也明道却云凡人説性只是説得繼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此尤不可曉近思録一書皆刪取諸先生精要之語以示後學入德之門户而首卷又是示人以道體所在編入此段必不是閑慢處既有所疑未容放下再此扣請乞恕再三之瀆
  此一段已詳於希遜巻中矣明道先生如此處多若以本文論之則皆不可曉矣要當忘言㑹意别作一格看可也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一章夫子既語之以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正是使之盡言一旦進用何以自見及三子自述其才之所能堪志之所欲為夫子皆不許之而獨與曾㸃看来三子所言皆是實事曽㸃雖答言志之問實未嘗言其志之所欲為有似逍遥物外不屑當世之務者而聖人與此而不與彼何也集註以為味曾㸃之言則見其曰用之間無非天理流行之妙而用舎行藏了無與於我是雖堯舜之事業葢所優為其視三子規規於事為之末不可同年而語矣某嘗因是而思之為學與為治本来只是一統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所存三子却分作兩截看了如治軍旅治財賦治禮樂與凡天下之事皆是學者所當理㑹無一件是少得底然須先理㑹要教自家身心自得無欲常常神清氣定涵養直到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則天下無不可為之事程子所謂不得以天下撓己巳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事物者是矣夫子嘗因孟武伯之問而言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賔客言聖人固已深知其才所能辦而獨不許其仁夫仁者體無不具用無不該豈但止於一才一藝而已使三子不自安於其所已能孜孜於求仁之是務而好之樂之則何暇規規於事為之末縁他有這箇能解横在肚皮裏常恐無以自見故必欲得國而治之一旦夫子之問有以觸其機即各述所能子路至於率爾而對更無推遜求赤但見子路為夫子所哂故其辭謙退畢竟是急於見其所長聖門平日所與講切自身受用處全然掉在一邊不知今日所存便是後日所用見得他不容將為學為治分作兩截看了所以氣象不宏事業不能造到至極如曽㸃浴沂風雩自得其樂却與夫子飯疏食飲水樂在其中顔子簞瓢陋巷不改其樂懐相似程子謂夫子非樂蔬食飲水也雖蔬食飲水不能改其樂也謂顔子非樂簞瓢陋巷也不以貧窶累其心而改其所樂也要知浴沂風雩人人可為而未必能得其樂者正以窮達利害得以累其心而不知其趣味耳夫舉體遺用潔身亂倫聖門無如此事全不可以此議曽㸃葢士之未用須知舉天下之物不足以易吾天理自然之安方是本分學者曽㸃言志乃是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無入而不自得者故程子以為樂而得其所也譬如今時士子或有不知天分初無不足游泳乎天理之中大小大快活反以窮居隠處為未足以自樂切切然要做官建立事功方是得志豈可謂之樂而得其所也孟子謂廣土衆民君子欲之所樂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雖大行不加焉雖窮居不損焉分定故也孟子所謂君子所性即孔子顔子曽㸃之所樂如此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物各付物與天地同量惟顔子所樂如此故夫子以四代禮樂許之此浴沂風雩識者所以知堯舜事業曽㸃固優為之也然知與不知在人用與不用在時聖賢於此乘流則行遇坎則止但未用時只知率性循理之為樂正以此自是一統底事故也龜山謂堯舜所以為萬世法亦只是率性而已外邊用計用較假饒立功業只是人欲之私與聖賢作處天地懸隔如子路當蒯聵之難知食焉不避其難而不知衛輒之食不可食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歛而附益之後来所成就止於如此正為他不知平日率性循理便是建功立事之本未到無入不自得處夫子之不與其有以知之矣所見如此不背馳否乞與訂正
  此一叚説得極有本末學者立志要當如此然其用力却有次第已為希遜言之矣
  答嚴時亨
  生之謂性一章論人與物性之異固由氣稟之不同但究其所以然者却是因其氣稟之不同而所賦之理固亦有異所以孟子分别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有不同者而未嘗言犬之氣牛之氣人之氣不同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一章亦是如此若如所論則孟子之言為不當而告子白雪白羽白玉之白更無差别反為至論矣程先生有一處有隙中日光之論最為親切更須詳味於同中識其所異異中見其所同然後聖賢之言反覆都不相礙若只據一偏各説道理則互相逃閃終身間隔無復㑹通之時矣
  杞栁之性固可以為桮棬然須斫伐裁截矯揉而後可成故孟子言戕賊杞栁而後可以為桮棬也若杞栁可以為桮棬而楩楠不可以為桮棬又是第二重道理與此元不相入不當引以説也此等處須且虚心看他聖賢所説文義指意以求義理之所當乃為善學若如所論徒為紛擾不惟枉費思慮言語而反有害於窮理之實也
  多怨之説固有此理但恐如此包裹費力聖人之言簡易平直未必如此屈曲且依程先生説為善
  五行太極便與生之謂性相似以為同則同中有異以為異則未嘗不同
  親親長長貴貴尊賢皆天下之大經固當各有所尚然亦不可以此而廢彼故鄉黨雖上齒而有爵者則俟賔主獻酬禮畢然後入又席於尊東使自為一列不為衆人所壓亦不壓却他人即所謂遵也【遵亦作僎】如此則長長貴貴各不相妨固不以齒先於爵亦不以爵加於齒也祭五祀説見於月令註疏甚詳可自攷之
  越紼之説註雖簡疏必詳此等可自檢看居喪不祭伊川横渠各有説若論今日人家所行則不合禮處自多難以一槩論若用韓魏公法則有時祭有節祀時祭禮繁非居喪者所能行節祀則其禮甚簡雖以墨縗行事亦無不可也
  喪禮自葬以前皆謂之奠其禮甚簡葢哀不能文而於新死者亦未忍遽以鬼神之禮事之也自虞以後方謂之祭故禮家又謂奠為喪祭而虞為吉祭葢漸趨於吉也酹酒有兩説一用鬱鬯灌地以降神則唯天子諸侯之禮有之今其書亡不可深攷一是祭酒葢古者飲食必祭人以鬼神自不能祭故代之祭也今人雖存其禮而失其義不可不知
  禮必本於太一髙氏説恐不然
  贑州所刋語解乃是鄭舜舉侍郎者【名汝諧】中間畧看亦有好處但如所引數條却似未安今且論其一二大者如三仁之事左傳史記所載互有不同但論語只言微子去之初無面縳璧之説今乃捨孔子而從左氏史遷已自難信又不得已而曲為之説以為微子之去乃去紂而適其封國則尤為無所據矣此乃人道之大變聖賢所處事雖不同而心則未嘗不同故孔子歴舉而並稱之且皆許其仁焉更須玩索未可輕論也絶四之説尤為無理且更虚心看集註中所引諸先生説不必如此求竒失却路脉也
  答曽光祖【興宗】
  知别後為學不倦甚慰然所謂念欲刻苦加勵又恐遂成助長之患而致知之功亦非旦夕可兾則似未得箇下手處也大綱且得以敬自守而就其間講論省察便是致知如得一分更有一分功夫節節進去自見欲罷不能不待刻苦加勵而後得也但目下持守講學却亦不得不刻苦加勵不須遽以助長為憂也
  答曾光祖
  所示問目甚慰所懐此是求其放心乃為學根本田地既能如此向上須更做窮理功夫方見所存之心所具之理不是兩事隨感即應自然中節方是儒者事業不然却亦與釋子坐禪攝念無異矣所論内外賔主之辨意亦得之但語猶未瑩須知在内之日多即是為主在内之日少即是為客耳主式乃伊川先生所制初非朝廷立法固無官品之限萬一繼世無官亦難遽易但繼此不當作耳【有官人自作主不妨】牌子亦無定制竊意亦須似主之大小高下但不為判合陷中可也凡此皆是後賢義起之制今復以意斟酌如此若古禮則未有攷也大學或問之誤所疑甚當中間已修定矣今内去兩本幸收之偶歸故居監視社倉交米草草作此不暇他及正逺千萬進學自愛只如前所論用功久之自當有進盖已得其要領不易如此切已致思也
  答曽光祖
  熹行役已涉建昌之境垂老復出非力所堪深以愧歎耳所示為學之意甚善此事元無窮盡不可計功程但當鞠躬盡力看到甚地位耳
  答曽光祖
  所詢喪祭之禮程張二先生所論自不同論正禮則當從横渠論人情則伊川之説亦權宜之不能已者但家間頃年居喪於四時正祭則不敢舉而俗節薦享則以墨衰行之盖正祭三獻受胙非居喪所可行而俗節則唯普同一獻不讀祝不受胙也【如此則於逺祖不必别議稱呼矣】遷主禮經所説不一亦無端的儀制竊意恐當以大祥前一日祭當遷之主告而遷之然後次日撤几筵奉新主入廟似亦稍合人情幸更詳之此事尚逺可徐議之也
  答曾光祖
  横渠曰仲尼絶四意有思也夫子嘗言學而不思則㒺又言君子有九思今横渠之言與此相反
  絶四是聖人事不思不勉者也學者則思不可無但不可有私意耳
  伊川易傳序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觀㑹通以行典禮則辭無所不備其曰象曰辭固皆理之所寓然其曰體用一源未知三者以何為體以何為用又所謂典禮者無非天叙天秩之自然不知於㑹通處如何而觀易中之辭何者備之
  上四句其説已見於太極圖解後統論中矣觀㑹通是就事上看理之所聚與其所當行處辭謂卦爻之辭横渠云始學之要當知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内外賔主之辨某謂實有諸已乃能為仁雖仁有久近之不同然非有諸已不能也其所以三月日月者特主義理客氣消長分數之多寡耳非三月日月有内外賔主也
  所謂實有諸已乃能為仁不知實有是有何物為仁是為何事知得此意方可理㑹内外賔主之辨
  明道曰目畏尖物此事不得放過便與克下室中率置尖物須以理勝他尖必不刺人也何畏之有興宗未曉其説
  人有目畏尖物者明道先生教以室中率置尖物便見之熟而知尖之不刺人也則知畏者妄而不復畏矣【便疑當作使】
  觀之上九曰觀其生君子無咎象曰觀其生志未平也
  其生謂言行事為之見於外者既有所省便是未得安然無事
  答曾景建
  辱書文詞通暢筆力快健蔚然有先世遺法三復令人亹亹不倦所論讀書求道之意亦為不失其正所詆近世空無簡便之弊又皆中其要害亦非常人見識所能到也然文字之設要以達吾之意而已政使極其髙妙而於理無得焉則亦何所益於吾身而何所用於斯世鄉来前輩盖其天資超異偶自能之未必専以是為務也故公家舎人公謂王荆公曰文字不必造語及摹擬前人孟韓文雖髙不必似之也况又聖賢道統正傳見於經傳者初無一言之及此乎至於讀書則固吾事之不可已者然觀古今聖賢立言垂訓亦未始不以孝弟忠信收歛身心為先務然後即吾日用之間參以往訓之指反覆推窮以求其理之所在使吾方寸之間虚明洞徹無毫髪之不盡然後意誠心正身修而推以治人無往而不得其正者若但泛然博觀而槩論以為如是而無非學如是而無非道則吾恐其無所歸宿不得受用而反為彼之指本心講端緒者所笑矣鄙見如此幸試思之有所未安復以見告甚幸甚幸録示先大父司直公所記龜山先生語前此所未見然以其他語推之知其誠出於龜山無疑也所示佳篇句法髙簡亦非世俗所及然憤世太過恐非遜言之道千萬謹之尤所願望
  答曾景建
  便中辱書備知向来徧參反求始末而又深以主一窮理得所歸宿為喜也比日秋清計所履益佳勝從事於斯亦當益有味矣然二事知之甚易而為之實難為之甚易而守之為尤難主一之功固須常切提撕不令間斷窮理之事又在細心耐煩將聖賢遺書從頭循序就平實明白處玩味不須貪多但要詳熟自然見得意緒若騖於髙逺渉獵領解則又不免如向来之清話欲求休歇而反成躁亂也示及與柴君書甚善不知渠以為如何今人亦未説到此異端之蔽自是已分上差却入路欠却功夫其迷溺者固無足道其慨然以攘斥為已任者又未免有外貪内虚之患亦徒為譊譊而已若之何而能喻諸人哉幸更思之若於已分上真實下得切已功夫則於此等亦有所不暇矣
  答曽景建
  所示詩文疑問其間頗有曲折俟黄兄歸奉報熹以臺評蒙恩鐫免尚為輕典感幸深矣而所連及反罹重坐令人愧惕今因其行草草附此恐其在塗有合料理事得為垂念幸甚其人辨博多所該綜亦可欵扣也
  答曾景建
  前此辱書蔡季通行曾附數字奉報矣所論主一之功甚善但讀書須更量力少看而熟復之只依文義㝷箇明白處去自然有味不在極力苦思轉求轉逺也先徳所抄龜山語以他書攷之不妄然却不及向来所記雜説數條必是又有李蕭逺所定也所問兩條三省事鄙意正如此後段之云亦可謂怪論矣今既知其繆便直置之不須與辨且自理㑹已分功夫可也科舉之學在賢者為餘事但公家自有文章大宗師何故不學而學他人不好處一向如此不惟議論不正當併與文章亦成澆薄無餘味矣爾雅未暇細看然此等亦未須閑費日力也
  答曾景建
  季通逺役深荷煖熱之意今想已到地頭矣其所論律歴尤精詣恨與賢者相聚不久未極其底藴也三篇甚勝卒章尤工而僕不足以當之也爾雅竟未暇細攷但釋親篇恐非如所刋定也禮書已畧定但惜無人録得亦有在黄直卿處者聞吉父在彼必能傳其梗槩然此間後来又有續修處及更欲附以釋文正義卒未得便斷手耳乾坤性情之説以三隅反之何疑之有性情本是一物特以動靜而異其名耳
  答曾景建
  别紙七條第一論勿動勿思者動可以該思而思不可以該動故聖言如此非有先後淺深之序也但立語用功自是合如此耳第二論曽㸃言志以為便欲進取揖遜泰和氣象殊非本意彼亦但自言其日間受用處而自他人觀之則見其或出或處無所不可雖堯舜事業亦優為之非専指揖遜而言也第三論問答衛君一條以為有所畏避亦非是此只是禮合如此耳此等處相似而不同只差毫釐便有公私之異不可不察也第四論吕氏恍惚之説未有大病不須如此迴避且認取正意可也【上章亦然】第五責原壤三語須作一句看若只老而不死則聖賢固有壽考者豈可以其竊天地之機而謂之賊耶第六射宿亦不必如此説第七按史記之言如此必有所据非馬遷自造之語也盖今闗雎三章皆是闗雎之亂其前必有散聲序引之類有聲無詞而此其卒章也若止第三章是亂則史之言不如此矣此七條者其首二義更宜思之第二條尤須體認不可草草其下五條則皆非所急又看得差了且須虚心認取聖賢立言教人用功之正意不可只如此容易立説也
  答曽景建
  參同舊本深荷錄示已令蔡伯静㸃對附刻新本之後矣但龍虎經却是取法參同亦有不曉其本語而妄為模放處如論乾坤二用周流六虚處可見疎脱試考之可見也近来不知所觀何書或有所見因風筆示若得乘此春暖與吉父相約俱来以踐前約豈勝幸甚征苖之説甚新但恐其他無此比數兼若如此則禹自當班師不待伯益贊之而後决矣此等無所攷據不若姑置之而涵泳於義理之實之為得也














  考異補遺
  答林徳久伊川曰心具天徳【條内】與諸先生議論不同【下一本有】盡心知性此是大學第一
  皆從心上用功【下一本有】如操舎存亡求放心之類
  答嚴時亨遷聖人之本意以就之也【下有問云】禮無大小未嘗不重於食色有時而重於禮食色重處是亦禮之重【答云】此章無它可疑熟讀本文自可見矣
  答曽光祖仲尼絶四意有思也【下一本有】竊意







  晦庵集卷六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巻六十二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張元徳【洽】
  細讀来書知進學之意不倦甚慰讀書切忌貪多唯少則易以精熟而學問得力處正在於此茍為不熟不如稊稗非虚語也大學等書近多改定處未暇録寄亦有未及整頓者如論孟兩書甚恨其出之早也此間事雖不多然亦終日擾擾少得暇看文字甚覺其嵗月之可惜也通書太極之㫖更宜虚心熟玩乃見鄙説一字不可易處政使濂溪復生亦必莞爾而笑也若如所論則所謂静者别在四者之外而不相管矣而可乎顔子所以發聖人之藴恐不可以一事言葢聖人全體大用無不一一於顔子身上發見也孰不可忍亦不必如此説此等處有兩説當時存之皆不偶然更宜詳玩也武成文字不曽帶来不能盡記春秋之説尤所未究此類又是一種功夫未曉即且闕之可也易數之説近有一書謾往讀之来問所疑已悉具其中矣七經向見其初成之本後未得也計此亦是劉公少時作不然則亦以其多而不能精故耶其間詩説尤草草也
  答張元德
  示喻欲來未能之意此固無可如何但日月侵尋縱不得親師友亦須自作工程潛思默究令胸中明徹見得道理都無疑礙方是於踐履功夫有進歩處若只如此悠悠閑過了誠可惜耳所示諸説似未尋着縫罅雖已各注其後然只如此講學恐未有深益也名齋之意甚善然着實用功不須如此安立標榜處雖亦未有大害然亦便見用心淺處若實做得功夫是當自無暇及此等不急之務也大學近已刋行今附去一本雖未是定本然亦稍勝於舊也臨漳四子四經各注一本其後各有䟦語可見讀之之法請詳之所問易數雖非講學所急然亦見用意未精且更推尋為佳若如此自見得一門户决須自信得及正不必問伊川横渠説如何也若前人説已分明則此書不作矣正為説者太支離不説者又太簡略所以不得已而作孔氏雜説寫了多時今附還其間多是抄出江鄰㡬嘉祐雜志也
  答張元德
  示喻為學之意似覺未甚果決専一更宜勉力科塲不逺想不免分了功夫然此等得失真實有命若信未及放不下亦須且將此字頓在面前政使未全得力亦可減得些小分數不為無助夫子所謂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正謂此也甘君處見送行語令兄意亦甚佳兄弟自為博約想有味也但甘君詞筆頗工而趣向未正數日苦口告之未知能勇決否耳所喻易數大槩近之但此等自然法象深玩索之自見端的初見似人安排而實非人所能安排也以一為三以一為二所謂一者謂一揲所得之竒偶未是一爻也一竒為三故三竒為九方得老陽之爻一偶為二故三偶為六方得老隂之爻兩偶一竒乃為少陽之七兩竒一偶乃為少隂之八此數甚明但㸔得不子細耳甘君歸可更切磋之人材難得可惜只如此汨沒了一生也
  答張元德
  衡陽之訃想已聞之深足傷歎然當路攻擊意殊未已今雖如此亦恐更有追削禁錮之類而一時善類次第皆不可保吾輩閑中講學固為美事然亦恐有不可測者此方深以為懼而賢者乃以勸彭文何也熹幸已得祠差可自安近與學者講論尤覺横渠成誦之説最為徑捷葢未論看得義理如何且是收得此心有歸著處不至走作然亦須是専一精研使一書通透爛熟都無記不起處方可别換一書乃為有益若但輪流通念而覈之不精則亦未免枉費工夫也須是都通透後又却如此温習乃為佳耳所説易傳極有難記當處盖經之文意本自寛平今傳却太詳密便非本意所以只舉經文則傳之所言提挈不起貫穿不来須是於易之外别作一意思讀之方得其極尋常毎欲將要處逐項抄出别為一書而未暇大抵讀書求義寧略毋詳寧踈毋密始有餘地也【詳故碎密故拘】歐嚴譚君近来看得又如何更望以此相勉但於所讀之書經文注脚記得首尾通貫浹洽方有可玩繹處如其不然泛觀雜論徒費日月決無所益也所論新法大槩亦是如此然介甫所謂勝流俗者亦非先立此意以壓諸賢只是見理不明用心不廣故至於此若得明道先生與一時諸賢向源頭與之商量令其胸中見得義理分明許多人欲客氣自無處著亦不患其不改矣若便以不可與有為待之而不察其所欲勝之流俗亦真有未盡善處則亦非所以為天下之公而自䧟於一偏之説矣頃見趙丞相所編諸公奏議論新法者自有數巻其言雖不為不多然真能識其病根而中其要害者殊少無惑乎彼之以為流俗之浮言而不足恤也至如祧廟一事當時發言盈庭多者累數千字而無一言可以的當與介甫争是非者但今人只見介甫所言便以為非排介甫者便以為是所以徒為競辯而不能使天下之論卒定於一也此説甚長非面論未易究
  答張元德
  来書所論通復二字甚密然亦有未切處繼之者善云者造化流行萬物方資以始而未實也成之者性云者物生已實造化與物各藏其用而無所為也在人則感物而動者通也寂然不動者復也以此推之圖象隠然不待多言而自可默喻矣四徳則隂陽各二而誠無不貫安得不謂五行之性乎凡此更反復之當自見也太伯之事正也太王王季文武之事權也權而不失其正則並行而不相悖矣此義聖人葢難言之若看未透且姑置之不必深致疑亦不必多為説也廟議㸔得似亦未精子孫之於祖考恩雖無窮而義則有止不可過不可不及亦並行而不悖且以周而言之欲使之黜后稷而祖文武固世俗淺薄之論若遂欲使之越后稷而祖帝嚳以至於無窮又賢者過之之失也
  答張元德
  配義與道之説殊不可曉大扺讀書須且虚心静慮依傍文義推尋句脉看定此句指意是説何事略用今人言語體貼替換一兩字説得古人意思出来先教自家心裏分明厯落如與古人對面説話彼此對答無一言一字不相肯可此外都無閑雜説話方是得箇入處怕見如此棄却本文肆為浮説説得郎當都忘了從初因甚話頭説得到此此最學者之大病也故程先生有説書非古意轉使人薄漢儒下帷講誦未必是説書又説作論語解已是剰了又以毛公説詩為有儒者氣象觀此等處其意葢可見今説配義與道却不就孟子上理㑹如何是義如何是道如何是氣如何地配便一鄉掉開了只單説箇道字已是無捉摸處又將道字訓作行字尤無交渉説得愈多去理愈逺矣今合且先理㑹如何是義却就義字上推如何是道道之與義同異如何如何又要氣来配他配字又是何意【適檢集註説得儘分明了不知曾子細㸔否】只此數字分明即孟子意思分明可見而程子所謂沖漠氣象亦在其中初非有二説也子約所説亦未免向别處去如此支離轉無交渉却恐不免真為擎拳拂者所笑矣其他所論時習率性鳶魚等説今皆未暇論論得亦未有益可且理㑹此配義與道令分明便中早報及也
  答張元德
  人心雖未有喜怒哀樂而物欲之根存焉則固已偏於此矣故於其所偏者得之則喜且樂失之則怒而哀無復顧義理也
  此叚説得是但物欲之根存焉之説恐未然人固有偏好一物者然此一物未上心時安得不謂之未發之中乎欲下工夫正當於此看取子約心性之説甚可駭来喻所引孟子甚當【張云孟子論性而以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心為説亦可謂失心性之辨乎】
  性難知而心可盡所謂盡其心者如程子所謂當處便認取【此句不干事】與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知性也】積習既久脱然貫通之謂也【盡心也】又如論語集註所云隨事精察【知性也】而未知其體之一【盡心也】真積力久而將有所得此即盡心知性之案【此段内注字係先生批】
  心性一物知則皆知但盡之為難耳又性可逐事言心則舉其全體也
  禹惡㫖酒一章
  此等處只逐句㸔不必如此牽合
  天王狩于河陽
  春秋熹所未學不敢强為之説然以人情度之天王狩於河陽恐是當時史䇿已如此書葢當時周室雖微名分尚在晉文公召王固是不順然史䇿所書想必不敢明言晉侯召王也李傕郭汜朱全忠盗賊狂恣唯力是視亦未必曽讀春秋見有此事而效之也
  習静坐以立其本而於思慮應事専一以致其用以此為主一之法如何
  明道教人静坐葢為是時諸人相從只在學中無甚外事故教之如此今若無事固是只得静坐若特地將静坐做一件功夫則却是釋子坐禪矣但只著一敬字通貫動静則於二者之間自無間斷處不須如此分别也語孟或問乃丁酉本不知後来改定如何
  論孟集注後来改定處多遂與或問不甚相應又無功夫修得或問故不曾傳出今莫若且就正經上玩味有未適處參攷集注更有思索為佳不可恃此未定之書便以為是也
  答張元德
  嘗讀歐陽公論許世子止之事未免疑之及讀胡文定公傳未足以破其疑洽繼而攷之左氏公羊之傳自明但後人因榖梁不嘗藥之説遂執此一句以為止之罪如此而已殊不攷左氏曰許悼公瘧飲世子止之藥卒公羊曰止進藥而藥殺也此可以見悼公之死於藥矣當時之事雖未有明文而洽嘗觀近世治瘧者以砒霜鍜而餌之多愈然不得法不愈而反殺人者亦多矣悼公之死必此類也不然當時所進非必死之藥止偶不嘗而已則公羊何以謂之藥殺世子何為遽棄國而出奔孟子曰殺人以挺與刃有以異乎以刃與政有以異乎進藥而藥殺可不謂之弑哉其所以異於商臣蔡般者過與故之不同耳心雖不同而春秋之文一施之者以臣子之於君父不可過也如此觀之似足以正近世經傳之失而破歐公之疑不識先生以為如何
  胡文定通㫖中引曾吉父説如律中合御藥誤不如本方造御舟誤不牢固之類已有此意矣但攷之於經不見許止棄國出奔之事不知果何謂也
  答張元德
  舊與朋友説話每怪其不解人意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近方覺得學者讀了書聽了話元不曾著心記當紬繹玩味至有兩年看一部易傳都不記得要處者雖其根鈍使然亦是不肯用力乃知横渠教人讀書必欲成誦真是學者第一義須是如此己上方有著力處也歐嚴二君後来曾相見否此中甚難得人深可憂懼也所望以永斯文之傳者如二三君盖無㡬人也
  答甘吉甫
  此間為况幸亦如常但朋友自不敢住多已引去亦隨時之義也所示之説今却附還大扺看得未甚浹洽言多窒礙且宜少讀而益加潛心反復玩味之功也中庸言健順仁義禮智之性妄意以為健順用也仁義禮智之性體也健順二字在上者先言用而後言體又以配上文先言隂陽而後言五行未知是否
  健順之體即性也合而言之則健順分而言之則曰仁義禮智仁禮健而義智順也
  先生前嵗論伊尹樂堯舜之道一叚云樂堯舜之道須是見得是獨自底非是衆家常住底今嵗先生又言衆家常住底何者非堯舜之道又言若堯舜之道便是衆家常住底則不消更説堯舜
  後説近是但所記語有差今亦不記當時因何説此也蔡丈云天根是好人之情狀月窟是小人之情狀三十六宫是八卦隂陽之爻某疑人物二字恐未可便以善惡斷之又言三十六宫都是春即月窟亦為春也
  陽善隂惡聖賢如此説處極多葢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可相無以對待而言則又各自有所主康節所詠恐是指生物之源而言則正氣為人偏氣為物為隂陽之辨季通所論却是推説然意亦通也
  答甘吉甫
  集注中説曾㸃處有樂此終身一句不知如何
  觀舜居深山之中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豈不是樂此以終身後来事業亦偶然耳若先有一毫安排等待之心便成病痛矣注中若無此句即此一轉語全無收拾答他聖人問頭不著只如禪家擎拳竪拂之意矣
  君子所以異於人以其存心昨蒙賜教謂存心者處心也集注又曰以仁存心言以是存於心而不忘也而直卿説是以其心之所存處看他念念在何處某以為若如先生之誨則是以仁禮存在心中若直卿之言則是以心存在仁禮上二説孰是
  直卿説得亦是但要本文意義順似注説又須知不是將心去存在仁禮上不是將仁禮存在心裏也
  蔡文言天根為好人之情狀月窟為小人之情狀又云隂陽都將做好説也得以隂為惡陽為善亦得伏蒙賜教以為陽善隂惡聖賢如此説處極多葢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可相無以對待而言則又各有所主某疑康節先言天根月窟是合偏正而言後言以為都是春者是専以正者言之不知是否
  看遺書中善惡皆天理及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不可以濁者不謂之水等語及易傳陽無可盡之理一節即此義可推矣更以事實攷之只如鴟梟蝮蝎惡草毒藥還可道不是天地隂陽之氣所生否
  答林退思【補】
  知讀書有漸甚善甚善但亦須且讀一書先其近而易知者字字考驗句句推詳上句了然後及下句前叚了然後及後叚乃能真實該徧無所不通使自家意思便與古聖賢意思冺然無間不見古今彼此之隔乃為真讀書耳
  答林退思
  某區區之見亦惟以儒者職分實不易盡今之學者皆有小器易盈之患於所當知或聞而不講或講而不精是以見道不全而應用有闕用是憤悱不遑自安懼所見之有偏則所至之不逺反復聖賢之典泛參百氏之書師事名儒以證所疑以質所見庶㡬識斯道之全體明入徳之大方事有大變則有以處之時有大㡬則足以應之顧瞻海内之君子自治嚴密規模廣大而進修不巳體用兼該本末具舉惟先生一人今屈於貧困寸步不能自致不獲以酬其所欲身雖在此而心則在函丈也某在天地間甚不足道亦知不肯為小人儒慨念往古道學素明到春秋時賢士大夫議論與夫經理其國尚有標置正學既晦人物便不耐檢㸃資稟粹温者間有暗合古人仁心處尚足以維持國體使意脉未絶資稟竒偉者間有暗合古人仁政處尚足以把持事務使世變未極更要進前擔負自應是去不得此某所以欲汲汲講究成已之仁成物之知庶㡬識古人所謂大學者今以乏財不得進拜函丈誰其成就之律歴兵法要識端涯莫指其蹤古今損益大變職分所當急朝夕看諸儒之論以己見揣摩迄不知其㫖鄉間諸賢無有收而教之者只得將六經涵泳耳
  某聞明學問之全體而後可以底夫大成葢知至其所至而不能終其所終者有矣未有不知至其所至而能終其所終者也孔門之高弟若子夏子游子張止於有聖人一體則造夫全體者寧有幾人然全體之不知則有同門異户之患雖欲有其一體不可得矣古之君子所以終日孜孜惟恐學不足以知性命之正才不足以成天下之務識不足以周萬物之情者以為不如是則有所偏倚而無以立乎其大者也大者之不立猶不登泰山無以見天下之小不遊大海無以見衆流之同歸一源所存既卑安藜藿之甘難語太牢之味固有以聪明為障思慮為賊自以為見性成佛終不明寂然不動之體也以智力之所操持謀略之所駕馭自許以致功立業終不明行所無事之知也渉獵先民之論泛觀古今之書自許以博學多聞終不知皮之不存毛將焉傅也夫是之謂無以立乎其大者也若知從事於其本而以道之全體為準的則學足以知性命之正必通乎死生之説而異端不能惑矣才足以成天下之務則坦然見王道之易行不至於不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矣識足以周萬物之情則所識前言往行無非畜德不至泛濫無統迄無立身之地矣君子反經而已經正則由天下之正路而業可大也德可新也血氣有盛衰而與生俱生者未嘗變也所遇有窮達在我未嘗有加損也智及乎此則可與造全體矣某雖昏蒙尚知自勉追懐古人夫豈無志今世英才誰肯自卑今欲攷百氏之同異收歛其偏以求其全鄉居僻陋書册無所取欲廣交四方之名人合其所長用以自反貧窶無資寸歩不能自致深慮日月易流有負初志結茅為菴以退為名奉親之暇涵泳六經退省乎日用之間自求日新之功庶乎有得焉耳敢望先王發揮其義
  来示備悉學者之志固不可不以逺大自期然觀孔門之教則其所從言之者至為卑近不過孝弟忠信持守誦習之間而於所謂學問之全體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高弟弟子多亦僅得其一體夫以夫子之聖諸子之賢其於道之全體豈不能一言盡之以相授納而顧為是拘拘者以狹道之傳畫人之志何哉盖所謂道之全體雖髙且大而其實未嘗不貫乎日用細微切近之間茍悦其髙而忽於近慕於大而略於細則無漸次經由之實而徒有懸想□望之勞亦終不能以自達矣故聖人之教循循有序不過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開其講學之端約之以禮以嚴其踐履之實使之得寸則守其寸得尺則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後道之全體乃有所鄉望而漸可識有所循習而漸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孶孳斃而後已而其所造之淺深所就之廣狹亦非可以必詣而預期也故夫子嘗以先難後獲為仁又以先事後得為崇徳盖於此小差則心失其正雖有鑚堅仰髙之志而反為謀利計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德何自而崇哉聊誦所聞以答下問之意至於庵記大字之需則非學之急亦老懶之所不暇也舒大夫向嘗相見於㑹稽所論未合今想其學益有成矣聞其政亦甚佳有本者固如是也不及為書因見幸略道意
  答王晉輔【峴】
  為學大槩且以收拾身心為本更將聖賢之言從頭熟讀逐字訓釋逐句消詳逐叚反復虚心量力且要曉得句下文意未可便肆己見妄起浮論也
  答王晉輔
  示喻卒哭之禮近世以百日為期盖自開元失之今從周制葬後三虞而後卒哭得之矣若祔則孔子雖有善殷之語然論語中庸皆有從周之説則無其位而不敢作禮樂計亦未敢遽然舎周而從殷也况祔於祖父方是告祖父以將遷他廟告新死者以將入祖廟之意己祭則主復於寢非有二主之嫌也【主復於寢見儀禮鄭氏注】至三年之喪畢則又祫祭而遷祖父之主以入他廟奉新死者之主以入祖廟【此見周禮鄭注及横渠先生説】則祔與遷自是兩事亦不必如殷之練而祔矣禮法重事不容草草卒哭而祔不若且從温公之説庶㡬寡過耳
  答王晉輔
  自去秋冬及此開正三辱枉書皆無便可報無疑人来又承惠問尤以為慰訊後己復改嵗逺惟感時追慕孝履支勝熹病益深無可言者前書所論告子之説此等議論不須置意中亦不須容易與之辨論且只自家理㑹聖賢之所已言而求其㫖意之所在久之精熟自然見得是非不著問人矣大學己領便中却欲更求十數本可以分及同志也太極西銘切不須廣盖世間已自有本為此冗長無益於事或徒能相累耳徐侍郎所欲鏤版之書恨未之見然此等亦不必看徒亂人耳且著實向裏就切近明白實處理㑹便不誤人也此間諸書南康板本成後亦無甚人修改處不知有黑㸃子者是何本也只看其間有大同小異處子細咨問季章參攷得失便自見得若有所疑切冀見諭當為契勘奉報也南軒之書多未斷手而不幸即世而或者不察一例流傳使人不能無遺恨所以前此為之刋削别為定本葢推本其遺意非敢以私見輙有去取也如大愚之説兼看亦佳但其規模亦太闊逺不若且就本經文義上爛熟咀嚼之為愈也無疑人到多日偶以雪寒不能作書而其人不能久候口占布此殊不盡意正逺千萬節哀自愛
  答王晉輔
  荐承委喻極荷不鄙實以多病畏事不敢作文字以故前此不敢聞命今不獲已輙以數字附於行狀之末少見鄙意然已覺太露筋骨切告勿以示人恐彼此不穏便非獨罪戾之蹤為有害也向来子約每言鄉學之意甚美然於愚意竊恐務實之意未若好名之多學道之志未若為文之力此亦鄉黨習尚流風之弊其所從来也逺宜賢者之未免也自今以往更願反躬自省以擇乎二者之間察其孰緩孰急以為先後姑屏舊習而取凡聖賢之言若大學若論孟若中庸者朝夕讀之精思力行以序而廣使道義之實有以悦於心而充諸已則自將無慕於外而所以顯親揚名者必有以異乎前日之為矣若但以名位之為尊言語之為麗聞譽之為誇而汲汲乎伐石攻木以為事則是非獨老拙羞之抑子約平生所望於賢者亦將大不滿於泉下矣所喻鄙文何乃為此曲折已託劉季章言之此豈止載禍相餉而已耶
  答王晉輔
  所喻䟦語今再寫去臨川者亦累問不得報此書度已浮沈不可得矣今亦不須問也疑義足見向學之意墓祭不可考先儒説恐是祭土神但今俗行拜掃之禮其来已久似不可廢又墳墓非如古人之族葬若只一處合為一分而遥祭之亦似未便此等不若隨俗各祭之為便也其他闕文數處或是或否皆非講學之急務况集注中又已有説甚明自可觀攷不必問也畏縮之説蘇黄門亦云然非本文之意兼集注中亦已有定論禮書縮訓直者非一他日當見之乃先儒之舊不可易也范碑曲折嘗以鄙意請於益公未蒙剖決然此公敭歴之久更事為多必有見處後生况亦未須遽論此事豈可因此便議前輩之失非所以致敬於達尊也程糾所編年譜是終身看得此事不透深可憐憫渠元不曾寄来却是身後為人在廣州鏤版方得見之甚恨不得及早止之做此話欛沒了期也然世間識者亦少但恐後世有明眼人指㸃出来耳吾友今亦未須理㑹此等且理㑹自家著緊切身要用底道理久之見識漸明履踐漸實自不被人暪亦不須與人辨論紛争也季章耿介於人有責善之益重九後若未来可力致之逸居獨學無師友之益不知不覺過失日滋功夫無由長進不可忽也景陽悼亡可念才臣書未到㢲伯亦未有人来書寄婺女迂逥難通今後只託人寄臨川劉教授處可也不知渠書中有何説每念仁里諸賢相與甚至而未得與之痛相切磨悠悠嵗月日益晚暮良以為恨如無疑亦然也因見各煩為致此意
  答杜仁仲良仲
  自頃聞昆仲之名而願得一見久矣中間僅得識良仲之面而於仁仲尚復差池至今為恨兹者乃承不鄙致問許以来辱此意厚矣然理義不外於吾身但能反躬力索毋使因循有所間斷則無不得之理孟子所謂歸而求之有餘師者此也願益勉旃以副此望異時有以自得之則雖相望之逺亦不異於合堂同席而居矣
  答杜仁仲
  示喻為學之意甚善操存舎亡此外無著力處但常切提撕勿計功效久當自得力耳理固不可以偏正通塞言然氣稟既殊則氣之偏者便只得理之偏氣之塞者便自與理相隔是理之在人亦不能無偏塞也横渠論受光有大小昏明而照納不二其説甚備可試攷之人心道心不能無異亦是如此然亦不須致疑但惟精惟一是著力要切處耳魂魄之説極詳密矣文叔書中亦論此已答之可取一觀来喻得失亦已具其中也
  答杜仁仲
  得文叔書具道才質之美恨未一見茲辱惠書喜聞比日所獲佳勝示喻為學之意甚善若果見得端緒常切提撕不少自恕則氣質昏弱非所病矣千萬勉旃少副所望
  答杜仁仲
  良仲示喻敬字工夫甚善凡聖賢之言皆貫動静如云求其放心亦不是閉眉合眼死守此心不令放出也只是要識得此心之正如惻隠羞惡之類於動静間都無走失耳所論氣稟有偏而理之統體未嘗有異亦得之明道又謂不可以濁者不為水亦是此意也但謂神即是理却恐未然更宜思之仁仲所論朝聞夕死則愚意見得二先生之説初不甚異葢道即事物當然不易之理若見得破即隨生隨死皆有所處生固所欲死亦無害也
  答杜仁仲
  良仲前書所論數條皆善但更勉力研究玩味久之自然見處明白踐履從容不費安排仁仲盖有意於切問近思之學者然亦便如此不得更須博之以文始有進步處耳
  答杜仁仲
  良仲所示疑義已附已意於其後試詳攷之更加虚心游意反復玩味久當自釋然也仁仲反躬克已之意甚切雖未知所病者何事然既知其病即内自訟而亟改之耳何暇呫呫誦言以咎既往之失而求改過之名哉今不亟改而徒言之又自表其未有改之之實也則是病中生病名外取名不但無益而已
  五行之神
  神是理之發用而乘氣以出入者故易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来喻大槩得之但恐却將神字全作氣看則又誤耳
  明道云生之謂性一條
  明道此章内性字有指其墮在氣質中者而言有指其本原至善者而言須且分别此一字令分明不差方可子細逐項消詳今来喻大槩葢已得之只其間有未細密處且更虚心玩味久當益精耳繼之者善易中本指造化流行之妙而言此却是就人身上指其發用之端而言如孟子論性善只以情可為善為説盖此發用處便是本原之至善不待别求若可别求則是人生而静以上却容説也孟子所論天下之言性者則故而已矣亦是此意更詳之所云水之方分者未曉来意恐非明道之本㫖也
  答杜貫道
  讀書課程甚善但思慮亦不可過苦但虚心游意時時玩索久之當自見縫罅意味持守亦不必著意安排但亦只且如此從容纔覺散漫即便提撕即自常在此矣
  答杜貫道
  節次示及諸説皆善但不已其功久之見處漸分明矣其間雖有小未通處今亦不暇一一條析奉報也致道歸草草附此作書多不能詳細仁里諸賢多得相處但賢者與良仲仁仲未得一見耳或能相與一来大幸面見指説殊勝書問往還也
  答池從周
  前此辱書未報今又承惠問尤以愧感詢及所疑足見嗜學之意但讀論語大學亦是初學門户且得如此向前更有多少功夫豈可便慮其雜但此二書亦須反復熟讀著力研究乃可見其意耳所問論語首章但將所學反復思繹常切遵行便是時習習之之久自有説處此只是為學實事别無深逺㫖趣也汎愛雖非初學之切務然既與物接若都恝然與之相忘亦非義理自是須汎愛也觀賢者之意似只欲以兀然自守為是故所論每每如此願少恢廓之不然只終不免於昏陋狹隘而無所發明也
  答胡文叔【璟】
  承書喻及先世交遊之好不勝感愴三復書詞乃知有志傳家之學又以為慰今世徇俗為人之學固不足道其稍知用心於内者往往又以騖於髙逺而失之是可歎也来喻之云似已察於此者但常専心致志思繹踐行有疑則與同志講而明之則庶乎其有得矣
  答潘坦翁【履孫】
  集註解多聞擇其善者而從謂所從不可不擇多見而識謂善惡皆當存之以備參攷某恐經文止曰識之未有皆存善惡以備叅攷之意
  本文之義只如此不容别為之説盖擇字生於從字識則未有便從之意故不言擇善也
  子與人歌而善程子曰歌必全章也與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同某未曉其義
  反之猶言從頭再起也若只就中間接續便和則不成全章矣故必使其歌已畢從頭再起然後和之則得全章程子意葢如此然其意亦恐未盡也
  師摯之始闗雎之亂某謂亂者指其成言之爾盖樂章至亂而始成不要其成無以見其美盛爾非専指亂而言也
  此等處今不得聞古人之樂難以深論且如集注大槩説過可也
  不踐迹一章集注曰善人質美而未學者也某謂質美故不為惡未學故不能知古人所以行者而踐之惟其不踐迹故亦無自而入於室也
  集注用程張二先生説其理甚精恐非如来喻之云也更詳之
  答奚仲淵
  示喻所聞足見志道躬行之實慰幸歎仰盖不勝言但孟子論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非謂集義於此以養彼浩然之氣也又謂不必於應用處斟酌是否亦恐未免離内外判心跡之病聖賢所謂義者正欲於應用處斟酌耳但日用功夫自有先後緩急不可先其細者而緩於大體恐仲淵意是如此若其不然恐更合商量也義理之間誠當明辨然非有格物致知與敬以直内之功則亦難明而易失来喻所謂熟處難忘者恐坐此也然亦學者之通患如熹正苦此而未能自脱耳伯起舊游每病其不以此事為急今乃能勇猛精進如此人固未易量也計左提右挈長者之力為多異時歸老田間復得此一益友為幸甚矣趙徳廣在此日相見殊愧不能有以發其志意者昨見所與渠書當知所以自勉也
  答黎季忱
  示及兩巻各已批注封還幸細攷之語孟更須寛心細意看令通徹易則恐未易讀如此穿鑿似枉費心力也盖易本卜筮之書故先王設官掌於太卜而不列於學校學校所教詩書禮樂而已至孔子乃於其中推出所以設卦觀象繫辭之㫖而因以識夫吉凶進退存亡之道葢聖人當時已曉卜筮之法與其詞意所在【如説田狩即實是田狩説祭祀即實是祭祀征伐婚媾之類皆然非譬喻也】故就其間推出此理耳若在今日則已不得其法又不曉其詞而暗中摸索妄起私意竊恐便有聖賢復生亦未易通與其虚費心力於此不若且看詩書禮樂之為明白而易知也然大學論孟中庸又在四者之先須都理㑹得透徹方可略看易之大指亦未為晚今所論論語尚爾未通豈宜遽及此耶
  答傅敬子
  昨承逺訪别来又已累月辱書欣審比日所履佳勝講書須且著實自家理㑹寛著意思涵泳思索方能有得如今来所喻亦須且自看有疑處方好商量若只如此泛問不濟事又所記心性之語亦似語脉中不無差誤今不省記當時如何説也所欲大字及二卦説尤是兒戲若真實做功夫何用此等裝飾耶
  答傅誠子
  兹承惠書足見好學之篤已足為慰矣比想冬温所履佳勝所示疑問皆有急迫之意此最為學之害須且放下只平平地讀書玩味其意理㑹未得處且記著時時拈起看恐久之須有得力處若只如此枉費心力不濟事也㡬微之間善者便是天理惡者便是人欲纔覺如此便存其善去其惡可也何難剖析之有第二條亦不須得如此理㑹且討箇書讀換却許多勞攘久之須放得下第三條既知得大有妨害便掃除了何問之有如此紛紜自作纒繞無了期也
  答髙國楹
  所喻不能處事乃學者之通病然欲别求方法力與之競轉成紛擾而卒無可勝之理不若虚心讀書觀理收拾念慮使之専一長久則自然精明而此病可除矣但讀書亦有次第且取其切於身心者讀之若經理世務商略古今竊恐今日力量未易遽及且少緩之亦未為失也
  答常鄭卿
  聞學中諸事漸有條理尤以為喜學校規矩雖不可無亦不可専恃須多得好朋友在其間表率勸導使之有鄉慕之意則教者不勞而學者有益今得擇之復来則可因之以招致其餘矣鄙意又恐更須招致得依本分識道理能作舉業者三數輩參錯其間使之誘進此一等後生亦是一事但此須緩緩子細圖之恐其間有趨向不同反能為害則不濟事也頃年又見黄叔張在此作教官時教小學生誦書旬日一試如答墨義然立定分數攷察去留似亦有益【小學教諭見無職事可掌使任其責似亦兩便】試推此類多為之塗以收拾教養之則人情感悦當無扞格之患矣
  答李晦叔【煇】
  所説工夫亦且如此做去看久逺如何有疑却喻及呉掾亦聞其人相處有何議論邪隆興江法曹有書寄渠處必時有便也其人清苦力學但溺佛好穿鑿耳令弟今在何處前得其書未能别答所論顔子凖的甚善但難如此泛論須子細説出日用工夫次第曲折方見得是非耳幸以此意語之也
  答李晦叔
  所論持敬讀書表裏用力切須實下功夫不可徒為虚説然表裏亦非二事但不可取此而舎彼耳其實互相為用只是一事纔説性字便是以人所受而言此理便與氣合了但直指其性則於氣中又須見得别是一物始得不可混并説也江掾所言物性本惡安有是理来諭已得之矣更切涵養為佳耳
  答李晦叔
  持敬讀書只是一事而表裏各用力耳若有所偏便疑都不曾做工夫今且逐日著實做將去未須比量難易計較得失徒然紛擾不濟事反害事要令日用之間只見本心義理都不見有他物方有得力處耳所問祭禮各以所見報去可更詳之聞户曹多學禮説唐人議論可試扣之可檢看也江法掾清苦力學不可多得人之所見要亦未能盡同但偏執不通輕於述作此為大不便耳
  程氏祭儀謂凡配止以正妻一人或奉祠之人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母配煇竊謂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是也若再娶者無子或祔祭别位也亦可也若奉祀者是再娶之子乃許用所生配而正妻無子遂不得配享可乎
  程先生此説恐誤唐㑹要中有論凡是嫡母無先後皆當竝祔合祭與古者諸侯之禮不同古今家祭禮中亦有此叚但恐彼無本耳
  夫主不可以二者也四明髙氏之説云耳煇詳此意謂有宗子之家主祭故庶子止以其牲祭於宗子之家可也是不可以有二主也今人若兄弟異居相去遼逺欲各祭其父祖亦謂不可以二主乎
  兄弟異居廟初不異只合兄祭而弟與執事或以物助之為宜向見説前輩有如此而相去逺者則兄家設主弟不立主只於祭時旋設位以紙榜標記逐位祭畢焚之如此似亦得禮之變也更詳之
  魏公贈謚只告於廟疑為得禮但今世皆告墓恐未免隨俗耳更冀裁之
  大抵讀書當擇先儒舊説之當於理者反覆玩味朝夕涵泳使與本經之言之意通貫浹洽於胸中然後有益不必叚叚立説徒為觀美而實未有得於心也
  答李晦叔
  所問數條大槩相類只是所從言之不同其實則無異義但虚心遊意兼存而並觀之久當自見其實固竝行而不悖也程子不得於言之説恐記者之誤不必深疑吕后稱制武氏革命事體不同自分明光武追廢自其私意不得為中理也
  答李晦叔
  范氏曰聖人同於人者血氣也異於人者志氣也血氣有時而衰志氣則無時而衰也先生於集注中去却上句血字及下句氣字然今南康所刋本又却仍舊從范説不知如何
  氣一也主於心者則為志氣主於形體者即為血氣范氏本説葢如此向来誤去其本文兩字後来覺得未穏故改從舊説
  集注解不知命無以為君子謂知有命而信之人不知命則避害趨利何以為君子而解公伯寮愬子路章乃云聖人於利害之際則不待決於命而後安二説似相反某謂公伯寮章指聖人言所以不決之於命而此章乃為欲為君子者而設不知如何
  来説是也上蔡説得此意思好語録中有之
  肌膚之㑹筋骸之束乃是持敬用力之久便覺得身心如此東莱謂操存則血氣循軌而不亂收歛則精神内守而不浮恐是此意某尋常試之誠覺得如此然於閙處又却不然
  東莱此説是也然不當作兩句看此處只是放去收来頃刻間事只一操字已是多了不須如此著意安排也先生頃者次對實以侍講之故除此與伊川除説書而授朝官者何異伊川罷説書而辭朝官先生罷侍講而辭待制事體實同伊川素不曽陳乞封叙先生既用次對奏薦又却力辭職名學者多未喻陳和父以為伊川出處與先生不同居其位則受其恩數乃理之常至他日不合而去但當辭其職耳不當并辭恩數也不知如何
  此事不敢自分䟽後世須自有公論也
  子事父母劉元承所編二先生語録謂婦拜於堂下子不當拜於堂下盖父子主恩婦乃義合
  子婦一例恐不當有分别温公祭畢獻壽雖言叙立如祭所之位而不言陞降恐亦皆在堂上也
  為長子三年及為伯叔兄弟皆期服而不解官為士者許赴舉不知當官與赴舉時還吉服耶衰服耶若須吉服則又與五服所載年月相戾矣
  此等事只得遵朝廷法令若心自不安不欲赴舉則勿行可也當官則無法可解罷伊川先生看詳學制亦云不禁冒衰守常此可見矣但雖不得不暫釋衰亦未可遽純吉也
  答李晦叔
  大學或問中隂陽五行之説先生答黄寺丞云隂陽之為五行有分而言之有合而言之煇嘗推之【云云】
  分合之説固如此然就原頭定體上説則未分五行時只謂之隂陽未分五性時只謂之健順及分而言之則陽為木火隂為金水徤為仁禮順為智義
  或問曰然於其正且通之中又或不無清濁美惡之異故其所賦之質又有智愚賢不肖之殊煇竊嘗謂命可言所賦性可言所受而智愚賢不肖是其所稟之氣有清濁美惡之不同也先生却以智愚賢不肖不歸於所稟而歸於所賦何耶
  賦猶俗語云分俵均敷之意書傳之説或以性言或以形言當隨處看
  或問曰然而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雖其昏蔽之極而恍惚之間一有覺焉則即此介然之頃而其本體己洞然矣煇竊詳數句只是發明本明之體終有不可得而昧之意若就學者用工夫上説則恍惚之間斷無自覺之理須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功夫次第曲折然後本明之體可得而明
  若是然都無覺處則此能致知者是何人耶此是最親切處所宜深察
  答李晦叔
  煇曩者因舉肌膚之㑹筋骸之束兩句竊意謂與東莱所謂操存則氣血循軌而不亂收歛則精神内守而不浮正是此意先生批誨云此説是也然不必作兩句看煇因思之未見有重疊處
  此等處只是閑説不須著力更下注脚枉費心力先生又批誨云此處只是放去收来頃刻間事只一操字已是多了不須如此著意安排也煇竊謂心之存亡出入特繫於人之操舎如何耳但聖人則不操而常存衆人則操之而後存也先生云只一操字已是多了煇久而未喻近者看山解七十而從心所欲之義謂聖人從容中道無事乎操然後始悟先生批誨之意正是為己存者設若心不能無放則固不可不操但太著意安排是助長也未審先生以為如何
  此是至親切處山之説亦不謂此須反之於心只就放去收来時體看只此操時當處便存只要功夫接續不令間斷耳
  煇竊嘗謂學者却須當常存此心於莊端静一之中毋使一毫私意雜乎其間則方寸之間自有主宰不致散漫走作而虚靈洞徹之本體庶乎可以黙識矣然欲真實識其虚靈洞徹之本體則又須是日與義理相親克去己私然後心之本體可得而識
  罷却許多閑安排除却許多閑言語只看操則存一句是如何亦不可重疊更下注脚
  煇竊嘗謂自昔明明徳於天下者亦須由格物致知功夫次第曲折然後始能自明其明徳也今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便能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格物致知之功略不煩於用力焉豈不墮於不擇其本而直圖其末之弊
  若欲正心誠意須是格物致知然若説道各格其物各致其知則似不成言語只得如此説過如云壹是皆以修身為本豈是刪了上四事耶
  或問曰但其氣質有清濁偏正之殊物欲有淺深厚薄之異是以聖之於愚人之與物相與懸絶而不能同耳煇竊詳此叚所説氣質物欲分聖愚人物處似覺可疑若以清濁分聖愚偏正分人物則物欲厚薄淺深一句復將何指若謂指聖愚則聖人無物欲之私若謂説人物則物又不可以淺深厚薄論未曉
  清濁偏正等説乃本正䝉中語而吕博士中庸詳説又推明之然亦是將人物賢智愚不肖相對而分言之即須如此若大槩而論則人清而物濁人正而物偏又細别之則智乃清之清賢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濁不肖乃正之偏而横渠所謂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濁之清偏之正也物欲淺深厚薄乃通為衆人而言若作有無則此一等人甚少難入羣隊故只得且如此下語若以為疑則不若改聖字作賢字亦省得分解而聖人自不妨超然出於其外也
  横渠先生曰祔葬祔祭極至理而論只合祔一人夫婦之道當其初婚未嘗約再配是夫只合一娶婦只合一嫁今婦人夫死而不可再嫁如天地之大義然夫豈得而再娶然以重者計之養親承家祭祀繼續不可無也故有再娶之理然其葬其祔雖為同穴同几筵然譬之人情一室中豈容二妻以義斷之須祔以首娶繼室别為一所可也煇頃看程氏祭儀謂凡配用正妻一人或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配煇嘗疑之謂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是也若再娶者無子或祔祭别位亦可也若奉祀者是再娶之子乃許用所生配而正妻無子遂不得配享可乎先生答云程先生此説恐誤唐㑹要中有論凡是嫡母無先後皆當並祔合祭與古者諸侯之禮不同煇竊疑横渠乃是極至理而論不得不然若欲處之近人情只合從先生所答
  夫婦之義如乾大坤至自有等差故方其生存夫得有妻有妾而妻之所天不容有二况於死而配祔又非生存之比横渠之説似亦推之有大過也只合從唐人所議為允况又有前妻無子後妻有子之礙其勢將有甚杌隉而不安者唯葬則今人夫婦未必皆合葬繼室别營兆域宜亦可耳
  問【缺】
  理固如此然須實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語説過人當有以培養之然後積漸純熟向上有進歩處
  答余國秀【宋傑】
  所謂貼裏者但謂不可向外理㑹不干已事及求知於人之類耳若學問之功則無内外身心之間無粗細隠顯之分初時且要大綱持守勿令放逸而常切提撕漸加嚴密更讀聖賢之書逐句逐字一一理㑹從頭至尾不要揀擇如此久之自當見得分明守得純熟矣今看此冊大抵不曽著實持守而遽責純熟之功不曾循序講究而務極精微之藴正使説得相似只與做舉業一般於已分上全無干涉此正不貼裏之病也以下數叚皆是此病不能一一論辨也
  宋傑嘗謂聖人之道簡易明白而學者所以處已接物大抵以和為貴故每覺有順從茍且因循之失然纔著意舉一二事又覺有矯枉過正之病
  既知如此便速改之何問之有凡事亦自有恰好道理更精察之則無過直之弊矣
  宋傑竊惟古人多處貧困而泰然不以累其心不知何道今值窮困若一切不問則理勢不容已若欲辦集則未免有屈志靦顔之事
  窮須是忍忍到熟處自無戚戚之念矣韓退之盛山詩序説玩而忘之以文辭也【云云】文辭淺事茍能玩而樂之尚可以忘仕進之窮通况吾曰誦聖賢之言探索髙逺如此而臨事全不得力此亦足以見其玩之未深矣
  答余國秀
  始嘗推測人之身所以與天地隂陽交際處而不得其説既讀太極圖説其中有云人物之始以氣化而生者也氣聚成形則形交氣感遂以形化竊謂交際處於此可見然形化既定雖不復氣化而大化之流行接續如川流之不息凡飲食呼吸皆是流通處此身雖由父母生而莫非天地隂陽之化此其所以有天地具情性而可以叅天地賛化育也歟
  其大槩来歴固是如此然須理㑹得其性情之德體用分别各是何面目始得須逐一體認玩味令日用間發見處的當分明也
  又嘗因推測人之身而并及於物以至動植之殊各極其本原而察之竊謂隂陽五行之氣化生萬物其清濁偏正之不同亦從初有定而其後大化流行亦不能變易如人之必為萬物之靈麟鳳龜龍之靈知猩猩鸚武之能言之類皆是從初如此後来亦如此
  以身而言則所以為耳目鼻口四肢百體者皆有當然之理以至為衆人為百物皆然不可不一一辨别得非是只要如此推説也
  竊嘗因求放心而謂視聽思慮由已時是心存不由巳時是心放李敬子以為合理時是心存且謂某有認氣為心之病
  孟子説存其心養其性只是要人常常操存此心不令放逸則自能去講學以明義理而動静之間皆有以順其性之當然也
  竊謂人性本具衆理本明萬善由氣質物欲之雜所以昏蔽上智之資無此雜故一明盡明無有查滓中人以降必有此雜但多少厚薄之不同耳故必逐一求明明得一分則去得一分之雜直待所見盡明所雜盡去本性方復學者體此以致復性之功不知如何
  此説是但須是實識得其裏面義理之體用乃為有以明之不可只如此鶻突説過也
  舜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恐只是無氣稟物欲之累故吾心之理與聞見脗然相契其決如此顔子不違如愚亦是如此若子路有聞【云云】則其立志雖勇然用力亦似覺難恐亦未免為氣稟物欲所累也
  同上
  氣稟物欲均為害性然物欲之害易見氣稟之害難知然氣稟有二若昏而不明則隨所學可以漸進於明若偏而不中則强者只見得聖賢剛處弱者又只見聖賢寛和處不知如何
  所學漸明則所偏亦當漸覺矣
  體察情之動處
  為學功夫固當有先後然亦不是截然今日為此明日為彼也且如所謂先明性之本體而敬以守之固是如此然從初若都不敬亦何由得有見耶
  先生序此四者為格物之先竊謂學者欲從事於學必先明乎此而後進學之功有實地之可據茍為不然則終覺散漫無統而所學終無所歸宿矣
  或問中此叚只是説從自己身心上推去到事物上都有許多道理但要逐節逐件識得不是只要如此包説也
  答李敬子【燔】余國秀【宋傑一本無余國秀】
  燔氣質躁迫每於先生强探力取之戒積漸涵泳之訓玩味用功但臨事時終覺為害今只靠定視聽言動常於此四事上著力又以義理融液之頗覺得力然終是病根常在
  不須如此做伎倆但才覺時便克將去莫更計較功效遲速也後叚放此
  燔竊謂顔子四勿今人非不欲如此只為不知其孰為禮孰為非禮顔子所以纔聞克復之語便知請問其目纔聞四勿之語便承當去雖是資質絶人亦必是素於博文約禮上用功今之學者且先以博約為先而四勿之戒隨其所知施之應酬漸漸望其貼近庶有實効
  既知如此何不用力然博文約禮亦非二事而異時之深純亦不外乎今日之勉强也
  燔竊妄謂性之者多由内以達諸外而自不廢夫在外之功反之者多資外以養乎内而始有契夫内之理如顔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與夫博文約禮動容正顔之事皆資外養内之事也今之學者唯當悉意於此
  勿之省之亦由内要之内外不是判然兩件事也燔竊謂先生教人只是欲人持敬致知克己以復其性其間條目却是多端
  自做功夫看即自見得不須如此泛問也
  燔謂敬齋箴後面似少從容意思欲先生更著數語使學者遵守庶幾無持之太甚轉不安樂之弊
  前己言之矣
  燔祖妣捐弃朋友以劉輝嫡孫承重事見告遂申州以請於朝續凖報許後見范蜀公亦嘗論及乃知輝非茍然者而舜弼始終以為此事只當從衆今事已無及但朋友間不幸而值此不知當如何
  若父若祖之嫡長子已是父之嫡長子即合承重無疑如其不然則前日之舉為過於厚亦不必以為悔也朋友之問則但當以禮律告之不可使人從已之誤也當言循理守法不當言從衆
  燔嘗疑伊川平日斷不肯與人作墓誌不知其意何在至太中及明道又却用之而其叔父姪女之類亦復自作何也
  伊川先生初無斷不作志之説疑以不能甚工於文又或未必得其事實故少作耳集中亦有叔父墓誌者施之於家可無前二者之慮也
  燔家中舊有祖產今欲稟家叔諸房各以人口多少備辦經用儲之堂前以為久逺團圞之計然衆志難諧未有所處
  諸位各辦嵗計其力不能辦者如之何此須熟慮博訪其宜不可草草也
  燔免喪之後親戚朋友勸以赴部以病不能行或以為教官可以請祠燔欲姑守前志且為養病讀書計
  未知不仕之意有何義理只可自以大義裁之不須問人亦非他人所能決也若無正定義理則為貧而仕古人有之不須如此前卻也
  燔嘗謂欲君德之美當重保傅之選欲士風之美當正教取之法欲吏道之良當久其任欲民俗厚當興禮樂欲彊甲兵當倣寓兵之意欲足財用當急農桑之務
  大槩是如此然須更讀書窮理博觀古今聖賢所處之方始有實用不為空言也
  燔謂後世人才不振士風不美在於科舉之法然使便用明道賓興之詩伊川看詳之制則今之任學校者皆由科舉而出亦豈能遽變而至道哉
  明道所言始終本末次序甚明伊川立法姑以為之兆耳然欲變今而從古亦不過從此規模以漸為之其初不能不費力矯揉久之成熟則自然丕變矣
  燔謂釋老之學所以舛謬只緣未能致知但據偏見直情徑行所以與吾道背馳使其能求通於聖人則其所至豈小小哉又嘗求二氏之學所以盛衰之故釋氏主於心縁其就根本上用力故久而愈熾老氏主於身縁其所執亦淺狹故久而微削
  且熟觀義理久之自然精密未須如此椿定死法也燔外家司姓外祖早世外曾祖復子一戴姓者戴死無子只一女舅氏為之服三年喪且合葬祖塋祠之家廟屢稟之舅氏遷戴氏葬之他所改外祖合葬外【不是】祖母之側除戴氏之享使其女主之量分産業使之備禮事今雖未行而朋舊多以為然續又思之【云云】
  初説甚善然亦有一句未是以河廣之義推之可見又思以下則又過矣不共戴天謂父母見殺而其人不死者耳移之於此似非其倫若果如此則禮經何為而制服邪夫死而嫁固為失節然亦有不得巳者聖人不能禁也則為之制禮以處其子而母不得與其祭焉其貶之亦明矣
  燔見朋友間多有増親年以希恩霈者且悔之又恐兄弟間有堅欲陳乞者燔以為不若作一狀子刺破乞備申省部照㑹方為堅決
  兄弟若欲陳乞但委曲為陳不可誣親以欺其君之意足矣何必作此痕迹邪
  燔因與朋友論及冒貫赴試事以為豈可不攻獨國秀以為不須攻幸一言以定衆志
  不知要如何攻若只經官陳狀乞泛行約束即不妨若指名告示聚衆毆擊則非所宜矣
  燔竊謂明徳新民不是自己一切事都做了後方去新民隨所及所值而為之耳
  兩語有病
  至善乃萬理盡明各造其極然後為至
  至善是自然底道理如此説不得
  為善如堯舜文王之為聖湯武之為征伐周公之為臣孔子之為師伊尹之為志顔子之為學又謂至善在已則為天命之性在事則為率性之道推之天下則為修道之教此聖人之事也若學者則就教上尋求向上去到得極處皆只一般元無加損
  説得未是亦不須如此閑説
  知止能得燔嘗謂洞然無蔽之謂知確然有實之謂得明則誠矣
  近之但語未瑩
  知善之明也得身之誠也
  近之
  慮謂知之尤精而心思所值無不周悉
  是
  燔謂知止則志不惑亂而有定嚮志定則此心無擾而静心静則此身無適而不安心静身安則用自利事物之来不特能即事見理又能先事為防如後甲三日後庚三日之云其於事之終始先後己至未然皆無遺鑒皆無失舉矣如是而後為得其所止則可以謂之誠有是善而誠極是矣
  此段得之
  燔謂知則知其所當然慮則并極其未然
  知是閒時知得慮是到手後須要處置得是
  燔謂知止有明而未誠處得止則一一皆誠矣到得至誠田地上面更有變化不測在
  未須如此閒思想看文字且理㑹當處義理漸覺意味深長乃佳如此支離不濟事也
  燔謂大學之意當持敬以養其所知之本格物以廣其所知之端使吾心虚明洞徹舉無不燭則是非當否各以呈露而至善所在自不容有所蔽矣周舜㢸以謂知止者非萬理併皆昭徹然後謂之知止一事便有一理即其所知而求得其所止所謂能得者非是動容周旋各當其則一事得其所止如仁敬孝慈之類皆為至善若必以動容周旋當則言之則將使學者沒世窮年無復可以知止而得其所止矣
  經之所言是學之等級然知有淺深得有大小存乎其人難以一槩論也
  物有本末【云云】燔謂先後之中更有輕重本末之先後重始終之先後輕
  不須如此分别枉費心思道理又不如此無益而有害也
  燔謂注文於明明徳於天下者之下似少自己推之之意
  經文次序己自詳悉何用更説
  或問於明明德於天下處只言誠意正心修身而不及致知又益以親親長長而不及齊家治國平天下願聞其指
  致知所以明之親親長長即齊家之大者
  平天下之事葢新民之極功則用益廣而法宜益詳今攷傳文則皆感發維持之意而不及乎他似未免乎略
  平天下章以絜矩推之而詳言同貨利公好惡之事其法可謂詳矣何謂畧耶
  大學傳九章其家不可教竊疑可字當為能字
  彼之不可教即我之不能教也可之與能彼此之詞也若作家不能教則不詞矣
  傳之九章大率皆躬行之事而未及乎為政八章亦然
  成教於國則政事之施在其中矣但須以躬行為本故特詳之本末輕重固自不同也
  宋傑嘗於親愛而辟上用功如兄之子常欲愛之如己子每以第五倫為鑒但愛已子之心終重於愛兄之子
  常欲二字即十起之心也須見得天理發見之本然則所處厚薄雖有差等而不害其理之一矣
  燔近於家間區處一二事便覺上下睽隔情意寖薄欲遂置而不問則諸事不整不知且只於身上自理㑹莫屑屑問他如何
  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
  宋傑嘗觀傳文論修身在正其心嘗每用力自克亦頗得力而敬子不以為然以謂若論是當須還是喜怒中節乃可然宋傑今日之所謂得力者仍是隨意之所便者以致力而實未深察夫不能自已者也
  正心之功若自知至意誠中来則不須如此安排而自無不正矣未到此地則亦隨力隨分省察持守可也不須如此計較且向格物處用功乃為知所先後耳燔謂喜怒憂懼之氣心實帥之帥稍動摇氣不聽命則必有是四者之累學者固當逐件上用功然非先正其帥亦未見其為全功也
  如此則與此傳文意全然背戾矣試更推之如何誠意謹其發正心存其體又曰誠意者實所發於我而我命之心正則不問寂感而本體常在
  兩條説意誠皆未安
  宋傑嘗觀傳之六章注文釋自欺謹獨處皆以物欲為言或問則兼氣稟言之似為全備
  此等處不須疑語意自合有詳畧處也
  宋傑竊謂動於物欲而假善以自欺易識而易治雜於氣稟而為善之不切難識而難治欲得精察氣稟之為害而克治之當以何道
  考之經文可也
  燔居常好善惡惡覺得直是分明然或至自傷其和而施之於人亦多彊猛固必而無容養之意夫好惡真切如此而病復隨之者何哉
  此等處自覺是病便自治之不須問人亦非人所能預也
  康叔臨【淵】以為一物格則一知至燔謂所謂物格者乃衆理俱窮相發互通以至透徹無復餘藴然後為格若謂一物明一知進則可一物格一知至則不可
  伊川先生曰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
  叔臨又謂或問所謂内外昭融内謂理之在己者外謂理之在物者
  内謂理之隠㣲處外謂理之周徧處
  燔謂釋氏不務格物而但欲自知故一意澄定而所見不周盡吾儒静以養其所知之本動以廣其所知之端兩者互進精密無遺故所見周盡而有以全其天然自有之中
  大槩近之然亦未盡
  或問所謂詣其極而無餘隨其所詣無不盡燔謂詣其極猶渠成隨所詣猶水隨渠至
  譬喻未精然亦不須如此模寫
  程先生説學者之知道必如知虎者燔謂不待勢法迫驅而自不能已無所為而樂於為之者真知者也然知而習習而熟又精思而後浸得其真非一知即能洞徹也
  此亦以中人言之前已畧論之
  宋傑讀書遇曉不得處即掉下再三讀之竟不曉即置不復問不知其病何在
  其病在是
  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宋傑】
  人之過惡豈可輕論但黙觀之而反諸已或有未明則密以諮於師友而勿暴於外可也
  論天地之所以髙深【燔】
  天之外無窮而其中央空處有限天左旋而星拱極仰觀可見四遊之説則未可知然厯家之説乃以算數得之非鑿空而言也若果有之亦與左旋拱北之説不相妨如虚空中一圓毬自内而觀之其坐向不動而常左旋自外而觀之則又一面四遊以薄四表而止也康節天地自相依附之説燔以為此説與周子太極圖程子動静無端隂陽無始之義一致非厯家所能窺測
  康節之言大體固如是矣然厯家之説亦須攷之方見其細宻處如禮記月令疏及晉天文志皆不可不讀也【近見一書名天經只是近世人所作然類集古今言天者極為該備不知曽見之否】
  鬼神之所以幽顯上蔡云動而不已其神乎滯而有迹其鬼乎燔謂鬼雖為屈久而必散似無滯留於迹之理【云云】
  神顯而鬼幽上蔡滯而有迹之語誠如所論其他大槩亦是如此然夫子所以答季路之問者又所當思也小學注子事父母孫事祖父母同燔謂諸父諸母親同服同而不及之者何也
  諸父異宫非可以徧詣而定省之且若如此則將不得専乎事父母矣此愛敬之等差也
  程先生齊不容有思之説燔嘗以為齊其不齊求與鬼神接一意所祭之親乃所以致齊也祭義之言似未為失不知其意果如何
  祭義之言大槩然爾伊川先生之言乃極至之論須就事上驗之乃見其實
  程先生云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燔謂物之大㫖各有精要若泛求之殆亦徒為紛紛無所底止
  伊川先生所論格物功夫數條須通作一義看方見互相發明處如此一條須與求其所以奉養温凊之法者通看也










  考異補遺
  答張元徳來書所論通復【云云】而誠無不貫【下一本作】故以為五行之性亦可無疑更請詳之太伯之事正也文武之事權而不失其正也此義並行初不相悖若看未透且闕之亦無害若見得義理表裏洞然則自見得有下落矣荆公廟議亦須看得禮家文字熟後方見得無可疑者今人正欲廢稷不祀賢者乃并嚳以上而遂之無窮此觀過於黨之論也
  答李晦叔横渠先生曰附葬附祭【云云】不得配享可乎【下一本有】煇舊曾如此請問先生【下無答字有】後來拜領批誨【云云】諸侯之禮不同【下有】伏詳先生批誨己自極合人情然横渠所説又如此尋常舎弟亦疑祔祭之義為未必適與横渠所論暗合煇竊疑横渠【云云】
  只合從先生【下無所答有】説萬一從横渠説則前妻無子而祀奉者却是再娶之子又將何以處之
  晦庵集卷六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三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胡伯量【泳】
  治喪不用浮屠或親意欲用之不知當如何處
  且以委曲開釋為先如不可回則又不可咈親意也李敬子説居喪欲嚴内外之限莫若殯於㕔上庻㡬内外不相通周舜㢸云終喪不入妻室雖漢之武夫亦能吾人稍知義理當不待防閑之嚴而自不忍為矣
  敬子説是古人殯於西階之上設倚廬於庭中皆在中門之外也
  某舊聞風水之説斷然無之比因謀塟先人周旋思慮不敢輕置既以審諸已又以詢諸人既塟之後畧聞或者以為塋竁坐向少有未安便覺惕然不安乃知人子之喪親盡心擇地以求亡者之安亦未為害然世俗之人但從時師之説專以避凶趨吉為心既擇地之形勢又擇年月日時之吉㐫遂致踰時不塟某竊謂程先生所謂道路窑井之類固不可不避土色生物之美固不可不擇然欲盡人子之心則再求衆山拱揖水泉環繞蔵風聚氣之地至於擇日則於三日中選之至事辦之辰更以決其卜筮某山不吉某水不吉既得山水拱揖環繞於前又考其来去之吉㐫雖已脗合又必須年月日時之皆合其説則恐不必如此不知然否
  伊川先生力破俗説然亦自言須是風順地厚之處乃可然則亦須稍有形勢拱揖環抱無空闕處乃可用也但不用某山某水之説耳
  某昨者營塟之時結屋數椽于先壠之西既葬後與諸弟常居其間庻得朝夕展省且免在家人事混敬子以為主喪者既葬當居家蓋神已歸家則家為重若念不能忘却令弟輩宿墓時一展省可也程先生論古人直是誠實處最可觀又以質之舜㢸云廬墓一節不合聖賢之制切不須為之謀既聞此二説不欲更遂初志日即則在家間中門外别室更常令一二弟居宿墳菴某時一展省未知可否
  墳土未亁時一展省何害於事但不須立廬墓之名耳士虞禮記曰䘚哭明日以其班祔禮記曰䘚哭明日祔于祖父又曰殷練而祔周䘚哭而祔孔子善殷開元禮政和禮皆曰禫而祔伊川先生横渠先生喪紀皆曰喪三年而祔温公書儀雖䘚哭而祔然祔祭畢只反祖考神主於影堂仍置亡者神主於靈座【此是儀禮注】以為不忍一日未有所歸則既祔自當遷主於廟若似主於靈坐以盡哀奉之意則先設祔祭又復文具不知書儀之意如何續觀先生復陸教授書云吉㐫之禮其變有漸卒哭而祔者漸以神事之復主於寢者猶未忍盡以事死之禮事之也又按儀禮始虞之下猶朝夕哭不奠書儀亦謂葬後饋食為俗禮如此則几筵雖在但以朝夕哭為猶有事生之意爾【儀禮朔月奠下鄭注大祥之後則四時祭焉如此則朔奠於祭後亦似不廢未知是否】某向来䘚哭後既失祔祭之禮不知可以練時權宜行之否併乞賜教
  祔與遷是兩事䘚哭而祔禮有明文遷廟則大戴記以為在練祭之後然又云主祭者皆服又似可疑若曰禫而後遷則大祥便合徹去几筵亦有未便記得横渠有一説今未暇檢俟後便寄去
  按禮居喪不弔其送葬雖無明文然執紼即是執事禮亦有妨鄉俗不特徃弔送喪凡親舊家有吉㐫之事皆有所遺不知處此當如何
  吉禮固不可預然弔送之禮却似不可廢所謂禮從宜者此也
  居喪月朔殷奠薦新及歳時常祀合與不合舉行
  薦新告朔吉㐫相襲似不可行未葬可廢既葬則使輕服或已除者入廟行禮可也四時大祭既葬亦不可行如韓魏公所謂節祠者則亦如薦新行之可也
  居喪貧窮多事哀思不能接續常存遇時節時終覺勉强不知如何
  思親之感發於自然但不以事奪之可也此又豈可别作道理計較而必其哀之至耶
  某居喪讀禮欲忘意隨所看所見逐項編次如書儀送終禮之篇目仍取儀禮禮記朝制條法政和儀畧之類及先儒議論以次編入庶幾得以維持哀思不知如何
  有餘力則為之不必問人若力未及即且先其功夫之急切者乃為佳耳
  某始成服時據三禮圖温公書儀高氏送終禮叅酌為冠絰衰裳腰絰絞帶按禮衰麻合用生麻布今之麻布類經灰治雖縷數不甚密然似與有事其縷無事其布之緦異不知於禮合别造生布或只隨俗用常時麻布為之【先生於此處批云若能别造生布則别造可也】
  此等處但熟考注疏即自見之其曲折難以書尺論也然喪與其易也寧戚此等處未曉亦未害也廖庚字西仲大冶縣人有喪服制度
  又按程先生定主式中尺法注云當今省尺五分弱初欲用此及以裁度覺全然短狹舜㢸云沙隨程氏尺法與今尺相近曾聞先生以為極當其尺法已失之矣不若且只以人身為度某乃遵用及因讀禮見鄭氏注苴絰大絰之下云中人之扼圍九寸以今人之手約之覺得程先生之法深合古制未審先生當時特取沙隨尺法者何意【續得沙隨尺法比古尺只長六寸許】
  尺様温公有圖後人刻之於石其説甚詳沙隨所据即此本也
  又按三禮圖所畫苴絰之制作繩一圈而圈之又似以麻横纒與畫繩之文不同疑與先儒所言環絰相似不諭其制又質之周丈云當只用一大䋲自喪冠額前繞向後結之或以一䋲兩頭為環别以小繩束其兩環某遂遵用然竟未能明左本在下之制近得廖丈西仲名庚所畫圖乃似不亂麻之本末紐而為繩屈為一圈相交處以細繩繫定本垂於左末屈於内似覺與左本在下之制相合然竟未知適從不知當如何
  未盡曉所説然恐廖説近之【廖君説毎得之若相去不遠可面扣也】又按三禮圖絰之四旁綴短繩四條以繫于武周丈云就武上綴帶子四條某竊疑用繩者似為宜但未知既用繩則齊衰以下武既用布繫絰亦當用布否
  此項不記今未暇檢可自詳看注疏
  又周丈以苴絰著冠武稍近上處廖丈以為繫冠於絰上絰在冠之武下二説不同未知孰是
  此當在武之外
  又按喪服大傳苴絰大搹五分去一以為帶書儀因論五分去一以為腰絰然考喪服經文只言苴絰鄭注謂在首腰皆曰絰如此則以絞帶獨小五分之一而首絰腰絰皆大搹惟士喪有腰絰小焉之文鄭注乃謂五分去一不知當以此為據否然喪服所以總二絰而兼言之覺無分别伏乞指誨
  此如道服之橫襴但綴處稍高耳儀禮衰服用布有尺寸衣只到帶處此半幅乃綴於其下以接之廖説是也某向借到周丈舊所録喪禮内批云先生説衰服之領不比尋常衫領用邪帛盤旋為之只用直布一條夾縫作領如州府承局衫領然比見黄丈寺丞乃云常以此稟問先生報云如承局衫領者乃近制杜撰非古制只當如深衣直領未知是否
  周説誤也古制直領只如今婦人之服近年禮官不曉乃改云直襴衫又於其下注云謂上領不盤遂作上領襴衫而其領則如承局之所服耳黄寺丞説近是但未詳細耳
  又按喪服記云衽二尺有五寸注謂凡用布三尺五寸周丈云三尺五寸布裁為兩處左右相沓此一邊之衽也更用布三尺五寸如前為之即兩邊全矣及觀廖丈圖説則惟衰服後式有之似只用三尺五寸之布裁為兩衽分為左右亦相沓在後與心聲啟圖合但恐不足以掩裳之兩際如何【先生批云既分於兩旁便足以掩裳之兩旁矣】
  以丈尺計之恐合如廖説可更詳之廖圖煩畫一本并其注釋全文録示
  又按書儀腰絰交結處兩旁相綴白絹帶繫之使不脱周丈云以小帶綴衰服上以繫絰繼攷廖丈之説謂以二小繩牢綴於腰絰相交處以紐繫腰絰象大帶之紐約用組也三説言繫腰絰不同不知孰是
  廖説與温公之説同似亦是注疏本文可更考之又按儀禮絰五分去一以為帶始疑帶即絞帶續又觀齊衰以下帶用布不用麻則布帶必難以圍量喪服所指湏别有義但未知絞帶大小以何為定【先生批云此等小節且以意定而徐考之可也】書儀謂以細繩帶繫於其上恐指絞帶【先生批非是】然絞帶以為束腰絰以為禮則絰在上矣未委然否
  吉禮先繫革帶如今之皮束帶其外又有大帶以申束衣故謂之紳凶服先繫絞帶一頭作環以一頭穿之而反扱於腰間以象革帶絰帶則兩頭皆散垂之以象大帶此等處注疏言之甚詳何不熟考而遠遠來問耶女之服古禮不可考今且依書儀之説可也
  答胡伯量
  喪大記有吉祭而復寢之文疏謂禫祭之後同月之内值吉祭之節行吉祭訖而復寢若不當四時吉祭則踰月吉祭乃復寢不審所謂吉祭即月享或禘祫之禮否
  月享無明文只祭法國語有之恐未足据吉祭者疑謂禘祫之屬然亦無明據今以義起可也不然即且從大記疏説
  比者祥祭止用再忌日雖衣服不得不易惟食肉一節欲以踰月為節不知如何
  踰月為是
  忌日之變吕氏謂自曾祖以下變服各有等級聞先生於諱日亦變服不知今合如何
  唐人忌日服黲今不曽製得只用白生絹衫帶黲巾主式用尺程先生所謂省尺者先生以為即温公三司布帛尺不知其制長短如何
  温公有一小圖刻石偶尋不見然此等但得一書為据足矣不必屑屑較計不比聲律有高下之差也
  先兄乃先人長子既娶而死念欲為之立後但説立後則必當使之主祭則某之高祖亦當祧去否
  既更立主祭者即祠版亦當改題無疑高祖祧去雖覺人情不安然别未有以處也家間將來小孫奉祀其勢亦當如此可更考之
  中月而禫
  中月而禫猶曰中一以上而祔漢書亦云間不一歳即鄭注虞禮為是故杜佑亦從此説但檀弓云是月禫及踰月異旬之説為不同耳今既定以二十七月為期即此等不湏瑣細如此尋討枉費心力但於其間自致其哀足矣
  答李繼善【孝述】
  前此雖未識靣然辱惠書知託事契而來書所喻辭氣激昂意象懇確三復竦然竊喜公家後來之秀世不乏人也所喻數條已得用力之端此事無它巧但就已用力處更著功夫反復純熟自當别有見處無假它求也
  答李繼善
  所示疑義各以所見附于左方矣來喻甚精到但思之過苦恐心勞而生疾析之太繁恐氣薄而少味皆有害乎涵養踐行之功耳其餘曲折敬子元思必能言今日疾作執筆甚艱不容盡布
  答李繼善
  中間朞慘諒不易堪所示條目己悉奉報矣幸更參攷之敬子每稱賢者志業之美甚恨無由相見然天所賦予不外此心而聖賢遺訓具在方冊茍能厲志而悉力以從事焉亦不異乎合堂同席而居矣千萬勉旃
  答李繼善
  嫡子已娶無子而没或者以為母在宜用尊厭之例不湏備禮
  宗子成人而無子當為之立後尊厭之説非是
  嫡子死而無後當誰主其喪
  若已立後則無此疑矣
  昨者遭喪之初服制只從俗茍簡不經深切病之今欲依古禮而改為之如何
  服已成而中改似亦未安不若且仍舊
  政和儀六品以下至庶人無朔奠九品以下至庶人無誌石而温公書儀皆有之今當以何者為據
  既有朝奠則朔奠且遵當代之制不設亦無害但誌石或欲以為久遠之驗則畧其文而淺瘞之亦未遽有僣偪之嫌也嘗見前輩說大凡誌石湏在壙上二三尺許即它日或為畚鍤誤及猶可及止若在壙中則已暴露矣雖或見之無及於事也此說有理
  檀弓云殷練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殷程張二先生以為湏三年而祔若卒哭而祔則三年却都無事禮卒哭猶存朝夕哭若無主在寢哭於何處若如左傳杜氏注士虞禮鄭氏注所說於經又未有所見不知如何
  周禮卒哭而祔其說甚詳殷禮只有一句餘不可考孔子之時猶必有證驗故善殷今則難遽復矣況祔與遷自是兩事謂既祔則無主在寢者似考之未詳若謂只是注文於經無見即亦未見注疏之所以不可從者不當直以注為不足信也
  檀弓既祔之後唯朝夕哭拜朔奠而張先生以為三年之中不徹几筵故有日祭温公亦謂朝夕當饋食則是朝夕之饋當終喪行之不變與禮經不合不知如何
  此等處今世見行之禮不害其為厚而又無嫌於僭且當從之
  納主之儀禮經未見書儀但言遷祠版於影堂别無祭告之禮周舜㢸以為昧然歸匣恐未為得先生前書又云諸侯三年喪畢皆有祭但其禮亡而大夫以下又不可考然則今當何所據耶
  横渠說三年後祫祭於太廟因其祭畢還主之時遂奉祧主歸於夾室遷主新主皆歸於其廟此似為得體鄭氏周禮注大宗伯享先王處似亦有此意而舜弼所疑與熹所謂三年喪畢有祭者似亦暗與之合但既祥而撤几筵其主且當祔于祖父之廟俟祫畢然後遷耳比已與敬子伯量詳言之更細考之可見
  答甘道士
  所云築室蔵書此亦恐枉費心力不如且學静坐閑讀舊書滌去世俗塵垢之心始為真有所歸宿耳
  答陳道士
  示及諸賢題詠之富得以厭觀欣幸多矣又聞更欲結茅山顛岩棲谷飲以求至約之地此意尤不可及但若如此則詩篇法籙聲名利養一切外慕盡當屏去乃為有下手處又不知真能辨此否耳
  與㬊亞夫【淵】
  奉别逾年思念不置然一向不聞問不知何時到家州舉得失復如何也比日冬寒為況想佳門中尊幼一一佳適熹去歲到闕不及五旬而罷罷前一日送范文叔於北闕歸家未久已聞劉徳脩亦罷歸矣游判院相見不及款而别近亦聞其補外不知今在何許信蜀士之多竒也亞夫别後進學如何向見意氣頗多激昻而心志未甚凝定此湏更於日用之間益加持敬工夫直待於此見得本來眀徳之體動静如一方是有入頭處也因夔州江教授便人附此託趙守轉致地逺不能多談唯千萬進徳自愛而已
  與㬊亞夫
  長沙之别忽忽累年都不聞動静深以為念度周卿來畧知還家已久不審比日為況定何如徳門尊少計各平安家居為學所進復如何也熹連年疾病今歳差勝然氣體日衰自是無復彊健之理所幸初心不敢忘廢亦時有朋友往來講習偽學汙染令人恐懼然不得辭也周卿相見必能道此間事與所商確之曲折因其歸謾附此紙相望之逺㑹面無期唯以慨嘆耳
  與㬊亞夫
  一别累年都不聞動静不審比日為況何如計且家居奉養讀書求志不必逺游以弊歳月也熹衰朽疾病更無無疾痛之日明年便七十矣區區偽學亦覺隨分得力但文字不能得了恐為千載之恨耳蔡季通呂子約吳伯豐相繼淪謝深可傷歎眼中朋友未見有十分可望者不知亞夫比來所進如何今因建昌包君粥書之行附此奉問别後為學功夫次第所得所疑可因其還一二報及渠說欲求其醫書必能自言曲折幸畧為訪問也去年度周卿歸嘗託致意不知曽相見否劉范李游諸賢計各安健前此便中亦時得【闕】聲問也無由會面千萬進學自愛以慰千里相望之懐目昏燈下草草
  答郭子從【叔雲】
  復男子稱名然諸侯薨復曰臯某甫復恐某甫字為可疑又周人命字二十弱冠皆以甫字之五十以後乃以伯仲叔季為别今以諸侯之薨復云甫者乃生時少者之美稱而非所宜也
  此等所記異詞不可深考或是諸侯尊故稱字大夫以下皆稱名也但五十乃加伯仲是孔穎達說据儀禮賈公彦疏乃是少時便稱伯某甫至五十乃去某甫而專稱伯仲此說為是如今人於尊者不敢字之而曰幾丈之類
  銘旌
  古者旌既有等故銘亦有等今既無旌則如温公之制亦適時宜不必以為疑也
  重
  三禮圖有畫象可考然且如温公之說亦自合時之宜不必過泥古禮也
  古者男子殊衣裳婦人不殊裳今以古人連屬之衰加於婦人殊裳之制加於男子則世俗未之嘗見皆以為迂且恠而不以為禮也
  若考得古制分眀改之固善若以為難即且從俗亦無甚害
  大帶申束衣革帶以佩玉佩及事佩之等喪服無所佩既有要絰而絞帶復何用焉
  絞帶正象革帶但無佩耳不必疑於用也【革帶是正帶以束衣者不專為佩而設大帶乃申束之耳申重也故謂之紳】
  主式祠版
  伊川主式雖云殺諸侯之制然今亦未見諸侯之制本是如何若以為疑則只用牌子可也安昌公荀氏是晉荀朂非孫氏也但諸書所載厚薄之度有誤字耳士大夫家而云幾郎幾公或是上世無官者也
  江都集禮晉安昌公荀氏祠制云祭版皆正側長一尺二分愽四寸五分厚五分八分大書云云今按它所引或作厚五寸八分通典開元禮皆然詳此八分字連下大書為文故徐潤云又按不必八分楷書亦可必是荀氏全書本有此文其作五寸者明是後人誤故也【若愽四寸五分而厚五寸八分則側面濶於正面矣決無此理當以集禮為正】
  孤哀子
  温公所稱蓋因今俗以别父母不欲混并之也且從之亦無害
  並有父母之喪塟先輕而後重其奠也先重而後輕其虞也先重而後輕同塟同奠亦何害焉其所先後者其意為如何也
  此雖未詳其義然其法具在不可以己意輒增損也周制有大宗之禮乃有立適之義立適以為後故父為長子權其重者若然今大宗之禮廢無立適之法而子各得以為後則長子少子當為不異庶子不得為長子三年者不必然也父為長子三年者亦不可以適庶論也
  宗子雖未能立然服制自當從古是亦愛禮存羊之意不可妄有改易也如漢時宗子法己廢然其詔令猶云賜民當為父後者爵一級是此禮意猶在也豈可謂宗法廢而諸子皆得為父後乎
  曾子問親迎女在塗而壻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縞總以趨喪恐亦有礙開元禮除喪之後束帶相見不行初昏之禮趨喪後事皆不言之何也
  趨喪之後男居外次女居内次自不相見除喪而後束帶相見於是而始入御開元之制必有所据矣
  曾子問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壻齊衰而弔既塟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服用斬衰恐今亦難行也
  未見難行處但人自不肻行耳
  諒闇以他經考之皆以諒闇為信黙惟鄭氏獨以為凶廬天子居凶廬豈合禮制
  所引翦屏柱楣是兩事柱音知主反似是從手不從木也蓋始者戸北向用草為屏不翦其餘至是改而西向乃翦其餘草始者無柱與楣簷著於地至是乃施短柱及楣以柱其楣架起其簷令稍髙而下可作戸也來喻乃於柱楣之下便云既虞乃翦而除之似謂翦其屏而并及柱楣則誤矣諒隂諒闇未詳古制定如何不敢輒為之說但假使不如鄭氏說亦未見天子不可居廬之法來喻所云不知何據恐欠子細也【滕文公五月居廬是諸侯居廬之驗恐天子亦湏如此】
  既除服而父之主永遷於影堂耶將與母之主同在寢耶
  遷主無文以理推之自當先遷也
  儀禮父在為母
  廬履氷儀是但今條制如此不敢違耳
  内則云女子十有五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言二十三年而嫁不止一喪而已故鄭氏云父母喪也若前遭父服未闋那得為母三年則是有故二十四而嫁不止二十三也
  内則之說亦大槩言之耳少遲不過一年二十四而嫁亦未為晚也
  離之謂以一物隔二棺之間於槨中也魯則合並兩棺置槨中無别物隔之魯衛之祔皆是二棺共為一槨特離合之有異
  一棺共槨蓋古者之槨乃合衆材為之故大小隨人所為今用全木則無許大木可以為槨故合塟者只同穴而各用槨也
  眀器
  禮既有之自不可去然亦更在斟酌今人亦或全不用也
  招魂塟
  招魂塟非禮先儒己論之矣
  伊川塟說其穴之次設如尊穴南向北首陪塟前為兩列亦湏北首故塟圖穴一在子穴二在丑穴三在亥自四至七皆隨其東西而北首而丙午丁獨空焉是則伊川之所謂北首者乃南向也又云昭者當南向則穆者又不可得而然也
  此兩節不曉所問之意恐是錯看了請更詳之昭南向穆北向是廟中祫祭之位於此論之尤不相闗
  實塟
  壙中實築甚善
  伊川先生塟法有謂其穴安夫婦之位坐堂上則男東而女西臥於室中則男外而女内在穴則北方而北首有左右之分而無内外之别
  按昏禮良席在東北上此是臥席之位無内外之别也其祖已塟係南首其後將族塟則不可得而北首則祖墓不可復遷而昭穆易位
  未見後塟不可北首之意昭穆之說亦不可曉
  祔
  當如鄭說伊川恐考之未詳也但三年之後遷主於廟須更有禮頃嘗論之今并録去 李繼善問納主之儀禮經未見書儀但言遷祠版於影堂别無祭告之禮周舜㢸以為昧然歸匣恐未為得先生前書有云諸侯三年喪畢皆有祭但其禮亡而大夫以下又不可考然則今當何所據耶答云横渠說三年後祫祭於太廟因其祭畢還主之時遂奉祧主歸於夾室遷主新主皆歸於其廟此似為得禮鄭氏周禮注大宗伯享先王處似亦有此意而舜㢸所疑與熹所謂三年喪畢有祭者似亦暗與之合但既祥而撤几筵其主且當祔於祖父之廟俟祫畢然後遷耳比與敬子伯量詳言之更細考之可見 又答王晉輔云示喻卒哭之禮近世以百日為期蓋自開元失之今從周制塟後三虞而後卒哭得之矣若祔則孔子雖有善殷之語然論語中庸皆有從周之說則無其位而不敢作禮樂計亦未敢遽然舍周而從殷也況祔于祖父方是告祖父以將遷它廟告新死者以將入此廟之意己祭則主復于寢非有二主之嫌也【主復于寢見儀禮鄭氏注】至三年之喪畢則有祫祭而遷祖父之主以入它廟奉新死者之主以入祖廟【此見周禮鄭注及横渠先生說】則祔與遷自是兩事亦不必如殷之練而祔矣禮法重事不容草草卒哭而祔不若且從温公之說庶幾寡過耳卒哭
  以百日為卒哭是開元禮之權制非正禮也
  孟獻子禫縣而不樂比御而不入孔子以獻子加於人一等矣今之居喪者當以獻子為法不可定以二十七月為拘
  獻子之哀未忘故過於禮而孔子善之所論恐未然也影堂序位
  古者一世自為一廟有門有堂有寢凡屋三重而墻四周焉自後漢以來乃為同堂異室之廟一世一室而以西為上如韓文中家廟碑有祭初室祭東室之語今國家亦只用此制故士大夫家亦無一世一廟之法而一世一室之制亦不能備故温公諸家祭禮皆用以右為尊之說獨丈潞公嘗立家廟今温公集中有碑載其制度頗詳亦是一世一室而以右為上自可檢看伊川之說亦誤昭穆之說則又甚長中庸或問中已詳言之更當細考大抵今士大夫家只當且以温公之法為定也庶人吉㐫皆得以同行士禮以禮窮則同之可也故不别制禮焉不審若然否
  恐當如此
  今有人焉其父尊信浮屠若子若孫皆不忍改將何時而已恐人子之遭此勿用浮屠可也至於家舍所敬形像必湏三年而後改不知如何
  如此亦善
  答郭子從
  古人六禮自請期以前皆用旦親迎用昏若妻家相去逺只得先一日往假館於近次早迎歸如何
  只得如此
  主人揖壻入壻北面而拜主人不答拜何也
  乃為奠鴈而拜主人自不應答拜
  鄉人多先廟見舅姑然後配不知如何
  不是古人必三日廟見謂必宜其家中夫婦已定意思然後可以廟見成禮之眀日便當見舅姑畢方往見於女氏之父母婦至男家未敢便廟見故壻往女氏亦未敢見其父母及其家廟親戚也要只是温公與伊川禮男至女家温公本為是女至男家伊川底為是古人親迎必乗馬
  答葉仁父
  他喻已悉但平生所聞人有此身便有所以為人之理與生俱生乃天之所付而非人力所能為也所以凡為人者只合講眀此理而謹守之不可昏棄若乃身外之事榮悴休戚即當一切聽天所為而無容心焉其自至者亦擇其可而受之其不至者則無求之之理也此是終身立腳地位不可分寸移易孔孟所說極是分眀區區早從師友即幸見得此理故嘗以此自勉亦不敢不以此待人所以生平未嘗求知於人亦不欲為朋友求知唯其一二或以貧老困厄不得其所則嘗言之然亦絶無而僅有也如吾友者於學尚可以勉而亦未為甚貧且老而困厄之久者故前此累承喻及皆非區區所欲聞而以方有詭偽之禁故不欲盡其言亦意賢者當黙曉也而今所喻雖若小異於前似終未悉鄙意故不得已而索言之幸試思之中夜以興痛自省察或能奮然一躍盡脫從前三四十年見聞染習之陋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答葉仁父
  示喻祭禮曲折府中自有古今家祭禮印版諸家之說皆備如伊川主式亦在其間可令人置一本試詳考之即可見矣但古尺當時所傳恐或未真今别畫一様去可更參考如不同即當以此為定也廟中自髙祖以下每世為一室而考妣各自為主【同匣】兩娶三娶者伊川則謂廟中只當以元妃配而繼室者祭之他所恐於人情不安唐人自有此議云當並配其說見於會要可考也【亦在印本古今祭禮中】出妻入廟決然不可無可疑者為子孫者只合歳時就其家之廟拜之若相去逺則設位望拜可也【此無經見但以意定如此可更與知禮者議之】族祖及諸旁親皆不當祭有不可忘者亦放此例足矣諸家之禮唯韓魏公司馬温公之法適中易行【今皆見印本中】但品味之屬隨家豐約或不必如彼之盛而韓氏齋享一條不可用耳始祖先祖之祭伊川方有此說固足以盡孝子慈孫之心然嘗疑其禮近於禘祫非臣民所得用遂不敢行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故古者大夫以下極於三廟而于祫可以及其髙祖今用先儒之說通祭髙祖已為過矣其上世久逺自合遷毁不當更祭也
  與王元石
  昨日所喻抄禮書欲俟向後整頓有序即發去莆中但不知彼中分付何人㸃檢指授幸畱數字於此詳道所以然者容并寄去為幸或有餘力得為别抄一本見寄尤幸也
  答孫敬甫
  未及識面猥辱惠書知雅志之不凡甚以為慰所喻何君近亦得書尚恨未際然不知其與賢者向來所講為何事也寧川師友盛言篤實者復謂誰何既曰篤實而自知其有談說妙之過則又何故而反疑學之有捷徑因以墮於輕易放曠之失耶凡此曲折皆所未曉更俟詳以見告然後可議也子約之言蓋為近之而主一無適者亦必有所謂格物窮理者以先後之也故程夫子之言曰涵養必以敬而進學則在致知此兩言者如車兩輪如鳥兩翼未有廢其一而可行可飛者也世衰道微異說蠭起其間蓋有全出於異端而猶不失於為己者其他則皆飾私反理而不足謂之學矣凡此皆因來喻而及之而程子之兩言雖所未論猶將力為賢者陳之者也敬之與否只在當人一念操舍之間而格物致知莫先於讀書講學之為事至於讀書又必循序致一積累漸進而後可以有功也反復來書覺有俊氣顧恐於此有不屑耳誠能折節而屈首於斯焉其必有以得之矣近思録中横渠夫子所論讀書次第最為精密試一考之當得其趣使還布此薄冗不暇他及
  答孫敬甫
  便中再辱手示欣審比日侍履佳慶所諭為學本末甚詳乃悉前書所謂世道衰微異言蠭出其甚乖刺者固已陷人於犯刑受辱之地其近似而小差者亦足使人支離繳繞而不得以聖賢為歸岐多路惑甚可愳也願且虚心徐觀古訓句解章析使節節通透叚段爛熟自然見得為學次第不湏别立門庭固守死法也來人cq=619云往昭武不復俟報章今遇此便途中草草奉報未能究所欲言正逺惟以時自愛
  答孫敬甫
  熹歸來粗遣但今夏一病狼狽殊甚辭職請老皆未得如所欲加以盲廢不可觀書頗以為撓耳示喻為學之意甚善甚善但敬之一字乃學之綱領湏更於此加意使有所據依以為致知力行之地乃佳耳大學向來改處無甚要今謾注一本近看覺得亦多未親切處乃知義理亡窮未易以淺見窺測也天台朋友有趙師䢼主簿者尤佳宣城亦有可與共學者否耶
  答孫敬甫
  熹衰病年例春夏須一發今年發遲者此衰年老態欲死之漸亦不足恠也祠官雖幸得請然時論洶洶未有寧息之期賤迹蓋未可保然姑使無愧於吾心則可已他非智慮所能避就也所喻因胸次隠微之病而知心之不可不存此意甚善要之持敬致知實交相發而敬常為主所居既廣則所向坦然無非大路聖賢事業雖未易以一言盡然其大概似恐不出此也年來多病杜門閒中見得此意頗端的故樂以告朋友也所論至善之意甚善其終烈文一章尤有力如陸氏之學則在近年一種浮淺頗僻議論中固自卓然非其儔匹其徒傳習亦有能修其身能治其家以施之政事之間者但其宗㫖本自禪學中來不可揜諱當時若只如晁文元陳忠肅諸人分眀招認著實受用亦自有得力處不必如此隠諱遮蔵改名換姓欲以欺人而不可欺徒以自欺而自陷於不誠之域也然在吾輩須當知其如此而勿為所惑若於吾學果有所見則彼之言釘釘膠粘一切假合處自然解拆破散收拾不來矣切勿與辨以起其紛拏不遜之端而反為卞莊子所乗也少時喜讀禪學文字見杲老與張侍郎書云左右既得此欛柄入手便可改頭換面却用儒者言語說向士大夫接引後來學者【其大意如此今不盡記其語矣】後見張公經解文字一用此策但其遮藏不密索漏露處多故讀之者一見便知其所自來難以純自託於儒者若近年則其為術益精為說浸巧抛閃出没頃刻萬變而幾不可辨矣然自眀者觀之亦見其徒爾自勞而卒不足以欺人也但杲老之書近見藏中印本却無此語疑是其徒己知此陋而隂削去之然人家必有舊本可考偶未暇尋訪也近得江西一後生書有兩語云瞚目扼腕而指本心奮髯切齒而談端緒此亦甚中其鄉學之病然亦已戒之姑務自眀毋輕議彼矣信筆不覺縷縷切勿輕以示人又如馬伏波之譏杜季良也所論太極之說亦為得之然此意直是要得日用之間厚自完養方有實受用處不然則只是空言而反為彼瞋目切齒者所笑矣切宜深戒不可忽也南康語孟是後來所定本然比讀之尚有合改定處未及下手義理無窮玩之愈久愈覺有說不到處然又只是目前事人自當面蹉過也大學亦有刪定數處未暇錄去今只校得詩傳一本并新刻中庸一本與印到程書祭禮并往所寄楮劵適足無餘詩及中庸乃買見成者故紙不佳然亦不閡翻閱也毁板事近復差緩未知何謂然進卷之毁不可謂無功但已入人心深所毁者抑其外耳所詢䕃補事實難處然官年實年之說朝廷亦眀知之故近年有引實年乞休致者而朝廷以官年未滿却之不知亦可前期審之於省曹否耶
  答孫敬甫
  所示大學數條皆極精切由是充之使存養講學之功各盡其極更在勉之而已然大學所言格物致知只是說得箇題目若欲從事於其實湏更愽考經史參稽事變使吾胸中廓然無毫髮之疑方到知止有定地位不然只是想象箇無所不通底意象其實未必通也近日因脩禮書見得此意頗分眀又見得前賢讀書窮理非不精詣而於平常文義却有牽强費力處此猶是心有未虚氣有未平而欲速之意勝也可不戒哉可不戒哉如來喻作新民一條亦頗覺有傷巧處恐作傳者初無此意大抵此傳皆是信手拈來自然貫穿親切諦當無許多安排也所擬格物一條亦似傷冗頃時蓋嘗欲效此體以補其闕而不能就故只用己意為之蓋無驅市人以戰之才只得用趙人也所論聽訟之說則甚善向亦嘗有此意而未及言蓋每不能無媿於此如所云南康田訟之類是己然此事今亦不記不知當時曲折如何恐或别有說也易傳初以未成書故不敢出近覺衰耄不能復有所進頗欲傳之於人而私居無人寫得只有一本不敢逺寄俟旦夕抄得却附便奉寄但近緣偽學禁嚴不敢從人借書史故頗費力耳
  答孫敬甫
  所論才說存養即是動了此恐未然人之一心本自光眀不是死物所謂存養非有安排造作只是不動著他即此知覺烱然不昧但無喜怒哀樂之偏思慮云為之擾耳當此之時何嘗不静不可必待冥然都無知覺然後謂之静也去年嘗與子約論之渠信未及方此辨論而忽已為古人深可歎恨今録其語謾往一觀深體味之便自可見也又論誠意一節極為精密但如所論則是不自欺後方能自慊恐非文意蓋自欺自慊兩事正相抵背纔不自欺即其好惡真如好好色惡惡臭只為求以自快自足如寒而思衣以自温饑而思食以自飽非有牽强茍且姑以為人之意纔不如此即其好惡皆是為人而然非有自求快足之意也故其文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而繼之曰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即是正言不自欺之實而其下句乃云此之謂自慊即是言如惡惡臭好好色便是自慊非謂必如此而後能自慊也所論謹獨一節亦似太說開了須知即此念慮之間便當審其自欺自慊之向背以存誠而去偽不必待其作姦行詐干名蹈利然後謂之自欺也小人閒居以下則是極言其弊必至於此以為痛切之戒非謂到此方是差了路頭處也其餘文義則如所說推究發眀皆已詳密但以上兩節當更深考之則首尾該貫無遺恨矣然此工夫亦須是物格知至然後於此有實下手處不可只以思索議論為功而已也此段章句或問近皆畧有脩改見此刋正舊版俟可印即寄去但難得便或只寄輔漢卿令其轉達也正命之說乃是平日修身謹行經常之法若到殺身成仁捨生取義處豈可以其不得正命而避之乎至於近世前輩有大名節者其處心行事之得失雖非後進所敢輕議然其與聖賢做處有不同者亦須識得不可依違茍且囘互而曲從也又如所論銷破供帳之類果是好士大夫決不如此亦不待問而眀但恐亦有疎畧不以為事而失照管者則不可知今亦不當便以此責人但自家所處不當如此耳父妾之有子者禮經謂之庶母死則為之服緦麻三月此其名分固有所係初不當論其年齒之長少然其為禮之隆殺則又當聽從尊長之命非子弟所得而專也隂陽家說前輩所言固為正論然恐幽眀之故有所未盡故不敢從然今亦不須深考其書但道路所經耳目所接有數里無人烟處有欲住者亦住不得其成聚落有宅舍處便須山水環合畧成氣象然則欲掩藏其父祖安處其子孫者亦豈可都不揀擇以為久逺安寧之慮而率意為之乎但不當極意過求必為富貴利達之計耳此等事自有酌中恰好處便是正理世俗固為不及而必為髙論者似亦過之也朋友之喪古經但云朋友麻則如弔服而加麻絰耳然不言日數至於祭奠則温公說聞親戚之喪者當但為位哭之不當設祭以其神靈不在此也此其大概如此亦當以其厚薄長少而為之節難以一定論也小詞前輩亦有為之者顧其詞義如何若出於正似無甚害然能不作更好也
  答孫仁甫【自任】
  未見顔色辱書甚寵豈以賢兄嘗有講論之舊而有取於其言耶甚媿且感不勝言也所論今日講學之士愈衆而聖人之道愈隳此切至之論也然又有謂不必王道之行而天下之治可立而待者則恐賢者所講之學非聖人之學亦無恠其講者愈衆而道愈隳也大抵天之生物便有常性方寸之間萬善皆足聖人於此不過教人保養發揮先成諸已而後及於物耳故聖人已逺而萬世之下祖述其言能出於此者乃謂得其正統其過之者則為墮於老佛之空虚其不及乎此者則為管晏為申商又其每下者則不自知其淪於盜賊之行而猶欲自託於講學其亦誤矣道之隳也不亦宜乎賢兄近書所論似有端緒想暇日相與評之固宜漸有定論母為久此悵悵也便還病倦草草
  答孫仁甫
  奉告反復其詞又知賢者英邁之氣有以過人而慮其不屑於下學且將無以為入徳之階也夫人無英氣固安於卑陋而不足以語上其或有之而無以制之則又反為所使而不肻遜志於學此學者之通患也所以古人設教自洒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必皆使之抑心下首以從事於其間而不敢忽然後可以消磨其飛揚倔强之氣而為入徳之階今既皆無此矣則唯有讀書一事尚可以為攝伏身心之助然不循序而致謹焉則亦未有益也故今為賢者計且當就日用間致其下學之功讀書窮理則細立課程耐煩著實而勿求速解操存持守則隨時隨處省覺収歛而毋計近功如此積累做得三五年工夫庶幾心意漸馴根本粗立而有可據之地不然終恐徒為此氣所使而不得有所就也只如所問舜及東漢二事想亦出於一時信筆之所及非思之不得積其憤悱而後發也所與子約書曾得其報否不知其說云何後便畧報及也
  答余正甫
  辱書相與之義甚厚而陳義又甚髙三復感歎不知所言然嘗竊謂天下之理萬殊然其歸則一而已矣不容有二三也知所謂一則言行之間雖有不同不害其為一不知其一而强同之猶不免於二三況遂以二三者為理之固然而不必同則其為千里之謬將不俟舉足而已迷錯於庭戸間矣故眀道先生有言解經有不同處不妨但要處不可不同耳此言有味也所示中庸大學諸論固足以見用功之勤者然足下不以僕為愚方且千里移書以開講學之端而先有以脇之曰是不可同同即且為荆舒以禍天下則僕尚何言哉姑誦其所聞如前者足下儻有意而往復焉則猶將繼此以進也
  答余正甫
  受弔
  去歳北使弔祭君臣皆衰服受之殯宮但辭日適當南内問安之日遂即其處吉服受之不知何故如此又聞頃時髙宗之喪王丞相必欲歸南内見使人㑹有力爭之者遂不果未聞正衙受弔之說不知何從得之也短喪
  漢文塟後三易服三十六日而除固差賢於後世之自始遭喪便計二十七日而除者然大者不正其為得失不過百步五十步之間耳此亦不足論也如楊敬仲之説未嘗見其文字但見章疏以此詆之私竊以為敬仲之説未得為合禮然其賢於今世之以朱紫臨君喪者逺矣向見孝宗為高宗服既猶以白布衣冠視朝此為甚盛之徳破去千載之謬前世但為人君自不為服故不能復行古禮當時既是有此機㑹而儒臣禮官不能有所建明以為一代之制遂使君服於上而臣除於下因陋踵訛至於去嵗則大行在殯而孝宗所服之服亦不復講深可痛恨故熹嘗有文字論之已蒙降付禮官討論然熹已去國遂不聞有所施行不知後來竟如何也今詳來喻欲以襴幞居喪而易皂衫為禫固足以為復古之漸然襴幞本非喪服而羔裘冠又夫子所不以弔者是皆非臣子所以致哀於君父之服也竊謂當如孝宗所制之禮君臣同服而略為區别以辨上下十三月而服練以祥二十五月而服襴幞以禫二十七月而服朝服以除朝廷州縣皆用此制燕居許服白絹巾白涼衫白帶選人小使臣既祔除衰而皂巾白涼衫青帶以終喪庶人吏卒不服紅紫三年如此綿蕝似亦允當不知如何【初喪便當制古喪服以臨别制布幞頭布公服布革帶以朝乃為合禮】姨舅
  姨舅親同而服異殊不可曉禮傳但言從母以名加也然則舅亦有父之名胡為而獨輕也來喻以為從母乃母之姑姊妹而為媵者恐亦未然蓋媵而有子自得庶母之服況媵之數亦有等差不應一女適人而一家之姑姊妹皆從之且禮又有從母之夫之文是則從母固有嫁於他人而不從母來媵者矣若但從者當服小功則不知不從者又當服何服也凡此皆不可曉難以强通若曰姑守先王之制而不敢改易固為審重然後王有作因時制宜變而通之恐亦未為過也
  嫂叔
  若如來喻則嫂叔之服有二弔服加麻一也兄弟妻降一等二也不知二者將孰從乎又所謂兄弟同居者乃為小功以下即不知此降一等者之夫又是何兄弟也凡此於禮文皆有未眀不知何者為是幸更熟考詳以見喻也
  魏元成加服
  觀當時所加曾祖之服仍為齊衰而加至五月非降為小功也今五服格仍遵用之雖於古為有加然恐亦未為不可也徵奏云衆子婦舊服小功今請以兄弟之子婦同服大功其加衆子婦之小功與兄弟之子婦同為大功按儀禮自無兄弟子婦之文不知何據乃為大功而重於庶婦竊謂徵意必以衆子與兄弟之子皆朞而其婦之親疎倒置如此使同為一等之服耳亦未見其倒置人倫之罪也嫂叔之服先儒固謂雖制服亦可然則徵議未為大失但以禮論外祖父母止服小功則姨與舅自合同為緦麻徵反加舅之服以同於姨則為失耳抑此增損服制若果非是亦自只合坐以輕變禮經之罪恐與失節事讐自不相須也蓋人之資稟見識不同或眀於此而暗於彼或得於彼而失於此當取節焉不可株連蔓引而累罪併贓也
  大夫之妾
  此段自鄭注時已疑傳文之誤今攷女子子適人者為父及兄弟之為父後者己見於齊衰期章為衆兄弟又見於此大功章唯伯叔父母姑姊妹之服無文而獨見於此則當從鄭注之説無疑矣
  為夫之姊妹長殤
  兄弟姊妺不可偏舉恐是如此
  神坐上右
  漢儀后主在帝之右不知見於何處若只是後漢志注中所引漢舊儀則與史之正文不同恐不足為據【史記禘祫處皆云太祖東向昭南向穆北向而舊儀獨云高皇帝南向高后右坐昭西向穆東向恐是妄説】若别有據則又未可知也但禮云席南向北向以西方為上東向西向以南方為上則是東向南鄉之席皆上右西向北向之席皆上左也今祭禮考妣同席南向則考西妣東自合禮意開元釋奠禮先聖東向先師南向亦以右為尊與其所定府君夫人配位又不相似不知何也大率古者以右為尊如周禮云享右祭祀詩云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漢人亦言無能出其右者是皆以右為尊也又若今祭禮一堂之上祖西考東而一席之上考東妣西則舅婦當聯坐矣此似未便也
  南首
  按士喪禮飯章鄭注云尸南首至遷柩于祖乃注云此時柩北首及祖又注云還柩鄉外則是古人尸柩皆南首唯朝祖之時為北首耳非温公創為此説也若君臨之則升自阼階西鄉撫尸當心是尸之南首亦不為君南面弔而設也又史記背殯棺之説按索隠謂主人不在殯東將背其殯棺立西階上北面哭是背也天子乃於階上南面而弔也正義又云殯宫在西階也天子弔主人背殯棺於西階南立北面哭天子於阼階北立南面弔也按此二說則是設北面者子北面耳非尸北面也
  孟子
  此間所有大官本孟子皆作比字注中亦作比方殊不可曉然孟子古注亦有與正文相背者如士憎兹多口正文增字從心而注訓增為益則是謂當從土矣至其下文引詩皆有愠字又似解增字為憎惡之意是注亦不足為憑也但此比字正文與注皆同而無文理恐是一處先誤而後人并改以從之耳今不可考但尋其義理當作此字無疑也
  迸四惡
  迸屏通用來喻得之舊亦嘗見此碑但不知如此推說耳
  記
  今所定例傳記之附注者低一字它書低二字禮記則以篇名别之記之可附經者則附於經不可附者則自仍舊以補經文之缺亦有己附於經而又不欲移動舊文者則兩見之不知此例如何
  答余正甫
  某昨謂禮經闕略不無待於後人不可謂古經定制一字不可增損來喻以為若遽增損恐啟輕廢禮經之弊
  熹昨來之意但謂今所編禮書内有古經闕畧處須以注疏補之不可專任古經而直廢傳注耳【如子為父下便合附以嫡孫為祖後及諸侯父有廢疾之類】其有未安則亦且當論其所疑别為一書以俟制作之君子非謂今日便欲筆削其書也【如姨舅嫡婦庶婦兄弟子之婦之服之類古經固未安魏公之論亦有得失】然遂以為慮啟廢經之弊而不敢措一詞於其間則亦非通論矣
  居喪朝服
  麻冕乃是祭服顧命用之者以其立後繼統事於宗廟故也受冊用之者以其在廟而凶服不可入故也【舊説以廟門為殯宫之門不知是否】若朝服則古者人君亮陰三年自無變服視朝之禮第不知百官總已以聽冡宰百官各以何服涖事耳想不至便用冠黑帶也後世既無亮陰總已之事人主不免視朝聽政則豈可不酌其輕重而為之權制乎又況古者天子皮弁素積以日視朝衣冠皆白不以為嫌則今在喪而白布衣冠以臨朝恐未為不可但入太廟則須吉服而小變耳
  喪服外親母黨妻黨之親者只有一重不見有旁推者
  熹昨以前者所喻以從母為姨母之為姪娣而隨母來嫁者故引禮有從母之夫之文是則從母固有嫁於他人而不從母來媵者矣若但從者當服小功則不知不從者又當服何服也蓋以疑前喻之不然非謂從母之夫當有服也今來喻乃如此益非所疑之意矣幸更詳之
  昨來所喻云魏元成以兄弟子之婦同於衆子婦為倒置人倫者今又見喻云禮經大抵嚴嫡故重衆子婦不得伉嫡故殺之世父母叔父母與兄弟之子服均於朞則為旁尊而報服是不當混於衆子子婦也
  禮經嚴嫡故儀禮嫡婦大功庶婦小功此固無可疑者但兄弟子之婦則正經無文而舊制為之大功乃更重於衆子之婦雖以報服使然然於親疏輕重之間亦可謂不倫矣故魏公因太宗之問而止之然不敢易其報服大功之重而但升嫡婦為期乃正得嚴嫡之義升庶婦為大功亦未害於降殺之差也前此來喻乃深譏其以兄弟子婦而同於衆子婦為倒置人倫而不察其實乃以衆子婦而同於兄弟子之婦也熹前所考固有未詳所疑因有未盡而今承來喻又如此亦非熹所以致疑之意也幸更詳之
  作傳者曰子夏雖未知其眞然以今日視之相去二千載孰愈傳者之去周只六七百年耳
  熹之初意但恐鄭説為是耳非欲直廢傳文也然便謂去古近者必是而逺者必非則恐亦不得為通論矣神座尚右
  古人設席夫婦同几恐不當引後漢各為帳坐之禮為證況其所注自與正史本文不同耶又如下條席南向北向以西方為上東向西向以南方為上鄭氏既以上為席端則考坐在席端妣坐在席末於禮為順今室中東向之位配位在正位之北亦自有眀文也
  南首
  必謂尸當北首亦無正經可考只喪大記大歛陳衣君北領大夫士西領儀禮士南領以此推之恐國君以上當北首耳然不敢必以為然若無他證論而闕之可也
  答余正甫
  亡狀黜削乃分之宜唯是重貽朋友羞辱殊不自安耳禮書後來區别章句附以傳記頗有條理王朝數篇亦頗該備只喪祭兩門已令黄壻擕去依例編纂次第非久寄來首尾便畧具矣但其間微細尚有漏落傳寫訛舛未能盡正更須費少功夫而附入疏義一事用力尤多亦一面料理分付浙中朋友分手為之度須年嵗間方得斷手也不知老兄所續修者又作如何規模異時得寄示參合考校早成定本為佳若彼此用功已多不可偏廢即各為一書相輔而行亦不相妨也
  答余正甫
  示喻編禮并示其目三復歎仰不能已前此思慮安排百端終覺未穏今如所定更無可疑雖有少倒置處【如弟子職曲禮少儀不居書首之類】然亦其勢如此無可奈何也喪祭二禮别作兩門居邦國王朝之後亦甚穏當前此疑於家邦更無安頓處也其間只有一二小小疑處【恐所取太雜其間雜有偽書如孔叢子之類又如國語家語雖非偽書然其詞繁冗恐反為正書之累又如不附周禮如授田地政等目若不取周禮而雜取何休等説恐無綱領是乃名尊周禮而實貶之設使便倣朝事篇亦恐在後而非其序此為大矛盾處更告詳之又如不附注疏異義如嫡孫為祖之類云欲以俟學者以三隅反如此則何用更編此書任其縱觀而自得可也此亦一大節目當試思之其他些小俟草沓成徐議未晚此二大節却須先定將来剪貼費力又是一番工夫也】所喻買書以備剪貼恐亦不濟事蓋嘗試為之大小高下既不齊等不免又寫一番不如只就正本籖記起止直授筆吏寫成之為快也又修書之式只可作草卷疏行大字【欲可添注】每段空紙一行【以便剪貼】只似公案摺疊成沓逐卷各以紙索穿其腰背【史院脩書例如此取其便於改易也】此其大畧也始者唯恐未有人可分付如來書所喻二人者其一初不相熟其一恐亦未免顧慮道學之累近忽得劉貴溪書欣然肻為承當此是大奇特事豈非天相此書之窮而欲大振發之乎今以此書託渠奉寄然渠亦只嵗杪當代從人不可不早過彼也此間有詹元善大卿舊為周禮學今亦甚留意見禮目之書甚嘆伏極欲一見而私居無力不能致甚以為恨也但渠亦好國語等書熹竊以為唯周禮為周道盛時聖賢制作之書若此類者皆衰周末流文字正子貢所謂不賢者識其小者其間又自雜有一時僣竊之禮益以秉筆者脂粉塗澤之謬詞是所以使周道日以下衰不能振起之所由也至如小戴祭法首尾皆出魯語以為禘郊祖宗皆以其有功於民而祀之展轉支蔓殊無義理凡此之類棄之若可惜而存之又不足為訓故小戴殊别其文不使相近讀者猶不甚覺豈亦有所病於其言歟又如祭法所記廟制與王制亦小不同不知以何為正此類非一更望精擇而審處之蓋此雖止是纂述未敢決然去取然其間輕重予奪之微意亦不可全鹵莽也竊意一種繁冗破碎【如國語等及賈子篇之類】假託不眞【如孔叢子之類】今都且寫入類將來却别作一外書以收之庶幾稍有甄别不至混亂或今寫淨本時此等可疑者便與别編却依正篇次序排次使足相照亦自省力更在雅意裁決也大學中庸等篇不必寫疏注其他有度數者不可無也此間今夏整頓得數篇今雖多不入類然曲禮玉藻保傅等學禮一條最有功所釐析亦頗詳細又小正月令校得頗詳【小正恐須如此寫方見經傳分明不可以其非古而合之也】教法及他篇恐亦或有可取者今并附往【凡未粘背者皆是此法最不善故前有摺叠作沓之說】又吕芸閣書及潘恭叔趙致道所編今亦并往恐亦可備采擇【吕書甚精潘趙互有得失】又儀禮之記零卷恐可暫時粘綴今亦附去【别各有目】零卷已無用餘者用畢可附來也其他所須文字建翁必能為轉借如有闕者即告示喻當悉力為辦去若前書所要剪貼諸書必欲得之亦可致也
  答吳元士
  來教云凡樂黄鍾為宫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此五者聲律之元也今之五聲獨角聲不得其正以六十律齊之乃姑洗部依行之聲耳姑洗部有五律四律合姑洗下生蕤賔部律獨依行一律合中吕上生黄鍾部律然則今之角聲雖曰依行實為中吕中吕而下正合還宫之次是以名為中吕宫而古名清角者以依行本屬姑洗而清於姑洗故謂之清角【内蕤賔二字當作應鍾恐是筆誤然兩本皆同更朢詳之】又曰姑洗一聲十徽律在徽前應在律後者中吕聲高不能生黄鍾部第一律生黄鍾部第一律者姑洗部之依行也依行為宫生黄鍾部包育為徴包育生林鍾部謙待為商謙待生太簇部未知為羽未知生南吕部南吕為角然則當十徽者正依行宫也十徽以依行為應故姑洗律在徽前序或然也
  今詳此論角聲不得其正發眀精到前此所疑皆釋然矣但依行之說則凡十二律皆自黄鍾三分損益上下相生以極乎中吕而以琴考之自龍齦以下至七徽之東凡十二律之位其逺近疎密往來相生亦與律寸符合京房雖增為六十律然亦十二正律相生已徧然後乃生執始【係第十三律】以至依行【係第五十三律】遂生包育以極乎南事而終焉其序正與禮運正義六十調同但自黃鍾右旋歴應無南夷林蕤中姑夾太大以為諸宫之次方其未遍十二律以及中宫之時正律不生子律而琴自南吕上生姑洗亦未見其有不合而須變以為子律也今曰琴之角聲乃姑洗部之依行則未知其何自而來忽破此例且將來下生之時不知其將復為應鍾耶抑遂為包育也復為應鍾則數不合便為包育則從此抹過姑洗以下八正律依行以前四十子律皆成無用矣若曰用正律時自未應遽用子律自無射為宫之後方用執始以下子律則中吕為宫又自用内負子律而生黃之分動以下四律初不用依行也至於太蔟之形晉為宫乃夷汗為徴依行為商包育為羽謙待為角則是依行未嘗為中吕之宫且其短長雖若鄰於中吕而其分部實居姑洗亦不得而應於十徽也凡此反復求之竟未之得偶别思得一說具於後段中宫調說中更望垂教
  來教云古黄鍾今慢角調三正角【姑洗中聲】古清角今正宫亦名中吕宫三清角【中吕中聲】又曰若下其角聲於大十一徽而取其應則可以復古之正調矣
  今詳此說慢角三為姑洗者從大十一徽調之而應其緩也清角三為中吕者從大十徽調之而應其急也以此推之則王侍郎所說直以第一為中吕者清角法也不知其說是如此否其間尚有未曉者别見後段
  古黃鍾宫調【亦曰慢角】
  今詳來教既曰古黃鍾宫調則此一均正是黃鍾為宫正聲之調而琴中聲氣之元也又曰今謂之慢角調則是今世猶有此調也然不知今之琴曲何者為此調何以世俗都不行用而唯以中吕為宫也且既知其誤則改而正之似無難者今長者雖知其然而猶未免有傳習之久莫之能改之歎則又似有未易改者此又何也又此但以見行中吕宫調緩其一以為正角則其餘之相應者恐亦須有差舛不知合與不合并行改易若不改易而但抑按以求其合既謂之黃鍾正宫又似不當如此此皆未曉更望指喻
  中吕宫調【亦曰正宫亦曰清角】
  今詳來教此但以古黃鍾正調第三之散聲而因以為宫耳雖不得姑洗正角之位然角聲所據地位甚廣自十一徽之西以盡乎九徽之東皆角聲之位也今既不循常而欲其聲則於其中雖移一律初亦不出本聲之位不必更以京房子律推之强改姑洗之依行使屬中吕然後為得也但既以第三為宫則其下即便可就按第六黃清以為徴四林鍾為商七太清為羽五南吕為角【皆應於十徽其散聲則自為徴羽宫商如故】其上兩則聲濁而勝於本宫故不入調而以為應【宫應徴商應羽散聲自為宫商】來教謂以旋宫命之故曰中吕之宫者正謂此也然詳此調以中吕為角則已不得角聲之正以角聲為宫則又不得宫聲之正又就少宫少商以為徴羽而反以正宫正商為徴羽之應則其遷就雖巧而顚倒失正亦甚矣以此竊意或非古樂旋宫正法但不知其自何時而變耳然當時若且私行此調而不廢本曲則人猶得以識其是非今乃反以所變為正宫而本曲遂不可見則今之所謂琴者非復古樂之全眀矣故東坡以為古之鄭衛豈亦有見於此耶
  旋宫諸調之法
  以上黃鍾中吕首尾二宫其法畧可見矣但其中吕一宫未有以見其為古樂旋宫之正法耳若是正法則其餘十律亦當各自為宫若非正法則其本調亦當并考然後其法乃備故古說有隨月用律之法而來教亦謂不必轉軫促但依旋宫之法而抑按之正謂此也然亦難只如此泛論須逐宫指定各以何聲取何為唱各以何取何律為均乃見詳實又以禮運正義之説推之則每律既已各為一宫每宫亦合各有五調而其逐調用律取聲亦各有法此為琴之綱領而前此説者皆未嘗有眀文誠闕典也欲望暇日定為一圖以宫統調以調統聲令其賔主次第各有條理則覽者曉然可為萬世之法矣【若作此圖先須作二圖各具琴之形體徽尺寸散聲之位然後以一圖附按聲聲律之位以一圖附泛聲聲律之位則於宫調圖前所附三聲皆以朱字别之刻版則為白字】十徽十一徽
  舊疑七隔一調之六皆應於第十徽而第三獨於十一徽調之乃應故角聲兼應兩律而其餘四聲皆止應一律前此故嘗請問而角聲兼應兩律之辨則固已蒙指示矣然依行之説愚意終有所未曉也已於前章再論之矣至於七隔一之應不同在於一徽則又嘗思之七散聲為五聲之正而大十二律之位又衆散聲之所取正也故逐之五聲皆自東而西相為次第其六㑹於十徽則一與三者角與散角應也二與四者徴與散徴應也四與六者宫與散少宫應也五與七者商與散少商應也其第三第五㑹於十一徽則羽與散羽應也義各有當初不相須故不得同㑹於一徽無他説也
  答周深父
  所示疑義已悉第一條語氣尤駁雜未易遽言第二説克已字頃嘗見人説此畧似來喻而更精密初看似好然細考本文恐不若只作勝己之私之安穏也第三條孟子說得已自詳悉正切中今日向外走作之病且只平看自有警發人處意味深長似此推説却覺支蔓不親切也大抵人要讀書須是先收拾身心令稍安靜然後開卷方有所益若只如此馳騖紛擾則方寸之間自與道理全不相近如何看得文字今亦不必多言但且閉門端坐半月十日却來觀書自當信此言之不妄也













  考異補遺
  答胡伯量
  治䘮不用浮屠【一本作】治䘮不用浮屠法而老母之意必欲用之違之則咈親意順之則非禮不知當如何處
  李敬子説居䘮【一本作】舊見親舊家居䘮多略於内外之限其間類多犯禮李丈云如不得已殯勿於堂上只於㕔上帷次夾截勿令相通庶稍可杜絶此弊某聞此言後自先人捐棄遂用李丈説諸孤寢處柩旁無故不入中門似覺稍免混雜後以質之周丈云終喪不入妻室雖漢之武夫亦能之吾人稍知義理者當不待防閑之嚴而自不忍為矣某竊疑周丈之言未容不知果當何從
  士虞【上有】竊按士虞【云云】
  横渠先生喪紀下一作又皆曰喪須三年而祔向來不暇深考只謂禮疑從重始有循俗繼考温公書儀雖是卒哭【云云 此是儀禮注中説下一作】
  揆之人情却似可行然以為不忍一日未有所歸【云云】若復主于靈坐庶幾人子得盡其朝夕哀奉之意則文似不須先設祭以為祔之之名不知書儀之意如何續觀麻沙所印先生文集中有復陸敎授書大槩云吉凶之禮其變有漸先生制禮葢本人情卒哭而祔者漸以神事之復主于寢者猶未忍盡以事死之禮事之也竊意文集所説固是深察乎仁人孝子之情然禮記言祔亦别有指又且儀禮始虞之下【云云】如此【下作】
  則几筵雖在朝夕哭之外全然無事文集以先王制禮為言者但以朝夕哭為猶有事生之意别有所據【云云】
  按儀禮居喪不弔【一本作】某自執喪之後營墳外凡幹皆不敢出直至塟後方出謝人雖知七喪服有成服拜賔之文然終疑惑不敢循用不知緩出可否又既出之後親舊有䘮事在鄉俗常禮必須往弔且往送喪按禮居喪不弔其送塟雖無明文然執紼即是執事在禮亦有所妨據鄉俗不特往弔送塟凡親舊有吉㐫之事皆有所遺㐫事送遺固已悖禮吉禮尤覺不不安不知處此二事當如何
  居喪月朔殷奠【一本作】某居父喪時遇月朔先行殷奠次入影堂薦新雖于常事頗能不廢第先後之序似乎紊亂又既奠之餘哀情未盡便薦獻疑未為安李丈云莫若先薦新而後朔奠然亦覺不安遇冬至歳節雖知禮有喪不祭之文然未敢輕廢影堂之祀但行禮之際稍從簡畧周丈云既居重喪何暇如此不知居重喪者歳時常祀合與不合舉行殷奠薦新可與不可並舉伏乞裁誨
  居喪貧窮多事【一本作】居父母之喪既塟之後哀思不能【云云】
  某居喪讀禮【一本作】某自居喪以來於哭泣之餘家事之隙與諸弟日讀喪禮今妄意擬隨所看見逐項編次如書儀送終禮之篇目而更加詳焉取儀禮禮記朝制條法政和儀畧之類及先儒議論以次編入固知僭越妄易不應為此然區區哀誠止欲與弟輩盡心考禮庶㡬得以維持哀思不知如何
  某始成服時【下一作以荒迷中無所考據鄉俗之制用麄布作襴衫及三梁冠麻為腰䋲續覺不安遂用一梁冠麻為腰䋲續覺不安遂用三禮圖云云】送終禮【下一本有】麻沙所印心聲啓所畫格式質之周丈參酌為冠絰衰裳腰絰絞帶粗已了辨第其間尚多有未安敢以就正按禮衰麻合皆用生麻布【云云】之
  緦異【下一本作】不知要得當禮時合當别造生布為之或只隨俗用常時麻布為之【云云】




  晦庵集卷六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菴集卷六十四     宋 朱子 撰書【知舊門人問答】
  答鞏仲至【豐】
  聞名願見為日久矣兹辱枉顧乃遂夙心慰幸可量别後又承惠問并示武夷佳句獲聞于役之暇不廢山水之娯賦詠從容曲盡佳致尤以為喜比想已還官次久矣霜寒之後繼以暄暖諒惟幕府有相起處多福熹衰病益甚最苦拘攣不能信詘起居動作皆有所妨樞帥經由以此不得敬謁然聞其寛和盡下想於賢佐必知所敬禮也昌父入城未歸計必還此度歲矣偶便寓此病軀憚於憑几口舌不謹幸深原照
  答鞏仲至
  掌丞轉致近問獲聞比日春序浸暄幕府優游起處佳福足以為慰熹衰病拘攣日甚一日死生長短本所不計但未死之前轉動不得亦令人無況耳告老之章州郡未肻騰奏雖荷其見憐不欲使觸禍機然鄙意已決無所復顧為此宿留令人腹煩耳樞帥經由不及一見荷其答書之意甚勤繼此未敢為問往來多能道其政事之美而來書之所發明尤足起人意也子約子弟近得書云歲前明招大火其柩幾不免幸而獲全却不知其厚塟之説但得汪時發書似頗有所不快意不知曲折如何也叔昌老不長進亦是前日向外意多脚根不牢實耳輕棄簞瓢之句令人深省顧未知真樂所在則雖欲不棄而不可得此湏别有箇著力處乃足恃耳武夷續詩讀之無非向來經行所歴景物宛然益歎摹寫之妙詩序縱橫放肆多出前人未發之袐但詆江西而進宛陵不能不駭俗聽耳少時嘗讀梅詩亦知愛之而於一時諸公所稱道如河豚等篇有所未喻用此頗疑張徐之論亦未為過至於寂寥短章閑暇蕭散猶有魏晉以前高風餘韻而不極力於當世之軌轍者則恐論者有未盡察也不審賢者雅意謂何所錄警䇿二卷者亦可使得一見耶此人還日幸望錄寄千萬之望貴眷郎娘一一佳裕兒輩蒙問感感昌父昨日得書已到家矣寄詩甚富孤瘦亦益甚矣憲臺王幹前日過此嘗託致區區今有一書與之煩為轉達書中囑渠一二事幸為叩其可否以語直卿也
  答鞏仲至
  稍不聞問已劇馳情昨日遞中奉告之辱獲審比日春和蕃府多餘體履佳適良以為慰錄寄舊詩得以快讀雅麗精切歎服深矣簞瓢之句得其全篇又深感慨也但梅詩之評未能盡解當俟得所集録始敢扣也張巨山乃學魏晉六朝之作非宗江西者其詩閑澹高逺恐亦未可謂不深於詩者也坡公病李杜而推韋柳蓋亦自悔其平時之作而未能自㧞者其言似亦有味不審明者視之以為如何也無由面論臨風快想因來更望切磋究之老病久已無復此夢亦聊以暇日銷憂耳告老之章已上但已差晚為可恨故舊諸賢不得不任其責也留徐方脱囚拘彭曾幾墮補處世途艱險吁可畏哉然亦何可避也
  答鞏仲至
  病中兩辱惠書并有詩筒之況荷意勤矣又知小姪劉親皆以垂念之故得以竊食益深感愧信後清和恭惟幕府有相起處佳福所需惡語尤荷不鄙此於吾人豈有所愛但近年此等一切廢置向已許為放翁作老學齋銘後亦不復敢著語高明應已黙解不待縷縷自辨數也抑又聞之古之聖賢所以教人不過使之講明天下之義理以開發其心之知識然後力行固守以終其身而凡其見之言論措之事業者莫不由是以出初非此外别有岐路可施功力以致文字之華靡事業之恢宏也故易之文言於乾九三實明學之始終而其所謂忠信所以進徳者欲吾之心實明是理而真好惡之若其好好色而惡惡臭也所謂脩辭立誠以居業者欲吾之謹夫所發以致其實而尤先於言語之易放而難收也其曰修辭豈作文之謂哉今或者以修辭名左右之齋吾固未知其所謂然設若盡如文言之本指則猶恐此事當在忠信進徳之後而未可以遽及若如或者賦詩之所詠歎則恐其於乾乾夕惕之意又益逺而不相似也鄙意於此深有所不能無疑者今雖不敢承命以為記然念此事於人所闗不細有不可以不之講者故敢私以為請幸試思之而還以一言判其是非焉至於佳篇之貺則意益厚矣顧惟頓拙於此豈敢有所與三復以還但知賛歎而已然因此偶記頃年學道未能専一之時亦嘗間考詩之原委因知古今之詩凡有三變蓋自書傳所記虞夏以來下及魏晉自為一等自晉宋間顔謝以後下及唐初自為一等自沈宋以後定著律詩下及今日又為一等然自唐初以前其為詩者固有高下而法猶未變至律詩出而後詩之與法始皆大變以至今日益巧益密而無復古人之風矣故嘗妄欲抄取經史諸書所載韻語下及文選漢魏古詞以盡乎郭景純陶淵明之所作自為一編而附於三百篇楚辭之後以為詩之根本凖則又於其下二等之中擇其近於古者各為一編以為之羽翼輿衛【且以李杜言之則如李之古風五十首杜之秦蜀紀行遣興出塞潼闗石濠夏日夏夜諸篇律詩則如王維韋應物輩亦自有蕭散之趣未至如今日之細碎卑冗無餘味也】其不合者則悉去之不使其接於吾之耳目而入於吾之胸次要使方寸之中無一字世俗言語意思則其為詩不期於高逺而自高逺矣然顧為學之務有急於此者亦復自知材力短弱決不能追古人而與之並遂悉棄去不能復為況今老病百念休歇寧尚復語此乎然感左右見顧之重若以為可語此者故聊復言之恐或可以少助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勢也來喻所云潄六藝之芳潤以求真澹此誠極至之論然恐亦湏先識得古今體製雅俗鄉背仍更洗滌得盡腸胃間夙生葷血脂膏然後此語方有所措如其未然竊恐穢濁為主芳潤入不得也近世詩人正緣不曾透得此闗而規規於近局故其所就皆不滿人意無足深論然就其中而論之則又互有短長不可一槩抑此伸彼況權度未審其所去取又或未能盡合天下之公也此説甚長非書可究他時或得面論庶幾可盡但恐彼時且要結絶修辭公案無暇可及此耳記文甚健説盡事理但恐亦當更考歐曾遺法料簡刮摩使其清明峻潔之中自有雍容俯仰之態則其傳當愈逺而使人愈無遺憾矣僣易併反愧悚之深不審明者於意云何亦幸有以反覆之也長溪王君之詩竟如何此有一黄子厚者其詩自楚漢諸作中來絶不類世人語人亦少能知之近以社倉出内譏察不謹狼狽憂鬱以至於死甚可傷也放翁詩書錄寄幸甚此亦得其近書筆力愈精健頃嘗憂其迹太近能太高或為有力者所牽挽不得全此晚節計今決可免矣此亦非細事也仙遊之政無人肻為推出此理勢之常無足怪者況在渠家法又自不當計此耶偶得浙漕去秋䇿問謾錄去不知曾見之否清議固知不可泯滅然能出此亦不易也熹病益甚跬步不能自致而神昏氣痞支體酸痛殆非久作人間客者矣休致之請前月初間附便以行至今寂然未聞可報恐所附人遲滯不達設更淹留當自有臺劾施行不待催督矣
  答鞏仲至
  久不聞問良以鄉往前日便中特承恵書具聞近況足以為慰訊後劇暑恭惟幕府有相尊履佳福熹衰病沈痼日甚一日告老之章且幸得請將謂世已相忘然猶未脱誰何之域尸居餘氣何足加念彼亦正自過慮也逺承垂問深感愛念牋敬固非所敢當者然亦恨異時不得託名文集中耳修辭齋名本意乃如此然易之本㫖自有先後前書固已言之矣栗字再見虞書皆莊敬謹嚴之意以是名齋非徒有取於木也扁榜便欲為書偶數日臂痛不能運筆且當少湏也説詩之謬甚愧率爾然後來細讀前後所示諸篇始能深味雋永之趣蓋已自成一家之言矣豈當復有所措説於其間哉但來書所論平淡二字誤盡天下詩人恐非至當之言而明者亦復不以為非是則熹所深不識也夫古人之詩本豈有意於平淡哉但對今之狂恠雕鎪神頭鬼面則見其平對今之肥膩腥臊酸醎苦澁則見其淡耳自有詩之初以及魏晉作者非一而其高處無不出此左右固自以為亦嘗從頭看得一過而諳其升降沿革矣則豈不察如此者但恐如李漢所謂謂易以下為古文固以為無所用於今世不若近體之可以悦人之觀聽以是不免有是今非古之意遂不復有意於古人之高風逺韻耳又謂有意於平淡者即非純古然則有意於今之不平淡者得為純古乎又謂水落石出自歸此路則吾未見終身習於鄭衛之哇淫而能卒自歸於英莖韶頀之雅正者也鄙見如此幸試思之以為如何也荆公唐選本非其用意處乃就宋次道家所有而因為㸃定耳觀其序引有費日力於此良可惜也之嘆則可以見此老之用心矣夫豈以區區掇拾唐人一言半句為述作而必欲其無所遺哉且自今觀之其所集錄亦只前數巻為可觀若使老僕任此筆削恐當更去其半乃厭人意耳不知此説明者又以為如何也放翁近報亦已掛冠蓋自不得不爾近有人自日邊來云今春議者欲起洪景盧與此老付以史筆置局湖山以就閒曠已而當路有忌之者其事遂寢今日此等好事亦做不得然在此翁却且免得一畨拖出來亦非細事前書蓋已慮此乃知人之所見有畧同者或云張伯子實唱其説此亦甚不易也得江西書云孫從之亦已物故人物然令人短氣此亦非人力所能為也留衞公一書恐有的便煩為遣去似聞樞帥已有奉祠之命不知然否果爾必送來因得過留為數日之欵幸甚
  答鞏仲至
  遞中辱書獲聞比日盛暑幕府優游起居超勝良以為慰新詩見寄尤荷不鄙讀之便覺烏石靈源去人不逺當此炎燠洒然如羾寒門而濯清風也記文更定莊重詳實足以傳逺悟老真不朽矣放翁筆力愈健但恨無故被天津橋上胡孫擾亂却為大耳三蔵覷見柳州南澗等詩最是放不下者但其氣格高逺㫖趣幽深故讀之者苦不甚覺此亦古今文字言語得失利病之所由可不審哉景迂誌文謾令録示亦幸渠文要自不可曉也氣不佳故舊中時復塌了一兩人令人鬱鬱仲至不謂乃能自立如此深可愛敬尤喜南澗之有後足强人意也黄巖老中間過此亦嘗相訪惠詩一篇甚佳亦見其刋行小集冠以誠齋之詩稱其似蕭東夫且謂東夫似陳後山而平生未見東夫詩也此事至為淺末然看却魏晉以前諸作便覺無開口處甚可笑耳焦山瘞鶴銘下有冬日泛舟詩一篇句法既高字體亦勝與銘文意象大畧相似必是一手作者自題王姓而名逸近世好事者亦少稱之獨趙徳夫金石録題識頗詳而以作者為王瓉必是當時所傳本其名尚完也今選詩中有此名字而此詩體製只似唐人恐又或非一人不知亦曾見之否中間託陳安行子弟問之云從來無問及者獨張機仲臨鎮時嘗遣人摹之因得數本今往一通幸試考之以為如何也熹病日益侵無足言者承欲冬問謁告還浙千萬迃轡為數日之留當得欵晤以盡所欲言者
  答鞏仲至
  熹以氣痞益甚不能親布前幅來書在遞角中而詩巻乃似有拆動處不知何故以此知逺書亦難多談也向説簡齋詩有合改定處如能為之料理幸為印一本來只用粗紙庶得就冊塗改附回改正易為力吕書奏議近方得見印本因得詳考當日規模機會深可嘆息但其間亦不免有漏落此間人有寫本與此互有詳畧其間擊人者恐其子弟避讐刪去如密奏條畫誅范瓊計䇿後卒施行其語亦是一大公案不知何故亦不載也前書方報黄子厚之死今有方伯謨者亦死矣其詩比子厚更温潤可觀方進未已乃年甫五十而逝尤足傷惜也
  此間有劉叔通者亦能詩今日得其兩篇謾以寄呈不識高明以為如何也熹又上
  答鞏仲至
  比日秋冷恭惟幕府燕閑起處佳福此間數日前一水非常今幸無他聞下流頗有所損不知果如何但雨意未已早稻十分成熟而不得以時收割此為可慮耳近日得昌父斯逺書附到書一角今附往中有大巻意必是詩累年不見斯逺一字欲發封觀之又不欲破戒或看畢幸轉以見示也但斯逺省闈不偶家無内助嗣續之計亦復茫然急欲為謀婚之計而未有其處不知親舊間亦有可為物色處否想二公書中亦湏説及此事渠來見囑此間無處可致力只得并奉凂也
  答鞏仲至
  前蔡君歸辱書及此専人亦奉手告欣審比日秋暑尊萬福一水逺近多罹其害此間亦然所不及門者三五尺耳簡齋詩已領但得閩本就校即刋脩覆校尤易為力旦夕稍暇或取此間所有者塗改寄呈也吕公奏議恨未見鄭武子所校本鄭乃其客必無斘謬也王瓉詩誠如所喻劉詩得經題品甚幸旦夕當令録數篇奉寄也所論自刋詩文此風極可笑又可歎也樓記姊銘筆力甚勁歎仰亡已尹少稷文近世誠不易得晩節狼狽殊可惜也晁銘不可曉亦不但此篇不知當時何以得重名於世也日鑄之惠感領厚意來使立俟未有以為報也
  答鞏仲至
  前日人還草草附報殊不盡意比秋益涼恭惟起處多勝陳詩誤字今别用紙録去湏逐字分付修了看過就此勾消了方再付一字乃可無誤此雖細事然亦湏經歴方見自然成法也樓記不知已入石未細看尚有兩三處可疑具之别紙幸更詳之也匆匆附遞不暇他及未由承晤千萬自愛
  答鞏仲至
  武夷非建山之全體不待辨而知且於此上下文無所屬似成剰語若欲破蘇公茶圃之説則語又大畧兼一本不相闗也漕司所領茶事止為土貢玉食之一端耳非如他路與鹽法並行而領於一司也今云鹽為大而茶次之似非事實又車運之策此殊不聞不知其説果如何也夫為政者材可以勝乎事事不可以勝乎材此兩句頗類舉子文然亦謂欲其材之勝乎事不欲事之勝乎材則可今此語勢似未妥帖試深味之可見可以二字正富公碑中趙濟能搖之類也熹上呈
  答鞏仲至
  置中奉告欣審比日秋清尊履佳福兩詩三記併領嘉惠尤增慰懌但鄭君之為人不復記憶有如來示誠不易得也宗司刻石簡嚴得體書亦清婉可愛安濟則似太詳雖云合有許多説話然亦當有所取舍觀前輩所作可見也率易及此如何如何帥官稱蓋欲以見廟堂之舊然不知於古亦有初否似不若只書職名之為正也昌父得書欲來相訪而病復大作但能口占一紙及寄未病時手寫詩一編清苦寒瘦如其為人其間亦有斯逺仲止數詩皆有思致足以慰離索但未知訊後病已差未耳直卿久不得書聞有徙家之興此固所欲但於渠聚徒之計則恐失之便無以為生亦湏細商量耳論作官則誠不若聚徒之為安也偶與應辰過門云欲請見亟附此紙不能究懷抱衰病中間嘗小愈今復大作拘攣痞滿有甚於前矣
  放翁得近書甚健謾知之蓍卦考誤無别本當於番易求之但恐題䟦者恐其累己已遭投削耳
  答鞏仲至
  稍不聞問積有馳情比日冬温恭惟幕府多暇動履有休眷集郎娘一一佳慶熹老病衰朽有加無瘳置之不足道也但書課未畢而不能俯躬伏几以究其業此為悵恨耳適聞帥司行下發諸舉子倉租米變糶買銀赴司送納不省何謂前政辛勤規畫為此活人之計其心甚仁其惠甚遠何忍一旦遽破壞之耶今之從政者固不可以此望之特賢者適從事於其間則似不宜有此耳不審文書所下亦嘗闗由參署而後行抑吏輩徑下之而初不以白也州縣得之直便行下無復商量所幸今非糶變之時且得宿留故為奉扣幸更審之若無急切之用不知亦可且與行下仍舊收支否况此一縣所有不多不過八百餘斛糶之得千緡耳帥司不待此而後富而徒使自是以往生子之家失救接之助且將復起故時殺棄之風則作俑之過將於誰責而可耶設若必有急切湏至移用則向時後山千緡之米似却可以抽回蓋彼處已有社倉市户村民一例請貸初無間隔不必為此偏惠以厚游手而又初無收貯之地又無専掌之人以今夏私糶之事驗之亦可見其無用而有害矣若不收回將來不過又只如此或更别生大害負累後人不若及今行下令其收拾樁管俟來春以後得價之時發糶解赴使司之為便也兼此事今年行得非常乖謬追呼驚擾數月不定及至胥吏乞覔飽足之後有罪者不坐而無辜者枉費從旁觀之令人扼腕但以未決之時嫌於請囑不欲言之今事已過乃敢説耳若欲收回便可行下徑自指定専委一二人為首及早收拾蔡姓者極富且畏事似可託也【即鄉時去相見名六瑞者之族】衰退之人不當與此若非幕府有吾人在則亦不復能啟口矣然其可否當自以盛意財之勿使外間人知拙者嘗有言以重其咎也亟作此託任慰附便或發遞以行匆匆不暇他及直卿一書幸指揮送達向見説冬間欲謁告暫歸浙中計必取道於此倘得左顧庶幾少欵
  答鞏仲至
  前日方以尺書附遞不審已達未也便中獲書得聞比日冬温幕府從容起處佳福足以為慰水西之遊甚恨不得陪杖履然細讀詩文已如身歴而目見之矣舊聞此處頗佳亦未嘗得到也昌父後來不得書只得彼中知識報來云病未能出户不知後來復如何良可念也世本舊聞先人説家間亦嘗有之以兵火失去然則世間亦湏尚有本但今見於諸經注䟽者恐亦或出附㑹假託未必可憑據正亦不必苦求耳謝鳳之文不知果何如近日廬陵人來説紹興間有大府丞長樂陳剛中彥柔者坐以啟賀胡澹菴謫安遠宰而死周益公尚識其人因為檢長樂志則但云終於江陰簽判都不及所歴官及謫死事方此為扣其鄉人使尋訪之此其不幸又有甚於謝鳳者尤可歎也前書所論廩粟事不知已為料理否切勿令外間知僕嘗有言也福州舊有楚詞白本不知印板今尚在否字書板樣頗佳歲久計或漫滅然讐校亦不至精不知能為區處因其舊本再校重刻以貽好事否如能作此即幸報及待為畧看過結縁也近讀伯恭所集文鑑極有可商量處前輩要亦多浪得名者不知後世公論竟如何爾
  答鞏仲至
  熹近以兩書附逓知皆達否李教授過門甚遽欲作書而不暇蓍卦説今日方得之因以附納幸視至【闕】江西諸郡如元城語錄之類雖免雜燒然要束之高閣此獨幸免豈非種樹醫藥之儔皆所不禁也耶可發一笑
  答鞏仲至
  昨日吳應辰來辱書今日又得遞中答字獲審比日冬寒尊履佳福深用慰感火後佳句曲盡事情引而伸之有足為長太息者豈止此而已哉示喻米事已悉其人前日亦録得縣中所被倅㕔公文【闕】看云奉帥司之命本欲封呈猝尋不見也度今自不能已湏别得一文字説破前日之誤乃可止耳湏早行下為佳不可更待報矣後山之人不待别儲而飽收還乃為上䇿幸更審之此却湏俟見報萬一必以前人已行不欲廢罷即俟丞歸當如所諭也但富家深懲往事亦自畏其累已未必敢承當耳
  答鞏仲至
  昨日遞中辱書且審比日幕府優游所履佳福良以為慰痔疾想已平復此疾人多有之僕亦嘗為所苦然見人用刀仗毒藥攻之者或至反為大害因只服黃連枳殻等藥及用馬藍菜煎湯薰似覺有效不審曽用之否熹足弱氣痞遇寒益甚此兩日來則用兩人扶掖亦行不得長至前後因感冒伏枕幾不能起衰老自應如此亦不足深恠也楚詞板既漫滅雖修得亦不濟事然欲重刋又不可整理使其可以就加讐校若修得了可就彼中先校一畨却以一淨本見示當為參訂改定商量若别刋得一本亦佳事也近得古田一士人所著補音一巻亦甚有功異時當併以奉寄也陳寺丞事巖老之兄尚未報來年歲未逺亦須尚可詢問但當時作地志之人亦太草草耳文鑑誠如所論李文叔前此亦但見其論文數篇頗有可觀今亦不能記憶但如戰國䇿序則恐文健意弱太作為傷正氣耳要之文章正統在唐及本朝各不過兩三人其餘大率多不滿人意止可為知者道耳直卿尚未到此初意其來可以久逺相聚不謂又為諸生所留亦其食貧不得不為此耳三詩皆佳作但首篇用韻多所未曉前此所示諸篇亦多有類此者屢欲奉扣而輙忘之古韻雖有此例【如大明詩林與興叶之類】然在今日却恐不無訛謬之嫌耳然林與興叶亦是秦語以興為韻乃其方言終非音韻之正【今蜀人語猶如此蓋多用鼻音也】名畫想多有之性甚愛此而無由多見他時經由得盡擕以見顧使獲與寓目焉千萬幸也彼中亦有畫手能以意作古人事跡否此間門前衆人作一小亭舊名聚星今欲於照壁上畫陳太丘見荀朗陵事而無可屬筆者甚以為撓今録其事之本末去幸試為尋訪能畫者令作一草巻寄及為幸但以兩幅紙為之此間却自可添展也又有一事鄉見聖泉寺有李邕碑趺螭首鐫刻甚精六螭糾結既異今製而狀逼真雖稍破析然猶有生意也幸為尋一木工巧於雕鏤者以木寫之用寸折尺不過高尺餘便中寄示為望放翁老筆尤健在今當推為第一流近聞復有載筆之招不知果否方欲往求一文字或恐以此疑賤迹之為累未必肻作耳悟老化去甚可傷血疾渠舊有之未必服藥之誤也意公恨未之識見劉叔通説向在三山見一老僧自云客石林家甚久頗能道其餘論不知便是此人否如其不然亦可因令尋訪計其年事亦當是七十以上矣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此語深可念也前懐安尉楊岳從事乃龜山先生之孫鄉來在官不幸盲廢稼軒憐之為之呼醫治療竟不能視後来鄭樞特為請祠今在彼城中寓居因其便還匆匆附此渠必不能出謁以其賢者之後時遣人存問之少有乏無力可周䘏計亦所不憚也病中廹不得已不免作一文字精力不逮殊覺辛苦此間窮陋無人商量甚恨相去之逺不得就來訂正也
  答鞏仲至
  春寒多病不能奉一字以為新歲之慶遞中忽辱惠問獲聞比日幕中多暇起處寧適足慰馳情熹病益衰無足云者示喻所苦亦已向安甚善此疾最忌飲酒若能痛節當不藥而愈也楚詞修未旋了旋寄數板節次發來為幸古田補音此間無人寫得今寄一書與蘇君幸轉託縣官差人賫去鄉下尋之就其傳錄尤便亦聞渠寫本頗經刪節已囑令為全録去矣然此嘗編得音考一巻音謂集古今正音協韻通而為一考謂考諸本同異并附其間只欲别為一巻附之書後不必攙入正文之下礙人眼目妨人吟諷但亦未甚詳密正文有異同但擇一穏者為定可也又可附此古田全書俟旦夕稍暇一靣修寫寄呈彼中不知已能下手未亦望隨得已了者節次寄來也若已詳善即此中本更不湏寄去矣劉侍讀書氣平文緩乃自經術中來比之蘇公誠有高古之趣但亦覺詞多理寡苦無甚發明耳大抵古人文字要當隨其所長取之難以一時所見遽定品目也李文叔論文諸説向見林擇之有之不曾寫得已書報令錄去或可并移書古田就取也畫笥許觀甚幸倘得附名尤所願也聚星閣此亦已令草草為之市工俗筆殊不能起人意亦當輙為之贊今謾録去幸勿示人也余君之作竟能否便中并望早寄及也石林胡僧頃亦見之蓋葉公自有鑒賞其所使臨摹者必當時之善工也要之年來事事漸低此等人物亦自日少一日為可歎耳趺恐湏作全者向見所隕之元故亦在側也吳生武信為奇筆但背之文正脊之甲五應五行次甲八應八卦又次甲廿四應節氣亦自然之理此却不足亦欠子細然九方臯之相馬又不當以此論耳社記頃未之見世間此等遺落不遇知者可勝數哉放翁久不得書欲往從覓一文字所繫頗重又恐賤跡累其升騰未敢啟口也楊君荷枉顧此其不易得又有甚於前二公矣滎陽始亦甚趦趄令汪季路百計脇之乃肻聴耳此君殊可念有可垂手處幸曲為拯㧞也長樂劉君一書煩為轉達直卿云渠有知識在城中已令批在書背幸令人問之恐未有便却告専介為送至縣中託縣官遣人達之蓋所編禮書在渠處欲亟取來趂此疾病少間之際并力了之故不可緩切幸垂念也欲言甚衆書不能盡唯冀以時自愛千萬之禱悟老聞欲為志其塔果爾亦甚幸也
  答鞏仲至
  陳太丘詣荀朗陵貧儉無僕役【陳寔傳曰寔字仲弓潁川許昌人為聞喜令太丘長風化宣流先賢行狀曰荀淑字季和潁川潁陰人也所㧞韋褐芻牧之中執案刀筆之吏皆為英彥舉方正補朗陵侯相所在流化】乃使元方將車【先賢行狀曰陳紀字元方寔長子也至徳絶俗與寔高名並著而弟諶又配之每宰府辟召羔雁成羣世號三君百城皆圖畫】季方持杖從後長文尚小載著車中既至荀使叔慈應門慈明行酒餘六龍下食【張璠漢紀曰淑有八子儉緄靖燾汪爽肅敷淑居西豪里縣令苑康曰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遂署其里曰高陽里時人號曰八龍】文若亦小坐著膝前于時太史奏真人東行【檀道鸞續晉陽秋曰陳仲弓從諸子姪造荀父子于時徳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
  所畫陳荀聚星事若作兩段即前段當畫太丘乘牛車在塗而元方等侍行後段當畫叔慈應門朗陵對客七龍侍食又當重畫太丘與朗陵相對而二子一孫侍立又叔慈本在門外迎客客既入燕則又不當久立門外亦湏畫其侍立於朗陵之側此皆似涉重複兩段之間又湏更作山石林麓分隔前後皆費注解若只畫作一段則但為太丘乘車到門之象而叔慈在門外迎客七龍扶侍朗陵出至庭中而文若在其後即免重複亦有遺意但却不見對飲行食及坐文若於膝前事有不備耳凡此未能自決不知盛意如何更望相度及與畫者商量取令穏當乃佳耳
  更考後漢處士冠服敎之
  答鞏仲至
  兩承惠書良慰馳想比日春深寒暖尚未定恭惟幕府有相所履佳福葉帥昨日已過此聞張書當來不及計賢者必䕶印至境上若得早來使可宿留為一兩日款深所望也楚詞當俟面議元本字亦不小可便以小竹紙草印一本以見示此間匠者工於剪貼若只就此訂正將來便可上板不湏再寫又生一重脱誤亦省事也蘇君處所寫補音如已到幸亦來此間所有本子不全恐將來闕畧却不滿人意也聚星圖此間已先令人畫今詳所寄大槩不甚相逺但此間者車中堂上有兩太丘心頗疑之今得所示却差穏當此必嘗經明者較量也但閩中人不好事畫筆幾絶為可歎耳禮書半藁畧可寫淨旦夕寄直卿處仍就使㕔借筆吏數人抄過一本王元石亦要抄一本仍更為寫一本當俟彼中寫了却寄莆中也時論少寛但置籍事予奪不同而同出一手要路諸人有忽從外補者亦非意料所及不知彼中所聞果如何也放翁且喜結局不是小事尚未得以書賀之熹衰病益甚苦楚之態亦非言語所能形容者不能復縷縷也會面有期預以為喜
  答【闕】易簡
  盡得孝弟便是仁【云云】
  立説太冗而意不精切大抵後多類此
  言語輕躁動輙有忤知和緩可療而臨事復然小學之書先在於一切世味淡薄自然見富貴不歆羨見貧賤不厭惡臨患難無求免一向優人抑已損躬裕物之事皆可優為之先生編集是書此意尤多如顔氏家訓六事豈貪名狥俗羨慕者能之推此則貽敎之始以至五品之遜各盡其道皆由此充按伏罪過全在不能去一矜心所以諸病皆由於此
  看文字且逐條看各是一事不湏如此牽合
  小學之書自明倫五段明父子章全在一親字上明君臣章全在一義字上明夫婦章全在一别字上明長幼章全在一序字上明朋友章全在一交字上始讀昏禮萬世之始至男女有别然後父子親
  漢武帝溺於聲色游燕後宫父子不親遂致戾太子之變此亦夫婦無别而父子不親之一證語在戾太子傳可檢看然亦非獨此也
  問敬
  敬不是萬慮休置之謂只要隨事専一謹畏不放逸耳不湏許多閑説話也
  小學賔客之禮見於朋友之章莫以一時之交亦有切偲之意相觀而善之理否
  不湏如此理會賔主自是朋友之類如鄉鄰還往及師弟子之屬於五達道亦朋友之類也不入此門則無管攝處矣
  讀書求意義雖知爛熟之為美而氣習已慣惟恐不多之念未能頓忘
  既知其非便當改之不湏更如此支蔓
  小學載内則三十有室遜友視志
  男女之敎温公已有説其餘亦大槩立一節限耳不必如此細碎
  馬援以譏議戒諸子而不免於譏議
  馬援之言自可為法不湏如此支蔓如此則湏削去此段後生又如何得聞此一段説話而以為戒乎
  理之根原推演孝義
  不記此話頭因何而起若與安卿所問同是一時所聞則渠記已得之矣
  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
  敬義自有輕重然所説太冗
  孟子養氣説
  此條差勝然却只是依放集注别無新説看文字且要如此理會敎本文説精熟久之自隨淺深有見處正不必支蔓生説穿鑿援引也
  答何倅
  前蒙誨及經書中所説欲字以鄙意所見人之生不能不感物而動曰感物而動性之欲也言亦性所有也而其要係乎心君宰與不宰耳心宰則情得正率乎性之常而不可以欲言矣心不宰則情流而陷溺其性専為人欲矣若夫所謂可欲之謂善蓋指言體元者善之長之意心之所謂宰者也要當黙識之而不可以言語誨也不知是否更望見教尺書莫盡此悰
  答江彦謀
  所論正大㫖則恐失之太容易爾夫道之極致物我固為一矣然豈獨物我之間驗之蓋天地鬼神幽明隠顯本末精粗無不通貫而為一也正蒙之㫖誠不外是然聖賢言之則已多矣正蒙之作復何為乎恐湏反復研究其説求其所以一者而合之於其所謂一者必銖銖而較之至於鈞而必合寸寸而度之至於丈而不差然後為得也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將以反説約也正為是爾今學之未博説之未詳而遽欲一言探其極致則是銖兩未分而臆料鈞石分寸不辨而目計丈引不惟精粗二致大小殊觀非所謂一以貫之者愚恐小差積而大繆生所謂鈞石丈引者亦不得其真矣此躐等妄意之蔽世之有志於為已之學而未知其方者其病毎如此也明道先生行狀云先生教人自致知至於知止誠意至於平天下灑掃應對至於窮理盡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學者舍近而趨逺處下而窺高所以輕自大而卒無得也此言至矣彦謀以為如何
  答趙宰
  伏承誨諭良荷不鄙但屏居杜門不敢干與外事向來雖聞貴縣令保正副出錢雇募耆長人甚苦之亦不敢遽有稟白但嘗因下問之辱欲乞博詢民情之所利病而罷行之正為此耳初不知其為倉司指揮亦不聞他縣之有此也今聞已行罷去自此境内應役之家得保生業則其受賜已厚而上司當亦能察其無他矣恐不必更假拙者之言以為輕重也自餘曲折更託劉監廟稟知并兾情照
  答吳尉
  聞以職事見知憲臺甚慰然聲聞過情君子恥之初官僻縣遽為上官奬㧞如此可以為懼而未可遽以為喜且當痛自檢飭黽勉王事謹終如始不可便為恣肆及萌躁進之心也
  答吳尉
  岳倉書曲折前書已報矣只此便是學問底道理平日所與講論者不過此耳幸思之仕宦只是廉勤自守進退遲速自有時節切不可起妄念也官期不逺不審何日定行到官凡百以廉勤愛民為心乃佳
  答吳尉
  大抵守官只要律已公廉執事勤謹晝夜孜孜如臨淵谷便自無他患害纔是有所依倚便使人怠惰放縱不知不覺錯做了事也官所不比鄉居凡百動有利害諸事切宜畏謹也
  答趙郎中
  熹伏蒙垂喻先正忠簡公行狀不勝恐悚此事初以令兄提舉郎中見囑之勤不合容易承當既而精力日衰失前忘後記事作文比之昔日倍覺費力況此事體之大不唯先丞相一身之徳業難遽形容而事闗國論將來史官所據以垂萬世者將在於此自度恐終不足以辨此今陳丈君舉郎中精敏該洽詞筆高妙皆熹所不能望其萬一者若舉而屬之公論無不以為宜者而熹託契門下既久且厚固無形迹之嫌也専此布懇伏幸深察
  答趙尉【壆】
  九月八日熹扣首復書剡尉趙君奉議熹未得識面而逺辱貽書副以手劄已荷厚意而示以先正中丞行實使之論述以附其後則意又甚厚而非熹區區所得當也顧於先徳慕向之深又不敢辭輙具數語如别紙若當代諸賢已有䟦語幸以附其後而奏議之書尚欲夤緣請得一觀倘辱開許只託石滁州附上虞潘幹處或寄臨安趙節推彼應時有便來也適此俗冗留來使數日乃得布此病倦草草仍不復作劄并幾情亮向寒千萬以時為門户自愛講學之意尚俟他日得以面論不宣熹再拜
  答卓周佐
  示喻已悉鄙意嘗謂朝廷設官求賢故在上者不當以請託而薦人士人當有禮義廉恥故在下者不當自鬻而求薦平生守此愚見故為小官時不敢求薦後來叨冒刺舉亦不敢以舉削應副人情官吏亦不敢挾書求薦其在閑居非無親舊在官亦未嘗敢為人作書求薦唯老成淹滯實有才徳之人衆謂當與致力者乃以公論告之此事首末衆所共知向者亦屢嘗奉告矣今乃復見喻如此何貪躁不思之甚耶前日已稟尊丈教子如此似非所謂義方熹若在官有人合薦者見其如此亦不復薦之矣況使作書宛轉求薦耶試思此言反已為學異時才徳有聞自不患於不達今不湏如此汲汲反取人鄙薄也
  答任行甫
  治甲銷鈔足見州郡相知之意職事固不可不盡心然凡百亦宜韜晦勿太向前為佳
  答任行甫
  塵中汨没墜墮了人須是忙裏早晚提撕時以書冊灌溉勿令斷絶為庶幾爾潘書亦非所急不知林本竟如何當時是韓范二公所編須稍詳備有條理若有筆吏抄取一本亦佳也
  答任行甫
  前書所喻賣鹽事既是州府相委無如之何只得竭力但不可因此多有更張以形跡前人廣陳利害以取衆怨【如私㑹之類】乃為佳爾況賣鹽一事是州府財計本根尋常是幕府職事今以監當處之已不穏當萬一須犯此二戒尤為不便即不若託以病或别作緣故以力辭之之為愈也況今已書一考在任之日不多自可漸為去計豈可更當此委任取人忌嫉正使無前所説二事衆人亦必側目若不早自引退必有後悔無疑更審思之久欲奉報此事因循至今深以為慮偶有此便謾附此紙不暇他及也
  答任行甫
  承有來期尤以為喜但不知新官到後便得脱否所謂不敢不自警者更宜深念居今之世惟有一味退後勿求人知為上䇿耳官卑祿薄雖不快意然比之一介寒士區區斆學仰食於人者則已為泰矣若以為不足妄有覬覦恐所得無幾而後日之悔將有不可追者千萬深思餘俟面見乃可決爾
  答許進之
  人生諸事大抵且得隨緣順處勉力讀書省節浮費令稍有贏餘以俟不時之湏乃佳耳前書所論孟子偶以病中不暇細看今尋不見讀書且熟讀細看自當漸見意味不可支離穿鑿以求見解也
  答程傳之
  熹與足下為同郡人然彼此未相識面而足下以書先之此意厚矣夫佛老之言不得以道名足下之説是也至於吾之所謂道與其所以求之之方則足下之言有畧而未究其藴者無從面講臨風悵然異時因來有以見語千萬甚望過此則有非衰拙之所敢知者不知所以報也
  答吕紹先
  示喻所以持守門户不妄取予之意甚慰所望更冀勉旃以承先訓地逺無以致區區此意不敢不盡也
  答吕紹先
  承喻亦苦食貧此吾輩之常唯當益堅所守庶不墜先訓為佳耳
  答江端伯
  示喻為學之方足見留意事物未見不可逆料誠如所論唯有因聖賢之所已言者而求之為庶幾耳故為學不可以不讀書而讀書之法又當熟讀沈思反覆涵泳銖積寸累久自見功不唯理明心亦自定若欲徒為涉獵而求此理之明又欲别求方便以望此心之定其亦難矣
  答潘立之
  所論西銘大槩亦只是如此看不知近日更讀何書有商量處便中可示及也所問祭禮古人雖有始祖亦只是祭於大宗之家若小宗則祭止高祖而下然又有三廟二廟一廟祭寢之差其尊卑之殺極為詳悉非謂家家皆可祭始祖也今法制不立家自為俗此等事若未能遽變則且從俗可也支子之祭亦是如此竊謂只於宗子之家立主而祭其支子則只用牌子其形如木主而不判前後不為䧟中及兩竅不為櫝以從降殺之義不知如何可更商量也
  答趙民表
  古人之學以致知為先而致知之方在乎格物所謂格物云者河南夫子所謂或讀書講明義理或尚論古人别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度其當否皆格物之事也格物知至則行無不力而遇事不患其無立矣然欲從事於此要須屏遠外好使力専而不分則庶乎其進之易耳
  答謝與權
  伏蒙致政知縣學士寵賜手書喻以先契伏讀悲感不可具言且審即日春和燕居清暇夀體康寧又竊忻慰熹學晚無似徒以少日習聞父兄師友之訓稍知用力於句讀文義之間區區自守欲寡其過而未能固不敢坐談奥驚世駭俗以負所聞也老丈過聽以為可教辱先以書語以淵源所自來者顧熹何人可以與此屬此跧伏未有趨侍之期引領向風但切傾仰程書固不能無誤亦恨未得面承質其是非姑因便風寓此致謝伏惟以時節宣益綏夀祉是所深望
  答陳謩
  辱書甚厚但所謂先知先覺則今世自有慨然任其責者而熹非其人也所謂為學之意亦甚善顧此乃終身事業非可索於咄嗟指顧之間者但當循序講明著實持守不令日用之間少有間斷如是久久當自得之不當較計功程如世之出舉錢商子本者之營營也
  答劉朝弼
  承示以文編感相與之意甚厚讀之三日未得其所以然故敢布之左右熹聞之君子之於學非特與今之學者並而爭一旦之功也固將求至乎古人之所至者而後已然後可與語學矣夫將求至乎古人之所至者而後已則非規撫綴緝之所能就其必有以度越世俗庸常之見而直以古人之事自期然後可得而至也夫古人之學何為哉致知以明之立志以守之造之以精深充之以光大雖至乎聖人可也不出乎此而營營馳騁於末流竭精憊思惟愳夫蓄藏之不富誦説之不工雖曰能之非吾之所謂學也蓋循乎古人之事上之可以至聖賢之域下之可以安性命而固貧窮得時而行亦何所不利哉由今之所為極其效足以與今之為士者並而爭一旦之功其得與失又未可知也【闕】   非棄學與故足下之患患知之不明志之不果造之未至乎剛大而已蓄藏之不富誦説之不工則君子不患矣僕之所聞如此故於足下之文詞義之間不知所以裁惟足下有以亮之
  答陳頤剛
  衰嬾杜門罕接人事未嘗得見顔色而足下不鄙以書先之長牋短幅為禮已厚而先集高文并以見貺則此意又益勤矣然區區頑頓自少為學知守章句謹行止冀以獨善其身無為先人羞辱而已有如足下志尚之高規模之廣則非平生夢寐之所敢及也無以為報愧恨亡已先公胸中之奇凛有生氣適有逺役未及細觀然竊窺一二亦足以見藴蓄之不凡矣序引見屬豈所敢當況又不暇固當䝉見察也盛製兩編言多適用不為茍作三復嘆仰所論治郡條目尤切事情宦學得此不必以吏為師矣
  答姚【一云答盧粹中】
  承問及為學之意足見志尚之逺甚慰甚慰蓋嘗聞之人之一身應事接物無非義理之所在人雖不能盡知然其大端宜亦無不聞者要在力行其所已知而勉求其所未至則自近及遠由粗至精循循有序而日有可見之功矣幸試思而勉之幸甚幸甚
  答林質
  疑問兩條至誠之説固難躐等遽論熹已於四子後序中已畧言之矣不謂性命集注甚明恐未詳考之過宜且平心寛意反復玩味必當自見或與朋友講之亦必得其説也
  答李好古
  向來見陸刪定所聞如何若以為然當用其言専心致志庶幾可以有得不當復引他説以分其志若有所疑亦當且就此處商量不當遽舍所受而遠求也東問西聽以致惶惑徒資口耳空長枝葉而無益於學問之實不願賢者為之是以有問而未敢對也
  答范叔應
  絜矩章専言財用繼言用人蓋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狥己欲而不知有人此所以専言財用也人才用舍最係人心向背若能以公滅私好惡從衆則用舍當於人心矣此所以繼言用人也
  答徐景光
  寵示復性一篇伏讀再三開警甚至如所謂聖人不待覺而復賢者能求復其性者深合乎孟子堯舜性之湯武反之之説又所論顔子克已復禮一節意亦甚正歎服亡已但所云聖人之性虛寂而靜者非所以語性所云心齋坐忘者亦非所以論顔氏克已復禮之實也至於卒章所論心性之别以為心能惑性則又可疑之大者熹嘗謂有是形則有是心而心之所得乎天之理則謂之性【仁義禮智是也】性之所感於物而動則謂之情【惻隠羞惡是非辭譲是也】是三者人皆有之不以聖凡為有無也但聖人則氣清而心正故性全而情不亂耳學者則當存心以養性而節其情也今以聖人為無心而遂以為心不可以湏臾有事然則天之所以與我者何為而獨有此贅物乎
  答吳深父
  示喻日用之間或有所疑而未必不善者此固見善不明之過當汲汲於窮理然所可愳者則恐實有可疑而不知以為疑耳此則尤當講究體察也
  答朱岑
  昨辱枉書為報不謹方以自愧茲被再告良荷不忘之意前書下問之目皆所當疑但當自其近者以次詢究通其一而後及其二則疑之釋也有漸矣若衆難羣疑輻輳於胸中僕愳其徒為此擾擾而卒無開悟之日也不識足下以為如何也如有取焉願舉其疑之近者一二條以告熹請得以所聞為足下言之而明者擇焉
  答孫吉甫
  德粹之來遠辱惠書雖未識面然足以知賢者之志矣所喻氣質過剛未能自克而欲求其所以轉移變化之道夫知其所偏而欲勝之在吾日用之間屢省而痛懲之耳故周子有自易其惡自至其中之説是豈他人所得而與於其間哉然此亦或有説焉不明於理而徒欲救其偏亦恐矯枉之過而反失夫中也故古人之學雖莫急於自脩而讀書講學之功有所不廢蓋不如是無以見夫道體之全而審其是非邪正之端也未由相見幸且勉力
  答汪會之
  所寄大學愧煩刋刻䟦語尤見留意千聖相傳門户路徑不過如此前世儒者未嘗熟讀而深求其意故所以為學者不知出此而墮於記誦文詞之末其好高者又轉而入於老子釋氏之門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人才少風俗衰也但今雖幸畧窺大㫖然循其序而實用力焉亦恨未能到得古人地位所以每欲推之以語同志而求其輔仁之助於今乃得吾會之於中表間豈不幸甚更願益深考之而實從事焉使其次第功程日有可見之驗則其進步自不能已矣
  與湖南諸公論中和第一書
  中庸未發已發之義前此認得此心流行之體又因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遂目心為已發性為未發然觀程子之書多所不合因復思之乃知前日之説非惟心性之名命之不當而日用工夫全無本領蓋所失者不但文義之間而已按文集遺書諸説似皆以思慮未萌事物未至之時為喜怒哀樂之未發當此之時即是此心寂然不動之體而天命之性當體具焉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故謂之中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喜怒哀樂之性發焉而心之用可見以其無不中節無所乖戾故謂之和此則人心之正而情性之徳然也然未發之前不可尋覔已覺之後不容安排但平日莊敬涵養之功至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則其未發也鏡明水止而其發也無不中節矣此是日用本領工夫至於隨事省察即物推明亦必以是為本而於已發之際觀之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固可嘿識故程子之答蘇季明反復論辨極於詳密而卒之不過以敬為言又曰敬而無失即所以中又曰人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養湏是敬進學則在致知蓋為此也向來講論思索直以心為已發而日用工夫亦止以察識端倪為最初下手處以故闕却平日涵養一段工夫使人胸中擾擾無深潜純一之味而其發之言語事為之間亦常急廹浮露無復雍容深厚之風蓋所見一差其害乃至於此不可以不審也程子所謂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此乃指赤子之心而言而謂凡言心者則其為説之誤故又自以為未當而復正之固不可以執其已文之言而盡疑諸説之誤又不可遂以為未當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不審諸君子以為如何
  答或人
  為學兩途誠如所喻然循其序而進之亦一而已矣心有不存物何可格然所謂存心者非拘執係縛而加桎梏焉也蓋嘗於紛擾外馳之際一念之間一有覺焉則即此而在矣勿忘勿助長不加一毫智力於其間則是心也其庶幾乎
  答或人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此章解釋仁字道字之所以名
  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
  引而不發謂漸啟其端而不竟其説躍如謂義理昭著如有物躍然於心目之間
  答或人【一云與余正甫】
  二先生所論敬字湏該貫動靜看方其無事而存主不懈者固敬也及其酬酢不亂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儼若思又曰事思敬執事敬豈必以攝心坐禪而謂之敬哉禮樂固必相湏然所謂樂者亦不過謂胸中無事而自和樂耳非是著意放開一路而欲其和樂也然欲胸中無事非敬不能故程子曰敬則自然和樂而周子亦以為禮先而樂後此可見也則自得後湏放開不然却只是守此言既自得之則自然心與理㑹不為禮法所拘而自中節若未能如此則是未有所得纔方是守法之人爾亦非謂既自得之又却湏放開也克已復禮固非易事然顔子用力乃在於視聴言動禮與非禮之間未敢便道得其本心而了無一事也此其所以先難而後獲歟今言之甚易而苦其行之之難亦不考諸此而已矣
  答或人【自此已下共十書元題答或人一云其間是答劉公度】
  昨來所示疑義久無便可奉報今并納還鄙説或恐未安不惜痛加辨析也大學等書近復刋訂體製比舊亦已不同恨未有人可録寄耳尚書頃嘗讀之苦其難而不能竟也注疏程張之外蘇氏説亦有可觀但終是不純粹林少穎説召誥已前亦詳備聞新安有吳林老禆傳頗有發明却未曽見試并考之諸家雖或淺近要亦不無小補但在詳擇之耳不可以篇帙浩汗而遽憚其煩也大抵讀書先且虛心考其文詞指意所歸然後可以要其義理之所在近見學者多是先立己見不問經文向背之勢而橫以義理加之其説雖不悖理然非經文本意也如此則但據己見自為一書亦可何必讀古聖賢之書哉所以讀書政恐吾之所見未必是而求正於彼耳惟其闕文斷簡名器物色有不可考者則無可奈何其他在藏埋中可推而得者切湏字字句句反復消詳不可草草説過也
  答或人
  前書妄論想荷不鄙然亦未知果中理否但所聞於師友者如此驗之聖賢之言又如此竊獨安之不敢自棄以狥流俗耳執事議論文章多出於忠厚之意反身自求宜有以自樂者乃獨以無名為患不得試為憂而欲思其次者何耶題䟦用意尤懇惻推此足以善一世之俗矣歎服之深不容復措詞也
  答或人
  大學中庸無異道而所自立者有淺深但循序以進其義自見今未湏懸料也孟子盡心之説熹於大學或問中嘗畧言之其序可見大抵讀書且求句中大意令逐處各自分明即彼此深淺自然可見今未及各求本處文義便於彼此叅考所以費力多而未易合也【見得分明反復涵泳此是要切工夫淺深之辨本非學之急務也】
  答或人
  謝游楊尹侯郭張皆門人也
  程門高弟不止此數人如劉質夫李端伯吕與叔諸公所造尤深所得尤粹
  四端五典者窮理之本
  恐當云明四端察五典者窮理之要大凡盡此而可以推及其餘者本也一事而有首尾之名也了此而可以次及其餘者要也衆事而有緩急之名也以此推之則三十條者之得失畧可見矣
  或以仁訓覺訓公者
  此二訓程子已嘗明其不然恐不必更著於此
  藍田吕侍講
  吕終於正字未嘗作講官
  張無垢
  此書深闢佛氏而所引之言以此為號終不穏當請更詳之又諸公稱號合立一條例差等如泰山海陵徂徠濂溪明道伊川橫渠康節稱先生【如云泰山孫先生】公卿稱謚【如云王文正公】無謚稱爵【如云王荆公】無爵稱官【如云范太史】程張門人及近世前輩亦如之其無官者稱字【如云張思叔】或兼以號舉【如上蔡山衡麓橫浦之類】今人稱郡姓名【如東萊吕某】凡姦邪則直書姓名【如云章惇】
  當惻隠時體其仁
  孟子論四端只欲人擴而充之則仁義禮智不可勝用不言當此之時别起一念以體其為何物也無垢此言猶是禪學意思只要想象認得此箇精靈而不求之踐履之實若曰一面充擴一面體認則是一心而兩用之亦不勝其煩且擾矣疑此不足引以為證又云一處通透四處廓然此亦禪學意思正前章所譏初學躐等之病尤不當引以為證也
  復何言哉
  當云然世本豈得而出哉
  格物以窮之多識前言往行以擇之就有道以正之歸諸心以居之
  多識而擇之乃所以格物不當分格物多識為二事而反以格物為先多識為後也格物就正固皆心之所為不待更歸諸心而後可居也且歸諸心者亦想象之而已矣未見其踐履之實亦若之何而能居乎竊恐此語不能無病若論為學之序則中庸所謂博學審問謹思明辨篤行者盡之故程子以為五者廢其一則非學而藍田吕氏解釋甚詳其語皆慤實而有味也
  察於天行【止】樂循理也
  窮理者欲知事物之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者而已知其所以然故志不惑知其所當然故行不謬非謂取彼之理而歸諸此也程子所謂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不必言觀物而反諸身者蓋已説破此病況又加所謂宛轉者焉則其支離間隔之病益已甚矣
  吕氏謂誠者理之實然
  誠之為言實也然經傳用之各有所指不可一槩論也如吕氏此説即周子所謂誠者聖人之本蓋指實理而言之者也如周子所謂聖誠而已矣即中庸所謂天下至誠者指人之實有此理者而言也温公所謂誠即大學所謂誠其意者指人之實其心而不自欺者言也此條誠字援引不一使學者不能曉當稍分别之
  吕侍講論寡欲
  此乃吕原明侍講
  安人安百姓則又擴而大之也
  修己以安人以安百姓蓋其積愈盛而其效益廣爾廣非有擴而大之之意也
  致用者窮經之本
  程子曰窮經將以致用也則其本末先後固有在矣今以致用為窮經之本恐未安也若曰求實用者窮經之本其庶幾乎
  推己及人者治道之本恕者待人之本
  推己及人即所謂恕此兩條不惟重復而别出恕字恐有流於姑息之病
  程明道立門庭以慎獨兩字
  前賢據寔理以教人初無立門庭之意慎獨固操存之要然明道教人本末具備亦非獨此二字而已
  審勢者平天下之本
  此語未安下文亦多此類唯澄源節用立志守正四語為最穏耳
  順人情
  人情不能皆正故古人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然則固有不必皆順之人情者若曰順人心則氣象差正當耳井田肉刑二事儘有曲折恐亦未可遽以為非
  知良心者去惡之本
  此段意思未安封建之説與井田肉刑相類皆未易輕論也
  賞罰者行師之本又曰師之道又貴乎以正耳
  此二語似倒置
  毅者任重之本
  據曽子説主任重毅主致逺
  伊川論守令【云云】康節論新法
  此二事恐不類上下文意
  原思為宰
  衡麓之説其文義恐未安
  知止
  詳下文所引【云云】至物我俱敗矣是量力之事伊川元城及易三節是防微慮逺之事陳希夷以下乃為知止之事今槩以知止目之恐未盡也
  和靖論語錄【云云】
  此語恐非通論孔門之教未嘗専恃春秋而直廢論語也
  道之大本
  程子論未發之中與無過不及之中不同恐更當詳考吕氏楊氏中字之説
  此二説恐有未安處
  東學温公語常不及變
  此語甚佳然終恐難持不若不論之為愈
  學者於已發處用功此却不枉費心力
  程子言存養於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然則未發之前固有平日存養之功矣不必須待已發然後用功也
  答或人
  前賢之説雖或煩冗反晦經㫖然其源深流逺氣象從容實與聖賢微意泯然黙契今雖務為簡潔然細觀之覺得却有淺廹氣象而玩索未精涵養不熟言句之間粗率而礙理處却多有之尹和靖嘗言經雖以誦説而傳亦以講解而陋此言深有味也近方見此意思若更得數年閑放未死當更於閑静中陶汰之庶幾内外俱進不負平日師友之訓但恐無復此日耳山立言却似有意於含蓄而不盡遂多假借寄託之語殊不快人意聖賢之言則本是欲人易曉而其中自然有含蓄耳
  答或人
  前書所論仁義禮智不記别有何語然其大槩今且是要識此四字之名件訓詁而已如所示説似太高遠反不的當也更檢遺書論孝弟為仁之本及仁性也孝弟用也處及愽愛之謂仁又答心如榖種之説但看此三段更以前聖賢之言參之則自見無所疑惻隠不能貫三者向見何兄亦深以為疑竟不能決此不難曉更熟看孟子不忍人之心一章及外書中明道説謝子玩物䘮志之説則亦自分明矣夜氣一章所示尤未安去年曾答順之此可就取看有疑處却喻及大抵所論多未著實不周匝又時為險句奇語軒輊於其間尤覺不穏當似是看文字少又忽畧了平易處而専揀艱難高逺底看故其用力愈勞而為説愈雜可試更思之復以見示幸幸
  所示多所未安别紙具報幸更平心詳緩紬繹令意味浹洽自然安頓穏帖不如此踸踔竒險也
  答或人
  知得如此是病即便不如此是藥若更問何由得如此則是騎驢覔驢只成一塲閑說話矣誠敬固非窮理不能然一向如此牽連説過前頭却恐蹉過脚下工夫也博文約禮學者之初湏作兩般理會而各盡其力則乆之見得功效却能交相為助而打成一片若合下便要兩相倚靠互相推託則彼此擔閣都不成次第矣然所謂博非泛然廣覽雜記掇拾異聞以讀多取勝之謂此又不可不知
  惟后非賢不乂言人君必任賢而後可以致治也惟賢非后不食言人君當任養賢之責也高宗本意如此問者疑其成病固察之不詳而答者亦無一人説破此意何耶
  近思錄本為學者不能徧觀諸先生之書故掇其要切者使有入道之漸若已看得浹洽通曉自當推類旁通以致其博若看得未熟只此數卷之書尚不能曉會何暇盡求頭邊所載之書而悉觀之乎又云少輟功夫取而詳味不知是輟何功夫此語尤不可曉
  義利之大分武侯知之有非他人所及者亦其天資有過人處若其細微之間則不能無未察處豈其學有未足故耶觀其讀書之時他人務為精熟而已則獨觀大㫖此其大者固非人所及而不務精熟亦豈得無欠闕耶若極言之則以孟子顔子亦未免有如此處故横渠先生云孟子之於聖人猶是麤者
  以聖為志而忌立標凖者必有事焉而勿正也循循不已而自有所志者心勿忘勿助長也先難後獲意亦類此
  學者講論思索以求事物義理聖賢指意則當極其博若論操存舍亡之間則只此毫釐之間便是天理人欲死生存亡之分至簡至約無許多比並較量思前筭後也今問頭自有病痛答者又不能一剪剪斷直下剖判言愈多而道愈逺矣
  問者所謂思慮邊義理上者亦曰思所以處事之宜耳但其語不莊故正叔疑其誤而直卿亦似未得其語意也
  程子曰動静者陰陽之本況五氣交運則益參差不齊矣賦形之類宜其雜揉者衆而精一者間或值焉以此觀之則陽一陰二之云恐亦未可以為非也蓋理則純粹至善即氣則雜揉不齊内君子外小人凡所以抑陰而扶陽者乃順乎理以裁成輔相而濟夫氣數之不及者也又何病乎
  鄉原是一種小㢘曲謹阿世狥俗之人今曰【云云】非其義也又云胸懷明爽一日千里者此為實曾用力之人與他説雖善而未必實有功夫者不同然其廹切之病驕吝之私亦非他人所及也又有謂墮於習俗之見釋氏之善者杜門獨善則可此亦非是更思之
  見善明是平日功夫用心剛是臨事決斷二者皆不可闕而當以平日功夫為先不然則其所謂剛者未必不為狂妄激發過中之行矣
  答劉公度
  來書深以不得卒業於湖湘為恨此見志道之篤然往者以衒鬻之嫌而緩於請益亦太不勇矣彼自干名我自講學彼亦安能凂我耶三千之徒豈皆確然為道而來若以自附為嫌則顔曾之流亦且不屑於孔氏之門矣豈不誤哉所論主敬之説固學者之切務然此亦要得講學窮理之功見得世間道理歴歴分明方肻如此著力若於聖賢之言有所忽畧不曾逐句逐字子細理會見得道理都未分明却如何捺生硬做得成如所謂齋心致敬於平旦之頃以求理之所在者亦恐徒勞而無補也古人之學欲其造次顛沛之不離今乃獨求之平旦之頃則其他時節是勾當甚事耶所論濂溪見處亦恐未然濂溪所見正為與異端不同故立言垂教句句著實如此若如此論即是所見一般但此公而彼私此大而彼小耳且既有公私大小之不同則其所同者又何事耶凡此皆恐未易遽論要當降心遜志且就讀書講學上子細用功久之自有見處也義理細密直是使麤心看不得乍看極似繁碎久之純熟貫通則綱舉目張有自然省力處向見論事文字綱領不甚分明今乃知其病之在此也僣易及之千萬照亮
  胡文定春秋曾熟看否未論其義理且看其文字亦便見此老胸中間架規模不草草也直卿志堅思苦與之處甚有益此道不是小事須喫些辛苦方可望也
  答或人
  示喻為學次第甚慰所望果能充此聖賢門户真可䇿而進矣近世學者多是向外走作不知此心之妙是為萬事根本其知之者又只是撐眉努眼喝罵將去便謂只此便是良心本性無有不善却不知道若不操存踐履講究體驗則只此撐眉努眼便是私意人欲自信愈篤則其狂妄愈甚此不可不深察而逺避之也
  答或人
  仁者與天為一智者聴天所命與天為一者嘉人之善矜人之惡無所擇於利害故能以大事小聴天所命者循理而行順時而動不敢用其私心故能以小事大然此亦各因一事而言惟仁者能如此智者能如此耳非専以事大事小為仁智之分樂天畏天之别也仁者固能事小然豈不能事大智者固能事大然豈不能事小但其事之情則有樂天畏天之異耳保天下保一國以其徳之厚薄量之大小而言亦無一定之局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此智者畏天而保天下之事也所云忘私克已乃畏天之事樂天則無私之可忘無已之可克矣度勢量力乃計利害之私智者知天理之當然而敬以循之所以為畏天也












  晦菴集卷六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五     宋 朱子 撰雜著
  尚書
  漢孔安國曰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陸徳明曰伏羲風姓以木徳王即太皞也書契刻木而書其側以約事也易繫辭云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文文字籍書籍】伏羲神農黄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髙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至於夏商周之書雖設教不倫雅誥奥義其歸一揆是故歴代寳之以為大訓【陸氏曰神農炎帝也姜姓以火徳王黄帝軒轅也姬姓以土徳王一號有熊氏墳大也少昊金天氏已姓黄帝之子以金徳王顓頊髙陽氏姬姓黄帝之孫以水徳王髙辛帝嚳也黄帝之曽孫姬姓以木徳王唐帝堯也姓伊耆氏帝嚳之子初為唐侯後為天子都陶故號陶唐氏以火徳王虞帝舜也姓姚氏國號有虞顓頊六世孫以土徳王夏禹有天下之號也以金徳王商湯有天下之號也亦號殷以水徳王周文王武王有天下之號也以木徳王揆度也】八卦之説謂之八索求其義也九州之志謂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風氣所宜皆聚此書也春秋左氏傳曰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即謂上世帝王遺書也【陸氏曰索求也倚相楚靈王時史官也】先君孔子生於周末覩史籍之煩文懼覽之者不一遂乃定禮樂明舊章删詩為三百篇約史記而修春秋讃易道以黜八索述職方以除九丘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訖於周芟夷煩亂剪截浮辭舉其宏綱撮其機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謨訓誥誓命之文凡百篇恢至道示人主以軌範也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舉而行三千之徒並受其義【程氏曰所謂大道若性與天道之説聖人豈得而去之哉若言隂陽四時七政五行之道亦必至要之理非如後世之繁衍末術也固亦常道聖人所以不去也或者所謂羲農之書乃後人稱述當時之事失其義理如許行為神農之言及隂陽權變醫方稱黄帝之説耳此聖人所以去之也五典既皆常道又去其三盖上古雖已有文字而制立法度為治有迹得以紀載有史官以識其事自堯始耳○今按周禮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周公所録必非偽妄知春秋時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之書猶有存者若果全備孔子亦不應悉刪去之或其簡編脱落不可通曉或是孔子所見止自唐虞以下不可知耳今亦不必深究其説也】及秦始皇滅先代典籍焚書坑儒天下學士逃難解散我先人用藏其家書於屋壁【秦國名始皇名政并六國為天子自號始皇帝焚詩書在三十四年坑儒在三十五年顔師古曰家語云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論語於夫子舊堂壁中而漢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二説不同未知孰是】漢室龍興開設學校旁求儒雅以闡大猷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口以傳授裁二十餘篇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百篇之義世莫得聞【漢藝文志云尚書經二十九篇注云伏生所授者儒林傳云㐲生名勝故為秦博士以秦時焚書伏生壁藏之其後大兵起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於齊魯之間孝文時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聞伏生治之欲召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於是詔太常使掌故晁錯往受之顔師古曰衛宏定古文尚書序云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使其女傳言教錯齊人語多與潁川異錯所不知凡十二三畧以其意属讀而已陸氏曰二十餘篇即馬鄭所注二十九篇是也孔頴達曰秦誓本非伏生所傳武帝之世始出而得行史因以入於伏生所傳之内故云二十九篇也○今按此序言伏生失其本經口以傳授漢書乃言初亦壁藏而後亡數十篇其説不同盖傳聞異辭爾至於篇數亦復不同者伏生本但知堯典臯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髙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方多士立政無逸君奭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凡二十八篇今加秦誓一篇故為二十九篇耳其秦誓真偽之説詳見本篇此未暇論也】至魯共王好治宫室壊孔子舊宅以廣其居於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殷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皆科斗文字王又升孔子堂聞金石絲竹之音乃不壊宅悉以書還孔氏科斗書廢已乆時人無能知者以所聞伏生之書考論文義定其可知者為古定更以竹簡寫之増多伏生二十五篇伏生又以舜典合於堯典益稷合於臯陶謨盤庚三篇合為一康王之誥合於顧命復出此篇并序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其餘錯亂磨滅弗可復知悉上送官藏之書府以待能者【陸氏曰共王漢景帝之子名餘傳謂春秋也一云周易十翼非經謂之傳科斗蟲名蝦蟇子書形似之為古定謂用書以易古文二十五篇者謂大禹謨五子之歌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三篇咸有一徳説命三篇武成旅獒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也復出者舜典益稷盤庚二篇康王之誥凡五篇其百篇之序文合為一篇共為五十九篇即今所行五十八篇而以序冠篇首者也為四十六卷者孔疏以為同序者同卷異序者異卷也同序者太甲盤庚説命㤗誓皆三篇共序減八卷又大禹臯陶謨益稷康誥湯誥梓材亦各三篇共序又減四卷通前減十二卷以五十八卷減十二卷故但為四十六卷也其餘錯亂磨滅者汩作九共九篇槀飫帝告釐沃湯征汝鳩汝方夏材疑至臣扈典寳明居肆命徂后沃丁咸乂四篇伊陟原命仲丁河亶甲祖乙髙宗之訓分噐旅巢命歸禾嘉木成王政將蒲姑賄肅慎之命毫姑凡四十二篇也今亡】承詔為五十九篇作傳於是遂研精覃思慱考經籍採摭羣言以立訓傳約文申義敷暢厥㫖庶幾有補於將來書序序所以為作者之意昭然義見宜相附近故引之各冠其篇首定五十八篇【今按此百篇之序出孔氏壁中漢書藝文志以為孔子纂書而為之序言其作意然以今考之其於見存之篇雖頗依文立義而亦無所發明其間如康誥酒誥梓材之属則與經文又有自相戻者其於已亡之篇則依阿簡畧尤無所補其非孔子所作明甚然相承已乆今亦未敢輕議且據安國此序復合為一以附經後而其相戾之説見本篇云】既畢㑹國有巫蠱事經籍道息用不復以聞傳之子孫以貽後代若好古愽雅君子與我同志亦所不隠也【陸氏曰漢武帝末征和中江充造蠱敗戾太子○今按此序不類西漢文字疑或後人所託然無所據未敢必也以其所序本末頗詳故備載之讀者宜細考焉】
  漢書藝文志云書者古之號令號令於衆其言不立具則聴受施行者弗曉古文讀應爾雅故解古今語而可知也【括蒼葉夢得曰尚書文皆竒澁非作文者故欲如此盖當時語自爾也○今按此説是也大抵書之詞語多竒澁而誓命多平易盖訓誥皆是記録當時號令於衆之本語故其間多有方言及古語在當時則人所共曉而於今世反為難知誓命則是當時史官所撰櫽括潤色粗有體製故在今日亦不難曉耳】孔頴達曰孔君作傳値巫蠱不行以終前漢諸儒知孔本五十八篇不見孔傳遂有張霸之徒偽作舜典汨作九共九篇大禹謨益稷五子之歌征湯誥咸有一徳典寳伊訓肆命原命武成旅獒冏命二十四篇除九共九篇共為十六卷盖亦畧見百篇之序故以伏生二十八篇者舜典益稷盤庚三篇康王之誥及泰誓三篇共為三十四篇并偽作二十四篇十六卷附以求合於孔氏之五十八篇四十六卷之數也劉向班固劉歆賈逵馬融鄭之徒皆不見真古文而誤以此為古文之書服䖍杜預亦不之見至晋王肅始似竊見而晋書又云鄭冲以古文授蘓愉愉授梁栁栁之内兄皇甫謐又從栁得之而栁又以授臧曹曹始授梅賾賾乃於前晋奏上其書而施行焉【今按漢書所引泰誓云誣神者殃及三世又云立功立事惟以永年疑即武帝之世所得者律歴志所引伊訓畢命字畫有與古文畧同者疑即伏生口傳而晁錯所属讀者其引武成則伏生無此篇必是張霸所偽作者矣】
  今按漢儒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澁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恐其未必然也或者以為記録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故訓誥誓命有難易之不同此為近之然伏生倍文暗誦乃偏得其所難而安國考定於科斗古書錯亂磨滅之餘反專得其所易則又有不可曉者至於諸序之文或頗與經不合而安國之序又絶不類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獨諸序之本不先經則頼安國之序而可見故今别定此本壹以諸篇本文為經而復合序篇於後使覽者得見聖經之舊而不亂乎諸儒之説又論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學者姑務沈潜反復乎其所易而不必穿鑿傅㑹於其難者云
  虞書【虞舜氏因以為有天下之號也書凡五篇堯典雖紀唐堯之事然本虞史所作故曰虞書其舜典以下夏史所作當曰夏書春秋傳亦多引為夏書此云虞書或以為孔子所定也】
  堯典【堯唐帝名説文曰典從册在兀上尊閣之也此篇以簡册載堯之事故名曰堯典後世以其所
  載之事可為常法故又訓為常也此篇古文今文皆有】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勲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曰粤越通曰若者發語辭古人文字中多用之周書所謂越若來三月亦此例也稽考也史臣將叙堯事故先言考古之帝堯者其徳如下文所云曰者猶言其説如此也放至也孟子言放乎四海是也勲功也言堯之功大而無所不至也欽恭敬也明聪明也敬為體而明為用也文文章也思意思也文著見而思深逺也安安無所勉强之貌言其徳性之羙皆出於自然而非勉强所謂性之者也允信克能也常人徳非性有物欲害之故有强為恭而不實欲為讓而不能者惟堯性之是以信恭而能讓也光顯被及表外格至上天下地也言其徳之盛如此故其所及之逺如此也盖放勲者總言堯之徳業也欽明文思安安本其徳性而言也允恭克讓以其行實而言也至於被四表格上下則放其勲之所極也孔子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故書帝王之徳莫盛於堯而其賛堯之徳莫備於此且乂首以欽之一字為言此書中開卷第一義也讀者深味而有得焉則一經之全體不外是矣其可忽哉】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恊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明明之也俊大也堯之大徳上文所稱是也九族髙祖至孫之親舉近以該逺五服之外異姓之親亦在其中也睦親而和也平均章明百姓畿内庶民也昭明皆能自明其徳也萬邦天下諸侯之國也黎黒也民首皆黒故曰黎民於嘆羙辭變變惡為善也時是雍和也於是無不和也此言堯推其徳自身及物由近及逺所謂放勲者也】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此兼命二氏四子作為歴象以授民欲其及時以趋事也若順也昊廣大之意也歴所以紀數之書也象所以觀天之器如後篇璣衡之属是也日陽精一日而繞地一周月隂精一月而與日一會星二十八宿衆星為經金木水火土五星為緯皆是也辰以日月所會分周天之度為十二次也人時謂耕穫蠶績之候凡民事早晚之所闗也其説詳見下文】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賔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鳥以殷仲春厥民析鳥獸孶尾【此以下四節言歴既成而分職以頒布且考驗之恐其推步之或差也或曰上文所命盖羲伯和伯此乃分命其仲叔未詳是否宅居也嵎夷東表之地盖官在國都而統治之方其極至此非往居於彼也曰暘谷者以日之所出而名之也寅敬也賔禮接之如賔客也出日方出之日盖以春分之旦朝方出之日而識其初出之晨也平均秩序作起也東作春月歲功方興所當作起之事也盖以歴之節氣早晚均平其先後之宜以授有司也日中者晝得其中也盖晝夜皆五十刻春主陽故以晝言也星鳥南方朱鳥七宿殷中也仲春者春分之氣盖以日晷中星驗春之中也析分散也先時冬寒民聚於隩至是則以民之散處而驗其氣之温也乳化曰孶交接曰尾以物之生育而驗其氣之和也】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申重也南交南方交趾之地劉氏曰當云宅南曰交趾陳氏曰交下當有曰明都三字訛化也謂夏月時物長盛所當變化之事也史記索隠作南為謂為所當為之事也敬致周禮所謂春夏致日盖以夏至之日中祠日而識其景如周禮所謂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者也永長也日永晝六十刻也星火東方蒼龍七宿火謂大火夏至之中星也因析而又析也以氣愈熱而民愈散也希革毛希而革見也】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鳥獸毛毨【西謂西極之地曰昧谷以日所入而名之也餞禮送行者之名納日方納之日也盖以秋分之暮夕方納之日而識其景也西成秋月物成之時所當成就之事也宵夜也比時亦晝夜各五十刻秋主隂且避春之日中故舉宵以見日也星虚北方武七宿虚星秋冬之中星也夷平也暑退而人氣平也毛毨毛落更生潤澤鮮好也】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鳥獸毛【朔方北荒之地謂之朔者朔之為言蘓也萬物至此死而復蘓猶月之晦而有朔也日行至是則淪於地中萬象幽暗故曰幽都在察也朔易冬月歲事已畢除舊更新所當改易之事也日短晝四十刻也冬亦主隂然無所避故直言日也星昴西方白虎七宿昴星冬至之中星也隩室之内也氣寒而民聚於内也毛亦以寒而生細毛以自温也盖既命羲和造歴制器而又分方與時使各驗其實以審夫推歩之差聖人之敬天勤民其謹如是是以術不違天而政不失時也今按中星或以象言或以次言或以星言者盖星適當昏中則以星言如星虚星昴是也星不當中而適當其次者則以次言如星火是也次不當中而適界於兩次之間者則以象言如星鳥是也聖人作歴推考參驗以識四時中星其立言之法詳宻如此又按堯冬至日在虚昏中昴今日在斗昏中壁而中星古今不同者盖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歲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天度四分之一而有餘歲日四分之一而不足故天度常平運而舒日運常内轉而縮天漸差而西歲漸差而東此即歲差之由唐一行所謂歲差者日與黄道俱差者是也古歴簡易未立差法但隨時占修改以與天合至東晋虞喜始以天為天以歲為歲乃立差法以追其變約以五十年而退一度何承天以為太過乃倍其年而又反不及至隋劉焯取二家中數為七十五年盖為近之而亦未為精宻也】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歳允釐百工庶績咸熙【咨嗟也嗟嘆而言之也暨及也朞猶周也歳周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而曰三百六旬有六日者舉成數也釐治工官庶衆績功熙廣也按天體至圓周圍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繞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過一度日麗天而少遲一日繞地一周無餘而常不及天一度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與初躔㑹是一歳日行之數也月麗天而尤遲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㑹十二㑹得全日三百四十八餘分之積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盡三百四十八通計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嵗月行之數也歲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者歲之常數也故日行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為氣盈月行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為朔虚合氣盈朔虚而閏生焉故一歲閏率則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嵗一閏則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單一至五嵗再閏則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歲七閠則氣朔分齊是為一章也故積之三年而不置閏則春之一月入于夏而時漸不定矣子之一月入于丑而嵗漸不成矣積之之乆至於三失閏則春皆入夏而時全不定矣十二失閏則子皆入丑而嵗全不成矣盖其名實乖戾寒暑反易既為可笑而農桑庶務皆失其時為害尤甚故必以餘置閏而後四時不差而嵗功得成以此信治百官而衆功皆廣也】帝曰疇咨若時登庸放齊曰子朱啟明帝曰吁嚚訟可乎【此以下至鯀績弗成皆為禪舜張本也疇誰咨嗟若順時是庸用也言堯誰何咨嗟而問有能順此理者将登而用之也放齊臣名嗣也子朱堯之嗣子丹朱啟開也言其性開明可登用也吁者歎其不然之辭嚚謂不道忠信之言訟爭辨也朱盖以其開明之才用之於不善故為嚚訟禹所謂傲虐是也此見堯之至公至明深知其子之惡而不以一人病天下也或曰國子爵堯時諸侯也盖書有侯周書有之舞衣今亦未見其必不然姑存於此云】帝曰疇咨若予采驩兠曰都共工方鳩僝功帝曰吁靜言庸違象恭滔天【采事也驩兠臣名共工官名盖古之世官族也方且鳩聚僝見也言方且鳩聚而見其功也靜言庸違靜則能言而用之則違背其言也象恭貌恭而心不然也滔天二字未詳不可曉與下文不相似疑有舛誤】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懐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僉曰於鯀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岳曰异哉試可乃已帝曰徃欽哉九載績用弗成【四岳官名一人而總四岳諸侯之事也湯湯水盛貌洪大也孟子曰水逆行謂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盖水涌出而未洩故泛濫而逆流也割害也蕩蕩廣貌懐包其四面也襄駕出其上也大阜曰陵浩浩大貌滔漫也極言下民其咨其大勢若漫天也俾使乂治也僉衆共之辭鯀崇伯名歎其羙而薦之也咈者甚不然之之辭方逆也命上之令也言専任己意不從上令也圮敗族類也言與衆不和傷人害物鯀之不可用者以此也楚辭言鯀倖直是其方命敗類之證也岳曰則四岳之獨言也异義未詳疑是已廢而復强舉之意試可乃已者盖廷臣未有賢於鯀者不若姑試用之取其可以治水而已矣言無預他事不必求其備也堯於是遣之往治水而戒以欽哉盖任大事不可以不敬聖人之戒辭約而意盡也】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載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徳忝帝位曰明明揚側陋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聞如何岳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帝曰我其試哉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釐降二女于嬀汭嬪于虞帝曰欽哉【朕古人自稱之通號巽順而入之也言汝四岳能用我之命而入居我之位乎盖丹朱既不肖羣臣又多不稱故欲舉以授人而先之四岳也否不通忝辱也明明上明謂明顯之下明謂已在顯位者揚舉也側陋㣲賤之人也言惟徳是舉不拘貴賤也師衆錫與也盖四岳與羣臣諸侯同辭以對也鰥無妻之名虞氏舜名也俞應許之辭予聞者我甞亦聞是人也如何者復問其徳之詳也岳曰又四岳獨對也瞽無目之名言舜乃瞽者之子也舜父號瞽瞍心不則徳義之經為頑母舜後母也象舜異母弟名傲驕慢也諧和也烝進也言舜不幸遭此而能和以孝使之進進以善自治而不至於大為姦惡也女以女與人也時是刑法也此堯言其将試舜之意也莊子所謂二女事之以觀其内是也盖夫婦之間隐㣲之際正始之道所繫尤重故觀人者於此為尤切也釐理降下二女堯二女娥皇女英也媯水名在今河中府河東縣出歴山入河汭水北一説亦水名一説小水入大水也盖山水皆自北來人可居處多在所交之北故舜所居在媯之汭也嬪婦也虞舜氏也謂其家也言治裝而下嫁二女于媯水之北使為舜婦于虞氏之家也帝曰欽哉戒二女之辭即禮所謂往之女家必敬必戒者况以天子之女嫁於匹夫尤不可以不深戒也】
  舜典【古文有今文合於堯典】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華恊于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徳升聞乃命以位【華光華也恊合也帝謂堯也濬深也哲智也温和粹也塞實也幽潜也升上也言堯既有光華而舜又有光華可合於堯因言其目則深沉而有智文理而光明和粹而恭敬信實而充塞有此四者幽潜之徳上聞于堯堯乃命之以官職之位也 今按孔疏梅頥奏上古文尚書孔傳之時已失舜典一篇又自此以上二十八字世所不傳故多用王范之注補之而以下文慎徽五典以下為舜典之初至齊蕭鸞建武四年姚方興於大航頭而獻之議者以為孔安國之所註也直方興有罪事亦隨寢至隋開皇二年購募遺典乃得其篇焉盖伏生以舜典合於堯典故其所傳無此二十八字梅頥既失孔傳故亦不知有此二十八字而慎徽五典以下則固其於伏生之書故傳者用王范之注以補之至姚方興乃得古文本經而并及孔傳於是始知有此二十八字但未知其餘文字同異又如何耳或者由此乃謂古文舜典一篇皆盡亡失至是方全得之遂疑其偽盖過論也】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於百揆百揆時叙賔于四門四門穆穆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徽羙也五典五常也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信是也從順也左氏所謂無違教也此盖使為司徒之官也揆度也百揆者揆度庶政之官惟唐虞有之猶周之冡宰也時序以時而叙左氏所謂無廢事也四門四方之門古者以賔禮親邦國諸侯各以方至而使主焉故曰賔穆穆和之至也左氏所謂無㐫人也此盖又兼四岳之官也麓山足也烈迅迷錯也史記曰堯使舜入山林川澤暴風雷雨舜行不迷蘓氏曰洪水為患堯使舜入山林相視原隰雷雨大至衆懼失常而舜不迷其度量有絶人者而天地鬼神亦或有以相之歟】帝曰格汝舜詢事考言乃言底可績三載汝陟帝位舜讓于徳弗嗣【格來詢謀乃汝底致陟升也堯言詢舜所行之事而考其言則見汝之言致可有功於今三年矣汝宜升帝位也讓于徳讓於有徳之人也或曰謙遜自以其徳不足為嗣也】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上日朔日也葉氏曰上旬之日曽氏曰如上戊上丁之類未詳孰是受終者堯於是終帝位之事而舜受之也文祖者堯始祖之廟未詳所指為何人也】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在察也羙珠謂之璿璣機也以璿飾璣所以象天體之運轉也衡横也謂衡簫也以玉為管横而設之所以窺璣而察七政之運行猶今之渾天儀也齊猶審也七政日月五星也七者運行於天有遲有速有順有逆猶人君之有政事也言舜初攝位乃察璣衡以審七政之所在以起渾天儀晉天文志云天言體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渾天宣夜絶無師説不知其狀如何周髀之術以為天似覆盆盖以斗極為中中髙而四邊下日月旁行遶之日近而見之為晝月逺而不見為夜蔡邕以為考驗天象多所違失渾天説曰天之形狀似鳥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猶卵之裹黄圓如弹丸故曰渾天言其形體渾渾然也其術以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見有一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極去地上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亦三十六度而嵩高正當天之中極南五十五度當嵩髙之上又其南十二度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極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極九十一度冬至去極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其南北極持其兩端其天與日月星宿科而廻轉此必古有其法遭秦而滅至漢武帝時洛下閎始經營之解于妄人又量度之至宣帝時耿夀昌始鑄銅而為之象衡長八尺孔徑一寸璣徑八尺圓周二丈五尺强轉而望之以知日月星辰之所在即此璿璣玉衡之遺法蔡邕以為近得天體之實者也○沈括曰舊法規環一面刻周天度一面加銀丁盖以夜候之天晦不可目察則以手切之也古人以璿飾璣疑亦為此○今按此以漢法逆推古制然歴代以來其法漸宻本朝因之為儀三重其在外者曰六合儀平置單環上刻十二辰八十四偶在地之位以凖地而面定四方側立黑雙環具刻去極度數以中分天直跨地平使其半出地上半入地下而結於其子午以為天經斜倚赤單環具刻赤道度數以平分天腹横繞天經亦使半出地上半入地下而結於其卯酉以為天緯二環表裏相結不動其天經之環則南北二極皆為圓軸虚中而内向以挈三辰四遊之環以其上下四方於是可考故曰六合次其内曰三辰儀側立黑雙環亦刻去極度數外貫天經之軸内挈黄赤二道其赤道則為赤單環外依天緯亦刻宿度而結於黑雙環之邜酉其黄道則為黄雙環亦刻宿度而又斜倚於赤道之腹以交結於夘酉而半入其内以為春分後之日軌半出其外以為秋分後之日軌又為白單環以承其交使不傾墊下設機輪以水激之使其日夜隨天東西運轉以為象天行以其日月星辰於是可考故曰三辰其最在内者曰四遊儀亦為黑雙環如三辰儀之制以貫天經之軸其環之内則兩面當中各施直距外跬損兩軸而當其要中之内又為小窽以受玉衡要中之小軸使衡既得隨環東而運轉又可隨處南北低昻以待占候者之仰窺焉以其東西南北無不周徧故曰四遊此其法之大畧也歴家之説又以北斗魁四星為機杓三星為衡今詳經文簡質不應北斗二字乃用寓名恐未必然姑存其説以廣異聞】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肆遂也類禋望皆祭名周禮肆師類造上帝注云郊祀者祭昊天之常祭非常祀而祭告於天其禮依郊祀為之故曰類如㤗誓武王伐商王制言天子將出皆云類于上帝是也上帝天也禋精意以享之謂六宗宗尊也所尊祭者其祀有六祭法曰埋少牢於㤗昭祭時也相近於坎壇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山川名山大川五嶽四瀆之属望而祭之故曰望徧周徧也羣神謂丘陵墳衍古昔聖賢之類言受終觀象之後即祭祀上下神祗以攝位告也】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嶽羣牧班瑞于羣后【輯歛瑞信也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子執糓璧男執蒲璧五等諸侯執之以合符於天子而驗其信否也周禮天子執冐以朝諸侯鄭氏注云名玉以冐以徳覆冐天下也諸侯始受命天子錫以圭圭頭斜銳其冐下斜刻小大長短廣狹如之諸侯來朝天子以刻處冐其圭頭有不同者即辨其偽也既盡覲見四嶽四嶽之諸侯羣牧九州之牧伯也程氏曰輯五瑞徴五等諸侯也此以上皆正月事至盡此月則四方諸侯有至者矣逺近不同來有先後故日月見之不如他朝會之同期於一日也盖欲以少接之則得盡其詢察禮意也班頒同羣后即侯牧也既見之後審知非偽則又頒還其瑞以與天下正始也】歳二月東廵守至于岱宗柴望【絶句】秩于山川肆覲東后恊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生一死䞇如五器卒乃復五月南廵守至于南嶽如岱禮八月西廵守至于西嶽如初十有一月朔廵守至于北嶽如西禮歸格于藝祖用特【孟子曰天子適諸侯曰廵守廵守廵所守也歳二月當廵守之年二月也岱宗泰山也柴望燔柴以祀天而遂望祭東方之山川又各以其秩次而就祭之也秩者其牲幣祝號之次第如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者也東后東方之諸侯也時謂四時月謂月之大小日謂日之甲乙其法畧見上篇諸侯之國其有不同者則協而合之也同審而一之也律謂十二律也六律為陽黄鐘大簇姑洗㽔賔夷則無射六吕為隂大吕夾鐘仲吕林鐘南吕應鐘凡十二管皆徑三分有竒空圍九分而黄鐘之長九寸大吕以下律吕相間以次而短至應鐘而極焉以之制樂而節音聲則長者聲下短者聲髙下者則重濁而舒遲上者則輕清而剽疾以之審度長短則九十分黄鐘之長一為一分而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以之審量而量多少則黄鐘之管其容子榖秬黍中者一千二百以為龠而十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以之平衡而權輕重則黄鐘之龠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銖兩龠則二十四銖而為兩十六兩為觔三十觔為鈞四鈞為石此黄鐘所以為萬事根本諸侯之國所用有不同者則審而一之也時月之差由積日而成其法則先粗而後精度量衡受法於律其法則先本而後末故言正日在協時月之後同律在度量衡之先立言之叙盖如此也五禮吉㓙軍賔嘉也修之所以同天下之風俗也五玉五等諸侯所執者即五瑞也三帛諸侯世子執纁公之孤執附庸之君執黄二生卿執羔大夫執鴈一死士執雉五玉三帛二生一死所以為贄而見者此九字當在肆覲東后之下恊時月正日之上誤脱在此言東后之覲皆執此䞇也如五噐劉侍講曰如同也五噐即五禮之器也周禮曰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七歲属象胥諭言語協辭命九歳属瞽史喻書名聼聲音十有一歲逹瑞節同度量成牢禮同數器修法則十有二歲王廵守殷國大畧亦類此盖因虞夏之禮而損益之故其先後詳畧有不同耳卒乃復者舉祀禮覲諸侯一正朔同制度修五禮如五器數事皆畢則不復東行而遂西向且轉而南行也南嶽衡山西嶽華山北嶽恒山二月東五月南八月西十一月北各以其時也格至也至于其廟而祭告也藝祖疑即文祖或曰文祖藝祖之所自出不知何据今未有考也特特牲也謂一牛也古者君将出必告于祖禰歸又至其廟而告之孝子不忍死其親出告反面之義也王制曰歸格于祖禰鄭注曰祖下及禰皆一牛程氏以為但言藝祖者舉尊耳實皆告也但止就祖廟共同一牛不如時祭各設主於其廟也二説未知孰是今兩存之】五載一廵守羣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五載之内天子廵守者一諸侯來朝者四盖廵守之明年則東方諸侯來朝于天子之國乂明年則南方之諸侯來朝又明年則西方之諸侯來朝又明年則北方之諸侯來朝又明年則天子復廵守是則天子諸侯雖有尊卑而一往一來禮無不答是以上下交通而逺近治和也敷陳奏進也周禮曰民功曰庸程氏曰敷奏以言者使各陳其為治之説言之善則明考其功有功則賜車服以旌其功也其言不善則亦有以告飭之也林氏曰天子廵守則有恊時月以下等事諸侯來朝則有敷奏以言以下等事】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濬川【肇始也十二州冀兖青徐揚荆豫梁雍幽并營也古者中國之地但為九州曰冀兖青徐揚荆豫梁雍禹治水作貢亦因其舊大河以内為冀州而帝都在焉及舜即位以冀青地太廣始分冀東恒山之地為并州又分東北醫無閭之地為幽州又分青之東北遼東等處為營州而冀州止有河内之地今河東一路是也封表也封十二山者每州封表一山以為一州之鎮如職方氏言揚州其山鎮曰會稽之類濬川濬導十二州之川也然舜既分十有二州而至商時又但言九圍九有周禮職方氏亦止辨九州之域有揚荆豫青兖雍幽冀并而無徐梁營則是為十二州盖不甚乆不知其自何時復合為九也】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贖刑災肆赦怙終賊刑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象如天之垂象示人也典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謂墨劓則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惡大懟殺人傷人穿踰滛邪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流流遣之使逺去如下文流放竄殛之類也宥寛也所以待夫罪之稍輕雖入於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與夫親貴勲勞而不可加以刑者則以此而寛之也鞭木末垂革官刑官府之刑也扑夏楚也敎刑學校之刑也皆以待夫罪之輕者也金罰其金也贖贖其罪也所以待夫罪之極輕雖入於鞭扑之刑而情法猶有可議者則罰其金以贖罪也此五句者寛猛輕重各有條理法之正也謂過誤災謂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於刑則又不待流宥金贖而直赦之也怙謂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於刑則雖當宥當贖亦不許其宥不聼其贖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輕或由輕而即重猶今之律有名例又用法之權衡所謂法外意也聖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畧盡之矣刑有輕重取舍陽舒隂慘之不同然欽哉欽哉惟刑之恤之意則未始不行乎其間也盖其輕重毫釐之間各有攸當者乃天罰不易之定理而欽恤之意行乎其間則可以見聖人好生之本心也據此經文五刑有流宥而無金贖周禮秋官亦無其文至呂刑乃有五等之罰疑穆王始制之非法之正也盖當刑而贖則失之輕疑赦而贖則失之重且使富者幸免而貧者受刑既非所以為平而又有利之之心焉聖人之法必不然矣】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兠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流遣之逺去如水之流也放置之於此不得他適也竄則驅逐禁錮之殛則拘囚困苦之隨其罪之輕重而異其法也共工驩兠鯀事見上篇三苗國名在大江之南彭蠡之西洞庭之東恃險作亂者也幽州北裔水中可居曰洲崇山南裔之山或云在今澧州三危西裔之地即雍州之所謂三危既宅者羽山東裔之山即徐之䝉羽其藝者服者天下皆服其用刑之當罪也春秋傳所記四㓙之名與此不同説者以窮竒為共工渾敦為驩兠饕餮為三苗檮机為鯀不知其果然否也】二十有八載帝乃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宻八音【殂落死也死者䰟氣歸于天故曰殂體魄歸于地故曰落喪為之服也遏絶宻靜也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也皆樂器也古者謂畿内之民與列國諸侯為天子服斬衰三年海内之民則不為服惟堯聖徳廣大恩澤隆厚又能讓舜為天下得人故海内之民思慕之深至於如此也按堯十六即位在位七十載又試舜三載老不聼政二十八載乃崩在位通計一百單一年儀禮圻内之民為天子齊衰三月圻外之民無服今應服三月者如喪考妣應無服者遏宻八音】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月正即正月也元日朔日也月正猶月朔謂之朔月月吉謂之吉月也孔氏曰舜服喪三年畢將即政故復至文祖廟告受終告攝此告即位也按春秋國君皆以遭喪之明年正月即位於廟而改元此云喪畢之明年不知何所據也】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詢謀闢開也舜既告廟即位乃謀政治于四岳之官開四方之門以受天下之朝貢廣四方之視聼以决天下之壅蔽也】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時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牧飬民之官十二牧十二州之牧也王政以食為首農事以時為先舜言足食之道惟在於不違農時也柔者寛而撫之能者擾而習之逺近之勢如此先務其畧而後致其詳也惇厚允信也徳有徳之人也元仁厚之人也難拒絶也任古文作壬包藏凶惡之人也言當厚信有徳仁人而拒絶姦惡也凡此五者處之各得其宜則不特中國順治雖蠻夷之國亦當相率而服從矣】舜曰咨四岳有能奮庸熙帝之載使宅百揆亮采惠疇僉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時懋哉禹拜稽首讓于稷契暨臯陶帝曰俞汝往哉【奮起熙廣載事亮明惠順疇類也一説亮相也舜言有能奮起事功以廣帝堯之事者使居百揆之位以時亮庶事而順成庶類者乎僉衆也四岳所領四方諸侯時有在朝者也禹崇伯鯀之子四岳及諸侯言伯禹見作司空可宅百揆也時是懋勉也平水土者司空之職是則指此百揆之事而言也帝然其舉而咨禹使仍作司空而兼行百揆之事録其舊績而勉其新功也以司空兼百揆如周以六卿兼三公後世以他官平章事知政事之比稽首首至地暨及也稷契二臣皆帝嚳之子稷名弃姓姫氏封於邰契姓子氏封於商臯陶亦臣名也俞者然其舉汝徃哉者不聼其讓也此時稱舜曰以見自此以上稱帝者皆堯也自此以下稱帝者乃舜也則堯老之時舜未甞稱帝亦可見矣】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榖【阻厄也后君也謂有邰之君也如所謂三后后夔皆有爵土之稱也稷田正官播布也穀非一種故曰百穀此因禹之讓而申命之使仍舊職以終其事也】帝曰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親相親睦也五品父子君臣夫婦長㓜朋友五者之名位等級也遜順也司徒掌教之官敷布也五教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信以五者當然之理而為教令也敬敬其事也聖賢之於事無所不敬而此又事之大者故特以敬言之寛者寛裕以待之也盖五者之理出於人心之本然非有强而後能者自其拘於氣質之偏溺於物欲之蔽始有昧於其理而不相親愛不相遜順者於是因禹之讓又申命契仍為司徒使之敬以敷教而又寛裕以待之欲其優柔浸漬以漸而入則其天性之真自然呈露不能自已而無廹切虚偽免而無恥之患矣孟子所引堯言勞來匡直輔翼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亦此意也】帝曰臯陶蠻夷猾夏㓂賊姦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猾亂夏明而大也曽氏曰中國文明之地故曰華夏四時之夏疑亦取此義也刼人曰㓂殺人曰賊在外曰姦在内曰宄士理官也服服其罪也吕刑所謂上服下服是也三就孔氏以為大罪於原野大夫於朝士於市不知何據竊恐惟大辟弃之於市宫辟則下蠶室餘刑亦就屏處盖非死刑不欲使風中其瘡誤而至死聖人之仁也五流五等象刑之當宥者也五宅三居者流雖有五而宅之但為三等之居如列爵惟五而分土惟三也孔氏以為大罪居於四裔次則九州之外次則千里之外雖亦未見其所據然大槩當畧近之此亦因禹之讓而申命之又戒以必當致其明察乃能使刑當其罪而人無不服也】帝曰疇若予工僉曰垂哉帝曰咨垂汝共工垂拜稽首讓于殳斨暨伯與帝曰俞往哉汝諧【若言順其理而治之也曲禮六工有土工金工石工木工獸工草工周禮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攻皮之工設色之工刮摩之工摶埴之工皆是也帝問誰能順治予百工之事者垂臣名有巧思莊子曰攦工垂之指即此也共工官名共供也言供其事也殳斨伯與三臣名也往哉汝諧言汝能和其職不聼其讓也】帝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僉曰益哉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益拜稽首讓于朱虎熊羆帝曰俞往哉汝諧【上下山林澤藪也虞掌山澤之官也周禮分為虞衡属於夏官益臣名也髙辛氏之子有曰伯虎仲熊太史公曰朱虎熊羆為伯益之佐前殳斨伯與當亦為垂之佐也殳以積竹為兵建於兵車者斨方銎斧也古者多以其所能為名二人豈能為二器者與】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帝曰咨伯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伯拜稽首讓于䕫龍帝曰俞往欽哉【典主也三禮祀天神享人鬼祭地祗之體也伯夷臣名姜姓秩序也宗祖廟也秩宗盖序次百神之官而専以秩宗名之者盖以宗廟為主也周禮亦謂之宗伯而都家皆有宗人之官以掌祭祀之事亦此意也夙早寅敬畏也直者心無私曲之謂人能敬以直内不使少有私曲則其心潔清而無物欲之汚可以交於神明矣䕫龍二臣名】帝曰䕫命汝典樂教冑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䕫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胄長也自天子至卿大夫之適子也栗莊敬也凡人直者必不足於温故欲其温寛者必不足於栗故欲其栗皆所以因其徳性之善而輔翼之也剛者必至於虐故欲其無虐簡者必至於傲故欲其無傲皆所以防其氣禀之過而矯揉之也所以教胄子者欲其如此而所以教之之具則又専在於樂如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教國子弟而孔子亦曰興於詩成於樂葢所以蕩滌邪穢斟酌飽滿動盪血脉流通精神飬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氣質之偏者也心之所之謂之志心有所之必形於言故曰詩言志既形於言則必有長短之節故曰歌永言既有長短則必有髙下清濁之殊故曰聲依永聲者宫商角徴羽也大扺歌聲長而濁者為宫以漸而清且短則為商為角為徴為羽所謂聲依永也既有長短清濁則又必以十二律者和之乃能成文而不亂假令黄鍾為宫則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盖以三分損益隔八相生而得之餘律皆然即禮運所謂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所謂律和聲也人聲既和乃以其聲被之八音而為樂則無不諧協而不相侵亂失其倫次可以奏之朝廷薦之郊廟而神人以和矣聖人作樂以飬情性育人材事神秪和上下其體用功效廣大深切如此今皆不復見矣可勝嘆哉䕫曰以下則蘇氏曰舜方命九官濟濟相讓無縁䕫於此獨言其功此益稷之文也簡編脱誤復見於此】帝曰龍朕堲䜛説殄行震驚朕師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堲疾殄絶也殄行者謂傷絶善人之事也師衆也謂其言之不正而能變亂黑白以駭衆聼也納言官名命令政教必使審之既允而後出則䜛説不得行而矯偽無所託矣敷奏復逆必使審之既允而後入則邪辟無自進而功緒有所稽矣周之内史漢之尚書魏晉以來所謂中書門下者皆此職也】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二十有二人四岳九官十二牧也周官言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盖百揆者所以統庶官而四岳者所以統十二牧也既分命之又總告之使之各敬其職以相天事也曽氏曰舜命九官新命者六人命伯禹命伯夷咨四岳而命之者也命垂命益泛咨而命者也命䕫命龍因人之讓不咨而命者也夫知道而後可宅百揆知禮而後可典三禮知道知禮非人人之所能也故必咨於四岳若予工若上下草木鳥獸則非此之比故泛咨而已禮樂命令其體雖不若百揆之大然其事理精㣲亦非百工庶物之可比伯夷既以四岳之舉而當秩宗之任則其所讓之人必其中於典樂納言之選可知故不咨而命之也若稷契臯陶之不咨者申命其舊職而已○又按此平水土若百工各為一官而周制同領於司空此以士官兼兵刑之事而周禮分為夏秋兩官盖帝王之法隨時制宜所謂損益可知者如此】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庶績咸熙分北三苗【考核實也三考九載也九載則人之賢否事之得失可見於是陟其明而黜其幽賞罰明信人人力於事功此所以庶績咸熙也北猶背也其善者留其不善者竄徙之使分背而去也此言舜命二十二人之後立此考績黜陟之法以時舉行而卒言其效如此也按三苗見於經者如典謨益稷禹貢吕刑詳矣盖其負固不服乍臣乍叛故治水之際三危已宅而猶有不即工者及禹攝位之後帝命徂征而猶逆命及禹班師而後來格於是乃得考其善惡而分北之也吕刑之言遏絶則通其本末而言不可以先後論也】舜生三十徴庸三十在位五十載陟方乃死【徴召也陟方猶言升遐也韓子曰竹書紀年帝王之沒皆曰陟陟昇也謂昇天也書曰殷禮陟配天言以道終其徳協天也故書紀舜之沒云陟其下言方乃死者所以釋陟為死也地之勢東南下如言舜廵守南方而死宜言下方不得言陟方也按此得之但不當以陟字為句絶耳方猶云徂乎方之方陟方乃死猶言殂落而死也此言舜生而側㣲至三十年堯乃召而用之歴試三年居攝二十八年通三十一年乃即帝位又五十年而崩盖於篇末總叙其始終也】
  大禹謨【林氏曰虞史既述二典而其所載有未盡者於是又叙其君臣之間嘉言善政以為
  大禹臯陶謨益稷三篇所以備二典之未備者古文有今文無】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謨謀也命教祗敬也帝謂舜也文命敷四海者即禹貢所謂東漸西被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者是也史臣言禹既已布其文教于四海矣於是陳其謨以敬承于舜如下文所云也文命王氏以為禹號蘇氏曰非也以文命為禹號則敷于四海者為何事耶吳氏曰此書不専為大禹而作此十七字當是後世模放二典為之臯陶謨篇首九字亦類此○今按此篇稽古之下猶賛禹徳而後篇便記臯陶之言其體亦不相類吳氏之説恐或然也】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曰以下即禹祗承于帝之言也艱難也孔子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即此意也乃者難辭也敏速也曰徳者言其徳化之深也禹言君而不敢易其為君之道臣不敢易其為臣之職夙夜祗懼各務盡其所當為者則其政事乃能修治而無邪慝下民自然觀感速化於善而有不容己者矣】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寜稽于衆舍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嘉善攸所也無告困窮也帝謂堯也舜然禹之言以為信能如此則必有以廣延衆論悉致羣賢而天下之民皆被其澤無不得其所矣然非忘私順理愛民好士之至無以及此而惟堯能之非常人所及也盖為謙辭以對而不敢自謂其必能舜之克艱於此亦可見矣程氏曰舍己從人最為難事已者我之所有雖痛舍之猶懼守己者固而從人者輕也】益曰都帝徳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都嘆羙之辭也都者君子之居鄙者野人之居故古者謂野為鄙謂都為羙也廣者大而無外運者行之不息大而能運則變化不測故自其大而化之而言則謂之聖自其聖而不可知而言則謂之神自其威之可畏而言則謂之武自其英華發外而言則謂之文眷顧奄盡也堯之初起不見於經傳稱其自唐侯特起為帝觀益之言理或然也或曰舜之所謂帝者堯也羣臣之言帝者舜也如帝徳罔愆帝其念哉之類皆謂舜也盖益因舜尊堯而遂羙舜之徳以勸之言不特堯能如此帝亦當然也○今按此説所引此類固為有理但益之語接連上句惟帝時克之下未應遽舍堯而譽舜又徒極口以譽其羙而不見其勸勉規戒之辭恐唐虞之際未遽有此諛佞之風也只依舊説賛堯為是】禹曰惠廸吉從逆㐫惟影響【廸道也字本訓由故又以為所當由之道也言天道無常隨人所行之順逆而應之以禍福猶影響形聲以終上文之意見所以不可不艱者以此】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滛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先吁後戒欲使聼者精審儆與警同古文作敬開元改今文虞度也言當儆戒於無虞度之時謂戒於無形也罔勿也法度法則制度滛過也當四方無可虞度之時法度易至廢弛故戒其失墜逸樂易至縱恣故戒其遊滛言此三者所當謹畏也任賢以小人間之謂之貳去邪而不能果斷謂之疑謀圖為也成成就也言有所圖為揆之於理而未安者則不復成就之也百志猶易所謂百慮也咈逆也九州之外世一見曰王帝於是八者朝夕戒懼無怠於心無荒於事則治道益隆四夷之逺莫不歸往中土之民服從可知今按益之言如此亦有次第盖人君能守法度不縱逸樂則心正身修義理昭著而於人之賢否孰為可任孰為可去事之是非孰為可疑孰為不可疑皆有以審其幾㣲絶其蔽惑故方寸之間光輝明白而於天下之事孰為道義之正而不可違孰為民心之公而不可咈皆有以處之不失其理而毫髪私意不入於其間此其懲戒之深㫖所以推廣大禹克艱惠廸之謨也苟無其本而是非取舍失於一己之私乃欲斷而行之無所疑惑則其為害反有不可勝言者矣可不戒哉】禹曰於帝念哉徳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壊【於歎羙之辭也益言儆戒之道禹嘆而羙之因謂所以如是而修其徳者将欲以善其政也而為政之道不在乎他特在乎飬民而已水火金木土榖惟修者以水克火以火克金以金克木以木克土而生五榖或相制以洩其過或相助以補其不足而六者無不修矣正徳者父慈子孝兄友弟㳟夫義婦聼所以正民之徳也利用者工作什器商通貨財之類所以利民之用也厚生者衣帛食肉不飢不寒之類所以厚民之生也六者既修則民生畧遂而不可以逸居而無教故為之惇典敷教以正其徳通工易事以利其用制節謹度以厚其生使皆當其理而無所乖則無不和矣葛氏曰洪範五行水火木金土百榖本在木行之數以其為民食之急故别而附之九功合六與三也惟叙者言九者各順其理而不汩陳以亂其常也九叙惟歌者則以九功之叙而詠之歌也言九者既已修和各由其理民享其利莫不歌詠而樂其生也然始勤終怠者人情之常恐安養既乆怠心必生則已成之功不能保其乆而不廢故當有以激勵之如下文所云也董督也威古文作畏其勤於是者則戒喻而休羙之其怠於是者則督責而懲戒之然又以事之出於勉强者不能乆故復即其前日歌詠之言恊之律吕播之聲音用之郷人用之邦國以勸相之使其歡欣鼓舞趨事赴功不能自已而前日之成功得以乆存而不壊此周禮所謂九徳之歌九韶之舞而太史公所謂逸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澤而歌詠勤苦者也】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頼時乃功【水土治曰平言水土既平而萬物得以成遂也六府即水火金木土穀也六者財用之所自出故曰府三事正徳利用厚生也三者人事之所當為故曰事舜因禹言飬民之政而推其功以羙之也】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于勤汝惟不怠總朕師【九十曰耄百年曰期舜至是年已九十三矣總率也舜自言既老血氣已衰故倦於勤勞之事而汝乃能不怠於其職故命之以攝帝位而率衆臣也堯命舜曰陟帝位舜命禹曰總朕師者盖堯欲使舜真宅帝位舜讓弗嗣後惟居攝總堯之衆爾未能遽宅帝位也故其命禹亦若是而已】禹曰朕徳罔克民不依臯陶邁種徳徳乃降黎民懐之帝念哉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名言茲在兹允出兹在茲惟帝念功【邁勇往力行之意種布降下也禹自言其徳不能勝任民不依歸惟臯陶勇往力行以布其徳其徳下及於民而民懐服之宜使攝位帝當思念之而不忘也茲指臯陶也禹遂言我念其可以率帝之衆者惟在於臯陶舍臯陶而求之亦無能及之者則是亦惟在為臯陶耳又言名言於口者以為惟在於臯陶而允出於心者亦以為惟在於臯陶盖反覆思之而卒無有以易於臯陶者惟帝深念其功而使之攝位也舜命禹宅百揆而禹讓稷契臯陶此不及稷契者史記載稷契皆帝嚳之子與堯為兄弟意其至是必已不復存矣】帝曰臯陶惟茲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恊于中時乃功懋哉【干犯正政弼輔也聖人之治以徳為化民之本而刑特以輔其所不及者而已期者先事而取必之謂舜言臯陶能明五刑以輔五品之教而期我以至於治故其始雖不免於用刑而實所以期至於無刑之地今乃臣庶罔干予正而民情又皆合於中道無有過不及之差焉則刑果無所施矣凡此皆汝之功盖不聼禹之讓而稱臯陶之羙以勸勉之也】臯陶曰帝徳罔愆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罰弗及嗣賞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茲用不犯于有司【愆過也簡者不煩之謂上煩宻則下無所容御急促則衆擾亂嗣世皆謂子孫然嗣親而世䟽也延逺及也父子罪不相及而賞則逺延于後其善善長而惡惡短如此過者不識而誤犯也故者知之而故犯也過誤所犯雖大必宥不忌故犯雖小必刑即上篇所謂災肆赦怙終賊刑者也罪已定矣而於法之中有疑其或輕或重者則從輕以治之功已成矣而於法之中有疑其或輕或重者則從重以賞之辜罪經常也謂罪之輕重未明而可以殺可以無殺者欲殺之則恐其實無可殺之罪而䧟於無辜不殺之則恐其實有不常之罪而失於不殺二者皆非聖人至公至平之意而殺不辜者尤聖人之心所不忍也故與其殺之而害彼之生寕姑全之自受失刑之責此其仁愛忠厚之至皆所謂好生之徳也盖聖人之法有盡而心則無窮故其用刑行賞而有所疑則常屈法以申㤙而不使執法之意有以勝其好生之徳此其本心所以無所壅遏而得以行於常法之外及其流衍洋溢漸涵浸漬有以入于民心則天下之人無不愛慕感悦興起於善而自不犯于有司也臯陶以舜羙其功故言此以歸功於其上盖不敢當其褒羙之意而自謂己功也】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民不犯法而上不用刑者舜之所欲也汝能使我如其所願以至于治教化之行如風鼔動莫不靡然是乃汝之羙也舜又申言以重歎羙之】帝曰來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予懋乃徳嘉乃丕績天之歴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后【降水洪水也古文作洚孟子曰水逆行謂之洚水盖山崩水渾下流淤塞故其逝者輙復反流而泛濫泱溢洚洞無涯也其災所起雖在堯時然舜既攝位害猶未息故舜以為天警懼於已不敢以為非己之責而自寛也允信也言禹自許能任治水之責而果能治之是能成其信也成功謂水患既平而九功皆叙也禹能如此則既賢於人矣而又能勤於王事儉於私養此又禹之賢也有此二羙而又能不矜其能不伐其功然其功能之實則自有不可揜者故舜於此復申命之必使攝位也懋宜作楙盛大之意此作懋者乃訓勉爾盖古字亦通用也徳指其克勤儉不矜伐而言丕大績功也指其成允功而言懋乃徳者彼有是徳而我以為盛大嘉乃續者彼有是功而我以為嘉羙也歴數者帝王相繼之次第猶嵗時氣節之先後也言汝有此盛徳大功故知歴數當歸於汝汝終當升此大君之位言其不可辭也是皆舜方命禹以居攝未即天位故以終陟言也】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心者人之知覺主於身而應事物者也指其生於形氣之私者而言則謂之人心指其發於義理之公者而言則謂之道心人心易動而難反故危而不安義理難明而易昧故㣲而不顯惟能省察於二者公私之間以致其精而不使其有毫釐之雜持守於道心㣲妙之本以致其一而不使其有頃刻之離則其日用之間思慮動作自無過不及之差而信能執其中矣堯之告舜但曰允執厥中而舜之命禹又推其本末而詳言之盖古之賢人将以天下與人未甞不以其治之之法并而傳之其可見於經者不過如此後之人君其可不深畏而敬守之哉】無稽之言勿聼弗詢之謀勿庸【無稽者不考於古弗詢者不咨於衆言之無據謀之自専是皆一人之私心必非天下之正論皆妨政害治之大者也言謂泛言勿聼可矣謀謂謀事故又戒其勿用也上文既言存心出治之本此又告之以聼言處事之方内外相資兩得其要而治道備矣】可愛非君可畏非民衆非元后何戴后非衆罔與守邦欽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禄永終惟口出好興戎朕言不再【此言可愛者君而可畏者民也君之所以可愛者以衆非君則無以奉戴而至於亂也民之所以可畏者以君非民則無與守邦而為獨夫也故為人君者當自警戒以謹守其所居之位修其所願欲之事欲其有以常保其位永為下民之所愛戴而不至於危亡也若不恤其民使其至於困窮則天命去之一絶而不復續矣豈人君之所願欲也哉此又極言安危存亡之戒以深警之雖知其功徳之盛必不至此然猶欲其戰戰兢兢無敢逸豫而謹之於毫釐之間此其所以為聖人之心也好和好也戎兵戎也盖言發於口則有二者之分故戒之命汝其慮已審矣豈容復有他説乎】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從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朕志先定詢謀僉同鬼神其依筮恊從卜不習吉禹拜稽首固辭帝曰毋惟汝諧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枚卜謂歴卜之舜之所言人事已盡禹不容復辭故請歴卜有功之臣而從其吉兾自有當之者而已得遂其辭也官掌卜筮之官也蔽斷昆後也習吉重得吉卜也盖言卜筮之官占事之法先斷其志之所向然後合之於若我之志已定而衆謀又恊則鬼神其必依據筮無不恊從矣况卜筮之法不待習吉今又何用更待枚卜再得吉兆乃為可乎再辭曰固毋禁止之辭正月次年正月也神宗説者以為舜祖顓頊而宗堯因以神宗為堯廟未知是否如帝之初即上篇所記齊七政修羣祀朝諸侯等事也】
  金縢説
  金縢此篇之作在周公東征而歸之後以其記武王時事且備東征本末故叙之於此
  既克商二年【止】王翼日乃瘳此叙周公請命之事武王既䘮此以下記周公成王時事
  管叔及其羣弟【止】不利於孺子此即大誥所謂三監及淮夷叛也意其稱兵舉事必以誅周公為辭若王敦之於劉隗刁恊爾詩序所謂周公遭變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而作七月之詩以陳王業風喻成王者盖此時也
  周公乃告二公曰【止】告我先王作大誥遂東征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殺武庚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鄰降霍叔于庶人命㣲子啟代殷後作㣲子之命皆此時事于後公乃為詩【止】誚公公既滅武庚管蔡而成王之疑未釋故公不欲遽歸留居東方而周大夫為作破斧伐柯九罭狼䟦之詩
  秋大熟【止】弗敢言金縢所藏代武王之説史之祝辭惟爾元孫某遘厲虐疾至能念于一人是也既克商二年至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及公歸王翼日乃瘳皆史與百執事之言叙後事以始終祝册之辭也
  王執書【止】歲則大熟歸禾嘉禾之書皆此後作周公自是歸大夫羙之而作東山之詩也
  召誥序
  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誥【傳曰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欲以為都故成王居焉○林曰周自后稷始封於邰夏后政衰稷之子不窋出奔於戎狄之間至孫公劉始立國於豳十世至太王避狄人之難於岐山之下文王遷于豐武王遷于鎬邰在漢右扶風□縣豳在栒邑縣豳郷岐在羙陽縣岐山豐在鄠縣東豐水鎬在長安西南昆明池所謂鎬波也岐在邰西北無百里豳又在岐西北四百餘里豐在岐山東南二百餘里鎬在豐東二十五里○王氏曰成王欲宅洛者以天事言之則日東景朝多陽日西景夕多隂日南景短多暑日北景長多寒洛天地之中風雨之所會隂陽之所和也以人事言則四方朝時貢賦道里均焉非特如此而已懲三監之難毖殷頑民遷以自近洛距妹邦為近則易使之遷作王都焉則易以鎮服也雖然鎬京宗廟社稷官府宫室具在不可遷也故於洛時會諸侯而已何以知其如此以詩考之宣王時會諸侯於東都而車攻謂之復古】
  召誥
  惟二月既望【林曰漢志曰周公攝政七年二月乙亥朔庚寅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歩自周則至于豐【傳曰於已後六日乙未成王自鎬京至豐以遷都事告文王廟】惟太保先周公相宅【傳曰太保三公官名召公也】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傳曰朏明也月三日明生之名○林曰漢志曰是年三月甲辰朔三日丙午上既望同意○劉諫議曰越與粤同粤若發語聲也來三月猶言明月也】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傳曰三月五日也葉曰周官太卜國大遷大謀則貞○傳曰經營規度其城郭郊廟朝市之位處王氏曰經其南北而四營之也】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洛汭洛北之水○䟽曰庚戌三月七日甲寅三月十一日也庶殷民也○葉曰攻位者闢荆棘平高下以定所經營之位也】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則逹觀于新邑營【傳曰翼明也○䟽曰十二日也○蘓氏曰遍觀所營也按後篇是日再卜】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傳曰告立郊社位於天以后稷配故牛二耳䟽又曰十四日也】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傳曰告立社稷之位用太牢也社稷共牢䟽曰十五日也禮成廟則釁之故其釁之禮然歟廟有土木之工故郊社先成而釁之此間當有告卜事】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侯甸男邦伯【䟽曰二十一日也書賦功屬役之書也侯服甸服男服之邦伯不遍舉五服者文畧耳邦伯州牧也葉曰不及采衛者不以逺役衆也○王氏曰周公以書命邦伯而邦伯以公命命諸侯也】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傳曰大作言勸事】太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幣乃復入錫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傳以為王與公俱至文不見王無事故諸侯公卿至覲於王以下篇告卜事觀之恐不然也又云公至洛皆書其日以謹之不應詳臣畧君如此惟陳氏以為旅陳也成王在鎬而諸侯在洛以幣陳於王以及周公者周公攝王事故也此説最善葉曰禮諸侯朝于廟既畢出復束帛加璧入享謂之幣既致于王復奉束帛以請覿大夫之私相見也亦謂之幣君臣不同時今旅王及公非常禮也】誥告庶殷越自乃御事【告庶殷諸侯及其御事而陳戒于王者所謂公事公言之王者無私也王時在鎬豈亦如告卜既告而後遣使奉幣具此辭以告之與】嗚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國殷之命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嗚呼曷其奈何弗敬【元子者天之元子○陳曰元子不可改而天改之大國未易亡而天亡之天命之無常如此今王受天命誠無疆之福然亦無疆之憂也其可不敬乎○此數句者一篇之大指也】天既遐終大邦殷之命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後王後民兹服厥命厥終知藏瘝在夫知保抱擕持厥婦子以哀籲天徂厥亡出執嗚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徳【遐逺也遐終者去而不返之辭瘝病也籲呼也天既絶殷命矣此殷之初多先哲王謂湯至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也雖死而其精神在天故能保佑及其後王後民使之服其命而不替其後至紂之時賢智之人退藏病民之人在位其民困於虐政痛而呼天往而逃亡出見拘執天哀下民故眷命於能勉敬者以代殷位而周家受之故王不可不疾敬徳恐無以承天眷命又復如紂也○朱子發云人之死各返其根體魄隂也故降而在下魂氣陽也故升而在上則無不之矣衆人物欲蔽之故魄散而氣不能升惟聖人清明在躬志氣如神故其死也精神在天與天為一葉曰智藏瘝在言至紂而愚其智則藏而獨病民之心存也籲和也言祈和於天也此與舊説不同】相古先民有夏天廸從子保面稽天若今時既墜厥命今相有殷天廸格保靣稽天若今時既墜厥命【此一節間有不可曉處舊説有夏敬徳故天道亦降格以保之靣向也稽考也若順也嚮天所順而考其意也皆未知是否然亦不害大意言既監于殷又當逺觀有夏歴代廢興存亡之迹不過敬徳順天則天保佑之後王不敬故墜其命也】今冲子嗣則無遺壽耉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謀自天【已陳夏商敬徳墜命之所由又戒王也王氏曰勿棄老成又考古人之徳則善矣況曰能考謀自天則又善也○陳曰老成人多識前言往行故考古人善徳必資老成人稽謀自天言觀天之命所去就則知敬徳之不可緩矣】嗚呼有王雖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後用顧畏于民碞【蘓氏曰王雖㓜國之元子也其大能以誠感民矣當及今休其徳不敢後者疾敬其徳不敢遲也用顧畏于民碞者碞險也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物無險於民者矣○或曰元子謂天之元子也】王來紹上帝自服于土中【言王今又居洛邑繼天為服服事也土中洛邑為天下中也○林氏以此句王來為王亦至洛邑之驗恐未必然但王命来此定邑耳】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時配皇天毖祀於上下其自時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稱周公言常作大邑而自此以祀上帝以及慎祀上下神祗又自此居中以為治則是王受天成命以治民矣盖召公述周公宅洛之意】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節性惟曰其邁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林曰周王遷殷頑民于洛盖與洛之舊民雜居其善惡之習不同事非有以和一之不能相安以處故必有以服殷御事使之親比介助於周之御事然後可盖周御事習於教令無事於服之故以服殷御事為先也然服殷御事在節其性而已盖人性無不善殷人特化紂之惡是以不義之習遂與性成而忌反耳上之人有以節之使之日進于善則與周人亦何異哉然欲節民之性又在王之所化故王又當敬為其所不可不敬之徳以率之非政刑所及也王氏以為明政刑以節之不知道之言也或曰服亦事也猶任也任殷人為御事使之佐我周之御事盖欲其共事相習以成善且使上下相通情易以行化然後有以節其性而日進於善王則 惟作所不可不敬徳以率之而已】我不可不監于有夏亦不可不監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國命嗣若功【王氏曰言夏殷所受天命厯年長短我皆不敢知也我所敢知者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也○陳曰召公言我王嗣二代而受命我亦惟以此二國長短之命告於王而繼其功盖欲王之敬徳也】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㓙命厯年【王之初服不可不慎其習猶子之初生不可不慎其所教盖習于上則智習于下則愚矣故今天命正在初服之時敬徳則哲則吉則永年不敬則愚則㓙則短祚也】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天無一物之不體已知我初服宅洛矣王其可不疾敬徳哉所以求天永命者只在徳而已矣】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彜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其惟王位在徳元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越王顯【蘇氏曰商俗靡靡其過用非常也久矣召公戒王勿以小民過用非常之故亦敢於法外殄戮以治之盖民之有過罪實在我及其有功則王亦有徳何也王之位民徳之先倡也如此則法行天下而王亦顯矣○或曰下文有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以字如以其師之以此戒王勿用此小民淫用非彜而復以殄戮治之也言當正身刑下不務刑罰其下乃與蘇説同葉曰刑儀刑也】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蘇氏曰君臣一心以勤恤民庶幾王受命厯年如夏殷且以人心為天命也○陳曰小民之心歸則受天永命矣○林曰王能敬徳于上而小民儀刑于下則天永命之矣所謂用小民以受天命也】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讐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末有成命王亦顯【蘇氏曰庶殷雖已丕作然召公憂其間尚有反側自疑者故因其大和會而恊雖周之讐民殷之頑民與三監叛者友民周民也百君子者殷周之賢士大夫也自今以往殷人周人與百君子皆同保受王之威徳王當終受天之成命顯于後世林曰讐民百君子猶頑民而謂之多士也】我非敢勤惟恭奉幣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蘇氏曰我非敢以此為勤勞也奉幣以贊王祈天永命而已○王氏曰奉幣以供王毖祀上下而祈永命】
  洛誥【王氏曰此誥有不可知者當闕之而擇其有可知者】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營成周【蘇氏曰周人謂洛為成周謂鎬為宗周】使來告卜【王在宗周遣使告之】作洛誥【葉曰此篇當與召誥參見周公既定遷都之議使召公先相宅度其所宜為王城者召公既卜洛而告則以商庶民畧定其位於洛汭故周公復至而再卜也此篇非一時播告之辭史取周公得卜至遣史告卜相與往來告戒本末序次之以示後世也】洛誥【蘇曰此處有簡脱在康誥曰惟三月哉生魄至洪大誥治下屬周公拜手之文】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復子明辟【王氏曰復如復逆之復成王命周公往營成周周公得卜復命于王曰子者親之也曰明辟者尊之也○程氏曰猶言告嗣子王矣葉曰復如孟子有復於王之復】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保大相東土其基作民明辟【周公不欲斥言王㓜不能故言王若不敢及天之初命則我不得不嗣攝政事保佑王躬而相此洛邑以為王當於此初作民主也】予惟乙夘朝至於洛師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乃卜瀍水東亦惟洛食【乙夘即前闕至洛之日○蘇氏曰黎水今黎陽也周公營洛本以處殷餘民民懐土重遷故以都河朔為近便卜不吉然後卜洛也○葉曰卜者先墨龜為兆而令之灼而兆順其墨謂之食墨求吉不過乎三既卜黎水又卜澗水東又卜瀍水西則三矣皆曰惟洛食者以召公之卜而復以三地求吉皆不食而食洛是以卒從召公之卜為定也傳以澗東瀍西為王城宫室宗廟所在瀍東為成周遷殷頑民之所諸儒多用其説而陳氏姚氏之説尤詳今見别論】伻來以圖及獻卜【伻使也遣使以所卜地圖及卜兆來告成王】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傳曰作周以配天之羙命王氏曰姚成曰天休震動使周有天下者天之休也故周公敬之而相宅以配天休也○或曰作新邑與我周室同休○又或謂作洛與宗周同休王不在洛言來者順公所在而言○或曰王本與公同來又曰王得卜而來見公遂留祭未知孰是】公既定宅伻來來示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貞【貞猶當也○葉曰凡卜有貞其吉㓙者太卜言國大遷大師則貞二人皆知其吉斷而以示天下也】公其以予萬億年敬天之休【王氏曰言宅洛之事定矣公當以予永逺敬天之休以成此休常吉之卜也】拜手稽首誨言【拜受公言猶禹之拜昌言也】周公曰【自此以下漸不可曉盖不知是何時所言○傳疏以為王與公俱在洛對問之言○葉氏以為王得卜而至洛既祭復歸鎬因留周公居守而周公有此言皆不可考然葉氏説後數章貫穿今從之】王肇稱殷禮祀于新邑咸秩無文【傳曰始舉殷家之禮○䟽曰雖有損益以其從殷而來猶前篇之庶殷也○王氏曰殷盛也如五年再殷祭之殷周公既制禮作樂而成王於新邑舉盛禮以祀凡典籍所無而於義當祀者咸次秩而祀之也○疑即篇末十二月戊辰之祭史述其語於前而記其事於後也】予齊百工伻從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此本其攝政時言也齊百工謂百官總已以聴也周謂宗周也言我所總百官今使之從王于周而我則未敢歸周恐新邑之有事也】今王即命曰記工宗以功作元祀【今王乃命曰我甞記人之功而尊之又以此功因新邑殷祀而告之神明矣王氏曰記功盖若紀于太常藏在盟府之類】惟命曰汝受命篤弼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言成王乂命我曰汝周公受先王之命而厚輔我大視功載則可見矣凡汝所自教之工乃我之朋猶言太史友内史友友邦冡君也功載記功之書也王似欲留百工於洛以聴周公之命成王與周公言未甞汝之此周公述王言故變公稱汝也】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燄燄厥攸灼叙弗其絶【周公言既如此則孺子往矣但汝所朋不可不慎燄火始然尚㣲而方進之貌灼焚也叙次第也】厥若彜及撫事如予惟以在周工【戒成王歸宗周其所順之常道及撫臨衆事當皆如我所行也在周百工皆我所總齊者習於事當惟用此人慎終之道當如此也】往新邑伻嚮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言我今往新邑所使嚮就其有僚矣明作有功之事務為惇大之以成寛裕之政則汝亦長有寛裕之辭於後世矣言往者如云來相宅順王所在而言趨事赴功常失之急薄故乂言惇大成裕以救其失】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終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乃惟孺子頒朕不暇【周公言已矣乎汝成王惟冲子當惟其終猶伊尹言慎厥終也百辟諸侯也享朝而以幣享王誠以奉上之辭物幣也幣有餘而禮不及者往往有輕上之心以為可以幣交也曰吾幣足矣何以禮為如是者猶不享也諸侯不役志于享上則天下之民皆無復有享上之心矣天下之事安得不爽亂而輕侮乎如是則是成王實啟此亂而遺周公以憂勤不暇也○蘇氏曰小人賄以説人必簡於禮周公戒周王責諸侯以禮不以幣恐其役志乎物而不役志于禮則諸侯慢而王室輕矣此治亂之本故周公特言之春秋傳曰晋趙文子為政薄諸侯之幣而重其禮魯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夫以列國之卿輕幣重禮猶足以弭兵王而賄則招㓂也必矣唐之衰君相皆可以賄取方鎮爭貢羡餘行苞苴而天子始失其政以至於亡周公之戒至矣○陳曰予甞以此思之則知文帝却千里馬而漢鼎重於泰山矣】聼朕教汝于棐民彛汝乃是不蘉乃時惟不永哉【棐輔也蘉勉也周公戒成王使聽我教汝以輔民常性之道若汝不勉則不能永保天命也然則所以輔民常性者惟在乎勉而已一説乃惟孺子頒朕不暇連此叚言成王不聼我言是分我以不暇也】篤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廢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農哉彼裕我民無逺用戾【正父武王也厚叙汝武王之所行無不如予之所以厚叙者我不敢廢汝自教工之命汝往歸宗周汝其敬叙武王之事而我留於此修后稷先公之業明農事以教民亦王業艱難之意也我民裕矣則彼殷民以教民為裕亦無有逺而不至者戾至也】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稱丕顯徳以予小子揚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師惇宗將禮稱秩元祀咸秩無文【居師營洛邑定民居也○蘇曰惇宗厚族也将禮秉禮也稱秩元祀舉大祀也言此數事皆頼公之功而成也】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穆穆和敬之貌天子之容旁作謂周公輔成已徳以迎迓太平之治而不迷於先王之教】予冲子夙夜毖祀【蘇曰祭則我冲子政則周公成王言我歸宗周毖祀而已】王曰公功棐廸篤罔不若時【公之功輔導我厚矣無不若是以上所稱也】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後【上文王曰兩叚周公無答辭疑有闕文成王言我當歸即政于宗周而命公留于洛猶唐節度留後之意】四方廸亂未定于宗禮亦未克敉公功【廸順也亂治也四方雖已順治而猶未定于尊公之禮未有以撫治公之功○蘓曰宗者掌禮之官盖周公居洛七年乃制禮作樂故周公在滅淮夷之後此時未制禮也○此與先儒不同】廸將其後監我士師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且使周公在後監我百官士也師也工也四輔猶四鄰也】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肅將祗歡公無困哉我惟無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此正與公訣而歸之言也公定居洛予往歸周已公功敬公無困哉言公無以事自困猶漢所謂閔勞公以官職之事也我則當無厭倦於安國安民之事而公但勿廢其所以儀刑四方者則四方其世享矣】周公拜手稽首曰【此王歸後使人來勞周公公拜受之辭也】
  召誥【蘇滛用非彛論】洛誥【王復子明辟論】䟽【陳二家王城成周論】○惟七年【葉説在復子明辟解下】康誥日月一叚林説與蘇説不同○若曰【史文其言而撮其要畧也陳】非汝封刑人殺人則無或刑人殺人矣非汝封又曰劓刖人則無或劓刖人矣言其責之在已也先儒作四句讀以故不得其説而蘇氏破句讀之陳林宗之誤矣惟弔兹惟痛閔此得罪之人也不于我政人得罪閔痛之深恨不自我得罪也【葉説好】雖若此然不罪之則民彜泯亂矣
  元惡大憝詳文意當從王氏乃非徳用乂言汝若寛縱則小臣外正皆得為威虐汝之為此欲以徳乂民而實非徳也姑息而已蘇陳等説懲王氏之一槩以寛為説恐非聖人刑人正法之意也○文王之敬忌忌惡也惟助成王徳顯【句】越尹人祗辟【越及也】顯民明明徳於民也
  恫瘝【常如疾痛之在身則無不覺矣】
  惠不惠懋不懋【順其所不當順勉其所不當勉亦通當順者不順當勉者不勉此説長】不典式爾【古註式訓勉○蘇云爾是人自言法當如此皆迃王氏云云予謂此不可曉大槩是宥過刑故之意】若有疾【刑人如痛在已又恫瘝之意】○蔽時忱【陳説陋○至誠為小人所賣】○cq=620殄享○世享【皆謂享于天子】
  武成日月譜
  一月【以孔注推當是辛夘朔】
  壬辰旁死魄【孔注云二日】○越翼日癸巳王朝歩自周【三日】○戊午師度孟津【二十八日】
  二月【若前月小盡即是庚申朔大盡即是辛酉朔】
  癸亥陳于商郊【庚申朔即是四日辛酉朔即是三日】○甲子勝商殺紂【或五日或四日漢志云既死魄越五日甲子即是六日或七日日辰不相應】
  閏月【李校書説是嵗閏三月葢以一月壬辰旁死魄推之若不置閏即下文四月無丁未庚戌矣其説是也○若前兩月俱小則此月己丑朔一大一小則庚寅朔俱大則辛夘朔】
  三月【若前三月俱小則戊午朔一大二小則己未朔二大一小則庚申朔俱大則辛酉朔然閏月小大計必無辛酉也】
  四月【若前四月俱小則丁亥朔一大三小則戊子朔二大二小則己丑朔一小三大則庚寅朔】王來自商【一日】○既生魄諸侯受命于周【十六日或壬寅或癸夘或甲辰或乙巳經文在庚戌後漢志在丁未前恐經誤】○丁未祀周廟【或十九日或二十日或二十一日或二十二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或二十二日或二十三日或二十四日或二十五日】
  右以孔注漢志參考大抵多同但漢志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為差速而四月既生魄與丁未庚戌先後小不同耳盖以上文一月壬辰旁死魄推之則二月之死魄後五日且當為辛酉或壬戌而未得為甲子此漢志之誤也又以一月壬辰二月甲子并閏推之則漢志言四月既生魄越六日庚戌當為二十二日而經以生魄居丁未庚戌之後則恐經文倒也歴法雖無四月俱小之理然亦不過先後一二日耳不應所差如此之多也宗廟内事日用丁巳漢志乃無丁未而以庚戌燎于周廟則為剛日非所當用而燎又非宗廟之禮且以翌日辛亥祀于天位而越五日乙夘又杞馘于周廟則六日之間三舉大祭禮數而煩近於不敬抑亦經文所無有不知劉歆何所据也顔注以為今文尚書則伏生今文二十八篇中本無此篇程氏之云又未知其何所据也【按張霸偽書有武成篇劉歆誤以為古文説見書序䟽中】
  考定武成次序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歩自周于征伐商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將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蒸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予小子既獲仁人敢祇承上帝以遏亂畧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惟爾有神尚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既戊午師逾孟津癸亥陳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㑹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舊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散鹿䑓之財發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悦服厥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既生魄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丁未祀于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王若曰嗚呼羣后惟先王建邦啟土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恭天成命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動用附我大邑周【此下當有闕文】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賢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䘮祭惇信明義崇徳報功垂拱而天下治右此篇簡編錯亂劉侍讀王荆公程先生皆有改正次序今以參考定讀如此大畧皆集諸家之所長獨四月生魄丁未庚戌一節今以上文及漢志日辰推之其事當如此耳疑先儒以王若曰宜繫受命于周之下故定生魄在丁未庚戌後盖不知生魄之日諸侯百工雖來請命而武王以未告天地未祭祖宗未敢發命故且命以助祭乃以丁未庚戌祀于郊廟大告武功之成而後始告諸侯上下之交人神之序固如此也劉侍讀謂余小子其承厥志之下當有闕文以今考之固所宜有而程先生徙恭天成命以下三十四字屬于其下則已得其一節而用附我大邑周之下劉氏所謂闕文猶當有十數語也此盖武王革命之初撫有區夏宜有退託之詞以示不敢遽當天命而求助於諸侯且以致其交相警勑之意畧如湯誥之文不應但止自序其功而已也列爵惟五之下又史官之詞非武王之語讀者詳之







  晦庵集卷六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六     宋 朱子 撰雜著
  孝經刋誤【古今文有不同者别見考異】
  仲尼閒居曾子侍坐子曰參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復坐吾語汝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大雅云母念爾祖聿修厥徳子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愛敬盡於事親而徳教加於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甫刑云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在上不驕髙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諸侯之孝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徳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三者備矣然後能守其宗廟盖卿大夫之孝也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爵禄而守其祭祀盖士之孝也詩云夙興夜寐毋忝爾所生子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已下至于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此一節夫子曾子問答之言而曾氏門人之所記也疑所謂孝經者其本文止如此其下則或者雜引傳記以釋經文乃孝經之傳也竊甞考之傳文固多傅㑹而經文亦不免有離析増加之失顧自漢以來諸儒傳誦莫覺其非至或以為孔子之所自著則尤可笑之尤者盖經之首統論孝之終始中乃敷陳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孝而其末結之曰故自天子以下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其首尾相應次第相承文勢連屬脉絡通貫同是一時之言無可疑者而後人妄分以為六七章【今文作六章古文作七章】又增子曰及引詩書之文以雜乎其間使其文意分斷間隔而讀者不復得見聖言全體大義為害不細故今定此六七章者合為一章而删去子曰者二引書者一引詩者四凡六十一字以復經文之舊其傳文之失又别論之如左方
  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子曰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義以順天下是以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陳之以徳義而民興行先之以敬讓而民不爭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此以下皆傳文而此一節盖釋以順天下之意當為傳之三章而今失其次矣但自其章首以至因地之義皆是春秋左氏傳所載子太叔為趙簡子道子産之言唯易禮字為孝字而文勢反不若彼之通貫條目反不若彼之完備明此襲彼非彼取此無疑也【子産曰夫禮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其下便陳天明地性之目與其所以則之因之之實然後簡子贊之曰甚哉禮之大也首尾通貫節目詳偹與此不同】其曰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又與上文不相屬故温公改教為孝乃得粗通而下文所謂徳義敬讓禮樂好惡者却不相應疑亦裂取他書之成文而强加裝綴以為孔子曾子之問答但未見其所出耳然其前叚文雖非是而理猶可通存之無害至於後叚則文既可疑而謂聖人見孝可以化民而後以身先之於理又已悖矣况先之以博愛亦非立愛惟親之序若之何而能使民不遺其親耶其所引詩亦不親切今定先王見教以下凡六十九字並刪去
  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况於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治國者不敢侮於鰥寡而况於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懽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於臣妾而况於妻子乎故得人之懽心以事其親夫然故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是以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禍亂不作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如此詩云有覺徳行四國順之
  此一節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之意為傳之四章其言雖善而亦非經文之正意盖經以孝而和此以和而孝也引詩亦無甚失且其下文語已更端無所隔礙故今且得仍舊耳【後不言合刪改者放此】
  曾子曰敢問聖人之徳其無以加於孝乎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夫聖人之徳又何以加於孝乎故親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聖人因嚴以教敬因親以教愛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其所因者本也
  此一節釋孝徳之本之意傳之五章也但嚴父配天本因論武王周公之事而賛羙其孝之詞非謂凡為孝者皆欲如此也又况孝之所以為大者本自有親切處而非此之謂乎若必如此而後為孝則是使為人臣子者皆有矜將之心而反䧟於大不孝矣作傳者但見其論孝之大即以附此而不知其非所以為天下之通訓讀者詳之不以文害意焉可也其曰故親生之膝下以下意却親切但與上文不屬而與下章相近故今文連下二章為一章但下章之首語已更端意亦重復不當通為一章此語當依古文且附上章或自别為一章可也
  子曰父子之道天性君臣之義父母生之續莫大焉君親臨之厚莫重焉子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徳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於善皆在於凶徳雖得之君子所不貴君子則不然言斯可道行斯可樂徳義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成其徳教而行政令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此一節釋教之所由生之意傳之六章也古文析不愛其親以下别為一章而各冠以子曰今文則合之而又通上章為一章無此二子曰字而於不愛其親之上加故字今詳此章之首語實更端當以古文為正不愛其親語意正與上文相續當以今文為正至君臣之義之下則又當有脱簡焉今不能知其為何字也悖禮以上皆格言但以順則逆以下則又雜取左傳所載季文子北宫文子之言與此上文既不相應而彼此得失又如前章所論子産之語今刪去凡九十字【季文子曰以訓則昏民無則焉不度於善而皆在於凶徳是以去之北宫文子曰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有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徳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
  子曰孝子之事親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䘮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五者備矣然後能事親事親者居上不驕為下不亂在醜不爭居上而驕則亡為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此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為不孝也
  此一節釋始於事親及不敢毁傷之意乃傳之七章亦格言也
  子曰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要君者無上非聖人者無法非孝者無親此大亂之道也
  此一節因上文不孝之云而繫於此乃傳之八章亦格言也
  子曰教民親愛莫善於孝教民禮順莫善於弟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禮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則子恱敬其兄則弟恱敬其君則臣恱敬一人而千萬人恱所敬者寡而恱者衆此之謂要道
  此一節釋要道之意當為傳之二章但經所謂要道當自已而推之與此亦不同也
  子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者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兄者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君者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徳其孰能順民如此其大者乎
  此一節釋至徳以順天下之意當為傳之首章然所論至徳語意亦踈如上章之失云
  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長㓜順故上下治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宗廟至敬不忘親也修身慎行恐辱先也宗廟致敬鬼神著矣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
  此一節釋天子之孝有格言焉當為傳之十章【或云宜為十二章】
  子曰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是故行成於内而名立於後世矣
  此一節釋立身揚名及士之孝傳之十一章也【或云宜為九章】
  子曰閨門之内具禮矣乎嚴父嚴兄妻子臣妾猶百姓徒役也
  此一節因上章三可移而言傳之十二章也嚴父孝也嚴兄弟也妻子臣妾官也【或云宜為十章】
  曾子曰若夫慈愛恭敬安親揚名參聞命矣敢問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昔者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士有爭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父有爭子則身不䧟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弗爭於父臣不可以弗爭於君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又焉得為孝乎
  此不解經而别發一義宜為傳之十三章
  子曰君子事上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将順其羙匡救其惡故上下能相親詩曰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此一節釋忠於事君之意當為傳之九章【或云宜為十一章】因上章爭臣而誤屬於此耳進思盡忠退思補過亦左傳所載士貞子語然於文理無害引詩亦足以發明移孝事君之意今並存之
  子曰孝子之䘮親哭不偯禮無容言不文服美不安聞樂不樂食㫖不甘此哀戚之情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毁不滅性此聖人之政䘮不過三年示民有終為之棺槨衣衾而舉之陳其簠簋而哀戚之擗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為之宗廟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生事愛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盡矣死生之義備矣孝子之事親終矣
  傳之十四章亦不解經而别發一義其語尤精約也熹舊見衡山胡侍郎論語説疑孝經引詩非經本文初甚駭焉徐而察之始悟胡公之言為信而孝經之可疑者不但此也因以書質之沙隨程可乆丈程答書曰頃見玉山汪端明亦以為此書多出後人傅會於是乃知前軰讀書精審其論固已及此又竊自幸有所因述而得免於鑿空妄言之罪也因欲掇取他書之言可發此經之㫖者别為外傳【如冬温夏凊昏定晨省之類即附始於事親之傳】顧未敢耳淳熙丙午八月十二日記
  孔叢子亦偽書而多用左氏語者但孝經相傳已乆盖出於漢初左氏未盛行之時不知何世何人為之也孔叢子叙事至東漢然其詞氣甚卑近亦非東漢人作所載孔臧兄弟往還書疏正類西京雜記中偽造漢人文章【西京雜記之繆匡衡傳注中顔氏已辨之可考】皆甚可笑所言不肯為三公等事以前書考之亦無其實而通鑑皆誤信之其他此類不一欲作一書論之而未暇也姑記於此云讀管氏弟子職
  先生施教弟子是則温恭自虚所受是極【必虚其心然後能有所容極謂盡其本原也】見善從之聞義則服温柔孝弟毋驕恃力【服叶蒲北反○驕而恃力則羝羊觸蒲】志毋虚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就有徳【行下孟反○虚謂虚偽】顔色整齊中心必式夙興夜寐衣帯必飭【式法也】朝益暮習小心翼翼一此不懈是謂學則
  右學則
  少者之事夜寐蚤作既拚盥潄執事有恪【拚弗運反盥音管潄素茂反○掃席前曰拚盥潔手潄滌口】攝衣共盥先生乃作沃盥徹盥泛拚正席【共音恭席叶祥龠反○共盥謂共先生之盥器也徹盥謂既盥而徹盥器也泛拚謂廣拚内外不止席前也】先生乃坐出入恭敬如見賔客危坐鄉師顔色毋怍【客叶音恪郷音向○怍謂變其容貌】
  右蚤作
  受業之紀必由長始一周則然其餘則否【長丁丈反否叶音鄙○謂先從長者教之一周之外不必然】始誦必作其次則已【始誦而作以敬事端也至於次誦則不必然】凡言與行思中以為紀古之將興者必由此始【行下孟反○中者無過不及之名以此為紀綱然後可興也】後至就席狹坐則起【狹坐之人見後至者則當起】若有賔客弟子駿作對客無讓應且遂行趨進受命所求雖不得必以反命【客見上讓叶平聲行叶音抗○駿作迅起也對客無讓者供給使令不敢亢禮也受命為先生命求雖不得必以反曰】反坐復業若有所疑捧手問之師出皆起至於食時
  右受業對客
  先生將食弟子饌饋攝祍盥潄跪坐而饋置醬錯食陳膳毋悖【錯七故反悖布内反○饋謂選具其食】凡置彼食鳥獸魚鼈必先菜【叶音郎○先菜後肉食之次也】胾中别胾在醬前其設要方【胾側吏反别彼列反要一遥反○胾謂肉而細者逺胾近醬食之便也其陳設食器要令成方也】飯是為卒左酒右醬【醬當作漿○是謂胾也禮三飯乃食胾而辨殽皆畢又用酒以酳用醬以潄故言飯胾而食終乃言酒醬明在胾外也鄭注二禮兩引上文皆作漿字又此上文已云胾在醬前則此醬不應復在胾外矣今本誤也】告具而退捧手而立【二句用韻不叶未詳】三飯二斗左執虚豆右執挾匕周還而貳唯嗛之視同嗛以齒周則有始柄尺不跪是謂貳紀【挾古恊反還音旋嗛苦簟反○三飯食必二毁斗也挾猶箸也所以載鼎實者貳謂再益也食盡曰嗛視有盡者則益之齒次序也如菜肉同盡則先益菜後益肉也豆有柄長尺則立進之此是再益之綱紀也】先生已食弟子乃徹趨走進潄拚前歛祭【潄祭未詳○既食畢掃席前并搜歛所祭也】
  右饌饋
  先生有命弟子乃食以齒相要坐必盡席【要平聲○所謂食坐盡前恐汚席也】飯必捧擥不以手亦有據膝毋有隠肘既食乃飽循咡覆手【擥音覽隠於靳反飽叶補苟反咡音二○不以手當以挾也隐肘則太伏也咡口也覆手而循之所以拭其不潔也】振祍掃席已食者作摳衣而降旋而鄉席各徹其餽如於賔客既徹并器乃還而立【摳苦侯反郷音向席客還並見上立未詳○振祍掃席謂振其底祍以拂席之汚賔客食畢亦自徹其餽并謂藏去也】
  右乃食
  凡拚之道實水于盤攘袂及肘堂上則播灑室中握手執箕膺揲厥中有帚【揲記注作擖又作葉並以渉反○攘袂者恐濕其袂且不便於事也堂上寛故播而灑室中隘故握手為掬以灑揲舌也既有水將拚之故執箕以舌自當而置帚於箕中也】入户而立其儀不貸執帚下箕倚于左側【貸他得反○謂倚箕於户側】凡拚之道必由奥始【西南隅也】俯仰磬折拚毋有徹【折之舌反○徹動也不得觸動他物也】拚前而退聚於户内【從前掃而却退聚其所掃糞壤於户内也】坐板排之以葉適已實帚于箕【板檅時以手排之適已向已也】先生若作乃興而辭【以拚未畢故辭之令止也】坐執而立遂出棄之既拚反立是恊是稽【恊合也稽考也謂合考書義也】
  右灑掃
  暮食復禮【謂復朝食之禮】昏将舉火執燭隅坐錯總之法横于坐所櫛之遠近乃承厥火【坐上聲錯見上所叶䟽果反楖莊乙反○總束也古者束薪蒸以為燭故謂之總其未然者則横于坐之所也謂燭盡察其将盡之逺近乃更以燭承取火也】居句如矩蒸間容蒸然者處下捧椀以為緒【句古侯反下叶音户○句曲也舊燭既盡則更使人以新燭繼之一横一直其兩端相接之處勢曲如矩則方正不邪也蒸細薪也言稍寛其束使其蒸間可以各容一蒸以通火氣又使已然者居下未然者居上則火易然也緒燭燼也椀所以貯緒也】右手執燭左手正有墮代燭交坐無倍尊者乃取厥遂出是去【者叶音緒去上聲○先執燭者既捧椀以貯之餘緒遂以左手正櫛而投其緒於椀中至其櫛漸短有墜而不可執者則後執燭者代之而交坐於其處前執燭者乃取而出棄之也】
  右執燭
  先生將息弟子皆起敬奉枕席問所何趾俶衽則請有常則否【奉芳勇反俶昌六反否見上○俶始也謂變其衽席則當問其所趾若有常處則不請也】
  右請衽
  先生既息各就其友相切相磋各長其儀周則復始是謂弟子之紀【友叶音以叶上聲長丁丈反儀叶五何反】
  右退習
  記嵩山晁氏卦爻彖象説
  漢藝文志易經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顔師古曰上下經及十翼故十二篇是則彖象文言繫辭始附卦爻而傳於漢歟先儒謂費直專以彖象文言參觧易爻以彖象文言雜入卦中者自費氏始其初費氏不列學官惟行民間至漢末陳元鄭康成之徒學費氏古十二篇之易遂亡孔頴達又謂輔嗣之意象本釋經宜相附近分爻之象辭各附當爻則費氏初變亂古制時猶若今乾卦彖象繫卦之末歟古經始變於費氏而卒大亂於王弼惜哉【熹按正義曰夫子所作象辭元在六爻經辭之後以自卑退不敢干亂先聖正經之辭及王輔嗣之意以為象者本釋經文宜相附近其義易了故分爻之象辭各附其當爻下言之此晁氏所引以證王弼分合經傳者然其言夫子作象辭元在六爻經辭之後則孔氏亦初不見十二篇之易矣又在於彖及大象發之似亦有所未盡】奈何後之儒生尤而效之杜預分左氏傳於經宋衷范望軰散太贊與測於八十一首之下是其明比也揆觀其初乃如古文尚書司馬遷班固序傳揚雄法言序篇云爾今民間法言列序篇於其篇首與學官書不同槩可見也唐李鼎祚又取序卦冠之卦首則又效小王之過也劉牧云小象獨乾不係于爻辭尊君也石守道亦曰孔子作彖象於六爻之前小象係逐爻之下惟乾悉屬之於后者讓也嗚呼他人尚何責哉【熹按詩疏云漢初為傳訓者皆與經别行三傳之文不與經連故石經書公羊傳皆無經文而藝文志所載毛詩故訓傳亦與經别及馬融為周禮注乃云欲省學者兩讀故其載本文而就經為注据此則古之經傳本皆自為一書故髙貴鄉公所謂彖象不連經文者十二卷之古經傳也所謂注連之者鄭氏之注具載本經而附以彖象如馬融之周禮也晁氏於此固不如吕氏之有据然吕氏於乾卦經傳之次第所以與他卦不同者則無説焉愚恐晁氏所謂初亂古制則猶若今之乾卦而卒大亂於王弼者似亦未可盡廢也因竊記于此云云】
  蓍卦考誤
  揲蓍之法見於大傳雖不甚詳然熟讀而徐䆒之使其前後反復互相發明則亦無難曉者但䟽家小失其指而辯之者又大失焉是以説愈多而法愈亂也因讀郭氏辯疑為考其誤云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竒於扐以象閠五歲再閠故再扐而後掛正義曰推演天地之數唯用五十䇿就五十䇿中去其一餘所用者四十有九合同未分是象太一也分而為二以象兩者以四十九分而為二以象兩儀也【此以上係節文】掛一以象三者就兩儀之間於天數之中分掛其一而配兩儀以象三才也揲之以四以象四時者分揲其蓍皆以四四為數以象四時也歸竒於扐以象閏者竒謂四揲之餘歸此殘竒於所扐之䇿而成數以法象天道歸殘聚餘分而成閏也五歲再閏者凡前閏後閏相去畧三十二月在五歳之中故五歲再閏再扐而後掛者既分天地天於左手地於右手乃四四揲天之數最末之餘歸之合於扐掛之一處是一揲也又以四四揲地之數最末之餘又合於前所歸之扐而總掛之是再扐而後掛也
  今考正義之説大槩不差但其文有闊畧不備及顛倒失倫處致人難曉又觧掛扐二字分别不明有以大起諍論而是一揲也之揲以傳文及下文考之當作扐字則恐傳寫之誤耳今頗正之其説如左云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者五十之内去其一但用四十有九䇿合同未分是象太一也分而為二者以四十九䇿分置左右兩手象兩者左手象天右手象地是象兩儀也掛一者掛猶懸也於右手之中取其一䇿懸於左手小指之間象三者所掛之䇿所以象人而配天地是象三才也揲之以四者揲數之也謂先置右手之䇿於一處而以右手四四而數左手之䇿又置左手之䇿而以左手四四而數右手之䇿也象四時者皆以四數是象四時也歸竒於扐者竒零也扐勒也謂既四數兩手之䇿則其四四之後必有零數或一或二或三或四左手者歸之於第四第三指之間右手者歸之於第三第二指之間而勒之也象閏者積餘分而成閏月也五歲再閠故再扐而後掛者凡前後閏相去大畧三十二月在五歳之中此掛一揲四歸竒之法亦一變之間凡一掛兩揲兩扐為五歳之象其間凡兩扐以象閏是五歳之中凡有再閏然後置前掛扐之䇿復以見存之象分二掛一而為第二變也
  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正義曰四營而成易者營謂經營謂四度經營蓍䇿乃成易之一變也十有八變而成卦者每一爻有三變謂初一揲不五則九是一變也第二揲不四則八是二變也第三揲亦不四則八是三變也若三者俱多為老隂謂初得九第二第三俱得八也若三者俱少為老陽謂初得五第二第三俱得四也若兩少一多為少隂謂初與二三之間或有四或有五而有八也或有二箇四而有一箇九此為兩少一多也其兩多一少為少陽者謂三揲之間或有一箇九有一箇八而有一箇四或有二箇八而有一箇五此為兩多一少也如此三變既畢乃定一爻六爻則十有八變乃定一卦則十有八變乃其始成卦也正義又曰老陽數九老隂數六老陽老隂皆變周易以變者為占故陽爻稱九隂爻稱六所以老陽數九老隂數六者以揲蓍之數九過揲則得老陽六過揲則得老隂其少陽稱七少隂稱八義凖此【見乾卦初九下】劉禹錫曰一變遇少與歸竒而為五再變遇少與歸竒而為四三變如之是老陽之數分措手指間者十有三䇿焉其餘三十有六四四而運得九是已【餘三象同】又曰第一指【餘一益三餘二益二餘三益一餘四益四】第二指【餘一益二餘二益一餘三益四餘四益三】第三指【與第二指同】李㤗伯曰聖人揲蓍虚一分二掛一揲四歸竒再扐確然有法象非苟作也故五十而用四十有九分於兩手掛其一則存者四十八以四揲之十二揲之數也左手滿四右手亦滿四矣乃扐其八而謂之多左手餘二右手亦餘二矣乃扐其四而謂之少則扐十二并掛而十三其存者三十六為老陽以四計之則九揲也故稱九三多則扐二十四并掛而二十五其存者二十四為老隂以四計之則六揲也故稱六一少兩多則扐二十并掛而二十一其存者二十八為少陽以四計之則七揲也故稱七一多兩少則扐十六并掛而十七其存者三十二為少隂以四計之則八揲也故稱八所謂七八九六者盖取四象之數也
  今考三家之説正義大槩得之但不推多少所以為隂陽老少之數又以過揲之數已見乾卦而遂而復言此為太畧而易字之觧三揲之分亦為小疵劉氏盖合正義二説而言其法始備然其曰遇多遇少與歸竒為若干則是誤以兩扐為所遇而謂掛一為歸竒矣其曰餘三十有六䇿四四而運得九則是反以過揲為餘數而又必再運之矣此皆不如正義之名正而法簡其論第一指與第二指第三指之餘數不同則雖為三變皆掛之法然曰餘若干而益若干則為揲左不揲右而不免有以意増益之嫌其以三變掛扐之䇿分措于三指間則初變之扐誤并於掛再變之掛誤并於扐亦為失之且一手所操多至二十五䇿亦繁重而不便於事矣李氏之説最為簡易而分别掛扐為明白但其法為多者一為少者三而不知二變多少之各二且曰扐十二并掛一為十三而不知扐十并掛三為十三【餘三象同】則是後三變不掛而不若劉説之為得也今皆正之如左方云四營而成易者營謂經營易即變也謂分二掛一揲四歸竒凡四度經營蓍䇿乃成一變也十有八變而成卦者謂既三變而成一爻復合四十九䇿如前經營以為一變積十八變則成六爻而為一卦也其法初一變兩揲之餘為掛扐者不五則九第二變兩揲之餘為掛扐者不四則八第三變兩揲之餘為掛扐者亦不四則八五四為少九八為多若三變之間一五兩四則謂之三少一九兩八則謂之三多或一九一八而一四或一五而二八則謂之兩多一少或一九而二四或一五一四而一八則謂之兩少一多盖四十九䇿去其初掛之一而存者四十八以四揲之為十二揲之數四五為少者一揲之數也八九為多者兩揲之數也一揲為竒兩揲為偶竒者屬陽而象圓偶者屬隂而象方圓者一圍三而用全故一竒而含三方者一圍四而用半故一偶而含二也若四象之次則一曰太陽二曰少隂三曰少陽四曰太隂以十分之則居一者含九居二者含八居三者含七居四者含六其相為對待而具於洛書者亦可見也故三少為老陽者三變各得一揲之數而三三為九也其存者三十六而以四數之復得九揲之數也左數右䇿則左右皆九左右皆䇿則一而圍三也三多為老隂者三變各得兩揲之數而三二為六也其存者二十四而以四數之復得六揲之數也左數右䇿則左右皆六左右皆䇿則圍四用半也兩多一少為少陽者三變之中再得兩揲之數一得一揲之數而二二一三為七也其存者二十八而以四數之復得七揲之數也左數右䇿則左右皆七左右皆䇿則方二圓一也【方二謂兩八圓一謂一十二】兩少一多為少隂者三變之中再得一揲之數一得兩揲之數而二三一二為八也其存者三十二而以四數之復得八揲之數也左數右䇿則左右皆八左右皆䇿則圓二方一也【圓二謂兩十二方一謂一八】
  乾之䇿二百一十有六坤之䇿一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二篇之䇿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正義曰乾之䇿二百一十有六者以乾老陽一爻有三十六䇿六爻凡有二百一十六䇿也乾之少陽一爻有二十八䇿六爻則有一百六十八䇿此經據乾之老陽之䇿也坤之䇿百四十有四者坤之老隂一爻有二十四䇿六爻故一百四十有四䇿也若坤少隂一爻有三十二䇿六爻則有一百九十二此經據坤之老隂故百四十有四也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者舉合乾坤兩䇿有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數三百六十日舉其大畧不數五日四分日之一也二篇之䇿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者二篇之爻總有三百八十四爻隂陽各半陽爻一百九十二爻爻别三十六總有六千九百一十二也隂爻亦一百九十二爻爻别二十四總有四千六百八也隂陽總合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
  今考凡言䇿者即謂蓍也禮曰為卜䇿為筮又曰倒䇿側皆以䇿對而言則可知矣儀禮亦言筮人執筴尤為明驗故此凡言䇿數雖指掛扐之外過揲見存之蓍數而言然不以掛扐之内所餘之蓍不為䇿也䟽義及其觧説皆已得之且其并以乾坤二少之爻為言則固不専以乾坤為老六子為少矣但乾坤皆少而其合亦為三百六十兩篇皆少而其合亦為萬一千五百二十則䟽有未及而學者不可不知爾
  右揲蓍之法見於大傳者不過如此為之説者雖或互有得失然亦不過如此愚已論之詳矣學者反復其言使各盡其曲折則後之為説者其是非當否不能出乎此矣
  康節先生曰歸竒合扐之數得五與四四則䇿數四九也【餘放此 郭氏曰歸竒合扐之數謂不用之餘數也䇿數所得之正䇿數也去此不用之餘數正語歸竒合扐之餘數故有三多三少之言至康節然後策數復見於書餘數不復相亂矣】
  今按康節歸竒合扐四字本於正義所謂最末之餘歸之合於掛扐之一處盖因其失而不暇正也然四九四六四七四八之數則正義於乾篇初九文下已明言之安得謂唐初以來不論䇿數耶且康節又言得五與四則四亦未得為去此不用之餘數矣大抵為此辨者未知掛扐之中竒偶方圓參兩進退之妙是以必去掛扐之數而専用過揲之䇿其説愈多而其法愈偏也横渠先生曰竒所掛之一也扐左右手之餘也【郭氏曰自唐初以來以竒為扐故揲法多誤至横渠而始分云】再扐而後掛者每成一爻而後掛也謂第二第三揲不掛也【郭氏曰凡一掛再扐為三變而成一爻横渠之言正所以明正義之失也】閏常不及三嵗而至故曰五嵗再閏此歸竒必俟再扐者象閏之中間再嵗也
  今按此説大誤恐非横渠之言掛也竒也扐也大傳之文固各有所主矣竒者殘零之謂方蓍象兩之時特掛其一不得便謂之竒此則自畢董劉氏而失之矣扐固左右兩揲之餘然扐之為義乃指間勒物之處故曰歸竒於扐言歸此餘數於指間也今直謂扐為餘則其曰歸竒於扐者乃為歸餘於餘而不成文理矣不察此誤而更以歸竒為掛一以避之則又生一誤而失愈逺矣郭氏承此為説而詆唐人不當以竒為扐夫以竒為扐亦猶以其扐為餘爾名雖失之而實猶未爽也若如其説以歸為掛以竒為一則為名實俱亂而大傳之文揲四之後不見餘蓍之所在歸竒之前不見有扐之所由亦不復成文理再扐者一變之中左右再揲而再扐也一變之中一掛再揲再扐而當五嵗盖一掛再揲當其不閏之年而再扐當其再嵗之閏也而後掛者一變既成又合見存之蓍分二而掛一以起後變之端也今曰第一變掛而第二第三變不掛遂以當掛之變為掛而象閏以不掛之變為扐而象不閏之嵗則與大傳之云掛一象三再扐象閠者全不相應矣且不數第一變之再扐而謂第二第三變為再扐又使第二第三變中止有三營而不足乎成易之數且於隂陽竒偶老少之數亦多有不合者今未暇悉論後當隨事發之爾
  伊川先生揲蓍法云先以右手指於左手之中取蓍一莖掛於左手小指之間此名竒也次以右手四揲左手之蓍四揲之餘數置案之東西隅此名右手之扐復以左手四揲右手之蓍四揲之餘亦置於案之東南隅此名左手之扐其兩手所握之蓍為所得之正䇿數又云再以左右手分而為二更不重掛竒又云三變訖乃歸先所掛之竒於第一扐之中次合正䇿數又四揲布之案上得四九為老陽【郭氏曰此法先人親受於伊川先生雍復受於先人本無文字歲月滋乆慮或遺忘謹詳書之】
  今按此説尤多可疑然郭氏既云本無文字則其傳受之際不無差舛宜矣其以掛一為竒而第二三變不掛愚已辨於前矣其曰兩手餘數置之案隅而不置之指間則非歸竒於扐之義其以一變過揲之蓍便為正䇿則未合四九四六四七四八之數其曰三變訖乃歸先所掛之竒於第一扐之中則其掛之之乆也無用其歸之之晚也無説而尤不合於大傳所言之次第又以四揲正䇿布之案上然後見所得之爻則其重複又甚焉凡此恐皆非伊川先生之本意也覽者詳之
  兼山郭氏曰蓍必用四十九者惟四十九即得三十六三十二二十八二十四之策也盖四十九去其十三則得三十六去其十七則得三十二去其二十一則得二十八去其二十五則得二十四凡得者䇿數也去者所餘之扐也【雍曰世俗皆以三多三少定掛象如此則不必四十九數凡三十三三十七四十一四十五五十三五十七六十一六十五六十九七十三七十七八十一八十五八十九九十三九十七皆可以得初揲非五即九再揲三揲不四即八之數獨不可以得三十六三十二二十八二十四之䇿爾】
  今按此書之中此説最為要切而其踈率亦無甚於此者盖四十九者蓍之全數也以其全而揲之則其前為掛扐其後為過揲以四乘掛扐之數必得過揲之䇿以四除過揲之䇿必得掛扐之數其自然之妙如牝牡之相御如符契之相合可以相勝而不可以相無且其前後相因固有次第而掛扐之數所以為七八九六又有非偶然者皆不可以不察也今於掛扐之數既不知其所自來而以為無所務於揲法徒守過揲之數以為正䇿而亦不知正䇿之所自來也其欲增損全數以明掛扐之可廢是又不知其不可相無之説其失益以甚矣聖人之道中正公平無向背取舍之私其見於象數之自然者盖如此今乃欲以一偏之見議之其亦誤矣又曰四象之數必曰九八七六者三十六三十二二十八二十四之䇿再以四揲而得之也九六天地之數也乾坤之策也七八出於九六者也六子之䇿也乾坤相索而成也
  今按四象之數乃天地之間自然之理其在河圖洛書各有定位故聖人畫卦自兩儀而生有畫以見其象有位以定其次有數以積其實其為四象者乆矣至於揲蓍然後掛扐之竒耦方圓有以兆之於前過揲之三十六三十二二十八二十四有以乘之於後而九六七八之數隠然於其中九七天數也三十六二十八凡老陽少陽之䇿數也六八地數也三十二二十四凡老隂少隂之䇿數也今専以九六為天地之數乾坤之策謂七八非天地之數而為六子之䇿則已誤矣
  又曰天之生數一三五合之為九地之生數二四合之為六故曰九六者天地之數也乾之䇿二百一十有六以六分之則為三十六又以四分之則為九坤之䇿百四十有四以六分之則為二十四又以四分之則為六故曰九六者乾坤之䇿數也隂陽止於九六而已何七八之有故少陽震坎艮三卦皆乾畫一其䇿三十六坤畫二其䇿四十八合之為八十四復三分之而為二十八復四分之而為七少隂巽離兊三卦皆乾畫二其䇿七十二坤畫一其䇿二十四合之為九十六復三分之而為三十二復四分之而為八是七八出於九六而為六子之䇿也然九六有象而七八無象盖以卦則六子之卦七八隠於其中而無象以爻則六子皆乾坤之畫而無六子之畫也故惟乾坤有用九用六之道諸卦之竒畫用乾之九也得偶畫者用坤之六也無用七八之道也
  今按一二三四五天地之生數也五中數故不用六七八九十天地之成數也十全數故不用而河圖洛書之四象亦無所當於五與十焉故四象之畫成而以一二三四紀其次九八七六積其實揲蓍之法具而掛扐之五與四以一其四而為竒九與八以兩其四而為偶竒以象圓而徑一者其圍三故凡竒者其數三偶以象方而徑一者其圍四而用半故凡偶者其數二所謂參天兩地者也及其揲之三變則凡三竒者三其三而為九三偶者參其兩而為六此九六之所以得數之實也至於兩竒一偶則亦參其兩竒以為六兩其一偶以為二而合之為八兩偶一竒則亦兩其兩偶以為四參其一竒以為三而合之為七此七八所以得數之實也是其老少雖有不同然其成象之所自得數之所由則皆有從來而不可誣矣若専以一三五為九二四為六則雖合於積數之一端而於七八則有不可得而通者矣不自知其不通而反以七八為無象不亦誤乎又况自其四營三變而先得其七八九六之數而後得其一爻過揲之䇿以四乘其七八九六之數而後得其一卦過揲之策此於大傳之文盖有序矣今乃以乾坤之䇿為母反再分之而後得九六焉且又不及乎七八而以為無象誤益甚矣抑七八九六之用於蓍正以流行經緯乎隂陽之間而别其老少以辨其爻之變與不變也九六豈乾坤之所得専而七八豈六子之所偏用哉若如其言則凡筮得乾坤者無定爻得六子者無定卦矣尚何筮之云哉其曰乾坤有用九用六之道六子無用七用八之道此又不考乎歐陽子明用之説其鑿甚矣又况方為四象之時未有八卦之名耶如蘇氏所引一行之言謂有其象而合其數則可爾今直以八卦分之不亦太早計哉
  釋疑序云繫辭不載九六七八隂陽老少之數聖人畫卦初未必以隂陽老少為異然卜史之家取動爻之後卦故分别老少之象與聖人畫卦之道已不同矣後世未識聖人之意者多主卜史之言而不知所謂䇿數也
  今按周禮太卜占人筮人之官槩舉其法不能甚詳然其不見於大傳者已多矣然皆周公法也安知七八九六之説不出於其中而夫子賛易之時見其已著而遂不之及乎正如禮記冠義鄉飲酒義之屬亦以其禮自有明文故詳其義而畧其數亦不可但見大傳之詞有所不及而遂謂聖人畫卦初不以此為異也聖人作易本為卜筮若但有隂陽而無老少則又将何以觀變而玩其占乎且䇿數之云正出於七八九六者今深主䇿數而力排七八九六為非聖人之法進退無所據矣辨證曰凡卦爻所得之數獨謂之䇿自餘雖天地大衍亦皆但謂之數
  今按此説之誤已辨於大傳䇿數之下矣大凡蓍之一籌謂之一策策中乘除之數則直謂之數矣
  又曰扐者數之餘也如禮言祭用數之扐是也或謂指間為扐非也揚子雲作艻亦謂蓍之餘數豈以草間為艻耶
  今按歸竒於扐謂歸此餘數於指間耳則此扐字乃歸餘數之處而非所歸餘數之名矣祭用數之扐者亦謂正數在握中而其竒零之數在指間指屬人身故從人從力而為扐也艻生於蓍而言此草在人指間也凡從力者皆勒之省文
  又曰如正義之説是六揲六扐而成一爻三十六揲三十六扐而成八卦與十八變而成卦之文異矣
  今按一變之中再揲再扐則十有八變之與三十六揲三十六扐未有所戾也
  過揲二十八策
  圓圍三    方圍四用半  方圍四用半



  三揲掛扐四再揲掛扐八初揲扐八初揲掛一
  圓徑一    方徑一    方徑一
  掛扐二十一策
  過揲二十四策
  方圍四用半  方圍四用半  方圍四用半



  三揲掛扐八再揲掛扐八初揲扐八初揲掛一
  方徑一    方徑一    方徑一
  掛扐二十五策
  又曰蘇氏所載一行之學曰多少者竒偶之象也三變皆少則乾之象也乾所以為老陽而四數其餘得九故以九名之三變皆多則坤之象也坤所以為老隂而四數其餘得六故以六名之又曰七八九六者因餘數以名隂陽而隂陽之所以為老少者不在是而在乎三變之間八卦之象也如上所言則是直取三變多少卦象相類以畫爻而不復論其策數也
  今按四十九中聖人無不周之數已見於前矣蘇氏之説既不知七八九六之已具於掛扐而必求之過揲之間其與郭氏之説已畧相似矣但蘇氏以八卦之象為斷而郭氏以四象之策為言少不同耳然蘇氏亦云四數其餘得九則固亦兼取策數矣而郭氏峻文深詆遽至於此亦可畏哉
  又云凡揲蓍第一變必掛一者謂不掛一則無變所餘皆得五也惟掛一則所餘非五則九故能變第二第三變雖不掛亦有四八之變盖不必掛也
  今按三變皆掛盖本大傳所謂四營而成易者予已論於前矣然其所以不可不掛者則又有兩説盖三變之中前一變屬陽故其餘五九皆竒數後二變屬隂故其餘四八皆偶數屬陽者為陽三而為隂一圍三徑一之術也【掛一而左一右三也掛一而左右皆二也掛一而左三右一也皆陽也掛一而左右皆四者隂也】屬隂者為隂二而為陽二皆以圍四用半之術也【掛一而左一右二也掛一而左二右一也陽也掛一而左三右四也掛一而左四右三也隂也】是皆以三變皆掛之法得之後兩變不掛則不得也【後兩變不掛則左一右三左二右二左三右一皆為陽惟左右皆四乃為隂】三變之後其可為老陽者十二可為老隂者四可為少隂者二十八可為少陽者二十雖多寡之不同而皆有法象【老隂陽數本皆八老者動而隂性本靜故損隂之四以歸於陽少隂陽本皆二十四少者靜而陽性本動故損陽之四以歸於隂】是亦以三變皆掛之法得之而後兩變不掛則不得也【後兩變不掛則老陽少隂皆二十十少陽九老隂一】郭氏僅見第二第三變可以不掛之一端爾而遂執以為説夫豈知其掛與不掛之為得失乃如此哉大抵郭氏他説偏滯雖多而其為法尚無甚戾獨此一義所差雖小而深有害於成卦變爻之法尤不可以不辨
  過揲三十六策
  圓圍三    圓圍三    圓圍三



  三揲掛扐四再揲掛扐四初揲扐四初揲掛一
  圓徑一    圓徑一    圓徑一
  掛扐十三策
  過揲三十二策
  方圍四用半 圓圍三    圓圍三



  三揲掛扐八再揲掛扐四初揲扐四初揲掛一
  方徑一    圓徑一    圓徑一
  掛扐十七策
  五歲再閠圖
  舊説
  第一變 第二變 第三變
  掛 揲左 扐左 揲右 扐右 掛 揲左 扐左 揲右 扐右 掛 揲左 扐左 揲右 扐右 甲乙丙【閏】 丁戊【閏】 己庚辛【閏】 壬癸【閏】甲乙丙【閏】 丁戊【閏】
  舊説掛一以象三者也扐謂歸竒於扐以象閠者也五歲者一變之間一掛再揲再扐各當一歲之象也再閠者兩扐之歲為再閠之象也而後掛者又合餘蓍再分而掛以起後變之象也其文義象類既皆有條而不紊又通數之必五歲而再閠亦無不合
  郭氏説
  一變 二變 三變 四變 五變 六變 七變八變 九變
  掛扐 扐  扐  掛扐 扐  扐  掛扐扐 扐
  甲【閏】 乙  丙  丁【閏】 戊  己  庚【閏】辛  壬
  郭氏之説以掛為竒三變之中第一變掛扐第二變第三變不掛而扐故以有掛有扐之變為掛無掛有扐之變為扐其有掛之扐又弃不數而曰歸竒必俟再扐者象閠之中閱再歲也然則掛象閠歲而不象三才扐反象不閠之歲而不象閠且必二扐而後復掛與大傳之文殊不相應又其閠必六歲而後再至亦不得為五歲而再閠矣
  易象九為老陽七為少八為少隂六為老舊説陽以進為老隂以退為老九六者乾坤之畫陽得兼隂隂不得兼陽此皆以意配之不然也九七八六之數陽順隂逆之理皆有所從來得之自然非意之所配也凡歸餘之數有多有少多為隂如爻之偶少為陽如爻之竒三少乾也故曰老陽九揲而得之故其數九其策三十六兩多一少則一少為之主震坎艮也故皆謂之少陽【少在初為震中為坎末為艮】皆七揲而得之故其數七其策二十有八三多坤也故曰老隂六揲而得之故其數六其策二十有四兩少一多則一多為之主巽離兑也故皆謂之少隂【多在初為巽中為離末為兊】皆八揲而得之故其數八其策三十有二盈則變【純少陽盈純多隂盈】盈為老故老動而少靜吉㐫悔吝生乎動者也卦爻之辭皆九六者惟動則有占不動則無朕雖易亦不能占之國語謂正屯悔豫皆八遇泰之八是也今人以易筮者雖不動亦用爻辭斷之易中但有九六既不動則是七八安得用九六爻辭此流俗之過也
  諸家揲蓍説惟筆談此論簡而盡但謂不動則易不能占與引國語之説為誤爾
  琴律説
  太史公五聲數曰九九八十一以為宫【散聲】三分去一得五十四以為徴【為九徽】三分益一得七十二以為商【為十二徽】三分去一得四十八以為羽【為八徽】三分益一得六十四以為角【為十一徽】十二律數曰黄鍾九寸為宫【琴長九尺而折其半故為四尺五寸而下生林鍾】林鍾六寸為徴【為第九徽徽内三尺徽外一尺五寸上生太蔟】太蔟八寸為商【為第十三徽徽内四尺徽外五寸下生南吕】南吕五寸一分為羽【為第八徽徽内二尺七寸徽外一尺八寸上生姑洗】姑洗七寸一分為角【為第十一徽徽内三尺五寸徽外九寸下生應鍾】應鍾四寸六分六釐【位在八徽内二寸七分内二尺四寸外二尺一寸上生蕤賔】蕤賔六寸二分八釐【位在十徽九徽之間内三尺一寸五分外一尺三寸五分上生大吕】大吕八寸三分七釐六毫【在龍齦内二寸半内四尺二寸半外二寸半下生夷則】夷則五寸五分一釐一毫【在九徽八徽之間内二尺八寸半外一尺六寸半下生夾鍾】夾鍾七寸四分三釐七毫三絲【為第十二徽徽内三尺八寸徽外七寸下生無射】無射四寸八分八釐八絲【在八徽内徽内二尺五寸徽外二尺上生中吕】中吕六寸五分八釐三毫四絲六忽【為第十徽亦為角徽内三尺四寸徽外一尺一寸復生變黄鍾八寸七分八釐有竒今少宫以下即其半聲為四寸三分八釐有竒也 以上十二律並用太史公九分寸法約定周禮鄭注以從簡便凡律寸皆九分分皆九釐釐皆九絲絲皆九忽琴尺皆十寸寸皆十分分皆十釐釐以下不収】
  按此以上為自龍齦之内至於七徽左方十二律之位而七徽以後之説亦附其後盖琴之有徽所以分五聲之位而配以當位之律以待抑按而取聲而其布徽之法則當隨其聲數之多少律管之長短而三分損益上下相生以定其位如前之説焉今人殊不知此其布徽也但以四折取中為法盖亦下俚立成之小數雖於聲律之應若簡切而易知但於自然之法象懵不知其所自來則恐不免有未盡耳 或曰若子之言聲數也律分也徽寸也三者之相與皆迂回屈曲而難通無乃出於傅會牽合之私耶曰律之九分也數之八十一也琴之八尺一寸也三者之相與固未甞有異焉今以琴之太長而不適於用也故十其九而為九尺又折其半而為四尺五寸則四尺五寸之琴與夫九寸之律八十一之數亦未始有異也盖初黄鍾之宫次太蔟之商三中吕之角四林鍾之徴五南吕之羽六黄清之少宫七太清之少商皆起於龍齦皆終於臨岳其長皆四尺五寸是皆不待抑按而為本律自然之散聲者也而是七者一之中又各有五聲十二律者凡三焉且以初五聲之初言之則黄鍾之律固起於龍齦而為宫聲之初矣【數八十一律九寸琴長四尺五寸】太蔟則應於十三徽之左而為商【數七十二律八寸徽内四尺】姑洗則應於十一徽而為角【數六十四律七寸一分徽内三尺五寸中吕應於十而為角律六寸五分八釐有竒徽内三尺五寸但姑洗唯三用之餘皆用中吕】林鍾則應於九而為徴【數五十四律六寸徽内三尺】南宫則應於八而為羽【數四十八律六寸徽内二尺七寸】○次則太蔟之律固起於龍齦而為商之初矣【用宫數後倣此】而其姑角應於十三之左【用商數後倣此】林徴應於十南羽應於九黄清少宫應於八之右○三則姑洗之律固起於龍齦而為角之初矣而林徴應於十三南羽應於十一黄清少宫應於九太清少商應於八○四絃則林鍾之律固起於龍齦而為徴之初矣而南羽應於十三黄清少宫應於十太清少商應於九少角應於八○五則南吕之律固起於龍齦而為羽之初矣黄清少宫則應於十二少商應於十少角應於八九之間○六之黄清則固起於龍齦而為少宫之初矣少商則應於十三少角則應於十少徴則應於九少羽則應於八○七之太清則固起於龍齦而為少商之初矣少角則應於十二少徴則應於十少羽則應於九少宫之少則應於七八之間故皆按其應處而鼓之然後其聲可得而見而聲數律分與其徽内之長無不合焉然此皆黄鍾一均之聲也若大吕夾鍾㽔賔夷則無射應鍾之為律則無所用於黄鍾故必因旋宫而後合於五聲之位其在於此則雖有定位而未當其用也【大在黄太之間律八寸三分七釐有竒内四尺二寸半○夾在大姑之間律七寸四分三釐有竒内三尺八寸○㽔在中林之間律六寸二分八釐内三尺一寸五分○夷在林南之間律五寸五分五釐有竒内二尺八寸半○無在南右律四寸八分八釐有竒内二尺五寸○應在無右律四寸六分六釐内二尺四寸○蔟宫見本章圖説】○若自七徽之後以至四徽之前則五聲十二律之應亦各於其初之次而半之【初絃七徽承羽而為宫六七間為商六右為角五為徴四五間為羽○次絃七徽承宫而為商六左為角六右為徴五為羽四五間為宫○三絃七徽承商而為角六為羽五為宫五右為商○四承角而為徴六左為羽六右為宫六為商四五間為角○五七徽承徴而為羽六左為宫六右為商五右為角四五間為徴○六絃承羽而為宫七右為商五右為角五為徴四五間為羽○七承宫而為商六左為角六右為徴五為羽四五間為宫】四徽之後以至一徽之後則其聲律之應次第又如其初而又半之【此一節聲難取而用處希不能盡載然其大槩次第亦與上兩節不異但加促宻耳○凡五起於龍齦初五聲次四聲三三聲四二聲五一聲凡十有五聲皆正聲○初絃七徽次八徽三九徽四十徽五十二徽六龍齦以後為第二宫各五聲七龍齦以後四聲凡三十四聲皆少聲○初四徽以下至七八七間以後為第三宫各五聲凡三十五聲皆少少聲○初一徽之後下至七四五之間初一聲次二聲三三聲四四聲五五聲六五聲七四聲凡二十四聲猶為少少入前三十五聲數内惟六一聲七二聲凡三聲為第四宫又别為少少少聲通為三十八聲共合一琴而計之為百十有三聲】但七徽之左為聲律之初氣後身長聲和節緩故琴之取聲多在於此七徽則為正聲正律初氣之餘承徴羽既盡之後而黄鍾之宫後有應於此者且其下六之為聲律亦皆承其已應之次以復於初而得其齊焉氣已消而復息聲已散而復圓是以雖不及始初之全盛而君子猶有取焉過此則其氣愈散地愈廹聲愈高節愈促而愈不可用矣此六徽以後所以為用之少雖四徽亦承以應之次以復於初而得其齊而終有所不能反也【此處但泛聲多取之自當别論而俗曲繁聲亦或有取則亦非君子所宜聼也】大抵琴徽之分布聲律正與候氣同是一法而亦不能無少異候氣之法闕地為坎盈尺之下先施木案乃植十二管於其上而實土埋之上距地面皆取一寸而止其管之底則各隨其律之短長以為淺深黄鍾最長故最深而最先應應鍾最短故最淺而最後應今移其法於琴而論之則所謂龍齦即木案之地也所謂臨岳即地面之平也聲應之處即其律寸之短長距案之逺近也故按此鼓之而其聲可見此其所同也但律之次第左起而右行者以氣應先後為之序自地中而言之也徽之次第右起而左行者以律管入地淺深為之序據人在地上目所見者而言之也此其似異而實同者也其甚異者則管虚而實管有長短而無大小【圍皆九分徑皆三分】絃有大小而無短長管上平而下不齊則下齊而同起於龍齦也是以候氣者異管而應不同時既應則其氣遂達於上而無復升進之漸布徽者亦異而應於同時既應則各得其量之所受【如以大小為五聲之序】而循序以漸進至於三周而後已此其甚不同者也然明者觀之以其所異乘除凖望而求其所同則是乃所以益見其同而無可疑者但自有琴以來通儒名師未有為此説者余乃獨以荒淺之學聾聵之耳一旦臆度而誦言之宜子之駭於聼聞而莫之信也然吾豈以是而必信於當世之人哉姑以記余之所疑焉耳抑此七絃既有散所取五聲之位又有按徽所取五聲之位二者錯綜相為經緯其自上而下者皆自上絃逓降一等其自左而右者則終始循環或先或後每至上之宫而一齊焉盖散聲陽也通體之全聲也無所受命而受命于天者也七徽隂也全律之半聲也受命於人而人之所資者也但以全聲自然無形數之可見故今人不察反以中徽為重而不知散聲之為尊甚矣其惑也至其三宫之位則左陽而右隂陽大而隂小陽一而隂二故其取類左以象君右以象臣而二臣之分又有左右左者陽明故為君子而近君右者隂濁故為小人而在逺以一君而御二臣能親賢臣逺小人則順此理而國以興隆親小人逺賢臣則拂此理而世以衰亂是乃事理之當然而非人之所能為也又凡既立此律以為宫則凡律之當徽而有聲者皆本宫用事之律也其不當徽而無聲者皆本宫不用之律也【惟第十二徽有徽無聲亦不當用未詳其説】律旋而宫變則時異而事殊其遭時而遇俗者自當進据可為之會而發其鳴聲其背時而忤俗者自當退伏無人之境而箝其頰舌此亦理勢之當然而其詳則旋宫之圖説盡之矣定律
  沈氏筆談据唐人琵琶録以為調琴之法湏先以管色合字定宫乃以宫下生徴徴上生商上下相生終於少商凡下生者隔二上生者隔一取之凡絲聲皆當如此但今人茍簡不復以管定聲故其高下無法出於臨時
  按沈氏所言可救流俗茍簡之弊世之言琴者徒務布爪取聲之巧其韻勝者乃能以蕭散閒逺為高耳豈復知禮樂精㣲之際其為法之嚴宻乃如此而不可茍哉然其曰以合聲定宫者亦黄鍾一均之法耳不知沈氏之意姑舉一隅以見其餘耶抑以琴聲之變為盡於此而遂已也若曰姑舉一隅而當别用旋宫之法以盡其變則又當各以其字命之而不得定以合聲為宫也盖今俗樂之譜厶則合之為黄也則四下之為大也則四上之為大也二則一下之為夷也二則一上之為姑也則上之為中也厶則勾之為㽔也厶則尺之為林也則下之為夷也則上之為南也則凡下之為無也則凡上之為應也六則六之為黄清也丌則五下之為太清也丌則五上之為太清也則【闕】上之為夾清也此聲俗工皆能知之但或未識古律之名不能移彼以為此故附見其説云【按今俗樂或為高於古雅樂三律則合字乃夾鍾也沈氏後章即言今教坊燕樂比律高三均弱合字比大蔟徽下却以凡字當宫聲比宫之清宫徽高外方樂乂高坊一均以來惟契丹樂聲比教坊樂下二坊疑唐之遺聲也若如沈説則方外合字真為夾鍾矣若便以此為黄鍾恐聲已高急更用旋宫至辰已位即已為林夷非惟不容弹亦不可得而上矣更詳之】調
  調之法散聲隔四而得二聲【宫與少宫商與少商】中徽亦如之而得四聲【按上散下得二聲按下散上得二聲其則同】八徽隔三而得六聲【宫與羽商與少宫角與少商按上得三聲按下得三聲】九徽按上者隔二而得四聲【宫與徴商與羽角與少宫徴與少商為四○内角聲在九十間四之一少濁】按下者隔一而得五聲【少商與羽少宫與徴羽與角徴與商角與宫為五○内角聲在九八間四之一少清】十徽按上者隔一而得五聲【宫與角商與徴角與羽徴與少宫羽與少商為五○内角聲在十一徽少濁】按下者隔二而得四聲【少商與徴少宫與角羽與商徴與宫為四○内角聲在十一徽少濁】十三徽之左比絃相應而得六聲【宫與商商與角角與徴徴與羽羽與少宫少宫與少商凡六】
  右調之法大槩如此然惟九徽為得其相生之序十徽則雖律吕相得而其倫序倒置若有未諧故沈氏説以隔二者為下生隔一者為上生盖九徽之宫隔二者生散徴而散徴隔一上生十徽之商九徽之商隔二下生散羽而散羽隔一上生十一徽之角九徽之角隔二下生散少宫而散少宫隔一上生十徽之徴九徽之徴隔二下生散少商而散少商隔一上生十徽之羽也如此則九徽之隔二者常以木聲命散聲十徽之隔一者常以散聲命木聲然後十徽之按上按下者亦皆得以協其相生之序此又不可不知也此外諸絃號為相應者則但以散聲木聲同於一律而自相醻酢至於相生之序則無取焉然散聲者全律之首七徽者散聲之貳故其應聲渾厚寛平最為諧韻特以中三者孤孑特立無上下之交焉則其為用有所不周若八徽之三聲十三徽之六聲則為律雖同而絲木有異是以其聲雖應而不和如人心不同而强相然諾外雖和悦而中實乖離求其天屬自然真誠和協則惟九徽十徽與十一徽之三為然此調之法所以必於此而取之亦非人力之所能為也或者見其如此而不深求其故遂以已意强為之説以為九徽者林鍾之位十徽者中吕之位林鍾為黄鍾之所生而中吕又為能反生黄鍾者所以得為調之地而非他徽之可及此其為説亦巧矣然使果有是理則曷為不直於黄鍾焉調之而必為此依傍假託之計耶若角聲二律之説則予甞竊恠古之為樂者通用三分損益隔八相生之法若以黄鍾為宫則姑洗之為角有不可以毫髪差者而今世琴家獨以中吕為黄鍾之角故於衆樂常必高其一律然後和惟第三本是角聲乃得守其舊而不變流傳既乆雖不知其所自來然聼以心耳亦知其非人力之所能為也昔人亦有為之説者皆無足取其曰五聲之象角實為民以民為貴故於此焉上之者其穿鑿而迂疎固已甚矣又以為姑洗為正角中吕為慢角者則恐此等變調隨世而生又非獨此為然也近世惟長樂王氏之書所言禮樂最為近古然其説琴亦但以第三為律中中吕而不言其所以然者予於是益以為疑乃為之深思而有得焉然後知古人所以破去三分損益隔八相生之明法而俛焉以就此位之僣差者乃為迫於聲律自然之變有不得已而然也盖建樂立均之法諸律相距間皆一律而獨宫羽徴角之間各間二律相距既逺則其聲勢隔闊而有不能相通之患然猶幸其隔八之序五聲既備即有二律介於宫與徴角之間於是作樂者因而取之謂之二變然後被四聲者乃得連續無間而七均備焉惟琴則専用正聲不取二變故於二位之闕無以異乎衆樂之初然又以其别有二少而少宫之分地位近於變宫故宫羽之間有以補之而不至於大闕惟徴角之間既為闊逺欲以少商補之則其分寸地位相望甚逺而不可用是以己午二位特為空闕而角聲之勢必将乘其間隙進而干之以求合於林徴然其本位若遂空虚而無主則姑夾兩位又成曠闊而商角二聲将不能以相通幸而三姑洗之本聲與十一徽姑洗之本位自有相得而不能相離者乃獨固守其所而不肯去於是姑前中後皆得祗間一律而無空闕之患是亦律吕性情自然之變有如此者而非人力所能為也然非古之哲人機神明鍳有以盡其曲折之㣲則亦孰能發其精藴著為明法以幸後世之人哉深䆒其端殆未易以常理論也今好事者乃有見二律之兼用遂通五均數為六律而謂凡周禮孟子之單言六律者皆以是言而非六律六同之謂果如其言則是周禮孟子皆為専指琴之一器而言且使衆樂之七均皆廢而所謂七音七始亦皆虚語矣嗚呼異哉















  晦庵集巻六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六十七     宋 朱子 撰雜著
  元亨利貞説
  元亨利貞性也生長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長以利收以貞藏者心也仁義禮智性也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以仁愛以義惡以禮讓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程子曰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正謂此也又曰言天之自然者謂之天道言天之付與萬物者謂之天命又曰天地以生物為心亦謂此也
  易象説
  易之有象其取之有所從其推之有所用非茍為寓言也然兩漢諸儒必欲究其所從則既滯泥而不通王弼以來直欲推其所用則又疎畧而無據二者皆失之一偏而不能闕其所疑之過也且以一端論之乾之為馬坤之為牛説卦有明文矣馬之為健牛之為順在物有常理矣至於案文責卦若屯之有馬而無乾離之有牛而無坤乾之六龍則或疑於震坤之牝馬則當反為乾是皆有不可曉者是以漢儒求之説卦而不得則遂相與創為互體變卦五行納甲飛伏之法參互以求而幸其偶合其説雖詳然其不可通者終不可通其可通者又皆傅會穿鑿而非有自然之勢惟其一二之適然而無待於巧説者為若可信然上無所闗於義理之本原下無所資於人事之訓戒則又何必苦心極力以求於此而欲必得之哉故王弼曰義苟應健何必乾乃為馬爻茍合順何必坤乃為牛而程子亦曰理無形也故假象以顯義此其所以破先儒膠固支離之失而開後學玩辭玩占之方則至矣然觀其意又似直以易之取象無復有所自來但如詩之比興孟子之譬喻而已如此則是説卦之作為無所與易而近取諸身逺取諸物者亦剩語矣故疑其説亦若有未盡者因竊論之以為易之取象固必有所自來而其為説必已具於太卜之官顧今不可復考則姑闕之而直據辭中之象以求象中之意使足以為訓戒而決吉㐫如王氏程子與吾本義之云者其亦可矣固不必深求其象之所自來然亦不可直謂假設而遽欲忘之也
  易精變神説
  變化之道莫非神之所為也故知變化之道則知神之所為矣易有聖人之道四焉所謂變化之道也觀變玩占可以見其精之至矣玩辭觀象可以見其變之至矣然非有寂然感通之神則亦何以為精為變而成變化之道哉此變化之道所以為神之所為也所以極深者以其幾也所以研幾者以其變也極深研幾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以其神也此又發明上文之意復以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者結之也或曰至精至變皆以書言之矣至神之妙亦以書言可乎曰至神之妙固無不在詳考之文意則實亦以書言之也所謂无思无為寂然不動云者言辭在册象在畫蓍在櫝而變未形也至於玩辭觀象而揲蓍以變則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推而極於天地之大反而驗諸心術之㣲其一動一靜循環始終之際至神之妙亦如此而已矣嗚呼此其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也歟
  參伍以變錯綜其數説
  參以三數之也伍以伍數之也如云什伍其民如云或相什伯非直為三與五而已也盖紀數之法以三數之則遇五而齊以五數之則遇三而會故荀子曰窺敵制變欲伍以參注引韓子曰省同異之言以知朋黨之分偶三五之驗以責陳言之實又曰參之以比物伍之以合三而漢書趙廣漢傳亦云參伍其賈以類相凖皆其義也易所謂參伍以變者盖言或以三數而變之或以五數而變之前後多寡更相反覆以不齊而要其齊如河圖洛書大衍之數伏羲文王之卦歴象之日月五星章蔀紀元是皆各為一法不相依附而不害其相通也綜字之義沙隨得之然錯綜自是兩事錯者雜而互之也綜者條而理之也參伍錯綜又各是一事參伍所以通之其治之也簡而疏錯綜所以極之其治之也繁而宻
  易寂感説
  易曰无思也无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何也曰无思慮也无作為也其寂然者無時而不感其感通者無時而不寂也是乃天命之全體人心之至正所謂體用之一源流行而不息者也疑若不可以時處分矣然於其未發也見其感通之體於已發也見其寂然之用亦各有當而實未甞分焉故程子曰中者言寂然不動者也和者言感而遂通者也然中和以性情言者也寂感以心言者也中和盖所以為寂感也觀言字者字可以見其㣲意矣
  舜典象刑説
  聖人之心未感於物其體廣大而虚明絶無毫髪偏倚所謂天下之大本者也及其感於物也則喜怒哀樂之用各隨所感而應之無一不中節者所謂天下之達道也盖自本體而言如鏡之未有所照則虚而已矣如衡之未有所加則平而已矣至語其用則以其至虚而好醜無所遁其形以其至平而輕重不能違其則此所以致其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雖以天下之大而舉不出乎吾心造化之中也以此而論則知聖人之於天下其所以為慶賞威刑之具者莫不各有所由而舜典所論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與夫制刑明辟之意皆可得而言矣雖然喜而賞者陽也聖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隂也聖人之所惡也是以聖人之心雖曰至虛至平無所偏倚而於此二者之間其所以處之者亦不能無小不同者故其言又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此則聖人之㣲意也然其行之也雖曰好賞而不能賞無功之士雖曰惡刑而不敢縱有罪之人而功罪之實茍已曉然而無疑則雖欲輕之重之而不可得是又未甞不虚不平而大本之立達道之行固自若也故其賞也必察其言審其功而後加以車服之賜其刑也必曰象以典刑畫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也其曰流宥五刑者放之於遠所以寛夫犯此肉刑而情輕之人也其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學校之刑所以馭夫罪之小而未麗于五刑者也其曰金作贖刑使之入金而免其罪所以贖夫犯此鞭扑之刑而情之又輕者也此五者刑之法也其曰災肆赦者言不幸而觸罪者則肆而赦之其曰怙終賊刑者言有恃而不改者則賊而刑之此二者法外之意猶今律令之名例也其曰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者此則聖人畏刑之心閔夫死者之不可復生刑者之不可復續惟恐察之有不審施之有不當又雖已得其情而猶必矜其不教無知而抵冐至此也嗚呼詳此數言則聖人制刑之意可見而其於輕重淺深出入取舍之際亦已審矣雖其重者或至於誅斬斷割而不少貸然本其所以至此則其所以施於人者亦必當有如是之酷矣是以聖人不忍其被酷者之衘寃負痛而為是以報之雖若甚慘而語其實則為適得其宜雖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惟其情之輕者聖人於此乃得以施其不忍畏刑之意而有以宥之然亦必投之逺方以禦魑魅盖以此等所犯非殺傷人則亦或滛或盗其情雖輕而罪實重若使既免於刑而又得便還鄉里復為平民則彼之被其害者寡妻孤子将何面目以見之而此幸免之人髪膚支體了無所傷又將得以遂其前日之惡而不知悔此所以必曰流以宥之而又有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文也若夫鞭扑之刑則雖刑之至小而其情之輕者亦必許其入金以贖而不忍輙以真刑加之是亦仁矣然而流専以宥肉刑而不下及於鞭扑贖専以待鞭扑而不上及於肉刑則其輕重之間又未甞不致詳也至於過誤必赦故犯必誅之法則又權衡乎五者之内欽哉欽哉惟刑之恤之㫖則常通貫乎七者之中此聖人制刑明辟之意所以雖或至於殺人而其反覆表裏至精至宻之妙一一皆從廣大虚明心中流出而非私智之所為也而或者之論乃謂上古惟有肉刑舜之為流為贖為鞭為扑乃不忍民之斬戮而始為輕刑者則是自堯以上雖犯鞭扑之刑者亦必使從墨劓之坐而舜之心乃獨不忍於殺傷滛盗之凶賊而反忍於見殺見傷為所侵犯之良民也聖人之心其不如是之殘賊偏倚而失其正亦已明矣又謂周之穆王五刑皆贖為能復舜之舊者則固不察乎舜之贖初不上及於五刑又不察乎穆王之法亦必疑而後贖也且以漢宣之世張敞以討羌之役兵食不繼建為入榖贖罪之法初亦未甞及夫殺人及盗之品也而蕭望之等猶以為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曾謂三代之隆而以是為得哉嗚呼世衰學絶士不聞道是以雖有粹羙之質而不免一偏之其於聖人公平正大之心有所不識而徒知切切焉餙其偏見之私以為羙談若此多矣可勝辨哉若夫穆王之事以予料之殆必由其廵遊無度財匱民勞至其末年無以為計乃特為此一切權宜之術以自豐而又托於輕刑之説以違道而干譽耳夫子存之盖以示戒而程子䇿試甞發問焉其意亦可見矣或者又謂四㓙之罪不輕於少正夘舜乃不誅而流之以為輕刑之驗殊不知共兠朋黨鯀功不就其罪本不至死三苗拒命雖若可誅而蠻夷之國聖人本以荒忽不常待之雖有負犯不為畔臣則姑竄之逺方亦正得其宜耳非故為是以輕之也若少正夘之事則予甞竊疑之盖論語所不載子思孟子所不言雖以左氏春秋内外傳之誣且駁而猶不道也乃獨荀况言之是必齊魯陋儒憤聖人之失職故為此説以夸其權耳吾又安敢輕信其言而遽稽以為决乎聊并記之以俟來者
  周禮三徳説
  或問師氏之官以三徳教國子一曰至徳以為道本二曰敏徳以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惡何也曰至徳云者誠意正心端本清源之事道則天人性命之理事物當然之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術也敏徳云者彊志力行畜徳廣業之事行則理之所當為日可見之跡也孝徳云者尊祖愛親不忘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惡則以得於已者篤實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惡而自不忍為者也【至徳以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徳以為行本司馬温公以之孝徳以知逆惡則趙無愧徐仲車之徒是也】凡此三者雖曰各以其材品之高下資質之所宜而教之然亦未有専務其一而可以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見其相須為用而不可偏廢之意盖不知至徳則敏徳者散漫無統固不免乎篤學力行而不知道之譏然不務敏徳而一於至則又無以廣業而有空虚之不知敏徳則孝徳者僅為匹夫之行而不足以通于神明然不務孝徳而一於敏則又無以立本而有悖徳之累是以兼陳備舉而無所遺此先王之教所以本末相資精粗兩盡而不倚於一偏也其又曰教三行一曰孝行以親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賢良三曰順行以事師長何也曰徳也者得於心而無所勉者也行則其所行之法而已盖不本之以其徳則無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實之以其行則無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進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繼之則雖其至末至粗亦無不盡而徳之修也不自覺矣然是三者似皆孝徳之行而已至於至徳敏徳則無與焉盖二者之行本無常師必協于一然後有以獨見而自得之固非教者所得而預言也惟孝徳則其事為可指故又推其類而兼為友順之目以詳教之以為學者雖或未得於心而事亦可得而勉使其行之不已而得於心焉則進乎徳而無待於勉矣况其又能即是而充之以周於事而泝其原則孰謂至徳敏徳之不可至哉或曰三徳之教大學之學也三行之教小學之學也鄉三物之為教也亦然而尤詳
  樂記動靜説
  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何也曰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也蓋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未感也純粹至善萬理具焉所謂性也然人有是性則即有是形有是形則即有是心而不能無感於物感於物而動則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惡於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謂情也又曰物至而知知而後好惡形焉何也曰上言性情之别此指情之動處為言而情在其中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之惡之者情也形焉者其動也所以好惡而有自然之節者性也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何也曰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情之好惡本有自然之節惟其不自覺知無所涵養而大本不立是以天則不明於内外物又從而誘之此所以流濫放逸而不自知也茍能於此覺其所以然者而反躬以求之則其流也庶乎其可制矣不能如是而惟情是狥則人欲熾盛而天理滅息尚何難之有哉此一節正天理人欲之機間不容息處惟其反躬自省念念不忘則天理益明存養自固而外誘不能奪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何也曰上言情之所以流此以其流之甚而不反者言之也好惡之節天之所以與我也而至於無節宰制萬物人之所以為貴也而反化於物焉天理惟恐其存之不至也而反滅之人欲惟恐其制之不力也而反窮之則人之所以為人者至是盡矣然天理秉彜終非可殄滅者雖化物窮欲至於此極茍能反躬以求天理之本然者則初未甞滅也但染習之深難覺而易昧難反而易流非厲知耻之勇而致百倍之功則不足以復其初爾
  中庸首章説
  中庸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何也曰天命之謂性渾然全體無所不該也率性之謂道大化流行各有條貫也修道之謂教克己復禮日用工夫也知全體然後條貫可尋而工夫有序然求所以知之又在日用工夫下學上達而已矣又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謹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隠莫顯乎㣲故君子謹其獨也何也曰率性之謂道則無時而非道亦無適而非道如之何而可須臾離也可須臾離則非率性之謂矣故君子戒謹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盖知道之不可須臾離則隠㣲顯著未甞有異所以必謹其獨而不敢以須臾離也然豈怠於顯而偏於獨哉盖獨者致用之源而人所易忽於此而必謹焉則亦無所不謹矣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何也曰天命之性渾然而已以其體而言之則曰中以其用而言之則曰和中者天地之所以立也故曰大本和者化育之所以行也故曰達道此天命之全也人之所受盖亦莫非此理之全喜怒哀樂未發是則所謂中也發而莫不中節是則所謂和也然人為物誘而不能自定則大本有所不立發而或不中節則達道有所不行大本不立達道不行則雖天理流行未甞間斷而其在我者或㡬乎息矣惟君子知道之不可須臾離者其體用在是則必有以致之以極其至焉葢敬以直内而喜怒哀樂無所偏倚所以致夫中也義以方外而喜怒哀樂各得其正所以致夫和也敬義夾持涵養省察無所不用其戒謹恐懼是以當其未發而品節已具隨所發用而本體卓然以至寂然感通無少間斷則中和在我天人無間而天地之所以位萬物之所以育其不外是矣
  已發未發説
  中庸未發已發之義前此認得此心流行之體又因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發之云遂目心為己發而以性為未發之中自以為安矣比觀程子文集遺書見其所論多不符合因再思之乃知前日之説雖於心性之實未始有差而未發已發命名未當且於日用之際欠却本領一叚工夫葢所失者不但文義之間而已因條其語而附以己見告于朋友願相與講焉恐或未然當有以正之
  文集云中即道也又曰道無不中故以中形道又云中即性也此語極未安中也者所以狀性之體段如天圓地方
  又云中之為義自過不及而立名若只以中為性則中與性不合
  又云性道不可合一而言中止可言體而不可與性同徳
  又云中性之徳此為近之又云不若謂之性中又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赤子之心發而未逺乎中若便謂之中是不識大本也
  又云赤子之心可以謂之和不可謂之中
  遺書云只喜怒哀樂未發便是中
  又云既思便是已發喜怒哀樂一般
  又云當中之時耳無聞目無見然見聞之理在始得又云未發之前謂之靜則可靜中須有物始得這裏最是難處能敬則自知此矣
  又云敬而無失便是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也敬不可謂之中但敬而無失即所以中也
  又云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之理出則不是惟敬而無失最盡
  又云存養於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
  又云未發更怎生求只平日涵養便是涵養乆則喜怒哀樂發而中節
  又云善觀者却於已發之際觀之
  右據此諸説皆以思慮未萌事物未至之時為喜怒哀樂之未發當此之時即是心體流行寂然不動之處而天命之性體叚具焉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故謂之中然已是就心體流行處見故直謂之性則不可吕博士論此大槩得之特以中即是性赤子之心即是未發則大失之故程子正之【解中亦有求中之意葢答書時未暇辨耳】葢赤子之心動靜無常非寂然不動之謂故不可謂之中然無營欲知巧之思故為未遠乎中耳未發之中本體自然不須窮索但當此之時敬以持之使此氣象常存而不失則自此而發者其必中節矣此日用之際本領工夫其曰却於已發之處觀之者所以察其端倪之動而致擴充之功也一不中則非性之本然而心之道或幾乎息矣故程子於此每以敬而無失為言又云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以事言之則有動有靜以心言之則周流貫徹其工夫初無間斷也但以靜為本爾【周子所謂主靜者亦是此意但言靜則偏故程子又説敬】向來講論思索直以心為已發而所論致知格物亦以察識端倪為初下手處以故缺却平日涵養一叚功夫其日用意趣常偏於動無復深潜純一之味而其發之言語事為之間亦常躁迫浮露無古聖賢氣象由所見之偏而然爾程子所謂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此却指心體流行而言非謂事物思慮之交也然與中庸本文不合故以為未當而復正之固不可執其已改之言而盡疑論説之誤又不可遂以為當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周子曰無極而太極程子又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纔説時便已不是性矣葢聖賢論性無不因心而發若欲専言之則是所謂無極而不容言者亦無體叚之可名矣未審諸君子以為如何
  程子養觀説
  程子曰存養於未發之前則可又曰善觀者却於已發之際觀之何也曰此持敬之功貫通乎動靜之際者也就程子此章論之方其未發必有事焉是乃所謂靜中之知覺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及其已發隨事觀省是乃所謂動中求靜艮之所以止其所也然則靜中之動非敬其孰能形之動中之靜非敬其孰能察之故又曰學者莫若先理㑹敬則自知此矣然則學者豈可舍是而他求哉
  論語或問説一
  或曰程子以孝弟為行仁之本而又曰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何也曰仁之為性愛之理也其見於用則事親從兄仁民愛物皆其為之之事也此論性而以仁為孝弟之本者然也但親者我之所自出兄者同出而先我故事親而孝從兄而弟乃愛之先見而尤切者若君子以此為務而力行之至於行成而徳立則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其愛有差等其施有漸次而為仁之道生生而不窮矣此學孝弟所以為仁之本也
  論語或問説二
  或曰子於有子孝弟之章既以仁為愛之理矣於巧言令色鮮仁之章又以為心之徳何哉曰仁之道大不可以一言而盡也程子論四徳而曰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専言則包四者推此而言則可見矣葢仁也者五常之首也而包四者惻隠仁之體也而貫四端故仁之為義偏言之則曰愛之理前章所言之類是也専言之則曰心之徳後章所言之類是也其實愛之理所以為心之徳是以聖門之學必以求仁為要而語其所以行之者則必以孝弟為先論其所以賊之者則必以巧言令色為甚記語者所以列此二章於首章之次而其序又如此欲學者知仁之為急而識其所當務與其所可戒也
  巧言令色説
  容貌詞氣之間正學者持養用力之地然有意於巧令以悦人之觀聴則心馳於外而鮮仁矣若是就此持養發禁躁妄動必温恭只要體當自家直内方外之實事乃是為已之切求仁之要復何病乎故夫子告顔淵以克己復禮之目不過視聴言動之間而曾子將死之善言亦不外乎容貌顔色辭氣三者而已夫子所謂遜以出之辭欲巧者亦其一事也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則大賢成徳之行而進乎此者夫子之逞顔色怡怡如也乃聖人動容周旋中禮之事又非仲山甫之所及矣至於小人訐以為直色厲内荏則雖與巧言令色者不同然考其矯情餙偽之心實巧言令色之尤者故聖人惡之上蔡引此數條而不肻明言其所以然者將使學者深求而自得之也然令學者反求之於㝠漠不可知之中失之愈逺言仁録中所解亦少曲折故詳論之使學者無滛思力索之苦而有以審夫用力之幾焉
  觀過説
  觀過之説詳味經意而以伊川之説推之似非専指一人而言乃是通論人之所以有過皆是隨其所偏或厚或薄或不忍或忍一有所過無非人欲之私若能於此看得兩下偏處便見勿忘勿助長之間天理流行鳶飛魚躍元無間斷故曰觀過斯知仁矣葢言因人之過而觀所偏則亦可以知仁非以為必如此而後可以知仁也若謂觀已過竊甞試之尤覺未穏葢必俟有過而後觀則過惡已形觀之無及乆自悔咎乃是反為心害而非所以養心若曰不俟有過而預觀平日所偏則此心廓然本無一事却不直下栽培涵養乃豫求偏處而注心觀之聖人平日教人養心求仁之術似亦不如此之支離也
  忠恕説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子之學主於誠身其於聖人之日用觀省而服習之葢已熟矣惟未能即此以見夫道之全體則不免疑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乆亦將自得矣故夫子以一貫之理告之葢當其可也曾子於是黙契其㫖然後知向之所從事者莫非道之全體雖變化萬殊而所以貫之者未甞不一也此其自得之深宜不可以容聲矣然門人有問而以忠恕告之者葢以夫子之道不離乎日用之間自其盡已而言則謂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則謂之恕本末上下皆所以為一貫惟下學而上達焉則知其未甞有二也夫子所以告曾子曾子所以告門人豈有異㫖哉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説
  本末精粗無非道也而君子所貴貴其本而已矣葢動容貌而能逺慢也正顔色而能近信也出辭氣而能逺鄙倍也三者道之得於身者也所謂本也若夫儀章器數之末道雖不外乎是然其分則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有事矣曾子之言其亦如此而已至論三者之所以然則必有内外交相養之功焉積之之乆而後能至於此也二先生發明此意最為詳備【朱公掞問學劉元城手編内各有一叚】至於諸儒往往只以臨時强勉修飾為功此固失之惟上蔡専以動正出三字為用力處以能此則慢鄙倍不期逺而自逺此庶幾得其本矣然亦只是臨時著力不見平日涵養工夫又只以由中而出為正不是恭敬持守之則以二先生之説格之則亦未免為一偏之論也
  盡心説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言人能盡其心則是知其性能知其性則知天也葢天者理之自然而人之所由以生者也性者理之全體而人之所得以生者也心則人之所以主於身而具是理者也天大無外而性禀其全故人之本心其體廓然亦無限量惟其梏於形器之私滯於聞見之小是以有所蔽而不盡人能即事即物窮究其理至於一日會貫通徹而無所遺焉則有以全其本心廓然之體而吾之所以為性與天之所以為天者皆不外乎此而一以貫之矣
  太極説
  動靜無端隂陽無始天道也始於陽成於隂本於靜流於動者人道也然陽復本於隂靜復根於動其動靜亦無端其隂陽亦無始則人葢未始離乎天而天亦未始離乎人也
  元亨誠之通動也利貞誠之復靜也元者動之端也本乎靜貞者靜之質也著乎動一動一靜循環無窮而貞也者萬物之所以成終而成始者也故人雖不能不動而立人極者必主乎靜惟主乎靜則其著乎動也無不中節而不失其本然之靜矣
  靜者性之所以立也動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實則靜亦動之息爾故一動一靜皆命之行而行乎動靜者乃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謂性
  情之未發者性也是乃所謂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已發者情也其皆中節則所謂和也天下之達道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徳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達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
  靜而無不該者性之所以為中也寂然不動者也動而無不中者情之發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靜而常覺動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
  明道論性説
  生之謂性【止】 生之謂也
  天之付與萬物者謂之命物之禀受於天者謂之性然天命流行必二氣五行交感凝聚然後能生物也性命形而上者也氣則形而下者也形而上者一理渾然無有不善形而下者則紛紜雜揉善惡有所分矣故人物既生則即此所禀以生之氣而天命之性存焉此程子所以發明告子生之謂性之説而以性即氣氣即性者言之也
  人生氣禀【止】不可不謂之性也
  所禀之氣所以必有善惡之殊者亦性之理也葢氣之流行性為之主以其氣之或純或駁而善惡分焉故非性中本有二物相對也然氣之惡者其性亦無不善故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先生又曰善惡皆天理謂之惡者本非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葢天下無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於惡耳
  葢生之謂性【止】水流而就下也
  性則性而已矣何言語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過即其發見之端而言之而性之韞因可黙識矣如孟子之論四端是也觀水之流而必下則水之性下可知觀性之發而必善則性之韞善亦可知也
  皆水也【止】各自出來
  此又以水之清濁譬之水之清者性之善也流至海而不汚者氣禀清明自㓜而善聖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流未逺而已濁者氣禀偏駁之甚自㓜而惡者也流既逺而方濁者長而見異物而遷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濁有多少氣之昏明純駁有淺深也不可以濁者不為水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然則人雖為氣所昏流於不善而性未甞不在其中特謂之性則非其本然謂之非性則初不離是以其如此故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惟能學以勝氣則知此性渾然初未甞壊所謂元初水也雖濁而清者存故非將清來換濁既清則本無濁故非取濁置一隅也如此則其本善而已矣性中豈有兩物對立而並行也哉
  此理天命也【止】此舜有天下而不與者也
  此理天命也該始終本末而言也修道雖以人事而言然其所以修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為也然非聖人有不能盡故以舜明之
  定性説
  定性者存養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則動靜如一而内外無間矣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學亦以求定而已矣故擴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為體也物來而順應者義之所以為用也仁立義行則性定而天下之動一矣所謂貞也夫豈急於外誘之除而反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賊夫仁用知以害夫義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顧以惡外物為心而反求照於無物之地亦見其用力愈勞而燭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則不自私矣行無事則不用知矣内外兩忘非忘也一循於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則大公而順應尚何事物之為累哉聖人之喜怒大公而順應天理之極也衆人之喜怒自私而用知人欲之盛也忘怒則公觀理則順二者所以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張子之於道固非後學所敢議然意其彊探力取之意多涵泳完養之功少故不能無疑於此程子以是發之其㫖深哉
  觀心説
  或問佛者有觀心説然乎曰夫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為主而不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於物者也故以心觀物則物之理得今復有物以反觀乎心則是此心之外復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則所謂心者為一耶為二耶為主耶為客耶為命物者耶為命於物者耶此亦不待較而審其言之謬矣或者曰若子之言則聖賢所謂精一所謂操存所謂盡心知性存心養性所謂見其參於前而倚於衡者皆何謂哉應之曰此言之相似而不同正苖莠朱紫之間而學者之所當辨者也夫謂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㣲者天理之奥也心則一也以正不正而異其名耳惟精惟一則居其正而審其差者也絀其異而反其同者也能如是則信執其中而無過不及之偏矣非以道為一心人為一心而又有一心以精一之也夫謂操而存者非以彼操此而存之也舍而亡者非以彼舍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則亡者存舍而不操則存者亡耳然其操之也亦曰不使旦晝之所為得以梏亡其仁義之良心云爾非塊然兀坐以守其烱然不用之知覺而謂之操存也若盡心云者則格物窮理廓然貫通而有以極夫心之所具之理也存心云者則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若前所謂精一操存之道也故盡其心而可以知性知天以其體之不蔽而有以究夫理之自然也存心而可以養性事天以其體之不失而有以順夫理之自然也是豈以心盡心以心存心如兩物之相持而不相舍哉若參前倚衡之云者則為忠信篤敬而發也葢曰忠信篤敬不忘乎心則無所適而不見其在是云爾亦非有以見夫心之謂也且身在此而心參於前身在輿而心倚於衡是果何理也耶大抵聖人之學本心以窮理而順理以應物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其道夷而通其居廣而安其理實而行自然釋氏之學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齕口如目視目其機危而迫其途險而塞其理虚而其勢逆葢其言雖有若相似者而其實之不同葢如此也然非夫審思明辨之君子其亦孰能無惑於斯耶仁説【浙本誤以南軒先生仁説為先生仁説而以先生仁説為序仁説又註此篇疑是仁
  説序姑附此十字今悉刪正之】
  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者也故語心之徳雖其總攝貫通無所不備然一言以蔽之則曰仁而已矣請試詳之葢天地之心其徳有四曰元亨利貞而元無不綂其運行焉則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氣無所不通故人之為心其徳亦有四曰仁義禮智而仁無不包其發用焉則為愛恭宜别之情而惻隠之心無所不貫故論天地之心者則曰乾元坤元則四徳之體用不待悉數而足論人心之妙者則曰仁人心也則四徳之體用亦不待遍舉而該葢仁之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發而此體已具情之既發而其用不窮誠能體而存之則衆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是此孔門之教所以必使學者汲汲於求仁也其言有曰克已復禮為仁言能克去已私復乎天理則此心之體無不在而此心之用無不行也又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則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親孝事兄弟及物恕則亦所以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則以讓國而逃諫伐而餓為能不失乎此心也又曰殺身成仁則以欲甚於生惡甚於死為能不害乎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則坱然生物之心在人則温然愛人利物之心包四徳而貫四端者也或曰若子之言則程子所謂愛情仁性不可以愛為仁者非與曰不然程子之所訶以愛之發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論以愛之理而名仁者也葢所謂情性者雖其分域之不同然其脉絡之通各有攸屬者則曷甞判然離絶而不相管哉吾方病夫學者誦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於判然離愛而言仁故特論此以發明其遺意而子顧以為異乎程子之説不亦誤哉或曰程氏之徒言仁多矣葢有謂愛非仁而以萬物與我為一為仁之體者矣亦有謂愛非仁而以心有知覺釋仁之名者矣今子之言若是然則彼皆非與曰彼謂物我為一者可以見仁之無不愛矣而非仁之所以為體之真也彼謂心有知覺者可以見仁之包乎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實也觀孔子答子貢博施濟衆之問與程子所謂覺不可以訓仁者則可見矣子尚安得復以此而論仁哉抑泛言同體者使人含糊昏緩而無警切之功其或至於認物為已者有之矣専言知覺者使人張皇迫躁而無沉潜之味其或至於認欲為理者有之矣一忘一助二者葢胥失之而知覺之云者於聖門所示樂山能守之氣象尤不相似子尚安得復以此而論仁哉因并記其語作仁説
  王氏續經説
  道之在天下未甞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則如晝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詩書六藝之文後世莫能及之葢非功效語言之不類乃其本心事實之不侔也雖然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彼所謂道者則固未甞亡矣而大學之教所謂明徳新民止於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階而升焉後之讀其書考其事者誠能深思熟講以探其本謹守力行以踐其實至於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則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倐然而在我矣夫豈患其終不及哉茍為不然而但為模倣假竊之計則不惟精粗懸絶終無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於其道亦何足以有所發明此有志為已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讀古聖賢之書而粗識其用則於道之未甞亡者葢有意焉而於明徳新民之學亦不可謂無其志矣然未甞深探其本而盡力於其實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顧乃挾其窺覘想像之彷彿而謂聖之所以聖賢之所以賢與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國家者舉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見隋文而陳十二策則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為湯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問而告則又輕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歸其年葢亦未為晚也若能於此反之於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則異時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於古人政使不幸終無所遇至於甚不得已而筆之於書亦必有以發經言之餘藴而開後學於無窮顧乃不知出此而不勝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書立言為已任則其用心為已外矣及其無以自託乃復捃拾兩漢以來文字言語之陋功名事業之卑而求其天資之偶合與其竊取而近似者依倣六經次第采輯因以牽挽其人强而躋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遺編雖不可見然考之中説而得其規模之大畧則彼之賛易是豈足以知先天後天之相為體用而高文武宣之制是豈有精一執中之傳曹劉顔謝之詩是豈有物則秉彜之訓叔孫通公孫曹褒荀朂之禮樂又孰與伯夷后䕫周公之懿至於宋魏以來一南一北校功度徳葢未有以相君臣也則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綂緒繼承之偏正亦何足論而欲攘臂其間奪彼予此以自列於孔子之春秋哉葢既不自知其學之不足以為周孔又不知兩漢之不足以為三王而徒欲以是區區者比而效之於形似影響之間傲然自謂足以承千聖而紹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兒童之一戲又適以是而自納於吳楚僣王之誅使夫後世知道之君子雖或有取於其言而終不能無恨於此是亦可悲也已至於假卜筮象論語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啓之則亦不得為無罪矣或曰然則仲淹之學固不得為孟子之倫矣其視荀揚韓氏亦有可得而優劣者耶曰荀卿之學雜於申商子雲之學本於黄老而其著書之意葢亦姑托空文以自見耳非如仲淹之學頗近於正而粗有可用之實也至於退之原道諸篇則於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揚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嚮之所在終不免於文士浮華放浪之習時俗富貴利達之求而其覧觀古今之變將以措諸事業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懇惻而有條理也是以予於仲淹獨深惜之而有所不暇於三子是亦春秋責賢者備之遺意也可勝歎哉
  養生主説
  莊子曰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縁督以為經督舊以為中葢人身有督脉循之中貫徹上下【見醫書】故衣背當中之縫亦謂之督【見深衣注】皆中意也老莊之學不論義理之當否而但欲依阿於其間以為全身避患之計正程子所謂閃姦打訛者故其意以為為善而近名者為善之過也為惡而近刑者亦為惡之過也惟能不大為善不大為惡而但循中以為常則可以全身而盡年矣然其為善無近名者語或似是而實不然盖聖賢之道但教人以力於為善之實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盖為學而求名者自非為已之學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盡其為學之力則其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於惡矣至謂為惡無近刑則尤悖理夫君子之惡惡如惡惡臭非有所畏而不為也今乃擇其不至於犯刑者而竊為之至於刑禍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計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違茍且之兩間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無忌憚亦益甚矣客甞有語子者曰昔人以誠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誠則人皆可行而無難也予應之曰誠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誠而中則小人之無忌憚耳今世俗茍偷恣睢之倫葢多類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則莊子之意得無與子莫之執中者類耶曰不然子莫執中但無權耳葢猶擇於義理而誤執此一定之中也莊子之意則不論義理専計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葢迹其本心實無以異乎世俗鄊原之所見而其揣摩精巧校計深切則又非世俗郷原之所及是乃賊徳之尤者所以清談盛而晉俗衰葢其勢有所必至而王通猶以為非老莊之罪則吾不能識其何説也既作皇極辨因感此意有相似者謾筆之於其後云
  觀列子偶書
  向所謂未發者即列子所謂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甞終形之所形者實矣而形形者未甞有爾豈子思中庸之㫖哉丙申臘日因讀列子書此又觀其言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書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之所由出也他若此類甚衆聊記其一二於此可見剽掠之端云
  參同契説
  按魏書首言乾坤坎離四卦槖籥之外其次即言屯蒙六十卦以見一日用功之早晚又次即言納甲六卦以見一月用功之進退又次即言十二辟卦以分納甲六卦而兩之葢内以詳理月節而外以兼綂歲功其所取於易以為説者如是而已初未甞及夫三百八十四爻也今世所傳火候之法乃以三百八十四爻為一周天之數以一爻直一日而爻多日少則不免去其四卦二十四爻以俟二十四氣之至而漸加焉已非出於自然脗合之度矣且當日所用之爻或隂或陽初無次第不知工夫有何分别又况一日之間已周三百六十之數而其一氣所加僅得一爻多少重輕不相權凖及此二十四者進增㣲漸退減暴疾無復往來循環之勢恐亦後人以意為之未必魏君之本指也竊意此書大要在於坎離二字若於此處得其綱領則功夫之節度魏君所不言者自可以意為之但使不失其早晚之期進退之節便可用功不必一一拘舊説也故今推得策數一法似亦齊整其與爻數之法雖皆魏君所不言然此為粗有理也葢月以十二卦分之卦得二日有半各以本卦之爻行本爻之䇿【自八月觀卦以後至正月㤗卦陽用少二十八䇿隂用老二十四䇿自四月大壯以後至七月否卦陽用老二十六策隂用少三十二䇿】陽即注意運行隂即放神㝠寂【一爻已足即一開目舒氣以休息之】十二卦周即為一月之功十二月周即為一歲之運反復循環無有餘欠其數如左方
  震【一至五】  復【一至三半 一陽二十八五隂百二十】  陽生
  臨【三半至五 二陽五十六四隂九十六】
  兌【六至十】  泰【六至八半 三陽八十四三隂七十二】
  壯【八半至十 四陽百四十四二隂六十八】
  乾【十一至十五】  夬【十一至  五陽百八十十三半  一隂三十二】
  乾【十一半至十五】  六陽二百一十六【陽極無隂】
  㢲【十六至二十】  過【十六至  一隂三十二十八半  五陽百八十】  隂生
  遯【十八半  二隂六十八至二十  四陽百四十四】
  艮【三十一至二十五】 否【二十一至 三隂九十六二十三半 三陽一百八】
  觀【二十二半 四隂九十六至二十五 二陽五十六】
  坤【二十六至三十】  剝【二十六至 五隂百二十二十八半 一陽二十八】
  坤【二十八半至三十】 六隂一百四十四【隂極無陽】
  此説欲與季通講之未及寫寄而季通死矣偶閲舊藁為之然戊午臘月一十六日









  晦庵集卷六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八     宋 朱子 撰雜著
  跪坐拜説
  古人之坐者兩膝著地因反其蹠而坐於其上正如今之胡跪者其為肅拜則又拱兩手而下之至地也其為頓首則又以頭頓于手上也其為稽首則又郤其手而以頭著地亦如今之禮拜者皆因跪而益致其恭也故儀禮曰坐取爵曰坐奠爵禮記曰坐而遷之曰一坐再至曰武坐致右軒左老子曰坐進此道之類凡言坐者皆謂跪也若漢文帝與賈生語不覺膝之前於席管寕坐不箕股榻當膝處皆穿皆其明驗【老子云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葢坐即跪也進猶獻也言以重寳厚禮與人不如跪而告之以此道也今説者乃以為坐禪之意誤矣】然記又云授立不跪授坐不立莊子亦云跪坐而進之則跪與坐又似有小異處疑跪有危義故兩膝著地伸腰及股而勢危者為跪兩膝著地以凥著蹠而稍安者為坐也又詩云不遑啓居而其傳以啓為跪爾雅以妥為安而跪以為安定之坐夫以啓對居而訓啓為跪則居之為坐可見以妥為安定之坐則跪之為危坐亦可知葢兩事相似但一危一安為小不同耳至於拜之為禮亦無所考但杜子春説太祝九拜處解竒拜云拜時先屈一膝今之雅拜也夫特以先屈一膝為雅拜則他拜皆當齊屈兩膝如今之禮拜明矣凡此三事書傳皆無明文亦不知其自何時而變而今人有不察也頃年屬錢子言作白鹿禮殿欲據開元禮不為塑像而臨祭設位子言不以為然而必以塑像為問予即畧為考禮如前之云又記少時聞之先人云甞至鄭州謁列子祠見其塑像席地而坐則亦并以告之以為必不得已而為塑像則當放此以免於蘇子俯伏匍匐之譏子言又不謂然㑹予亦辭江東之節遂不能强然至今以為恨也【東坡文集私試䇿問云古者坐於席故籩豆之長短簠簋之高下適與人均今土木之像既已巍然於上而列器皿於地使鬼神不享則不可知若其享之則是俯伏匍匐而就地】其後乃聞成都府學有漢時禮殿諸像皆席地而跪坐文翁猶是當時琢石所為尤足据信不知蘇公蜀人何以不見而云爾也及楊方子直入蜀帥幕府因使訪焉則果如所聞者且為寫放文翁石象為小土偶以來而塑手不精或者猶意其或為加趺也去年又以屬蜀漕楊王休子羙今乃并得先聖先師二像木刻精好視其坐後兩蹠隠然見於帷裳之下然後審其所以坐者果為跪而亡疑也惜乎白鹿塑像之時不得此證以曉子言使東南學者未得復見古人之像以革千載之繆為之喟然太息姑記本末寫寄洞學諸生使書而掲之廟門之左以俟來者考焉
  周禮太祝九辯
  䟽云此九拜之中四種是正拜五者逐事主名還依四種正拜而為之也又云稽首頓首空首此三者正拜也肅拜婦人之正拜也其餘五者附此四種振動吉拜㓙拜褒拜附稽首竒拜附空首又云空首一拜其餘皆再拜肅拜或再【闕】故郤至三肅使者
  一曰稽首
  注曰拜頭至地也疏曰先以兩手拱至地及頭至手又引頭至地多時也稽首稽留之字也稽首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哀十七年公㑹齊盟於蒙孟武伯相齊侯稽首公則拜齊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襄三年公如晉孟獻子相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君辱稽首寡君懼矣郊特牲曰大夫之臣不稽首非尊家臣以避君也是諸侯于天子大夫于諸侯皆當稽首
  二曰頓首
  注曰拜頭叩地也疏曰先以兩手拱至地乃頭至手而又引頭即舉也頭叩地謂若以首叩物然此平敵自相拜家臣於大夫及凡自敵者皆當從頓首之拜也記疏曰頭叩地不停留地也又曰諸侯相拜則然
  三曰空首
  注曰拜頭至手所謂拜手也疏曰先以兩手拱至地乃頭至手也以其頭不至地故名空首君答臣下拜也其有敬事亦稽首洛誥曰拜手稽首是也又曰稽首頓首空首此三者相因而為之空首而引頭頓地即舉故名頓首而引頭至地稽留多時故名稽首此三者之正拜也
  四曰振動
  注曰戰栗變動之拜書曰王動色變記疏曰謂有敬懼故為振動疏曰案中膺云季秋七月甲子赤雀啣丹入鄷王再拜稽首受案今文太誓得火烏之瑞使以周公書報於王王動色變雖不見拜文與文王受赤雀之命為稽首拜也
  五曰吉六曰㓙
  注曰吉拜拜而後稽顙謂齊衰不杖以下者言吉者此殷之㓙拜周以其拜與頓首相近故謂之吉拜云㓙拜稽顙而後拜謂三年服者疏曰拜而後稽顙謂先作頓首後作稽顙稽顙還是頓首但觸地無容則謂之稽顙記曰拜而後稽顙頽乎其順也稽顙而後拜頎乎其至也疏曰拜是為親痛深貌惻隠之至也記又曰晉獻公薨秦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勸其反國重耳稽顙而不拜哭而起穆公曰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則愛父也疏曰若為後則當拜謝其㤙今不受其勸故不拜謝所以稽顙者自為父喪哀號也凡喪禮先稽顙而後拜乃成直稽顙而不拜故云不成拜也今既聞父死勸其反國之義哀慟而起若欲攀轅然故云則愛父也
  七曰竒八曰褒
  注曰杜子春云竒讀為竒偶之竒鄭大夫云竒拜謂一拜答臣下拜褒拜再拜神與尸杜子春書又曰竒拜先屈一膝今雅拜是疏云後鄭不從此説
  九曰肅
  注曰肅拜但俯下手今時撎是也介者不拜故曰為事故敢肅使者疏曰肅拜者拜中最輕惟軍中有此肅拜婦人亦以肅拜為正又曰儀禮賔撎入門推手曰揖引手曰撎記䟽曰少儀妨人告事雖有君賜肅拜
  壺説
  今詳經文不言壺之圍徑而但言其高之度容之量以為相求互見之功且經言其所容止於斗有五升而注乃以二斗釋之則經之所言者圓壺之實數而注之所言乃借以方體言之而筭法所謂虚加之數也葢壺為圓形斗五升為竒數皆繁曲而難計故筭家之術必先借方形虚加整數以定其法後復四分去一以得圓形之實此鄭氏所以舍斗五升之經文而直以二斗為説也然其言知借而不知還知加而不知減乃於下文遂并方體之所虚加以為實數又皆必取全寸不計分釐定為圓壺腹徑九寸而圍二尺七寸則為失之䟽家雖知其失而不知其所以失顧乃依違其間訖無定説是以讀者不能無疑今以筭法求之凡此定二斗之量者計其積實當為三百二十四寸而以其高五寸者分之則每高一寸為廣六十四寸八分此六十四寸者自為正方又取其八分者割裂而加於正方之外則四面各得二釐五毫之數乃復合此六十四寸八分者五為一方壺則其高五寸其廣八寸五釐而外方三尺二寸二分中受二斗如注之初説矣然此方形者筭術所借以為虚加之數爾若欲得圓壺之實數則當就此方形規而圓之去其四角虚加之數四分之一使六十四寸八分者但為四十八寸六分三百二十四寸者但為二百四十三寸則壺腹之高雖不減於五寸其廣雖不減於八寸五釐而其外圍則僅為二尺四寸一分五釐其中所受僅為斗有五升如經之云無不諧㑹矣
  深衣制度【并圖】
  裁用細白布度用指尺
  中指中節為寸
  衣二幅不裁其長過脇下屬於裳
  用布二幅中屈而下垂之如今之直領衫但不裁破掖下每幅之下屬裳三幅
  裳交解十二幅上屬於衣其長及踝
  用布六幅每幅裁為二幅一頭廣一頭狹狹頭當廣頭之半以狹頭向上而聫其縫以屬屬衣每三幅屬衣一幅
  圓袂
  用布二幅各中屈之如衣之長屬於衣之左右而縫合其下以為袂其本之廣如衣之長而漸圓殺之以至袂口則其徑一尺二寸
  方領
  兩襟相掩衽在掖下則兩領之會自方
  曲裾
  用布一幅如裳之長交解裁之疊兩廣頭並令向上布邉不動但稍裁其内旁大半之下令漸如魚腹末如鳥喙内向而緝之相㳫綴於裳上之右旁以掩裳際右幅在下左幅在上布邉在外裁處在内
  衣裳皆緣
  緣用黑繒具父母以青大父母以繢領表裏各二寸裳下及邉表裏各一寸半皆就布緣袂口表裏亦寸一半布外接出
  大帶
  帶用白繒廣四寸夾縫之其長圍要而結於前再繚之為兩耳及垂其餘為紳下與裳齊以繒縁其紳之兩旁及下表裏各半寸如縁之色復以五縁絛廣二分約其相結處長與紳齊
  緇冠
  糊紙為之武高寸許前後三寸左右四寸上為五梁辟積左縫廣四寸長八寸跨頂前後著於武外反屈其兩端各半寸内向黒漆之武之兩旁半寸之上竅以受笄用齒骨凡白物
  幅巾
  用黑繒六尺許刺一邉作巾額當中作㡇兩旁三寸許各綴一帶廣一寸許長二尺許循㡇中上反屈之當幅之中斜縫向後去其一角而復反之使巾頂正圓乃以額㡇當頭前向後圍裹而繫其帶於緇後餘者垂之
  黑履
  白絇繶純綦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六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六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六十八>
  殿屋廈屋説
  殿屋五間前皆為堂後為房室中間之前為兩楹間後為室東間之前為東楹之東又少東為阼階上少北為東序後為東房西間之前為西楹之西又少西為賔階上少北為西序後為西房序即墻也【設位在東西序者負墻而立也】其南為序端東序之東西序之西為夾【亦謂之廂又説文云廂廊也廊東西序也此亦可見但疑序下脱一外字】其前為東西堂其後為東西夾室夾外之廣為側階房後為北階【此其地之盤也】其棟則中三間為一棟横指東西至兩序之上而盡遂自此處分為四棟邪指四隅上接横棟下與霤齊【此其上棟之制所謂四阿也】其宇則横棟前後即為南北兩下横棟盡外即為東西兩下四棟之旁即各連所向而下四面榱桷覆堂廉出階外者謂之廡【説文云廡堂下周屋也】其屋盡水下處謂之霤【此其下宇之制也】廈屋則前五間後四間【無西房堂中三間之後只分為兩間東房西室】其餘並如殿屋之制但五間皆為横棟棟之前後皆為兩下之宇横棟盡外有版下垂謂之搏風搏風之下亦為兩廡接連南北以覆側階但其廡亦不出搏風之外耳【儀禮疏云卿大夫為夏屋其室兩下而四周之】
  殿屋四阿連下為廡四面之簷其水皆多故其簷皆得以霤為名廈屋南北兩下之廡與殿屋同故其簷亦謂之霤東西兩廡則但為腰簷不連棟下又不出搏風之外雖或有水亦不能多故但謂之榮謂之翼而不得以霤名也【榮翼乃接簷之名疏乃直指搏風誤矣】
  明堂説
  論明堂之制者非一熹竊意當有九室如井田之制東之中為青陽太廟東之南為青陽右箇東之北為青陽左箇南之中為明堂太廟南之東【即東之南】為明堂左箇南之西【即西之南】為明堂右箇西之中為總章太廟西之南【即南之西】為總章左箇西之北【即北之西】為總章右箇北之中為堂太廟北之東【即東之北】為堂右箇北之西【即西之北】為堂左箇中是為太廟太室凡四方之太廟異方所其左箇右箇則青陽之右箇乃明堂之左箇明堂之右箇乃總章之左箇也總章之右箇乃堂之左箇堂之右箇乃青陽之左箇也但隨其時之方位開門耳太廟太室則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遺意此恐是也












  儀禮釋宫
  宫室之名制不盡見於經其可考者宫必南鄊廟在寢東皆有堂有門其外有大門
  周禮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宫南鄉而廟居左則廟在寢東也寢廟之大門一曰外門其北葢直寢故士䘮禮注以寢門為内門中門凡既入外門其向廟也皆曲而東行又曲而北案士冠禮賔立于外門之外主人迎賔入每曲揖至于廟門注曰入外門將東曲揖直廟將北曲又揖是也又按聘禮公迎賔于大門内每門每曲揖及廟門賈氏曰諸侯五廟太祖之廟居中二昭居東二穆居西每廟之前兩旁有隔墻墻皆有閤門諸侯受聘于太祖廟太祖廟以西隔墻有三大門東行至太祖廟凡經三閤門故曰每門也大夫三廟其墻與門亦然故賔問【闕】 大夫迎賔入亦每門每曲揖乃及廟門其説嘗考大夫士之門惟外門内門而已諸侯則三天子則五庠序則惟有一門鄉飲酒射禮主人迎賔于門外入門即三揖至階是也
  堂之屋南北五架中脊之架曰棟次棟之架曰楣鄉射禮記曰序則物當棟堂則物當楣注曰是制五架之屋也正中曰棟次曰楣前曰賈氏曰中脊為棟棟前一架為楣楣前接簷為今見於經者惟棟與楣而已棟一名阿案士昏禮賔升當阿致命注曰阿棟也又曰入堂深示親親賈氏曰凡賔升皆當楣此深入當棟故云入堂深也又按聘禮賔升亦當楣賈氏曰凡堂皆五架則五架之屋通乎上下而其廣狹隆殺則異爾
  後楣以北為室與房
  後楣之下以南為堂以北為室與房室與房東西相連為之案少牢饋食禮主人室中獻祝祝拜于席上坐受注曰室中廹狹賈氏曰棟南兩架北亦兩架棟北楣下為室南壁而開户以兩架之間為室故云廹狹也昏禮賔當阿致命鄭云入堂深明不入室是棟北乃有室也序之制則無室案鄉射禮記曰序則物當棟堂則物當楣注曰序無室可以深也又禮席賔南面注曰不言于户牖之間者此射于序賈氏曰無室則無户牖故也釋宫曰無室曰榭即序也
  人君左右房大夫士東房西室而已
  聘禮記若君不見使大夫受聘升受負右房而立大射儀薦脯醢由左房是人君之房有左右也公食大夫禮記筵出自東房注曰天子諸侯左右房賈氏曰言左對右言東對西大夫士惟東房西室故直云房而已然按聘禮賔舘于大夫士君使卿還玉于館也賔亦退負右房則大夫亦有右房矣又鄉飲酒禮記薦出自左房少牢饋食禮主婦薦自東房亦有左房東房之稱當考
  室中西南隅謂之奥
  邢昺曰室户不當中而近東西南隅最為深隠故謂之奥而祭祀及尊者常處焉
  東南隅謂之窔【鳥弔反】
  郭氏曰窔亦隠闇
  西北隅謂之屋漏
  詩所謂尚不愧于屋漏是也曽子問謂之當室之白孫炎曰當室日光所漏入也鄭謂當室之白西北隅得户明者經止曰西北隅
  室南其户户東而牖西
  説文曰户半門也牖穿壁以木為交也月令正義曰古者窟居開其上取明雨因霤之是以後人户室為中霤開牖者象中霤之取明也牖一名鄉其扇在内案士虞禮祝闔牖户如食間啓户啓牖鄉注曰牖先闔後啓扇在内也鄉牖一名是也
  户牖之間謂之依
  郭氏曰東户西也覲禮斧扆亦以設之于此而得扆名士昏禮注曰户西者尊處以尊者及賔客位于此故又曰客位
  户東曰房户之間
  士冠禮注曰房西室户東也寢廟以室為主故室户専得户名凡言户者皆室户若房户則兼言房以别之大夫士房户之間於堂為東西之中按詩正義曰鄉飲酒義云尊于房户之間賔主共之由無西房故以房與室户之間為中也又鄉飲酒禮席賔于房牖間而義曰坐賔于西北則大夫士之户牖間在西而房内間為正中明矣人君之制經無明證按釋宫曰兩階間謂之鄉郭氏曰人君南鄉當階間則人君之室正中其西為右房而户牖間設扆處正中矣又按詩斯干曰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箋曰天子之寢左右房異於一房者之室户也正義曰大户惟有一東房故室户偏東與房相近天子諸侯既有右房則室當在其中其户正中北一房之室户為西當考
  房户之西曰房外
  士昏禮記母南面于房外女出于母左士冠禮尊于房户之間若庶子則冠于房外南面注曰謂尊東也是房户之西得房外之名也房之户於房南壁亦當近東案士昏禮注曰北堂在房中半以北南北直室東隅東西直房户與隅間隅間者葢房東西之中兩隅間也房中之東其南為夾洗直房户而在房東西之中則房户在房南壁之東偏可見矣
  房中半以北曰北堂有北階
  士昏禮記婦洗在北堂直室東隅注曰北堂房中半以北賈氏曰房與室相連為之房無北壁故得北堂之名按特牲饋食禮記尊兩壺於房中西墉下南上内賔立于其北東面南上宗婦北堂北上内賔在宗婦之北乃云北堂又婦洗在北堂而直室東隅是房中半以北為北堂也婦洗在北堂而士虞禮主婦洗足爵於房中則北堂亦通名房中矣大射儀工人士與梓人升下自北階注曰位在北堂下則北階者北堂之階也
  堂之上東西有楹
  楹柱也古之築室者以垣墉為基而屋其上惟堂上有兩楹而已楹之設葢於前楣之下按鄉射禮曰射自楹間注曰謂射於庠也又曰序則物當棟堂則物當楣物畫地為物射時所立處也堂謂庠之堂也又曰豫則鉤楹内堂則由楹外當物北面揖豫即序也鈎楹繞楹也物當棟而升射者必鈎楹内乃北面就物則棟在楹之内矣物當楣而升射者由楹外北面就物又鄭氏以為物在楹間則楹在楣之下也又按釋宫曰梁上楹謂之棁棁侏儒柱也梁楣也侏儒柱在梁之上則楹在楣之下又可知矣
  堂東西之中曰兩楹間
  公食大夫禮致豆實陳于楹外簠簋陳於楹内兩楹問言楹内外矣又言兩楹間知凡言兩楹間者不必與楹相當謂堂東西之中爾
  南北之中曰中堂
  聘禮受玉於中堂與東楹之間注曰中堂南北之中也入堂深尊賔事也賈氏曰後楣以南為堂堂凡四架前楣與棟之間為南北堂之中公當楣拜訖更前北侵半架受玉故曰入堂深也案東楹之間侵近東楹非堂東西之中而曰中堂則中堂為南北之中明矣又按士䘮禮注曰中以南謂之堂賈氏曰堂上行事非専一所若近户即言户東户西近房則言房外房東近楹即言東楹西楹近序即言東序西序近階即言東階西階其堂半以南無所繼屬者即以堂言之祝淅米于堂是也
  堂之東西墻謂之序
  郭氏曰所以序别内外
  序之外謂之夾室
  公食大夫禮大夫立于東夾南注曰東於堂賈氏曰序以西為正堂序東有夾室今立于堂下當東夾是東於堂也又按公食禮宰東夾北西面賈氏曰位在北堂之南與夾室相當特牲饋食禮豆籩鉶在東房注曰東房房中之東當夾北則東夾之北通為房中矣室中之西與右房之制無明文東夾之北為房中則西夾之北盖通為室中其有兩房者則西夾之北通為右房也歟
  夾室之前曰廂亦曰東堂西堂
  覲禮記注曰東廂東夾之前相翔待事之處特牲饋食禮注曰西堂西夾之前近南爾賈氏曰即西廂也釋宫曰室有東西廂曰廟郭氏曰夾室前堂是東廂亦曰東堂西廂亦曰西堂也釋宫又曰無東西廂有室曰寢按書顧命疏寢有東夾西夾士喪禮死于適寢主人降襲經于序東注曰序東東夾前則正寢亦有夾與廂矣釋宫所謂無東西廂者或者謂廟之寢也歟凡無夾室者則序以外通謂之東堂西堂按鄉射禮主人之弓矢在東序東大射儀君之弓矢適東堂大射之東堂即鄉射之東序東也此東西堂堂各有階案雜記夫人奔喪升自側階注曰側階旁階奔喪曰婦人奔喪升自東階注曰東階東面階東面階則東堂之階其西堂有西面階也
  東堂下西堂下曰堂東堂西
  大射儀賔之弓矢止于西堂下其將射也賔降取弓矢于堂西堂西即西堂下也特牲饋食禮主婦視饎㸑于西堂下記曰饎㸑在西壁則自西壁以東皆謂之西堂下矣又按大射儀執冪者升自西階注曰羞膳者從而東由堂東升自北階立于房中則東堂下可以達北堂也
  堂角有坫
  士冠禮注曰坫在堂角賈氏釋士䘮禮曰堂隅有坫以土為之或謂堂隅為坫也
  堂之側邉曰廉堂
  鄉飲酒禮設席于堂廉注曰側邊曰亷䘮大記正義曰堂廉堂基南畔廉稜之上也又按鄉射禮衆弓倚于堂西矢在其上注曰上堂西廉則堂之四周皆有廉也
  升堂兩階其東階曰阼階
  士冠禮注曰阼酢也東階所以答酢賔客也每階有東西兩廉聘禮饔鼎設于西階前當内廉此則西階之東廉以其近堂之中故曰内廉也士之階三等按士冠禮降三等受爵弁注曰下至也賈氏曰匠人云天子之堂九尺賈馬以為階九等諸侯堂宜七尺階七等大夫宜五尺階五等士宜三尺故階三等也兩階各在楹之外而近序按鄉射禮升階者升自西階繞楹而東燕禮勝爵者二人升自西階序進東楹之西酌散交于楹北注曰楹北西楹之北則西階在西楹之西矣士冠禮冠于東序之筵而記曰冠于阼䘮禮攅置于西序而檀弓曰周人殯于西階之上故知階近序也
  堂下至門謂之庭三分庭一在此設碑
  聘禮注曰宫必有碑所以識日景知隂陽也賈氏釋士昏禮曰碑在堂下三分庭一在北按聘禮歸饔餼醯醢夾碑来設於中庭注曰庭實固當中庭言中庭者南北之中也列當醯醢南列米在醯醢南而當庭南北之中則三分庭一在北可見矣聘禮注又曰設碑近如堂深堂深謂從堂廉北至房室之壁三分庭一在北設碑而碑如堂深則庭葢三堂之深也又按鄉射之侯去堂三十丈大射之侯去堂五十四丈則庭之深可知而其降殺之度從可推矣
  堂塗謂之陳
  郭氏曰堂下至門徑也其北屬階其南接門内霤按凡入門之後皆三揖至階昏禮注曰三揖者至内霤將曲揖既曲北面揖當碑揖賈氏曰至内霤將曲者至門内霤主人將東賔將西賔主相背時也既曲北面者賔主各至堂塗北行向堂時也至内霤而東西行趨堂塗則堂塗接於霤矣既至堂塗北面至階而不復有曲則堂塗直階矣又按聘禮饔鼎設於西階前陪鼎當内廉注曰辟堂塗也則堂塗在階廉之内矣鄉飲酒禮注三揖曰將進揖當陳揖當碑揖陳即堂塗也
  中門屋為門門之中有闑
  士冠禮曰席于門中闑西閾外注曰闑橛也玉藻正義曰闑門之中央所竪短木也釋宫曰樴在地者謂之臬郭氏曰即門橛也然則闑者門中所竪短木在地者也其東曰闑東其西曰闑西
  門限謂之閾
  釋宫曰秩謂之閾郭氏曰閾門限邢昺曰謂門下横木為内外之限也其門之兩旁木則謂之棖棖闑之間則謂之中門見禮記
  闔謂之扉
  邢昺曰闔門扉也其東扉曰左扉門之廣狹案士昏禮曰納徴儷皮記曰執皮左首隨入注曰隨入為門中阨狹賈氏曰皮皆横執之門中阨狹故隨入也匠人云廟門容大扄七箇大扄牛鼎之扄長三尺七箇二丈一尺彼天子廟門此士之廟門降殺甚小故云阨狹也推此則自士以上宫室之制雖同而其廣狹則異矣
  夾門之堂謂之塾
  釋宫曰門側之堂謂之塾郭氏曰夾門堂也門之内外其東西皆有塾一門而塾四其外塾南鄉按士虞禮陳鼎門外之右匕爼在西塾之西注曰塾有西者是室南鄉又按士冠禮擯者負東塾注曰東塾門内東堂負之北面則内塾北向也凡門之内兩塾之間謂之宁按聘禮賔問卿大夫迎于外門外及廟門大夫揖入擯者請命賔入三揖並行注曰大夫揖入者省内事也既有俟于宁也凡至門内霤為三揖之始上言揖入下言三揖並行則俟于霤南門内兩塾間可知矣李廵曰宁正門内兩塾間義與鄭同謂之宁者以人君門外有正朝視朝則於此宁立故耳周人門與堂修廣之數不著於經案匠人云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堂四修一堂修謂堂南北之深其廣則益以四分修之一也門堂三之二室三之一門堂通謂門與塾其廣與修取數於堂得其三之二室三之一者兩室與門各居一分也以夏后氏之制推之則周人之門殺於堂之數亦可得而知矣
  門之内外東方曰門東西方曰門西
  特牲饋食禮注曰凡鄉内以入為左右鄉外以出為左右士冠禮注又曰出以東為左入以東為右以入為左右則門西為左門東為右鄉飲酒禮賔入門左燕禮卿大夫皆入門右是也以出為左右則門東為左門西為右士冠禮主人迎賔出門左西面士虞禮側享于廟門之右是也闑東曰臬右亦自入者言之也天子諸侯門外之制其見於經者天子有屏諸侯有朝案覲禮侯氏入門右告聴事出自屏南適門西注曰天子外屏釋宫曰屏謂之樹郭氏曰小墻當門中曲禮正義曰天子外屏屏在路門之外諸侯内屏屏在路門之内此侯氏出門而隠於屏則天子外屏明矣釋宫又曰門屏之間謂之宁謂宁在門之内屏之外此屏據諸侯内屏而言也諸侯路寢門外則有正朝大門外則有外朝按聘禮夕幣于寢門外宰入告具于君君朝服出門左南鄉注曰寢門外朝也入告入路門而告賈氏曰此路門外正朝之處也是正朝在寢門外也聘禮又曰賔死介復命柩止于門外若介死惟上介造于朝注曰門外大門外也必以柩造朝達其中心又賔拜饔餼于朝注曰拜于大門外賈氏曰大門外諸侯之外朝也賔拜於朝無入門之文則諸侯外朝在大門外明矣是外朝在大門外也諸侯三朝其燕朝在寢燕禮是也正朝與外朝之制度不見於經葢不可得而考矣
  寢之後有下室
  士喪禮記士處適寢又曰朔月若薦新則不饋于下室注曰下室如今之内堂正寢聴事賈氏曰下室燕寢也然則士之下室於天子諸侯則為小寢也春秋傳曰子太叔之廟在道南其寢在廟北其寢廟之寢也廟寢在廟之北則下室在適寢之後可知矣又按喪服傳曰有東宫有西宫有南宫有北宫異宫而同財内則曰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宫賈氏釋士昏禮曰異宫者别有寢若不命之士父子雖大院同居其中亦隔别各有門户則下室之外又有異宫也
  自門以北皆周以墻
  聘禮釋幣于行注曰喪禮有毁宗躐行出于大門則行神之位在廟門外西方檀弓正義曰毁宗躐行毁廟門西邉墻以出柩也士䘮禮為垼于西墻下注曰西墻中庭之西特牲饋食禮主婦視饎㸑于西堂下記曰饎㸑在西壁注曰西壁堂之西墻下案門之西有墻則墻屬於門矣西墻在中庭之西則墻周乎庭矣西壁在西墻下則墻周乎堂矣墻者墉壁之總名室中謂之墉昏禮尊于室中北墉下是也房與夾亦謂之墉冠禮陳服于房中西墉下聘禮西夾六豆設于西墉下是也堂上謂之序室房與夾謂之墉堂下謂之壁謂之墻其實一也隨所在而異其名爾堂下之壁闈門在焉案士䘮禮冠者降適東壁見于母注曰適東壁者出闈門也時母在闈門之外婦人入廟由闈門士虞禮賔出主人送主婦亦拜賔注曰女賔也不言出不言送拜之於闈門之内闈門如今東西掖門釋宫曰宫中之門謂之闈郭氏曰謂相通小門也是正門之外又有闈門而在旁壁也
  人君之堂屋為四注大夫士則南北兩下而已
  士冠禮設洗直于東榮注曰榮屋翼也周制自卿大夫以下其室為夏屋燕禮設洗當東霤注曰人君為殿屋也案考工記殿四阿重屋注曰四阿若今之四注屋殷人始為四注屋則夏后氏之屋南北兩下而已周制天子諸侯得為殿屋四注卿大夫以下但為夏屋兩下四注則南北東西皆有霤兩下則惟南北有霤而東西有榮是以燕禮言東霤而大夫士禮則言東榮也霤者説文曰屋水流也徐鍇曰屋檐滴處榮者説文曰屋梠之兩頭起者為榮又曰屋齊謂之檐楚謂之梠郭璞注上林賦曰南榮屋南檐也義與説文同然則檐之東西起者曰榮謂之榮者為屋之榮飾謂之屋翼者言其軒張如翬斯飛耳士䘮禮升自前東榮喪大記降自西北榮是屋有四榮也門之屋雖人君亦兩下為之燕禮之門内霤則門屋之北霤也凡屋之檐亦謂之宇案士䘮禮為銘置于宇西階上注曰宇梠也説文曰宇屋邉也釋宫曰檐謂之樀郭氏曰屋梠邢昺曰屋檐一名樀一名梠又名宇皆屋之四垂也宇西階上者西階之上上當宇也階之上當宇則堂廉與坫亦當宇矣特牲饋食禮主婦視饎㸑于堂下注曰南齊于坫其記又注曰南北直屋梠是也階上當宇故階當霤鄉射禮記磬階間縮霤是也霤以東西為從故曰縮霤此霤謂堂之南霤也
  此其著於經而可考者也
  禮經雖亡闕然於覲見天子之禮於燕射聘食見諸侯之禮餘則見大夫士之禮宫室之名制不見其有異特其廣狹降殺不可考耳案書顧命成王崩於路寢其陳位也有設斧扆牖間南鄉則户牖問也西序東嚮東序西嚮則東西序也西夾南嚮則夾室也東房西房則左右房也賔階面阼階面則兩階前也左塾之前右塾之前則門内之塾也畢門之内則路寢門也兩階戺則堂廉也東堂西堂則東西廂也東垂西垂則東西堂之宇階上也側階則北階也又曰諸侯出廟門俟則與士䘮禮殯宫曰廟合也然則鄭氏謂天子廟及路寢如明堂制者葢未必然明堂位與考工記所記明堂之制度者非出於舊典亦未敢必信也又案書多士傳曰天子之堂廣九雉三分其廣以二為内五分内以一為髙東房西房北堂各三雉公侯七雉三分廣以二為内五分内以一為高東房西房北堂各一雉伯子男五雉三分廣以二為内五分内以一為高東房西房北堂各一雉士三雉三分廣以二為内五分内以一為高有室無房堂注曰廣榮間相去也雉長三丈内堂東西序之内也高穹高也此傳説房堂及室與經亦不合然必有所據姑存之以備參考
  答社壇説
  所喻社壇别紙奉報此是見行禮制更可計㑹法司檢淳熙間所攽册子為佳此事在州郡為至重今人皆不以為意太守乃能及此深可為法又能擇賢者而屬之尤見其不茍也
  州縣社壇方二丈五尺高三尺四出陛稷壝如社壇之制【社以石為主其形如鐘長二尺五寸方一寸剡其上培其下半】四門同一壝二十五歩【壇餙各隨方色上葢以黄土】瘞坎於壇之北壬地南出陛方深取足容物
  右出政和五禮新儀第二十一卷淳熙中曽有印本攽行州郡法司必有之可更檢看又以行事儀考之二壇東西相並坐南向北【社壇石主在壇上之南方】北門壝外空地須令稍寛可容獻官席位空地之北乃作齋㕔以備風雨設獻官位【獻官南向行事】
  州縣社壇方二丈五尺【四歩今每歩六分之一】
  凡言方者皆徑也此言方二丈五尺者從東至西二丈五尺從南至北二丈五尺也【後叚壝内二十五歩其説亦然】
  高三尺
  既言壇高三尺又言壇分三級則是以一尺為一級也
  四出陛
  此陛之級即壇之級也但於四面陛之兩傍各以石砌作慢道隔斷使其中為陛級外為壇級可也
  社主
  舊法惟社有主而稷無主不曉其意恐不可以已意增添其言壇上之南方非壇之中也葢神位坐南向北而祭器設於神位之北故此石主當壇上南陛之上更宜詳考畫作圖子便可見若在壇中央即無設祭處矣
  四門同一壝二十五歩
  壝方二十五歩者亦是徑二十五歩謂從東至西二十五歩從南至北二十五歩以丈計之六尺為歩則為十五丈也四角築土為壝高三尺許使壇上與齋㕔相望得見壝上不用瓦葢但以磚兩面砌之使其走水尤為堅固四門當中開門古法不言闊狹恐須闊一丈餘庶幾行禮執事之人往來寛展不相妨礙兩旁各立一華表髙一丈許上以横木貫之如門之狀【華表於禮無文但見州縣有如此者或恐易得損壊不作cq=621亦得】請更依此歩數丈數界作方眼中間以紙剪作兩壇貼之便見四面壇脚取壝丈數但壇面二丈五尺乃最上一級之數下面更兩級一級須展一尺即壇脚須徑二丈九尺
  壇飾
  古者社稷不屋有明文不用磚砌無所考然亦不言磚砌者中原土宻雖城壁亦不用磚今南方土踈不砌恐易壊赤土飾之又恐僣於郊壇不可用也
  瘞坎於壇之北壬地南出陛方深取足容物
  瘞坎在壇之北壬地即是合在北壝門内兩壇邉各於中央下日隔取壬地各用磚石砌作一小天井深闊三四尺許其南作踏道上下閑時以土實之臨祭即令人取去土掃令潔浄祭畢即使人持幣及祝版之屬從踏道下送入坎中然後下土築實依條差人守視
  燎壇
  古者祭天以燔燎祭地以瘞埋來喻所云燎壇為風師雨師雷師設者是也古今禮制社稷風雨雷神各有壇又各有方位社稷於西方風師於東北雨雷於東南【大畧如此不記子細】今州縣亦皆别有壇但方位多不合古不謂建寕大邦乃無風雨雷神之壇而寓於社稷之壇也新儀所云在神壇之左而高於神壇者不謂此社稷壇左設燎壇而高於社稷壇也
  植木
  按周禮社各植之以土之所宜木今當以本府之所宜木植之
  尺
  壇壝等亦是禮制當用古尺不當用今尺
  井田類説
  漢文帝十三年六月除田租荀氏論曰古者什一而税以為天下之中正也今漢民或百一而税可謂鮮矣然豪疆富人占田逾侈【此處疑有闕字】輸其賦太半官収百一之税民收太半之賦官家之惠優於三代豪疆之暴酷於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於豪疆也今不正其本而務除租稅適足以資富疆夫土地者天下之大本也春秋之義諸侯不得専封大夫不得専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數百千頃富過王侯是自専封也買賣由已是自専其地也孝武時董仲舒甞言宜限民占田至哀帝時乃限民占田不得過三十頃雖有其制卒不得施然三十頃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制宜於民衆之時地廣民稀勿為可也然欲廢之於寡立之於衆土地既富列在豪疆卒而規之並起怨心則生紛亂制度難行由是觀之若高帝初定天下及光武中興之後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備井田之法宜以口數占田為立科限民得耕種不得買賣以贍貧弱以防兼并且為制度張本不亦宜乎雖古今異制損益隨時然綱紀大畧其致一也本志曰古者建歩立畆六尺為歩歩百為畆畆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方一里是為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婦受私田百畆公田十畆是為八百八十畆餘二十畆以為廬舍出入相交佇【班志作守】望相接疾病相救民受田上田夫百畆中田夫二百畆下田夫三百畆歲更耕之換易其處【何休曰司空謹别田之高下善惡分為三品上田一歲一墾中田二歲一墾下田三歲一墾肥饒不得獨樂墝埆不得獨苦三年一換土易居】其家衆男為餘夫亦以口受田如此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有賦有税賦謂計口發財【六字係班志顔注】税謂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賦供車馬兵甲士徒之役充實府庫賜予之費稅給郊宗廟百神之祀天子奉養百官禄食庶事之費【充實以下並班志文】民年二十受田六十歸田種榖必雜五種以備災害中弗得有樹以妨五榖力耕數耘收穫如㓂盗之至環廬種桑菜茹有畦爪瓠果蓏□於疆畔雞豚狗豕無失其時女修蠶織五十則可以衣帛七十則可以食肉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鄉萬二千五百户比長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級至鄉為大夫矣於是閭有序而鄉有庠序以明教庠以行禮而視化焉春令民畢出於野其詩云同我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冬則畢入於邑其詩云同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春則出民閭胥平旦坐於左塾比長坐於右塾畢出而後歸夕亦如之入者必薪樵輕重相分班白不提挈【何休曰晏出後時者不得出暮不持樵者不得入】冬則民既入婦人同巷夜績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功必相從者所以省費燭火同工拙而合習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而相與歌詠以言其情是月餘子亦在序室【未征役為餘子】八歳入小學學六甲四方五行書計之事始知室家長㓜之節【始知以下班志文】十五入大學學先王禮樂而知朝廷【二字班志】君臣之禮其有秀異者移於鄉學鄉學之秀移於國學學於小學諸侯歳貢小學之秀者於天子學於大學其有秀者命曰造士行同而能偶别之以射【於鄉學以下以何休説増損修定】然後爵命焉孟春之月羣居將散行人振木鐸以狥於路以採詩獻之太師比其音律以聞於天子【何休曰男年六十女年五十無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間求詩鄉移於邑邑移於國國以聞於天子】三年耕則餘一年之畜故三年有成成此功也故王者三載考績九年耕餘三年之食進業曰登故三考黜陟再登曰平餘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歳餘九年食然後至徳流洽禮樂成焉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繇此道也【九年以下並以班志修定】書曰天秩有禮天罰有罪故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罰而制五刑建司馬之官設六軍之衆因井田而制軍賦地方一里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十為衆衆【班志並作終字】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地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六十四井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干戈備具是謂司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萬井除山川坑塹城池邑居園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是謂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謂之千乘之國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戎馬車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蒐夏㧞舍以苗秋治兵以獮冬大閲以狩於農隙以講事焉五國為屬屬有長十國為連連有帥三十國有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為州州有牧牧有連帥比年簡車卒正三年簡徒羣牧五年大簡輿徒此先王為國立武足兵之大畧也【連帥以下並以班志】






  晦庵集卷六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六十九     宋 朱子 撰雜著
  禘祫議
  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大夫士降殺以兩而祭法又有適士二廟官師一廟之文大抵士無太祖而皆及其祖考也【鄭氏曰夏五廟商六廟周七廟今按商書已云七世之廟鄭志恐非顔師古曰父為昭子為穆孫復為昭昭明也穆羙也後以晉室諱昭故學者改昭為韶】其制皆為中門外之左外為都宫内各有寢廟别有門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以次而南【晉博士孫毓議】天子太祖百世不遷一昭一穆為宗亦百世不遷【宗亦曰世室亦曰祧鄭注周禮守祧曰宗亦曰祧亦曰世室周禮言守祧之宫鄭氏曰逺廟為祧周為文武之廟遷主藏焉又曰遷主所藏曰祧先公之遷主藏于太祖后稷之廟先王之遷主藏於文武之廟羣穆於文羣昭於武明堂位有文世室武世室鄭氏曰世室者不毁之名也】二昭二穆為四親廟高祖以上親盡則毁而遞遷昭常為昭穆常為穆【昭之二廟親盡則毁而遷其主于昭之宗魯祖遷于昭之二新入廟者祔于昭之三而高祖及祖在穆如故穆廟親盡放此新死者如當為昭則祔於昭之近廟而自近廟遷其祖於昭之次廟而於主祭者為曾祖自次廟遷其高祖于昭之世室蓋於主祭者為五世而親盡故也其穆之兩廟如故不動其次廟於主祭者為高祖其近廟於主祭者為祖也主祭者沒則祔于穆之近廟而逓遷其上故此凡毁廟遷主改塗易彩示有所變非盡毁也見榖梁傳及注】諸侯則無二宗大夫則無二廟其遷毁之次則與天子同【傳毁廟之主藏於太祖】儀禮所謂以其班祔檀弓所謂祔于祖父者也【曲禮云君子抱孫不抱子此言孫可以為王父尸子不可以為父尸鄭氏云以孫與祖昭穆同也周制自后稷為太祖不窋為昭鞠為穆以下十二世至太王復為穆十三世至王季復為昭十四世至文王又為穆十五世至武王復為昭故書稱文王為穆考詩稱武王為昭考而左氏傳曰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又曰管蔡魯衛文之昭也邘晉應韓武之穆也葢其次序一定百世不易雖文王在右武王在左嫌於倒置而諸廟别有門垣足以各全其尊初不以左右為尊卑也】三代之制其詳雖不得聞然其大畧不過如此漢承秦敝不能深考古制諸帝之廟各在一處不容合為都宫以序昭穆【韋元成傳云宗廟異處昭穆不序但考周制先公廟在岐周文王在豐武王在鎬則都宫之制亦不得為與漢亦無甚異未詳其説】貢禹韋元成匡衡之徒雖欲正之而終不能盡合古制旋亦廢罷後漢明帝又欲遵儉自抑遺詔無起寢廟但藏其主於光武廟中更衣别室其後章帝又復如之後世遂不敢加而公私之廟皆為同堂異室之制【見後漢明帝紀祭祀志志又云其後積多無别而顯宗但為陵寢之號】自是以來更歴魏晉下及隋唐其間非無奉先思孝之君据經守禮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其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孫子而更僻處於一隅既無以見其為七廟之尊羣廟之神則又上厭祖考而不得自為一廟之主以人情而論之則生居九重窮極壯麗而沒祭一室不過尋丈之間甚或無地以容鼎爼而隂損其數孝子順孫之心於此宜亦有所不安矣肆我神祖始獨慨然深詔儒臣討論舊典葢捋以遠迹三代之隆一正千古之謬甚盛舉也不幸未及營表世莫得聞秉筆之士又復不能特書其事以詔萬世今獨其見於陸氏之文者為可考耳然其所論昭穆之説亦未有定論【圖説在後】獨原廟之制外為都宫而各為寢廟門垣乃為近古但其禮本不經儀亦非古故儒者得以議之如李清臣所謂畧于七廟之室而為祠於佛老之側不為木主而為之象不為禘祫烝甞之祀而行一酌奠之禮楊時所謂舍二帝三王之正禮而從一繆妄之叔孫通者其言皆是也然不知其所以致此則由於宗廟不立而人心有所不安也不議復此而徒欲廢彼亦安得為至當之論哉












  王者始受命諸侯始封之君皆為太祖以下五世而迭毁毁廟之主藏乎太祖五年而再毁祭言一禘一祫也祫祭者毁廟與未毁廟之主皆合食於太祖父為昭子為穆孫復為昭古之正禮也










  周之所以七廟者以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王是三廟不毁與親廟四而七





  七者其正法數可常數者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茍有功徳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故於殷有三宗周公舉之以勸成王由是言之宗無數也



  劉歆周七廟圖
  稷【高圉以       公叔王季上藏主       亞圍古公】    文王時
  稷【亞圉以       公叔王季上藏主       大王文王】    武王時
  稷【公叔以       王季武王上藏主       太王文王】    成王時
  稷【太王以       王季武王上藏主       文王成王】    康王時
  稷【王季以       武康上藏主       文成】    昭王時
  稷          【武康文世室  成昭】    穆王時
  稷     【武世室  康穆文世室  成昭】    共王時
  稷     【武世室  康穆文成   昭共】    懿王時
  稷     【武康   穆懿文成   昭共】    孝王時
  稷     【武康   穆懿文成昭  共孝】    夷王時
  稷     【武康穆  懿夷文成昭  共孝】    厲王時
  稷     【武康穆  懿夷文成昭共 孝厲】    宣王時
  稷     【武康穆懿  夷宣文成昭共  孝厲】      幽王時
  劉歆周九廟圖
  稷
  稷【公非以       高□公叔王季上藏       主亞圍太王】   武王時
  稷【文王高       圉以公叔王季武王       上藏主亞圉】   成王時
  稷【太王文       王亞圉以公叔王季       武王上藏主】   康王時
  稷【太王文       王成王公叔以王季       武王康主上】   昭王時
  稷【藏主太       王文王成王太王       以王季武】     穆王時
  稷【王季以       武康穆上藏主       文成昭】    共王時
  稷          【武康穆文世室  成昭共】    懿王時
  稷     【武世室  康穆㦤文世室  成昭共】    孝王時
  稷     【武    康穆懿文成   昭共孝】    夷王時
  稷     【武康   穆懿夷文成   昭共孝】    厲王時
  稷     【武康   穆懿夷文成昭  共孝厲】    宣王時
  稷     【武康穆  懿夷宣文成昭  共孝厲】    幽王時韋元成劉歆廟數不同班固以歆説為是今亦未能决其是非姑兩存之至於遷毁之序則昭常為昭穆常為穆假令新死者當祔昭廟則毁其高祖之廟而祔其主於左祧遷其祖之主于高祖之故廟而祔新死者于祖之故廟即當祔於穆者其序亦然葢祔昭則羣昭皆動而穆不移祔穆則羣穆皆移而昭不動故虞之明日祔于祖父葢将代居其處故為之祭以告新舊之神也今以周室世次為圖如右所謂高祖以上親盡當毁虞之明日祔于祖父者也元豐議禮何洵直張璪以此為説而陸佃非之曰昭穆者父子之號昭以明下為義穆以恭上為義方其為父則稱昭取其昭以明下也方其為子則稱穆取其穆以恭上也豈可膠哉壇立於右墠立於左以周制言之則太王親盡去右壇而為墠王季親盡去左祧而為壇左右遷徙無嫌又曰顯考王考廟與左祧為昭皇考考廟與右祧為穆如曰成王之世武王為昭文王為穆則武不入考廟而入王考廟矣此皆為説之誤殊不知昭穆本以廟之居東居西主之向南向北而得名初不為父子之號也必曰父子之號則穆之子又安可復為昭哉壇墠之左右亦出先儒一時之説禮經非有明文也政使果然亦為去廟之後主藏夾室而有禱之祭且壇墠又皆一而已昭不可以越壇而徑墠穆不可以有壇而無墠故迭進而無嫌非若廟之有昭穆而可以各由其序而遞遷也又况昭穆之分自始封以下入廟之時便有定次後雖百世不復移易而其尊卑則不以是而可紊也故成王之世文王為穆而不害其尊於武武王為昭而不害其卑於文非謂之昭即為王考謂之穆即為考廟也且必如佃説新死者必入穆廟而自父以上穆遷於昭昭遷於穆祔一神而六廟皆為之動則於其祔也又何不直祔於父而必隔越一世以祔於其所未應入之廟乎佃又言曰假令甲於上世之次為穆今合堂同食實屬父行乙於上世之次為昭今合堂同食實屬子行則甲宜為昭乙宜為穆豈可遠引千歳以來世次覆令甲為右穆乙為左昭以紊父子之序乎此亦不曉前説之過也葢昭穆之次既定則其子孫亦以為序禮所謂昭與昭齒穆與穆齒傳所謂太王之昭王季之穆文之昭武之穆者是也如必以父為昭而子為穆則太伯虞仲乃太王之父而文王反為管蔡魯衛之子矣而可乎哉且一昭穆也既有上世之次又有今世之次則所以序其子孫者無乃更易不定而徒為紛紛乎曰然則廟之遷次如圖可以見矣子孫之序如佃所駁得無真有難處者耶曰古人坐次或以西方為上或以南方為上未必以左為尊也且又安知不如時祫之位乎【時祫有圖在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卷六十九>
  昭穆之不為尊卑説已前見其大祫則始封以下以次相承亦無差舛故張璪以為四時常祀各於其廟不偶坐而相臨故武王進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於文王及合食乎祖則王季文王更為昭穆不可謂無尊卑之序者是也但四時之祫不兼毁廟之主則右無昭而穆獨為尊之時若兩世室之主則文常為穆而武常為昭也故陸佃以為毁廟之主有皆不祫之時難之而未見璪之所以對也予竊以為以上世之次推之一昭一穆固有定次而其自相為偶亦不可易但其散居本廟各自為主而不相厭則武王進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於文王及其合食於祖則王季雖遷而武王自當與成王為偶未可以遽進而居王季之處也文王之為穆亦虚其所向之位而已則雖北向而何害其為尊哉作此圖以見之
  漢同堂異室廟及原廟議
  五峰胡仁重論漢文帝之短䘮其失不在文帝而景帝當任其責予於不起寢廟之詔則以為明帝固不得為無失然使章帝有魏顆之孝其羣臣有宋仲幾楚子囊之忠則於此必有處矣况以一時之亂命而壊千古之彜制其事體之輕重又非如三子之所正者而已耶然古今諸儒未有斥其非者而徒知論惠帝叔孫通作原廟之罪夫原廟誠不當作要必復古宗廟之制然後可得而議爾或曰周公祀文王武王於洛邑非原廟耶曰此固理之變也然設於别都而不設於京師及所幸郡國又不聞其以菓獻之䙝禮施焉則亦與漢異矣
  别定廟議圖説【圖巳見前】
  紹熈甲寅某月詔以孝宗祔廟當議宗廟迭毁之次禮部侍郎許及之太常少卿曽三復等相與上議請遷僖祖宣祖而奉太祖居第一室祫享則正東鄉之位有詔恭依且令復議二祖祧主奉安之所時熹始赴經筵供職亦甞預議屬以病不能赴遂以議狀申省大指以為僖祖實為帝者始祖百世不遷之廟不當祧毁合仍舊居太廟第一室四時常享則居東鄉之位宣祖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六室皆在三昭三穆之外親盡宜毁而太祖太宗仁宗功徳茂盛宜凖周之文武百世不遷號為世室其宣祖真宗英宗則遷於西夾室以從順祖翼祖之後祫享則序昭穆於堂上而時享不及焉神宗哲宗徽宗欽宗高宗孝宗六室為親廟時享祫享如儀異時迭毁則三昭三穆以次而遷惟高宗受命中興異時雖或親盡亦當如仁宗故事别為世室百世不遷葢雖通為十室而三世室自在三昭三穆外其始祖之廟與三昭三穆正合七世之文如劉歆説而兄弟相繼各為一世先儒亦有定議并考古今畫成圖様其説甚備且謂他日恢復中原還反舊京則又當别考古制世為一廟而革去東漢以來同堂異室之陋葢不獨為今日議也而廟堂持之不上獨奏禮官及諸從臣所論請為别廟以奉四祖又詔恭依遂即毁撤僖祖宣祖廟室熹見諸公爭之甚力而右相趙汝愚雅不以熙寧復祀禧祖為然給舍樓鑰陳傳良又復牽合綴以附其説其語頗達上聽某月某日忽有㫖宣召熹赴内殿奏事葢將問之以此也熹因節畧狀文及為劄子畫圖貼説以進上覽之良以為然且喻熹曰僖祖乃國家始祖高宗時不曽遷孝宗時又不曽遷太上皇帝時又不曽遷今日豈敢輕議熹因奏曰此事義理甚明而聖意又已見得如此其不當遷無可疑者前日集議雖已施行而臣申省議狀獨未得經聖覽不曽降出即今來劄子却乞降出再令臣僚集議必有定論退見臺諫謝深甫張叔椿亦皆以熹説為然而謝獨甚悔前日合議之失其後不乆熹即罷歸而所議遂不復有所施行後却聞臺諫後省亦甞互入文字乞降出熹前所議而亦不知後來竟作如何収殺也然當日議狀奏劄出於匆匆不曽分别始祖世室親廟三者之異故其為説易致混亂而甞反疑前日之誤故今特備著之而别定兩圖以見區區之本意云
  君臣服議
  淳熙丁未十月八日太上皇帝上仙遺詔至州縣有司莫識衣冠制度大率盡用今式斬衰之服哀臨既畢及被禮部所下符則止當用布四脚直領布襴衫麻絰而已此符當與遺詔同日俱下乃遲數日有司不䖍惑悞四方已如此而於布四脚之下注云係幞頭於直領布襴下注云上領不盤則雖間有舉哀稍緩之處官吏傳觀亦多不曉四脚幞頭之説予記温公書儀及後山談叢所記頗詳乃周武帝所製之常冠用布一方幅前兩角綴兩大帯後兩角綴兩小帯覆頂四垂因以前邉抹額而繫大帯於腦後復收後角而繫小帯於髻前以代古冠亦名幞頭亦名折上巾其後乃以漆紗為之而專謂之幞頭其實本一物也今禮官以幞頭解四脚是矣而又不肯詳言其制則未知其若馬陳之所謂周武之所制者耶抑將以紙為胎使之剛强植立亦若今之漆紗所為者耶至於直領布襴衫上領不盤之説則衆尤莫曉葢既曰直領則非上領既曰上領則不容不盤兩言之中自相牴牾至於如此雖予亦莫識其所以然也乃有强為之説者曰雖為上領而不聫綴斜帛凑成盤曲之勢以就正圓但以長布直縫使足以遶項而已予謂禮官之意或是如此亦不可知但求之於古既無所考則亦何敢信而從之耶疑此特生於古今之禮不同禮官不能分别去取而欲依違其間是以生此回惑耳葢直領者古禮也其制具於儀禮其像見於三禮圖上有衣而下有裳者是也上領有襴者今禮也今之公服上衣下襴相屬而弗殊者是也竊意國恤舊章之本文必有曰直領布衫者而又有曰布襴衫者其服直領布衫則兼服布裙而加冠於首其服布襴衫則首加四脚而已葢其初雖合古今之禮而猶各有所施則亦未為失也今既不察其異矣又但見公服之上領而有襴遂解直領為上領不盤而増襴字於衫字之上文若遷今以就古而不自知其實之悞反至於廢古以徇今也又前此州縣誤用之禮皆著菅屨而符乃無又承用之者遂屨韈以赴臨殊乖禮意獨無曰杖云者於禮為粗合而亦有所未盡葢禮君之喪諸逹官之長杖所謂逹官謂專逹之官在今日則内之省曹寺監長官外之監司郡守凡一司之長若甞任侍從以上得専奏事者是也故今不杖之制施於僚佐以下則得之矣至使其長官下而同之而雖故相領帥若家居者無異文豈不薄哉又後數日乃得邸吏所報朝廷冠服制度則云皇帝初喪服白羅袍黒銀帶絲鞋白羅軟脚折上巾成服日服布斜巾四脚裙袴冠㡌竹杖腰絰首絰直領大袖布襴衫白綾襯衫視事日去杖首絰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領布襴衫腰絰布袴大祥日服素紗軟脚折上巾淺黄衫黒銀帶羣臣之服分為三等上等布頭冠布斜巾布四脚大袖襴衫裙袴首絰腰絰竹杖襯服中等布頭冠幞頭大袖襴衫袴腰絰其下等則布幞頭襴衫腰絰而已詳此帝服有冠有裙而衫曰直領則是古之喪服當自為一襲者又有四脚有襴衫則皆當世常服又當别為一襲者而今乃一之則果如予之所料矣然至於小祥之服則衫直領而下不裙宰臣之服則下雖有裙而衫非直領此又不可曉者其餘亦多重複繆悞如斜巾四脚冠㡌乃四物不當一時並加於首【四者皆首服獨冠為古制斜巾乃民間初喪未成服時所用既成服則去之葢古者冕之遺制也今成服而與冠並用其失一也四脚之説已見於前葢宇文氏廢古冠而為之若兼存而互用猶不相妨今同時並加其失二也㡌古今皆為燕服與正服之用亦各有所施今與古冠四脚並用三失也今天子之冠四衮冕通天幞頭㡌子雖皆御服如之何而可並用於一時乎】直領上領古裙今襴亦四物不當一時並加於身【説已見前】冠當服以終喪不當小祥而釋【古禮小祥改服練冠但以熟布為之其制不易也今小祥便只服布四脚不服練冠非是其去巾㡌亦不知有何據也】四脚幞頭折上巾三名一物不當錯出而異其名【説亦見前兼禮官亦云四脚係幞頭則知二者非異物而於朝臣之服上等曰四脚中下等曰幞頭不知何謂】其曰銀帶絲鞋白綾襯衫者則尤非喪禮之所宜服亦不待辨而知其非矣大抵其失在於兼盡古今以為天子備物之孝而不知考其得失而去取之正天子議禮制度考文之事也然此等條目之多欲一一而正之則有不勝正者必循其本而有以大正焉則曰斬衰三年為父為君如儀禮䘮服之説而已其服則布冠直領大袖布衫加布衰辟領負版揜袵布襯衫布裙麻腰絰麻首絰麻帶菅屨竹杖自天子至於庶人不以貴賤而有增損也但儀禮之冠三梁乃士禮今天子通天冠二十四梁當凖之而去其半以為十二梁羣臣則如其本品進賢冠之數以為等大本既立然後益考禮經以修殯饋奠之禮參度人情以為居處飲食之節行之天下凡諸吉凶之禮有詭聖不經如上領竒服之類者一切革而去之則亦庶乎一王之制而無紛紛之惑矣而前此議者猶或慮其説之難行雖以元祐之盛時而不能行范祖禹之論葢不知自漢以來所以不能復行君父三年之䘮者一則以人主自無孝愛之誠心而不能力行以率於上二則慮夫臣民之衆冠婚祠享會聚之有期而不欲以是奪之也國家自祖宗以來三年通䘮實行於内則其所以立極導民者無所難矣獨所以下為臣民之慮者未有折衷是以依違於此而未敢輕議此亦慮之過矣夫古之所謂方喪三年者葢曰比方於父母之喪云爾葢事親者親死而致喪三年情之至義之盡者也事師者師死而心喪三年謂其哀如父母而無服情之至而義有所不得盡者也事君者君死而方喪三年謂其服如父母而分有親踈此義之至而情或有不至於其盡者也然則所謂方喪者豈曰必使天下之人寢苫枕塊飲水食粥泣血三年真若居父母之喪哉今臣民之服如前所陳則已有定説矣獨庶人軍吏之貧者則無責乎其全雖以白紙為冠而但去紅紫華盛之飾其亦可也至如飲食起居之制則前所謂參度人情者正欲其斟酌古今之宜分别貴賤親踈之等以為隆殺之節且以婚姻一事言之則宜自一月之外許軍民三月之外許士吏覆土之後許選人祔廟之後許承議郎以下小祥之後許朝請大夫以下大祥之後許中大夫以下各借吉三日其太中大夫以上則並湏禫祭然後行吉禮焉官卑而差遣職事高者從高遷官者從新貶官者從舊如此則亦不悖於古無害於今庻乎其可行矣或者又謂今之吉㐫服上領之制相承已乆而遽盡革之恐未為允此不然也古今之制祭祀用冕服朝會用朝服皆用直領垂之而不加紳束則如今婦人之服交掩於前而束帶焉則如今男子之衣皆未甞上領也今之上領公服非先王之法服自五季之末流入中國至隋煬帝時廵遊無度乃令百官戎服從駕而以紫緋緑三色為九品之别本非先王之法服亦非當時朝祭之正服也今雜用之亦以其便於事而不能改耳曷若凖朝服祭服之法參取唐公服之制以為便服而去之哉【唐公服見通典開元禮序例下篇】民私䘮五服制度皆如此禮但以親踈分五等而衣服之制不殊温公書儀但斬衰齊衰用此制而大功以下從俗禮非是惟高氏送終禮其説甚詳當更討論訂正别為公私通行喪服制度頒行民間令其遵守庶幾先王之禮大小由之上下交修可以乆而不廢且使大義素定於臣民之家免至臨事紛錯疑惑衆聴
  民臣禮議【同安作】
  禮不難行於上而欲其行於下者難也葢朝廷之上典章明具又自尚書省置禮部尚書侍郎以下至郎吏數十人太常寺置卿少以下至博士掌故又數十人每一舉事則案故事施行之而此數十人者又相與聚而謀之於其器幣牢醴共之受之皆有常制其降登執事之人於其容節又皆習熟見聞無所違失一有不當則又有諫官御史援據古今而質正之此所謂不難行於上者也惟州縣之間士大夫庻民之家禮之不可已而欲行之則其勢可謂難矣搃之得其所以不合者五必欲舉而正之則亦有五説焉葢今上下所共承用者政和五禮也其書雖甞班布然與律令同藏於理官吏之從事於法理之間者多一切俗吏不足以知其説長民者又不能以時布宣使通於下甚者至或并其書而亡之此禮之所以不合者一也書脱幸而存者亦以上下相承㳂習茍簡平時既莫之習臨事則驟而學焉是以設張多所謬盭朝廷又無以督察䋲紏之此禮之所以不合者二也祭器甞經政和改制盡取古器物之存於今者以為法今郊廟所用則其制也而州縣専取聶氏三禮制度醜怪不經非復古制而政和所定未甞頒降此禮之所以不合者三也州縣惟三獻官有祭服其分獻執事陪位者皆常服也古今雜揉雅俗不辨而縣邑直用常服不應禮典此禮之所以不合者四也又五禮之書當時修纂出於衆手其間亦有前後自相矛盾及踈畧不備處是以其事難盡從此禮之所以不合者五也禮之所以不合者五必将舉而正之則亦有五説焉曰禮之施於朝廷者州縣士民無以與知為也而盡頒之則傳者苦其多習者患其博而莫能窮也故莫若取自州縣官民所應用者参以近制别加纂録號曰紹興纂次政和民臣禮畧鋟板模印而頒行之州縣各為三通【一通於守令㕔事一通於學一通於名山寺觀】皆櫝藏之守視司察體如詔書而民庻所用則又使州縣自鋟之板正歲則摹而掲之市井村落使通知之則可以永久矣此一説也禮書既頒則又當使州縣擇士人之篤厚好禮者講誦其説習其頒禮州縣各為若干人廩之於學名曰治禮每將舉事則使教焉又詔監司如提學司者察其奉行不如法者舉䋲治之此二説也祭器不一郡縣所用至廣【諸祭惟釋奠從祀所用器物為多當約此數為定一州一縣必具之】難以悉從朝廷給也但每事給一以為凖式付之州郡櫝藏於太守㕔事使以其制為之以給州用以賦諸縣【或恐州縣自造不能齊同即賦錢於州縣各為若干詣行在所屬製造】其器物用者自為一庫别置主典與所櫝藏者守令到罷舉以相付書之印紙以重其事【禮書禮服並用此法】此三説也祭服則當凖政和禮州縣三獻分獻執事贊祝陪位之服舉其所有者議其所無者補之使皆為古禮服【釋奠分獻之屬皆用士人餘祭用吏人當殊其制】製造頒降如祭器法此四説也禮書之不備者【熹甞考釋奠儀之失今别出之】更加詳考而正之仍為圖其班序陳設行事升降之所事為一圖與書通班之【守視如書法】則見者曉然矣此五説也夫禮之所以不合者如此必将舉而正之其説又如此亦可謂明白而易知矣而世未有議之者則以茍簡之俗勝而莫致意焉故也是其所以每難也愚故曰禮不難行於上而欲其行於下者難也故述斯議以為有能舉而行之則庻乎其有補焉爾
  改官議
  一諸州教官以經明行修登第人充罷去試法如不足則令侍從兩省臺諫及諸路監司雜舉歲無定員有闕則降指揮令舉
  一近制新改官人並令作縣其舉狀内只言犯入巳贓甘與同罪即不言若本人改官之後任親民差遣日如有疲懦殘酷違法害民即與同罪是以舉者狥私妄舉多不擇人及至負敗又無譴責今欲乞於舉狀中添入此項如有違戾必罰無赦
  一今改官人雖有引見之法然未甞親奉玉音詢考治行所以人得妄舉而昬繆不材之人或與其間欲乞今後引見之日每十人中特宣兩人升殿詢其前任職事及民間利害如有庸繆即行退黜仍将舉主降官放罷【有職名者即令落職】則舉者知畏而庸妄之徒不敢徼倖求進矣
  一改官之人設使所舉皆當然其才亦有大小之不同而今之縣道亦有難易之别今銓部之法未甞為官擇人而使人自擇官是以才高者審於擇地多注優閒易辦之縣才短者昧於所向多注繁劇難辦之縣使人與官兩失其所所以縣多不治而人有遺才也欲乞将天下諸縣分其難易又以大小為次委自尚書將合注知縣之人精加考究分作四等以可任繁難大縣者為上繁難小縣者次之優閒大縣又次之小縣為下其已任繁難者後任便與注權通判其任優閒縣者後任須管再入知縣一次不得别注差遣願注縣丞者聴但亦以三年為任
  一累任教官不曾實歴治民之人不許薦舉改官
  學校貢舉私議
  古者學校選舉之法始於鄉黨而逹於國都教之以徳行道藝而興其賢者能者葢其所以居之者無異處所以官之者無異術所以取之者無異路是以士有定志而無外慕蚤夜孜孜惟懼徳業之不修而不憂爵禄之未至夫子所謂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孟子所謂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葢謂此也若夫三代之教藝為最下然皆猶有實用而不可闕其為法制之密又足以為治心養氣之助而進於道徳之歸此古之為法所以能成人材而厚風俗濟世務而興太平也今之為法不然雖有鄉舉而其取人之額不均又設太學利誘之一塗監試漕試附試詐冐之㨗徑以啓其奔趨流浪之意其所以教者既不本於徳行之實而所謂藝者又皆無用之空言至於甚則其所謂空言者又皆怪妄無稽而適足以敗壊學者之心志是以人材日衰風俗日薄朝廷州縣每有一事之可疑則公卿大夫官人百吏愕眙相顧而不知所出是亦可驗其為教之得失矣而議者不知其病源之所在反以程試文字之不工為患而唱為混補之説以益其或者知其不可又欲斟酌舉行崇寧州縣三舍之法而使歲貢選士於太學其説雖若賢於混補之云然果行此則士之求入乎州學者必衆而今州郡之學錢糧有限將廣其額則食不足將仍其舊則其勢之偏選之艱而塗之狹又將有甚於前日之解額少而無所容也正使有以處之然使游其間者校計得失於旦暮錙銖之間不得寕息是又不惟無益而損莫大焉亦非計之得也葢甞思之必欲乗時改制以漸復先王之舊而善今日之俗則必如明道先生熈寕之議然後可以大正其本而盡革其末流之如曰未暇則莫若且均諸州之解額以定其志立徳行之科以厚其本罷去詞賦而分諸經子史時務之年以齊其業又使治經者必守家法命題者必依章句答義者必通貫經文條舉衆説而斷以已意學校則遴選實有道徳之人使専教導以來實學之士裁减解額舍選謬濫之恩以塞利誘之塗至於制科詞科武舉之屬亦皆究其利病而頗更其制則有定志而無奔競之風有實行而無空言之有實學而無不可用之材矣此其大畧也其詳則繼此而遂陳之夫所以必均諸州之解額者今之士子不安於鄉舉而爭趨太學試者以其本州解額窄而試者多太學則解額濶而試者少本州只有解試一路太學則兼有舍選之㨗徑又可以智巧而經營也所以今日倡為混補之説者多是温福處婺之人而他州不與焉非此數州之人獨多躁競而他州之人無不亷退也乃其勢驅之有不得不然者耳然則今日欲捄其而不以大均解額為先務雖有良法豈能有所補哉故莫若先令禮部取見逐州三舉終塲人數【太學終塲人數解試亦合分還諸州理為人數】通比舊額都數定以若干分為率而取其若干以為新額【如以十分為率而取其一則萬人終塲者以百人為額更斟酌之】又損太學解額舍選取人分數使與諸州不至大叚殊絶【其見住學人分數權許仍舊】則士安其土而無奔趨流浪之意矣所以必立徳行之科者徳行之於人大矣然其實則皆人性所固有人道所當為以其得之於心故謂之徳以其行之於身故謂之行非固有所作為増益而欲為觀聴之羙也士誠知用力於此則不惟可以修身而推之可以治人又可以及夫天下國家故古之教者莫不以是為先若舜之命司徒以敷五教命典樂以教胄子皆此意也至於成周而法始大備故其人材之盛風俗之羙後世莫能及之漢室之初尚有遺法其選舉之目必以敬長上順鄉里肅政教出入不悖所聞為稱首魏晉以來雖不及古然其九品中正之法猶為近之及至隋唐遂專以文詞取士而尚徳之舉不復見矣積至於今流已極其勢不可以不變而欲變之又不可不以其漸故今莫若且以逐州新定解額之半而又折其半以為徳行之科【如解額百人則以二十五人為徳行科葢法行之初恐考察未精故且取其半而又減其半其餘五十人自依常法】明立所舉徳行之目【如八行之類】専委逐縣令佐從實搜訪於省試後保明津遣赴州守倅審實保明申部於當年六月以前以禮津遣限本年内到部撥入太學於近上齋舍安排而優其廩給仍免課試長貳以時延請詢考至次年終以次差充大小職事又次年終擇其尤異者特薦補官餘令特赴明年省試比之餘人倍其取人分數【如餘人二十取一則此科十而取一葢解額中已减其半矣】殿試各升一甲其不中人且令住學以俟後舉其行義有虧學術無取舉者亦當議罰則士知實行之可貴而不専事於空言矣所以必罷詩賦者空言本非所以教人不足以得士而詩賦又空言之尤者其無益於設教取士章章明矣然熈寧罷之而議者不以為是者非罷詩賦之不善乃專主王氏經義之不善也故元祐初議有改革而司馬温公呂申公皆不欲復其欲復之者惟劉摯為最力然不過以考校之難而為言耳是其識之卑而説之陋豈足與議先王教學官人之本意哉今當直罷無可疑者如以習之者衆未欲遽罷則限以三舉而逓損其取人之數俟其為之者少而後罷之則亦不駭於俗而其可革矣所以必分諸經子史時務之年者古者大學之教以格物致知為先而其考校之法又以九年知類通達强立不反為大成葢天下之事皆學者所當知而其理之載於經者則各有所主而不能相通也况今樂經亡而禮經缺二戴之記已非正經而又廢其一焉葢經之所以為教者已不能備而治之者類皆舍其所難而就其所易僅窺其一而不及其餘則於天下之事宜有不能盡通其理者矣若諸子之學同出於聖人各有所長而不能無所短其長者固不可以不學而其所短亦不可以不辨也至於諸史則該古今興亡治亂得失之變時務之大者如禮樂制度天文地理兵謀刑法之屬亦皆當世所須而不可闕皆不可以不之習也然欲其一旦而盡通則其勢將有所不能而卒至於不行若合所當讀之書而分之以年使天下之士各以三年而共通其三四之一則亦若無甚難者故今欲以易書詩為一科而子年午年試之周禮儀禮及二戴之禮為一科而夘年試之春秋及三傳為一科而酉年試之【年分皆以省試為界義各二道】諸經皆兼大學論語中庸孟子【義各一道】論則分諸子為四科而分年以附焉【諸子則如荀揚王韓老莊之屬及本朝諸家文字當别討論分定年數兼許於當年史傳中出論二道】䇿則諸史時務亦然【諸史則左傳國語史記兩漢為一科三國晉書南北史為一科新舊唐書五代史為一科通鑑為一科時務則律歴地理為一科通禮新儀為一科兵法刑統勑令為一科通典為一科以次分年如經子之法䇿各二道】則士無不通之經無不習之史而皆可為當世之用矣其治經必専家法者天下之理固不外於人之一心然聖賢之言則有淵奥爾雅而不可以臆斷者其制度名物行事本末又非今日之見聞所能及也故治經者必因先儒已成之説而推之借曰未必盡是亦當究其所以得失之故而後可以反求諸心而正其繆此漢之諸儒所以専門名家各守師説而不敢輕有變焉者也但其守之太拘而不能精思明辨以求真是則為病耳然以此之故當時風俗終是淳厚近年以來習俗茍偷學無宗主治經者不復讀其經之本文與夫先儒之傳注但取近時科舉中選之文諷誦摹倣擇取經中可為題目之句以意扭揑妄作主張明知不是經意但取便於行文不暇恤也葢諸經皆然而春秋為尤甚主司不惟不知其繆乃反以為工而置之高等習以成風轉相祖述慢侮聖言日以益甚名為治經而實為經學之賊號為作文而實為文字之妖不可坐視而不之正也今欲正之莫若討論諸經之説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為主如易則兼取胡瑗石介歐陽脩王安石邵雍程頥張載吕大臨楊時書則兼取劉敞王安石蘓軾程頥楊時晁説之葉夢得吳棫薛季宣吕祖謙詩則兼取歐陽脩蘓軾程頥張載王安石吕大臨楊時吕祖謙周禮則劉敞王安石楊時儀禮則劉敞二戴禮記則劉敞程頥張載吕大臨春秋則啖助趙匡陸淳孫明復劉敞程頥胡安國大學論語中庸孟子則又皆有集解等書而蘓軾王雱吳棫胡寅等説亦可采【以上諸家更加考訂増損如劉彜等説恐亦可取】令應舉人各占兩家以上於家狀内及經義巻子第一行内一般聲説將來答義則以本説為主而旁通他説以辨其是非則治經者不敢妄牽已意而必有据依矣其命題所以必依章句者今日治經者既無家法其穿鑿之已不可勝言矣而主司命題又多為新竒以求出於舉子之所不意於所當斷而反連之於所當連而反斷之大抵務欲無理可解無説可通以觀其倉卒之間趨附離合之巧其始葢出於省試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之一題然而當時傳聞猶以為怪及今數年則無題不然而人亦不之怪矣主司既以此倡之舉子亦以此和之平居講習専務裁剪經文巧為餖飣以求合乎主司之意其為經學賊中之賊文字妖中之妖又不止於家法之不立而已也今既各立家法則此勢當自革然恐主司習熟見聞尚仍故態却使舉子愈有拘礙不容下筆願下諸路漕司戒勑所差考試官今後出題須依章句不得妄有附益裁剪如有故違許應舉人依經直答以駁其繆仍經本州及漕司陳訴將命題人重作行遣其諸州申到題目亦令禮部國子監長貳看詳紏舉譴罰則主司不敢妄出怪題而諸生得守家法無復敢肆妖言矣又按前賢文集䇿問皆指事設疑據實而問多不過百十字嘉祐治平以前尚存舊體而吕申公家傳記熈寧事乃云有司發䇿問必先稱頌時政對者因大為諛詞以應之然則此風葢未逺也今亦宜為之禁使但條陳所問之疑畧如韓歐諸集之為者則亦可以觀士子之實學而息其諛佞之姦心矣其必使答義者通貫經文條陳衆説而斷以己意者其説己畧具于家法之條矣葢今日經學之難不在於治經而難於作義大抵不問題之大小長短而必欲分為兩叚仍作兩句對偶破題又須借用他語以暗貼題中之字必極於工巧而後已其後多者三二千言别無他意不過止是反復敷衍破題兩句之説而已如此不帷不成經學亦復不成文字而使學者卒歲窮年枉費日力以從事於其間甚可惜也欲更其當更寫巻之式明著問目之文而疏其上下文通約三十字以上次列所治之説而論其意又次旁列他説而以已意反復辯析以求至當之歸但令直論聖賢本意與其施用之實不必如今日經義分叚破題對偶敷衍之體毎道止限五六百字以上則雖多增所治之經而答義不至枉費辭説日力亦有餘矣至於舊例經義禁引史傳乃王氏末流之而論子史者不復訂以經指又俗學卑近之失皆當有以正之使治經術者通古今議論者識原本則庶乎其學之至矣其學校必選實有道徳之人使為學官以來實學之士裁减解額舍選謬濫之恩以塞利誘之塗者古之太學主於教人而因以取士故士之來者為義而不為利且以本朝之事言之如李廌所記元祐侍講吕希哲之言曰仁宗之時太學之法寛簡國子先生必求天下賢士真可為人師者就其中又擇其尤賢者如胡翼之之徒使専教導規矩之事故當是時天下之士不遠萬里來就師之其游太學者端為道藝稱弟子者中心説而誠服之葢猶有古法之遺意也熈寧以來此法浸壊所謂太學者但為聲利之塲而掌其教事者不過取其善為科舉之文而甞得雋於塲屋者耳士之有志於義理者既無所求於學其奔趨輻凑而來者不過為解額之濫舍選之私而已師生相視漠然如行路之人間相與言亦未甞開之以徳行道藝之實而月書季考者又祗以促其嗜利苟得冐昧無耻之心殊非國家之所以立學教人之本意也欲革其莫若一遵仁皇之制擇士之有道徳可為人師者以為學官而乆其任使之講明道義以教訓其學者而又痛减解額之濫以還諸州罷去舍選謬濫之法而使為之師者考察諸州所解徳行之士與諸生之賢者而特命以官則太學之教不為虚設而彼懐利干進之流自無所為而至矣如此則待補之法固可罷去而混補者又必使與諸州科舉同日引試則彼有鄉舉之可望者自不復來而不患其紛冗矣至於取人之數則又嚴為之額而許其補中之人從上㡬分特赴省試則其舍鄉舉而來赴補者亦不為甚失職矣其計會監試漕試附試之類亦當痛减分數嚴立告賞以絶其冐濫其諸州教官亦以徳行人充而責以教導之實則州縣之學亦稍知義理之教而不但為科舉之學矣至於制舉名為賢良方正而其實但得記誦文詞之士其所投進詞業亦皆無用之空言而程試論䇿則又僅同覆射兒戲初無益於治道但為仕宦之㨗徑而已詞科則又習於謟諛夸大之詞而競於駢儷刻雕之巧尤非所以為教至於武舉則其又不異於儒學之陋也欲革其則制科當詔舉者不取其記誦文詞而取其行義器識罷去詞業六論而直使待對於廷訪以時務之要而不窮以隠僻難知之事詞科則當稍更其文字之體使以深厚簡嚴為主而以能辨析利害敷陳法度為工武舉則亦使學官放經義論䇿之制叅酌定議頒下武經總要等書而更加討論補其遺逸使之誦習而立其科焉則庶乎小大之材各得有所成就而不為俗學之所病矣夫如是是以教明於上俗羙於下先王之道得以復明於世而其遺風餘韻又將有以及於方來與夫規規然固守末流之法而但欲小變一二於其間者利害相絶固有間矣草茅之慮偶及於此故敢私記其説以為當路之君子其或將有取焉
  天子之禮【如此者數段先生初欲以入禮書後又謂若如此却是自己著書也遂除去不用今惟見此一段豈禘祫議之類皆是歟】
  天子之禮至尊無上其居處則内有六寢六宫外有三朝五門其嬪御侍衛飲食衣服貨賄之官皆領於冡宰其冕弁車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之官皆領於宗伯有師以道之教訓有傅以傅其徳義有保以保其身體有師氏以媺詔之【媺下本冇訓字】有保氏以諫其惡前有凝後有丞左有輔右有弼其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號施令罔有不臧在輿有旅賁之規【旅賁勇士掌執戈楯夾車而趨】位宁有官師之典【門屏之間謂之宁】倚几有訓誦之諫【工師所誦之諫書之於几也】居寢有御之箴【近也】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師之誦史為書【太史君舉則書】瞽為詩工又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庻人謗商旅於市【旅陳也陳貨物以示時所貴尚】百工獻藝【獻其技藝以喻政事】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其書春秋尚書有存者】御瞽幾聲之上下【㡬猶察也察其存樂】不幸而至於有過則又有爭臣七人面列廷爭以正捄之葢所以養之之備至於如此是以恭已南面中心無為以守至正而貌之恭足以作肅言之從足以作乂視之明足以作哲聴之聰足以作謀思之睿足以作聖然後能以八柄馭羣臣八統馭萬民而賞無不慶刑無不威逺無不至邇無不服傅説所謂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亂民武王所謂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所謂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箕子所謂皇建其有極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董子所謂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者正謂此也何謂六寢六宫曰王大寢一小寢五大寢聴政故嚮明而治故在前小寢釋服燕息也故在後其小寢一寢在中四寢在於四角春居東北夏居東南秋居西南冬居西北土王之月居中后之六宫正宫在前五宫在後其制如王之五寢何謂三朝五門曰王宫之外門一曰臯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又曰虎門又曰臯門此鄭司農説也康成以雉門在庫門外而設兩觀】其朝在雉門之外者曰外朝在路門之外者曰治朝路寢之廷曰内朝【臯門之内外朝也朝士掌其法小司農掌其政列三槐與九棘設嘉石與肺石而朝諸侯聴詔詢大事在焉應門之内治朝也司士正其位宰夫掌其法大儀正王之位而王日視朝在焉路門之内燕朝也大儀正其位掌擯相族人朝焉玉藻曰朝服以視朝退適路寢聴政然則王日視朝於治朝而退聴政於燕朝矣雉門之外懸象治所以待民應門之外設宗廟社稷所以嚴神位路門之外則九室九卿朝焉路寢之内亦九室九嬪居焉】外朝之法朝士掌之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羣士在其後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羣吏在其後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長衆庶在其後左嘉石平罷民焉右肺石達窮民焉【小宗伯職曰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然則外朝在庫門之外臯門之内與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亦古之外朝者周天子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内朝二内朝之在路門之内者或謂之燕朝】何謂貨賄曰有太府以受其貨賄之入關市之賦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賦以待賔客四郊之賦以待稍秣家稍之賦以待匪頒邦甸之賦以待工事邦縣之賦以待幣帛邦都之賦以待宗祀山澤之賦以待喪紀幣餘之賦以待賜予凡邦國之貢以待予用凡萬民之貢以充府庫凡式貢之餘財以供玩好之用而金玉玩好玉府掌之良兵良器内府掌之王后世子衣服之用則外府掌之
  滄洲精舍釋菜儀
  前期獻官以下皆盛服【今用深衣涼衫】掌儀設神座用席先聖南向配位西向從祀位東西向設祝版於先聖位之右設香爐香案香合於堂中設祭器於神坐前每位各左一籩【今用漆盤實以脯果】右一豆【今用漆盤實以笋菜】設犧尊一於堂上東南隅【今以瓦尊代】加勺羃設燭四於堂中二於東西從祀位之前設洗二於東階之東【盥洗在東爵洗在西】卓一於洗東卓上箱二【巾東爵西】設獻官位於堂下北面分奠者二人次之諸生又次之皆北向西上及期獻官以下序立於東廊下掌儀帥執事者升堂實酒饌贊者一人引獻官升堂㸃閱降就堂下位分奠官及諸生各就位贊者一人離位少前再拜訖進立於主人之右西向曰再拜在位者皆再拜掌儀祝司尊者皆升掌儀立於東序西向祝立於阼階上西向司尊者立於尊南北向贊引獻官詣盥洗之南北向立盥手帨手升焚香再拜降再詣盥帨如初詣爵洗南北向立洗爵以授贊升詣尊所西向立贊以爵授獻官司尊舉羃酌酒獻官以爵授贊俱詣先聖前獻官北向跪贊跪授爵獻官執爵三祭奠爵於籩之間俛伏興少立祝詣獻官之左東向跪讀祝訖興復位獻官再拜次詣盥洗爵如初洗諸配位爵訖贊者以盤兼捧升酌詣配位如初儀但不讀祝獻官復位當獻官詣配位酌獻時贊者二人各引分奠官分行東西從祀禮盥洗以下並如配位之儀【東先西後】分奠訖復位在位者皆再拜退
  獻者【贊者】    分奠二人【贊者二人】
  祝       掌儀者
  司尊
  趙壻親迎禮大畧
  前期女氏使人張陳其壻之室及期具饌設椅卓置於堂中東西相對各置杯匕箸蔬果於卓上酒壺在案席之後别置卓子於席南注子置其上
  壻盛服【主人醮子之禮】乘馬至女氏之門下馬俟于次女尊長【父母醮子之禮】出迎壻於門外揖遜而入至於㕔事主人升自阼階立西向壻升自西階北面再拜【向内拜宅裏去】主人不答拜姆奉女出中門至於㕔事壻揖之至婦轎前舉簾以俟姆奉婦登車下簾壻揖主人主人不降送壻乘馬在前婦車在後皆以二燭前導以行壻先至㕔事俟婦下車揖遂導以入婦從之贊者導壻揖婦而後婦從之適其室婦從者布席於閫内東方壻從者布席於西方壻立於東席婦立於西席婦拜壻答拜壻為婦舉䝉頭訖揖婦坐壻東婦西從者斟酒壻揖婦同祭酒舉飲從者置殽壻揖婦同祭殽食畢又斟舉飲饌不祭三斟亦如之此參酌古人合牢之禮乃徹饌









  晦庵集巻六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七十      宋 朱子 撰雜著
  讀吕氏詩託桑中篇【甲辰春】
  詩體不同固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詞而意自見者然必其事之猶可言者若清人之詩是也至於桑中溱洧之篇則雅人莊士有難言之者矣孔子之稱思無邪也以為詩三百篇勸善懲惡雖其要歸無不出於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約而盡者耳非以作詩之人所思皆無邪也今必曰彼以無邪之思鋪陳淫亂之事而憫惜懲創之意自見於言外則曷若曰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讀之則彼之自狀其醜者乃所以為吾警懼懲創之資耶而况曲為訓説而求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得之於我之易也巧為辨數而歸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責之於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鄭也衛也求之諸篇固各有其目矣雅則大雅小雅若干篇是也鄭則鄭風若干篇是也衛則衛風若干篇是也是則自衛反魯以來未之有改而風雅之篇説者又有正變之别焉至於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文與樂記合則是詩之為桑間又不為無所據者今必曰三百篇皆雅而大小雅不獨為雅鄭風不為鄭衛之風不為衛桑中不為桑間亡國之音則其篇帙混亂邪正錯糅非復孔子之舊矣夫二南正風房中之樂也鄉樂也二雅之正朝廷之樂也商周之頌宗廟之樂也是或見於序義或出於傳記皆有可考至於變雅則固已無施於事而變風又特里巷之歌謡其領在樂官者以為可以識時變觀土風而賢於四夷之樂耳今必曰三百篇者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則未知桑中溱洧之屬當以薦何等之鬼神接何等之賔客耶蓋古者天子廵狩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固不問其美惡而悉陳以觀也既已陳之固不問其美惡而悉存以訓也然其與先王雅頌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異如前所陳則固不嫌於厖雜矣今於雅鄭之實察之既不詳於厖雜之名畏之又太甚顧乃引夫浮放之鄙詞而文以風刺之美説必欲强而置諸先王雅頌之列是乃反為厖雜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昧任與鄭衛合奏猶曰不可而况强以桑中溱洧為雅樂又欲合於鹿鳴文王清廟之什而奏之宗廟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詩為猶止於中聲者太史公所謂孔子皆歌之以求合於韶武之音其誤蓋亦如此然古樂既亡無所考正則吾不敢必為之説獨以其理與其詞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又以為近於勸百諷一而止乎禮義則又信大序之過者夫子虚上林侈矣然自天子茫然而思以下猶實有所謂諷也漢廣知不可而不求大車有所畏而不敢則猶有所謂禮義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則吾不知其何詞之諷而何禮義之止乎若曰孔子嘗欲放鄭聲矣不當於此又收之以備六籍也此則曽南豐於戰國䇿劉元城於三不足之論皆嘗言之又豈俟吾言而後白也哉
  大抵吾説之病不過得罪於桑間洧外之人而其力猶足以完先王之樂彼説而善則二詩之幸甚矣抑其於溱洧而取范氏之説則又似以放鄭聲者豈理之自然固有不可奪耶因讀桑中之説而惜前論之不及竟又痛伯恭之不可作也因書其後以為使伯恭生而聞此雖未必遽以為然亦當為我逌然而一笑也嗚呼悲夫
  讀唐志
  歐陽子曰三代而上治出於一而禮樂逹於天下三代而下治出於二而禮樂為虚名此古今不易之至論也然彼知政事禮樂之不可不出於一而未知道徳文章之尤不可使出於二也夫古之聖賢其文可謂盛矣然初豈有意學為如是之文哉有是實於中則必有是文於外如天有是氣則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則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聖賢之心既有是精明純粹之實以旁薄充塞乎其内則其著見於外者亦必自然條理分明光輝發越而不可揜蓋不必托於言語著於簡册而後謂之文但自一身接於萬事凡其語黙動静人所可得而見者無所適而非文也姑舉其最而言則易之卦畫詩之詠歌書之記言春秋之述事與夫禮之威儀樂之節奏皆已列為六經而垂萬世其文之盛後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豈無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識也故夫子之言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乎蓋雖已決知不得辭其責矣然猶若逡廵顧望而不能無所疑也至於推其所以興衰則又以為是皆出於天命之所為而非人力之所及此其體之甚重夫豈世俗所謂文者所能當哉孟軻氏没聖學失傳天下之士背本趨末不求知道養徳以充其内而汲汲乎徒以文章為事業然在戰國之時若申商孫吴之術蘓張范蔡之辨列禦宼莊周荀况之言屈平之賦以至秦漢之間韓非李斯陸生賈傅董相史遷劉向班固下至嚴安徐樂之流猶皆先有其實而後託之於言唯其無本而不能一出於道是以君子猶或羞之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揚雄之徒則一以浮華為尚而無實之可言矣雄之太元法言蓋亦長楊校獵之流而粗變其音節初非實為明道講學而作也東京以降訖于隋唐數百年間愈下愈衰則其去道益逺而無實之文亦無足論韓愈氏出始覺其陋慨然號於一世欲去陳言以追詩書六藝之作而其弊精神縻歲月又有甚於前世諸人之所為者然猶幸其畧知不根無實之不足恃因是頗泝其源而適有會焉於是原道諸篇始作而其言曰根之茂者其實遂膏之沃者其光曄仁義之人其言藹如也其徒和之亦曰未有不深於道而能文者則亦庶幾其賢矣然今讀其書則其出於諂諛戯豫放浪而無實者自不為少若夫所原之道則亦徒能言其大體而未見其有探討服行之効使其言之為文者皆必由是以出也故其論古人則又直以屈原孟軻馬遷相如揚雄為一等而猶不及於董賈其論當世之弊則但以詞不已出而遂有神徂聖伏之嘆至於其徒之論亦但以剽掠僭竊為文之病大振頺風教人自為為韓之功則其師生之間傳受之際蓋未免裂道與文以為兩物而於其輕重緩急本末賔主之分又未免於倒懸而逆置之也自是以來又復衰歇數十百年而後歐陽子出其文之妙蓋已不愧於韓氏而其曰治出於一云者則自荀揚以下皆不能及而韓亦未有聞焉是則疑若幾於道矣然考其終身之言與其行事之實則恐其亦未免於韓氏之病也抑又嘗以其徒之説考之則誦其言者既曰吾老將休付子斯文矣而又必曰我所謂文必與道俱其推尊之也旣曰今之韓愈矣而又必引夫文不在兹者以張其説由前之説則道之與文吾不知其果為一耶為二耶由後之説則文王孔子之文吾又不知其與韓歐之文果若是其班乎否也嗚呼學之不講久矣習俗之謬其可勝言也哉吾讀唐書而有感因書其説以訂之
  讀大紀
  宇宙之間一理而已天得之而為天地得之而為地而凡生於天地之間者又各得之以為性其張之為三綱其紀之為五常蓋皆此理之流行無所適而不在若其消息盈虚循環不已則自未始有物之前以至人消物盡之後終則復始始復有終又未嘗有頃刻之或停也儒者於此旣有以得於心之本然矣則其内外精粗自不容有纎毫之間而其所以脩已治人垂世立教者亦不容其有纎毫造作輕重之私焉是以因其自然之理而成自然之功則有以參天地賛化育而幽明巨細無一物之遺也若夫釋氏則自其因地之初而與此理已背馳矣乃欲其所見之不差所行之不繆則豈可得哉蓋其所以為學之本心正為惡此理之充塞無間而使已不得一席無理之地以自安厭此理之流行不息而使已不得一息無理之時以自肆也是以叛君親棄妻子入山林捐軀命以求其所謂空無寂滅之地而逃焉其量亦已隘而其勢亦已逆矣然以其立心之堅苦用力之精專亦有以大過人者故能卒如所欲而實有見焉但以其言行求之則其所見雖自以為至極妙有不可以思慮言語到者而於吾之所謂窮天地亘古今本然不可易之實理則反瞢然其一無所覩也雖自以為直指人心而實不識心雖自以為見性成佛而實不識性是以殄滅彛倫墮於禽獸之域而猶不自知其有罪蓋其實見之差有以陷之非其心之不然而故欲為是以惑世而罔人也至其為説之窮然後乃有不舍一法之論則似始有為是遁詞以蓋前失之意然亦其秉彛之善有終不可得而殄滅者是以剪伐之餘而猶有此之僅存又以牽於實見之差是以有其意而無其理能言之而卒不能有以踐其言也凡釋氏之所以為釋氏者始終本末不過如此蓋亦無足言矣然以其有空寂之説而不累於物欲也則世之所謂賢者好之矣以其有妙之説而不滯於形器也則世之所謂智者悦之矣以其有生死輪囘之説而自謂可以不淪於罪苦也則天下之傭奴㸑婢黥髠盜賊亦匍匐而歸之矣此其為説所以張皇輝赫震耀千古而為吾徒者方且蠢焉鞠躬屏氣為之奔走服役之不暇也幸而一有間世之傑乃能不為之屈而有聲罪致討之心焉然又不能究其實見之差而詆以為幻見空説不能正之以天理全體之大而偏引交通生育之一説以為主則既不得其要領矣而徒欲以火其書而廬其居其於吾徒又未嘗教之以内修自治之實而徒驕之以尭舜列聖之可以為重則吾恐其不唯無以坐收摧陷廓清之功或乃往遺之禽而反為吾黨之詬也嗚呼惜哉
  讀兩陳諌議遺墨
  天下有自然不易之公論而言之者或不免於有所避就故多失之若諸公熙寕日録之辨是也嘗記頃年獲侍坐於故端明上饒汪公縱言及於日録熹因妄謂日録固為邪説然諸賢攻之亦未得其要領是以言者瀆而聽者疑用力多而見功寡也蓋嘗即其書而考之則凡安石之所以惑亂神祖之聰明而變移其心術使不得遂其大有為之志而反為一世禍敗之原者其隱㣲深切皆聚此書而其詞鋒筆勢縱横捭闔煒譎誑又非安石之口不能言非安石之手不能書也以為蔡卞撰造之言固無是理况其見諸行事深切著明者又以相為表裏亦不待晚年懟筆有所増加而後為可罪也然使當時用其垂絶之智舉而焚之則後來載筆之士於其帷幄之間深謀密計雖欲畢力搜訪極意形容勢必不能得之如此之而傳聞異詞虚實相半亦不能使人無溢惡之疑且如勿令上知之語世所共傳終以手筆不存故使陸佃得為隱諱雖以元祐衆賢之力爭辯之苦而不能有以正也【此見陸佃供答史院取問狀】何幸其徒自為失計出此真蹟以暴其惡於天下便當摭其肆情反理之實以正其迷國誤朝之罪而直以安石為誅首是乃所謂自然不易之公論不唯可以訂已往之謬而又足以開後来之惑奈何乃以畏避嫌疑之故反為迂曲囘互之言指為撰造増加誣偽謗詆之書而欲加刋削以滅其迹乎汪公歎息深以愚言為然今觀閑樂陳公遺帖了齋陳公表藁追憶前語自愧學之不進所知不能有以甚異於往時又歎汪公之不可復見也為之掩卷太息而書其後抑又嘗恠了翁晚歲之論多出此帖之餘然其自訟改過之書曽無一言以及此而獨謂山楊氏實發其機【語見責沈其所贈兄孫漸者即幾叟少卿後改名淵者也幾叟楊公之婿嘗以楊公之語告翁曰更留那老子做甚底翁初亦駭其言幾叟復為反復申言之翁乃悔悟故其語曰余之自訟改過賴其一言而漸於是時亦以所聞警余之謬云】是則論者亦頗疑之而以今考之此書之作實在建中崇寧之間【書云吾友遷謫猶居善地疑居袁州時也】且其言猶以日録為蔡卞之所託而其後了翁合浦尊堯之書亦未直攻安石也至於大觀初年而後四明之論始作【進表雖在政和元年然公居明州實大觀初年也】則其推言所自獨歸功於楊氏而不及閑樂有不可誣者矣顧其後書雖謂天使安石自寫誣悖之心然猶有懟筆増加歸過神考之云則終未免於所謂有所回互避就而失之者也又觀閑樂此書之指所以罪狀安石者至深切矣然考其事不過數條若曰改祖宗之法而行三代之政也廢春秋而謂人主有北面之禮也學本出於刑名度數而不足於性命道徳也釋經奥義多出先儒而旁引釋氏也是數條者安石信無所逃其罪矣然其所以受病之源遺禍之本則閑樂之言有所未及而其所指以為説者亦自不能使人無可恨也今亦無論其他而姑以安石之素行與日録之首章言之則安石行已立朝之大節在當世為如何而其始見神宗也直以漢文帝唐太宗之不足法者為言復以諸葛亮魏元成之不足為者自任此其志識之卓然又皆秦漢以來諸儒所未聞者而豈一時諸賢之所及哉然其為人質雖清介而器本偏狹志雖高逺而學實凡近其所論説蓋特見聞億度之近似耳顧乃挾以為高足已自聖不復知以格物致知克已復禮為事而勉求其所未至以増益其所不能是以其於天下之事每以躁率任意而失之於前又以狠愎狥私而敗之於後此其所以為受病之原而閑樂未之言也若其所以遺禍之本則自其得君之初而已有以中之使之悦其髙駭其竒而意斯人之不可無矣及其任之以事而日聼其言則又有以信夫斯人之果不可無也於是為之力拒羣言而一聽其所為唯恐其一旦去我而無與成吾事也及其訏謨旣乆漸涵透徹則遂心融神㑹而與之為一以至於能掣其柄而自操之則其運動弛張又已在我而彼之用舍去留不足為吾重輕矣於是安石卒去而天下之政始盡出於宸了翁所謂萬幾獨運於元豐閑樂所謂屏棄金陵十年不召者蓋皆指此然了翁知其獨運而不知其所運者乃安石之機閑樂見安石之身若不用而不知其心之未嘗不用也是以凡安石之所為卒之得以附於陵廟之尊託於謨訓之重而天下之人愈不敢議以至於魚爛河決而後已焉此則安石所以遺禍之本而閑樂亦未之言也若閑樂之論祖宗法度但當謹守而不可變尤為痛切是固然矣然祖宗之所以為法蓋亦因事制宜以趨一時之便而其仰循前代俯狥流俗者尚多有之未必皆其竭心思法聖智以遺子孫而欲其萬世守之者也是以行之既乆而不能無弊則變而通之是乃後人之責故慶歴之初杜范韓富諸公變之不遂而論者至今以為恨况其後此又數十年其弊固當益甚於前而當時議者亦多以為當變如吕正獻公父子家傳及河南程氏眉山蘇氏之書蓋皆可考雖閑樂此論若有不同而不免亦有仁皇之末適當因革之時之説則是安石之變法固不可謂非其時而其設心亦未為失其正也但以其躁率任意而不能熟講精思以為百全無弊可乆之計是以天下之民不以為便而一時元臣故老賢士大夫羣起而力争之者乃或未能究其利病之實至其所以為説又多出於安石規模之下由是安石之心愈益自信以為天下之人真莫已若而隂幸其言之不足為已病因遂肆其狠愎倒行逆施固不復可望其能勝已私以求利病之實而充其平日所以自任之本心矣此新法之禍所以卒至於横流而不可救閑樂雖能深斥其非而未察其所以為非者乃由於此此其為説所以不能使人無所恨者一也至謂安石逺取三代渺茫不可稽考之事而力行之此又不知三代之政布在方册雖時有先後而道無古今舉而行之正不能無望於後之君子但其名實之辨本末之序緩急之宜則有不可以毫釐差者茍能於此察焉而無所悖則其遺法雖若渺茫不可稽考然神而明之在我而已何不可行之有彼安石之所謂周禮乃姑取其附於已意者而借其名髙以服衆口耳豈真有意於古者哉若真有意於古則格君之本親賢之務養民之政善俗之方凡古之所謂當先而宜急者曷為不少留意而獨於財利兵刑為汲汲耶大本不正名是實非先後之宜又皆倒置以是稽古徒益亂耳豈專渺茫不可稽考之罪哉閑樂不察乎此而斷然自畫直以三代之法為不可行又獨指其渺茫不可稽考者而譏之此又使人不能無恨者二也若安石之廢春秋語北面則亦其志識過髙而不能窮理勝私之弊是以厭三傳凡例條目之煩惡諸儒臆度附致之巧有太過者而不思其大倫大法固有炳如日星而不可誣者也因前聖尊師重道之意以推武王太公之事有太過者而所以考其禮之文者有未詳也是其闕於審重而輕為論説直廢大典固為可罪然謂其因此而亂君臣之名分又并與孟子迭為賔主之説而非之則亦峻文深詆而矯枉過直矣此又其使人不能無恨者三也若夫道徳性命之與刑名度數則其精粗本末雖若有間然其相為表裏如影隨形則又不可得而分别也今謂安石之學獨有得於刑名度數而道徳性命則為有所不足是不知其於此旣有不足則於彼也亦將何自而得其正耶夫以佛老之言為妙道而謂禮法事變為粗迹此正王氏之深蔽今欲譏之而不免反墮其説之中則已誤矣又况其於粗迹之謬可指而言者蓋亦不可勝數政恐未可輕以有得許之也今姑舉其一二而言之若其實有得於刑名度數也則其所以脩於身者豈至於與僧卧地而顧客褫衣如錢景諶之所叙乎所以著於篇者豈至於分文析字以為學而又不能辨乎六書之法如字説之書乎【了翁以為安石之進字説蓋欲布之海内神考雖好其書玩味不忘而不以布於海内者以教化之本不在是也此亦非是夫周禮六藝之教所謂書者不過使人以六書之法分别天下之書文而知此字之聲形為如何欲其逺近齊同而不亂耳非有真空無相無作之説也安石既廢其五法而專以㑹意為言有所不通則遂旁取後来書傳一時偶然之語以為証至其甚也則又逺引佛老之言前世中國所未嘗有者而説合之其穿鑿舛繆顯然之迹如此豈但不知性命道徳之本而亦豈可謂其有得於刑名度數之末哉不唯以此自誤又以其説上惑人主使其玩味於此而不忘其罪為大了翁之言蓋亦踈矣】所以施於家者豈至於使其妻窮奢極侈斥逐娣姒而詬叱官吏如林希魏泰之所書豈至於使其子囚首跣足箕踞於前而干預國政如邵伯温之所記乎所以施於政者豈至於乖事理咈民情而於當世禮樂文章教化之本或有失其道理者乃不能一有所正至其小者如䳺鶉公事按問條法亦皆繆戾煩碎而不即於人心乎以此等而推之則如閑樂之所云亦恐其未免於過予而其所以不能使人無可恨者四也若其釋經之病則亦以自處太高而不能明理勝私之故故於聖賢之言旣不能虚心静慮以求其立言之本意於諸儒之同異又不能反復詳宻以辨其為説之是非但以已意穿鑿附麗極其力之所通而肆為支蔓浮虚之説至於天命人心日用事物之所以然旣已不能反求諸身以驗其實則一切舉而歸之於佛老及論先王之政則又騁私意飾姦言以為違衆自用剝民興利斥逐忠賢杜塞公論之地唯其意有所忽而不以為事者則或茍因舊説而不暇擇其是非也閑樂於此乃不責其違本㫖棄舊説惑異教文姦言之罪而徒譏其奥義多出鄭孔意若反病其不能盡黜先儒之説以自為一家之言者則又不能使人無恨者五也夫安石以其學術之誤敗國殄民至於如此而起自熈豐訖於宣靖六十年間誦説推明按為國是鄙儒俗生隨風而靡者旣無足道有識之士則孰有不寒心者顧以姦賊蔽蒙禁網嚴密是以飲氣吞聲莫敢指議獨兩陳公乃能出死力以排之其於平居書䟽還往講論切磨唯恐其言之不盡斯亦可謂賢矣然其所以為説者不過如此豈其所以為學者亦自未得聖賢之門户所以觀理制事者猶未免於有蔽而然耶故嘗歴考一時諸賢之論以求至當則唯山楊氏指其離内外判心迹使道常無用於天下而經世之務皆私智之鑿者最為近之其論紹述而以為當師其意不當泥其迹者亦能曲盡其理之當而無囘互之失【見山語録因鄒道卿之論而發者】雖元城劉公所謂只宗神考者有所不逮【劉公語見韓瓘談録】不但兩陳公而已也然及其請罷廟學配食之章則又不能如其平日之言以正其罪顧乃屑屑焉偏指鳬鷖一義以為實奢汰之原此為獲殺人于貨之盗而議其竊鈎之罪對放飯流歠之客而議其齒决之非視兩陳公之言乃反有不能及者是以至今又幾百年而其是非之原終未明白往者雖不足論而來者之監亦學者之所不可不知也故竊并著其説以俟同志講而擇焉己未八月因為精舍諸生説偶記莊生語云其所謂道非道則所言之韙不免於非此正王氏之謂也後兩日有語予曰荆公正坐為一道徳所誤耳予謂之曰一道徳者先王之政非王氏之私説也子何病焉若道此語於荆公之前彼不過相視一笑而言曰正為公不識道徳耳吾恐子之將無詞以對也兩轉語偶與前説相似故筆其後云
  讀蘇氏紀年
  程弟允夫雅好蘇學蓋嘗以講於余而終不能無異同之論故其為此書也用心甚苦而獨不以見視比其既没乃得見之則有甚陋而可愧者恨不及與之反復其説也姑掇其尤者一二論之以為死者有知尚當有以識余之意爾
  蘇黄門言吾暮年於義理無所不通蓋悟孔子一以貫之之㫖又曰夫子之道一以貫之惟一為能萬變而不窮故諸弟子之問或仁或孝或從政或事君所問不同而夫子答之亦無窮者一以貫之故也然夫子不以一貫者告人何哉夫子中道而立彼由此而悟如顔子者其所得亦不過於問仁問為邦爾而終與聖人交臂其它雖未大有所得茍日從事於仁孝從政事君之間亦不失為士君子故曰下學而上逹蓋其所學者此而其所逹者亦此非有二也衆人未逹疑夫學之外别有形而上者故曰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道豈果若登天之難哉又曰君子之教人不可以同科也譬諸草木大者使之遂其大小者使之成其小區别使各極其分量斯足矣故中人以下姑使之從事於洒掃應對進退可也茍比其大小而同乎一科使學者躐等以為進相誣以為高豈善教者哉若乃聖人則其開端便自遠大及其至也亦不過是而已故曰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有始有卒非自始以至終言唯聖人然後能始終一致也古史曰善乎子夏之教人也始於洒掃應對進退而不急於道使其來者自盡於學日引月長而道自至故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譬如農夫之殖草木旣為之區漑種而時耨之風雨既至大小甘苦莫不咸得其性而農夫無所用巧也孔子曰君子上逹小人下逹逹之有上下出乎其人而非教者之力也異哉今世之教者聞道不明而急於夸世非性命道徳不出於口雖禮樂政刑有所不言矣而况於洒掃應對進退也哉教者未必知而學者未必信務為大言以相欺天下之偽自是而起此子夏所謂誣也又曰公言每夜熟寐至五鼔初即攬衣起坐此即所謂天下何思何慮之時也蓋天下本自無思慮但人不具此眼目不能識之爾太史曰道有不可以名言者古之聖人命之曰一寄之曰中舜之禪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聖人之欲以道相詔者至於一與中盡矣昔者孔子與諸弟子言無所不至然而未嘗及此也蓋嘗與子貢言之矣曰賜也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曰然非歟曰非也予一以貫之雖與子貢言之而孔子之言之也難而子貢之受之也未信至於曽子則不然孔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蓋孔子之告之也不疑而曽子之受之也不惑則與子貢異矣然曾子以一為忠恕則知門人之不足告也夫及孔子既没曽子傳之子思子思因其説而廣之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和者天下之逹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子思之説既出而天下始知一之與中在是矣然子思以授孟子孟子又推之以為性善之論性善之論出而一與中始枝矣烏乎孔子之所以不告諸弟者蓋為是歟【前兩段紀年所載皆其門人所記語意闕略恐於蘇公之言有不能無失者不足以極余之辨故考諸古史以足之如此云】
  聖人之所謂道者天而已矣天大無外造化發育皆在其間運轉流行無少間息雖其形象變化有萬不同然其為理一而已矣聖人生知安行與天同徳其於天下之理幽明巨細固無一物之不知而日用之間應事接物動容周旋又無一理之不當然非物物而思之事事而勉之也故曰吾道一以貫之固非塊然以守一物於象罔之間如所謂五鼔振衣何思何慮者遂指以為妙道之極而隂祕藏之不以告人而時出其餘以愚學者之未逹使姑為善人君子而已也然夫子之告子貢蓋以知而言其告曽子則以行而論至於夫子言之之難易二子聞之之得失則古史之言雖若近之然謂曽子以門人不足告而姑以忠恕為言則是不知忠恕之相為體用正所以明夫一貫之實矣至於游夏之論洒掃應對之云云者乃謂小子之學所當由此而漸進非謂一告以此而遂一聽其所為終身無復有所告語也觀夫子之與顔淵言至於終日而淵歎之以為善誘循循博文約禮則聖人之所以教人有始有卒蓋亦可見但不躐等而已今曰教不可以同科姑使之從事於此而教者遂不復有所與則固昧於教學之序又謂顔子平生所問止於論語所記為仁為邦之二條則其考之又可謂不詳矣夫子之言下學而上逹正謂下學於人事之卑近而上逹於天理之精微爾今曰所學者此而其所逹者亦此則是終身下學而未嘗上逹也又以子貢為未逹而疑夫學之外别有形而上者以病其猶天不可階之言則夫形而上下者雖不可以二物言然謂學之外别無形而上者則是但有事而無理但有下學而無可上逹也雖曰人皆可以為堯舜然謂其必可至而無難則是顔子末由也已之歎孟子大而化之之語皆為未逹也其言不急於道而待其自至如農夫區種而無所用巧皆非是獨其譏當世言道之失蓋指王氏而言則為近之然所謂道者已亦莫之識而未免於誣也蓋王氏之誣人以其言者誣之也蘇氏之誣人以其不言者誣之也二者雖殊其失則均矣凡此皆其學之所不及而妄言之故其失如此至於天下何思何慮正謂雖萬變之紛紜而所以應之各有定理不假思慮而知也今以中夜起坐斯須之頃當之則是日出事生之後此何思何慮者遂為閑廢之物而無所用矣彼所謂得一貫之㫖者殆不過此豈不陋哉古史所引舜禹授受之言亦非本義蓋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亦言精一别於人心道心之間而守其道心始終不貳則其所行自無過不及而合中道耳非以一名道而寄之於中也又謂孟子為性善之論而一與中始枝尤為謬妄今未暇辨後章詳之
  記易誤
  否之匪人近見一説謂不當有之匪人三字蓋由比之匪人而誤若以音言則比自去聲否自上聲字義已不同若以義言則比之匪人為所附非其人否之匪人為否塞非人道語脉又不同決是衍字其彖傳之文遂亦因之而誤如坎象之樽酒簋簋下復因誤讀而加貳字也不記是何人説姑記於此云
  記永嘉儀禮誤字
  儀禮人所罕讀難得善本而鄭注賈疏之外先儒舊説多不復見陸氏釋文亦甚疏略近世永嘉張淳忠甫校定印本又為一書以識其誤號為精密然亦不能無舛謬若其經首冠以鄭氏目録而其開卷第一板士冠禮篇中第三行即云主人冠朝服則是於天子諸侯之士朝服皮弁素積此諸侯二字按賈疏所載本在天子字上而為句絶自釋文所引誤倒其文而此本因之遂無文理不復可讀蓋日視朝之服天子皮弁而諸侯朝服君臣同之故鄭氏之意以為此主人冠朝服則是諸侯之士若天子之士則當服皮弁素積與此不同耳今釋文既誤倒之張本又襲其誤而不能正則未知其讀之如何而為句又如何而為説也又少牢饋食禮日用丁巳乃戊巳之已故注云取其令名自丁寜自變改蓋本説文改字從已從支為已有過支之則改之義而下條之注又云不得丁亥則己亥亦可用其理甚明而諸本或寫已為辰巳之巳釋文遂以祀音張氏亦不能覺其誤也其尤甚者則如鄉射篇横而奉之奉或誤寫作拳而釋文遂以權音每讀令人不覺失笑張亦不能正而曲從之推此而言則其它舛謬計必尚多病倦不暇細考姑記此三條以告觀者耳蜀中石本尤多誤於此已字三四乃鑱滅其體豈亦疑之而未知所决耶
  記鄉射疑誤
  鄉射篇若無大夫則唯賔而注云長一人舉觶如燕禮媵爵之為者余始讀此嘗疑長一人舉觶五字本是經文而印本誤入注中既而考之凡舉觶皆卑且少者為之非賔長之事故此乃主人之贊者二人舉觶于賔及大夫若無大夫則於二人長㓜之中但選一人使之舉觶于賔而非反使賔長自舉觶也至考燕禮小臣請媵爵者而公命長注云長謂選卿大夫中長㓜可使者於是又見長字之義至小臣作下大夫二人媵爵又請致者而公命皆致則序進又知其或命長則但以一人媵爵如此篇之長一人以舉觶于賔乃注文所引之明證但其詞太畧有以致讀者之疑耳昔邢子才不喜校書而曰日思其誤更是一適劉斯立猶深病之况此書不誤而人自誤反謂書誤而欲妄下雌黄於其間其得罪於信古闕疑之君子當如何耶因感其事又恐後之讀者亦或如余之誤遂書以識云
  記程門諸子論學同異
  熹讀程門諸子之書見其所論為學之方有不同者因以程子之言質之而竊記之如左
  胡氏曰物物致察宛轉歸已楊氏曰物不可勝窮也反身而誠則舉天下之物在我矣
  程子曰所謂窮理者非必盡窮天下之物又非只窮一物而衆理皆通但要積累多後脱然有貫通處又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曉此不必言因見物而反求諸身也然語其大至天地之所以髙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學者皆當理㑹
  胡氏曰只於已發處用功却不枉費心力楊氏曰未發之際以心體之則中之體自見執而勿失無人欲之私焉發必中節矣
  程子曰思於未發之前求中即是已發但言存養於未發之時則可惟㴠養乆則喜怒哀樂之發自中節矣又曰學者莫若先理㑹敬能敬則自知此矣謝氏曰明道先生先使學者有所知識却從敬入又曰既有知識窮得物理却從敬上涵養出來自然是别正容謹節外面威儀非禮之本
  尹氏曰先生教人只是專令用敬以直内習之既乆自然有所得也
  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存此乆之則自然天理明又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敬只是涵養一事必有事焉須當集義只知用敬不知集義却是都無事也
  右諸説之不同者以程子之言質之唯尹氏之言為近所少者致知集義之功耳不知其言之序有未及耶抑其意果盡於此也然大本旣立則亦不患無地以崇其徳矣故愚於此竊願盡心焉因書其後以自詔云
  記謝上蔡論語疑義
  學而時習之
  學是前一段事既學矣又能時習所以悦也上蔡説得習字好然少發明學字之意似無來歴耳悦乃習之之熟義理油然而生處上蔡但云如此則徳聚語亦未瑩有朋自逺方來觀聖人立言正意止為朋友講習上蔡所推似亦太逺人不知而不愠學固非欲人知亦非有意欲人不知是以人知之不加喜人不知不加愠此聖門所發義理之正也老氏知我者希則我貴矣此異端自私之見與聖門氣象逈然不同上蔡引之似未察也【又云自待者厚亦是語病】按此章惟伊川先生之說語約而味長最得聖人本意其次似皆不若尹和靖如上蔡之説非不竒偉然多過中少餘味矣
  其為人也孝弟
  仁至難言故聖賢之言或指其方或語其用未嘗直指其體而名言之也上蔡云古人語仁多矣然終非仁也又云孝弟可以論仁而孝弟非仁也正欲發明此意然不覺乗快一向説開了至於其間界分脉絡自有相管攝聨屬處却不曽分明為人指出故讀之者只見曠蕩無可撈摸便更向别處走此其立言之病也又云人心之不偽者莫如事親從兄以是心而充之則無適而非仁矣此語亦皆未安蓋性之所有而根於心者莫非真實不但孝弟為不偽也但孝弟乃人心之不可已者所發最親切所係最重大故行仁之道必自此始非謂充擴孝弟可以求仁也此章之義恐只當從伊川説
  巧言令色
  言自巧色自令不害其為仁好其言令其色便是不仁矣云豈以此為不仁立語恐未安
  道千乗之國
  學者專為記誦之學而不知所用固不可然遂以為不待讀書而遽以政學則尤不可大抵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皆學者分内事而其先後固有序矣讀書求義理乃格物致知之事所以發明正心誠意之端也學者不本於此乃欲責成於人民社稷之間求其必當於理而無悖吾見其難矣且天下國家雖有大小之殊然聖人於此亦各止其所焉非有所為而為之也上蔡云古人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則千乗之國亦可見其用心矣此似以為朝諸侯有天下之故而用心於千乗之國之意恐亦有病
  弟子入則孝
  此章指人以所向之方使學者知所先後而已未遽及盡孝弟察人倫也大抵上蔡氣象宏濶所見高明㣲有不屑卑近之意故其説必至此然後已亦一病也
  賢賢易色
  雖曰未學乃假設之辭非指一人而言今直以大舜生知人倫之至言之却似執文害義也且聖賢之語隨其淺深各有至理亦不必須一槩説到聖人地位也
  主忠信
  此一節皆學者之事主忠信蓋見此實理而不敢違之謂遽以黙而成之不言而信釋之似亦太高矣
  禮之用和為貴
  殆不若夷俟踞肆之愈此語欲有所矯而不知其過於正
  患不知人
  知人者為大乎人知者為大乎此又渉乎知我希自待厚之私矣近世學者蓋有未少有得而俯視等夷者豈非此語之流生禍哉上蔡於公冶長序篇論知人處甚佳此章却有病
  上蔡語中諸如此類甚多此據鄙見論其尤甚者耳後篇隨看抄出幾於段段有可疑處不欲盡寫呈大槩亦只是一種病即此亦可以見其餘也近看諸説惟伊川所解語意涵蓄㫖味無窮其次尹氏守得定不走作所少者精神耳夫以上蔡高明之見在程門盖鮮儷焉而其立言不滿人意之處尚如此况其餘哉然則吾屬於此亦可以深自警矣記疑
  偶得雜書一編不知何人所記意其或出於吾黨而於鄙意不能無所疑也懼其流傳乆逺上累師門因竊識之以俟君子考焉淳熈丙申三月乙夘
  先生言於上曰先聖後聖若合符節非傳聖人之道傳聖人之心也非傳聖人之心也傳已之心也已之心無異聖人之心廣大無垠萬善皆備欲傳聖人之道擴充此心焉耳
  愚謂此言務為高逺而實無用力之地聖賢所以告其君者似不如是也夫學聖人之道乃能知聖人之心知聖人之心以治其心而至於與聖人之心無以異焉是乃所謂傳心者也豈曰不傳其道而傳其心不傳其心而傳已之心哉且既曰已之心矣則又何傳之有况不本於講明存養之漸而直以擴充為言則亦將以何者為心之正而擴充之耶夫進言於君而其虚夸不實如此是不惟不能有所禆補而適所以啓其談空自聖之弊後之學者尤不可以不戒也
  某初見先生即誨之曰人之所以靈於萬物者何也謂之心如何是心謂之性如何是性宜思之
  愚謂此固窮理之事然非所以語初學者
  某問楊文靖公云聞之伊川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如何先生曰是非先生之言不然則初年之説也昔伊川親批吕與叔中庸説曰不倚之謂中其言未瑩吾親問伊川伊川曰中無倚者某未逹先生曰若説不倚須是有四旁方言不倚得不倚者中立不倚也
  愚謂不偏者明道體之自然即無所倚着之意也不倚則以人而言乃見其不倚於物耳故程子以不偏名中而謂不倚者為未瑩今以不倚者之未瑩乃欲舉不偏者而廢之其亦誤矣
  問要看喜怒哀樂未發才看便是已發如何見得中曰且只静觀
  愚謂此問甚切惜乎答之不善也蓋曰静觀則固為已發而且與之為二矣程子使人涵養於未發之前而不使人求中於其間其㫖深矣
  問伊川先生答鮮于侁之問曰若顔子而樂道則不足為顔子如何曰心上一毫不留若有心樂道即有著矣愚按程子之言但謂聖賢之心與道為一故無適而不樂若以道為一物而樂之則心與道二而非所以為顔子耳某子之云乃老佛緒餘非程子之意也
  自得處豈得分毫進若見則便見明道云才説明日便是悠悠學者拈起一處思量須是要便見若悠悠即玩矣若未有見又且放過
  愚謂學固欲其自得而自得誠不可以分毫論然欲其自得則必其積累漸漬然後有以浹洽而貫通焉爾孟子所謂深造之以道者此也今欲自得而責其便見則無乃狂躁急廹之甚且未知其所見者又果何事也耶程子之言乃因學如不及而言初不為見處發也又曰若未有見又且放過則其進退遲速無所據矣其誤後學亦甚矣哉
  到恍然神悟處不是智力求底道理學者安能免得不用力
  恍然神悟乃異學之語儒者則惟有窮理之功積習之乆觸類貫通而黙有以自信耳
  問未見天下歸仁且非禮勿視聽言動當自有見否曰固是然要便見天下歸仁進學在致知涵養在敬不可偏廢
  愚按天下歸仁程子述孔顔之意亦曰天下皆稱其仁而已乃謂躬行實履之效非語其見處也必若以見處言則如問者之言猶為未逺而所謂須要便見者則其狂躁而迫切也甚矣進學涵養乃程子語然程子所謂致知正欲其即事窮理而積累貫通非欲其恍然神悟而便見天下歸仁也
  問思慮紛擾如何曰人心本無思慮多是憶既往與未來事
  愚謂心之有思乃體之有用所以知來藏往周流貫徹而無一物之不該也但能敬以操之則常得其正而無紛擾之患今患其紛擾而告以本無則固不盡乎心之體用且夫本無之説又惡能止其紛擾之已然哉
  問浩然之氣塞乎天地之間曰孟子且如此説耳論其洞逹無間又豈止塞乎天地而已哉
  愚嘗深患近世學者躐等之弊發言立論不問其理之當否而惟恐其説之不高今讀此書乃知前輩之言既有以啓之者矣養氣之説學者且當熟講其方而實用力焉至於事皆合義而無不歉於心則是氣浩然充塞天地蓋不待言而自喻矣今不論此而遽為浩蕩無涯之説以求出乎孟子之上其欺已而誣人亦甚矣哉
  知性即明死生之説性猶水也
  愚謂性即理也其目則仁義禮智是已今不察此而曰知性即明死生之説是以性為一物而往來出没乎生死之間也非釋氏之意而何哉
  某問如何是萬物皆備於我先生正容曰萬物皆備於我某言下有省
  愚觀古今聖賢問答之詞未有如此之例其學者亦未有如此遽有得者此皆習聞近世禪學之風而慕效之不自知其相率而䧟於自欺也
  學者須是下學而上逹【云云】
  愚謂此理固然然未嘗告以下學之方而遽為此説便有使人躐等欲速而不安於下學之意
  某人自言初疑逝者如斯夫每見先逹必問人皆有説以相告及問先生則曰若説與公只説得我底公却自無所得某遂心服一二年間才見即問先生但曰理是如此其後某人有詩云云至此方有所得
  愚謂川上之歎聖人有感於道體之無窮而語之以勉人使汲汲於進學耳然先儒不明其所感之意故程子特發明之而不暇及乎其他傳者不深考遂以聖人此言專為指示道體而發則已誤矣今若以其正而言之則問者本無可疑而告者但當告以汲汲進學之意若循其誤而言之則學者每見必問才見即問其躐等甚矣告者乃不知抑而反引之於恍惚不可測知之境其凌節亦甚矣且某人者自謂有得而所為詩語乃老佛陳腐之常談而已惡在其有得耶
  或問儒佛同異先生曰公本來處還有儒佛否
  愚謂天命之性固未嘗有儒佛也然儒佛是非之理則已具矣必以未嘗有者為言則奚獨儒佛也固亦未嘗有堯桀也然堯之所以為堯桀之所以為桀則豈可以莫之辨哉今某子之言乃如此是欲以夫本來無有者混儒佛而一之也此禪學末流淫遁之常談俗學之士從風而靡有不足恠獨某子自謂親承有道而立言如此則為不可解耳
  或問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先生曰參前倚衡非有物也謂之無則不可某人亦有詩云參倚前衡豈易陳只今便了乃相親昔人求劒尋舟跡大似子張書在紳
  愚謂孔子答子張以忠信篤敬而有參前倚衡之説葢欲其力行二語造次不忘若曰坐見於墻食見於云耳而近世説者展轉恠妄至於如此亦可歎已且其所謂只今便了乃相親者竊取異學鄙俚之常談可羞甚矣乃敢下視前賢肆其譏侮不亦無忌憚之甚哉
  或云天下歸仁只是物物皆歸吾仁先生指窻問曰此還歸仁否或人黙然某人有詩云大海因風起萬漚形軀雖異暗周流風漚未狀端何若此處應須要徹頭愚按天下歸仁説已見前今且以所謂物物皆歸吾仁者論之則指窻之問亦應之曰此若不歸吾仁則必無故而牋敗之矣大凡義理莫不如此皆有體驗之實若但如此詩之説則近世禪學之下者類能言之豈孔顔所以相傳之實學哉
  顔子聞天下歸仁又問克復之目請事斯語所以游泳此理也
  愚謂天下歸仁者克復之效問目請事乃其用功之實也某子之言失其序矣
  問盡心知性知天是知之存心養性事天是養之先生曰不然昔嘗問伊川造得到後還要涵養否伊川曰造得到後更説甚涵養盡心知性知之至也知之至則心即性性即天天即性性即心所以生天生地【此言天之形體】化育萬物其次則欲存心養性以事天
  愚按問者之言於孟子之文義得之矣某子所引程子之言乃聖人之事非為衆人設也程子所謂造得到者正謂足目俱到無所不盡耳而某子乃獨以知之為説而又通之衆人豈其本發問之時所謂造得到者已如今之所謂而程子不之察耶若使程子於此如孔子於子張之問逹也則所以告之者必不然矣又云心即性性即天天即性性即心此語亦無倫理且天地乃本有之物非心所能生也若曰心能生天之形體是乃釋氏想澄成國土之餘論張子嘗力排之矣
  先生之門人甲有詩云誰道堅高不易知生來頃刻未嘗離乙答之云若道堅高不易知須知此語已成非饒君向此知端的未免猶為我與伊先生以乙之言為是愚按堅高云者顔子形容夫子之道不易窺測之辭爾非有一物頑然而堅嶢然而高也今甲已失之而乙又甚焉且皆儇淺無稽絶不類儒者氣象某子乃不以甲為非而又以乙為是亦不可曉也已







  晦庵集卷七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一     宋 朱子 撰雜著
  記和靖先生五事
  學者所以學為人也蓋尹和靖語徐丈見尹和靖問曰某有意於學而未知所以為問先生曰此語自好若果有此意歸而求之有餘師又嘗語人曰放教虚閒自然見道先生在從班時朝士迎天竺觀音於郊外先生與往有問何以迎觀音也先生曰衆人皆迎某安敢違衆又問然則拜乎曰固將拜也問者曰不得已而拜之與抑誠拜也曰彼亦賢者也見賢斯誠敬而拜之矣先生日誦金剛經一卷曰是其母所訓不敢違也徐丈語及蘇氏使民戰栗義問曰如何先生艴然曰訓經而欲新竒無所不至矣
  右五事熹紹興二十一年五月謁徐丈於湖州徐丈以語熹因退而書【徐丈名度字惇立和靖門人】
  記孫覿事
  靖康之難欽宗幸金營金人欲得某文欽宗不得已為詔從臣孫覿為之隂冀覿不奉詔得以為解而覿不復辭一揮立就過為貶損以媚金人而辭甚精麗如宿成者金人大喜至以太宗城鹵獲婦餉之覿亦不辭其後每語人曰人不勝天乆矣古今禍亂莫非天之所為而一時之士欲以人力勝之是以多敗事而少成功而身以不免焉孟子所謂順天者存逆天者亡者蓋謂此也或戲之曰然則子之在金營也順天為已甚矣而壽而康也宜哉覿慙無以應聞者快之乙巳八月二十三日與劉晦伯語録記此事因書以識云
  記林黄中辨易西銘
  六月一日林黄中來相訪問曰向時附去易解其間恐有未是處幸見諭予應之曰大凡解經但令綱領是當即一句一義之間雖有小失亦無甚害侍郎所著却是大綱領處有可疑者林問如何是大綱領處可疑予曰繫辭所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是聖人作易綱領次第惟邵康節見得分明今侍郎乃以六畫之卦為太極中含二體為兩儀又取二互體通為四象又顛倒㸔二體及互體通為八卦若論太極則一畫亦未有何處便有六畫底卦來如此恐倒説了兼若如此即是太極包兩儀兩儀包四象四象包八卦與聖人所謂生者意思不同矣林曰惟其包之是以能生之包之與生實一義爾予曰包如人之懐子子在母中生如人之生子子在母外恐不同也林曰公言太極一畫亦無即是無極矣聖人明言易有太極而公言易無太極何耶予曰太極乃兩儀四象八卦之理不可謂無但未有形象之可言爾故自此而生一隂一陽乃為兩儀而四象八卦又是從此生皆有自然次第不由人力安排然自孔子以來亦無一人見得至邵康節然後明其説極有條理意趣可玩恐未可忽更詳之林云著此書正欲攻康節爾予笑語之曰康節未易攻侍郎且更子細若此論不改恐終為有識者所笑也林艴然曰正要人笑又論西銘予曰無可疑處却是侍郎未曉其文義所以不免致疑其餘未暇悉辨只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一句全錯讀了尤為明白本文之意蓋曰人皆天地之子而大君乃其適長子所謂宗子有君道者也故曰大君者乃吾父母之宗子爾非如侍郎所説既為父母又降而為子也林曰宗子如何是適長子予曰此正以繼禰之宗為喻爾繼禰之宗兄弟宗之非父母之適長子而何此事他人容或不曉侍郎以禮學名家豈不曉乎林乃俛首無説而去然意象殊不平【黄中西銘説曰近世士人尊横渠西銘過於六經子讀而疑之試發難以質焉易曰乾健也坤順也乾為天為父坤為地為母是以順健之至性而有天地父母之大功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此之謂也今西銘云乾為父坤為母是以乾坤為天地之號名則非易之本義矣既曰乾為父坤為母則所謂予兹藐然乃混然中處者於伏羲八卦文王六十四卦為何等名稱象類乎方太檏之未散也老耼謂之混然成列莊子謂之混沌是混然無間不可得而名言者也既已判為兩儀則輕清者上為天重濁者下為地人居其中與禽獸草木同然而生猶有别也安得與天父地母混然中處乎又曰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此其語脉出於孟子孟子言浩然之氣養而勿害則塞乎天地之間又言志氣之帥也故志至焉氣次焉今舍氣而言體則又非孟子之本義矣其意蓋竊取於浮屠所謂佛身充滿法界之説然彼言佛身謂道體也道之為體擴而充之雖滿於法界可也今言吾體則七尺之軀爾謂充塞乎天地不亦妄乎至言天地之帥吾其性尤無所依據孟子以志為帥者謂氣猶三軍聽命於志惟志所之爾今舍志而言性則人生而静未嘗感物而動者焉得以議其所之乎其所統帥何如也况於父天母地而以吾為之帥則惟子言而莫之違矣不亦妄乎又曰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犬君者吾父母宗子也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若以其並生乎天地之間則民物皆吾同胞也今謂物吾與者其與同胞何所辨乎與之為名從何立也若言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也其以大君為父母乎為宗子乎書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兹固西銘所本以立其説者也然一以為父母一以為宗子何其親踈厚薄尊卑之不倫也其亦不思甚矣父母可降而為宗子乎宗子可升而為父母乎是其易位亂倫名教之大賊也學者將何取焉又言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則宗子有相而父母無之非特無相亦無父母矣可不悲哉孟子曰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若邪説誣民充塞仁義將有率獸食人之事予於西銘亦云尊西銘者其不可以無辨】予還自臨安客有問此曲折者事之既往本無足言而恐學者疑於邵張之學也因命皃輩錄此以示之客因有問者曰太極之論則聞之矣宗子之云殆即莊生所謂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者子不引之以為夫子之助何耶予應之曰莊生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而不知其適庶少長之别知擎跽曲拳為人臣之禮而不知天理之所自來故常以其不可行於世者為内直而與天為徒常以其不得已而强為者為外曲而與人為徒若如其言則是臣之視其君隂固以為無異於吾之等夷而陽為是不情者以虚尊之也孟子所謂楊氏為我是無君也正謂此爾其與張子之言理一而分殊者豈可同年而語哉昔予書宋君事後當發此意因復并記其説以俟同志考焉
  記濓溪傳
  戊申六月在玉山邂逅洪景盧内翰借得所脩國史中有濓溪程張等傳盡載太極圖説蓋濓溪於是始得立傳作史者於此為有功矣然此説本語首句但云無極而太極今傳所載乃云自無極而為太極不知其何所据而増此自為二字也夫以本文之意親切渾全明白如此而淺見之士猶或妄有譏議若増此字其為前賢之累啓後學之疑益以甚矣謂當請而改之而或者以為不可昔蘇子容特以為父辨謗之故請刪國史所記草頭木脚之語而神祖猶俯從之况此乃百世道術淵源之所繫耶正當援此為例則無不可改之理矣
  記旌儒廟碑隂語
  歐陽叔弼作集古録目云旌儒廟者秦所坑諸儒之廟也杜佑以為儒者不居其位而是非當世以自取禍及引後漢錮黨之事以横議激訐為戒刻於廟碑之隂予以為佑之識趣如此此其所以役於伾文之黨而取隨人執下之譏也叔弼之為此書但記姓名事目年月州里而獨於此詳著其語豈亦有所病於其言歟抑以為是而存之也
  偶讀謾記
  吴執中傳在徽録八十八卷國史九十三卷與其家傳皆相應但家傳云公縁㣲病踰月不對已有間之者一日面奏論列邊防利害及於一二大臣上不説翌日落職知滁州【大觀三年十月二十五日告下】又載十月二十二日奉聖㫖吳執中初除中憲議論剛正凡所陳述殊無顧忌頗有古直之操遂降詔襃之厥後僅兩月餘日並無建明一日進對奏陳論列殊無根柢惑於邪説頓失所守可落職知和州替蔡嶷仍放謝辭限日下出國門其蔡嶷别與差遣【此必見省劄】而傳云先是蔡京忌張康國引執中居言路執中論劉炳兄弟不葬親成服宋喬年父子過惡相繼罷黜炳與喬年皆京黨也及上語執政嘉其不阿康國奏意在逐臣已而言康國之章果上上怒執中懐讒出知滁州【此事不知何据但語意向背不倫執中本是京引居言路使攻康國則不應先攻京黨而後及康國也】又家傳云政和改元星文示變公以為推尋厥咎之由實自蔡京始因列其命令不信刑罰失中公帑空虚民力困匱農桑失業貨財不通而窮荒無用之地追討興建無已之罪請降京五官以太子少保退居于杭又載御筆云比以舊弼蔡京擅作威福傲睨弗悛屢致人言褫官斥外申嚴邦憲足示誡懲尚慮怨仇乗時騁忿据摭舊事論列未休下石相擠彈擊不已務快復讎之私忿不思體貌之前規致矯枉過中疾惡已甚宜俾寛宥曲示始終咨爾臺僚明聽朕命【大觀四年】而傳云彗星見上察京姦狀欲逐之言者交論京不已執中上章謂進退大臣當存體貌於是為京降詔而京得不重貶【此與家傳亦不同然執中後以不論張商英貶黜則非蔡氏之黨矣未知本傳何据書此】執中嘗舉游酢自代又嘗差同開封尹一孝壽鞠陳正彚告變事執中平心以處得罪者自以為不寃嘗論花石綱詔即罷之後每有所須索必戒左右曰毋令吳某知翰林學士張閣等出守杭州陛辭日乞領花石綱事自是應奉愈熾不可捄矣嘗論郭天信過惡而言者以為與商英皆天信所薦與吕惠卿為友婿惠卿遭時得君所薦無不㧞用執中在選調未嘗附麗以圖進取【並家傳】御筆云卿前日上殿奏陳曽任學事見今放罷姓名可親書實封進入臣伏奉御封【云云】右臣昨靣奏係是提舉荆湖南學事胡安國謹具奏聞【一孝之一字一本空】
  執中子巖夫政和七年十一月除考功郎官出太師魯公京門余深嘗於彭世英家見其議蔡卞謚文正議魏徵以小戴禮綜類不倫更作類禮二十篇數年而成太宗美其書録寘内府今此書不復見甚可惜也王彦霖行蔡確詞乃邵武大乾高宇所為其家尚有遺藳【方伯謨嘗見之】
  乙卯十一月四日詹元善説去年見李兼濟説壽皇曽遣一小璫以中原事問平江何蓑衣蓑衣授以紙筆口誦數語令書以進曰賀新郎賀新郎孫男拖白不終塲不終塲未便休雄豪分裂争王侯争王侯閙啾啾也須還我一百州壽皇以示兼濟之父秀叔參政後數年金儲允恭死金主雍亦斃而孫璟襲位即所謂孫男者也豈璟將不終而中原分裂河南北將復我也耶元善又見異書云火龍變化丹蛇騰青羊躑躅烏犍耕豨衝突蒼鼠平亦莫詳其為何等語也姑并記此三年而後出之
  釋氏有清草堂者有名叢林間其始學時若無所入有告之者曰子不見猫之捕鼠乎四足据地首尾一直目睛不瞬心無它念唯其不動動則䑕無所逃矣清用其言乃有所入彼之所學雖與吾異然其所以得之者則無彼此之殊學者宜以是而自警也
  閩中人李復字履中及識横渠先生紹聖間為西邊使者愽記能文今信州有潏水集者即其文也其間有論孟子養氣者動必由理故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無憂無懼其氣豈不充乎故曰是集義所生者舍是則明有人非幽有鬼責自歉於中氣為之䘮矣故曰無是餒也此語雖踈然却得其大㫖近世諸儒之論多以過高而失之甚者流於老莊而不知不若此説之為得也惜其亂於詩文愽雜之中學者或不之讀故表而出之蜀人馮當可之文號縉雲集集中有封事末云臣前所言望陛下移蹕建康選將練卒用張浚劉錡總統諸軍節用損已以充軍費皆事也非事之本也惟陛下逺便佞踈近習清心寡欲以臨事變此興事造業之根本洪範所謂皇建其有極者也此紹興庚辰辛巳之間所上其謀畫議論皆竒偉的當而所論皇建有極又深明治本而略識經意古今論洪範者少能及也余嘗作皇極辯與之暗合因筆其語以證余説舊見汪端明嘗稱其人甚敬重之今果不謬云
  説文䏌振䏌也從肉入聲許訖反東坡疑從入無縁為䏌聲而謂舞必八人為列乃謂佾即䏌字從八從肉今按此乃説文之誤東坡疑之是也而其所以為説則非若以八字為今而從肉兮省聲則正得許訖切矣䏌又從人乃為䏌字蓋振則人之振䏌也然今説文不見佾字坡云有之未詳其説每詳䏌字即肸字故説文但有䏌字而别無肸字坡疑佾即䏌字亦非也班史武紀謂云㞕然如有聞亦肸蠁之義也
  東坡又云宋書樂志論房中樂非后妃事蓋周禮注誤極有理【當考】武庚即是禄父東坡以為兩人恐别有據【已上並見泉州舶司所刻雪堂帖】
  東坡手書煑猪肉法引孟子曰心勿忘勿助長知前輩讀此皆依古注勿正為句絶非獨程先生也作正心者其始於王氏乎然文勢亦或有之未可直以為非故予於集註兩存之
  㑹稽官書板本有子華子者云是程本字子華者所作即孔子所與傾葢而語者好竒之士多喜稱之以予觀之其詞故為艱澁而理實淺近其體務為高古而氣實輕浮其理多取佛老醫卜之言其語多用左傳班史中字其粉飾塗澤俯仰態度但如近年後生巧於模擬變撰者所為不惟决非先秦古書亦非百十年前文字也原其所以祗因家語等書有孔子與程子傾葢而語一事而不見其所語者為何説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為先聖所予必是當時賢者可以假託聲勢惑世人遂偽造此書以傳合之正如麻衣道者本無言語祗因小説有陳希夷問錢若水骨法一事遂為南康軍戴師愈者偽造正易心法之書以託之也麻衣易予亦嘗辯之矣然戴生朴陋予嘗識之其書鄙俚不足惑人此子華子者計必一能文之士所作其言精麗過麻衣易逺甚如論河圖之二與四抱九而上躋六與八蹈一而下沈五居其中據三持七巧亦甚矣唯其甚巧所以知其非古書也又以洛書為河圖亦仍劉牧之謬尤足以見其為近世之作或云王銍性之姚寛令威多作贋書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如子華子者今亦未暇詳論其言之得失但觀其書數篇與前後三序皆一手文字其前一篇託為劉向而殊不類向它書後二篇乃無名氏歳月而皆託為之號類若世之匿名書者至其首篇風輪水樞之云正是並縁釋氏之説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剽剥它書傅㑹為説其自叙出處又與孔叢子載子順事略相似【孔叢亦偽書也】又言有大造於趙宗者即指程嬰而言以左傳考之趙既死其家内亂朔之諸弟或放或死而朔之妻乃晉君之女故武從其母畜於公宫安得所謂大夫屠岸賈者興兵以滅趙氏而嬰與杵臼以死衛之云哉且其曰有大造者又用吕相絶秦語其不足信明甚而近歳以來老成該洽之士亦或信之固已可恠至引其説以自證其姓氏之所從出則又誣其祖矣大抵學不知本而於多愛又每務欲出於衆人之所不知者以為博是以其弊必至於此可不戒哉
  或云程邑在雍州之東二十里王季所居又引蘇黄門詩説周之程邑漢扶風安陵縣也予按雍州之境東自西河西距黒水延袤數千里不知所謂州東二十里者自何處計此里數若指豐鎬而言則經傳初不明言其為雍州治所又按漢志安陵在長安北四十里不應言東又按皇矣之詩此詩乃是文王克密之後所作亦不得為王季所居也然意此語必有自來但州字當是衍文耳所謂雍者乃扶風之雍縣其地亦在長安之北計與安陵相去不逺故得引以相明唯王季之云恐别有所據然亦未知其與詩説孰為得失也【當考】
  上虞餘姚二邑皆以舜名而上虞村落又有號百官俗傳百官牛羊之處也或謂四旁多舜事迹疑其子孫所封理或有之然不可考矣大抵地名古迹亦多沿襲訛謬如子華子後序乃言鬼谷子所居在今信州貴溪縣葢其圖經之説如此豈有此理哉以它書攷之地名鬼谷者凡數處疑特俚俗相傳物鬽之區爾未必儀秦之師所居也上虞旁邑嵊縣有戈過二姓即少康所滅羿浞之黨其子孫乃聚於一邑又近禹葬之地不知其何故也
  俚俗相傳疫疾能傳染人有病此者鄰里斷絶不通訊問甚者雖骨肉至親亦或委之而去傷俗害理莫此為甚或者惡其如此遂著書以曉之謂疫無傳染不須畏避其意善矣然其實不然是以聞者莫之信也予嘗以為誣之以無染而不必避不若告之以雖有染而不當避也葢曰無染而不須避者以利害言也曰雖染而不當避者以恩義言也告之以利害則彼之不避者信吾不染之無害而已不知恩義之為重也一有染焉則吾説將不見信而彼之避也唯恐其不速矣告之以恩義則彼之不避者知恩義之為重而不忍避也知恩義之為重而不忍避則雖有染者亦知吾言之無所欺而信此理之不可違矣抑染與不染似亦係乎人心之邪正氣體之虚實不可一槩論也吾外大父祝公少時鄰里有全家病疫者人莫敢親公為煑粥藥日走其家遍飲病者而後歸劉賓之官永嘉時郡中大疫賔之日徧走視親為診脉候其寒温人與藥餌訖事而去不復盥手人以為難後皆無恙云
  沙隨有活人書辨當求之
  嚴州王君儀能以易言禍福其術略如徐復林瑀之説以一卦直一年嘗言紹興壬戌太母當還其後果然人問其故則曰是年晉卦直事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之文也予謂此亦小數之偶中耳若遂以君儀為知易則吾不知其説也沙隨春秋例説滕子來朝為自貶而用小國之禮如鄭人争承之比最為精當但朝桓公者邾牟葛稱人穀鄧書名又有不可通者而諸儒之説亦莫之能明也
  孟子决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此但作文取其字數以足對偶而云耳若以水路之實論之便有不通而亦初無所害於理也説者見其不通便欲强為之説然亦徒為穿鑿而卒不能使之通也如沈存中引李習之來南録云自淮㳂流至於高郵乃泝于江因謂淮泗入江乃禹之舊迹故道宛然但今江淮已深不能至高郵耳此説甚似其實非也按禹貢淮水出桐栢㑹泗沂以入於海故以小江而列於四瀆正以其能專逹于海耳若如此説則禹貢當云南入于江不應言東入于海而淮亦不得為瀆矣且習之沿泝二字似亦未當葢古今往來淮南只行邗溝運河皆築埭置閘儲閉潮汐以通漕運非流水也若使當時自有禹迹故道可通舟楫則不須更開運河矣故自淮至高郵不得為沿自高郵以入江不得為泝而習之又有自淮順潮入新浦之言則是入運河時偶隨淮潮而入有似於沿意其過高郵後又迎江潮而出故復有似於泝而察之不審致此謬誤今人以是而説孟子是以誤而益誤也【今按來南録中無此語未詳其故】近世又有立説以為淮泗本不入江當洪水横流之時排退淮泗然後能决汝漢以入江此説尤巧而尤不通葢汝水入淮泗水亦入淮三水合而為一若排退淮泗則汝水亦見排退而愈不得入江矣漢水自嶓冡過襄陽南流至漢陽軍乃入于江淮自桐栢東流㑹汝水泗水以入于海淮漢之間自有大山自唐鄧光黄以下至於潜霍地勢隔驀雖使淮泗横流亦與江漢不相干涉不待排退二水而後漢得入江也大抵孟子之言只是行文之失無害於義理不必曲為之説閑費心力也春秋上辛雩季辛又雩公羊為昭公聚衆以攻季氏此説非是昭公失民已乆安能聚衆不過得游手聚觀之人耳又安能逐季氏【闕】昭公季氏事見左氏傳極有首尾公羊子特傳聞想料之言爾何足為据或者乃信其説以解春秋既為謬誤又欲引之以解論語樊遲從遊舞雩之下一叚問答以為為昭公逐季氏而發者則又誤之甚矣此弊葢原於蘇氏問社之説而近世又増廣之也嘗見徐端立文説曽以蘇説問尹和靖和靖正色乆之乃言曰解經而欲新竒何所不至聞之令人悚然汗下
  或説魚麗詩云罶笱也笱者寡婦之器也寡婦得魚而不為富彊所奪則是太平之象而可告功於神明也此因小序而失之固為無理然專以笱為寡婦之器似亦未然葢聚石為梁必有笱以承其闕空乃可得魚凡取魚者皆然非但寡婦也但笱易成而易用雖寡婦亦能置之故以為寡婦之笱它人則取魚之器尚多不專用笱耳非謂它人不得用笱而唯寡婦得用亦非謂寡婦只得用笱而不得更以它物取魚也谷風小弁之詩皆曰無逝我梁無發我笱豈寡婦之作也哉
  打字今浙西呼如謫耿切之聲亦有用去聲處大抵方言多有自來亦有暗合古語者如浙人謂不為弗又或轉而為否【呼若甫云】閩人有謂口為苦走為祖者皆合古韻此類尚多不能盡舉也
  附子今人未嘗不服但熟即已疾生則殺人耳漢淳于衍毒殺許后葢生用也果爾則雖平人亦不免况乳婦乎或者乃以今人有新産而以附子愈疾者遂疑漢史之誤過矣予嘗中烏喙毒始時頭岑岑然乆之加煩懑正如許后之證當時在深山中不能得藥須臾通身皆黒勢甚危惡意必死矣偶記漢質帝語得水尚可活亟令多汲新水連飲之遂大嘔洩而解此亦不可不知也或謂李華著論廢卜故終失節王涯首議搉茶後亦得禍至如近歳茶商作賊殺人甚衆皆涯之罪也予謂廢卜固其所見之謬然與失節事不相類搉茶固為有罪然甘露之變死者十餘族豈皆茶所至且今村民争田争水刼取穀粟以致殺傷者多矣又可追咎神農后稷耶大抵論事只當言其理之是非不當計其事之利害此等議論雖欲因事設為警戒然其勢將有所窮反使世人并與正理而疑之非小失也韋蘇州集載秦系詩自署東海釣客試秘書省校書郎而詩有乆卧雲間已息機青袍忽著狎鷗飛之句葢系嘗隱泉州九日山故有東海之號青袍忽著自謂其新授校書郎爾故韋和詩云知掩山扉二十秋魚須翠碧弄床頭正答其意也或者乃謂青袍翠碧皆為韋發既失詩意又謂唐刺史不借服色則又誤矣牛叢對宣宗云臣今服緋是刺史所借而白樂天忠州被召時詩言之極詳何考之不審耶韋蘇州事迹王厚叔序中考之已詳近年姚令威又作後序於厚叔外又増補二事然皆失之其一以韋贈人詩有少年遊太學之句遂謂韋嘗遊太學不知韋詩所云乃是謂所贈之人也其一以韋有分竹守南譙之句遂謂韋嘗守亳不知南譙乃滁州也其説之誤正與青袍者相似夸多之弊至於如此事雖不急亦可戒也
  或説説大人則藐之以藐為自小之意云説大人時當如子弟之對父兄恬然泰然説盡道理不作大事看非謂小視大人也此説甚恠下文更説不行如吾何畏彼哉一句不知却如何説人皆知其不可而或者信之葢正理不明而先入為主故其惑如此亦非止此一條也或云舊見水懴言有行者盗常住食物而變為饑鬼者初不之信近見夷堅志亦有此事乃信理有可推者人理耳若鬼神仙佛事非理可䆒予謂二事一律妄則皆妄真則皆真今乃疑其一於前而信其一於後何耶天下之事巨細幽明莫不有理未有無理之事無事之理不可以内外言也若有不可推者則豈理之謂哉或又云莊列釋氏皆有大過人者但為從别路去故不可與校是非予謂既云别路則須自有正路只此正路别路之間便有是非可校何言不可耶
  或讀闗雎問其訓詁名物皆不能言便説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云云者余告之曰若如此讀詩則只消此八字更添思無邪三字成十一字後便無話可説三百五篇皆成查滓矣因記得頃年汪端明説沈元用問尹和靖伊川先生易傳何處是切要處尹云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此是最切要處後舉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説固好然須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處方始説得此話若學者未曽子細理㑹便與他如此説豈不悮它余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全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云
  艮下坎上其卦為蹇蹇難也西南隂方平易之地東北陽方險阻之處當蹇之時利趨平易而不利走險阻又利見大人以濟蹇而守正則吉故筮得此卦其占如此以彖傳言之云易本義合如此
  禮書此書異時必有兩本其㨿周禮分經傳不多取國語雜書迂僻蔓衍之説吾書也其黜周禮使事無統紀合經傳使書無間别多取國語雜記之言使傳者疑而習者蔽非吾書也劉原父嘗病何休以不修春秋百二十國寳書三禮春秋而予反病三書之不傳不得深探聖人筆削之意也異時此書别本必將出於信饒之間石橋之野故箱敗簏之間其亦足以為予筆削之助乎十月十八夜因讀余正父修禮而書
  讀雜書偶記三事
  周公玉堂雜記記中朝舊典待詔宣召學士有茶酒接坐之禮今待詔廷參賛喝禮與院吏雖小不同而平時視之全與吏等無由待以茶酒予謂唐用待詔如王伾王叔文輩雖姦邪小人然皆畧知文義可兼太子侍讀能預公卿議論則其選與今固不同矣計祖宗時所用之人亦必稍加甄擇未至如今日之猥賤此其待遇之禮所以異也又自記其當制時有縣伯進封郡侯者院吏寫云某郡進封開國侯當為正之予謂此正縁待詔不知文義故煩學士㸃檢爾予嘗受詔奨諭其首云省奏詞免某官已依所乞事具悉者其失正類此而當時學士不之省也又記親祠之禮至尊升輅則以學士為執綏官一節甚詳予按曲禮少儀等書及先儒説綏安也升車者執之以為安也故執綏乃乗車者之事非僕御之職也葢君車已駕則僕者負良綏取貳綏以先升【良綏君所執以升者貳綏亦曰散綏御者所執以升者也】既升然後以良綏授君君正立執之以升立於左方僕執轡立於車中以御勇力之士升立於御之右以備非常周禮大馭諸右等官即其職也故開元開寳政和禮書親祠乗輅皆以太僕卿為御千牛將軍為右蓋放周禮而國史所記國初時事猶云奚嶼攝大僕卿備顧問當時中御立乗之禮不知其如何然猶未有執綏之名也今乃條勑差執綏官而以綵繩維於箱柱不知自何時失之甚可笑也又至尊不立乗而設倚以坐不以千牛陪乗而同時降勑差帯甲内侍二人立於御坐之旁凡此既皆失禮而刑餘共載乃袁盎所為變色者尤為乖戾不知厯幾何時禮官皆不能正儒臣為執綏者亦莫覺其謬而方且夸以為榮何哉
  記尚書三義
  堯典卒章我其試哉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皆堯言也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乃史氏記堯下嫁二女于媯水之旁而為婦於虞氏耳帝曰欽哉者戒敕二女之言猶所謂往之女家必敬必戒者也今自孔傳及諸家皆失之殊不成文理也
  舜典肆覲東后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便當屬此文下言其見東方諸侯而使各以其物為贄也其下乃云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如五器乃得事之序而文勢亦順如亦齊同之義卒乃復者言既訖事而旋反二句皆張子説也
  棐本木名而借為匪字顔師古註漢書云棐古匪字通用是也天畏匪忱猶曰天難謀爾孔傳訓作輔字殊無義理嘗疑今孔傳并序皆不類西京文字氣象未必真安國所作只與孔叢子同是一手偽書蓋其言多相表裏而訓詁亦多出小爾雅也此事先儒所未言而予獨疑之未敢必其然也姑識其説以俟知者
  記潏水集二事
  同州韓城縣北有安國嶺東西四十餘里東臨大河瀕河有禹廟在山斷河出處禹鑿龍門起於唐張仁愿所築東受降城之東自北而南至此山盡兩岸石壁峭立大河盤束於山硤間千數百里至此山開岸濶豁然奔放怒氣噴風聲如萬雷廟像豕首而冕服舊傳鯀入羽淵化為黄熊又云鯀為熊熊首類豕肖像以此而廟乃稱禹甚非也然鄉人不敢以豕肉薦必致神怒大風發屋㧞木百里被害
  舊説禹鑿龍門而不詳言其所以鑿誦説相傳但謂因舊修闢去其齟齬以决水勢而已今詳此説則謂受降以東至於龍門皆是禹所新鑿若果如此則禹未鑿時河之故道不知却在何處而李氏此説又何所攷也李氏之學極博所論禹像豕首當是鯀廟為黄熊之像而不攷漢書説啓母石處注中言禹亦嘗變熊則俚俗相傳塑禹像為豕首自不足恠也
  邢恕奏乞下熙河路打造船五百隻於黄河順流放下至㑹州西小河内藏住熈河路漕使李復奏竊知邢恕欲用此船載兵順流而下取興州契勘㑹州之西小河鹹水其濶不及一丈深止於一二尺豈能藏船黄河過㑹州入韋精山石硤險窄自上乗流直下高數十尺船豈可過至西安州之東大河分為六七道散流謂之南山逆流數十里方再合逆溜水淺灘不勝舟載此聲若出必為夏國侮笑事遂寢
  邢恕之䇿果如李復之言可謂妄矣然禹貢所言雍州貢賦之路亦曰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㑹于渭汭則古来此處河道固通舟楫如恕䇿矣復之言乃如此何也復集中記事甚多特此二條與禹貢相闗故録之以備參攷云
  記山海經
  浙江出三天子都在其東【按地理志浙江出新安黟縣南蠻中東入縣今錢塘浙江是也】在閩西北入海餘暨南【餘暨縣屬㑹稽為永興縣】廬江出三天子都入江彭澤西【彭澤今彭蠡也在潯陽彭澤縣】一曰天子鄣右出山海經第十三卷按山海經唯此數卷所記頗得古今山川形勢之實而無荒誕譎恠之詞然諸經皆莫之考而其它卷謬悠之説則往往誦而傳之雖陶公不免也此數語者又為得今江浙形勢之實但經中浙字漢志注中作淛蓋字之誤石林已嘗辨之【更檢】注中中字羅端良所著歙浦志乃作率山未知孰是廬江得名不知何義其入江處西有大山亦以廬名説者便謂即是三天子都此固非是然其名之相因則似不無説也都一作鄣亦未詳其孰是但廬江出丹陽郡陵陽縣而其旁縣有以鄣名者則疑作鄣為是也予嘗讀山海諸篇記諸異物飛走之類多云東向或云東首皆為一定而不易之形疑本依圖畵而為之非實紀載此處有此物也古人有圖畵之學如九歌天問皆其類
  記三苖
  頃在湖南見説溪洞蠻猺畧有四種曰獠曰犵曰狑而其最輕捷者曰猫近年數出剽掠為邊患者多此種也豈三苖氏之遺民乎古字少而多通用然則所謂三苖者亦當正作猫字耳詹元善説苖民之國三徙其都初在今之筠州次在今之興國軍皆在深山中人不可入而已亦難出最後在今之武昌縣則據江山之險可以四出為㓂而人不得而近之矣未及問其所據聊併記于此云
  考韓文公與大顛書
  今按杭本不知何人所注疑袁自書也更以䟦尾參之其記歐公之語不謬矣而東坡雜説乃云韓退之喜大顛如喜澄觀文暢意非信佛法也而或者妄撰退之與大顛書其詞凡鄙雖退之家奴僕亦無此語今一士人又於其末妄題云歐陽永叔謂此文非退之不能作又誣永叔矣蘇公此語蓋但見集註之出於或人而未見䟦尾之為歐公親筆也二公皆號一代文宗而其去取不同如此覧者不能無惑然方氏盡載歐語而畧不及蘇説其意可見至呂伯恭乃於文鑑特著蘇説以備乙覧則其同異之間又益後人之惑矣以余攷之所傳三書最後一篇實有不成文理處但深味其間語意一二文勢抑揚則恐歐袁方意誠不為過但意或是舊本亡逸僧徒所記不真致有脱誤歐公特觀其大槩故但取其所可取而未暇及其所可疑蘇公乃覺其所可疑然亦不能察其為誤而直斥以為凡鄙所以其論雖各有以而皆未能無所未盡也若乃後之君子則又往往不能究其本根其附歐説者既未必深知其所以為可信其主蘇氏者亦未必果以其説為然也徒幸其言可為韓公解紛若有補於世教故特表而出之耳皆非可與言事而求是者也至如方氏雖附歐説然亦未免曲為韓諱殊不知其言既曰乆聞道徳側承道高又曰所示廣大深逈非造次可諭又曰論甚宏博安得謂初無崇信其説之意耶韓公之事余於答孟簡書已論其詳矣故不復論特從方本載此三書於别集并録歐公二語而附蘇説方説於其後且為全載書文於此而考其同異訂其謬誤如左方以為讀者以此觀之則其决為韓公之文而非它人之所能作無疑矣
  愈啓孟夏漸熱惟道體和安愈劣無謂坐事貶官到此乆聞道徳竊思見顔縁昨來未獲叅謁倘能暫垂見過實為至幸已帖縣令具人船奉迎日乆竚瞻不宣某白
  愈啓海上窮處無與話言側承道高思獲披接專輒有此咨屈倘恵能降諭【惠字疑衍或下有然字而并在能字之下】非所敢望也至此三日却歸高居亦無不可旦夕渇望不宣某白
  愈啓惠勻至辱答問珍悚無已所示廣大深逈非造次可諭易大傳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聖人之意其終不可得而見耶如此而論讀來一百遍【一字疑衍蘇氏所謂凡鄙蓋指此等處耳】不如親顔色隨問而對之易了此旬來晴明旦夕不甚熱儻能乗閑一訪幸甚旦夕馳望愈聞道無凝滯行止繫縳茍非所戀著則山林閑寂與城郭無異大顛師論甚宏愽而必守山林義不至城郭自激修行獨立空曠無累之地者非通道也勞於一水安於所識道固如是【識疑當作適猶言便也雖適之安之語用字畧同言一水雖勞而既來則當隨其所便無處不安也道固如是即所以結上文道無凝滯之意也】不宣某頓首【韓公之於大顛既聞其語而為禮益恭如此】
  攷歐陽文忠公事蹟
  余讀廬陵歐文新本觀其附録所載行狀謚議二刻四傳皆以先後為次而此事蹟者獨居其後豈以公諸子之所為而不敢以先於韓吴諸公及一二史臣之作耶此其用意已精而為法亦嚴矣然綜其實則事蹟云者正行狀之底本而碑志四傳所繇出也向使直指先後之次而以冠於附録之篇則彼數書者皆可見其因革損益之次第矣是亦豈不可耶間又從鄉人李氏得書一編凡十六條皆記公事大畧與此篇相出入疑即其初定之草藁顧其標題乃讀公所自記而凡公字皆以丹筆圍之此則雖未必然然於此本亦有可相發明者因畧考其異同有無之互見者具列於左方
  經術
  李本云公嘗謂世之學者好以新意傳注諸經而常力詆先儒先儒於經不能無失而其所得者固多矣正其失可也力詆之不可也其語在詩譜後序又謂前儒注諸經唯其所得之多故能獨出諸家而行於後世而後之學者各持好勝之心務欲掩人而揚已故不止正其所失雖其是者一切易以已説欲盡廢前人而自成一家於是至於以是為非牽彊為説多所乖繆則并其書不為人所取此學者之大患也故公作詩本義止百餘篇而已其餘二百篇無所改易曰毛鄭之説是也復何云乎又其作易童子問正王弼之失者纔數十事耳其極論繫辭非聖人之書然亦多使學者擇取其是而捨其非可也便以為聖人之作不敢取捨而盡信之則不可也其公心通論常如此【此與定本大㫖不異但書先後詳畧有不同者繫辭之説則疑其諸子不敢力主而復自刪之也】
  醉翁亭記
  李本未有此體下有醉翁亭在瑯琊山寺側記成刻石逺近争傳疲於模打山僧云寺庫有氊打碑用盡至取僧堂卧氊給用凡商賈來供施者亦多求其本僧問作何用皆云所過闗征以贈監官可以免税乃屬於公作集古録目序之上【此條疑以其不急而刪去】
  修五代史
  李本亂世之書也下有吾用春秋之法師其意不襲其文十三字又其事偹下有議者以謂公不下司馬遷又謂筆力馳騁相上下而無駁雜之説至於本紀立法精宻則又遷所不及也亦嘗自謂我作伶官傳豈下滑稽也【議者以下疑以不欲凌跨古人而刪之】
  平心無怨惡
  李本云公自言學道三十年所得者平心無怨惡爾初以范希文事得罪于呂公坐黨人逺貶三峽流落累年比呂公罷相公始被進擢及後為范公作神道碑言西事時呂公擢用希文盛稱二公之賢能釋私憾而共力於國家希文子純仁大以為不然刻石時輒削去此一節云我父至死未嘗解仇公嘆曰我亦得罪於呂丞相者惟其言公所以信於後世也吾嘗聞范公平生自言無怨惡於一人兼其與呂公解仇書見在贅集中豈有父自言無怨惡於一人而其子不使解仇於地下乎父子之性相逺如此信乎堯朱善惡異也公為潁州時呂公之子公著為通判為人有賢行而深自晦黙時人未甚知公後還朝力薦之【奏疏具集中】由是漸見擢用陳恭公執中素不善公其知陳州時公自潁移南京過陳陳拒而不見公後還朝作學士陳為首相公遂不造其門已而陳出知亳州尋還使相換觀文公當草制陳自謂必不得好詞及制出詞甚美至云杜門却掃善避權勢以逺嫌處事執心不為毁譽而更守陳大驚喜曰使與我相知深者不能道此此得我之實也手録一本寄其門下客李師中曰吾恨不早識此人【此段疑避呂范二家子弟因并陳恭公事而去之竊謂於此尤可以見歐范之存心與呂陳之悔過恐皆不可遺也】
  惟稱蘇梅
  李本自以為不及下有二人因此名重天下公惟嘗因醉戯親客曰廬山高它人作不得唯韓退之作得琵琶前引退之作不得唯杜子美作得後引子美作不得唯太白作得公詩播人口者甚多唯此三篇其尤自喜者也【此叚恐嫌於誇而去之】
  修唐書
  李本此段不同者三一則首云公於修唐書最後至局專修紀志而已列傳則宋尚書祁所修也朝廷以一書出於兩手體不能一遂詔公看詳列傳令刪修為一體二則列官最高者一人下有姓名云某等奉勑撰而九字三則書宋名下有此例皆前所未有自公為始也十一字乃屬於宋相聞之之上【此但差詳疑定本欲刪以從簡耳】
  不從范公之辟
  李本大同小異今不復著
  議不廢麟州及許耕棄地
  李本大同而文差畧今亦不著
  不誅保州脅從之兵
  李本首著為政仁恕之語大抵與定本别段㫖意畧同其末乃云其為河北轉運使時所活二千餘人先是保州屯兵閉城叛命田况李昭亮等討之不克卒招降之既開城况等推究反者殺二千餘人投於八井又其次二千餘人不殺者分河北州軍諸事已定而富相出為宣撫使懼其復為患謀欲密委諸州守將同日悉誅之計議已定方作文書㑹公奉朝㫖權知鎮府與冨公相遇於内黄夜半屏人以其事告公公大以為不可曰禍莫大於殺已降昨保州叛卒朝廷已降勑榜許以不死而招之八井之戮已不勝其怨况此二千人者本以脅從故得不死奈何一旦無辜就戮争之不能止因曰今無朝㫖而公以便冝處置若諸郡有不逹事機者以公擅殺不肯從命事既參差則必生事是欲除禍於未萌而反趣其為亂也且某至鎮州必不從命富公不得已遂止是時小人譛言已入富范勢已難安既而富公大閲河北之兵將卒多所升黜譛者獻言富某擅命專權自作威福已收却河北軍情北兵不復知有朝廷矣於是京師禁軍亟亦大閲多所升擢而富公歸至國門不得入遂罷樞密知鄆州向若遂擅殺二千人其禍何可測也然則公之一言不獨活二千人之命亦免富公於大禍也【此比定本為詳足以盡見事之曲折又譛言已入之下所係更重尤不可闕疑後以不欲形迹當時聽讒之失而刪去之也】
  春帖子
  李本云内臣梁寔嘗言在内中祗候見仁宗【云云】末【云云】是歐陽某必索文書自覽是他人當直則否也
  連典大郡
  李本曰公嘗語人曰治民如治病彼富醫之至人家也僕馬鮮明進退有禮為人診脉按醫書述病証口辯如傾聽之可愛然病兒服藥云無效則不如貧醫矣貧醫無僕馬舉止生踈為人言脉口訥不能應對病兒服藥云疾已愈矣則便是良醫凡治人者不問吏材能否施設何如但民稱便即是良吏故公為數郡不見治迹不求聲譽以寛簡不擾為意故所至民便既去民思如揚州南京青州皆大郡公至三五日間事已十減五六一兩月後官府閴然如僧舍或問公為政寛簡而事不廢弛者何也曰以縱為寛以畧為簡則弛廢而民受其弊矣吾之所謂寛者不為苛急爾所謂簡者不為繁碎爾識者以為知言【此比定本語意尤詳備】
  濮議初不出於公及臺諌有言公獨力辨於朝故議者指公為主議之人公未嘗自辨唯曰今人以濮議為非使我獨當其罪則韓曽二公宜有愧於我後世以濮議為是而獨稱我善則我宜愧於二公公又撰濮議四卷悉記當時論議本末甚詳又於五代史記書晋出帝父敬儒周世宗父柴守禮事及李彦詢傳發明人倫父子之道尤為詳悉【李本有之而此本無疑公諸子後已不敢力主其父之論而刪之也】
  蔡州妖尼于惠普託佛言人禍福朝中士大夫多往問之所言時有驗於是翕然共稱為神尼公既自少力排釋氏故獨以為妖嘗有一名公於廣坐中稱尼靈異云嘗有牽二牛過尼前者指示人曰二牛前世皆人也前者是一官人後者是一醫人官人嘗失入人死罪醫人藥悮殺人故皆罰為牛因各呼其前世姓名二牛皆應一座聞之皆嘆其異公獨折之曰謂尼有靈能【此有闕文】萬物之最靈其尤者為聰明聖智皆不能自知其前世而有罪被罰之牛乃能自知乎於是座人皆屈服【李本有之所謂名公者疑指富公此本無者葢為賢者諱也】
  公嘗為杜祁公墓誌云簿書出納為之條目甚密必使吏不得為姦及其施於民者則簡而易行公曰我之為政亦如此也【李本在連典大郡之後此本無】
  梅龍圖摯知杭州作有美堂最得登臨佳處公為之作記人謂公未嘗至杭而所記如目覽坐堂上者使之為記未必能如是之詳也【李本在醉翁亭記之前此本無】
  右凡十六條其十二條定本有之而詳畧先後或不同其四條則定本所無而李本有之其平心保州妖尼三事尤非小補蓋公平生學問根源出處大致言行本末皆已畧見於此而無遺矣【平心保州唐書三事亦見於張邦基墨莊漫録云得之公終建世望之者則其出於公子叔弼之徒所記而學道以下堯朱以上必是著手書本語無疑矣但張誤於陳恭公以下别為一事耳】獨晚年守青州時論執青苖一事尤足以見其剛毅大節始終一致不以既老而少衰而公之諸子乃有所避而不敢書吳丞相作行狀因亦不載至韓魏公作墓誌乃始見其嘗有乞不收息及罷提舉官之奏與其辭太原有守拙循常之語元祐之為裕録者又不載志語於附傳至葉致逺朱本之書出乃反著其不俟報可擅止散錢而有特與放罪之詔又至近歳洪景盧作四朝史傳乃盡見其以是深為王安石所詆而遂决歸老之計蓋此一事凡更六人之手而三書闕焉幸其有肯書者然猶厯三手越百餘年而後首末得以粗備然則士之制行不茍合於當時而有待於後世者豈不難哉抑公之言曰後世茍不公至今無聖賢蓋俗情之愛惡雖有短長而公論之光明終不冺没此古之君子所以未能以此而易彼也歟因并記其語以補此篇之闕以為有志之士必將有感於斯焉
  晦庵集卷七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二     宋 朱子 撰雜著
  北辰辨
  帝座惟在紫微者据北極七十二度常見不隱之中故有北辰之號而常居其所蓋天形運轉晝夜不息而此為之樞如輪之轂如磑之臍雖欲動而不可得非有意於不動也若太微之在翼天市之在尾攝提之在亢其南距赤道也皆近其北距天極也皆逺則固不容於不動而不免與二十八宿同其運行矣故其或東或西或隱或見各有度數仰而觀之蓋無晷刻之或停也今曰是與在紫微者皆居其所而為不動者四則是一天而四樞一輪而四轂一磑而四臍也分寸一移則其輻裂而瓦碎也無日矣若之何而能為運轉之無窮哉此星家淺事不足深辨然或傳寫之誤則不可以不正也
  聲律辨
  五聲之序宫最大而沉濁羽最細而輕清商之大次宫徵之細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論中聲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聲陽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則屬於隂而未暢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後屬於陽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為宫因其每變而益上則為商為角為變徵為徵為羽為變宫而皆以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聲在五行為土在五常為信在五事為思蓋以其正當衆聲和與未和用與未用隂陽際㑹之中所以為盛若角則雖當五聲之中而非衆聲之㑹且以七均論之又有變徵以居焉亦非五聲之所取正也然自其聲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於變宫而止耳自是以上則又過乎輕清而不可以為宫於是就其兩間而細分之則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濁者為黄鍾以其極細而輕清者為應鍾及其旋相為宫而上下相生以盡五聲二變之用則宫聲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聲者或時出於其外以取諸律半聲之管然後七均備而一調成也黄鍾之與餘律其所以為貴賤者亦然若諸半聲以上則又過乎輕清之甚而不可以為樂矣蓋黄鍾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律之宫始之次而中少過也應鍾之宫始之終而中已盡也諸律半聲過乎輕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聲之外過乎輕清之甚則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為樂者也【正如子時初四刻屬前日正四刻屬後日其兩日之間即所謂始之始中之中也然則聲自屬隂以下亦當黙有十二正變半律之地以為中聲之前段如子初四刻之為者但無聲氣之可紀耳】由是論之則審音之難不在於聲而在於律不在於宫而在於黄鍾蓋不以十二律節之則無以著夫五聲之實不得黄鍾之正則十一律者又無所受以為本律之宫也今有極論宫聲之妙而無曰黄鍾云者則恐其於聲音法制之間猶有所未盡也夫以聲音法制之粗而猶有未盡則雖有黄帝大舜之君伶倫后䕫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議大樂之和哉又有為宫當配仁之説者恐亦非是迹其所以葢以仁當四徳之元而有包四者之義耳夫仁木行而角聲者也以之cq=622配宫則仁既不安而信亦失據然以為可包四者則不害其有是理也夫五行之序木為之始水為之終而土為之中以河圖洛書之數言之則水一木三而土五皆陽之生數而不可易者也故得以更迭為主而為五行之綱以徳言之則木為發生之性水為貞静之體而土又包育之母也故木之包五行也以其流通貫徹而無不在也水之包五行也以其歸根反本而藏於此也若夫土則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資居中而應四方一體而載萬類者也故孔子賛乾之四徳而以貞元舉其終始孟子論人之四端而不敢以信者列序於其間葢以為無適而非此也是則宫之統五聲仁之包五常葢有並行而不悖者矣何必奪彼以予此然後快於其心哉
  開阡陌辨
  漢志言秦廢井田開阡陌説者之意皆以開為開置之開言秦廢井田而始開阡陌也故白居易云人稀土曠者宜修阡陌户繁鄉狹者則復井田葢亦以阡陌為秦制井田為古法此恐皆未得其事之實也按阡陌者舊説以為田間之道蓋因田之疆畔制其廣狹辨其縱横以通人物之往來即周禮所謂遂上之徑溝上之畛洫上之涂澮上之道也然風俗通云南北曰阡東西曰陌又云河南以東西為阡南北為陌二説不同今以遂人田畝夫家之數攷之則當以後説為正葢陌之為言百也遂洫從而徑涂亦從則遂間百畝洫間百夫而徑涂為陌矣阡之為言千也溝澮横而畛道亦横則溝間千畆澮間千夫而畛道為阡矣阡陌之名由此而得至於萬夫有川而川上之路周於其外與夫匠人井田之制遂溝洫澮亦皆四周則阡陌之名疑亦因其横從而命之也然遂廣二尺溝四尺洫八尺澮二尋則丈有六尺矣徑容牛馬畛容大車涂容乗車一軌道二軌路三軌則幾二丈矣此其水陸占地不得為田者頗多先王之意非不惜而虚棄之也所以正經界止侵争時畜洩備水旱為永乆之計有不得不然者其意深矣商君以其急刻之心行茍且之政但見田為阡陌所束而耕者限於百畝則病其人力之不盡但見阡陌之占地太廣而不得為田者多則病其地利之有遺又當世衰法壊之時則其歸授之際必不免有煩擾欺隱之姦而阡陌之地切近民田又必有隂據以自私而税不入於公上者是以一旦奮然不顧盡開阡陌悉除禁限而聽民兼并買賣以盡人力懇闢棄地悉為田疇而不使其有尺寸之遺以盡地利使民有田即為永業而不復歸授以絶煩擾欺隱之姦使地皆為田而田皆出税以覈隂據自私之幸此其為計正猶楊炎疾浮户之弊而遂破租庸以為兩税葢一時之害雖除而千古聖賢傳授精微之意於此盡矣故秦紀鞅傳皆云為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税平蔡澤亦曰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業而一其俗詳味其言則所謂開者乃破壊剗削之意而非創置建立之名所謂阡陌乃三代井田之舊而非秦之所置矣所謂賦税平者以無欺隱竊據之姦也所謂静生民之業者以無歸授取予之煩也以是數者合而証之其理可見而蔡澤之言尤為明白且先王疆理天下均以與民故其田間之道有經有緯不得無法若秦既除井授之制矣則隨地為田隨田為路尖斜屈曲無所不可又何必取其東西南北之正以為阡陌而後可以通往來哉此又以物情事理推之而益見其説之無疑者或乃以漢世猶有阡陌之名而疑其出於秦之所置殊不知秦之所開亦其曠僻而非通路者耳若其適當衝要而便於往來則亦豈得而盡廢之哉但必稍侵削之不使復如先王之舊耳或者又以董仲舒言富者連阡陌而請限民名田疑田制之壊由於阡陌此亦非也葢曰富者一家而兼有千夫百夫之田耳至於所謂商賈無農夫之苦有阡陌之得亦以千夫百夫之收而言葢當是時去古未逺此名尚在而遺迹猶有可考者顧一時君臣乃不能推尋詳究而修復之耳豈不可惜也哉
  九江彭蠡辨
  嶓冡道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於大别南入於江東匯澤為彭蠡東為北江入於海又曰岷山導江東别為沱又東至於澧過九江至於東陵東迤北㑹於滙東為中江入於海又曰岷山之陽至於衡山過九江至於敷淺原此皆禹貢之文也古今讀者皆以為是既出於聖人之手則固不容復有訛謬萬世之下但當尊信誦習傳之無窮亦無以覈其事實是否為也是以為之説者不過隨文解義以就章句如説九江則曰江過尋陽派别為九或曰有小江九北來注之説彭蠡則曰漢水所匯而江水亦往㑹焉説北江中江則曰漢既匯而出為北江江既㑹而出為中江也説九江則但指今日江州治所以當之説敷淺原則但以為漢厯陵縣之傳易山在今日為江州之徳安縣而已如是而言姑為誦説則可矣若以山川形勢之實攷之吾恐其説有所不通而不能使人無所疑也若曰派别為九則江流上下洲渚不一今所計以為九者若必首尾短長均布若一則横斷一節縱别為九一水之間當有一洲九江之間沙水相間乃為十有七道於地將無所容若曰參差取之不必齊一則又不知斷自何許而數其九也况洲渚出没其勢不常江陵先有九十九洲後乃復生一洲是豈可以為地理之定名乎此不可通之妄説也若曰旁計横入小江之數則自岷山以東至入海處不知其當為幾千百江矣此又不可通之妄説也且經文言九江孔殷正以見其吐吞壯盛浩無津涯之勢决非尋常分派小江之可當又繼此而後及夫沱潜雲夢則又見其决非今日江州甚逺之下流此又可以證前二説者為不可通之妄説也若曰漢水匯為彭蠡而江水亦往㑹焉則彭蠡之為澤也實在大江之南自今江州湖口縣南跨南康軍饒州之境以接於隆興府之北瀰漫數十百里其源則東自饒徽信州建昌軍南自贑州南安軍西自袁筠以至隆興分寜諸邑方數千里之水皆㑹而歸焉北過南康楊瀾左里則兩岸漸廹山麓而湖面稍狹遂東北流以趨湖口而入於江矣然以地勢北高而南下故其入於江也反為江水所遏而不得遂因卻而自瀦以為是瀰漫數十百里之大澤是則彭蠡之所以為彭蠡者初非有所仰於江漢之匯而後成也不唯無所仰於江漢而衆流之積日遏日高勢亦不復容江漢之來入矣又况漢水自漢陽軍大别山下南流入江則其水與江混而為一至此已七百餘里矣今謂其至此而後一先一後以入於彭蠡既匯之後又復循次而出以為二江則其入也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漢水而先行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江水而後㑹其出也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漢水而今分以之北何以識其為昔日之江水而今分以居中耶且以方言之則宜曰南㑹而不應曰北㑹以實計之則湖口之東今但見其為一江而不見其分流然則所謂漢水匯為彭澤而江水亦往㑹焉者亦不可通之妄説也此一説者既無一之不窮於是味别洲别之論出焉而終亦不免於窮也葢曰味别則不知凡禹之所為過門不入胼手胝足而不以為病者為欲大濟天下昏墊之民使得乎土而居以衣且食而遂其生耶抑如陸羽張又新輩但欲較計毫分於齒頰間以為茗飲一時之快也嗚呼彼以是而為説者亦可謂童騃不思之甚矣且河之所㑹漆沮涇渭伊洛瀍澗支川尤多而初無味别之説濟之所經或潜或見或止或流其變不一而初無味别之説何獨至此而辨之若是悉耶此又可見其為不通之妄説也若曰洲别則又九江之鑿吾既辨於前矣若果如此則漢水入江之後便須常有一洲介於其間以為江漢之别而湖口入匯之處又當各分為二以為出入之辨而後可也今皆無之而湖口横度之處予嘗過之但見舟北為大江之濁流舟南為彭蠡之清漲而已葢彭蠡之水雖限於江而不得洩然及其既平則亦因其可行之隙而又未嘗不相持以東也惡睹所謂中江北江之别乎此又可見其為不通之妄説也若曰古之九江即今之江州古之敷淺原即今之徳安縣則漢九江郡本在江北而今所謂江州者實武昌郡之柴桑縣後以江北之尋陽并柴桑而立郡又自江北徙治江南故江南得有尋陽之名後又因尋陽而改為江州實非古九江地也又况經言過九江至於東陵而後㑹於彭蠡則自今江州城下至湖口縣才四十里不知東陵的在何處何所表異而其志之繁密促數乃如此又曰過九江至於敷淺原則已自江州順流東下湖口又復泝流南上彭蠡百有餘里而後至焉亦何説哉此又不可通之妄説也至於今之所謂敷淺原者為山甚小而卑不足以有所表見而其全體正脉遂起而為廬阜則甚高且大以盡乎大江彭蠡之交而所以識夫衡山東過一支之所極者唯是山為宜耳今皆反之則吾恐其山川之名古今或異而傳者未必得其真也凡此差舛其類不一讀而不思思而不攷者既昏憒鹵莽而無足言矣其間亦有心知其誤而口不敢言乃反為之遷就穿鑿以葢其失者則其巧愈甚而其謬愈彰使有識之士讀之愈疑而愈不敢信唯國初胡秘監旦近世晁詹事説之皆以九江為洞庭則其援証皆極精博而莆田鄭樵漁仲獨謂東匯澤為彭蠡東為北江入於海十三字為衍文亦為得之予既目覩彭蠡有原兩江不分之實又參之以此三説者而深以事理情勢求之然後果得其所以誤也葢洪水之患唯河為甚而兖州乃其中流水曲而流緩地平而土踈故河之患於此為尤甚是以作治之功十有三載然後同於諸州竊計當時唯此等處事急民困勢重役煩禹乃親蒞而身督之不可一日而舍去若梁雍荆揚地偏水急不待䟽鑿固已通行則分遣官屬往而視之其亦可也况洞庭彭蠡之間乃三苖氏之所居當是之時水澤山林深昧不測彼方負其險阻頑不即工則官屬之往者固未必遽敢深入其境是以但見彭蠡之為澤而不知其源之甚逺而且多但見洞庭下流之已為江而不知其中流之嘗為澤而甚廣也以此致誤宜無足怪若其用字之同異則經之凡例亦自可攷顧讀書者未深思耳今但刪去東匯北江之衍字而止以洞庭為九江更以經之凡例通之則過九江至於東陵者言導岷山之水而是水之流横截乎洞庭之口以至東陵也是漢水過三澨之例也過九江至於敷淺原者言導岷陽之山而導山之人至於衡山之麓遂越洞庭之尾東取山路以至乎敷淺原也是導岍岐荆山而逾於河以盡常碣之例也以是觀之則經之文意不亦既明矣乎若更以他書攷之則山海經云廬江出三天子都【本注云一作鄣今按丹陽故為鄣郡其得名葢以此則作鄣為是】入江彭澤西【本注云彭澤今彭蠡也在鄱陽彭澤縣】漢志亦云廬江出陵陽東南北入江葢陵陽者丹陽之屬縣今寧國府旌徳縣有陵陽山而三天子都乃在徽饒之境疑與陵陽腹背相直故廬江者得出其東南而西流北折以為鄱餘二水遂以㑹於彭蠡而入於江也及其入江則廬山屹立乎其西南而江之北岸即為郡之南境疑江與山葢相因以得名而郡境雖在江北亦以其南直此江此山而名之也然則彭蠡安得為無原而必待漢匯江㑹而成哉漢志豫章為郡領縣十八其彭蠡縣下注云禹貢彭蠡澤在西其餘則言水入湖漢者八【鄱陽鄱水餘干餘水艾脩水塗淦水南城盱水建成蜀水宜春南水南埜彭水】入大江者一【贑豫章水】而湖漢一水則又自雩都東至彭澤入江行千九百八十里也按今地勢彭蠡既與江通而豫章諸水不由彭蠡别無入江之路則湖漢者即是彭蠡而其所受衆水之原又不止於廬江而已也以此而觀則山海經之言猶有未盡且其曰入江彭澤西者本謂逕彭蠡縣之西而入江耳而語意不明遂若析江與澤各為一水而一東一西以入江者此亦其立言之疵也漢志又自不知湖漢之即為彭蠡而兩言之又不知入大江者亦必瀦於彭蠡而别為一例又不知湖漢之為湖正以其澤名之而復兼以漢稱則又承禹貢之誤而弗深考也至於雩都之水則但見其為一郡衆流之最逺者而遂推為湖漢之源以主其名則又不知湖漢之名初非一水必自隆興以北衆水皆㑹瀦為大澤然後可以名之非雩都一水所可得而專也至如鄭漁仲漢水衍文之説固善矣而其下文江水東迤北㑹於匯東為中江入於海之數言似亦可疑而彼猶未能盡正也嗚呼禹貢所載者九州之山川吾之足迹未能遍乎荆揚而見其所可疑者已如此不知耳目見聞之所不及所可疑者又當幾何是固不可得而知矣至於經之凡例本自明白而諸儒乃有過為新竒之説以亂之者若論導山而逾於河而以為導岍岐荆山之脉使之度河以為壺口諸山之類則亦不待聞見之及而知其謬矣夫禹之治水隨山刋木其所表識諸山之名必其高大可以辨疆域廣博可以奠民居故謹而書之以見其施功之次第初非有意推其脉絡之所自來若今論葬法者之所言也若必實以山脉言之則亦自有可言而尤足以見其説之謬者葢河北諸山本根脊脉皆自代北寰武嵐憲諸州乗高而來其脊以西之水則西流以入龍門為河之上流其脊以東之水則東流而為桑乾道幽冀以入於海其西一支為壺口太岳次一支包汾晉之源而南出以為析城王屋而又西折以為雷首又次一支乃為太行又次一支乃為常山其間各隔沁潞諸川不相連屬豈自岍岐跨河東度而反為是諸山哉若過九江至於敷淺原亦有襲其謬者以為衡山之脉東度而來則以見聞所及而知其必不然也葢岷山之脉其一支為衡山者已盡於九江之西其一支又南而東度桂嶺者則包湘原而北徑潭袁之境以盡於廬阜其一支又南而東度大庾者則包彭蠡之原以北至乎建康其一支則又東包浙江之原而北其首以盡於㑹稽南其尾以盡乎閩越也豈衡山之脉能度九江而其度也又直為敷淺原而已哉又有欲以揚州之三江即為荆州之中江北江而猶病其闕一乃顧彭蠡之餘波適未有號則姑使之潜冐南江之名以足之且又自謂聖經書法之妙非它人之所及是亦極巧而且新矣然自湖口而下江本無二安得有三且於下文之震澤又懸隔遼夐而不相属也則又安能曲説而彊附之哉問諸吳人震澤下流實有三江以入於海彼既以目驗之恐其説之必可信而於今尚可攷也因并論之以俟來者有以質焉
  皇極辨
  洛書九數而五居中洪範九疇而皇極居五故自孔氏傳訓皇極為大中而諸儒皆祖其説余獨嘗以經之文義語脉求之而有以知其必不然也葢皇者君之稱也極者至極之義標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以極為在中之凖的則可而便訓極為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為天極脊棟之為屋極其義皆然而禮所謂民極詩所謂四方之極者於皇極之義為尤近顧今之説者既誤於此而并失於彼是以其説展轉迷繆而終不能以自明也即如舊説姑亦無問其它但即經文而讀皇為大讀極為中則夫所謂惟大作中大則受之為何等語乎今以予説推之則人君以眇然之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輻凑面内而環觀之自東而望者不過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過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則必有天下之純徳而後可以立至極之標凖故必順五行敬五事以脩其身厚八政協五紀以齊其政然後至極之標凖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環觀者莫不於是而取則焉語其仁則極天下之仁而天下之為仁者莫能加也語其孝則極天下之孝而天下之為孝者莫能尚也是則所謂皇極者也由是而權之以三徳審之以卜筮驗其休咎於天攷其禍福於人如挈裘領豈有一毛之不順哉此洛書之數所以雖始於一終於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範之疇所以雖本於五行究於福徳而必以皇極為之主也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極云者則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極之標凖於天下也其曰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云者則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極則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觀感而化焉則是又能布此福而與其民也其曰惟時厥庶民於汝極錫汝保極云者則以言夫民視君以為至極之標凖而從其化則是復以此福還錫其君而使之常為至極之標凖也其曰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徳惟皇作極云者則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徳者皆君之有以為至極之標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於極不罹於咎皇則受之云者則以言夫君既立極於上而下之從化或有淺深遲速之不同其有謀者有才者有徳者人君固當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盡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當受之而不拒也其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徳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云者則以言夫人之有能革面從君而以好徳自名則雖未必出於中心之實人君亦當因其自名而與之以善則是人者亦得以君為極而勉其實也其曰無虐㷀獨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云者則以言夫君之於民一視同仁凡有才能皆使進善則人才衆多而國賴以興也其曰凡厥正人既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於而家時人斯其辜於其無好徳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云者則以言夫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後可以納之於善若不能使之有所賴於其家則此人必將陷於不義至其無復更有好徳之心而後始欲教之以修身勸之以求福則已無及於事而其起以報汝唯有惡而無善矣葢人之氣禀或清或濁或純或駁有不可以一律齊者是以聖人所以立極乎上者至嚴至密而所以接引乎下者至寛至廣雖彼之所以化於此者淺深遲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應於彼者長養涵育其心未嘗不一也其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歸其有極云者則以言夫天下之人皆不敢狥其已之私以從乎上之化而㑹歸乎至極之標凖也葢偏陂好惡者已私之生於心者也偏黨反側者已私之見於事者也王之義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謂皇極者也遵義遵道遵路方㑹其極也蕩蕩平平正直則已歸於極矣其曰皇極之敷言是彛是訓於帝其訓云者則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極而布命於下則其所以為常為教者皆天之理而不異乎上帝之降衷也其曰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云者則以言夫天下之人於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謹行之則是能不自絕逺而有以親被其道徳之光華也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云者則以言夫人君能立至極之標凖所以能作億兆之父母而為天下之王也不然則有其位無其徳不足以首出庶物統御人羣而履天下之極尊矣是書也原於天之所以錫禹雖其茫昧幽眇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則已備矣顧其詞之宏深奥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嘗試虚心平氣而再三反復焉則亦坦然明白而無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嘗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脩身立道之本是以誤訓皇極為大中又見其詞多為含洪寛大之言因復誤認中為含胡茍且不分善惡之意殊不知極雖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義且中之為義又以其無過不及至精至當而無有毫髪之差亦非如其所指之云也乃以誤認之中為誤訓之極不謹乎至嚴至密之體而務為至寛至廣之量其弊將使人君不知脩身以立政而墮於漢元帝之優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於是非顛倒賢否貿亂而禍敗隨之尚何歛福錫民之可望哉嗚呼孔氏則誠誤矣然迹其本心亦曰姑以隨文解義為口耳佔畢之計而已不知其禍之至此也而自漢以來迄今千有餘年學士大夫不為不衆更厯世變不為不多幸而遺經尚存本文可攷其出於人心者又不可得而昧也乃無一人覺其非是而一言以正之者使其患害流於萬世是則豈獨孔氏之罪哉予於是竊有感焉作皇極辨
  馮當可字時行蜀人博學能文其集中有封事云願陛下逺便佞疎近習清心寡欲以臨事變此興事造業之根本洪範所謂皇建其有極者也其論皇極深合鄙意然則予前所謂千有餘年無一人覺其繆而正之者亦近誣矣但專經之士無及之者而文士反能識之豈汨没傳注者不免於因陋踵訛而平心誦味者有時而得之文字之外耶慶元丙辰臘月甲寅東齋南窓記
  尹和靖手筆辨
  伊川先生曰某在何必看此書若不得某之心只是記得它意豈不有差
  既云某在不必看則先生不在之時語録固不可廢矣不得先生之心而徒記已意此亦學者所當博學審問精思而明辨之不可以一詞之失而盡廢其餘也但先生在則可以式瞻儀刑親受音㫖自是不必看耳然讀焉而質其疑於先生豈不益有助於發明哉如楊遵道録中記李端伯録至大至剛以直之論若使遵道於此廢而不觀存而不論則亦無以决此語之得失矣伊川所以告和靖者葢就其力量所至而語之惜乎其不復致疑於此而遽誦以終身也
  所見有淺深故所記有工拙失其意者不假一二言也淺拙而失其意者固不足觀矣其見深其記工而得其意者豈可以彼之失而遽廢之哉
  如世傳史評之類皆非先生所著
  史評固非先生所著但當論辨以曉學者不可因此并廢語録也
  紹興初士大夫頗以伊川語録資誦説言事者直以狂怪淫鄙詆之葢難力辨也
  以語録資誦説者當時士大夫之罪以狂怪淫鄙詆之當時言事者之失非語録使然也今惡當時士大夫畏當時言事者而諱語録以為不足觀是既助言者以自攻而又無以服當時學者之心也豈不誤哉
  掇同門所記僅數十端示之
  愚嘗讀此書矣類多解釋經義之言若程氏之學止於如此則亦無以繼孔孟不傳之緒前輩言學欲博不欲雜欲約不欲陋誠有味哉
  伊川之學在易傳不必他求也
  孔子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而其徒又述其言以為論語其言反復證明相為表裏未聞其以此而廢彼也
  易傳所自作也語録它人作也人之意它人能道者幾何哉
  如是則孔氏之門亦可以專治春秋而遂廢論語矣而可乎
  伊川先生為中庸解疾革命焚於前門人問焉伊川先生曰某有易傳在足矣何以多為
  嘗見别本記或問和靖據語録先生自言中庸已成書今其書安在和靖曰先生自以為不滿意而焚之矣此言恐得其真若無所不滿於其意而專恃易傳逆廢中庸吾恐先生之心不如是之隘也
  雜學辨【何叔京䟦語附】
  蘇氏易解
  乾之彖辭發明性命之理與詩【烝民維天之命】書【湯誥泰誓】中庸孟子相表裏而大傳之言亦若符契蘇氏不知其説而欲以其所臆度者言之又畏人之指其失也故每為不可言不可見之説以先後之務為閃倐滉漾不可捕捉之形使讀者茫然雖欲攻之而無所措其辨殊不知性命之理甚明而其為説甚簡今将言之而先曰不可言既指之而又曰不可見足以夫未嘗學問之庸人矣由學者觀之豈不適所以為未嘗見未嘗知之驗哉然道衰學絶世頗惑之故為之辨以待後之君子而其它言死生鬼神之不合者亦并附焉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蘇曰此論元也元之為徳不可見也所可見者萬物資始而已天之徳不可勝言也惟是為能統之愚謂四徳之元猶四時之春五常之仁乃天地造化發育之端萬物之所從出故曰萬物資始言取其始於是也存而察之心目之間體叚昭然未嘗不可見也然惟知道者乃能識之是以蘇氏未之見耳不知病此顧以已之不見為當然而謂真無可見之理不亦惑之甚與
  雲行雨施品物流形
  蘇曰此所以為亨也
  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乗六龍以御天
  蘇曰此所以為利也
  愚謂此言聖人體元亨之用非言利也
  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
  蘇曰此所以為貞也
  愚謂此兼言利貞而下句結之也
  乃利貞
  蘇曰并言之也
  愚謂此結上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之文與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乗六龍以御天不相蒙蘇氏之説亦誤矣
  蘇曰正直也方其變化各之於情無所不至反而循之各直其性以至於命此所以為貞也
  愚謂品物流形莫非乾道之變化而於其中物各正其性命以保合其大和焉此乾之所以為利且貞也此乃天地化育之源不知更欲反之於何地而又何性之可直何命之可至乎若如其説則保合大和一句無所用矣
  蘇曰古之君子患性之難見也故以可見者言性以可見者言性皆性之似也
  愚謂古之君子盡其心則知其性矣未嘗患其難見也其言性也亦未嘗不指而言之非但言其似而已也且夫性者又豈有一物似之而可取此以况彼耶然則蘇氏所見殆徒見其似者而未知夫性之未嘗有所似也
  蘇曰君子日修其善以消其不善不善者日消有不可得而消者焉小人日修其不善以消其善善者日消有不可得而消者焉夫不可得而消者堯舜不能加焉桀紂不能逃焉是則性之所在也又曰性之所在庶幾知之而性卒不可得而言也
  愚謂蘇氏此言最近於理前章所謂性之所似殆謂是耶夫謂不善日消而有不可得而消者則疑若謂夫本然之至善矣謂善日消而有不可得而消者則疑若謂夫良心之萌蘖矣以是為性之所在則似矣而蘇氏初不知性之所自來善之所從立則其意似不謂是也特假於浮屠非幻不滅得無所還者而為是説以幸其萬一之或中耳是將不察乎繼善成性之所由梏亡反覆之所害而謂人與犬羊之性無以異也而可乎夫其所以重歎性之不可言葢未嘗見所謂性者是以不得而言之也
  蘇曰聖人以為猶有性者存乎吾心則是猶有是心也有是心也偽之始也於是又推其至者而假之曰命命令也君之命曰令天之令曰命性之至者非命也無以名之而寄之命耳
  愚謂蘇氏以性存於吾心則為偽之始是不知性之真也以性之至者非命而假名之是不知命之實也如此則是人生而無故有此大偽之本聖人又為之計度隱諱偽立名字以彌縫之此何理哉此葢未嘗深攷夫大傳詩書中庸孟子之説以明此章之意而溺於釋氏未有天地已有此性之言欲語性於天地生物之前而患夫命者之無所寄於是為此説以處之使兩不相病焉耳使其誠知性命之説矣而欲語之於天地生物之前葢亦有道必不為是支淫遁之辭也
  蘇曰死生壽夭無非命者未嘗去我也而我未嘗覺知焉聖人之於性也至焉則亦不自覺知而已矣此以為命也又曰命之與性非有天人之辨也於其不自覺知則謂之命
  愚謂如蘇氏之説則命無所容命無所容則聖人所謂至命者益無地以處之故為是説以是迷㒺又以罔夫世之不知者而已豈有命在我而不自覺知而可謂之聖人哉蘇氏又引文言利貞性情之文傳㑹其説皆非經之本㫖今不復辨
  首出庶物萬國咸寜
  蘇氏云云
  愚謂此言聖人體利貞之徳也蘇氏説無病然其於章句有未盡其説者
  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蘇云隂陽果何物哉雖有婁矌之聰明未有能得其髣髴者也隂陽交然後生物物生然後有象象立而隂陽隱凡可見者皆物也非隂陽也然謂隂陽為無有可乎雖至愚知其不然也物何自生哉是故指生物而謂之隂陽與不見隂陽之髣髴而謂之無有皆惑也
  愚謂隂陽盈天地之間其消息闔闢終始萬物觸目之間有形無形無非是也而蘇氏以為象立而隂陽隱凡可見者皆物也非隂陽也失其理矣逹隂陽之本者固不指生物而謂之隂陽亦不别求隂陽於物象見聞之外也
  蘇曰聖人知道之難言也故借隂陽以言之曰一隂一陽之謂道一隂一陽者隂陽未交而物未生之謂也喻道之似莫密於此者矣隂陽一交而生物其始為水水者無有之際也始離於無而入於有矣老子識之故其言曰上善若水又曰水幾於道聖人之徳雖可以名而不囿於一物若水之無常形此善之上者幾於道矣而非道也若夫水之未生隂陽之未交廓然無一物而不可謂之無有此真道之似也愚謂一隂一陽往來不息舉道之全體而言莫著於此者矣而以為借隂陽以喻道之似則是道與隂陽各為一物借此而况彼也隂陽之端動静之機而已動極而静静極而動故隂中有陽陽中有隂未有獨立而孤居者此一隂一陽所以為道也今曰一隂一陽者隂陽未交而物未生廓然無一物不可謂之無有者道之似也然則道果何物乎此皆不知道之所以為道而欲以虚無寂滅之學揣摸而言之故其説如此
  蘇曰隂陽交而生物道與物接而生善物生而隂陽隱善立而道不見矣故曰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道而謂之仁智者見道而謂之智夫仁智聖人之所謂善也善者道之繼而指以謂道則不可今不識其人而識其子因之以見其人則可以謂其人則不可故曰繼之者善也學道而自其繼者始則道不全
  愚謂繼之者善言道之所出無非善也所謂元也物得是而成之則各正其性命矣而所謂道者固自若也故率性而行則無往而非道此所以天人無二道幽明無二理而一以貫之也而曰隂陽交而生物道與物接而生善物生而隂陽隱善立而道不見善者道之繼而已學道而自其繼者始則道不全何其言之繆耶且道外無物物外無道今曰道與物接則是道與物為二截然各据一方至是而始相接則不亦繆乎
  蘇曰昔上孟子以為性善以為至矣讀易而後知其未至也孟子之於性葢見其繼者而已矣夫善性之效也孟子未及見性而見其性之效因以所見者為性猶火之能熟物也吾未見火而指天下之熟物以為火夫熟物則火之效也
  愚謂孟子道性善葢探其本而言之與易之㫖未始有毫髪之異非但言性之效而已也蘇氏急於立説非特不察於易又不及詳於孟子故其言之悖如此
  蘇曰敢問性與道之辨曰難言也可言其似道之似則聲也性之似則聞也有聲而後聞耶有聞而後聲耶是二者果一乎果二乎孔子曰人能道非道人又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性者所以為人者也非是無以成道矣
  愚謂子思子曰率性之謂道邵子曰性者道之形體也與大傳此章之㫖相為終始言性與道未有若此言之著者也蘇氏之言曲譬巧喻欲言其似而不可得豈若聖賢之言直示而無隱耶昔孔子順謂公孫龍之辨幾能令臧三耳矣然謂兩耳者甚易而實是也謂三耳者甚難而實非也將從其易而是者乎將從其難而非者乎此言似之矣
  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蘇曰屬目於無形者或見其意之所存故仁者以道為仁意存乎仁也知者以道為智意存乎智也賢者存意而妄見愚者日用而不知是以君子之道成之以性者鮮矣
  愚謂蘇氏不知仁智之根於性顧以仁智為妄見乃釋老之説聖人之言豈嘗有是哉謂之不見其全則或可矣又曰君子之道成之以性者鮮矣文義亦非
  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説
  蘇曰人所以不知死生之説者駭之耳原始反終使之了然而不駭也
  愚謂人不窮理故不知死生之説不知死生之説故不能不駭於死生之變蘇氏反謂由駭之而不知其説失其指矣窮理者原其始之所自出則知其所以生反其終之所於歸則知其所以死夫如是凡所以順生而安死者葢有道矣豈徒以了然不駭為竒哉蘇氏於原始反終言之甚略無以知其所謂然以不駭云者驗之知其溺於坐亡立化去來自在之説以為竒而於聖人之意則昧矣
  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蘇曰物鬼也變神也鬼常與體魄俱故謂之物神無適而不可故謂之變精氣為魄魄為鬼志氣為魂魂為神故禮曰體魄則降志氣在上鄭子産曰其用物也矣其取精也多矣古之逹者已知此矣一人而有二知無是道也然而有魄者有魂者何也衆人之志不出於飲食男女之間與凡養生之資其資厚者其氣彊其資約者其氣㣲故氣勝志而為魄聖賢則不然以志一氣清明在躬志氣如神雖禄之天下窮至匹夫無所損益也故志勝氣而為魂衆人之死為鬼而聖人為神非有二致也志之所在者異也愚謂精聚則魄聚氣聚則魂聚是以為人物之體至於精竭魄降則氣散魂遊而無不之矣降者屈而無形故謂之鬼遊者伸而不測故謂之神人物皆然非有聖愚之異也孔子答宰我之問言之詳矣蘇氏葢不攷諸此而失之子産之言是或一道而非此之謂也
  蘇黄門老子解
  蘇侍郎晚為是書合吾儒於老子以為未足又并釋氏而彌縫之可謂舛矣然其自許甚髙至謂當世無一人可以語此者而其兄東坡公亦以為不意晚年見此竒特以予觀之其可謂無忌憚者與因為之辨而或者謂蘇氏兄弟以文義賛佛乗葢未得其所謂如傳燈録解之属其失又有甚焉不但此書為可辨也應之曰予之所病病其學儒之失流於異端不病其學佛未至而溺於文義也其不得已而論此豈好辨哉誠懼其亂吾學之傳而失人心之正耳若求諸彼而不得其説則予又何暇知焉
  蘇曰孔子以仁義禮樂治天下老子絶而棄之或者以為不同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愚謂道器之名雖異然其實一物也故曰吾道一以貫之此聖人之道所以為大中至正之極亘萬世而無弊者也蘇氏誦其言不得其意故其為説無一辭之合學者於此先以予説求之使聖人之意曉然無疑然後以次讀蘇氏之言其得失判然矣
  孔子之慮後世也深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
  愚謂道器一也示人以器則道在其中聖人安得而晦之孔子曰吾無隱乎爾然則晦其道者又豈聖人之心哉大抵蘇氏所謂道者皆離器而言不知其指何物而名之也
  使中人以下守其器不為道之所以不失為君子愚謂如蘇氏此言是以道為能人而使之不為君子也則道之在天下適所以為斯人之禍矣
  而中人以上自是以上逹也
  愚謂聖人所謂逹兼本末精粗而一以貫之也蘇氏之所謂逹則舍器而入道矣
  老子則不然志於明道而急於開人心
  愚謂老子之學以無為為宗果如此言乃是急急有為惟恐其緩而失之也然則老子之意蘇氏亦有所不能窺者矣
  故示人以道而薄於器以為學者惟器之知則道隱矣故絶仁義棄禮樂以明道
  愚謂道者仁義禮樂之總名而仁義禮樂皆道之體用也聖人之脩仁義制禮樂凡以明道故也今曰絶仁義棄禮樂以明道則是舍二五而求十也豈不悖哉
  天道不可言可言者皆其似者也逹者因似以識真而昧者執似以陷於偽
  愚謂聖人之言道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不知此言道耶抑言其似者而已耶執此而行亦有所陷者耶然則道豈真不可言但人自不識道與器之未嘗相離也而反求之於昏黙無形之中所以為是言耳
  故後世執老子之説以亂天下者有之而學孔子者無大過
  愚謂善學老子者如漢文景曹參則亦不至亂天下如蘇氏之説則其亂天下也必矣學孔子者所得亦有淺深有過無過未可槩論且如蘇氏非不讀孔子之書而其著書立言以惑悮天下後世如此謂之無過其可得乎
  因老子之言以逹道者不少而求之於孔子者嘗苦其無所從
  愚謂因老子之言以逹道者不少不知指謂何人如何其逹而所逹者何道也且曰不少則非一二人而已逹道者果如是之衆耶孔子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入徳之途坦然明白而曰常苦其無所從入則其未嘗一日從事於此不得其門而入可知矣宜其析道與器而以仁義禮樂為無與於道也然則無所從入之言非能病孔子之道而絶學者之志乃所以自狀其不知道而妄言之實耳
  二聖人者皆不得已也
  愚謂以孔子老耼並稱聖人可乎世人譏太史公先黄老後六經然太史公列孔子於世家而以老子與韓非同傳豈不有微意焉其賢於蘇氏逺矣
  全於此必略於彼矣
  愚謂有彼有此則天下當有二道也
  蘇氏後序云六祖所云不思善不思惡即喜怒哀樂之未發也
  愚謂聖賢雖言未發然其善者固存但無惡耳佛者之言似同而實異不可不察
  又云葢中者佛性之異名而和者六度萬行之總目也
  愚謂喜怒哀樂而皆中節謂之和而和者天下之逹道也六度萬行吾不知其所謂然毁君臣絶父子以人道之端為大禁所謂逹道固如是耶
  又云天下固無二道而所以治人則異君臣父子之間非禮法則亂知禮法而不知道則世之俗儒不足貴也居山林木食澗飲而心存至道雖為人天師可也而以之治世則亂古之聖人中心行道而不毁世法然後可耳
  愚謂天下無二道而又有至道世法之殊則是有二道矣然則道何所用於世而世何所資於道耶王氏有高明處已中庸處人之論而龜山楊公以為如此明是道常無用於天下而經世之務皆私智之鑿愚於蘇氏亦云
  張無垢中庸解【無垢本佛語而張公子韶侍郎之别號也張公以佛語釋儒書其跡尤著故正其名如此】
  張公始學於龜山之門而逃儒以歸於釋既自以為有得矣而其釋之師語之曰左右既得欛柄入手開導之際當改頭換面而隨直説法使殊塗同歸則世出世間兩無遺恨矣然此語亦不可使俗輩知將謂實有恁麽事也【見大慧禪師與張侍郎書今不見於語録中葢其徒諱之也】用此之故凡張氏所論著皆陽儒而隂釋其離合出入之際務在愚一世之耳目而使之恬不覺悟以入乎釋氏之門雖欲復出而不可得本末指意略如其所受於師者其二本殊歸葢不特莊周出於子夏李斯原於荀卿而已也竊不自揆嘗欲為之論辨以曉當世之惑而大本既殊無所不異因覧其中庸説姑掇其尤甚者什一二著於篇其它如論語孝經大學孟子之説不暇遍為之辨大抵怱遽急廹其所以為説皆此書之類也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
  張云天命之謂性第賛性之可貴耳未見人收之為已物也率性之謂道則人體之為已物而入於仁義禮智中矣然而未見施設運用也脩道之謂教則仁行於父子義行於君臣禮行於賓主知行於賢者而道之等降隆殺於是而見焉
  愚謂天命之謂性言性之所以名乃天之所賦人之所受義理之本原非但賛其可貴而已性亦何待於人賛其貴耶董子曰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也此可謂庶幾子思之意而異乎張氏之言矣且既謂之性則固已自人所受而言之今曰未為已物則是天之生是人也未以此與之而置之他所必是人者自起而收之而後得以為已物也不知未得此性之前其為人也孰使之呼吸食息於天地之間以收此性且夫性者又豈塊然一物寓於一處可摶而置之軀殻之中耶仁義禮智性之所有與性為體者也今曰體為已物然後入於仁義禮智之中則是四者逆設於此而後性來於彼也不知方性之未入也是四者又何自而來哉凡此皆不知大本妄意穿鑿之言智者觀之亦不待盡讀其書而是非邪正已判於此章矣仁行於父子義行於君臣是乃率性之道而遽以為脩道之教亦失其次序矣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止】慎其獨也
  張云不睹不聞少致其忽宜若無害矣然而怠忽之心已顯於心目之間【云云】不足以惑人動物而招非意之辱莫為之禍焉此君子所以慎其獨也
  愚謂君子所以慎其獨者非為恐招禍辱而已也今曰不睹不聞之間少致其忽初無所害特恐招禍辱而後慎其獨焉非知道者之言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
  張云未發以前戒慎恐懼無一毫私欲
  愚謂未發以前天理渾然戒慎恐懼則既發矣
  君子中庸
  張云方率性時戒慎恐懼此學者之事也及其深入性之本原直造所謂天命在我然後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教以幸於天下至於此時聖人之功用興矣
  愚謂率性之謂道言道之所以得名者如此葢曰各循其性之本然即所謂道耳非以此為學者之事亦未有戒慎恐懼之意也脩道之謂教通天下而言之聖人所以立極賢人所以脩身皆在於此非如張氏之説也又曰深入性之本原直造所謂天命在我理亦有礙且必至此地然後為人倫之教以幸天下則是聖人未至此地之時未有人倫之教而所以至此地者亦不由人倫而入也凡此皆爛漫無根之言乃釋氏之緒餘非吾儒之本㫖也
  張云率性之謂道未離本位脩道之謂教不可以離不離名之也
  愚謂言性有本位則性有方所矣聖賢言性似不如此假如其説則前章云率性所以求中言求則是自此求彼非離正位而何至於以脩道為聖人之功用則又曰不可以離不離名之葢其説有所不通而駸駸乎遁矣
  人皆曰予知
  張曰人皆用知於詮品是非而不知用知於戒慎恐懼使移詮品是非之心於戒慎恐懼知孰大焉愚謂有是有非天下之正理而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為知之端也無焉則非人矣故詮品是非乃窮理之事亦學者之急務也張氏絶之吾見其任私鑿知不得循天理之正矣然斯言也豈釋氏所稱直取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遺意耶嗚呼斯言也其儒釋所以分之始與
  回之為人
  張云顔子戒慎恐懼超然悟未發己發之幾於喜怒哀樂處一得天命之性所謂善者則深入其中人欲都忘我心皆䘮
  愚謂超然悟未發己發之幾中庸無此意也喜怒哀樂莫非性也中節則無不善矣不知更欲如何得之而又如何深入其中也若此則是前乎此者未得此性而常在性之外也耶且曰我心皆䘮尤害於理
  張云人第見其拳拳服膺而不知顔子與天理為一無一毫私欲横乎其間不識不知我已且無有矣愚謂此言葢欲極意以䛕顔子而無所凖則不自知其言之過也
  惟聖者能之
  張云予嘗求聖人而不可得今乃知止在喜怒哀樂未發處爾
  愚謂有道者見理平常其言雍容閑暇而理致自逺似不如此之駭遽而張皇也
  君子之道費而隱
  張云由戒慎恐懼以養喜怒哀樂使為中為和以位天地育萬物
  愚謂喜怒哀樂之未發乃本然之中發而中節乃本然之和非人之所能使也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亦理之自然今加以字而倒其文非子思之本意矣此乃一篇之指要而張氏語之輙有差繆尚安得為知言哉
  張云中庸無止法故聖人有所不知不能自謂知能止矣又曰君子之道所以大莫能載小莫能破以其戒慎恐懼察於微茫之功也
  愚謂大學之道在知所止葢無止則高者過卑者陷非所以為中庸矣聖人固未嘗自謂知能然非此章之指也葢所謂不知不能莫能載莫能破皆言道體之無窮爾非謂聖人而言亦無察於微茫之意也
  張云戒慎恐懼則未萌之始已致其察至於鳶飛魚躍而察乃在焉又曰上際下蟠察無不在所以如鳶飛魚躍察乃随飛躍而見焉
  愚謂中庸引此詩以發明道體之無所不在所謂費而隱也明道上蔡言之已詳子思復生不能易也張氏之云不亦異乎且曰未萌之始已致其察則是有事焉而正之也
  張云顧惟此察始於戒慎恐懼以養中和而喜怒哀樂未發己發之間乃起而為中和
  愚謂起而為中和如之何其起也此豈知中和者之語哉
  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張云人即性也以我之性覺彼之性
  愚謂詳經文初無此意皆釋氏之説也且性豈有彼我乎又如之何其能以也
  張云使其由此見性則自然由乎中庸而向來無物之言不常之行皆掃不見跡矣
  愚謂見性本釋氏語葢一見則已矣儒者則曰知性既知之矣又必有以養而充之以至於盡其用力有漸固非一日二日之功日用之際一有懈焉則幾微之間所害多矣此克己復禮之所以為難而曽子所以戰戰兢兢至死而後知其免也張氏之言與此亦不類矣然釋氏之徒有既自謂見性不疑而其習氣嗜欲無以異於衆人者豈非恃夫掃不見跡之虚談而不察乎無物不常之實弊以至此乎然則張氏之言其淵源所自葢可知矣
  忠恕違道不逺
  張云恕由忠而生忠所以責已也知己之難克然後知天下之未見性者不可深罪也又曰知一己之難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
  愚謂恕由忠生明道謝子侯子葢嘗言之然其為説與此不相似也若曰知一己之難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則是以己之私待人也恕之為義本不如此正䝉曰以責人之心責已則盡道以愛己之心愛人則盡仁以衆人望人則易從此則物我一致各務循理而無違矣聖賢之言自有凖則所謂以人治人者雖曰以衆人望人然而必曰道不逺人則所以為衆人者亦有道矣以己不能克其私而并容它人使之成其惡則是相率而禽獸也其為不忠不恕孰大於是
  所求乎子句以事父未能也
  張云子事父臣事君弟事兄朋友先施之皆曰求者葢所以致其察也察子之事父吾未能安敢責父之愛子乎
  愚謂此四句當為八句子臣弟友四字是句絶處求猶責也所責乎子者如此然我以之事父則自有所未能正䝉所謂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葢將由是而加勉正身以及物非如上章所云以己難克而并容它人也且又曰察子之事父吾未能則安敢責父之愛子乎則是君臣父子漠然為路人矣昊天之泣小弁之怨又何謂也葢其馳心高妙而於章句未及致詳故因以誤為此説以求為察亦非文義
  言顧行
  張云顧者察也
  愚按上章以求為察固已無謂此又以顧為察尤為牽合大抵張氏之為是説得一字可推而前者則極意推之不問其至於何處與其可行不可行也篇内所謂戒慎恐懼下章所謂忠恕所謂知仁勇所謂發育峻極皆此類也
  在上位不陵下
  張云君子戒慎恐懼醖醸成中庸之道
  愚謂中庸之道天理自然非如酒醴必醖醸而成也
  君子之道譬如行逺必自邇
  張云欲知戒慎恐懼之效當於忠恕卜之欲知忠恕之效當於父母卜之
  愚謂此言皆牽合無理且父母至尊豈人子所以卜忠恕之物乎詳味此言可見其二本矣
  鬼神之為徳
  張云天地萬物森然鬼神列於中不可違也
  愚按張氏它章之説甚詳而此獨略將有所疑而不敢盡耶抑其所謂鬼神者特如世俗之論而不之究耶然詳味列字之意則以鬼神别為一物明矣豈知鬼神者之言哉
  大徳必受命
  張云言此所以勉天下之為徳也當始一戒慎恐懼而以位禄名壽卜徳之進否
  愚謂徳盛則名位禄壽從之乃理之必然非姑為此言以勉天下之為徳亦非使學者以是四者卜其徳之進否也舜之飯糗茹草若將終身焉其受命也乃不期而自至耳豈曰卜之云乎張氏之説乃謀利計功之尤者學者一有此念存乎胸中則不可以進徳矣
  無憂者其惟文王乎
  張云戒慎恐懼則無適而不在中和中其無憂也必矣中和之中自當有賢父聖子又曰武王之舉危道也
  愚謂凡此類皆牽合而此數句尤踈濶無理又以武王之舉為危道則是聖人行險以徼幸也是豈知順天應人之為安哉
  郊社之禮禘嘗之義
  張云不知先王居於何地乃知天神自郊求地自社求人鬼自禘嘗求哉
  愚謂先王所以知此以其理而已矣不煩更為竒怪之説
  地道敏樹
  張云布種下實未及頃刻【云云】
  愚謂雖天下至易生之物亦未有下種未及頃刻而發生者此可見其矜竒欲速之心矣
  故君子不可不脩身【止】不可以不知天
  張云戒慎恐懼深致其察所以知天也
  愚謂戒懼致察既知天而事天之事也未能知天則何所戒懼乎
  張云推知天之心以知人推知人之心以事親愚按推知天以知人猶之可也推知人以事親不亦悖乎伊川先生曰不知人則所與或非其人所由或非其道而辱身危親者有之故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此論不可易也
  所以行之者一也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張曰知而未能行是未能運用此誠也
  愚謂知而未能行乃未能得之於巳豈特未能用而已乎然此所謂知者亦非真知也真知則未有不能行者且曰運用此誠亦非知誠者之語葢誠則無為而成初不煩運用矣
  張云行知仁勇者誠也而所以知此誠者非它物也亦即誠也所以行此誠者非它物也亦即誠也此聖人極誠之所在而指之也又云誠字雖同而行知仁勇之誠不若知誠之誠為甚明知誠之誠不若行誠之誠為甚大也
  愚按經文所以行之者一也與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兩句立語命意不同張氏似誤作一例讀之故其為説如此文義猶不暇通而遽欲語其精㣲此其所以失之也且所謂誠者一而已矣今乃裂而三之又於其中相與自為優劣葢不窮天理無所凖則而逞其私智逆探幽深横騖捷出必極其所如往而後己則安得不至於是乎然推其本原則生生化化見見聞聞之緒餘也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張云近之為言以不逺也不逺即在此而已第知所以好學者誰所以力行者誰所以知恥者誰則為知仁勇矣見於言語文字者皆近之而已惟人體之識所以體者為當幾而明即事而解則知仁勇豈它物哉
  愚謂上章既言逹徳之名恐學者無所從入故又言其不逺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則可以入徳也聖人之言淺深逺近之序不可差次如此張氏以為不逺者是矣而又曰即在此而已何其言之相戾也葢其所以為説者牽之以入於荒唐繆悠之中其勢不得而自己爾夫好學力行知恥在我而已又必求其所以如此者為誰而後為至是是身外復有一身心外復有一心紛紛乎果何時而已耶設使果如其言則所謂誰者一而已矣聖人復何用虚張三者之目使學者徒為是多方以求之耶詳求聖人之意决不如是特釋氏之説耳此章之指惟吕博士之言淵慤有味庶幾得之張氏之徒葢以為淺近而忽之矣然豈知其言近指逺其得聖賢之意也與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
  張云如其知仁勇則亦不期於修身尊賢親親敬大臣體羣臣子庶民來百工柔逺人懷諸侯矣又曰九經以次而行皆中其㑹矣
  愚謂如張氏之云則九經皆剰語矣聖人之道所以異於異端者以其本末内外一以貫之而無精粗之辨也故子思於九經反復三致意焉而張氏忽之如此葢每事欲高於聖賢一等而不知慿虚失實秪其所以卑也
  凡事豫則立
  張云欲學者養誠於平日也
  愚謂先立乎誠則無不豫矣非謂豫養誠也既誠矣則何豫養之云乎
  不誠乎身矣
  張云世之論誠者多錯認專為誠夫至誠無息専非誠也以專為誠則是語言寢處應對醻酢皆離本位矣
  愚謂專固不足以盡誠然遂以無息為誠則亦誤矣葢惟至誠為無息非因其無息而命之以誠也離本位之言聖人無有已辨於前矣然專亦豈遽離本位哉
  張云世之行誠者類皆不知變通至於誦孝經以禦賊讀仁王以消災
  愚謂聖賢惟言存誠思誠未嘗言行誠葢思之既得存之既著則其誠在己而見於行事者無一不出於誠謂之行誠則是已與誠為二而自我以行彼誠之為道不如是也如此者其失不但不知變通而已若曰所行既出於誠則又不可謂之行誠而亦無不知變通之理張氏之言進退無所據矣至於誦孝經以禦賊葢不知明理而有迂愚之蔽以是為行誠而不知變通然則張氏之所謂誠亦無以異於專矣讀仁王經者其溺於邪僻又甚不得與誦孝經者同科矣
  張云格物知至之學内而一念外而萬事無不窮其終始窮而又窮以至於極盡之地人欲都盡一旦廓然則性善昭昭無可疑矣
  愚按格物之學二先生以來諸君子論之備矣張氏之云乃釋氏看話之法非聖賢之遺㫖也吕舍人大學解所論格物正與此同愚亦已為之辨矣
  張云注之於身則身誠注之於親則親悦注之於友則友信注之於君於民則獲上而民治
  愚謂明乎善則身自誠乃理之自然身誠則親自悦由是以至於友於君於民皆然乃積盛充實而自致耳今曰注之而然則是設之於此射之於後而冀其必然也其為不誠莫大於是
  張云誠之所在擊觸轉移
  愚謂至誠積於中而事物應於外理之常也然豈若是其驚遽暴疾哉
  張云安得不想孔子孟子再拜以謝其格言乎愚謂觀此氣象甚矣其粗鄙而輕浮也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張曰博學者戒慎恐懼非一事也【問思辨放此】愚謂戒慎恐懼乃篤行之事非博學之謂也
  誠明明誠
  張云由上智之自得而合乎聖人之教者性也由遵聖人之教而造乎上智之地者教也上智自得而不合於聖人之教則為異端矣
  愚謂張氏於誠明之説葢未嘗深攷而為此説以合其素論觀其自處傲然已在誠明之域矣然謂上智自得而有不合於聖人之教者則未知其所得果何事也且所謂異端者復誰謂乎夫豈不自知其已失身於此而故為是言者是乃所謂改頭換面隂予而陽擠之將以自葢其迹而幸人之不疑已其為不誠莫大於是以是心而語中庸不亦戾乎【大哉聖人之道章云荒唐夢幻之學其意亦猶是也後不復重出矣】
  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止】天地參矣
  張云此誠既見已性亦見人性亦見物性亦見天地之性亦見
  愚謂經言惟至誠故能盡性非曰誠見而性見也見字與盡字意義逈别大率釋氏以見性成佛為極而不知聖人盡性之大故張氏之言每如此
  其次致曲
  張云禮樂射御書數中直造乎誠之地也
  愚謂直造乎誠則非致曲也
  張云變者此誠忽然而有倐然而無
  愚謂誠若如此何以為物之終始乎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張云既前知之則以誠造化轉移變易使禍為福妖為祥亡為興葢無難也
  愚謂至誠之道非可以者以之則非誠矣夫轉禍為福易災為祥以太戊高宗之事觀之則理固有是然不如是之易也是以古之聖賢遇災而懼嚴恭祗畏以正厥事猶不敢庶幾其萬一故曰瞻仰昊天曷惠其寕豈曰轉移變易而無難哉然此章之指初亦不為是發也
  不誠無物
  張云吾誠一往則耳目口鼻皆壊矣
  愚謂誠無人我之别不必言吾無彼此之殊不必言往耳目鼻口亦豈有一旦遽壊之理哉此章之説諸先生言之悉矣以彼觀此得失可見
  君子誠之為貴
  張云誠未足貴誠而又誠之斯足貴也
  愚謂聖人言天下之理無出於誠而曰誠未足貴何其言之悖也且既誠矣以為未足貴而又誠之乃足貴則前之所謂誠者無乃為棄物與葢縁本不知誠而惟恐其言之小故其言每如此且誠者天之道豈亦未足貴必待誠之者人之道乃足貴耶雖至愚有以知其不然矣
  至誠無息
  張云不見形象而天地自章不動聲色而天地自變垂拱無為而天地自成天地亦大矣而使之章使之成皆在於我又曰至誠不息則有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又自此而造化之妙矣
  愚詳經意葢謂至誠之理未嘗形見而自彰著未嘗動作而自變化無所營為而自成就天地之道一言而盡亦不過如此而已張氏乃以為聖人至誠於此能使天地章明變化於彼不惟文義不通而亦本無此理其曰天地自此而造化語尤險怪葢聖人之於天地不過因其自然之理以裁成輔相之而已若聖人反能造化天地則是子孫反能孕育父祖無是理也凡此好大不根之言皆其心術之蔽又原於釋氏心法起滅天地之意正蒙斥之詳矣
  尊徳性而道問學【止】敦厚以崇禮
  張云自戒慎恐懼而入入而造於發育峻極之地而不敢己則行乎三千三百之中而道問學矣尊徳性而不敢己則又變而為致廣大【此下不敢己者三又變而為者三】知新崇禮又致廣大極高明之變名也
  愚按此皆言體道成徳之目無不敢己而又變之意變名之説亦無義理
  張云豈有一毫之變怪以驚天下之耳目哉愚按張氏之書變怪驚葢不少矣猶以為無有不知更欲如何乃為變怪驚哉
  吾從周
  張云周法已弊其過多矣孔子身非輔相不在尊位所以不敢輕議妄論而曲意以從周之法度
  愚按孔子言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則其從周也亦有道矣非不得已而妄從之也若末世之弊有如拜上之泰則不盡從矣其不得不從者是亦義理之所在斯誠然而從之以為曲意而從非聖人之心也張氏歸心乎釋氏而曲意於儒者故其所以窺聖人者如此非一辭之失也其所從來逺矣
  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張云夫如此指何事而言哉即予所謂戒慎不睹恐懼不聞也
  愚按張氏戒慎恐懼二句横貫中庸一篇之中其牽合附㑹連章累句已不容一一辨正矣至於此章經文所謂如此乃上文君子之道本諸身以下耳張氏欲成其前説乃近舍本章上文之義逺指戒慎恐懼於數千字之間未論義理之當否而豈言語文字體勢之常哉故特論此一章尤踈漏處以見其餘之皆此類也
  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張云論至於此則夫子葢未嘗死也觀乎天地此亦夫子之乾坤也
  愚按孔子言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未嘗言文王之不死也然言近㫖逺其味無窮所以為聖人之言也不死之云變怪駭人而實無餘味故程子有言立言當涵蓄意思不使知徳者厭無徳者惑正為此耳
  吕氏大學解
  吕氏之先與二程夫子遊故其家學最為近正然未能不惑於浮屠老子之説故其末流不能無出入之弊【按正獻公神道碑載公進讀上語及釋老虚寂之㫖公曰堯舜雖知此乃以知人安民為急此其所差之端也堯舜之道精粗本末一以貫之其所知者似與釋老不相似也以為所知在此而所急在彼是二本也本原如此則其末流之弊豈可勝道哉】今論其一二以補其闕葢其他説之近正者則君子猶有取焉
  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吕氏曰異端之學皆不知所先後考索勤苦雖切而終不近故有終始為一道本末為兩端者
  愚謂此言似為釋氏發然吕氏終身學焉不知以誰為異端而為是説以詆之耶葢其心未必不以為有先後者世間之粗學而無先後者出世間之妙道兩者初不相為謀雖並行而不相悖也方其言此故不得不是此而非彼及其為彼則又安知其不是彼而非此哉彼其陽離隂合自以為左右采獲而集儒佛之大成矣曽不悟夫言行不類出入支離之為心害而莠亂苗紫奪朱之患又將無所不至也此葢原於所知在此所急在彼之意而其失又甚焉近世之言道者葢多如此其誤後學深矣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
  吕氏曰致知格物脩身之本也知者良知也與堯舜同者也理既窮則知自至與堯舜同者忽然自見黙而識之
  愚謂致知格物大學之端始學之事也一物格則一知至其功有漸積乆貫通然後胸中判然不疑所行而意誠心正矣然則所致之知固有淺深豈遽以為與堯舜同者一旦忽然而見之也哉此殆釋氏一聞千悟一超直入之虚談非聖門明善誠身之實務也其與前章所斥異端之學不知所先後者又何以異哉
  吕氏曰草木之㣲器用之别皆物之理也求其所以為草木器用之理則為格物草木器用之理吾心存焉忽然識之此為物格
  愚按伊川先生嘗言凡一物上有一理物之微者亦有理又曰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小而一物之所以然學者皆當理㑹吕氏葢推此以為説而失之者程子之為是言也特以明夫理之所在無間於大小精粗而已若夫學者之所以用功則必有先後緩急之序區别體驗之方然後積習貫通馴致其極豈以為直存心於一草一木器用之間而與堯舜同者無故忽然自識之哉此又釋氏聞聲悟道見色明心之説殊非孔氏遺經程氏發明之本意也嚮以吕氏之博聞彊識而不為是説所迷則其用力於此事半而功必倍矣今乃以其習熟見聞者為餘事而不復精察其理之所自來顧欲置心草木器用之間以伺其忽然而一悟此其所以始終本末判為兩途而不自知其非也舊見吕氏晚年尺牘數語有足以證成此義者因系之於後并為之説云
  吕氏曰聞見未徹正當以悟為則所謂致知格物正此事也比來權去文字專務體究尚患雜事紛擾無專一工夫若如伊川之説物各付物便能役物却恐失渉顢頇爾【吕自注云其意以為物不可去事不可無正當各任之耳】
  愚謂以悟為則乃釋氏之法而吾儒所無有吕氏顧以為致知格物之事此其所以誤為前説而不知其非也若然則又安得獨以不知所先後者為異端之病哉若由吾儒之説則讀書而原其得失應事而察其是非乃所以為致知格物之事葢無適而非此理者今乃去文字而專體究猶患雜事紛擾不能專一則是理與事為二必事盡屏而後理可窮也終始二道本末兩端孰甚於此則未知吕氏所體所究果何理哉伊川之説正謂物各有理事至物來隨其理而應之則事事物物無不各得其理之所當然者如舜之舉十六相去四凶也此其所以不為物之所役而能役物豈曰各任之而已哉如曰任之而已則是漫然不察其是非可否而一切聽其所為也如此則能不為物之所役者鮮矣顧舍其顢頇而謂人顢頇豈不惑哉先王之世一道徳同風俗故天下之大人無異言家無異學豈復知有異端之害哉及周之衰正道陵遲禮壊樂崩夫子憂之乃緒正六以明先王之教當是時異端雖不能無猶未有以名家者也及夫子没世道益衰狂僣之士見聖人之有作也遂各逞其聰明競立異説以自名於世顧與正道並馳而争勝於是天下之人耳目瞶而莫知適從矣然諸子百家雖各主其説而其為害則有淺深如老荘之虚浮人固知其無著申韓之刑名人固知其少恩皆不足以惑人也惟楊墨之學假仁義以為名而實為仁義之害惑人之尤甚者也故孟子起而閑先聖之道舍諸子而獨闢楊墨以正人心息邪説距詖行放淫辭使天下若醉而醒夢而覺然後正道廓如也噫孟子以來千有餘載儒者溺於詞采實不見道徒辯楊墨之非至身為楊墨則不自覺徒惡楊墨之害至躬蹈楊墨則不自知况敢冀其有孟氏之功乎夫浮屠出於夷狄流入中華其始也言語不通人固未之惑也晉宋而下士大夫好竒嗜怪取其侏離之言而文飾之而人始大惑矣非浮屠之能惑人也導之者之罪也今有人於此詭衣冠而談空無衆必止而詬之一旦有貴顯名譽之士亦從而效尤則人皆眙愕改觀未論其事之是非且以其人而信之矣幾何其不胥而為夷狄哉此有識之所憂而永嘆也二蘇張吕豈非近世所謂貴顯名譽之士乎而其學乃不知道徳性命之根原反引老荘浮屠不經之説而紊亂先王之典著為成書以行於世後生既未有所聞必以其人而尊信之漸染既深將如錮疾可不哀乎新安朱元晦以孟子之心為心大懼吾道之不明也弗顧流俗之譏議嘗即其書破其疵謬鍼其膏肓使讀者曉然知異端為非而聖言之為正也學者苟能因其説而求至當之歸則諸家之失不逃乎心目之間非特足以悟疑辨惑亦由是而可以造道焉故余三復而樂為之書云乾道丙戌孟冬晦日臺溪何鎬謹䟦
  古史餘論
  近世之言史者唯此書為近理而學者忽之予獨愛其序言古之帝王皆聖人也其於為善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熱其於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糓非近世論者所能及而所論史遷之失以為淺近而不學踈略而輕信亦中其病顧其本末乃有大不相應者竊以為於此有以識之則其逹於聖賢不逺矣作古史餘論
  本紀
  蘇子曰古之帝王皆聖人也其道以無為宗萬物莫能嬰之予竊以為此特以老子浮屠之説論聖人非能知聖人之所以聖者也故其為説空虚無實而中外首尾不相為用若削其其道以下而更之曰其心渾然天徳完具萬事之理無一不備而無有一毫人欲之私焉則庶乎其本正而體用可全矣【印本皆作以無為為宗而蘇子嘗云佛書言以無為法者謂以無而為法非謂有無為之法也僧徒拙於文義乃以佛法為無為之法誤矣其言如此而其為黄帝紀亦但言以無為宗而為字不再出不應此序無字之下獨得有兩為字也蘇子之言雖非至論而於佛書文義猶為得之今復并失其指故略為之辨云】至其所謂其積之中者有餘故推以治天下有不可得而知者則雖非大失而積與推者終非所以言聖人不若易之曰黙而該之者既溥博而淵泉故其揮而散之者自以時出而無不當則庶乎輕重淺深之間亦無可得而議也其曰管仲子産叔向之流皆不足以知者是則然矣至謂孔子知之至而未嘗言孟子知其一二而人不信則是以夫子之言為有隱孟子之知為未盡也且其謂數子之所未知孟子之所未盡與孔子之所知者皆果為何事耶若但曰以無為宗萬物莫能嬰之而已則數子之未知也不足恨而孔孟之所知吾恐其非此之謂也其必易之曰至於孔子葢全體焉而孟子之知亦足以至乎其極則庶乎數子之所未知者可得而言耳【時以告人時字亦未當當改作然每字】嗚呼秦漢以來史册之言近理而可觀者莫若此書而其所未合猶若此又皆義理之本原而不可失者豈其學之所從入者既己未得其正而其所以講磨體蹈之者又有所未精是以雖既其文而未既其實雖聞其號而未燭厥理也歟嗚呼聖學不傳其害可勝言哉
  黄帝紀云其師岐伯明於方士之言醫者宗焉然黄帝之書戰國之間猶存其言與老子相出入以無為宗其設於世者與時俯仰皆其見於外者也予謂此言尤害於理竊意黄帝聰明神聖得之於天其於天下之理無所不知天下之事無所不能上而天地隂陽造化發育之原下而保神練氣愈疾引年之術以至其間庶物萬事之理巨細精粗莫不洞然於胸次是以其言有及之者而世之言此者因自托焉以信其説於後世至於戰國之時方術之士遂筆之書以相傳授如列子之所引與夫素問握竒之屬葢必有粗得其遺言之彷彿者如許行所道神農之言耳周官外史所掌三皇五帝之書恐不但若此而已也今蘇子乃獨指其與老子相出入者為黄帝之本真而其前所叙載制作征誅開物成務之大法下至醫方炙刺之屬皆以為設於世見於外而與時俯仰者則是聖人之内外心跡判然兩途而其文章事業之見於世者皆不出於其中心之實然矣而可乎哉
  舜紀所論三事其一許由者是已然當全載史遷本語以該卞隨務光之流不當但斥一許由而已也然太史公又言箕山之上有許由冡則又明其實有是人亦當世之高士但無堯譲之事耳此其曲折之意蘇子亦有所未及也其一瞽象殺舜葢不可知其有無今但當知舜之負罪引慝號泣怨慕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與夫小杖則受大杖則走父母欲使之未嘗不在側欲求殺之則不可得而已爾不必深辨瞽象殺舜之有無也其一舜禹避朱均而天下歸之則蘇子慮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避啓而天下歸啓則蘇子又譏其避之為不度而無恥於是凡孟子史遷之所傳者皆以為誕妄而不之信今固未暇質其有無然蘇子之所以為説者類皆以世俗不誠之心度聖賢則不可以不之辨也聖賢之心淡然無欲豈有取天下之意哉顧辭譲之發則有根於所性而不能已者苟非所據則雖巵酒豆肉猶知避之况乎秉權據重而天下有歸己之勢則亦安能無所惕然於中而不逺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不吾釋則不獲已而受之何病於逆避之而幸其見舍則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恥焉唯不避而彊取之乃為逆偃然當之而彼不吾歸乃可恥耳如蘇子之言則是凡世之為辭譲者皆隂欲取之而陽為遜避是以其言反於事實至於如此而不自知其非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為疑今不復論至益之事則亦有不能無惑於其説者殊不知若太甲賢而伊尹告歸成王冠而周公還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罷此類多矣當行而行當止而止而又何恥焉蘇子葢賢共伯而尚何疑於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則當遂有之而不可歸歸之則為不度而無恥則是王莾曹操司馬懿父子之心而楊堅夫婦所謂騎虎之勢也乃欲以是而語聖賢之事其亦誤矣
  夏紀與賢與子之論孟子言之盡矣彼以好異期聖人者固妄而謂聖人畏天下後世喜名失實之弊而後不敢與賢以為異至累數十百言以辨之者亦淺乎其知聖人矣序文所謂水寒火熱騶虞竊脂者又安在哉且於篇首即以苟字為言則其簡慢狥情之意勝又以不求為異為主則其同流合汚之願深大抵不知天命人心為義理本原之正而横斜曲直唯其意之所欲此則蘇氏膏肓沈痼之疾凡其父子兄弟少日之言若此類者不可勝舉而少公資禀稍為静厚故其晚歳粗知省悟而意聖賢之心不徒若是其卑也是以特序此書以救前失然舊習已安未易猝㧞而本原綱領終未明了故其平日之邪論乗間竊發而一時正見之暫明者不足以勝之也若長公之志林則終身不能有以少變於其舊又不逮其弟逺矣
  周論之云似矣然細考之有不能無失者請試言之夫民生之初固未始有禮義之文也然自其相生養而有父子則知有相愛之恩矣自其相保聚而有君臣則知有相敬之義矣是則禮義之實豈可謂之無哉今曰民生之初父子無義君臣無禮此其不知道體之言一也【父子言義君臣言禮亦非是今以此等處多皆不暇辨也】夫人唯其本有禮義之心也是以凡所作為有所凖則而知其安與不安所謂民之秉彛好是懿徳者也今曰無禮義矣則觸情而行從欲而動乃其當然無所不可而又謂其戚然有所不寜而後反求諸心以得所安則未知其何所凖則而知之也此其不知道體之言二也且人心固有禮義之實矣然非有聖人全體此心以當君師之寄因其有是實者而品節之則禮義之文亦何自而能立其品節之也雖非彊之以其所不欲然亦非苟狥其私意之所便也今味蘇子之言乃若以為天下之人自能為禮而無待於聖人又以為人之為禮但求以即其所安而不論其所安之凖則則其末流之弊必将反有至於裸袒踞肆而後己者此又其不察事理之言也若夫古今之變極而必反如晝夜之相生寒暑之相代乃理之當然非人力之可為者也是以三代相承有相因襲而不得變者有相損益而不可常者然亦唯聖人為能察其理之所在而因革之是以人綱人紀得以傳之百世而無弊不然則亦將因其既極而横潰四出要以趨其勢之所便而其所變之善惡則有不可知者矣若周之衰文極而弊此當變之時也而聖王不作莫能有變周用夏救僿以忠如孔子董生太史之言者是以文日益勝禮日益繁使常人之情有所不能堪者於是始違則作偽以赴之至於久而不堪之甚則遂厭倦簡忽而有横潰四出之患若秦之掃除二帝三王之迹而專為自恣苟簡之治以至於今遂有如蘇子所謂冠婚䘮祭不為之禮墓祭而不廟室祭而無所者正坐此也而蘇子固謂生民以來天下未嘗一日不趨於文即是又謂禮俗之變皆唯衆人之所自為而聖人之通其變者為無所與於其間也且曰日趨於文矣則又安有秦之苟簡與今之無禮如蘇子之所病而秦之苟簡與今之無禮又豈為治者真有革薄從忠之意而故為不文以從唐虞夏商之質如彼之所譏者耶其言反覆自相矛盾此又不察時變不審物情之甚者也然則有聖賢出而欲為今日之禮者宜奈何曰行夏時乗殷輅服周冕樂韶舞此吾夫子之言萬世不易之通法也今以繼周而言則固當救之以忠更以適時而慮亦恐其未能遽及夫文也亦曰躬行以率之講學以開之厚其實而粗品節之使其文雖未備而不至於鄙野大綱略舉而不至於難行則亦庶乎其有移風易俗之漸矣
  蘇子論戰國之勢以為當是之時雖有桓文之君假仁義挾天子以令之其勢將有所不行必得至誠之君子自脩而不争如商周之先王庶幾可以服之其為秦計則曰因秦之地用秦之民按兵自守修徳以來天下之民彼將襁負其子而至誰與共守此其言皆善矣其視史遷六國年表之云不啻美玉之視碔砆也然其為六國計但以齊魏之不受兵為驗則是不知文侯之時秦方以戎翟見擯於中國固未能窺兵於山東君王后之時秦方用逺交近攻之術日以三晉荆楚為事故為二國者得以少安而無患若孝公商鞅之後始皇李斯之時則如楚用子蘭齊用后勝召之㑹則㑹劫之朝則朝今日割五城明日獻十邑其事秦豈不甚謹而不争哉而卒以危亡之不暇蘇子之䇿亦不足以支矣然則冝奈何曰其亦彊於自治厚於養民博求聖賢之佐以自輔使徳之脩於己者秦一巳百秦十巳千固守四方交鄰以道使其勢出可以征而入可以守汲汲乎以一世生民塗炭䧟溺為己任而不專以求利於吾國為心焉則亦庶乎其可也若姑以自修者藉口而實專主於不爭以事秦則所謂自脩者吾恐區區之杯水不足以救焦邑滅都之火而所謂不爭者乃所以稔子蘭后勝之禍也彼孟子所以告齊梁之君者其本末次第之詳焉如何而其終也又未嘗不以無敵於天下為效豈若蘇子苟簡備數之言而已哉
  始皇紀論封建之不可復其説雖詳而大要直謂無故國之可因而已嘗試考之商周之初大賚所富已皆善人而其土地廣狹隨時合度無尾大外彊之患王者世世脩徳以臨之又皆長乆安寜而無倉卒傾摇之變是以諸侯之封皆得傳世長久而不可動非以有故國之助而然也秦至無道决無久存之理正使采公卿之議用淳于越之説並建子弟以自藩屏不過為陳吴劉項魚肉之資雖有故國之助亦豈能以自安也哉至若漢晉之事則或以地廣兵彊而逆節萌起或以主昏政亂而骨肉相殘又非以無故國之助而亡也蘇子之攷之也其已不詳矣至於又謂後世之封建者舉無根之人寄之吏民之上君民不親一有變故則將漂卷而去亦與秦之郡縣何異若使秦能寛刑薄賦與民休息而以郡縣治之雖與三代比隆可也夫以君民不親而有漂卷之患為不異於郡縣是固以封建為賢於郡縣但後世之封建不能如古之封建故其利害無以異於郡縣耳而又必曰以郡縣善而治之猶可以比隆於三代至於封建則固以為不可豈封建則不可以善治而必為郡縣乃可以善治耶若以無根為慮則吾又有以折之夫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君臣之義根於情性之自然非人之所能為也故謂之君則必知撫其民謂之民則必知戴其君如夫婦之相合朋友之相求既已聮而比之則其位置名號自足以相感而相持不慮其不親也如太公之於齊伯禽之於魯豈其有根而康叔之於衛又合其再世之深仇而君之然皆傳世數十衛乃後周數十年而始亡豈必有根而後能久耶至於項羽初起即戰河北其為魯公未必嘗得一日臨涖其民也而其亡也魯人猶且為之城守不下至聞其死然後乃降以至彭越之於梁張敖之於趙其為君也亦暫耳而欒布貫高之徒争為之死以至漢魏之後則已為郡縣久矣而牧守有難為之掾屬者猶以其死捍之是豈有根而然哉君臣之義固如此也若秦之時六國彊大誠不可以為治既幸有以一之矣則冝繼續其宗祀而分裂其土壌以封子弟功臣使之維持參錯於其間以義言之既得存亡繼絶之美以勢言之就使有如蘇子之所病則夫故國之助根本之固者又可於此一舉而兩得之亦何為而不可哉但秦至無道封建固不能待其乆而相安而為郡縣亦不旋踵而敗亡葢其利害得失之算初不繫乎此耳蘇子乃以其淺狹之心狃習之見率然而立論固未嘗察乎天理民彛本有之常性而於古今之變利害之實人所共知而易見者亦復乖戾如此是則不惟其窮理之學未造本原抑其暮年精力亦有所不逮而然也或曰然則為今之計必封建而後可以為治耶而度其勢亦可必行而無弊耶曰不必封建而後可為治也但論治體則必如是然後能公天下以為心而逹君臣之義於天下使其恩禮足以相及情意足以相通且使有國家者各自愛惜其土地人民謹守其祖先之業以為遺其子孫之計而凡為宗廟社稷之奉什伍閭井之規法制數度之守亦皆得以久逺相承而不至如今日之朝成而暮毁也若猶病其或自恣而廢法或彊大而難制則雜建於郡縣之間又使方伯連帥分而統之察其敬上而恤下與其違禮而越法者以行慶譲之典則曷為而有弊耶

  晦庵集巻七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三     宋 朱子 撰雜著
  讀虞隱之尊孟辨【隱之名允文建安人】
  温公疑孟上
  疑曰孟子稱所願學者孔子然則君子之行孰先於孔子孔子厯聘七十餘國皆以道不合而去豈非非其君不事歟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豈非非其友不友乎陽貨為政於魯孔子不肯仕豈非不立於惡人之朝乎為定哀之臣豈非不羞汚君乎為委吏為乘田豈非不卑小官乎舉世莫知之不怨天不尤人豈非遺佚而不怨乎飲水曲肱樂在其中豈非阨窮而不憫乎居鄉黨恂恂似不能言豈非由由然與之偕而不自失乎是故君子邦有道則見邦無道則隱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非隘也和而不同遯世無悶非不㳟也苟毋失其中雖孔子由之何得云君子不由乎
  辨曰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㳟隘與不㳟君子不由原孟子之言非是瑕疵夷惠也而清和之必至於此葢以一於清其流必至於隘一於和其流必至於不㳟其如是君子豈由之乎苟得其中雖聖人亦由之矣觀吾孔子之行時乎清而淸時乎和而和仕止久速當其可而已是乃所謂時中也是聖人之時者也詎可與夷惠同日而語哉或謂伯夷制行以清下惠制行以和捄時之不得不然亦非知夷惠者苟有心於制行則清也和也豈得至於聖哉夷之清惠之和葢出於天性之自然特立獨行而不變遂臻其極至此其所以為聖之清聖之和也孟子固嘗以百世之師許之矣慮後之學者慕其清和而失之偏於是立言深捄清和之大有功於名教疑之者誤矣
  觀吾夫子之行時乎清而清時乎和而和仕止久速當其可而已是乃所謂時中也是聖人之時者也詎可與夷惠同日而語哉五十八字愚欲刪去而補之曰然此不待别求左驗而是非乃明也姑即温公之所援以為說者論之固已曉然矣如温公之説豈非吾夫子一人之身而兼二子之長歟然則時乎清而非一於清矣是以清而不隘時乎和而非一於和矣是以和而未嘗不㳟其曰聖之時者如四時之運温凉和燠各以其序非若伯夷之清則一於寒凉栁下惠之和則一於温燠而不能相通也以是言之則是温公之所援以為說者乃所以助孟子而非攻也又曰苟有心於制行至章末愚欲刪去而易之曰使夷惠有心於制行則方且勉强修為之不暇尚何以為聖人之清和也歟彼其清且和也葢得於不思不勉之自然是以特立獨行終其身而不變此孟子所以直以為聖人而有同於孔子也又恐後之學者慕其清和而失之一偏於是立言以捄其末流之而又曰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其抑揚開示至深切矣亦何疑之有
  疑曰仲子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禄葢謂不以其道事君而得之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葢謂不以其道取於人而成之也仲子葢嘗諌其兄矣而兄不用也仲子之志以為吾既知其不義矣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居於於陵於陵之室與粟身織屨妻辟纑而得之也非不義也豈當更問其築與種者誰歟以所食之鵝兄所受之饋也故哇之豈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耶君子之責人當探其情仲子之避兄離母豈所願耶若仲子者誠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為也孟子過之何其甚耶
  辨曰陳仲子弗居不義之室弗食不義之禄夫孰得而非之居於於陵以彰兄之過與妻同處而離其母人則不為也而謂仲子避兄離母豈所願耶殊不曉其說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離烏得謂之豈所願耶仲子齊之世家萬鍾之祿世之有矣不知何為諌其兄以其祿與室為不義而弗食弗居也謂仲子為狷者有所不為避兄離母可謂狷乎孟子深闢之者以離母則不孝避兄則不㳟也使仲子之道行則天下之人不知義之所在謂兄可避母可離其害教也大矣孟子之言履霜之戒也歟
  温公云仲子嘗諌其兄而兄不用然且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又曰仲子狷者有所不為者也愚謂口非之而身享之一時之小嫌狷者之所不為一身之小節至於父子兄弟乃人之大倫天地之大義一日去之則禽獸不逺矣雖復謹小嫌守小節亦將安所施哉此孟子絶仲子之本意隱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離愚謂政使不慈不友亦無逃去之理觀舜之為法於天下者則知之矣
  疑曰孔子聖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駕而行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過虛位且不敢不㳟况召之有不徃而他適乎孟子學孔子者也其道豈異乎夫君臣之義人之大倫也孟子之徳孰與周公其齒之長孰與周公之於成王成王㓜周公負之以朝諸侯及長而歸政北面稽首畏事之與事文武無異也豈得云彼有爵我有徳齒可慢彼哉孟子謂蚳鼃居其位不可以不言言而不用不可以不去已無官守無言責進退可以有餘裕孟子居齊齊王師之夫師者導人以善而救其惡者也豈謂之無官守無言責乎若謂之為貧而仕耶則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仰食於齊非抱關撃柝比也詩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夫賢者所為百世之法也余懼後之人挾其有以驕其君無所事而貪祿位者皆援孟子以自况故不得不疑
  辨曰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探王之意未嘗以尊徳樂道為事方且恃萬乘之尊而不肻先賢者之屈故辭以疾欲使孟子屈身先之也孟子知其意亦辭以疾者非驕之也身可屈道其可屈乎其與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異矣又孟子曰天下有逹尊三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徳夫尊有徳敬耆老乃自古人君通行之道也人君所貴者爵爾豈可慢夫齒與徳哉若夫伊尹之於太甲周公之於成王此乃大臣輔導㓜主非可與逹尊槩而論也又孟子謂蚳鼃為士師職所當諫諌之不行則當去為臣之道當如是也為王之師則異矣記曰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而師處其一尊師之禮詔於天子無北面非所謂有官守有言責者也其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孟子以道自任一言一行未嘗少戾於道意謂人君尊徳樂道不如是則不足與有為而謂挾其有以驕其君無所事而貪祿位者過矣
  温公云孔子聖人也定哀庸君也然定哀召孔子孔子不俟駕而行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過虚位且不敢不恭况召之有不徃而他適乎孟子學孔子者也其道豈異乎夫君臣之義人之大倫也孟子之徳孰與周公其齒之長孰與周公之於成王成王㓜周公負之以朝諸侯及長而歸政北面稽首畏事之與事文武無異也豈得云彼有爵我有齒徳可慢彼哉愚謂孟子固將朝王矣而王以疾要之則孟子辭而不徃其意若曰自我而朝王則貴貴也貴貴義也而何不可之有以王召我則非尊賢之禮矣如是而徃於義何所當哉若其所以與孔子異者則孟子自言之詳矣恐温公亦未深考耳孟子逹尊之義愚謂逹者通也三者不相值則各伸其尊而無所屈一或相値則通視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尹周公之忠聖耆老而祗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齒徳加焉至論輔世長民之任則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於伊尹周公之前矣其迭為屈伸以致崇極之義不異於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視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唯可與權者知之矣官守言責一職之守耳其進退去就決於一事之得失一言之從違者也若為師則異於是矣然亦豈不問其道之行否而食其祿耶觀孟子卒致為臣而歸齊王以萬鍾畱之而不可得則可見其出處之大槩矣
  疑曰孟子知燕之可伐而必待能行仁政者乃可伐之齊無仁政伐燕非其任也使齊之君臣不謀於孟子孟子勿預知可也沈同既以孟子之言勸王伐燕孟子之言尚有懷而未盡者安得不告王而止之乎夫軍旅之事民之死生國之存亡皆繫焉苟動而不得其宜則民殘而國危仁者何忍坐視其終危乎
  辨曰沈同問燕可伐孟子答之曰可伐者言燕之君臣擅以國而私與受其罪可伐沈同亦未嘗謂齊將伐之也豈可臆度其意預告之以齊無善政不可伐燕歟且言之不可不慎也久矣彼欲伐人之國未嘗與已謀苟逆探其意而沮其謀政恐不免貽禍矣或謂其勸齊伐燕孟子已嘗自明其說意在激勸宣王使之感悟而行仁政爾孟子答問之際抑揚高下莫不有法讀其書者當求其立言垂訓之意而䆒其本末可也
  聖賢之心如明鑑止水來者照之然亦照其面我者而已矣固不能探其背而逆照之也沈同之問以私而不及公問燕而不及齊惟以私而問燕故燕之可伐孟子之所宜知也惟不以公而問齊故齊之不可伐孟子之所不宜對也温公疑孟子坐視齊伐燕而不諌隱之以為孟子恐不免貽禍故不諌温公之疑固未當而隱之又大失之觀孟子言取之而燕民悦則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則勿取然燕之可取不可取决於民之悦否而已使齊能誅君弔民拯之於水火之中則烏乎而不可取哉
  疑曰經云當不義則子不可不爭於父傳曰愛子教之以義方孟子云父子之間不責善不責善是不諫不教也可乎
  辨曰孟子曰古者易子而教之非謂其不教也又曰父子之間不責善父為不義則爭之非責善之謂也傳云愛子教之以義方豈自教也哉胡不以吾夫子觀之鯉趨而過庭孔子告之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詩與禮非孔子自以詩禮訓之也陳亢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孟子之言正與孔子不約而同其亦有所受而言之乎
  子雖不可以不爭於父觀内則論語之言則其諫也以㣲隱之説已盡更發此意尤佳
  疑曰告子云性之無分於善不善猶水之無分於東西此告子之言失也水之無分於東西謂平地也使其地東高而西下西高而東下豈決導所能致乎性之無分於善不善謂中人也瞽瞍生舜舜生商均豈陶染所能變乎孟子云人無有不善此孟子之言失也丹朱商均自㓜及長所日見者堯舜也不能移其惡豈人之性無不善乎
  辨曰孟子曰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葢言人之性皆善也繋辭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是則孔子嘗有性善之言矣中庸曰天命之謂性樂記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人之性禀於天曷嘗有不善哉荀子曰性惡楊子曰善惡混韓子曰性有三品皆非知性者也犠生犂胎龍寄蛇腹豈常也哉性一也人與鳥獸草木所受之初皆均而人為最靈爾由氣習之異故有善惡之殊上古聖人固有禀天地剛健純粹之性生而神靈者後世之人或善或惡或聖或狂各隨氣習而成其所由來也遠矣堯舜之聖性也朱均之惡豈性也哉夫子不云乎唯上智與下愚不移非謂不可移也氣習漸染之久而欲移下愚而為上智未見其遽能也詎可以此便謂人之性有不善乎
  温公疑孟下
  疑曰孟子云白羽之白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告子當應之云色則同矣性則殊矣羽性輕雪性弱玉性堅而告子亦皆然之此所以來犬牛人之難也孟子亦可謂以辨勝人矣
  辨曰孟子白羽之白與白雪白玉之同異者葢以難告子生之謂性之説也告子徒知生之謂性言人之為人有生而善生而惡者殊不知惟民生厚因物有遷所習不慎流浪生死而其所禀受亦從以異故有犬牛人性之不同而其本性未始不善也猶之水也其本未嘗不清所以濁者土汨之耳澄其土則水復清矣謂水之性自有清濁可乎孟子非以辨勝人也懼人不知性而賊仁害義滅其天理不得已而為之辨孝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以言萬物之性均惟人為貴耳性之學不明人豈知自貴哉此孟子所以不憚諄諄也
  此二章熹未甚曉恐隱之之辨亦有未明處
  疑曰禮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嫌其偪也為卿者無貴戚異姓皆人臣也人臣之義諌於君而不聽去之可也死之可也若之何以其貴戚之故敢易位而處也孟子之言過矣君有大過無若紂紂之卿士莫若王子比干箕子㣲子之親且貴也㣲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諌而死孔子曰商有三仁焉夫以紂之過大而三子之賢猶且不敢易位也况過不及紂而賢不及三子者乎必也使後世有貴戚之臣諌其君而不聽遂廢而代之曰吾用孟子之言也非簒也義也其可乎或曰孟子之志欲以懼齊王也是又不然齊王若聞孟子之言而懼則將愈忌惡其貴戚聞諌而誅之貴戚聞孟子之言又將起而蹈之則孟子之言不足以格驕君之非而適足以為簒亂之資也其可乎
  辨曰道之在天下有正有變堯舜之讓湯武之伐皆變也或謂堯舜不慈湯武不義是皆聖人之不幸而處其變也禪遜之事堯舜行之則盡善之噲行之則不善矣征伐之事湯武行之則盡美魏晉行之則不美矣伊尹之放太甲霍光之易昌邑豈得已哉為人臣者非不知正之為美或曰從正則天下危從變則天下安然則孰可苟以安天下為大則必曰從變可唯此最難處非通儒莫能知也尹光異姓之卿擅自廢立後世猶不得而非之况貴戚之卿乎紂為無道貴戚如㣲子箕子比干不忍坐視商之亾而覆宗絶祀反覆諌之不聽易其君之位孰有非之者或去或奴或諌而死孔子稱之曰商有三仁焉以仁許之者疑於大義猶有所闕也三仁固仁矣其如商祚之絶何季札辭國而生亂孔子因其來聘貶而書名所以示法春秋明大義書法甚嚴可以鍳矣君有大過貴戚之卿反覆諌而不聽則易其位此乃為宗廟社稷計有所不得已也若進退廢立出於群小閽寺而當國大臣不與焉用彼卿哉是故公子光使專諸弑其君僚春秋書吳以弑不稱其人不稱其國者歸罪於大臣也其經世之慮深矣此孟子之言亦得夫春秋之遺意歟
  隱之云三仁於大義有闕此恐未然蓋三仁之事不期於同自靖以獻于先王而已以三仁之心行孟子之言孰曰不可然以其不期同也故不可以一方論之况聖人之言仁義未嘗備舉言仁則義在其中矣今徒見其目之以仁而不及義遂以為三子猶有偏焉恐失之蔽也此篇大意已正只此數句未安
  疑曰君子之仕行其道也非為禮貌與飲食也昔伊尹去湯就桀豈能迎之以禮哉孔子棲棲皇皇周遊天下佛肸召欲徃公山弗擾召欲徃彼豈為禮貌與飲食哉急於行道也今孟子之言曰雖未行其言也迎之有禮則就之禮貌衰則去之是為禮貌而仕也又曰朝不食夕不食君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從其言也使飢餓於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是為飲食而仕也必如是是不免於鬻先王之道以售其身也古之君子之仕也殆不如此
  辨曰孔子之於魯衞始接之以禮則仕及不見悦於其君則去豈可謂不為禮貌而仕歟為魯司㓂不用從而祭燔肉不至不稅冕而行豈可謂不為飲食而仕歟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孰謂孔子棲棲皇皇不為禮貌與飲食哉孟子曰迎之有禮則就禮貌衰則去又曰朝不食夕不食周之亦可受者則是言也未嘗或戾於吾孔子之所行如曰不為飲食則當慕夷齊可也又何仕為聖賢固不專為飲食其所以為飲食云者為禮貌耳而謂古之君子能辟榖者耶不顧廉恥而苟容者耶誦孟子之言而不量其輕重之可否何說而不可疑
  孟子言所就三所去三其上以言之行不行為去就此仕之正也其次以禮貌衰未衰為去就又其次至於不得已而受其賜則豈君子之本心哉盖當是時舉天下莫能行吾言矣則有能接我以禮貌而周我之困窮者豈不善於彼哉是以君子以為猶可就也然孟子葢通上下言之若君子之自處則在所擇矣孟子於其受賜之節又嘗究言之曰飢餓不能出門戸則周之亦可受也【明未至於如是之貧則不可受】免死而已矣【言受之有限不求嬴餘明不多受】以是而觀則温公可以無疑於孟子矣而隱之所辨引孔子事為證恐未然也
  疑曰所謂性之者天與之也身之者親行之也假之者外有之而内實亾也堯舜湯武之於仁義也皆性得而身行之也五覇則强焉而已夫仁所以治國家而服諸侯也皇帝王覇皆用之顧其所以殊者大小高下遠近多寡之間耳假者文具而實不從之謂也文具而實不從其國家且不可保况於覇乎雖久假而不歸猶非其有也
  辨曰仁之為道有生者皆具有性者同得顧所行如何耳堯舜之於仁生而知之率性而行也湯武之於仁學而知之體仁而行也五伯之於仁困而知之意謂非仁則不足以治國家服諸侯於是假而行之其實非仁也而謂皇帝王覇皆用之顧其所以殊者大小高卑遠近多寡之間耳何所見之異也孟子之言曰堯舜性之湯武身之五覇假之假之而不歸烏知其非有正合中庸所謂或安而行或利而行或勉强而行及其成功一也孟子之意以勉其君為仁耳惜乎五伯假之而不能久也
  隱之以五伯為困知勉行者愚謂此七十子之事非五伯所及也假之之情與勉行固異而彼於仁義亦習聞其號云爾豈眞知之者哉温公云假者文具而實不從之謂也文具而實不從其國家且不可保况於覇乎雖久假而不歸猶非其有也愚謂當時諸侯之於仁義文實俱䘮惟五覇能具其文耳亦彼善於此之謂也又有大國資强輔因竊仁義之號以令諸侯則孰敢不從之也哉使其有王者作而以仁義之實施焉則爝火之光其息久矣孟子謂久假不歸烏知其非有止謂當時之人不能察其假之之情而遂以為眞有之耳此正温公所惑而反以病孟子不亦誤哉
  疑曰虞書稱舜之徳曰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所貴乎舜者為其能以孝和諧其親使之進進以善自治而不至於惡也如是則舜為子瞽瞍必不殺人矣若不能止其未然使至於殺人執於有司乃棄天下竊之以逃狂夫且猶不為而謂舜為之乎是特委巷之言也殆非孟子之言也且瞽瞍既執於臯陶矣舜烏得而竊之雖負而逃於海濵臯陶外雖執之以正其法而内實縱之以予舜是君臣相予為偽以欺天下也惡得為舜與臯陶哉又舜既為天子矣天下之民戴之如父母雖欲遵海濱而處民豈聽之哉是臯陶之執瞽瞍得法而亡舜也所亡益多矣故曰是特委巷之言殆非孟子之言也
  辨曰桃應之問乃設事耳非謂已有是事也桃應之意葢謂法者天下之大公舜制法者也臯陶守法者也脫或舜之父殺人則如之何孟子答之曰執之者士之職所當然也舜不敢禁者不以私恩廢天下之公法也夫有所受云者正如為將閫外之權則專之君命有所不受士之守法亦然葢以法者先王之制與天下公共為之士者受法於先王非可為一人而私之舜既不得私其父將寘之於法則失為人子之道將寘而不問則廢天下之法寧并棄天下願得竊負而逃處於海濱樂以終其身焉更㤀其為天子之貴也當時固無是事彼既設為問目使孟子不答則其理不明孟子之意謂天下之富天子之貴不能易事父之孝遂答之以天下可忘而父不可暫捨所以明父子之道也其於名教豈曰小補之哉
  山先生嘗言固無是事此只是論舜心耳愚謂執之而已矣非洞見臯陶之心者不能言也此一章之義見聖賢所處無所不用其極所謂止於至善者也隱之之辯專以父子之道為言郤似實有此事於義未瑩
  史剡曰堯以二女妻舜百官牛羊事舜於畎畝之中瞽瞍與象猶欲殺之使舜塗廩而縱火舜以兩笠自扞而下又使舜穿井而實以土舜為匿空出他人井剡曰頑嚚之人不入徳義則有之矣其好利而畏害則與衆不殊也或者舜未為堯知而瞽瞍欲殺之則可矣堯已知之四嶽舉之妻以二女養以百官方且試以百揆而禪天下焉則瞽瞍豈不欲利其子之為天子而尚欲殺之乎雖欲殺之亦不可得已藉使得殺之瞽瞍與象將隨踵而誅雖甚愚人必不為也此特閭父里嫗之言而孟子信之過矣後世又承以為實豈不過甚矣哉【史剡又一篇疑舜與益無避之之事辨在後常語中】
  辨曰萬章問曰父母使舜完廩捐階瞽瞍焚廩使浚井出從而揜之象曰謨葢都君咸我績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象徃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鬰陶思君爾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予于治繼曰不識舜不知象之將殺已歟孟子答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又問曰然則舜偽喜者歟答曰彼以愛兄之道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偽焉且夫舜未為堯知瞽瞍與象殺之可也堯既知之象焉得而殺之温公云閭父里嫗之言固然矣萬章既以為誠有是事如謂其必無而不答則兄弟之道孰與明之乎孟子答之云云者以見聖人之心不藏怒不宿怨惟知有兄弟之愛而已使天下後世明兄弟之道者孟子之功大矣讀孟子者不求其明教之意而謂其信之過是亦不思之甚也
  則兄弟之道孰與明之乎以下至終篇愚欲易之曰然因其所問而告之亦可以見仁人之於兄弟之心矣葢仁人之於兄弟不藏怒不宿怨惟知有兄弟之愛而已今不求孟子之意而以信之太過疑之是以筋骨形容之不善而棄天下馬也李公常語上【太伯】
  常語曰堯傳之舜舜傳之禹禹傳之湯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如何曰孔子死不得其傳矣彼孟子者名學孔子而實背之者也焉得傳敢問何謂也曰孔子之道君君臣臣也孟子之道人皆可以為君也天下無王霸言偽而辨者不殺諸子得以行其意孫吳之智蘇秦之詐孟子之仁義其原不同其所以亂天下一也
  辨曰大道之傳至吾夫子然後大成夫子沒百餘歲楊朱墨翟各持所見以惑後學朱之為我則偏於為義翟之兼愛則偏於為仁聖人之道自是而晦孟軻氏出以仁義之言解其蔽斯道復明不幸六藝之文厄於秦火由漢以來佛老顯行聖道不絶如綫韓愈氏斷然號於世曰軻之死不得傳夫道不可斯湏離而其在於人心者固常自若豈眞不傳哉葢以道之大要不外乎仁義自孟子没未有唱為仁義之説者此道所以為不傳也謂孟子名學孔子而實偝之妄矣又謂孫吳之智蘇張之詐與孟子之仁義一於亂天下且仁義之與智詐不啻氷炭之異非可槩而論遂併以仁義爲亂天下所見之謬如是烏知帝王所傳之道哉
  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此非深知所傳者何事則未易言也夫孟子之所傳者何哉曰仁義而已矣孟子之所謂仁義者何哉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如斯而已矣然則所謂仁義者又豈外乎此心哉堯舜之所以為堯舜以其盡此心之體而已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傳之以至於孟子其間相望有或數百年者非得口傳耳授宻相付屬也特此心之體隱乎百姓日用之間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而體其全且盡則為得其傳耳雖窮天地亘萬古而其心之所同然若合符節由是而出宰制萬物酬酢萬變莫非此心之妙用而其時措之宜又不必同也故堯舜與賢而禹與子湯放桀文王事殷武王殺受孔子作春秋以翼衰周孟子說諸侯以行王道皆未嘗同也又何害其相傳之一道而孟子之所謂仁義者亦不過使天下之人各得其本心之所同然者耳李氏以蘇張孫吳班焉葢不足以窺孟子之籓籬而妄議之也推此觀之則其所蔽亦不難辨矣
  常語曰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吾以為孟子者五霸之罪人也五霸率諸侯事天子孟子勸諸侯為天子苟有人性者必知其逆順耳矣孟子當周顯王時其後尚且百年而秦并之嗚呼孟子忍人也其視周室如無有也
  辨曰孟子說列國之君使之行王政者欲其去暴虐行仁義而救民於水火耳行仁義而得天下雖伊尹太公孔子說其君亦不過此彼五覇者假仁義而行陽尊周室而陰欲以兵强天下孟子不忍斯民死於闘戰遂以王者仁義之道詔之使當時之君不行仁義而得天下孟子亦惡之矣豈復勸諸侯為天子哉大抵入人之罪必文致其事巧為鍜錬無所不至謂孟子為忍人入罪也多矣其知有天誅鬼責之事乎李氏罪孟子勸諸侯為天子正為不知時措之宜隱之之辯已得之但少發明時措之意又所云行仁義而得天下雖伊尹太公孔子說其君亦不過如此語亦未盡善若云行仁義而天下歸之乃理勢之必然雖欲辭之而不可得也又辨云大抵入人之罪以下疑可刪去
  常語曰孔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又曰管仲相桓公覇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㣲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而孟子謂以齊王猶反手也功烈如彼其卑故曰管仲曽西之所不為嗚呼是猶見人之鬬者而笑曰胡不因而殺之貨可得也雖然他人之鬬者耳桓公管仲之於周救父祖也而孟子非之奈何
  辯曰孔子謂管仲如其仁言仲之似仁而非仁也又謂㣲管仲吾其被髪左袵言仲有攘郤夷狄之功也至謂其小器奢僣不知禮言仲之不能圖大致遠也夫奢僣不知禮之人豈得為仁乎其所以九合諸侯者假仁而行以濟其不仁耳宜曾西之所不為也昔成湯以七十里為小國之諸侯伊尹相之以王於天下齊以千里之國而相管仲管仲得君之專行國政之久功烈如彼其卑童子且羞稱之况大賢乎有好功利者必喜管仲仁者不為也管仲急於圖覇藉周室以為之資耳謂桓公管仲之於周如救父祖吾弗信之矣
  夫子之於管仲大其功而小其器邵康節亦謂五覇者功之首罪之魁也知此者可與論桓公管仲之事矣夫子言如其仁者以當時王者不作中國衰夷狄横諸侯之功未有如管仲者故許其有仁者之功亦彼善於此而已至於語學者立心致道之際則其規模宏遠自有定論豈曰若管仲而休耶曾西之恥而不為葢亦有説矣李氏又有救鬬之說愚以為桓公管仲救父祖之鬬而私其財以為子舍之藏者也故周雖小振而齊亦寢强矣夫豈誠心惻怛而救之哉孟子不與管仲或以是耳隱之以為小其不能相桓公以王於天下恐不然齊桓之時周徳雖衰天命未改革命之事未可為也孟子言以齊王猶反手自謂當年事勢且言已志非為管仲發也
  常語曰或曰然則湯武不為歟曰湯武不得已也契相土之時詎知其有桀哉后稷公劉古公之時詎知其有紂哉夫所以世世種徳以善其身以及其國家而已湯武之生不幸而遭桀紂放之殺之而蒞天下豈湯武之願哉仰畏天俯畏人欲遂其為臣而不可得也由孟子之言則是湯武修仁行義以取桀紂爾嗚呼吾乃不知仁義之為簒器也又仲虺之誥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徳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孔子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彼順天應人猶臲卼如此而孟子固求之其心安乎哉
  辨曰仁義者人心之所同好不仁不義者人心之所同惡豈惟人心好惡為然天心亦如之湯武為順天應人之舉放桀伐紂豈得已哉孟子憫戰國之際人之道不立矢口成言無非仁義而謂孟子以仁義為簒器斯言一發天下以談仁義為諱則人將遺其親後其君為忍心害理之歸矣言其可不愼乎湯有慙徳仲虺之誥言之詳孔子雖以武為未盡善而終憲章之故彖易之革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其論仁政徳教必以三代為稱首曷嘗謂湯武不可為歟惜乎戰國之君以孟子為迂闊不能求為湯武三代之治不可復見此僻儒得以妄生譏議也
  隱之此辯甚精但所云矢口而言無非仁義兩句説事意不盡不若云教諸侯行仁義以救百姓倒懸之急因言其效以為苟能行此則天下必將歸之至於仁孚義逹而天下之人各得其本心之所同然者則雖三代之治何以加此
  常語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謂至徳也已矣又曰有君民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書序伊尹既醜有夏復歸于亳孟子亦曰五就湯五就桀伊尹也夫周顯王未聞有惡行特㣲弱爾非紂也而齊梁不事之非桀也而孟子不就之嗚呼孟子之欲為佐命何其躁也
  辨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者文王亦俟上天之休命爾使其歴數在躬天命之人歸之文王雖欲盡臣節予知其不能焉此武王所以謂文王誕膺天命九年而大勲未集也伊尹樂堯舜之道而耕莘湯三聘之乃幡然而改意其五就云者是必湯得伊尹而貢之使之事桀聘問徃來至於五就也且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則知王者之賞罰不行乎天下而自列於侯邦也周之衰㣲久矣仲尼生靈王之時猶不去魯而事周至于顯王則又㣲弱矣孟子安得去齊而事周乎今有人焉父不能主其家諸子各營别業不事其父有以孝悌之道訓之使其子知有孝悌雖未能事其父則亦不敢悖逆矣苟不知出此乃相其父曰汝為父之尊曷不治其子使事已歟吾恐諸子悖逆之心自是而生矣是無異劉文公與萇欲合諸侯以城成周與夫張儀欲挾天子以令天下也孟子肻為是舉乎借使當時有湯武為之君孟子為之佐命興仁義之化則天下復見商周之盛治而三王可四矣何其幸耶夫何孟子不遇其時不見諸行事徒託之空言猶足扶衞聖道七篇之著與詩書相為表裏曷謂其躁哉
  李氏謂周顯王未聞有惡行特微弱爾而孟子不使齊梁事之以是咎孟子愚謂周以失道寖㣲寖滅孔子作春秋雖云尊周然貶天子以逹王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亦屢書矣至於顯王之時天下不知有周室葢人心離而天命改久矣是時有王者作亦不待滅周而後天下定于一也聖人心與天同而無所適莫豈其拳拳於已廢之衰周而使斯人坐䝉其禍無已哉臯陶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逹于上下敬哉有土知此則知天矣聖人之心豈異是耶隱之只以衰㣲二字斷周之不可事正在李氏詆罵中而所謂以孝悌訓之則子必能事其父乃謂使諸侯事周也孟子本無此意
  常語曰大哉孔子之作春秋也援周室於千仞之壑使天下昭然知無二王削吳楚之塟辟其僣號也諱茅戎之戰言莫敢敵也㣲孔子則春秋不作㣲春秋則京師不尊為人臣子不當如是哉嗚呼孟子其亦聞之也哉首止之會殊會王世子尊之也其盟復舉諸侯尊王世子而不敢與盟也洮之盟王人㣲者也序乎諸侯之上貴王命也美哉齊桓其深知君臣之禮如此夫使孟子謀之則桓公偃然在天子之位矣世子王人為亡人之不暇孰與諸侯相先後哉
  辨曰春秋之時周室衰㣲天王不能自立以至下堂而見諸侯當是時徒擁其虚位爾孔子厯聘七十二君未嘗説之使尊周室及夫公山氏之召乃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此聖人之知幾也嗚呼知幾其神矣乎苟惟說諸侯使之尊周諸侯不得自肆而彊者必生變則是速其滅周也先見之幾豈陋儒所能知哉或曰齊晉尊周非歟曰齊晉志在覇業不得不尊周也孟子距孔子之時又百有餘歲則周之㣲弱可知矣若管仲之功可為孔子為之矣孔子不為孟子安得為之乎孔子作春秋寓一王之法正天下之名分使亂臣賊子知所懼孟子以王者仁義之道説諸侯使之知有君臣父子而杜僣竊簒弑之禍正得夫春秋之㫖但學者有所未究爾又孟子曰以力假仁者覇以徳行仁者王孟子未嘗不欲當時之君尚徳而不尚力豈復使諸侯偃然在天子之位哉齊桓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任賢之專固無愧於湯武惜乎桓公無王者量管仲無王佐才徒相與謀託周室以號天下而成覇者之業爾為君而内亂醜惡為臣而亡禮僣奢何足道哉首止之會尊王世子復舉諸侯而不敢與盟洮之盟序王人於諸侯之上以尊王命君臣之禮固盡矣其志在於圖覇不得不爾盗亦有道其是之謂乎
  孔子尊周孟子不尊周如冬裘夏葛飢食渇飲時措之異宜爾此齊桓不得不尊周亦廹於大義不得不然夫子筆之於經以明君臣之義於萬世非專為美桓公也孔孟易地則皆然李氏未之思也隱之以孟子之故必謂孔子不尊周又似諸公以孔子之故必謂孟子不合不尊周也得時措之宜則並行而不相悖矣
  常語曰或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吾子何為曰衣裳之會十有一春秋也非仲尼修乎木瓜衞風也非仲尼刪乎正而不譎魯語也非仲尼言乎仲尼亟言之其徒雖不道無歉也嗚呼覇者豈易與哉使齊桓能有終管仲能不侈則文王太公何恧焉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葢聖人之意也
  辨曰周衰王者之賞罰不行乎天下諸侯擅相侵伐强凌弱衆寡是非善惡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滅矣吾夫子憂之乃因魯史而修春秋以代王者之賞罰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惡惡誅姦䛕於既死發潛徳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觀夫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書會者無國無之惟齊之會以尊王室為辭夫子屢書之攘戎狄而封衞人思之作木瓜之詩夫子取之伐楚責包茅之貢不入問昭王南征不復夫子有正而不譎之言夫子亟言之者以是時無能尊王室故進之爾然以權詐有餘而仁義不足功止於覇此夫子之徒所以無道之也儗人必於其倫謂使齊桓能有終管仲能不侈則文王太公何恧過矣
  春秋序桓績葢所謂彼善於此論語論桓文之事猶曰師也過商也不及使當日無公西華之問則今之説者必有優劣之分矣詩錄木瓜即春秋序績之意亦以善衞人之情也豈以齊桓之事為盡可法哉李氏詆孟子而甚畏齊桓尊管仲至以文王太公比之反易顚倒如此良由不識聖賢所傳本心之體故不知王道之大而易怵於功利之淺爾
  李公常語下
  常語曰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仁人無敵於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曰紂一人惡耶衆人惡耶衆皆善而紂獨惡則去紂久矣不待周也夫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同之者可遽數耶紂存則逋逃者曷歸乎其欲拒周者人可數耶血流漂杵未足多也或曰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故荀卿曰殺者皆商人非周人也然則商人之不拒周審矣曰如皆北也焉用攻又曰甚哉世人之好異也孔子非吾師乎衆言驩驩千徑百道幸存孔子吾得以求其是虞夏商周之書出於孔子其誰不知孟子一言人皆畔之畔之不已故今人之取孟子以斷六經矣嗚呼信孟子而不信經是猶信他人而疑父母也
  辯曰魯語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孔子之意可見矣客有問陶景注易與本草孰先陶曰注易誤不至殺人注本草誤則有不得其死者世以為知言唐子西嘗曰景知本草而未知經注本草誤其禍疾而小注六經誤其禍遲而大前世儒臣引經誤國其禍至於伏尸百萬流血千里武成曰血流漂杵武王以此自多之辭當時倒戈攻後殺傷固多非止一處豈止血流漂杵乎孟子深慮戰國之君以此藉口故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而謂血流漂杵未足為多豈示訓之意哉經注之禍正此類也反以孟子為畔經是亦惑矣謂虞夏商周之書出于孔子人宜取信詩非孔子之刪乎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則是周無遺民也請以此說為證
  常語曰或曰然則舜避堯之子於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於陽城何如曰堯不聼舜讓舜受終于文祖舜不聼禹讓禹受命于神宗或二十有八載或十有七年厯數在躬既决定矣天下之心既固結矣又何避乎禹舜未相避也由孟子之言則古之聖人作偽者也好名者也王莽執孺子手流涕歔欷何足哂哉
  辨曰舜受堯之遜禹受舜之遜雖經歴年久然舜格于文祖乃在卒堯䘮之後書曰月正元日者言是月始即正云爾則禹之即正從可知也舜禹服䘮畢退而避之歸其位於子理所宜然孟子之言葢非臆說亦必有所據舜禹大聖人也豈固欲為天子哉天與之人與之有不可得而辭避者如以此為偽則舜讓于徳弗嗣禹拜稽首固辭皆以其作偽可乎
  此二段辨已得之無可議者矣
  常語曰或曰以徳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何如曰皆孟子之過也大雅曰瑟彼玉瓚黄流在中九命然後錫以玉瓚秬鬯帝乙之時王季為西伯以功徳受此賜周自王季中分天下而治之矣奚百里而已哉商頌曰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帝命不違至于湯齊契之時已受大國相土承之入為王官伯出長諸侯威武烈烈四海之外率服截爾整齊商自相土威行乎海外矣奚七十里而已哉嗚呼孟子之教人已不知量也哉
  辨曰孟子曰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葢言亳豐皆小國也雖王季相土嘗為伯以長諸侯而其受封之初乃七十里百里爾固未嘗闢土地并吞諸侯之國也而謂大雅曰瑟彼玉瓚黄流在中九命然後受此賜王季為西伯中分天下而治矣奚止於百里商頌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契之時已受大國相土承之入為王官伯以長諸侯威行乎海外矣奚止七十里遂以是為孟子之過教人已不知量余所未喻瑟彼玉瓚黄流在中詩說恐未然就使如其言則隱之之辯已得之矣
  常語曰或曰父母使舜完廩捐階瞽瞍焚廩使浚井出從而揜之象曰謨葢都君咸我績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象徃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鬰陶思君爾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予于治有諸曰書云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又不格姦又曰負罪引慝祗載見瞽瞍䕫䕫齊栗瞽瞍亦允若瞽象未嘗欲殺舜也瞽象欲殺舜刃之可也何其完廩浚井之迂其亦有所虐矣象猶能慮則謂二嫂者帝女也奪而妻之可乎堯有百官牛羊倉廩以備事舜於畎畝之中而不能衞其女乎雖其見奪又無吏士無刑以治之乎舜以父母之不愛號泣於旻天父母欲殺之幸而得脫而遽鼔琴何其樂也是皆委巷之說而孟子之聼不聰也【此一叚辨在温公史剡】
  常語曰舜誕敷文徳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苖格則孟子之譏武成宜矣哉曰以天下征一國以天子征諸侯如孟賁摶童子遲速在我修文徳以待其來可也大雅曰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文王以諸侯伐諸侯固有訊有馘武王以諸侯伐天子奚不用戰哉牧野詩云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是也【此一叚無辨太伯著書立言非詆前賢有識見未到處宜與之辨明如前叚云瞽象欲殺舜刅之可也何其完廩浚井之迂此可為訓耶又謂武王以諸侯伐天子奚不用戰其言之不祥如是何足辨之哉】
  常語曰或曰孟子之言諸侯奚不聼也謂迂闊者乎曰迂闊有之矣亦足憚也孟子謂諸侯能以取天下矣位卿大夫豈不能取一國哉為其君不亦難乎然滕文公嘗行孟子之道矣故許行陳相目之曰仁政曰聖人其後寂寂不聞滕侯之得天下也孟子之言固無驗也辨曰滕文公嘗行孟子之道矣既而許子為神農之言告文公文公與之處孟子葢嘗闢之以從許子之道是相率而為偽惡能治國家則知文公行孟子之道不克終矣當是時許行稱之曰仁政曰聖人亦不可謂行孟子之言無驗其後不聞滕侯之得天下夫天下大物也豈可必得哉然滕侯亦未嘗禮孟子使為輔相而授以國政此不足為孟子疵
  辨已得之
  常語曰孔子與賓牟賈言大武曰聲滛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武王之志猶不貪商而孟子曰文王望道而未之見謂商之祿未盡也病其有賢臣也文王貪商如此其甚則事君之小心安在哉豈孔子之妄言哉孔子不妄孟子之誣文王也
  辨曰孟子曰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葢言文王之仁望治道而未之見爾趙岐釋之曰殷錄未盡尚有賢臣道未得至故望而不致誅於紂此岐之失也讀孟子而識其意正岐之失可也而乃用岐之說攻孟子謂孟子誣文王之貪商豈理也哉欲加人以罪援引他事以實之其不仁甚矣
  望道而未之見而與如古人多通用此句與上文視民如傷為對孟子之意曰文王保民之至而視之猶如傷體道之極而望之猶如未之見其純亦不已如是愚意謂然不審隱之以為如何
  常語曰或曰孟子之心以天下積亂矣諸侯皆欲自雄苟說之以臣事周孰能喜也故掲仁義之竿而湯武為之餌幸其速售以拯斯民而已矣曰孟子不肻枉尺直㝷謂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其肻屑就之如此乎夫仁義又豈速售之物也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固知有周室矣天之所廢必若桀紂周室其為桀紂乎盛之有衰若循環然聖王之後不能無昏亂尚賴臣子扶救之爾天下之地方百里者有幾家家可以行仁義人人可以為湯武則六尺之孤可託者誰乎孟子自以為好仁吾知其不仁甚矣
  辨曰湯居毫小國也伊尹相湯使之伐夏救民桀雖無道天子也君也湯有道諸侯也臣也伊尹胡不說湯率諸侯而朝夏乎行李徃來至於五就觀時察變葢已熟矣不得已為伐夏之舉致湯於王道固非盛徳之事後世莫有非之者以能躬行仁義順天應人故也自非伊尹之聖安能任其責哉文王在豐亦小國也文王之於紂與湯之於桀事體均也其所以異者時焉而已觀其得太公而師事之伐崇遏莒戡黎雖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亦以厯數未歸得以盡其臣節至武王則赫然有剪商之志又况商紂罪惡貫盈又過於桀而此十亂之賢為之輔相雖欲率諸侯遵文考之道而事紂莫可得矣此所以興牧野之師而建王業也孟子之於列國說之以行仁政者不過言治岐之事而已說之使為湯武者不過以徳行仁而已說之以行王道者不過乎使民養生䘮死無憾而已未嘗說之使伐某國誅某人開疆拓土大綂天下而為王也若孟子者眞聖人之徒歟識通變之道達時措之宜不肻枉尺直尋奈何時君咸謂之迂闊於事終莫能聼納其說仁義之道不獲見於施設以濟斯民所以不免後世紛紛之議嗚呼說其君使為湯武以為不仁乃以桓公管仲為仁乖謬如是安得有道之士與之正曲直哉
  辨已得之但李氏所云家家可以行王道人人可以為湯武則六尺之孤可託者誰乎此三句當略與之辨愚謂王道即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相傳之道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由孔子而下下而為臣固家家可以得而行矣湯武適遭桀紂故不幸有征誅之事若生堯舜之時則豈將左洞庭右彭蠡而悍然有不服之心耶其在九官羣后之列濟濟而和可知矣如此則人人為湯武又何不可之有
  常語曰孟子曰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㣲子㣲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後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齊人有言曰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今時則易然也今之學者曰自天子至於庶人皆得以行王道孟子說諸侯行王道非取王位也應之曰行其道而已乎則何必紂之失之也何憂乎善政之存何畏乎賢人之輔尺地一民皆紂之有何害諸侯之行王道哉齊宣王問曰人皆謂我毁明堂毁諸已乎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行王政而居明堂非取王位而何也君親無將不容纎芥於其間而學者紛紛强為之辭
  辨曰不談王道樵夫猶能笑之孰謂學而為士反不知道乎謂之王道者即仁義也君行王道者以仁義而安天下也君行覇道者以詐力而服天下也孟子說其君以仁義不猶愈於說其君尚詐力歟且天下不可以詐力得也尚矣得民心斯得天下假仁義而行民心且不可得况能王天下乎仁義之道萬世之所常行天下之所共由民生之所日用也今乃謂自天子至於庶人皆得以行王道為非果何理耶觀其應學者之言皆增損其詞而非議孟子君子無取焉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孔子曰爾愛其羊我愛其禮魯自文公廢朝享之禮祭而孔子不去其羊者欲使後世見其羊猶能識其禮羊亡禮亦亡矣孟子欲勿毁明堂其意亦猶是也明堂在泰山之下周天子廵狩朝諸侯之所適在齊地非齊之建立也存之不為僣亦可以見王政之大端如以為諸侯不用而毁之則後世之君不惟不知王政將謂後世不可復行矣此孟子所以勸齊勿毁之也而謂孟子勸齊宣居明堂取王位抑何燭理不明而厚誣孟子歟
  李氏此叚之意不謂天子庶人不可並行王道但謂孟子所論文王與紂之事為不然爾當辯之曰孟子之時有信行王道者必有天下其勢與文王不同非謂文王計欲取紂而不能也人人可行王道已辯於前但孟子行王道者必有天下其時措之不同又不可執一而論隱之之辯似未中李氏之失也
  常語曰學者又謂孟子權以誘諸侯使進於仁義仁義逹則尊君親親周室自復矣應之曰言仁義而不言王道彼說之而行仁義固知尊周矣言仁義可以王彼說之則假仁義以圖王唯恐行之之晚也尚何周室之顧哉嗚呼今之學者雷同甚矣是孟子而非六經樂王道而㤀天子吾以為天下無孟子可也不可無六經無王道可也不可無天子故作常語以正君臣之義以明孔子之道以防亂患於後世爾人知之非我利人不知非我害悼學者之迷惑聊復有言
  辨曰泰伯曰天下無孟子可也不可無六經無王道可也不可無天子噫是果㤗伯之說耶使其說行害理傷教也大矣余請易之曰無六經則不可而孟子尤不可無無天子則不可而王道尤不可無嘗試言之易詩書禮樂春秋之六經所以載帝王之道為致治之成法固不可無也孟子則闢楊墨距詖行放滛辭使邪說者不得作然後異端以息正道以明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業不墜此孟子所以為尤不可無也經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史曰天子建中和之極其可無之乎夫所謂王道者天子之所行六經之所載孟子之所說者是也孰謂其可無哉無王道則三綱淪九法斁人倫廢而天理滅矣世之學者稍有識見不為此言豈好事者假設滛辭詭賢者之名以行于世乎學者宜謹思之
  李氏難學者謂孟子以權誘諸侯之說孟子本無此意是李氏設問之過當略明辨之天下可無孟子不可無六經可無王道不可無天子隱之之辨已得之愚又謂有孟子而後六經之用明有王道而後天子之位定有六經而無孟子則楊墨之仁義所以流也有天子而無王道則桀紂之殘賊所以禍也故嘗譬之六經如千斛之舟而孟子如運舟之人天子猶長民之吏而王道猶吏師之法今曰六經可以無孟子天子可以無王道則是舟無人吏無法將焉用之矣李氏自以為悼學者之迷惑而為是言曾不知己之迷惑也亦甚哉
  鄭公藝圃折【叔友】
  折曰孟軻非賢人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三宿出晝於予心猶以為速沈同問燕可伐歟吾應之曰可此孟子之罪也
  辨曰周衰之末戰國縱横用兵爭疆以相侵奪當時處士務先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墮廢異端並起若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以干時惑衆者非一此趙岐之說也天下豈復有王道哉豈復知有仁義哉幸而有唱為仁義之說者猶足以使亂臣賊子逡廵退縮不敢自肆而况孟子治儒術承三聖以仁義之道說於諸侯思濟斯民不幸而其說不行而商周之盛治不可復見其與假仁而行急於覇功者有間矣可謂非賢人乎又舉數條以為孟子之罪余於温公疑孟李公常語辨之矣誅一夫紂即泰誓所謂獨夫紂也三宿出晝即孔子去魯之意也如之何以為孟子之罪乎
  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聞誅一夫紂矣沈同問燕可伐此三事已辯於疑孟常語中矣唯出晝一事當於第九叚辯之此叚辯孟軻非賢人之句亦湏引孟子所傳之說今只以趙氏題辭為據恐未足以折談者之鋒也
  折曰春秋書王存周也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此仲尼之本心也孟軻非周民乎履周之地食周之粟常有無周之心學仲尼而叛之者也周徳之不競亦已甚矣然其虚位猶拱而存也使當時有能唱威文之舉則文武成康之業庸可庶幾乎為軻者徒以口舌求合自媒利祿盍亦使務是而已乎奈何今日說梁惠明日說齊宣說梁襄說滕文皆㗖之使為湯文武之為此軻之賊心也譬之父病亟雖使商臣為子未有不望其生者如之何其直寘諸不救之地哉軻忍人也辯士也儀秦之雄也其資薄其性慧其行輕其說如流其應如響豈君子長者之言哉其自免於蘇張范蔡申韓李斯之黨者挾仲尼以欺天下也使數子者皆咈其素矯其習竊仁義兩字以藉口是亦孟軻而已矣要之戰國縱横捭闔之士皆發冡之人而軻能以詩禮也是故孟軻誦仁義猶老錄公之誦法也老錄公誦法賣法者也軻誦仁義賣仁義者也安得為仲尼之徒歟嗟夫孔子生而周尊孟軻生而周絶何世人一視孔孟之心記曰儗人必於其倫寧從漢儒曰孔墨
  辨曰父子主乎親君臣主乎義不可以一槩論先儒謂宗子有君道試摭其說古者諸侯之子弟異姓之卿大夫立嫡子為大宗族人宗之有人焉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則立為大宗百世不遷也不幸大宗者恣為驕侈荒耽酒色横逆殘子弟不能堪諫諍之不聼益又甚焉夫欲說其族者將使之率子弟事之助其為惡歟將使之躬行孝弟收合其親屬歟至於衆族歸已而易其大宗於義苟可為亦不得辭此伊尹之相湯呂望之相武而其用心正有類此自平王以東周徳不競為天子者雖無驕侈殘之事然不能振皇綱但擁虚位而已孔子厯聘七十二君未嘗一言說其君率諸侯而尊周以力假仁為覇者事孔子不肻為也而所以作春秋者為天下之無主也不然何以降黍離於國風乎其所以降雅為風者亦其自取也孔子豈有心哉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乎疑詞其不為東周也明矣公山弗擾召孔子孔子欲徃遂言如有用我不為東周則說之以西周之王道也必矣又嘗有其或繼周者之語孔子豈能必其周之祚不移乎逮戰國時周室衰㣲抑又甚矣孟子則學孔子者也詎肻效管仲假仁而圖覇哉又况當時之君爭地爭城侵奪簒弑不復知有君父矣其視仁義為何等事耶天下之民死於戰鬬死於賦斂死於徭役不知其幾孟子說梁惠齊宣梁襄滕文使之為湯武行仁義其心在於救民爾未嘗說之以富國彊兵用征伐而取天下也乃謂孟子叛仲尼之道有無周之心妄矣又謂孟子為賣仁義而有賊心不猶愈於不知仁義而非之乎墨氏兼愛不知有父乃欲從漢儒曰孔墨誤後之學者必此之言夫此與李氏常語所以謗孟子者大指略同前之辯詳矣辨云父子主親君臣主義不可一槩論甚當但喻宗子事云恣為驕侈以下數句不類周衰事體當㣲改之乃為盡善鄭引孔子言吾其為東周乎為字當作去聲讀先儒有作平聲讀者隱之之說是也但謂欲說弗擾以王道則非孔子之心也降黍作春秋不知果有繼周之意否此一節更望見教也鄭以孔孟並稱為不倫而欲以墨配孔則益非其倫也大抵未知孟子所傳者何事故其論詭僻顚倒如此也
  折曰吉人惟知為善而已未嘗望其報也為善而望其報是今世委巷溺浮圖者之處心也孟子勸滕文公曰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是心何心哉武王伐紂而利之非太王王季文王之本心也孔子謂㤗伯三以天下讓亦曰周之有天下㤗伯不襲封也其遜國也秪其所以為天下也歟夫㤗伯雖知季厯之賢可以繼緒保邦而吾不若也如使㤗伯包藏禍商之心也夫何至徳之足云
  辨曰善者福之滛者禍之天之道也吉人為善固不望報而天必報之以福可以天道難信而不足信歟孟子勸滕文公為善謂後世子孫必有王者非但告之以周家之事是亦以天道告之也使周不積徳行仁則子孫未必蕃衍雖欲伐紂而利之不可得矣况能卜世三十卜年八百于公治獄多陰徳猶能逆知其子孫必有興者當戰國之際人倫棄而天理滅不知為善之利今以孟子之言為非則將何以勸其君耶乃謂周之天下由泰伯之不襲封也使人人遜國如㤗伯無季厯之賢以繼之則覆宗絶祀矣季札之事可不監諸
  孟子言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强為善而已矣初無望報之心也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乃為太王避狄而言易大傳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亦豈望報乎
  折曰孟子謂沈同曰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有士於此而子悦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大夫爵祿制於諸侯是誠古之道也孟軻既教齊梁滕之君使自為湯武則是諸侯未嘗受命於天子也沈同不敢以爵祿私人齊制之也子噲不敢以燕私人將復誰制之哉何孟軻獨能約燕以王制而不能約齊梁滕於古道也
  辨曰孟子告沈同曰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有士於此而子悦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者是約燕於王制也其意曷嘗不存周哉勸齊梁滕之為湯武者正欲其行仁義而知有王制云爾豈可謂夏商在上而湯武不得行仁義歟湯武行仁義無一言及之唯罪湯武之征伐掩善揚惡豈得為公論亦可謂處變事而不知其權者也勸其君行仁義以為不道者余知之矣彼非以仁義為不美也但急於近功謂仁義為迂闊不切時務不若進富國彊兵之術也若其誠然商鞅之徒為之孟子不為也諸侯受國於天子故子噲之讓為無王天子受命於天故文王受命作周不受於紂而無罪辯謂鄭氏以仁義為迂闊則未然苐恐若商鞅之談帝道爾
  折曰今之諸侯取於民雖不義不可謂禦人於國門之外取非其有賊義也取充其類盡義也是輕重之等也是孟軻原情以處罪也至未能什一去關市之征復與攘鷄同科何任情出入而前後自戻也如此
  辨曰孟子謂今之諸侯賦歛於民不由其道而與禦人而奪之貨何異取非其有為盗取充其類為義之盡猶未為盗是輕重之等是誠孟子能原情以處罪也至於戴盈之問未能什一去關市之征請輕之以待來年孟子設攘鷄之喻以答之而曰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者意謂戴盈徒知其非而不能速改故以此譏之豈得謂任情出入前後自戾歟鄭氏專以偏見曲說而非詆孟子學無師承其蔽也如此卒為名教之罪人也惜哉
  辨得之矣
  折曰析直薪者不費斧訟直理者不費詞魯論二十篇如聖君咨俞如嚴父教戒莊而親簡而當焉孟軻以游辭曲說簧鼓天下其答陳代告子萬章公孫丑之問皆困而遁遁而支離想當時酬酢之際必沮氣赧顔無所不至所謂浩然者安在哉近世歐陽永叔王介甫蘇子瞻者徒癖好其書嗚呼斯文衰矣
  辨曰析直薪者不費斧訟直理者不費詞為是說者正俗所謂不哭之孩孰不能抱是知常而不知變者也戰國之時處士横議異端並起聞孟子談仁義其不駭且疑者幾希陳代告子萬章公孫丑之徒見識不及孔子門弟子遠甚酬答之際安得不諄復告之理苟明矣何患乎辭之費乃謂歐陽永叔王介甫蘇子瞻僻好孟子之書為斯文之衰識見之優劣可知矣
  疑歐陽氏王氏蘇氏未得為眞知孟子者亦隨其所見之淺深志焉而樂道之爾餘隱之之辯已得之矣
  折曰悟云迷失也安云病人也治云亂世也喜之之辭也無憂無懼喜孰因來哉孟子曰覇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愚曰王者之民驩虞如也帝者之民皥皥如也齊晉驅民於鋒鏑湯武拯民於塗炭唐虞措俗於恬愉是故商周之書若有矜喜色虞書二典如平居對語慶賀之容不形焉
  辨曰孟子勸齊梁滕之君為湯武乃痛詆之謂孟子賣仁義納君於不道而欲易孟子之言曰王者之民驩虞如也帝者之民皥皥如也又云齊晉驅民於鋒鏑湯武拯民於塗炭抑何前後之言自相戾歟已不能事父兄而責人以孝弟之道有未至亦其蔽也寐而狂言秪足以駭童稚及長者聞之付一笑爾此辨甚善但已不能事父兄以下文意隱晦似未條暢愚謂學者當先識聖人相傳大體同處然後究其所至之深淺則不出乎大方而義理精矣帝王無二道而民之䝉化不能無淺深使孟子言之固當有辨但鄭謂王者之民驩虞如也則是未識王者氣象彼語堯舜亦徒好高爾非眞知堯舜者也
  折曰孫子十三篇不惟武人之根本文士亦當盡心焉其詞約而縟易而深暢而可用論語易大傳之流孟荀楊著書皆不及也以正合以竒勝非善也正變為奇奇變為正非善之善也即奇為正即正為奇善之善也辨曰昔吾夫子對衞靈公以軍旅之事未之學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聞及觀夾谷之㑹則以兵加萊人而齊侯懼費人之亂則命將士以伐之而費人北嘗曰我戰則克而冉有亦曰聖人文武並用孔子豈有眞未學未聞哉特以軍旅甲兵之事非所以為訓也乃謂孫子十三篇不惟武人根本文士所當盡心其詞可用論語易大傳之流孟荀楊著書皆不及是啟人君窮兵黷武之心庸非過歟叛吾夫子已甚矣何立言之不審也
  此叚本不必辨但斯人薄三王罪孟子而尊堯舜似矣乃取孫武之書厠之易論語之列何其駁之甚歟愚前所謂鄭氏未能眞知堯舜而好為太高之論以駭世若商鞅之談帝道於是信矣
  折曰京師坐鬻者愚逺方之人直百必索千酬之當其直則售意其知價也知價不可復愚酬之過其直則不售意其不知價也不知價則唯吾之愚必極其所索而後售孟軻抱縱横之具餙以仁義行鬻于齊齊王酬之以客卿且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飬弟子以萬鍾軻意齊王不知價者遂愚齊王求極所索而後售齊王徐而思軻之言曰王如用予則齊王猶反掌開闢以來無是理是必索高價者悔而不酬軻亦覺齊王之稍覺也卷而不售抱之以他徐而自思曰齊王之酬我其直矣矯然不售行將安鬻遲遲吾行三宿出晝冀齊王呼已而還直是又市井販婦行鬻漁鹽果菜之態京師坐鬻猶有體小兒方啼而怒進以飯推而不就徐其怒歇而飢也睨然望人進之矣軻之去齊畱齊兒態也夫辨曰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匵而藏諸求善價而沽cq=623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價者也吾夫子大聖人也猶待價而沽况孟子乎孟子抱仁義之道較其美非止荆玉之比也急於求售而獻非其人未免刖足爾孰若珍其貨而後市乎孟子三宿去齊乃孔子去魯之意萬一齊王省悟聼納其說舉安天下之民而其價豈止十五城之重哉乃謂孟子索直於齊如市販婦兒之態不若京師坐鬻者猶有體其言過矣詆孟子未有若此言之醜者雖欲自絶而於日月何傷乎有不必辨已然欲與之辨則亦有說矣孟子之稱孔子曰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而孔子之自言曰無可無不可又曰我待價者也今以夫子之事觀之則斯言皆非虚語矣孟子學孔子而得其傳焉其去齊之果而出晝之遲皆天理之自然而未嘗有毫髪私心也非知其所傳者何事則何足以語是哉
  折曰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欲無夷狄韓愈欲無釋老孟子欲無楊墨甚哉未之思也天不唯慶雲瑞雲景風時雨而霜雹降焉地不唯五糓桑麻而荑稗鉤吻生焉山林河海不唯龜龍鱗鳯而鴟梟豺狼蛟鼉出焉古今豈有無小人之國哉作易者其知道乎
  辨曰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欲無夷狄是皆好大喜功窮兵黷武之過孟子欲無楊墨韓子欲無釋老豈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一則為義之偏其過至於無君一則為仁之偏其過至於無父先王大道由是榛塞孟子辭而闢之然後廓如也釋氏生西竺漢明帝始求事之老氏生周末西漢竇后始好尚之自晉梁以及於唐其教顯行韓公力排斥之然後大道得不冺絶有識之士謂洪水之害害於人身邪說之害害於人心身之害為易見尚可避者心之害為難知溺其說者形存而生亡矣自非知識高明孰知其害而務去之乎韓公謂孟子距楊墨而其功不在禹下唐之史臣謂韓公排釋老而其功與孟子齊而力倍之詎不信夫且夫唐虞三代之盛時未嘗有所謂釋老楊墨者苟欲其無亦不為過而謂地不唯五榖桑麻而荑稗鉤吻生焉世豈有種五榖桑麻而不去荑稗鉤吻者歟若孟子者正務去荑稗鉤吻之害而欲五榖桑麻之有成也今乃立異論以攻之是誠何心哉予懼聖道之不明故不得不與之辨或曰二三君子近世最為知名者後學多宗其議論孟子之書講之熟矣非之詆之不徒為是紛紛也理有窒礙可得而隱乎子辨則辨矣其如招咎何答之曰余貧且賤固知其不免也然吾夫子之道得孟氏而益尊使其可非可詆則吾夫子之道何能而益尊歟世之學者貴耳賤目厭常好怪往往喜其立論之異誠以孟子為不足學羞稱王道恥言仁義叛道亂倫淪胥為禽獸之歸矣予為此憂不得已而與之辨務明仁義而已矣是我咎我遑恤乎哉遑恤乎哉
  知堯舜孔孟所傳之正然後知異端之為害也深而息邪距詖之功大矣彼曰景風時雨與戾氣旱蝗均出於天五榖桑麻與荑稗鉤吻均出於地此固然矣人生其間混然中處盡其爕理之功則有景風時雨而無戾氣旱蝗有五榖桑麻而無荑稗鉤吻此人所以參天地贊化育而天地所以待人而為三才也孟子之闢異端如宣王之攘夷狄其志亦若此而已豈秦始皇漢武帝之比哉聖人作易以立人極其義以君子為主故為君子謀而不為小人謀觀㤗否剝復名卦之意則可見矣而曰古今豈有無小人之國哉嗚呼作易者其知道乎其不知易者甚哉
  胡子知言疑義
  知言曰天命之謂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堯舜禹湯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後相詔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也者知天地宰萬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盡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人至于今賴焉不然異端並作物從其類而瓜分孰能一之
  熹謂以成性者也此句可疑欲作而綂性情也如何栻曰綂字亦恐未安欲作而主性情如何
  熹謂所改主字極有功然凡言刪改者亦且是私竊講貫議論以為當如此耳未可遽塗其本編也如何熹按孟子盡心之意正謂私意脫落衆理貫通盡得此心無盡之體而自是擴充則可以即事即物而無不盡其全體之用焉爾但人雖能盡得此體然存養不熟而於事物之間一有所蔽則或有不得盡其用者故孟子既言盡心知性又言存心養性葢欲此體常存而即事即物各用其極無有不盡云爾以大學之序言之則盡心知性者致知格物之事存心養性者誠意正心之事而夭壽不貮修身以俟之者修身以下之事也此其次序甚明皆學者之事也然程子盡心知性不假存養其唯聖人乎者葢惟聖人則合下盡得此體而用處自然無所不盡中間更不湏下存養充擴節次功夫然程子之意亦指夫始條理者而為言非便以盡心二字就功用上說也今觀此書之言盡心大抵皆就功用上說又便以為聖人之事竊疑未安【舊說未明今别改定如此】 祖謙曰成性固可疑然今所改定乃兼性情而言則與本文設問不相應來諭以盡心為集大成者之始條理則非不可以為聖人事但胡子下者也兩字却似㫁定爾若言六君子由盡其心而能立天下之大本如此 熹謂論心必兼性情然後語意完備若疑與所設問不相應而者也二字亦有未安則熹欲别下語云性固天下之大本而情亦天下之逹道也二者不能相無而心也者知天地宰萬物而主性情者也六君子惟盡其心故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逹道人至于今賴焉【云云】不知更有病否若所謂由盡其心者則詞恐太狹不見程子所謂不假存養之意
  知言曰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進脩君子宜深别焉
  熹按此章亦性無善惡之意與好惡性也一章相類似恐未安葢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則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於形雜於氣狃於習亂於情而後有者也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於是乎有同事而異行者焉有同行而異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則二者之幾微瞹萬變夫孰能别之今以天理人欲混為一區恐未允當 祖謙曰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者却似未失葢降秉彛固純乎天理及為物所誘人欲滋熾天理泯滅而實未嘗相離也同體異用同行異情在人識之爾 熹再詳此論胡子之言葢欲人於天理中揀别得人欲又於人欲中便見得天理其意甚切然不免有病者葢既謂之同體則上面便著人欲兩字不得此是義理本原極精㣲處不可少差試更子細玩索當見本體實然只一天理更無人欲故聖人只說克己復禮教人實下工夫去却人欲便是天理未嘗教人求識天理於人欲汨没之中也若不能實下功夫去却人欲則雖就此識得未嘗離之天理亦安所用乎
  知言曰好惡性也小人好惡以己君子好惡以道察乎此則天理人欲可知
  熹按此章即性無善惡之意若果如此則性但有好惡而無善惡之别矣君子好惡以道是性外有道也察乎此則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時並有無先後賓主之别也然則所謂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徳者果何謂乎龜山楊子曰天命之謂性人欲非性也却是此語直截而胡子非之誤矣 栻曰好惡性也此一語無害但著下數語則為病矣今欲作好惡性也天理之公也君子者循其性者也小人則以人欲亂之而失其則矣 熹謂好惡固性之所有然直謂之性則不可葢好惡物也好善而惡惡物之則也有物必有則是所謂形色天性也今欲語性乃舉物而遺則恐未得為無害也
  知言曰心無不在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參天地備萬物人之為道至大也至善也放而不知求耳聞目見為己蔽父子夫婦為己累衣裘飲食為己欲既失其本矣猶皆曰我有知論事之是非方人之短長終不知其䧟溺者悲夫故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熹按人之為道至善也至大也此說甚善若性果無善惡則何以能若是耶 栻曰論性而曰善不足以名之誠為未當如元晦之論也夫其精㣲純粹正當以至善名之龜山謂人欲非性亦是見得分明故立言直截耳遺書中所謂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則如之何譬之水澄清者其本然者也而或渾焉則以夫儷滓之雜也方其渾也亦不可不謂之水也夫專善而無惡者性也而其動則為情情之發有正有不正焉其正者性之常也而其不正者物欲亂之也於是而有惡焉是豈性之本哉其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者葢言其流如此而性之本然者亦未嘗不在也故善學者化其滓以澄其初而已 熹詳此論性甚善但明道所謂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是説氣禀之性觀上下文可見 熹又看此章云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疑世俗字有病猶釋子之謂父母家為俗家也改作日用字如何 熹又細看雖改此字亦為未安葢此兩句大意自有病聖人下學而上逹盡日用酬酢之理而天道變化行乎其中耳若有心要本天道以應人事則胷次先横了一物臨事之際著意將來把持作弄而天人之際終不合矣大抵自謝子以來雖說以灑掃應對為學然實有不屑卑近之意故纔說灑掃應對便湏急作精義入神意思想像主張惟恐其滯於小也如為朱子發說論語乃云聖門學者敢以天自處皆是此箇意思恐不免有病也【又云以其小者移於小物作日用工夫正是打成两截也】
  知言曰或問性曰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然則孟軻氏荀卿氏揚雄氏之以善惡言性也非歟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言之况惡乎哉或又曰何謂也曰宏聞之先君子曰孟子所以獨出諸儒之表者以其知性也宏請曰何謂也先君子曰孟子道性善云者歎美之詞不與惡對或問心有死生乎曰無死生曰然則人死其心安在曰子既知其死矣而問安在耶或曰何謂也曰夫惟不死是以知之又何問焉或者未逹胡子笑曰甚哉子之蔽也子無以形觀心而以心觀心則其知之矣
  熹按性無善惡心無死生兩章似皆有病性有善惡前此論之已詳心無死生則幾於釋氏輪迴之說矣天地生物人得其秀而最靈所謂心者【闕】夫虚靈知覺之性猶耳目之有見聞耳在天地則通古今而無成壊在人物則隨形氣而有始終知其理一而分殊則亦何必為是心無死生之說以駭學者之聼乎 栻曰心無死生章亦當刪去
  知言曰凡天命所有而衆人有之者聖人皆有之人以情為有累也聖人不去情人以才為有害也聖人不病才人以欲為不善也聖人不絶欲人以術為傷徳也聖人不棄術人以憂為非逹也聖人不忘憂人以怨為非也聖人不釋怨然則何以别於衆人乎聖人發而中節而衆人不中節也中節者為是不中節者為非挾是而行則為正挾非而行則為邪正者為善邪者為惡而世儒乃以善惡言性邈乎遼哉
  熹按聖人發而中節故為善衆人發不中節故為惡世儒乃以善惡言性邈乎遼哉此亦性無善惡之意然不知所中之節聖人所自為耶将性有之耶謂聖人所自為則必無是理謂性所固有則性之本善也明矣 栻曰所謂世儒殆指荀楊荀楊葢未知孟子所謂善也此一叚大抵意偏而詞雜當悉刪去 熹謂此叚不可盡刪但自聖人發而中節以下刪去而以一言㫁之云亦曰天理人欲之不同爾 栻曰所謂輕詆世儒之過而不自知其非恐氣未和而語傷易析理當極精㣲毫釐不可放過至於尊譲前輩之意亦不可不存也 熹觀此論切中淺陋之病謹已刪去訖
  知言曰彪居正問心無窮者也孟子何以言盡其心曰惟仁者能盡其心居正問為仁曰欲為仁必先識仁之體曰其體如何曰仁之道大而親切知者可以一言盡不知者雖設千萬言亦不知也能者可以一事舉不能者雖指千萬事亦不能也曰萬物與我為一可以為仁之體乎曰子以六尺之軀若何而能與萬物為一曰身不能與萬物為一心則能矣曰人心有百病一死天下之物有一變萬生子若何而能與之為一居正竦然而去他日某問曰人之所以不仁者以放其良心也以放心求心可乎曰齊王見牛而不忍殺此良心之苗裔因利欲之間而見者也一有見焉操而存之存而養之養而充之以至于大大而不已與天同矣此心在人其發見之端不同要識之而已
  熹按欲為仁必先識仁之體此語大可疑觀孔子答門人問為仁者多矣不過以求仁之方告之使之從事於此而自得焉爾初不必使先識仁體也又以放心求心之問甚切而所答者反若支離夫心操存舍亡間不容息知其放而求之則心在是矣今於己放之心不可操而復存者置不復問乃俟異時見其發於他處而後從而操之則夫未見之間此心遂成間斷無復有用功處及其見而操之則所操者亦發用之一端耳於其本源全體未嘗有一日涵養之功便欲擴而充之與天同大愚竊恐其無是理也 栻曰必待識仁之體而後可以為仁不知如何而可以識也學者致為仁之功則仁之體可得而見識其體矣則其為益有所施而亡窮矣然則答為仁之問宜莫若敬而已矣 祖謙曰仁體誠不可遽語至於答放心求心之問却自是一說蓋所謂心操存舍亡間不容息知其放而求之則心在是矣者平時持養之功也所謂良心之苗裔因利欲而見一有見焉操而存之者隨事體察之功也二者要不可偏廢苟以此章欠說涵養一叚未見之間此心遂成間㫁無復用功處矣是若曰於已放之心置不復問乃俟其發見於他處而後從而操之語却似太過蓋見牛而不忍殺乃此心之發見非發見於他處也又謂所操者亦發用之一端胡子固曰此良心之苗裔固欲人因苗裔而識本根非徒認此發用之一端而已 熹謂二者誠不可偏廢然聖門之教詳於持養而略於體察與此章之意正相反學者審之則其得失可見矣孟子指齊王愛牛之心乃是因其所明而導之非以為必如此然後可以求仁也夫必欲因苗裔而識本根孰若培其本根而聼其枝葉之自茂耶
  知言曰天地聖人之父母聖人天地之子也有父母則有子矣有子則有父母矣此萬物之所以著見道之所以名也非聖人能名道也有是道則有是名也聖人指明其體曰性指明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動動則心矣聖人傳心教天下以仁也
  熹按心性體用之云恐自上蔡謝子失之此云性不能不動動則心矣語尤未安凡此心字皆欲作情字如何栻曰心性分體用誠為有病此若改作性不能不動
  動則情矣一語亦未安不若伊川云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之有動者謂之情語意精宻也此一叚似亦不必存 熹詳此段誠不必存然性不能不動此語却安但下句却有未當爾今欲存此以下而頗改其語云性不能不動動則情矣心主性情故聖人教人以仁所以傳是心而妙性情之徳又按伊川有數語說心字皆分明此一段却難曉不知有形二字合如何說





  晦庵集巻七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四     宋 朱子 撰雜著
  更同安縣學四齋名
  學舊有四齋許同年去其半以省長諭具員之冗故今唯兩齋而四門如故又皆錯亂不得其所至於命名之義亦有未安蓋如彚征之名乃學優而仕之事非學者所宜先也揭而名之是以利禄誘人豈斆學者之意哉今欲復四齋之舊以志道據德依仁游藝目之東西相次自北而南誦習之區各仍舊貫易日新長諭爲志道長諭彚征長諭爲游藝長諭其據德依仁兩齋請學諭直學選本位學生【不係教養人】權充齋長或齋諭許隨衆升堂聽講本學更不差人以塞希覬之路諸職事以爲如何幸與諸生議以見告條其不便者熹且罷行之
  同安縣諭學者
  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此君子所以孜孜焉愛日不倦而競尺寸之隂也今或聞諸生晨起入學未及日中而各已散去此豈愛日之意也哉夫學者所以爲己而士者或患貧賤勢不得學與無所於學而已勢得學又不爲無所於學而猶不勉是亦未嘗有志於學而已矣然此非士之罪也教不素明而學不素講也今之世父所以詔其子兄所以勉其弟師所以教其弟子弟子之所以學舍科舉之業則無爲也使古人之學止於如此則凡可以得志於科舉斯已爾所以孜孜焉愛日不倦以至乎死而後己者果何爲而然哉今之士唯不知此以爲苟足以應有司之求矣則無事乎汲汲爲也是以至於惰遊而不知反終身不能有志於學而君子以爲非士之罪也使教素明於上而學素講於下則士者固將有以用其力而豈有不勉之患哉熹是以於諸君之事不欲舉以有司之法而姑以文告焉諸君苟能致思於科舉之外而知古人之所以爲學則將有欲罷而不能者熹所企而望也
  諭諸生
  古之學者八嵗而入小學學六甲五方書計之事十五而入大學學先聖之禮樂焉非獨教之固將有以養之也蓋理義以養其心聲音以養其耳采色以養其目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以養其血脈以至於左右起居盤盂几杖有銘有戒其所以養之之具可謂備至爾矣夫如是故學者有成材而庠序有實用此先王之教所以爲盛也自學絶而道喪至今千有餘年學校之官有教養之名而無教之養之之實學者挾筴而相與嬉其間其傑然者乃知以干祿蹈利爲事至於語聖賢之餘旨究學問之本原則罔乎莫知所以用其心者其規爲動息舉無以異於凡民而有甚者焉嗚呼此教者過也而豈學者之罪哉然君子以爲是亦有罪焉爾何則今所以異於古者特聲音采色之盛舞蹈降登疾徐俯仰之容左右起居盤盂几杖之戒有所不及爲至推其本則理義之所以養其心者故在也諸君日相與誦而傳之顧不察耳然則此之不爲而彼之久爲又豈非學者之罪哉僕以吏事得與諸君遊今期年矣諸君之業不加進而行誼無以自著於州里之間僕心愧焉今既増修講問之法葢古者理義養心之術諸君不欲爲君子耶則誰能以是强諸君者苟有志焉是未可以舍此而他求也幸願留意毋忽
  諭諸職事
  嘗謂學校之政不患法制之不立而患理義之不足以悦其心夫理義不足以悦其心而區區於法制之末以防之是猶決湍水注之千仭之壑而徐翳蕭葦以捍其衝流也亦必不勝矣諸生蒙被教養之日久矣而行誼不能有以信於人豈專法制之不善哉亦諸君子未嘗以禮義教告之也夫教告之而不從則學者之罪苟爲未嘗有以開導教率之則彼亦何所趨而興於行哉故今増修講問之法諸君子其專心致思務有以漸摩之無牽於章句無滯於舊聞要使之知所以正心誠意於飲食起居之間而由之以入於聖賢之域不但爲舉子而已豈不美哉然法制之不可後者亦既議而起之矣惟諸君子相與堅守而力持之使義理有以博其心規矩有以約其外如是而學者猶有不率風俗猶有不厚則非有司之罪惟諸君留意
  補試牓諭
  葢聞君子之學以誠其身非直爲觀聽之美而已古之君子以是行之其身而推之以教其子弟莫不由此此其風俗所以淳厚而德業所以崇髙也近世之俗不然自父兄所以教其子弟固已使之假手程文以欺罔有司矣新學小生自爲兒童時習見其父兄之誨如此因恬不以爲愧而安受其空虚無實之名内以傲其父兄外以驕其閭里終身不知自力以至卒就小人之歸者未必不由此也故今勸諭縣之父兄有愛其子弟之心者其爲求明師良友使之究義理之指歸而習爲孝弟馴謹之行以誠其身而已禄爵之不至名譽之不聞非所憂也何必汲汲使之俯心下首務欲因人成事以幸一朝之得而貽終身之羞哉今兹試補縣學弟子員屬熹典領故兹勸諭各宜知悉
  策試牓諭
  孟子稱君子之所以教者五而答問居一焉今發策以觀二三子之所藴而折中之是乃古之所謂答問者非徒相與以爲諛也自今諸生條對所問宜湛思正論於答問之際審加意焉若夫朝廷之事則非草茅所宜言而師生相與之誠意亦不當數見於文字之間也二三子慎之
  策問
  問古之學者始乎爲士終乎爲聖人此言知所以爲士則知所以爲聖人矣今之爲士者衆而求其至於聖人者或未聞焉豈亦未知所以爲士而然耶將聖人者固不出於斯人之類而古語有不足信者耶顔子曰舜何人哉予何人哉孟子所願則學孔子二子者豈不自量其力之所至而過爲斯言耶不然則士之所以爲士而至於聖人者其必有道矣二三子固今之士是以敢請問焉
  問建首善自京師始而達於四方郡邑海隅障徼之逺莫不有學此三代之制與今皆然也然考其風俗之流有薄有厚有失有得則其不相逮至逺豈古今之所以學者異耶將所以學者不必異特業之有至有不至耶二三子釋菜之初願陳二者之説分别而審言之以觀二三子所以來之意也
  問孟子曰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近世以學名家如海陵胡先生歐陽文忠公王文公司馬文正公蘇編禮父子程御史兄弟其立言具在二三子固嘗讀而誦之矣其於先賢聖人之遺旨孰爲得其宗者耶願與聞之
  問孔子曰友其士之仁者又曰就有道而正焉又曰以友輔仁葢學者之於師友其不可以後如此而孟子曰子歸而求之有餘師又曰君子欲其自得之必如是是豈師友之所能與哉孟子學孔子者而其立言如此豈有異旨哉幸詳言之以觀二三子所以從事於斯者如何也
  問世言聖人生知安行不待學而知且能也若孔子者可謂大聖人矣而曰我學不厭又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又曰不如丘之好學非有待於學耶抑所以學者異乎人之所謂學者耶然則夫子之所以學者果何以也至如稱顔子以好學則曰不遷怒不貳過語學者以好學則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愼於言就有道而正焉至其他縱言至於學者難徧以疏舉不其與夫子之所以自謂者有辨耶其無辨也幸詳陳之
  問唐開元釋奠儀設先聖神位於堂西東向先師位其東北南向初不云有像設及從祀諸子也今以當時人文章所記著考之則皆爲夫子南面像門人亦像十子而圖其餘於壁是則開元之制施用於當時者亦無幾耳二三子試實其所以然而斷其得失以對
  問聖人逺矣六經或在或亡諸子各自爲家與夫諸儒之説經者又皆雜亂而無所統一士之有意於聖人者舍是三者亡以見之矣是將因是以求之耶則其絶亡者不可以屬其雜亂者又易以惑人求以自通不亦難哉或者又以爲道非言説所載顧力行如何耳二者之論僕未能得其中亦諸君所宜講而思也
  問古以孝廉舉士今廢其科入官者一於進士與夫公卿大夫之世而已而所以馭其行者則於參選問其葬父母與否於薦舉使舉者任其不犯入已贓此孝廉之遺意而責之則已恕矣然猶有不能者何也將所以厲之者非其本與抑法廢不修而然也今欲獻言於上請以古制舉士而嚴今之法以禦其末流二三子以爲便則具其施行之語爲有司陳之
  問大學之序將欲明明德於天下必知於正心誠意而求其所以正心誠意者則曰致知格物而已然自秦漢以來此學絶講雖躬行君子時或有之而無曰致知格物云者不識其心果已正意果已誠未耶若以爲未也則行之而篤化之而從矣以爲己正且誠耶則不由致知格物以致之而何以致然也願二三子言其所以而并以致知格物之所宜用力者爲僕一二陳之
  問先王之世選舉之法書其德行道藝者起於鄉閭容或不公而唐虞以來至於成周數百年之間書傳所記無以選舉不實累其上者何耶逮至後世變而任以一切之法若糊名竄書而校其一日之長者亦可謂至公矣而屬者廷議猶謂禁防少弛權倖因以躐取世資者何耶
  問書稱堯平章百姓百姓昭明説者以爲百姓者百官族姓云爾夫以百官族姓無不昭明則堯之所與共天職者富矣及其疇咨廷臣欲任以事則放齊稱子朱驩兠舉共工四岳薦鯀惡在其昭明也耶夫子敘書斷自堯典將以遺萬世大法而其言若此此又何耶夫子嘗稱觀人至於察其所安則人焉廋哉帝堯之聖豈獨昧此耶以帝堯之舉而三人者若此然則三代選舉之法書其德行道藝始於鄉閭者其可盡信也耶二三子其辨明之
  問臺諫天子耳目之官於天下事無所不得言十餘年來用人出宰相私意盡取當世頑頓嗜利無恥之徒以充入之合黨締交共爲姦慝乃者天子灼知其弊既斥去之乃咨人望使任斯職又下明詔以申警之士懐負所學以仕於世至此可謂得所施矣而崇論議未能有所聞於四方何耶今天下之事衆矣二三子試以身代諸公而任其責以爲所當言者何事爲大
  問官材取士之法三代尚矣漢魏以來至於晉唐郡國選舉公府辟召其法不同然上之所取乎下者其路博故下之所學以待問者亦各有所以而不專於文藝之一長也至國朝始專以進士入官雖間設科目如所謂賢良方正博學宏詞者然亦不過文藝而已夫文者士之末其在君子小人無常分士或懐負道德而不能此與雖能而恥不屑就者國家安得而用之耶今誠欲復取古制施行之則二三子之意以何者爲便
  問漢世專門之學如歐陽大小夏侯孔氏書齊魯韓毛詩后氏戴氏禮董氏春秋梁丘費氏易今皆亡矣其僅有存者又已列於學官其亦可以無惡於專門矣而近世議者深斥之將謂漢世之專門者耶抑别有謂也今百工曲藝莫不有師至於學者尊其所聞則斥以爲專門而深惡之不識其何説也二三子陳之
  問泉之爲州舊矣其粟米布縷力役之征嵗入于公者蓋有定計祿士廩軍自昔以來量是以爲出不聞其不足也有不足則不爲州久矣而比年以來困竭殊甚帑藏蕭然無旬月之積二千石每至往往未及下車而惟此之問然文符益繁縣益急民益貧財賦益屈此其故何耶諸君熟計可行之策無爲文詞而已
  問夫子稱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夫天之與上帝其果有異耶抑不異也後世鄭康成王肅之徒各以其所聞爲説甚者至流於䜟緯譎恠不可質究皆聖賢所不道其果有可取耶抑無取也恭惟國家承百王之流弊稽古禮文之事既久而後大備二三子考先儒之論而折中之以聖制宜有定矣陳之毋隱
  問經廢不講久矣士之賢者亦或留意焉而其所以用力者則異而不同也葢或不求甚解而篤意於近思或恃爲攷證而昧於至理務深眇者放宕而不根干利禄者涉獵而無本是四者之於經其得失孰甚二三子言之
  問漢藝文志春秋家列左氏傳國語皆出魯太史左丘明蓋自司馬子長劉子駿已定爲丘明所著班生從而實之耳至唐柳宗元始斥外傳爲淫誣不槩於聖非出於左氏近世劉侍讀敞又以論語考之謂丘明自夫子前人作春秋内外傳者乃左氏非丘明也諸家之説既異而柳子之爲是論又自以爲有得於中庸二三子論其是非焉
  問荀子著書號其篇曰性惡以詆孟子之云性善者而曰塗人可以爲禹夫禹大聖人也語其可知之質可能之具乃在夫塗之人耳人之性也豈果爲惡哉然且云爾者何也二三子推其説以告
  問李師錫者以書抵韓子稱其所爲不違孔子不以雕琢爲工而韓子報之曰愈將有深於是者與吾子樂之今韓子之書具在所謂深於是者果何所指而言耶問夫子講教洙泗之間三千之徒七十之賢所學者何業所習者何事其言曰二三子以我爲隱乎吾無隱乎爾所隱者復何説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所樂者抑又何謂耶
  問忠信所以進德而夫子之所以教與夫曽子所以省其身亦無不曰忠信云者而夫子又斥言必信行必果者爲小人孟子亦謂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二端異焉然則學者將何所蹈而可將不必信且果者耶則子路有欺天之失微生有乞醯之譏將必信且果耶則硜硜之號非所以飾其身也二三子其揚㩁之
  問頃與二三子從事於論語之書凡二十篇之説者二三子盡觀之矣雖未能究其義如其文然不可謂未嘗用意於此也惟其逺者大者二三子固已得諸心而施諸身矣亦可以幸教有司者耶不然則二三子之相從於此非志於道利焉而已耳非所望於二三子也問仁之體誠深矣自孔門弟子之所以問夫子之所以答與夫後之諸子之所以筆之於書者皆未嘗同也二三子總其所論而折中之必有得矣其有以幸教問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諸君子今日之所學他日之所以行其可得聞歟
  問漢大司農丞夀昌議常平之法而御史大夫望之奏以爲非是二者孰爲合於先王之意而施於當今亦孰爲宜耶二三子欲通當世之務不可以不熟察而别言之
  問國朝官材取士之法進士而已雖間設科目如所謂賢良方正博學宏詞者特以疑文隱義困於所不知如此則賢且良矣至以博學宏詞自命而試於禮部者則又可笑蓋遲明裹飯揭篋而坐於省門以竢漏啓鑰而入視所命題退發篋搜之則其中古今事目次輯鱗比而亦有成章矣其平居講學專乎此甚者至於不復讀書也進士之得人已疎濶矣而所設二科者又如此然則士有懐負道藝以陸沉乎下者其勢必恥乎此而亦庸有不能者國家安得而用之耶二三子策以爲如何而可
  問三代學校之制自家塾黨庠遂序以至于國則有學焉其選士興賢之法父師少師之教見於周官王制禮家之説者尚可考也今家塾黨庠遂序之制未立是以州縣雖有學而士之耕養於田里者逺不能至獨城闕之子得以家居廩食而出入以嬉焉至其補弟子員則去留之節又一决於文藝使士之静厚原慤者以木訥見罷而偶能之者雖纎浮佻巧無不與在選中如此是學之爲教己不能盡得可教之才而教之者又非有父師少師之齒德也噫法之未能如古則學校之爲益亦少哉願二三子考其所聞於古而今可行者悉著于篇將摭其施行之語以觀二三子於當世之務如何也問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而夫子之於告朔愛其一羊而不忍去於齊聞韶至於三月而不知肉味何也抑其所以如此者其意乃有所屬而非玉帛鐘鼓之謂耶然則果何所屬也幸二三子詳陳之
  問間者天子數下寛大詔書弛民市征口筭與夫逃賦役者之布又詔税民毋㑹其踦贏以就成數又詔郡國毋得以羡餘來獻求幸媚恭惟聖天子所以加惠此民者可謂無不至矣外是數者亦可以議蠲復以助廣聖治之萬分者乎願與二三子預講明之以待召問而發焉
  問先王之世士出於田里者有黨庠遂序之教而公卿大夫之子弟則又有成均之法以養之蓋無不學之人則無不治之官矣後世士不皆業於學校而學校所以教之者亦非復古法至於卿大夫之子弟則又有塊然未嘗讀書識字而直爲王官者如是而欲吏稱民安化行俗美於誰責而可哉今欲使之學者必出於庠序世其禄者必出於成均而所以教之者必自灑掃應對進退以至於義精仁熟格物致知以至於治國平天下又當皆合乎先王之意不但爲文詞而已二三子考於經以爲如之何而可也詳以著于篇無所隱
  問瑞應之説所從來久如鳳凰嘉禾騶虞麟趾皆載於書詠於詩其爲瑞也章章矣而或者謂休符不于祥于其仁而已至引白雉黄犀之屬以爲不祥莫大焉此其説與詩書異矣其亦有所本耶前世祥瑞或以改元紀號或以被之歌又或自以德薄抑而不當凡此數者又孰爲得失耶願二三子陳之
  問世謂莊周之學出於老氏故其書規模本趣大畧相似也至韓子退之始謂子夏之學其後有田子方子方之後流而爲莊周然則周者未嘗學老耼也至以其書之稱子方者考之則子方之學子夏周之學子方者皆不可見韓子之言何據耶又禮經記孔子之言有得於老耼者亦與今道德上下篇絶不相似而莊生之言則實近之皆不可曉敢請問於諸君焉
  白鹿書堂策問
  孔子殁七十子喪楊墨之徒出孟子明孔子之道以正之而後其説不得肆千有餘年諸生皆誦説孔子而獨荀卿楊雄王通韓愈號爲以道鳴者然於孟子或非之或自比焉或無稱焉或尊其功以爲不在禹下其歸趣之不同既如此而是數子者後議其前或以爲同門而異戸或無稱焉或以爲大醇而小疵而不得與於斯道之傳者其於楊墨或微議其失或無稱焉或取焉以配孔子其取予之不同又如此是亦必有説矣本朝儒學最盛自歐陽氏王氏蘇氏皆以其學行于朝廷而胡氏程氏亦以其學傳之學者然王蘇本出于歐陽而其末有大不同者胡氏孫氏亦不相容于當時而程氏尤不合于王與蘇也是其于孔子之道孰得孰失豈亦無有可論者耶楊墨之説則熄矣然其説之流豈亦無有未盡冺滅者耶後世又有佛老之説其于楊墨之説同耶異耶自揚雄以來于是二家是非之論蓋亦多不同者又孰爲得其正耶二三子其詳言之
  問吕伯恭三禮篇次
  儀禮附記上篇
  士冠禮【冠義附】     士㛰禮【婚義附】
  士相見禮      鄉飲酒禮【鄉飲酒義附】
  鄉射禮【射義附】     燕禮【燕義附】
  大射禮       聘禮【聘義附】
  公食大夫禮     覲禮
  儀禮附記下篇
  喪服【喪服小記大傳月服問間傳附】  士喪禮
  既夕禮       士虞禮【喪大記奔喪問表曽子問檀弓附】
  特牲饋食禮     少牢饋食禮
  有司【祭義祭統附】
  禮記篇次
  曲禮内則玉藻少衣投壺深衣【六篇爲一類】
  王制月令祭法【三篇爲一類】
  文王庶子禮運禮器郊特牲明堂位大傳【與喪小記誤處多當釐正】
  樂記【七篇爲一類】
  經解哀公問仲尼燕居坊記儒行【六篇爲一類】
  學記中庸表記緇衣大學【五篇爲一類】
  以上恐有未安幸更詳之
  記解經
  凡解釋文字不可令注脚成文成文則注與經各爲一事人唯看注而忘經不然即須各作一畨理㑹添却一項功夫竊謂須只似漢儒毛孔之流畧釋訓詁名物及文義理致尤難明者而其易明處更不須貼句相續乃爲得體蓋如此則讀者㸔注即知其非經外之文却須將注再就經上體㑹自然思慮歸一功力不分而其玩索之味亦益深長矣
  修韓文舉正例
  大書本文定本上下文無同者即只出一字有同字者即并出上一字疑似多者即出全句
  字有差互即注云某本作某某本作某【二字及全句下即注首加本字後放此】今按云云當從某本【本同者即前云某某本後云某等本後放此】字有多少即注云某本有某本無字有顚倒即注云某某字某本作某某今按以下並同
  史館修史例
  先以厯内年月日下刷出合立傳人姓名排定總目次將就題名内刷出逐人拜罷年月注於本目之下次將取到逐人碑志行狀奏議文集之屬附於本目之下【各注起某年終某年】
  次將總目内刷出收索到文字人姓名略具鄉貫履歴鏤版行下諸州曉示搜訪取索仍委轉運司專一催督每月上旬差人申送本院不得附遞恐有損失如本月内無收到文字亦仰依限差人申報
  置諸路申送文字格眼簿一路一扇一月一眼如有申到記當日内收附勾銷注於總目本姓名下依前例
  讀書之要
  或問程子通論聖賢氣象之别者數條子既著之精義之首而不列於集注之端何也曰聖賢氣象髙且逺矣非造道之深知德之至鄰於其域者不能識而辨之固非始學之士所得驟而語也鄉吾著之書首所以尊聖賢今不列於篇端所以嚴科級亦各有當焉爾且吾於程子之論讀是二書之法則既掇其要而表之於前矣學者誠能深考而用力焉盡此二書然後乃可與議於彼耳曰然則其用力也奈何曰循序而漸進熟讀而精思可也曰然則請問循序漸進之説曰以二書言之則先論而後孟通一書而後及一書以一書言之則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亂也量力所至約其程課而謹守之字求其訓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則不敢求其後未通乎此則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漸進焉則意定理明而無疎易凌躐之患矣是不惟讀書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始學者之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讀精思者何耶曰論語一章不過數句易以成誦成誦之後反復玩味於燕間静一之中以須其浹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復論辨雖若不可涯者然其條理疎通語意明㓗余讀而以意隨之出入往來以十百數則其不可涯者將可有以得之於指掌之間矣大抵觀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若出於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於吾之心然後可以有得爾至於文義有疑衆説紛錯則亦虚心静慮勿遽取舍於其間先使一説自爲一説而隨其意之所之以驗其通塞則其尤無義理者不待觀於他説而先自屈矣復以衆説互相詰難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則似是而非者亦將奪於公論而無以立矣大抵徐行却立處静觀動如攻堅木先其易者而後其節目如解亂繩有所不通則姑置而徐理之此讀書之法也
  孟子綱領
  或問綱領諸説孰爲要曰程子之言之要皆已見於序説矣其以藐大人聖夷惠爲非孟子語則恐其未必然也張子之言亦多可觀但未成性之語自其論易大傳而失之矣後不能悉辨也曰謝氏心性之説如何曰性本體也其用情也心則統性情該動静而爲之主宰也故程子曰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蓋謂此也今直以性爲本體而心爲之用則情爲無所用者而心亦偏於動矣且性之爲體正以仁義禮智之未發者而言不但爲視聽作用之本而已也明乎此則吾之所謂性者彼佛氏固未嘗得窺其仿彿而何足以亂吾之真哉
  論語課㑹説
  古之學者潛心乎六藝之文退而考諸日用有疑焉則問問之弗得弗措也古之所謂傳道授業解惑者如此而已後世設師弟子員立學校以羣之師之所講有不待弟子之問而弟子之聽於師又非其心之所疑焉汎然相與以具一時之文耳學問之道豈止於此哉自秦漢以迄今蓋千有餘年所謂師弟子者皆不過如此此聖人之緒言餘㫖所以不白於後世而後世之風流習尚所以不及於古人也然則學者欲求古人之所至其可以不務古人之所爲乎今將以論語之書與諸君相從學而惟今之所講者不足事也是以不敢不以區區薄陋所聞告諸君諸君苐因先儒之説以逆聖人之所志孜孜焉蚤夜以精思退而考諸日用必將有以自得之而以幸教熹也其有不合熹請得爲諸君言之諸君其無勢利之急而盡心於此一有得焉守之以善其身不爲有餘推之以及一鄉一國而至於天下不爲不足熹不肖不敢以是欺諸君也
  講禮記序説
  熹聞之學者博學守先王六藝之文誦焉以識其辭講焉以通其意而無以約之則非學也故曰博學而詳説之將以反説約也何謂約禮是也禮者履也謂昔之誦而説者至是可踐而履也故夫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顔子之稱夫子亦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禮之爲義不其大哉然古禮非必有經蓋先王之世上自朝廷下達閭巷其儀品有章動作有節所謂禮之實者皆踐而履之矣故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則豈必簡策而後傳哉其後禮廢儒者惜之乃始論著爲書以傳於世今禮記四十九篇則其遺説已學而求所以約之者不可以莫之習也今柯君直學將爲諸君誦其説而講明之諸君其聽之毋忽易曰知崇禮卑禮以極卑爲事故自飲食居處洒掃欬唾之間皆有儀節聞之若不厭行之若瑣碎而不綱然唯愈卑故愈約與所謂極崇之智殆未可以差殊觀也夫如是故成性存存而道義出矣此造約之極功也諸君其聽之毋忽新安朱熹云
  白鹿洞書院揭示
  父子有親   君臣有義    夫婦有别長幼有序   朋友有信
  右五教之目堯舜使契爲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學者學此而已而其所以學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
  愽學之    審問之     愼思之
  明辨之    篤行之
  右爲學之序學問思辨四者所以窮理也若夫篤行之事則自修身以至于處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
  言忠信行篤敬  懲忿窒慾遷善改過
  右修身之要
  正其義不謀其利 明其道不計其功
  右處事之要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行有不得反求諸已
  右接物之要
  熹竊觀古昔聖賢所以教人爲學之意莫非使之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後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務記覽爲詞章以鈎聲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爲學者既反是矣然聖賢所以教人之法具存於經有志之士固當熟讀深思而問辨之苟知其理之當然而責其身以必然則夫規矩禁防之具豈待他人設之而後有所持循哉近世於學有規其持學者爲已淺矣而其爲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復以施於此堂而特取凡聖賢所以教人爲學之大端條列如右而揭之楣間諸君其相與講明遵守而責之於身焉則夫思慮云爲之際其所以戒謹而恐懼者必有嚴於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於此言之所棄則彼所謂規者必將取之固不得而畧也諸君其亦念之哉
  玉山講義
  先生曰熹此來得觀學校鼎新又有靈芝之瑞足見賢宰承流宣化興學誨人之美意不勝慰喜又承特設講座俾爲諸君誦説雖不敢當然區區所聞亦不得不爲諸君言之蓋聞古之學者爲已今之學者爲人故聖賢教人爲學非是使人綴緝言語造作文辭但爲科名爵祿之計須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而推之以至於齊家治國可以平治天下方是正當學問諸君肄業于此朝夕講明於此必已深有所得不然亦須有疑今日幸得相㑹正好商量彼此之間皆當有益時有程珙起而請曰論語多是説仁孟子却兼説仁義意者夫子説元氣孟子説隂陽仁恐是體義恐是用先生曰孔孟之言有同有異固所當講然今且當理㑹何者爲仁何者爲義曉此兩字義理分明方於自已分上有用力處然後孔孟之言有同異處可得而論如其不曉自已分上元無工夫説得雖工何益於事且道如何説箇仁義二字底道理大凡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箇道理之在我者耳故性之所以爲體只是仁義禮智信五字天下道理不出於此韓文公云人之所以爲性者五其説最爲得之却爲後世之言性者多雜佛老而言所以將性字作知覺心意看之非聖賢所説性字本指也五者之中所謂性者是箇真實無妄底道理如仁義禮智皆真實而無妄者也故信字更不須説只仁義禮智四字於中各有分别不可不辨蓋仁則是箇温和慈愛底道理義則是箇斷制裁割底道理禮則是箇恭敬撙節底道理智則是箇分别是非底道理凡此四者具於人心乃是性之本體方其未發漠然無形象之可見及其發而爲用則仁者爲惻隱義者爲羞惡禮者爲恭敬智者爲是非隨事發見各有苗脈不相殽亂所謂情也故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恭敬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謂之端者猶有物在中而不可見必因其端緒發見於外然後可得而尋也蓋一心之中仁義禮智各有界限而其性情體用又自各有分别須是見得分明然後就此四者之中又自見得仁義兩字是箇大界限如天地造化四序流行而其實不過於一隂一陽而已於此見得分明然後就此又自見各仁字是箇生底意思通貫周流於四者之中仁固仁之本體也義則仁之斷制也禮則仁之節文也智則仁之分别也正如春之生氣貫徹四時春則生之生也夏則生之長也秋則生之收也冬則生之藏也故程子謂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正謂此也孔子只言仁以其專言者言之也故但言仁而仁義禮智皆在其中孟子兼言義以其偏言者言之也然亦不是於孔子所言之外添入一箇義字但於一理之中分别出來耳其又兼言禮智亦是如此蓋禮又是仁之著智又是義之藏而仁之一字未嘗不流行乎四者之中也若論體用亦有兩説蓋以仁存於心而義形於外言之則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而以仁義相爲體用若以仁對惻隱義對羞惡而言則就其一理之中又以未發已發相爲體用若認得熟看得透則玲瓏穿穴縱横顚倒無處不通而日用之間行著習察無不是著功夫處矣珙又請曰三代以前只是説中説極至孔門答問説著便是仁何也先生曰説中説極今人多錯㑹了他文義今亦未暇一一詳説但至孔門方説仁字則是列聖相傳到此方漸次説親切處爾夫子所以賢於堯舜於此亦可見其一端也然仁之一字須更於自已分上實下功夫始得若只如此草草説過無益於事也先生因舉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一章而遂言曰所謂性者適固已言之矣今復以一事譬之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職朝廷所命之職無非使之行法治民豈有不善天之生此人無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理亦何嘗有不善但欲生此物必須有氣然後此物有以聚而成質而氣之爲物有清濁昬明之不同禀其清明之氣而無物慾之累則爲聖禀其清明而未純全則未免微有物慾之累而能克以去之則爲賢稟其昬濁之氣又爲物慾之所蔽而不能去則爲愚爲不肖是皆氣禀物慾之所爲而性之善未嘗不同也堯舜之生所受之性亦如是耳但以其氣禀清明自無物慾之蔽故爲堯舜初非有所増益於性分之外也故學者知性善則知堯舜之聖非是强爲識得堯舜做處則便識得性善底規模樣子而凡吾日用之間所以去人慾復天理者皆吾分内當然之事其勢至順而無難此孟子所以首爲文公言之而又稱堯舜以實之也但當戰國之時聖學不明天下之人但知功利之可求而不知己性之本善聖賢之可學聞是説者非惟不信往往亦不復致疑於其間若文公則雖未能盡信而已能有所疑矣是其可與進善之萌芽也孟子故於其去而復來迎而謂之曰世子疑吾言乎而又告之曰夫道一而已矣蓋古今聖愚同此一性則天下固不容有二道但在篤信力行則天下之理雖有至難猶必可至况善乃人之所本有而爲之不難乎然或氣禀昬愚而物慾深固則其勢雖順且易亦須勇猛著力痛切加功然後可以復於其初故孟子又引商書之言曰若藥弗瞑厥疾弗瘳若但悠悠似做不做則雖本甚易而反爲至難矣此章之言雖甚簡約然其反復曲折開曉學者最爲深切諸君更宜熟讀深思反復玩味就日用間便著實下功夫始得中庸所謂尊德性者正謂此也然聖賢教人始終本末循循有序精粗巨細無有或遺故纔尊德性便有箇道問學一叚事雖當各自加功然亦不是判然兩事也中庸曰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然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是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蓋道之爲體其大無外其小無内無一物之不在焉故君子之學既能尊德性以全其大便須道問學以盡其小其曰致廣大極髙明温故而敦厚則皆尊德性之功也其曰盡精微道中庸知新而崇禮則皆道問學之事也學者於此固當以尊德性爲主然於道問學亦不可不盡其力要當使之有以交相滋益互相發明則自然該貫通達而於道體之全無欠闕處矣今時學者心量窄狹不耐持久故其爲學畧有些少影響見聞便自主張以爲至是不能遍觀愽考反復參驗其務爲簡約者既蕩而爲異學之空虚其急於功利者又溺而爲流俗之卑近此爲今日之大弊學者尤不可以不戒熹又記得昔日曽參見端明汪公見其自少即以文章貫多士致通顯而未嘗少有自滿之色日以師友前輩多識前言往行爲事及其晚年德成行尊則自近世名卿鮮有能及之者乃是此邦之人諸君視之丈人行耳其遺風餘烈尚未逺也又知縣大夫當代名家自其先正温國文正公以盛德大業爲百世師所著資治通鑑等書尤有補於學者至忠㓗公扈從北狩固守臣節不汚僞命又以忠義聞於當世諸君蓋亦讀其書而聞其風矣自今以往儻能深察愚言於聖賢大學有用力處則凡所見聞寸長片善皆可師法而况於其鄉之先達與當世賢人君子之道義風節乎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願諸君留意以副賢大夫教誨作成之意毋使今日之講徒爲空言則區區之望也
  滄洲精舍諭學者
  老蘇自言其初學爲文時取論語孟子韓子及其他聖賢之文而兀然端坐終日以讀之者七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以博觀於其外而駭然以驚又其久也讀之益精而其胷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當然者然猶未敢自出其言也歴時既久胷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試出而書之已而再三讀之渾渾乎覺其來之易矣予謂老蘇但爲欲學古人説話聲響極爲細事乃肯用功如此故其所就亦非常人所及如韓退之柳子厚輩亦是如此其答李翊韋中立之書可見其用力處矣然皆只是要作好文章令人稱賞而已究竟何預已事却用了許多嵗月費了許多精神甚可惜也今人説要學道乃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難之事却全然不曽著力蓋未有能用旬月功夫熟讀一人書者及至見人泛然發問臨時揍合不曽舉得一兩行經傳成文不曽照得一兩處首尾相貫其能言者不過以己私意敷演立説與聖賢本意義理實處了無干渉何况望其更能反求諸已真實見得真實行得耶如此求師徒費脚力不如歸家杜門依老蘇法以二三年爲期正襟危坐將大學論語中庸孟子及詩書禮記程張諸書分明易曉處反復讀之更就自已身心上存養玩索著實行履有箇入處方好求師證其所得而訂其謬誤是乃所謂就有道而正焉者而學之成也可冀矣如其不然未見其可故書其説以示來者云
  又諭學者
  書不記熟讀可記義不精細思可精唯有志不立直是無著力處只如而今貪利禄而不貪道義要作貴人而不要作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直須反復思量究見病痛起處勇猛奮躍不復作此等人一躍躍出見得聖賢所説千言萬語都無一事不是實語方始立得此志就此積累功夫迤邐向上去大有事在諸君勉旃不是小事
  増損吕氏鄉約
  凡鄉之約四一曰德業相勸二曰過失相規三曰禮俗相交四曰患難相恤衆推有齒德者一人爲都約正有學行者二人副之約中月輪一人爲直月【都副正不與】置三籍凡願入約者書于一籍德業可勸者書于一籍過失可規者書于一籍直月掌之月終則以告于約正而授于其次
  德業相勸
  德謂見善必行聞過必改能治其身能治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御童僕能肅政教能事長上能睦親故能擇交逰能守廉介能廣施惠能受寄託能救患難能導人爲善能規人過失能爲人謀事能爲衆集事能解鬭争能决是非能興利除害能居官舉職
  業謂居家則事父兄教子弟待妻妾在外則事長上接朋友教後生御童僕至于讀書治田營家濟物畏法令謹租賦好禮樂射御書數之類皆可爲之非此之類皆爲無益
  右件德業同約之人各自進修互相勸勉㑹集之日相與推舉其能者書于籍以警勵其不能者過失相規
  過失謂犯義之過六犯約之過四不修之過五
  犯義之過一曰酗愽鬬訟【酗謂縱酒喧競愽謂賭愽財物鬬謂鬭毆罵詈訟謂告人罪惡意在害人誣賴争訴得已不已者若事干負累及爲人侵損而訴之者非】二曰行止踰違【踰禮違法衆惡皆是】三曰行不恭遜【侮慢齒德者持人短長者恃强凌人者知過不改聞諫愈甚者】四曰言不忠信【或爲人謀事陷人於惡或與人要約退即背之或妄説事端熒惑衆聽者】五曰造言誣毁【誣人過惡以無爲有以小爲大面是背非或作嘲咏匿名文書及發揚人之私隱無狀可求及喜談人之舊過者】六曰營私太甚【與人交易傷於掊克者專務進取不恤餘事者無故而好干求假貸者受人寄託而有所欺者】
  犯約之過一曰德業不相勸二曰過失不相規三曰禮俗不相成四曰患難不相恤
  不修之過一曰交非其人【所交不限士庶但凶惡及游惰無行衆所不齒者而已朝夕與之遊處則爲交非其人若不得已而暫往還者非】二曰游戲怠惰【游謂無故出入及謁見人止務閒適者戲謂戲笑無度及意在侵侮或馳馬擊鞠而不賭財物者怠惰謂不修事業及家事不治門庭不㓗者】三曰動作無儀【謂進退大疎野及不恭者不當言而言及當言而不言者衣冠太華飾及一不完整者不衣冠而入街市者】四曰臨事不恪【主事廢忘期㑹後時臨事怠慢者】五曰用度不節【謂不計有無過爲多費者不能安貧非道營求者】右件過失同約之人各自省察互相規戒小則密規之大則衆戒之不聽則㑹集之日直月以告于約正約正以義理誨諭之謝過請改則書于籍以俟其争辨不服與終不能改者皆聽其出約禮俗相交
  禮俗之交一曰尊幼輩行二曰造請拜揖三曰請召送迎四曰慶弔贈遺
  尊幼輩行凡五等 曰尊者【謂長於己三十嵗以上在父行者】曰長者【謂長於己十嵗以上在兄行者】曰敵者【謂年上下不滿十嵗者長者爲稍長少者謂稍少】曰少者【謂少於己十嵗以下者】曰幼者【謂少於己二 謂長於己三十嵗十嵗以下者 一本作二十嵗】
  造請拜揖凡三條 曰凡少者幼者於尊者長者嵗首冬至四孟月朔辭見賀謝皆爲禮見【皆具門狀用幞頭公服腰帶靴笏無官具名紙用幞頭襴衫腰帶繫鞋唯四孟通用帽子皂衫腰帶 凡當行禮而有恙故皆先使人白之或遇雨雪則尊長先使人諭止來者】此外候問起居質疑白事及赴請召皆爲燕見【深衣凉衫皆可尊長令免即去之】尊者受謁不報【嵗首冬至具已名牓子令子弟報之如其服】長者嵗首冬至具牓子報之如其服餘令子弟以己名牓子代行凡敵者嵗首冬至辭見賀謝相往還【門狀名紙同上唯止服帽子】凡尊者長者無事而至少者幼者之中唯所服【深衣凉衫道服帽子可也敵者燕見亦然】曰凡見尊者長者門外下馬俟於外次乃通名【凡往見人入門必問主人食否有他客否有他幹否展無所妨乃命展刺有妨則少俟或且退後皆放此】主人使將命者先出迎客客趨入至廡間主人出降階客趨進主人揖之升堂禮見四拜而後坐燕見不拜【旅見則旅拜少者幼者自爲一列幼者拜則跪而扶之少者拜則跪扶而荅其半若尊者長者齒德殊絶則少者幼者堅納拜請尊者許則立而受之長者許則跪而扶之拜訖則揖而退主人命之坐則致謝訖揖而坐】退【凡相見主人語終不更端則告退或主人有倦色或方幹事而有所俟者皆告退可也後皆放此】則主人送于廡下若命之上馬則三辭許則揖而退出大門乃上馬不許則從其命凡見敵者門外下馬使人通名俟于廡下或㕔側禮見則再拜【稍少者先拜旅見則特拜】退則主人請就階上馬【徒行則主人送于門外】凡少者以下則先遣人通名主人具衣冠以俟客入門下馬則趨出迎揖升堂來報禮則再拜謝【客止之則止】退則就階上馬【客徒行則迎于大門之外送亦如之仍隨其行數步揖之則止望其行逺乃入】 曰凡遇尊長於道皆徒行則趨進揖尊長與之言則對否則立於道側以俟尊長已過乃揖而行或皆乘馬於尊者則回避之於長者則立馬道側揖之俟過乃揖而行若己徒行而尊長乘馬則回避之【凡徒行遇所識乘馬者放此】若己乘馬而尊長徒行望見則下馬前揖己避亦然過既逺乃上馬若尊長令上馬則固辭遇敵者皆乘馬則分道相揖而過彼徒行而不及避則下馬揖之過則上馬遇少者以下皆乘馬彼不及避則揖之而過彼徒行不及避則下馬揖之【于幼者則不必下可也】
  請召迎送凡四條 曰凡請尊長飲食親往投書【禮薄則不必書專召他客則不可兼召尊長】既來赴明日親往謝之召敵者以書簡明日交使相謝召少者用客目明日客親往謝曰凡聚㑹皆鄉人則亦以齒【非士類則不】若有親則必敘若有他客有爵者則坐以爵【不相妨者坐以齒】若有異爵者雖鄉人亦不以齒【異爵謂命士大夫以上今陞朝官是】若特請召或迎勞出餞皆以專召者爲上客如婚禮則姻家爲上客皆不以齒爵爲序 曰凡燕集初坐别設卓子于兩楹間置大盃於其上主人降席立於卓東西向上客亦降席立於卓西東向主人取盃親洗上客辭主人置盃卓子上親執酒斟之以器受執事者遂執盃以獻上客上客受之復置卓子上主人西向再拜上客東向再拜興取酒東向跪祭遂飲以盃授贊者遂拜主人答拜【若少者以下爲客飲畢而拜則主人跪受如常】上客酢主人如前儀主人乃獻衆賔如前儀唯獻酒不拜【若衆賓中有齒爵者則特獻如上客之儀不酢】若婚㑹姻家爲上客則雖少亦答其拜曰凡有逺出逺歸者則迎送之少者幼者不過五里敵者不過三里各期㑹於一處拜揖如禮有飲食則就飲食之少者以下俟其既歸又至其家省之
  慶弔贈遺凡四條 曰凡同約有吉事則慶之【冠子生子預薦登科進官之屬皆可賀婚禮雖曰不賀然禮亦曰賀娶妻者蓋但以物助其賓客之費而已】有凶事則弔之【喪塟水火之類】每家只家長一人與同約者俱往其書問亦如之若家長有故或與所慶弔者不相接則其次者當之 曰凡慶禮如常儀有贈物【用幣帛酒食果實之屬衆議量力定數多不過三五千少至一二百如情分厚薄不同則從其厚薄】或其家力有不足則同約爲之借助器用及爲營幹凡弔禮聞其初喪【聞喪同】未易服則率同約者深衣而往哭弔之【此弔尊者則爲首者致辭而旅拜敵以下則不拜主人拜則答之少者以下則扶之不識死者則不弔不識死者則不哭】且助其凡百經營之事主人既成服則相率素幞頭素襴衫素帶【皆以白生紗絹爲之】具酒果食物而往奠之【死者是敵以上則拜而奠以下則奠而不拜主人不易服則亦不易服主人不哭則亦不哭情重則雖主人不變不哭亦變而哭之禮用錢帛衆識其數如慶禮】及塟又相率致賵俟發引則素服而送之【賵如禮或以酒食犒其役夫及爲之幹事】及率哭及小祥及大祥皆常服弔之 曰凡喪家不可具酒食衣服以待弔客弔客亦不可受 曰凡聞所知之喪或逺不能往則遣使致奠就外次衣弔服再拜哭而送之【唯至親篤友爲然】過朞年則不哭情重則哭其墓右禮俗相交之事直月主之有期日者爲之期日當糾集者督其違慢凡不如約者以告于約正而告之且書于籍
  患難相恤
  患難之事七一曰水火【小則遣人救之甚則親往多率人救且吊之】二曰盜賊【近者同力追捕有力者爲告之官司其家貧則爲之助出募賞】三曰疾病【小則遣人問之甚則爲訪醫藥貧則助其養疾之費】四曰死喪【闕人則助其幹辦乏財則贈借貸】五曰孤弱【孤遺無依者若能自贍則爲之區處稽其出内或聞于官司或擇人教之及爲求婚姻貧者恊力濟之無令失所若有侵欺之者衆人力爲之辨理若稍長而放逸不檢亦防察約束之無令陷于不義】六曰誣枉【有爲人誣枉過惡不能自伸者勢可以聞于官府則爲言之有方畧可以救解則爲解之或其家因而失所者衆共以財濟之】七曰貧乏【有安貧守分而生計大不足者衆以財濟之或爲之假貸置産以嵗月償之】
  右患難相恤之事凡有當救恤者其家告于約正急則同約之近者爲之告約正命直月徧告之且爲之糾集而程督之凡同約者財物器用車馬人僕皆有無相假若不急之用及有所妨者則不必借可借而不借及踰期不還及損壊借物者論如犯約之過書于籍鄰里或有緩急雖非同約而先聞知者亦當救助或不能救助則爲之告于同約而謀之有能如此者則亦書其善於籍以告鄉人
  以上鄉約四條本出藍田吕氏今取其他書及附己意稍増損之以通于今而又爲月旦集㑹讀約之禮如左方曰凡預約者月朔皆㑹【朔日有故則前期三日别定一日直月報㑹者所居逺者惟赴孟朔又逺者嵗一再至可也】直月率錢具食【每人不過一二百孟朔具果酒三行麵飯一㑹餘月則去酒果或直設飯可也】㑹日夙興約正副正直月本家行禮若㑹族罷皆深衣俟于鄉校設先聖先師之象于北壁下【無鄉校則擇一寛間處】先以長少敘拜於東序【凡拜尊者跪而扶之長者跪而答其半稍長者俟其俯伏而答之】同約者如其服而至【有故則先一日使人告于直月同約之家子弟雖未能入籍亦許隨衆序拜未能序拜亦許侍立觀禮但不與飲食之㑹或别率錢畧設㸃心於他處】俟於外次既集以齒爲序立於門外東向北上約正以下出門西向南上【約正與齒是尊者正相向】揖迎入門至庭中北面皆再拜約正升堂上香降與在位者皆再拜【約正升降皆自阼階】揖分東西向立【如門外之位】約正三揖客三讓約正先升客從之【約正以下升自阼階餘人升自西階】皆北面立【約正以下西上餘人東上】約正少進西向立副正直月次其右少退直月引尊者東向南上長者西向南上【皆以約正之年推之後放此西向者其位在約正之右少進餘人如故】約正再拜凡在位者皆再拜【此拜尊者】尊者受禮如儀【惟以約正之年爲受禮之節】退北壁下南向東上立直月引長者東面如初禮退則立於尊者之西東上【此拜長者拜時惟尊者不拜】直月又引稍長者東向南上約正與在位者皆再拜稍長者答拜退立于西序東向北上【此拜稍長者拜時尊者長者不拜】直月又引稍少者東面北上拜約正約正答之稍少者退立于稍長者之南直月以次引少者東北向西北上拜約正約正受禮如儀拜者復位又引幼者亦如之既畢揖各就次【同列未講禮者拜于西序如初】頃之約正揖就坐【約正坐堂東南向約中年最尊者坐堂西南向副正直月次約正之東南向西上餘人以齒爲序東西相向以北爲上若有異爵者則坐于尊者之西南向東上】直月抗聲讀約一過副正推説其意未達者許其質問於是約中有善者衆推之有過者直月糾之約正詢其實狀于衆無異辭乃命直月書之直月遂讀記善籍一過命執事以記過籍徧呈在坐各黙觀一過既畢乃食食畢少休復㑹於堂或説書或習射講論從容【講論須有益之事不得陳道神恠邪僻悖亂之言及私議朝廷州縣政事得失及揚人過惡違者直月糾而書之】至晡乃退
  休致後客次咨目
  滎陽吕公嘗言京洛致仕官與人相接皆以閒居野服爲禮而歎外郡或不能然其指深矣熹衰朽無狀雖幸已叨誤恩許致其事而前此或蒙賓客不鄙下訪初亦未敢遽援此例便以老大野逸自居近緣久病難於動作屈伸俯仰皆不自由遂不免遵用舊京故俗輒以野服從事然而上衣下裳大帶方履比之凉衫自不爲簡其所便者但取束帶足以爲禮解帶可以燕居免有拘絆纒繞之患脱著疼痛之苦而已切望深察恕此病人且使窮鄉下邑得以復見祖宗盛時京都舊俗其美如此亦補助風教之一端也至于筋骸攣縮轉動艱難迎候不時攀送不及區區之意亦非敢慢并冀有以容之又大幸也熹恐拜聞
  熹衰病之餘不堪拜跪嵗時享祀已廢其禮親舊相訪亦望察此非應受之者並告權免庶幾還答之間不至欠闕禮數而又可以免於趨避覆跌之虞千萬幸甚熹又上聞











  晦庵集卷七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五     宋 朱子 撰序
  泉州同安縣學故書目序
  同安學故有官書一匱無籍記文書官吏轉以相承不復訾省至熹始發視則皆故敝殘脱無復次第獨視其終篇皆有識焉者曰宣德郎守秘書丞知縣事林姓而名亡矣按縣治壁記及故廟學記林君名瀆字道源以治平四年爲是縣明年熙寧初元始新廟學聚圖書是嵗戊申距今紹興二十五年乙亥纔八十有八年不幸遭官師之懈弛更水火盜竊之餘其磨滅而僅存者止是耳而使之與埃塵蟲鼠共敝於故箱敗篋之間以至於泯泯無餘而後己其亦不仁也哉因爲之料簡其可讀者得凡六種一百九十一卷又下書募民間得故所藏去者復二種三十六卷更爲裝禠爲若干卷著之籍記而善藏之如故加嚴焉復具刻著卷目次第闕其所失亡者揭之使此縣之人於林君之德尚有考也而熹所聚書因亦附見其後云
  禆正書序
  禆正書三卷唐陳昌晦撰凡四十九篇熹所校定可繕寫初熹被府檄訪境内先賢碑碣事傳悉上之府是後得此書及墓表於其家表文猥近不足觀然述其世次爲詳書雜晚唐偶儷之體而時出竒澁殆難以句讀也相傳䆮久又多僞謬無善本可相參校特以意私定其一二而其不可知者葢闕焉觀其潔身江海之上不汙世俗之垢紛次輯舊聞以爲此書雖非有險竒放絶之行瓌怪偉麗之文然其微詞感厲時有發明理義之致而切於名教者亦可謂守正循理不惑之士矣操行之難而姓名曽不少槩見於世亦足悲夫詩之序曰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若昌晦者可謂近之故熹因校其書而爲序其意如此後有君子得以覽焉
  家藏石刻序
  予少好古金石文字家貧不能有其書獨時時取歐陽子所集錄觀其序跋辨證之辭以爲樂遇適意時恍然若手摩挲其金石而目了其文字也既又悵然自恨身貧賤苦處屏逺弗能盡致所欲得如公之爲者或寢食不怡竟日來泉南又得東武趙氏金石錄觀之大畧如歐陽子書然銓序益條理考證益精愽予心亦益好之於是始胠其橐得故先君子時所藏與熹後所増益者凡數十種雖不多要皆竒古可玩悉加標飾因其刻石大小施横軸懸之壁間坐對循行臥起恒不去目前不待披筐篋卷書把玩而後爲適也葢漢魏以前刻石制度簡朴或出竒詭皆有可觀存之足以佐嗜古之癖良非小助其近世刻石本製小者或爲横卷若書帙亦以意所便也葢歐陽子書一千卷趙氏書多倍之而予欲以此數十種者追而與之並則誠若不可冀然安知積之久則不若是其富也耶姑首是書以竢紹興二十六年嵗次丙子八月二十二日壬辰吳郡朱熹序
  許升字序
  易象有之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髙大葢因其固然之理而無容私焉者順之謂也由是而之則其進德也孰禦許生名升與予學予察其得於内者葢如是故因其名之義而敬字曰順之云紹興戊寅十一月十二日新安朱熹仲晦父書
  謝上蔡語錄後序
  右上蔡先生語錄三篇先生姓謝氏名良佐字顯道學於程夫子昆弟之門篤志力行於從游諸公間所見最爲超越有論語説行於世而此書傳者葢鮮焉熹初得友人括蒼吳任寫本一篇【題曰上蔡先生語錄】後得吳中板本一篇【題曰逍遙先生語錄陳留江讀之作序云得之先生兄孫少卿伋及夫隱之子希元者】二家之書皆温陵曽恬天隱所記最後得胡文定公家寫本二篇於公從子籍溪先生【題曰謝子雅言】凡書四篇以相參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記文定公問答皆他書所無有而提綱挈領指示學者用力處亦卓然非他書所及下篇四十七章與板本吳氏本畧同然時有小異蓋損益曽氏所記而精約過之輙因其舊定著爲二篇且著曽氏本語及吳氏之異同者於其下以備參考獨板本所増多猶百餘章然或失本指雜他書其尤者五十餘章至詆程氏以助佛學直以或者目程氏而以予曰自起其辭皆荒浪無根非先生所宜言亦不類答問記述之體意近世學佛者私竊爲之以亢其術偶出於曽氏雜記異聞之書而傳者弗深考遂附之於先生傳之久逺疑誤後學使先生爲得辠於程夫子而曽氏爲得於先生者則必是書之爲也故竊不自知其固陋輒放而絶之雖或被之以僭妄之罪而不敢辭也其餘所謂失本指雜他書甚者亦頗刋去而得先生遺語三十餘章别爲一篇然記錄不精僅存仿彿非復前篇比矣凡所定者書三篇已校定可繕寫因論其所以然之意附見其後以俟知言有道君子考而擇焉紹興二十九年三月庚午新安朱熹謹書
  贈徐端叔命序
  世以人生年月日時所值支幹納音推知其人吉凶夀天窮達者其術雖若淺近然學之者亦往往不能造其精微葢天地所以生物之機不越乎隂陽五行而已其屈伸消息錯綜變化固已不可勝窮而物之所賦賢愚貴賤之不同特昏明厚薄毫釐之差耳而可易知其説哉徐君嘗爲儒則嘗知是説矣其用志之密微而言之多中也固宜世之君子倘一過而問焉豈惟足以信徐君之術而振業之亦足以知夫得於有生之初者其賦與分量固已如是富貴榮顯固非貪慕所得致而貧賤禍患固非巧力所可辭也直道而行致命遂志一變末俗以復古人忠厚廉恥之餘風則或徐君之助也雖然與人子言依於孝與人臣言依於忠夭夀固不貳矣必修身以俟之乃可以立命徐君其亦謹其所以言者哉紹興壬午十月九日新安仲晦朱熹書
  論語纂訓序
  論語纂訓書無卷第合一篇凡古今論語訓義見錄者十四家而大抵宗程氏葢熹外兄丘子野所述子野亦以意附見其是非取舍之説熹讀之其不合於聖人者寡矣因爲之序論曰士生乎聖人既没數千百嵗之下而欲明聖人之心於數千百嵗之上推其立言垂訓之㫖約其辭義於衆説殽亂之中以爲一家之書而又欲其是非取舍不謬於聖人亦難矣葢聖人之書其爲意微其爲辭約苟不明乎其宗而識乎其本多見其以私見臆説亂之也昔之大儒其猶有不免乎此者況後世之紛紛乎此其所以難也抑又有甚難者焉孔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此其所以爲甚難者也夫其所以難者如此所以爲甚難者又如此則是書之作亦將以明乎其所難者求至乎其所甚難而已其可已乎故其求之能博取之能審推是言之其寡過矣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將以反説約也此之謂已如是則後聖人數千百嵗而生而欲明其心於數千百嵗之上無難矣夫學之所以盡其心如此又安有放其邪心以窮乎外物之患哉其行之也不逺矣則其所以爲甚難者又得而庶幾焉熹是以樂道之而爲之序所以明子野之爲是書其難如此而亦以著其從事於聖人者不易焉紹興三十二年十月十八日序
  送黄子衡序
  熹生十五年當紹興之癸亥始得與子衡遊於潭溪之上是時子衡生亦十五年與余同師相好也予生後子衡者五月以故兄事之自是幾二十年矣其遊日以久故其好日以篤所居又爲東西鄰歌誦説之聲相聞其間濶不以朝夕見者非行役在外則或事之縈係而不得肆爾其餘則是聚而語六經百氏之奥立身行事之方與當世之得失無不講以求其至而及乎文章之趣字畫伎藝之工否者皆其餘也子衡若以余爲可與語者予亦賴子衡以自進故雖間而爲一日之别未嘗不勤勤然相嚮慕以别爲可惜也今子衡一旦自以爲學未足以充其資去而之三山從師學焉曩余與子衡遊觀其頴利明達沈酣乎載籍之文而從事乎道德之實固已知其中有以大過人者矣然猶懼其以是而自足也葢至乎今日然後知其中之果有以大過人也葢學之患莫甚於自足莫害於無師幸得師而承之於是又患其未知所以學也今子衡之行不以千里爲逺不以穎利明達之資爲賢於人其志豈止優於今之爲士者哉顧知所以求師而亦素得之矣則予之所道者亦豈復有他求哉亦願子衡自今息其所以能而求其所以未學者於師而已誠能如是言者則雖暌離之歎有甚於一日之别而予與子衡不可以介然于懐也則予之所以與子衡者其亦可知矣夫子衡之所以責於我者其亦可以無負矣夫紹興三十二年十有二月從表弟新安朱熹序
  論語要義目錄序
  魯論語二十篇古論語二十一篇【分堯曰下章子張問别一篇魯共王毁孔子舊宅得之】齊論語二十二篇【有問王知道二篇】魏何晏等集漢魏諸儒之説就魯論篇章考之齊古爲之注本朝至道咸平間又命翰林學士邢昺等取皇甫偘疏約而修之以爲正義其於章句訓詁名器事物之際詳矣熙寧中神祖垂意經術始置學官以幸學者而時相父子逞其私智盡廢先儒之説妄意穿鑿以利誘天下之人而塗其耳目一時文章豪傑之士葢有知其是非而傲然不爲之下者顧其所以爲説又未能卓然不叛于道學者趨之是猶舍夷貉而適戎蠻也當此之時河南二程先生獨得孟子以來不傳之學于遺經其所以教人者亦必以是爲務然其所以言之者則異乎人之言之矣熹年十三四時受其説于先君未通大義而先君棄諸孤中間歴訪師友以爲未足於是徧求古今諸儒之説合而編之誦習既久益以迷晚親有道竊有所聞然後知其穿鑿支離者固無足取至于其餘或引據精宻或解析通明非無一辭一句之可觀顧其于聖人之微意則非程氏之傳矣隆興改元屏居無事與同志一二人從事於此慨然發憤盡刪餘説及其門人朋友數家之説補緝訂正以爲一書目之曰論語要義葢以爲學者之讀是書其文義名物之詳當求之注疏有不可畧者若其要義則於此其庶幾焉學者苐熟讀而深思之優游涵泳久而不捨必將有以自得於此本既立矣諸家之説有不可廢者徐取而觀之則其支離詭譎亂經害性之説與夫近世出入離遁似是而非之辨皆不能爲吾病嗚呼聖人之意其可以言傳者具於是矣不可以言傳者亦豈外乎是哉深造而自得之特在夫學者加之意而已矣因取凡要義名氏大槩具列如左而序其意云
  論語訓蒙口義序
  予既序次論語要義以備覽觀暇日又爲兒輩讀之大抵諸老先生之爲説本非爲童子設也故其訓詁畧而義理詳初學者讀之經之文句未能自通又當徧誦諸説問其指意茫然迷殆非啓蒙之要因爲刪錄以成此編本之注疏以通其訓詁參之釋文以正其音讀然後㑹之於諸老先生之説以發其精微一句之義繫之本句之下一章之指列之本章之左又以平生所聞於師友而得於心思者間附見一二條焉本末精粗大小詳畧無或敢偏廢也然本其所以作取便於童子之習而已故名之曰訓蒙口義葢將藏之家塾俾兒輩學焉非敢爲他人發也嗚呼小子來前予幼獲承父師之訓從事於此二十餘年材資不敏未能有得今乃妄意採掇先儒有所取捨度德量力夫豈所宜然施之汝曹取其易曉本非述作以是庶幾其可幸無罪焉爾夫其訓釋之詳且明也日講焉則無不通矣義理之精而約也日誦焉則無不識【去聲下同】矣通者已知而時習識者未解而勿忘予之始學亦若斯而已矣嗚呼小子其敬之哉汲汲焉而毋欲速也循循焉而毋敢惰也毋牽于俗學而絶之以爲迂且淡也毋惑于異端而躐之以爲近且卑也聖人之言大中至正之極而萬世之標凖也古之學者其始即此以爲學其卒非離此而爲道窮理盡性修身齊家推而及人内外一致葢取諸此而無所不備亦終吾身而已矣舍是而他求夫豈無可觀者然致逺恐泥昔者吾幾陷焉今裁自脱故不願汝曹之爲之也嗚呼小子其戒之哉
  送陳宗之序
  建陽陳君宗之一旦過熹而言曰萬年之曾大父起諸生事仁宗皇帝得執法殿中當是時天子春秋髙儲尚未建二三大臣以爲憂而議之未能得堅決也殿中君一旦沐浴抗疏極言未報而以暴卒聞於是古靈陳公爲誌其墓其後丞相温國文正公又以言之於朝今以二公之言及其疏考之知其以死諫無疑也而朝廷每修嘉祐定策之功大者銘鼎彛小者登竹帛顧殿中君獨不與焉萬年不肖誠不勝其憤懣嘗具其事以聞於朝章幸已下而任事者莫或哀之今將復進而有言且病其不能遂也子以是爲何如哉熹謹對曰先祖有善而子孫弗能知是不明也然而弗能暴白以傳於後是不仁也然則子之爲是汲汲亦其宜也雖然予竊聞之古之君子思所以顯其親者惟立身揚名之爲足恃是以不求諸人而求諸已不務其外而務其内若殿中君之節誠髙矣然其所以傳世而垂後者豈獨以一朝忼慨死職爲諒哉予嘗得其平生之遺文伏而讀之其言之粹皆可講而思也其行之純皆可則而象也以吾子之才之志而用其力于此不以貴乎已而聞于人者亂焉久之而弗渝也是亦殿中君而已矣於以立身揚名而顯其親豈不有餘地乎不此之圖顧乃捐書廢業觸犯寒暑僕僕焉奔走塵埃之中而曰吾將以暴白吾祖之德善而求聞于後世爲計無乃下乎雖然宗之行矣以殿中君之忠吾子之孝而任事者曽不以動其心則世之所可願者無復有以動其心矣方今朝廷清明耆俊在服子之所病殆其不然吾知子之行也其必有以藉手而歸以拜殿中君之墓矣抑吾前所道古之君子所以顯其親云者亦豈遽爲無所用之空言哉或者宗之終有意焉則亦庶乎其猶可及也既以是對於其行又書以贈之詩曰維其有之是以似之予于宗之蓋不能無望焉爾隆興二年夏六月壬午新安朱熹序
  困學恐聞編序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爲下矣夫生知者堯舜孔子也學知者禹稷顔回也困也者行有不得之謂也知其困而學焉以増益其所不能此困而學之之事也亦以卑矣然能從事於斯則其成猶不在善人君子之後不能從事於斯則靡然流於下民而不知反均之困其於二者相去之間如是之逺學與不學之異耳可不哉可不哉予嘗以困學名予燕居之室而來吾室者亦未嘗不以此告之目其雜記之編曰困學恐聞蓋又取夫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之意以爲困而學者其用力宜如是也讀是書者以下民爲憂而以未能行其所聞爲恐則予將取以輔吾仁焉
  戊午讜議序
  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彛也故臣之於君子之於父生則敬養之没則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誠者無所不用其極而非虚加之也以爲不如是則無以盡乎吾心云爾然則其有君父不幸而罹于横逆之故則夫爲臣子者所以痛憤怨疾而求爲之必報其讐者其志豈有窮哉故記禮者曰君父之讐不與共戴天寢苫枕干不與共天下也而爲之説者曰復讐者可盡五世則又以明夫雖不當其臣子之身而苟未及五世之外則猶在乎必報之域也雖然此特庶民之事耳若夫有天下者承萬世無疆之統則亦有萬世必報之讐非若庶民五世則自髙祖以至孫親盡服窮而遂已也國家靖康之禍二帝北狩而不還臣子之所痛憤怨疾雖萬世而必報其讐者葢有在矣太上皇帝受命中興誓雪父兄之辱雖其間亦或爲姦謀之所前郤而聖志益堅至于紹興之初賢才並用綱紀復張諸將之兵屢以捷告恢復之勢蓋已什八九成矣金人於是始露和親之議以沮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朔庭力主其事當此之時人倫尚明人心尚正天下之人無賢愚無貴賤交口合辭以爲不可獨士大夫之頑鈍嗜利無恥者輩起而和之清議不容詬詈唾斥欲食其肉而寢處其皮則其于檜可知矣而檜乃獨以梓宫長樂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聽然後所謂和議者翕然以定而不可破自是以來二十餘年國家忘仇敵之㓂而懷宴安之樂檜亦因是藉外權以專寵利竊主柄以遂姦謀而向者冒犯清議希意迎合之人無不夤緣驟至通顯或乃踵檜用事而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義所謂民彛者不復聞於搢紳之間矣士大夫狃于積衰之俗徒見當時國家無事而檜與其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亡讐忍辱爲事理之當然主議者慕爲檜遊談者慕其徒一雄唱之百雌和之癸未之議發言盈庭其曰金世讐不可和者尚書張公闡左史胡公銓而止耳其餘蓋亦有謂不可和者而其所以爲説不出乎利害之間又其餘則雖平時之賢士大夫慨然有六千里爲讐人役之歎者一旦進而立乎廟堂之上顧乃惘然如醉如幼而忘其疇昔之言厥或告之則曰此處士之大言耳嗚呼秦檜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萬死而不足以贖者正以其始則唱邪謀以誤國終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倫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弊遺君後親至於如此之極也夫惟三綱不立是以衆志無所統繫而上之人亦無所憑藉以爲安斯乃有識之士所爲長慮却顧而凜然以寒心者而説者猶曰姑以衆論之從違而卜事理之可否則今日士大夫是和者之多蓋不下前日非和者之衆也獨安得以前日之不可而害今日之可哉嗚呼是未知前日人倫之明而今日之不明前日人心之正而今日之不正也且若必以人之衆寡爲勝負則夫所謂士大夫是和之多者又孰若六軍萬姓之爲多耶今六軍萬姓之言則是二公之言而已蓋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彛者其於世也有明晦其在人也無存亡是以雖當頽壞廢弛之餘邪議四起無復忌憚而亦不能斬伐銷鑠使之無也奈何不聽于此顧反決得失於前日所謂頑鈍嗜利無恥者之餘謀此已墜之三綱所以未能復振已隳之萬事所以未能復理而上之人終亦未能有所憑藉以成安彊之勢也今南北再懽中外無事迂愚左見所謂萬世必報之讐者固已無所復發其口矣竊伏田間不勝憤歎因讀魏元履所敘次戊午讜議爲之慨然流涕蓋傷其禍殃自此始也懷不能已姑論其始終梗槩如此以發明元履所爲敘次之意并以致草野孤臣畢義願忠之誠謀國者儻有取焉則猶足以禆廟謀之萬一而非區區所敢望也乾道改元六月戊戌新安朱熹序
  贈李堯舉序
  日者李君以五行七政推知人生夀夭窮達循其已然而逆斷其將然雖數十年之逺無一辭之差顧於予稱説云云則若有可疑者豈其言之空多所以不能無失耶不然是殆見吾厄窮之久意其所不堪而姑爲是言以悦之耳嗟乎士之辱於草野泥塗之中不幸而類予者何可勝數生雖愛之而不忍其窮然必欲人人揣其所欣厭以爲避就則可以信吾術於當世矣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彼爲此者其殆必有以樂乎此生又安知其果以吾言動其心哉余爲生計莫若直其辭而已矣生一直其辭在我者既無枉道詘身之辱而天下無不服吾術之精且又使吾之所愛敬慕悦而不欲其久窮者益有以自信而忘其窮之爲累豈不真有助哉生將有所適因書以授之生行四方且久其更事寖多必將深有感予言者矣乾道元年十一月朔旦丹陽朱仲晦父書
  魏甥恪字序
  商頌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作之言爲也恪之言敬也夫人飽食逸居而無所作爲於世則蠢然天地之一蠧也故人不可以無作然作而不敬其所作也終無成矣魏氏甥茂孫善讀書能講説然余患其無所作爲之志恪敬之心因其來請名字也名之曰恪而以有作字之恪也其敬聽余言毋怠毋忽乾道二年正月二十有一日朱熹仲晦父書
  林用中字序
  古田林子用中過予于屏山之下以道學爲問甚勤予不能有以告也然與之言累日知其志之髙力之久所聞之深而所至之不可量也一日語予求所以易其名與字者予曰名者子生三月而父命之非朋友所得變字雖可改然前輩有言名字者已所假借以自稱道亦人所假借以稱道己之辭爾奚以求勝爲哉林子曰不然用中之名在中庸實舜之事非後學所宜假借以自名者故常病其大而不自安非敢小之而復求勝也且亦素請于家君矣願得一言若可用以自警者而稱焉則所望也予嘉其禮與辭之善也則告之曰舜誠大聖人不可及也而古之人有顔子者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夫豈不知舜之不可以幾及而必云爾者葢曰學所以求爲聖人不以是爲標的則無所望走而之焉耳子誠能志顔子之志而學其學則亦何歉于名之大而必曰易之邪且子不觀于子思之中庸耶中庸之書上言舜下言顔子用其中者舜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者顔子也夫顔子之學所以求爲舜者亦在乎精擇而敬守之耳葢擇之不精則中不可得守不以敬則雖欲其一日而有諸已且將不能尚何用之可致哉今子必將道顔而之舜則亦自夫擇者始而敬以終之無他事矣故予謂子之名則無庸改而請奉字曰擇之又曰敬仲二字惟所稱子以是爲足以有警乎無也林子曰子之教敢不奉以周旋予因稍次序其語書以贈之乾道二年三月癸亥
  送張仲隆序
  士大夫狃於宴安無事而不爲經世有用之學者幾年于兹矣屬者天子慨然發憤以恢復土疆報雪讐恥爲己任思得天下卓然可用之實材而器使之夙寤晨興當食屢歎於是天下之士祗承德意始復相與刮摩淬厲務精其能以待選擇蓋自廟堂侍從之英下至韋布芻蕘之賤奮然並起求以治軍旅商財利之術自獻者一時争出頭角蓋人材之衆多且適于實用未有若今日之盛而國勢之重輕强弱視前日亦既有分矣然予竊聞之古聖賢之言治必以仁義爲先而不以功利爲急夫豈固爲是迂濶無用之談以欺世俗而甘受實禍哉葢天下萬事本于一心而仁者此心之存之謂也此心既存乃克有制而義者此心之制之謂也誠使是説著明于天下則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人人得其本心以制萬事無一不合宜者夫何難而不濟不知出此而曰事求可功求成吾以苟爲一切之計而已是申商吳李之徒所以亡人之國而自滅其身國雖富其民必貧兵雖彊其國必病利雖近其爲害也必逺顧弗察而已矣吾黨張侯仲隆材氣絶人志節甚偉方舉世晏然溺于無事之時其爲有用之學固已久矣及其閧然競于有事之際則反深自閉匿若無能者然其試于百里則善良懷其惠而姦盜懾其威退而閒處則杜門讀書以斟酌世故而親仁尚友以培本根廓廓乎其未嘗有嘆老嗟卑之念也然則其於古聖賢仁義之説殆亦槩乎其有聞矣今天子聞其爲人且欲召而見之豈徒然者哉行矣張侯彊飯自愛平生之學從容爲上一二言之明主且恨見公之晚惟無忘所謂仁義云者則庶乎有以慰友朋之望矣乾道四年春二月丙申新安朱熹序
  程氏遺書後序
  右程氏遺書二十五篇二先生門人記其所見聞答問之書也始諸公各自爲書先生没而其傳寖廣然散出並行無所統一傳者頗以已意私竊竄易歴時既久殆無全編熹家有先人舊藏數篇皆著當時記錄主名語意相承首尾通貫蓋未更後人之手故其書最爲精善後益以類訪求得凡二十五篇因稍以所聞嵗月先後第爲此書篇目皆因其舊而又别爲之錄如此以見分别次序之所以然者然嘗竊聞之伊川先生無恙時門人尹焞得朱光庭所抄先生語奉而質諸先生先生曰某在何必讀此書若不得某之心所記者徒彼意耳尹公自是不敢復讀夫以二先生倡明道學于孔孟既没千載不傳之後可謂盛矣而當時從遊之士蓋亦莫非天下之英材其于先生之嘉言善行又皆耳聞目見而手記之宜其親切不差可以行逺而先生之戒猶且丁寧若是豈不以學者未知心傳之要而滯于言語之間或者失之毫釐則其謬將有不可勝言者乎又況後此且數十年區區掇拾于殘編墜簡之餘傳誦道説玉石不分而謂真足以盡得其精微嚴宻之㫖其亦誤矣雖然先生之學其大要則可知已讀是書者誠能主敬以立其本窮理以進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則日用之間且將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於疑信之傳可坐判矣此外諸家所抄尚衆率皆割裂補綴非復本篇異時得其所自來當復出之以附今錄無則亦將去其重複别爲外書以待後之君子云爾
  程氏遺書附錄後序
  右附錄一卷明道先生行狀之屬凡八篇伊川先生祭文一篇奏狀一篇皆其本文無可議者獨伊川行事本末當時無所論著熹嘗竊取實録所書文集内外書所載與凡他書之可證者次其後先以爲年譜既不敢以意形容又不能保無謬誤故於每事之下各系其所從得者今亦輒取以著于篇合爲一卷以附於二十五篇之後嗚呼學者察言以求其心考跡以觀其用而有以自得之則斯道之傳也其庶幾乎乾道四年嵗在著雍困敦夏四月壬子新安朱熹謹記
  贈徐師表序
  南浦徐君師表論五行精極建安今年新進士數人大抵皆其所嘗稱許序引具存可覆視也一日見予屏山之下因以所知十餘人者驗之夀夭窮達之間中者八九以是知諸君之譽徐君也不爲妄而徐君之得諸人也不爲幸其挾諸人者不爲誇矣將行求予言以贈予惟人之所賦薄厚淹速有不可易者如此而學士大夫猶欲以智力求之至於義理之所當爲君子所不謂命則又未聞其有必爲者何哉徐君之所從遊多吾黨之士坐語從容試以是説諗之庶乎其有益也乾道己丑孟夏既望新安朱熹仲晦父書
  家禮序
  凡禮有本有文自其施於家者言之則名分之守愛敬之實其本也冠昏喪祭儀章度數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禮固不可以一日而不修其文又皆所以紀綱人道之終始雖其行之有時施之有所然非講之素明習之素熟則其臨事之際亦無以合宜而應節是不可以一日而不講且習焉也三代之際禮經備矣然其存於今者宫廬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節皆已不宜於世世之君子雖或酌以古今之變更爲一時之法然亦或詳或畧無所折衷至或遺其本而務其末緩於實而急於文自有志好禮之士猶或不能舉其要而困於貧窶者尤患其終不能有以及於禮也熹之愚蓋兩病焉是以嘗獨觀古今之籍因其大體之不可變者而少加損益於其間以爲一家之書大抵謹名分崇愛敬以爲之本至其施行之際則又畧浮文敦本實以竊自附於孔子從先進之遺意誠願得與同志之士熟講而勉行之庶幾古人所以修身齊家之道謹終追逺之心猶可以復見而於國家所以敦化導民之意亦或有小補云
  東歸亂藁序
  始予與擇之陪敬夫爲南山之遊窮幽選勝相與詠而賦之四五日間得凡百四十餘首既而自咎曰此亦足以爲荒矣則又推數引義更相箴戒者久之其事見於倡酬前後序篇亦已詳矣自與敬夫别遂偕伯崇擇之東來道塗次舍輿馬杖屨之間專以講論問辨爲事蓋已不暇於爲詩而間隙之時感事觸物又有不能無言者則亦未免以詩發之葢自櫧州歴宜春汎清江泊豫章涉饒信之境繚繞數千百里首尾二十八日然後至於崇安始盡胠其橐掇拾亂藁纔得二百餘篇取而讀之雖不能當義理中音節然視其間則交規自警之詞愈爲多焉斯亦吾人所欲朝夕見而不忘者以故不復毁棄姑序而存之以見吾黨直諒多聞之益不以遊談燕樂而廢至其時或發於一偏不能一出於正者亦皆存而不削庶乎後日觀之有以惕然自省而思所以改焉是則此藁之存亦未可以爲無益而畧之也若夫江山景物之竒隂晴朝暮之變幽深傑異千狀萬態則雖所謂二百篇猶有所不能形容其仿彿此固不得而記云乾道丁亥冬十月二十有一日新安朱熹序
  周子太極通書後序
  右周子之書一編今舂陵零陵九江皆有本而互有同異長沙本最後出乃熹所編定視他本最詳密矣然猶有所未盡也蓋先生之學其妙具于太極一圖通書之言皆發此圖之藴而程先生兄弟語及性命之際亦未嘗不因其説觀通書之誠動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書之李仲通銘程邵公誌顔子好學論等篇則可見矣故潘清逸誌先生之墓敘所著書特以作太極圖爲稱首然則此圖當爲書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書後【祁寛居之云】使者見其如此遂誤以圖爲書之卒章不復釐正使先生立象盡意之微㫖暗而不明而驟讀通書者亦復不知有所總攝此則諸本皆失之而長沙通書因胡氏所傳篇章非復本次又削去分章之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於書之大義雖若無所害然要非先生之舊亦有去其目而遂不可曉者【如理性命章之類】又諸本附載銘碣詩文事多重複亦或不能有所發明於先生之道以示學者故今特據潘誌置圖篇端以爲先生之精意則可以通乎書之説矣至於書之分章定次亦皆復其舊貫而取公及蒲左丞孔司封黄太史所記先生行事之實刪去重複合爲一篇以便觀者葢世所傳先生之書言行具此矣潘公所謂易通疑即通書而易説獨不可見向見友人多蓄異書自謂有傳本亟取而觀焉則淺陋可笑皆舍法時舉子葺緒餘與圖説通書絶不相似不問可知其僞獨不知世復有能得其真者與否以圖書推之知其所發當極精要微言湮没甚可惜也熹又嘗讀朱内翰震進易説表謂此圖之傳自陳搏种放穆修而來而五峯胡公仁仲作通書序又謂先生非止爲种穆之學者此特其學之一師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學之妙不出此圖以爲得之於人則决非种穆所及以爲非其至者則先生之學又何以加於此圖哉是以嘗竊疑之及得誌文考之然後知其果先生之所自作而非有所受於人者公蓋皆未見此誌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論通書之指曰人見其書之約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見其文之質而不知其義之精也見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長也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修顔子之學則知此書之言包括至大而聖門之事業無窮矣此則不可易之至論讀是書者所宜知也因復掇取以系于後云乾道己丑六月戊申新安朱熹謹書
  語孟集義序【初曰精義後改名集義】
  論孟之書學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爲之説者蓋已百有餘家然自秦漢以來儒者類皆不足以與聞斯道之傳其溺於卑近者既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其騖於髙逺者則又支離蹐駁或乃并其言而失之學者益以病焉宋興百年河洛之間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後斯道之傳有繼其於孔子孟氏之心蓋異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發明二書之説言雖近而索之無窮指雖逺而操之有要使夫讀者非徒可以得其言而又可以得其意非徒可以得其意而又可以并其所以進於此者而得之其所以興起斯文開悟後學可謂至矣間嘗蒐輯條流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學之有同於先生者若横渠張公范氏二吕氏謝氏游氏楊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説以附益之名曰論孟精義以備觀省而同志之士有欲從事於此者亦不隱焉抑嘗論之論語之言無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養之要七篇之指無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類多體騐充擴之端夫聖賢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體用一源也顯微無間也是則非誠先生之學之至其孰能知之嗚呼兹其所以奮乎百世絶學之後而獨得夫千載不傳之傳也歟若張公之於先生論其所至竊意其猶伯夷伊尹之於孔子而一時及門之士考其言行則又未知其孰可以爲孔氏之顔曽也今錄其言非敢以爲無少異於先生而悉合乎聖賢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則其淺深疏宻毫釐之間正學者所宜盡心耳至於近嵗以來學於先生之門人者又或出其書焉則意其源逺末分醇醨異味而不敢載矣或曰然則凡説之行於世而不列於此者皆無取已乎曰不然也漢魏諸儒正音讀通訓詁考制度辨名物其功傳矣學者茍不先涉其流則亦何以用力於此而近世二三名家與夫所謂學於先生之門人者其考證推説亦或時有補於文義之間學者有得於此而後觀焉則亦何適而無得哉特所以求夫聖賢之意者則在此而不在彼耳若夫外自託於程氏而竊其近似之言以文異端之説者則誠不可以入於學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而流俗頗已鄉之矣其爲害豈淺淺哉顧其語言氣象之間則實有不難辨者學者誠用力於此書而有得焉則於其言雖欲讀之亦且有所不暇矣然則是書之作其率爾之誚雖不敢辭至於明聖傳之統成衆説之長折俗流之謬則竊亦妄意其庶幾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新安朱熹謹書
  林允中字序
  始予得古田林生用中愛其通悟修謹嗜學不倦因其請字字之曰擇之一日擇之又請曰用中之弟允中亦知有志於學而其才小不足願推所以見命之意字之曰擴之何如予時未識允中而以擇之之言知其爲人也則應曰諾明年擴之亦來視其志與其才信乎其如擇之之言也自是從予遊今四五年矣徐深察之則其爲人蓋晦外而明於内樸外而敏其中是以予有取焉今年還自吳中過予潭溪之上留語三日則聞見益廣而將有以充其才矣間請予文以序其字顧予言何足取然嘗聞之動静相循如環無端而聖賢之學必主乎静蓋火之宿者用之壯水之滀也決之長其理然也擴之誠自病其才之未充而欲卒大之耶則亦反其本務其實而已矣擴之唯唯遂書以授之乾道壬辰九月丙午新安朱熹序
  資治通鑑綱目序
  先正温國司馬文正公受詔編集資治通鑑既成又撮其精要之語别爲目錄三十卷并上之晚病本書太詳目録太簡更著舉要歴八十卷以通厥中而未成也至紹興初故侍讀南陽胡文定公始復因公遺藁修成舉要補遺若干卷則其文愈約而事愈備矣然往者得於其家而伏讀之猶竊自病記識之弗彊不能有以領其要而及其詳也故嘗過不自料輒與同志因兩公四書别爲義例増損櫽括以就此編蓋表嵗以首年【逐年之上行書外某甲子遇甲字子字則朱書以别之雖無事依舉要以備嵗年】而因年以著統【凡正統之年嵗下大書非正統者兩行分注】大書以提要【凡大書有正例有變例正例如始終興廢災祥㳂革及號令征伐殺生除拜之大者變例如不在此例而善可爲法惡可爲戒者皆特書之也】而分注以備言【凡分注有追原其始者有遂言其終者有詳陳其事者有備載其言者有因始終而見者有因拜除而見者有因事類而見者有因家世而見者有温公所立之言所取之論有胡氏所收之説所著之評而兩公所遺與夫近世大儒先生折衷之語今亦頗采以附於其間云】使夫嵗年之久近國統之離合辭事之詳畧議論之同異通貫曉析如指諸掌名曰資治通鑑綱目凡若干卷藏之巾笥姑以私便檢閲自備遺忘而已若兩公述作之本意則有非區區所敢及者雖然嵗周於上而天道明矣統正於下而人道定矣大綱槩舉而監戒昭矣衆目畢張而幾微著矣是則凡爲致知格物之學者亦將慨然有感於斯而兩公之志或庶乎其可以黙識矣因述其指意條例如此列於篇端以俟後之君子云乾道壬辰夏四月甲子新安朱熹謹書
  八朝名臣言行錄序
  予讀近代文集及記事之書觀其所載國朝名臣言行之迹多有補於世教然以其散出而無統也既莫究見始終表裏之全而又汨於虚浮詭誕之説予常病之於是掇取其要聚爲此錄以便記覽尚恨書籍不備多所遺闕嗣有所得當續書之
  中和舊説序
  余蚤從延平李先生學受中庸之書求喜怒哀樂未發之㫖未達而先生没余竊自悼其不敏若窮人之無歸聞張欽夫得衡山胡氏學則往從而問焉欽夫告余以所聞余亦未之省也退而沉思殆忘寢食一日喟然嘆曰人自嬰皃以至老死雖語黙動静之不同然其大體莫非已發特其未發者爲未嘗發爾自此不復有疑以爲中庸之㫖果不外乎此矣後得胡氏書有與曽吉父論未發之㫖者其論又適與余意合用是益自信雖程子之言有不合者亦直以爲少作失傳而不之信也然間以語人則未見有能深領㑹者乾道己丑之春爲友人蔡季通言之問辨之際予忽自疑斯理也雖吾之所黙識然亦未有不可以告人者今析之如此其紛紏而難明也聽之如此其㝠迷而難喻也意者乾坤易簡之理人心所同然者殆不如是而程子之言出其門人髙弟之手亦不應一切謬誤以至於此然則予之所自信者其無乃反自誤乎則復取程氏書虚心平氣而徐讀之未及數行凍解氷釋然後知情性之本然聖賢之微㫖其平正明白乃如此而前日讀之不詳妄生穿穴凡所辛苦而僅得之者適足以自誤而已至於推類究極反求諸身則又見其爲害之大蓋不但名言之失而已也於是又竊自懼亟以書報欽夫及嘗同爲此論者惟欽夫復書深以爲然其餘則或信或疑或至于今累年而未定也夫忽近求逺厭常棄新其弊乃至於此可不戒哉暇日料檢故書得當時往還書藁一編輒序其所以而題之曰中和舊説蓋所以深懲前日之病亦使有志於學者讀之因予之可戒而知所戒也獨恨不得奉而質諸李氏之門然以先生之所已言者推之知其所未言者其或不逺矣壬辰八月丁酉朔新安朱熹仲晦云
  記論性答藁後【此篇雜出問答書中今以附此】
  此篇出於論定之初徒以一時之見驟正累年之失其向背出入之際猶有未服習者又持孤論以當衆賢心亦不自安故自今讀之尚多遺恨如廣仲之言既以静爲天地之妙又論性不可以真妄動静言是知言所謂歎美之善而不與惡對者云爾應之宜曰善惡也真妄也動静也一先一後一彼一此皆以對待而得名者也不與惡對則不名爲善不與動對則不名爲静矣既非妄又非真則亦無物之可指矣今不知性之善而未始有惡也真而未始有妄也主乎静而涵乎動也顧曰善惡真妄動静凡有對待皆不可以言性而對待之外别有無對之善與静焉然後可以形容天性之妙不亦異乎當時酬對既不出此而他所自言亦多曠闕如論性無不該不可專以静言此固是也然其説當云性之分雖屬乎静而其藴則該動静而不偏故樂記以静言性則可如廣仲遂以静字形容天性之妙則不可如此則語意圓矣如論程子真静之説以真爲本體静爲未感此亦是也然當云下文所謂未發即静之謂也所謂五性即真之謂也然則仁義禮智信云者乃所謂未發之藴而性之真也歟如此則文義備矣答敬父書所謂復艮二卦亦本程子之意而釋之疑思慮未萌者是坤卦事不應以復當之予謂此乃易傳所謂無間可容髮【一作息】處夫思慮未萌者固坤也而曰知覺不昧則復矣此雖未爲有失而詞意有未具擇之之疑雖過然其察之亦宻矣又所謂周子主静之説則中正仁義之動静有未當其位者當云以中對正則正爲本以仁配義則義爲質乃無病爾此藁中間亦屢有改定處今不能復易因題其後以正其失云壬辰仲秋日書
  尹和静言行錄序
  程夫子有言涵養必以敬進學則在致知二言者夫子所以教人造道入德之大端而不可以偏廢焉者也若和静尹公先生者其學於夫子而有得於敬之云乎何其説之約而居之安也其門人馮氏祁氏吕氏記其緒言各爲一書熹嘗得而伏讀之所以收放心而伐邪氣者幾微之際所助深矣顧其記録之間尚多牴牾至於人名事跡亦或不同然則其於精微之意豈得無可疑者惜乎其不得親見先生而面質之也書之篇首以告同志其亦熟玩而審取之哉乾道癸巳孟夏初吉新安朱熹序
  送李伯諫序
  國家建立學校之官遍於郡國蓋所以幸教天下之士使之知所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而待朝廷之用也此其德意可謂厚矣然學不素明法不素備選用乎上者以科目詞藝爲足以得人受任乎下者以規繩課試爲足以盡職蓋在上者不知所以爲人師之德而在下者不知所以爲人師之道是以學校之官雖遍天下而遊其間者不過以追時好取世資爲事至於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則寂乎其未有聞也是豈國家所爲立學教人之本意哉吾友李君伯諫敦潔好修篤志問學其於古之大學所以修己治人之道講之熟矣今也受命於朝而將掌教於蘄之學吾知其所以爲盡職者其必有異於世俗之爲矣然伯諫方且欿然自以不足乎人師之德爲憂而辱顧於予以爲問惟予言之淺陋固已無足陳者抑自其與伯諫遊而講於斯也亦三年矣凡持守之要玩索之端巨細精粗蓋已無所不論今使之言其又何以加此然有一焉主敬致知摧驕破吝謹之於細微雜亂之域而養之於虚閒静一之中是則雖屢言之而豈患乎其瀆哉感伯諫下問之勤不能黙黙因敘前説而并書之祖行之朝奉以爲别伯諫行乎哉今而後聞蘄之士其有慨然興起於學而明乎所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者是則伯諫之德之修之驗也夫
  程氏外書後序
  右程氏外書十二篇熹所序次可繕寫始熹序次程氏遺書二十五篇皆諸門人當時記錄之全書足以正俗本紛更之繆而於二先生之語則不能無所遺也於是取諸集錄參伍相除得此十有二篇以爲外書夫先生之言非有精粗之異而兩書皆非一手所記其淺深工拙之未可以一槩論其曰外書云者特以取之之雜或不能審其所自來其視前書學者尤當精擇而審取之耳乾道癸巳六月乙亥新安朱熹書
  中庸集解序
  中庸之書子思子之所作也昔者曽子學於孔子而得其傳矣孔子之孫子思又學於曽子而得其所傳於孔子者焉既而懼夫傳之久逺而或失其真也於是推本所傳之意質以所聞之言更相反覆作爲此書孟子之徒實受其説孟子没而不得其傳焉漢之諸儒雖或擎誦然既雜乎傳記之間而莫之貴又莫有能明其所傳之意者至唐李翺始知尊信其書爲之論説然其所謂滅情以復性者又雜乎佛老而言之則亦異於曽子子思孟子之所傳矣至於本朝濂溪周夫子始得其所傳之要以著於篇河南二程夫子又得其遺㫖而發揮之然後其學布於天下然明道不及爲書今世所傳陳忠肅公之所序者乃藍田吕氏所著之别本也伊川雖嘗自言中庸今已成書然亦不傳於學者或以問於和靖尹公則曰先生自以不滿其意而火之矣二夫子於此既皆無書故今所傳特出於門人記平居問答之辭而門人之説行於世者唯吕氏游氏楊氏侯氏爲有成書若横渠先生若謝氏尹氏則亦或記其語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爲編或頗雜出他記蓋學者欲觀其聚而不可得固不能有以考其異而㑹其同也熹之友㑹稽石君子重乃始集而次之合爲一書以便觀覽名曰中庸集解復第其錄如右而屬熹序之熹惟聖門傳授之微㫖見於此篇者諸先生言之詳矣熹之淺陋蓋有行思坐誦没世窮年而不得其所以言者尚何敢措一辭於其間然嘗竊謂秦漢以來聖學不傳儒者惟知章句訓詁之爲事而不知復求聖人之意以明夫性命道德之歸至於近世先知先覺之士始發明之則學者既有以知夫前日之爲陋矣然或乃徒誦其言以爲髙而又初不知深求其意甚者遂至於脱畧章句陵藉訓詁坐談空妙展轉相迷而其爲患反有甚於前日之爲陋者嗚呼是豈古昔聖賢相傳之本意與夫近世先生君子之所以望於後人者哉熹誠不敏私竊懼焉故因子重之書特以此言題其篇首以告夫同志之讀此書者使之毋跂於髙無駭於竒必沉潛乎句讀文義之間以㑹其歸必戒懼乎不睹不聞之中以踐其實庶乎優柔厭飫真積力久而於博厚髙明悠久之域忽不自知其至焉則爲有以真得其傳而無徒誦坐談之弊矣抑子重之爲此書采掇無遺條理不紊分章雖因衆説然去取之間不失其當其謹宻詳審蓋有得乎行逺自邇登髙自卑之意唯哀公問政以下六章據家語本一時問答之言今從諸家不能復合然不害於其脈理之貫通也又以簡帙重大分爲兩巻亦無他義例云乾道癸巳九月辛亥新安朱熹謹書
  王梅溪文集序【代劉共父作】
  知人之難堯舜以爲病而孔子亦有聽言觀行之戒然以予觀之此特爲小人設耳若皆君子則何難知之有哉蓋天地之間有自然之理凡陽必剛剛必明明則易知凡隂必柔柔必暗暗則難測故聖人作易遂以陽爲君子隂爲小人其所以通幽明之故類萬物之情者雖百世不能易也予嘗竊推易説以觀天下之人凡其光明正大疎暢洞達如青天白日如髙山大川如雷霆之爲威而雨露之爲澤如龍虎之爲猛而麟鳳之爲祥磊磊落落無纎芥可疑者必君子也而其依阿淟涊回互隱伏糾結如蛇蚓鎖細如蟣蝨如鬼蜮狐蠱如盜賊詛祝閃倐狡獪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君子小人之極既定於内則其形於外者雖言談舉止之微無不發見而况於事業文章之際尤所謂粲然者彼小人者雖曰難知而亦豈得而逃哉於是又嘗求之古人以驗其説則於漢得丞相諸葛忠武侯於唐得工部杜先生尚書顔文忠公侍郎韓文公於本朝得故參知政事范文正公此五君子其所遭不同所立亦異然求其心則皆所謂光明正大疎暢洞達磊磊落落而不可揜者也其見於功業文章下至字畫之微葢可以望之而得其爲人求之今人則如太子詹事王公齡其亦庶幾乎此者矣公始以諸生對策庭中一日數萬言被遇太上皇帝親擢以冠多士遂取其言施行之及佐諸侯入冊府事今上皇帝於初潛又皆以忠言直節有所禆補上亦雅敬信之登極之初即召以爲侍御史納用其説公知上意以必復土疆必雪讐恥爲己任其所言者莫非修德行政任賢討軍之實而於分别邪正之際尤致意焉尋以邊兵失律廷議不咸上疏自劾除吏部侍郎不拜去爲數郡布上恩恤民隱蚤夜孜孜如飢渴嗜欲之切於已去之日民思之如父母其處閨門居鄉黨則又親親敬故隆信義務敦朴雖家人孺子亦皆藹然有忠厚廉遜之風平居無所嗜好顧喜爲詩渾厚質直懇惻條暢如其爲人不爲浮靡之文論事取極已意然其規模宏濶骨骼開張出入變化俊偉神速世之盡力於文字者往往反不能及其他片言半簡雖或出於脱口肆筆之餘亦無不以仁義忠孝爲歸而皆出於肺腑之誠然非有所勉强慕傚而爲之也蓋其所稟於天者純乎陽德剛明之氣是以其心光明正大疎暢洞達無有隱蔽而見於事業文章者一皆如此海内有志之士聞其名誦其言觀其行而得其心無不斂袵心服至於小人雖以一時趨向之殊或敢巧爲謗詆然其極口不過以爲迂濶近名不切時務至其大節之偉然者則不能有以毫髮㸃汙也然則公於五君子者迹雖未必皆同而心實似之故自其布衣時嘗和韓詩數十百篇守番及䕫則又適在葛杜顔范之遺墟皆嘗新其祠宇以致歆慕之意蓋亦每自比焉嗚呼公之必爲君子蓋不待孔孟堯舜而知之矣予昔官中祕直西省皆得與公爲寮辱公知顧甚厚及來守建康則公殁幾十年而其子聞詩適官府下相與道舊感慨歔欷一日出公遺文三十二巻屬余序之予蓋三復焉而拊巻太息也公之行事今某官莫侯子齊既狀之而故端明殿學士汪公聖錫取以誌其墓矣故余因不復著獨論其心如此列於篇端以告天下之士使有以識其所謂光明正大疎暢洞達者言言凜凛初未嘗隨死而亡也以是勝私起懦而相與師慕其萬一在朝廷則以犯顔納諫爲忠仕州縣則以勤事愛民爲職内外交修不遺餘力使君德日躋於上民生日遂於下國步安彊隱然真有恢復之勢則公雖云亡而其精爽之可畏者爲無憾於九原矣嗚呼其亦可悲也夫聞詩亦好學有立能守其家云









  晦庵集巻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七十六     宋 朱子 撰序
  傅伯拱字序
  盈天地之間所以爲造化者隂陽二氣之終始盛衰而已陽生於北長於東而盛於南隂始於南中於西而終於北故陽常居左而以生育長養爲功其類則爲剛爲明爲公爲義而凡君子之道屬焉隂常居右而以夷傷慘殺爲事其類則爲柔爲暗爲私爲利而凡小人之道屬焉聖人作易畫卦繫辭於其進退消長之際所以示人者深矣而又於其制禮之時所以依象取類而立教者亦莫不審諸此故凡吉禮則尚左其變則尚右自夫手之拱以拜也以及夫祝號詔相之所由也咸率是而分焉蓋不惟其理象之然有不可易者抑所以使夫天下之人平居暇日宗廟朝廷之上族黨庠序之中君臣父子師友賓主之間一拜一揖一進一退視其所尚而有以不忘乎君子之道焉此其所以立教之微指夫又豈不深切而著明哉今建寧傅公之季子伯拱以其名來請字予惟拱之爲禮畧矣然奉手當膺端行正立則其心固已肅然而主於一矣從而論其平居吉禮之所尚則夫所以尊陽抑隂而使之不忘乎君子之道者其精微之意又如此故請得奉字曰景陽而遂書其説以授之景陽風骨秀爽異於常兒而亦既從事乎日數方名遜讓之學矣盍亦識夫尊君所以命己者而不忘乎恭敬之守異時少進則又因夫朋友所以字謂己者而益求所以擇善固執之方焉必使陽明勝而德性用隂濁去而物欲消剛不屈而明不傷公足以滅私而義足以勝利則庶乎其不迷於入德之途而有以進夫君子之域也無疑矣淳熙改元孟夏甲子新安朱熹仲晦父序
  送郭拱辰序
  世之傳神寫照者能稍得其形似已得稱爲良工今郭君拱辰叔瞻乃能并與其精神意趣而盡得之斯亦竒矣予頃見友人林擇之游誠之稱其爲人而招之不至今嵗惠然來自昭武里中士夫數人欲觀其能或一寫而肖或稍稍損益卒無不似而風神氣韻妙得其天致有可笑者爲予作大小二象宛然麋鹿之姿林野之性持以示人計雖相聞而不相識者亦有以知其爲予也然予方將東遊鴈蕩窺龍湫登玉霄以望蓬萊西歴麻源經玉笥據祝融之絶頂以臨洞庭風濤之壯北出九江上廬阜入虎溪訪陶翁之遺迹然後歸而思自休焉彼當有隱君子者世人所不得見而予幸將見之欲圖其形以歸而郭君以嵗晚思親不能久從予遊矣予於是有遺恨焉因其告行書以爲贈淳熙元年九月庚子晦翁書
  送夏醫序
  予嘗病世之爲論者皆以爲天下之事宜於今者不必根於古諧於俗者不必本於經及觀夏君之醫而又有以知其決不然也蓋夏君之醫處方用藥奇恠絶出有若不近人情者而其卒多驗及問其所以然者則皆據經考古而未嘗無所自也予於是竊有感焉因書遺之以信其術於當世又以風吾黨之不師古而自用者云淳熙元年秋九月庚子晦翁書
  詩集傳序
  或有問於余曰詩何謂而作也余應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則不能無思既有思矣則不能無言既有言矣則言之所不能盡而發於咨嗟詠歎之餘者必有自然之音響節族而不能已焉此詩之所以作也曰然則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詩者人心之感物而形於言之餘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聖人在上則其所感者無不正而其言皆足以爲教其或感之之雜而所發不能無可擇者則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勸懲之是亦所以爲教也昔周盛時上自郊廟朝廷而下達於鄉黨閭巷其言粹然無不出於正者聖人固已恊之聲律而用之鄉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至於列國之詩則天子巡守亦必陳而觀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後寖以陵夷至于東遷而遂廢不講矣孔子生於其時既不得位無以行帝王勸懲黜陟之政於是特舉其籍而討論之去其重複正其紛亂而其善之不足以爲法惡之不足以爲戒者則亦刋而去之以從簡約示久逺使夫學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師之而惡者改焉是以其政雖不足行於一時而其教實被於萬世是則詩之所以爲教者然也曰然則國風雅頌之體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聞之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於里巷歌謡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親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發於言者樂而不過於淫哀而不及於傷是以二篇獨爲風詩之正經自邶而下則其國之治亂不同人之賢否亦異其所感而發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齊而所謂先王之風者於此焉變矣若夫雅頌之篇則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廟樂歌之詞其語和而莊其義寛而密其作者往往聖人之徒固所以爲萬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於雅之變者亦皆一時賢人君子閔時病俗之所爲而聖人取之其忠厚惻怛之心陳善閉邪之意猶非後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詩之爲經所以人事浹於下天道備於上而無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則其學之也當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參之列國以盡其變正之於雅以大其規和之於頌以要其止此學詩之大㫖也於是乎章句以綱之訓詁以紀之諷詠以昌之涵濡以體之察之情性隱微之間審之言行樞機之始則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於此矣問者唯唯而退余時方輯詩傳因悉次是語以冠其篇云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書
  再定太極通書後序
  右周子太極圖并説一篇通書四十一章世傳舊本遺文九篇遺事十五條事狀一篇熹所集次皆已校定可繕寫熹按先生之書近嵗以來其傳既益廣矣然皆不能無謬誤唯長沙建安板本爲庶幾焉而猶頗有所未盡也蓋先生之學之奥其可以象告者莫備於太極之一圖若通書之言蓋皆所以發明其藴而誠動静理性命等章爲尤著程氏之書亦皆祖述其意而李仲通銘程邵公誌顔子好學論等篇乃或并其語而道之故清逸潘公誌先生之墓而敘其所著之書特以作太極圖爲首稱而後乃以易説易通繫之其知此矣【按漢上朱震子發言陳摶以太極圖傳种放放傳穆修修傳先生衡山胡宏仁仲則以爲种穆之傳特先生所學之一師而非其至者武當祁寛居之又謂圖象乃先生指畫以語二程而未嘗有所爲書此蓋皆未見潘誌而言若胡氏之説則又未考乎先生之學之奥始卒不外乎此圖也先生易説久已不傳於世向見兩本皆非是其一卦説乃陳忠肅公所著其一繫詞説又皆佛老陳腐之談其甚陋而可笑者若曰易之冒天下之道也猶狙公之㒺衆狙也觀此則其決非先生所爲可知矣易通疑即通書蓋易説既依經以解義此則通論其大旨而不繫於經者也特不知其去易而爲今名始於何時爾】然諸本皆附於通書之後而讀者遂誤以爲書之卒章使先生立象之微旨暗而不明驟而語夫通書者亦不知其綱領之在是也長沙本既未及有所是正而通書乃因胡氏所定章次先後輒頗有所移易又刋去章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皆非先生之舊若理性命章之類則一去其目而遂不可曉其所附見銘碣詩文視他本則詳矣然亦或不能有以發明於先生之道而徒爲重複故建安本特據潘誌置圖篇端而書之序次名章亦復其舊又即潘誌及蒲左丞孔司封黄太史所記先生行事之實刪去重複參互考訂合爲事狀一端【其大者如蒲碣云屠姦剪弊如快刀健斧而潘誌云精宻嚴恕務盡道理蒲碣但云母未塟而潘公所爲鄭夫人志乃爲水齧其墓而改塟若此之類皆從潘誌而蒲碣又云慨然欲有所施以見於世又云益思以竒自名又云朝廷躐等見用奮發感厲皆非知先生者之言又載先生稱頌新政反覆數十言恐亦非實若此之類皆削去】至於道學之微有諸君子所不及知者則又一以程氏及其門人之言爲正以爲先生之書之言之行於此亦畧可見矣然後得臨汀楊方本以校而知其舛陋猶有未盡正者【如柔如之當作柔亦如之師友一章當爲二章之類】又得何君營道詩序及諸嘗遊舂陵者之言而知事狀所敘濂溪命名之説有失其本意者【何君既見遺事篇内又按濂溪廣漢張栻所跋先生手帖據先生家譜云濂溪隱居在營道縣榮樂鄉鍾貴里石塘橋西濂蓋溪之舊名先生寓之廬阜以示不忘其本之意而邵武鄒旉爲熹言嘗至其處溪之源自爲上下保先生故居在下保其地又别自號爲樓田而濂之爲字則疑其出於唐刺史元結七泉之遺俗也今按江州濂溪之西亦有石塘橋見於陳令舉廬山記疑亦先生所寓之名云】覆校舊編而知筆削之際亦有當錄而誤遺之者【如蒲碣自言初見先生于合州相語三日夜退而歎曰世乃有斯人耶而孔文仲亦有祭文序先生洪州時事曰公時甚少玉色金聲從容和毅一府盡傾之語蒲碣又稱其孤風逺操寓懷於塵埃之外常有髙棲遐遁之意亦足以證其前所謂以竒自見等語之謬】又讀張忠定公語而知所論希夷种穆之傳亦有未盡其曲折者【按張忠定公嘗從希夷學而其論公事之有隂陽頗與圖説意合竊疑是説之傳固有端緒至於先生然後得之於心而天地萬物之理鉅細幽明髙下精粗無所不貫於是作爲此圖以發其祕爾】嘗欲别加是正以補其闕而病未能也兹乃被命假守南康遂獲嗣守先生之餘教於百有餘年之後顧德弗類慙懼已深瞻仰髙山深切寤歎因取舊袠復加更定而附著其説如此鋟板學宫以與同志之士共焉淳熙己亥夏五月戊午朔新安朱熹謹書
  吕氏家塾讀詩記後序
  詩自齊魯韓氏之説不得傳而天下之學者盡宗毛氏毛氏之學傳者亦衆而王述之類今皆不存則推衍説者又獨鄭氏之箋而已唐初諸儒爲作疏義因訛踵陋百千萬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區域至於本朝劉侍讀歐陽公王丞相蘇黄門河南程氏横渠張氏始用已意有所發明雖其淺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後三百五篇之微詞奥義乃可得而尋繹蓋不待講於齊魯韓氏之傳而學者已知詩之不專於毛鄭矣及其既久求者益衆説者愈多同異紛紜争立門户無復推讓祖述之意則學者無所適從而或反以爲病今觀吕氏家塾之書兼總衆説巨細不遺挈領提綱首尾該貫既足以息夫同異之争而其述作之體則雖融㑹通徹渾然若出於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訓一事之義亦未嘗不謹其説之所自及其斷以己意雖或超然出於前人意慮之表而謙讓退託未嘗敢有輕議前人之心也嗚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謂有意乎温柔敦厚之教矣學者以是讀之則於可羣可怨之旨其庶幾乎雖然此書所謂朱氏者實熹少時淺陋之説而伯恭父誤有取焉其後歴時既久自知其説有所未安如雅鄭邪正之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則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於其間熹竊惑之方將相與反復其説以求真是之歸而伯恭父已下世矣嗚呼伯恭父已矣若熹之衰頽汨没其勢又安能復有所進以獨決此論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約既以是書授其兄之友丘侯宗卿而宗卿將爲板本以傳永久且以書來屬熹序之熹不得辭也乃畧爲之説因并附其所疑者以與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識予之悲恨云爾淳熙壬寅九月己卯新安朱熹序
  劉甥瑾字序
  古之君子學以爲己非求人之知也故從師親友以求先王之道心思口講而躬行之既自得於己矣而謙虚晦黙若無有焉今之人則反是是以譬之古之君子如抱美玉而深藏不市後之人則以石爲玉而又之也劉氏甥瑾自其先大父大夫公而予之名矣將冠以其父命來求字予字之曰懷甫告之以古人之意瑾也勉旃毋以石爲玉而又之也朱熹仲晦父書
  丞相李公奏議後序
  嗚呼天之愛人可謂甚矣惟其感於人事之變而迫於氣數屈信消息之不齊是以天下不能常治常安而或至於亂然於其亂也亦未嘗不爲之預出能弭是亂之人以擬其後蓋將以使夫生民之類不至於糜爛泯滅靡有孑遺而爲之君者猶有所恃賴憑依以保其國是則古今事變之所同然而天之所以爲天者其心固如此也嗚呼若宣和靖康之變吾有以知其非天心之所欲而一時人物若故丞相隴西公者其所謂能弭是亂之人非耶蓋聞政宣之際國家之隆盛極矣而都城一日大水猝至舉朝相顧莫有敢以變異爲言公獨知其必有外至兵戎之禍上疏極言冀有以消弭於未然者不幸謫官以去而間不七年敵騎遂薄都城公於此時又方以眇然一介放逐之餘出負天下山嶽萬鈞之重首陳至策而徽宗決内禪之計繼發大論而欽廟堅城守之心任公不疑遂却彊敵然自重圍既解衆人之心無復遠慮而争爲割地講和之説以苟目前之安公獨以爲不然而數陳出師邀擊之可以必勝與其得氣再入之不可以不憂則讒間蠭起逺謫遐荒而不數月間都城亦失守矣建炎再造首登廟堂慨然以修政事攘干戈爲已任誅僭逆定經制寛民力變士風通下情改弊法招兵買馬經理財賦分布要害繕治城壁建遣張所撫河北傅亮收河東宗澤守京城西顧關陜南葺樊鄧且將益據形便以爲必守中原必還二聖之計然在位纔七十餘日而又遭讒以去其在紹興因事獻言亦皆畏天恤民自彊自治之意而深以議和退避爲非策懇扣反復以終其身蓋既薨而諸子集其平生奏草得凡八十卷其言正大明白而纎微曲折究極事情絶去彫飾而變化開闔卓犖竒偉前後二十餘年事變不同而所守一説如出於立談指顧之間今少傅丞相福國陳公序其篇端所以發揮引重固已盡其美矣公之孫晉復使熹書其後以推明之熹謝不敢而其請愈力不得辭也顧嘗論之以爲使公之言用於宣和之初則都城必無圍迫之憂用於靖康則宗國必無顛覆之禍用於建炎則中原必不至於淪陷用於紹興則旋軫舊京汛掃陵廟以復祖宗之宇而卒報不共戴天之讐其已久矣夫豈使王業偏安於江海之澨而尚貽吾君今日之憂哉顧乃使之數困於庸夫孺子之口而不得卒就其志豈天之愛人有時而不勝夫氣數之力抑亦人事之感或深或淺而其相推相盪因有以迭爲勝負之勢而至於然歟嗚呼痛哉昔蒯通每讀樂毅書未嘗不廢書而泣安知異時不有掩卷太息而垂涕於斯者耶雖然今天子方總羣策以圖恢復之功使是書也得備清問之燕而幸有以當上心者焉則有志之士將不恨其不用於前日而知天之所以生公者真非偶然矣因次其説以附于八十卷之末使覽者無疑於福公之言云淳熙十年十月丙午既望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台州崇道觀朱熹謹書
  資治通鑑舉要厯後序
  清源郡舊刻温國文正公之書有文集及資治通鑑舉要厯皆八十卷厯篇之首有紹興參知政事上蔡謝公克家所記於其刪述本指傳授次第以及宣取投進所以然者甚悉然其傳布未甚廣而朝命以其版付學省則下吏不謹乃航海而没焉獨文集僅存而厯數十年未有能補其亡者淳熙壬寅公之曽孫龍圖閣待制伋來領郡事始至而視諸故府則文集者亦已漫滅而不可讀矣乃用家本讐正移之别板且將次及舉要之書而未遑也一日過客有以爲言者龍圖公矍然曰吾固已志之矣亟命出藏本刻焉踰年告成則又以書來語熹曰是書之成不惟區區得以嗣承先志而修此邦故事之闕抑亦吾子之所樂聞也其爲我記其後熹竊聞之資治通鑑之始奏篇也神宗皇帝實親序之則既有博而得要簡而周事之褒矣然公之意猶懼夫本書之所以提其要者有未切也於是乎有目錄之作以備檢尋既又懼夫目之所以周於事者有未盡也於是乎有是書之作以見本末蓋公之所以愛君忠國稽古陳謨之意丁寧反復至于再三而不能已者尤於此書見之顧以成之之晚既未及以聞于上而黨論繼作科禁日繁則又不得以布于下是以三十餘年之間學士大夫進而議於朝退而語於家皆不克以公書從事而背道反理之言盈天下其效至於讒諛得志上下相蒙馴致禍亂有不可忍言者然後公凡所陳符驗章灼而其出於煨燼之餘者乃得進登王府啓廸天衷既以助成皇家再造之業而其摹印誦習又得以垂法戒於無窮蓋公之志於此亦庶幾少伸焉不幸中間又更放失以迄于今乃有聞孫適守兹土然後復得大傳於世以永休烈熹誠樂聞其事而又竊有感焉因悉著其説以附書後後之君子盍亦視其書之顯晦而考其所以闗於時運者爲如何則公之所爲反復再三而不能自已之心當有可爲太息而流涕者矣十有一年冬十有二月乙未日南至新安朱熹敬書
  張南軒文集序
  孟子没而義利之説不明於天下中間董相仲舒諸葛武侯兩程先生屢發明之而世之學者莫之能信是以其所以自爲者鮮不溺於人欲之私而其所以謀人之國家則亦曰功利焉而已爾爰自國家南渡以來乃有丞相魏國張忠獻公唱明大義以斷國論侍讀南陽胡文定公誦説遺經以開聖學其託於空言見於行事雖若不同而於孟子之言董葛程氏之意則皆有所謂千載而一轍者若近故荆州牧張侯敬夫者則又忠獻公之嗣子而胡公季子五峰先生之門人也自其幼壯不出家庭而固已得夫忠孝之傳既又講於五峰之門以㑹其歸則其所以黙契於心者人有所不得而知也獨其見於論説則義利之間毫釐之辨蓋有出於前哲之所欲言而未及究者措諸事業則凡宏綱大用巨細顯微莫不洞然於胸次而無一毫功利之雜是以論道於家而四方學者争鄉往之入侍經帷出臨藩屏則天子亦味其言嘉其績且將倚以大用而敬夫不幸死矣敬夫既没其弟定叟裒其故藁得四巨編以授予曰先兄不幸蚤世而其同志之友亦少存者今欲次其文以行於世非子之屬而誰可予受書愀然開卷亟讀不能盡數篇爲之廢書太息流涕而言曰世復有斯人也耶無是人而有是書猶或可以少見其志然吾友平生之言蓋不止此也因復益爲求訪得諸四方學者所傳凡數十篇又發吾篋出其往還書疏讀之亦多有可傳者方將爲之定著繕寫歸之張氏則或者已用别本摹印而流傳廣矣遽取觀之蓋多曏所講焉而未定之論而凡近嵗以來談經論事發明道要之精語反不與焉予因慨念敬夫天資甚髙聞道甚蚤其學之所就既足以名於一世然察其心蓋未嘗一日以是而自足也比年以來方且窮經㑹友日反諸心而驗諸行事之實蓋有所謂不知年數之不足者是以其學日新而無窮其見於言語文字之間始皆極於髙逺而卒反就於平實此其淺深疎宻之際後之君子其必有以處之矣顧以序次之不時使其説之出於前而棄於後者猶得以雜乎篇帙之間而讀者或不能無疑信異同之惑是則予之罪也已夫於是乃復亟取前所蒐輯參伍相校斷以敬夫晚嵗之意定其書爲四十四卷嗚呼使敬夫而不死則其學之所至言之所及又豈予之所得而知哉敬夫所爲諸經訓義唯論語説晩嘗更定今已别行其他往往未脱藁時學者私所傳錄敬夫蓋不善也以故皆不著其立朝論事及在州郡條奏民間利病則上意多鄉納之亦有頗施行者以故亦不著獨取其經筵口義一章附于表奏之後使敬夫所以堯舜吾君而不愧其父師之傳者讀者有以識其端云淳熙甲辰十有二月辛酉新安朱熹序
  向薌林文集後序
  張子房五世相韓韓亡不愛萬金之産弟死不塟爲韓報讐雖博浪之謀不遂横陽之命不延然卒藉漢滅秦誅項以攄其憤然後棄人間事導引辟榖託意寓言將與古之形解銷化者相期於八紘九垓之外使千載之下聞其風者想像歎息不知其心胸面目爲如何人其志可謂壯哉陶元亮自以晉世宰輔子孫恥復屈身後代自劉裕簒奪勢成遂不肯仕雖其功名事業不少槩見而其髙情逸想播於聲詩者後世能言之士皆自以爲莫能及也蓋古之君子其於天命民彛君臣父子大倫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後節槩之髙語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如其不然則紀逡唐林之節非不苦王維儲光羲之詩非不翛然清逺也然一失身於新莽禄山之朝則其平生之所辛勤而僅得以傳世者適足爲後人嗤笑之資耳愚嘗以是觀於古而驗於今而於薌林居士向公之書竊有感也公之世家自丞相文簡公始以曠度絶識左右真宗而欽聖憲肅皇后遂以任姒之德母儀天下自是以來慶流宗支蟬聨赫奕不可稱數然逮公之仕則已當靖康建炎之際而國家之變故艱危於是極矣觀其絶僣叛之音郵而縻其家族宣霸府之號令而暢其威靈以至擁羸卒守孤城以抗彊敵百勝之鋒遏羣盜横流之勢身皆危於九死而志不可奪及紹興初大臣始決忘讐辱國之計則又慨然上疏再三指言其失無所回避至於疾病且死而猶勸上以深念創業之艱難不可遽以小康而遂忘大計也此其平生始終大節豈不凜乎其有子房元亮之心哉然二子當時皆不得位而爲之於不可爲之後是以大義雖明而不及有益於人之國若公乃幸猶得竭股肱之力以依日月之光宗社再安與有勞烈較其所就則於二子又有光焉是以中年乞身以自放於江湖之上而學士大夫靡然咸服其髙一觴一詠悠然若無意於工拙而其清夷閒曠之姿魁竒跌宕之氣雖世之刻意於詩者不能有以過也嗚呼是豈徒以其絶俗離世之難發興吐詞之工而然哉蓋必有其本矣始公之薨而五峰先生胡公實狀其行後十餘年而端明學士汪公始銘諸幽其於公之志行本末則既詳矣又後二十餘年而公之季子大夫公乃以公之文集三十卷者屬熹使爲之序自惟晚出輒序公文而又列名二公之次皆有非其分之所安者蓋嘗以是辭焉而弗獲也因竊敘其心之所感者如此以附書之左方後有君子得以考焉大夫名某少以公命受學南陽胡文定公之門今年七十有六謝事而老於家亦已十八年矣淳熙十二年春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
  謝監廟文集序
  故監西嶽廟謝君綽中者建之政和人也熹先君子太史公尉政和時以公事行鄉落間聞田舍中有誦書聲屬耳頗異亟下車入其舍則一少年書生方對案危坐吟諷自若先君子前揖問讀何書生起對曰儀禮也是時士方專治王氏學非三經字説日錄老莊之書不讀而生之業乃如此先君子固已竒之引坐與語酬應敏給使出其文詞氣亦不凡近問其姓名則曰謝姓譽名綽中字也先君子大喜即與俱歸日授以經史百家之言而勉其業之所未至未幾記誦益廣文字益工先君子益歎重之遂中紹興二年進士第調主邵武之泰寧簿歸領祠官年四十六以卒先君子蓋深惜之君性耿介與世俗多不合而居家極孝友既得官即盡以先疇奉其兄娶妻得田自隨一旦亦舉而歸之還自泰寧自以不能隨俗俯仰慨然願就閒秩以便親養然君之所以自許與先君子所以期君者蓋未嘗不以經綸之業爲言也則其志豈自以爲止於此而已哉君没之年先君子亦棄諸孤後四十三年而君之子東卿乃以君之遺文一編過熹於武夷精舍熹讀其書得其志既歎君之不幸又念先君子之門人賓客如君者蓋無幾人今亦無復存者而熹與東卿又皆伉拙不偶不能有以成其先人之志相與太息流涕久之既而東卿請序其文遂書其本末如此君平生爲文甚多東卿未能讀父書而孤故其所得止於此其間又多舛繆脱落不敢輒改懼失其真覽者詳焉可也淳熙乙巳四月既望新安朱熹序
  贈周道士序
  清江道士周君抱琴來訪屬余有功衰之戚不得聽其抑按然視其貌接其言知其所志有深於是者豈歐陽子所謂理身如理琴正聲不可干以邪者耶於其行書此贈之君還江西有問余者以此示之淳熙乙巳十月甲寅晦翁書
  金華潘公文集序
  天地之化包括無外運行無窮然其所以爲實不越乎一隂一陽兩端而已其動静屈伸往來闔闢升降浮沉之性雖未嘗一日不相反然亦不可以一日而相無也聖人作易以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其所以爲説者亦若是焉耳矣然及其推之人事而擬諸形容則常以陽爲君子而引翼扶奬惟恐其不盛隂爲小人而排擯抑黜惟恐其不衰何哉葢陽之德剛隂之德柔剛者常公而柔者常私剛者常明而柔者常闇剛者未嘗不正而柔者未嘗不邪剛者未嘗不大而柔者未嘗不小公明正大之人用於世則天下蒙其福私暗邪僻之人得其志則天下受其禍此理之必然也且非獨於易之説爲然蓋凡自古聖賢之言雜出於傳記者亦未有不好剛而惡柔者若夫子所謂剛毅近仁而又嘗深以未見剛者爲歎及乎或人之對則又直以有慾病棖也之不得爲剛蓋專以是爲君子之德也嗚呼若故中書舍人金華潘公者其真孔子所謂未見者哉熹雖不幸而不及掃洒其門然讀其書而猶喜於有以得其所存之仿彿也蓋公自宣和初爲博士則已不肯託昏富貴之家而獨嘗論斥大臣蒙蔽之姦矣及爲館職又不肯遊蔡京父子間使淮南又不肯與中官同燕席靖康召對因論時宰何㮚唐恪不可用恐悞國事以是謫去曽不旋踵而言果驗建炎初召爲右司諫首論亂臣逆黨當用重典以正邦法壯國威且及當時用事者姦邪之狀大爲汪黄所忌書奏三日而左遷以去其言雖不大傳然劉觀所草責詞直以揣摩詆訾爲罪則其事固可知已紹興入爲都司又忤時相以歸復爲左史一日直前奏曰先王之所以致治者以其合於大公至正之道比年之所以致亂者以其反此而已陛下今日誠宜仰思祖宗創業之難二帝蒙塵之久俯念生靈塗炭之苦土地侵削之多夙寤晨興不敢少置每行一事必先念此然後發之務以合於所謂大公至正之道而勿以一毫私意曲徇人情則天下庶有休息之期矣服喪還朝又以廷叱奏事官而忤㫖以去自是之後秦檜擅朝則公遂廢於家而不復起矣然公平生廉介自將自少至老出入三朝而前後在官不過八百六十餘日所居僅庇風雨郭外無尺寸之田經界法行獨以丘墓之寄輸帛數尺而已其清苦貧約蓋有人所不堪者而處之超然未嘗少屈於檜其子熺暴起鼎貴勢傾内外亦未嘗與通問也常誦君子三戒之言而深以在得之規痛自儆飭至於造次之間一言一行凡所以接朋友教子弟亦未嘗不以孝弟忠敬節儉正直防微謹獨之意爲本其讀書磨鏡之喻切中學者之病當世蓋多傳之而所論汲長孺蓋寛饒之爲人尤足以見其志之所存也嗚呼若公之清明直諒確然亡慾其真可謂剛毅而近仁矣夫以三代之時聖人之世而夫子已嘆剛者之不可見況於百世之下幸有如公者焉而不得少伸其志以没其條奏草藁有補於時可爲後法者又以公自焚削而不復存其平生之言頗可見者獨有賦詠筆札之餘數十百篇而已後之君子蓋將由此以論公之世其可使之没没無傳而遂已乎公之兄子今廣州使君畤謂熹盍序其書而傳之熹不敢當而亦不得辭也於是三復其書而剟其梗槩附于書首以告觀者且將時出而伏讀之以自厲焉公諱某字義榮一字子賤自號黙成居士集凡十有五卷廣州字德鄜少學於公植志行身甚有家法數爲郡守部使者愛民戢姦不憚大吏所至皆有風績云淳熙丙午春三月己卯朔旦具位新安朱熹謹序
  易學啓蒙序
  聖人觀象以畫卦揲蓍以命爻使天下後世之人皆有以決嫌疑定猶豫而不迷於吉凶悔吝之塗其功可謂盛矣然其爲卦也自本而幹自幹而支其勢若有所迫而自不能己其爲蓍也分合進退縱横順逆亦無往而不相值焉是豈聖人心思智慮之所得爲也哉特氣數之自然形於法象見於圖書者有以啓於其心而假手焉耳近世學者類喜談易而不察乎此其專於文義者既支離散漫而無所根著其涉於象數者又皆牽合傅㑹而或以爲出於聖人心思智慮之所爲也若是者予竊病焉因與同志頗輯舊聞爲書四篇以示初學使毋疑於其説云淳熙丙午暮春既望雲臺真逸手記
  律呂新書序
  古樂之亡久矣然秦漢之間去周未逺其器與聲猶有存者故其道雖不行於當世而其爲法猶未容有異論也逮于東漢之末以接西晉之初則已寖多説矣歴魏周齊隋唐五季論者愈多而法愈不定爰及我朝功成治定理宜有作建隆皇祐元豐之間葢亦三致意焉而和胡阮李范馬劉揚諸賢之議終不能以相一也而況於崇宣之季姦諛之㑹黥涅之餘而能有以語夫天地之和哉丁未南狩今六十年神人之憤猶有未攄是固不遑於稽古禮文之事然學士大夫因仍簡陋遂無復以鍾律爲意者則已甚矣吾友建陽蔡君元定季通當此之時乃獨心好其説而力求之旁搜逺取巨細不捐積之累年乃若冥契著書兩卷凡若干言予嘗得而讀之愛其明白而淵深縝宻而通暢不爲牽合傅㑹之談而横斜曲直如珠之不出於盤其言雖多出於近世之所未講而實無一字不本於古人已試之成法蓋若黄鍾圍徑之數則漢斛之積分可考寸以九分爲法則淮南太史小司馬之説可推五聲二變之數變律半聲之例則杜氏之通典具焉變宫變徴之不得爲調則孔氏之禮疏因亦可見至於先求聲氣之元而因律以生尺則尤所謂卓然者而亦班班雜見於兩漢之志蔡邕之説與夫國朝㑹要以及程子張子之言顧讀者不深考其間雖或有得於此者而又不能無失於彼是以晦蝕紛拏無復定論大抵不拘攣於習熟見聞之近即肆其胸臆妄爲穿穴而無所据依季通乃能奮其獨見超然逺覽爬梳剔抉參互考尋用其平生之力以至於一旦豁然而融㑹貫通焉斯亦可謂勤矣及其著論則又能推原本根比次條理管括機要闡究精微不爲浮詞濫説以汨亂於其間亦庶幾乎得書之體者予謂國家行且平定中原以開中天之運必將審音恊律以諧神人當此之時受詔典領之臣能得此書而奏之則東京郊廟之樂將不待公孫述之瞽師而後備而參摹四分之書亦無待乎後世之子雲而後知好之矣抑季通之爲此書詞約理明初非難讀而讀之者往往未及終篇輒已欠伸思睡固無由了其歸趣獨以予之頑鈍不敏乃能熟復數過而僅得指意之仿彿季通以是亦許予爲能知己志者故屬予以序引而予不得辭焉季通更欲均調節族被之筦别爲樂書以究其業而又以其餘力發揮武侯六十四陣之圖緒正邵氏皇極經世之歴以大備乎一家之言其用意亦健矣予雖老病儻及見之則亦豈非千古之一快也哉淳熙丁未正月朔旦新安朱熹序
  小學題辭
  元亨利貞天道之常仁義禮智人性之綱凡此厥初無有不善藹然四端隨感而見愛親敬兄忠君弟長是曰秉彛有順無强惟聖性者浩浩其天不加毫末萬善足焉衆人嗤嗤物欲交蔽乃頽其綱安此暴棄惟聖斯則建學立師以培其根以達其枝小學之方洒掃應對入孝出弟動罔或悖行有餘力誦詩讀書詠歌舞蹈思㒺或逾窮理修身斯學之大明命赫然㒺有内外德崇業廣乃復其初昔非不足今豈有餘世逺人亡經殘教弛䝉養弗端長益浮靡鄉無善俗世乏良材利欲紛拏異言喧豗幸兹秉彛極天㒺墜爰輯舊聞庶覺來裔嗟嗟小子敬受此書匪我言耄惟聖之謨
  題小學
  古者小學教人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愛親敬長隆師親友之道皆所以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而必使其講而習之於幼稚之時欲其習與知長化與心成而無扞格不勝之患也今其全書雖不可見而雜出於傳記者亦多讀者往往直以古今異宜而莫之行殊不知其無古今之異者固未始不可行也今頗蒐輯以爲此書受之童蒙資其講習庶幾有補於風化之萬一云爾
  大學章句序
  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法也蓋自天降生民則既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然其氣質之禀或不能齊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聰明睿智能盡其性者出於其間則天必命之以爲億兆之君師使之治而教之以復其性此伏羲神農黄帝堯舜所以繼天立極而司徒之職典樂之官所由設也三代之隆其法浸備然後王宫國都以及閭巷莫不有學人生八嵗則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學而教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則自天子之元子衆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學而教之以窮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此又學校之教大小之節所以分也夫以學校之設其廣如此教之之術其次第節目cq=624之詳又如此而其所以爲教則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餘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彛倫之外是以當世之人無不學其學焉者無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職分之所當爲而各俛焉以盡其力此古昔盛時所以治隆於上俗美於下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賢聖之君不作學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風俗頽敗時則有若孔子之聖而不得君師之位以行其政教於是獨取先王之法誦而傳之以詔後世若曲禮少儀内則弟子職諸篇固小學之支流餘裔而此篇者則因小學之成功以著大學之明法外有以極其規模之大而内有以盡其節目之詳者也三千之徒蓋莫不聞其説而曽氏之傳獨得其宗於是作爲傳義以發其意及孟子没而其傳泯焉則其書雖存而知者鮮矣自是以來俗儒記誦詞章之習其功倍於小學而無用異端虚無寂滅之教其髙過於大學而無實其他權謀術數一切以就功名之説與夫百家衆技之流所以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者又紛然雜出乎其間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聞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澤晦盲否塞反覆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壞亂極矣天運循環無往不復宋德隆盛治教休明於是河南程氏兩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傳實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爲之次其簡編發其歸趣然後古者大學教人之法聖經賢傳之指粲然復明於世雖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與有聞焉顧其爲書猶頗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輯之間亦竊附已意補其闕畧以俟後之君子極知僭踰無所逃罪然於國家化民成俗之意學者修已治人之方則未必無小補云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爲而作也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也蓋自上古聖神繼天立極而道統之傳有自來矣其見於經則允執厥中者堯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復益之以三言者則所以明夫堯之一言必如是而後可庶幾也蓋嘗論之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爲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爲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難見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於方寸之間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夫人欲之私矣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從事於斯無少間斷必使道心常爲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則危者安微者著而動静云爲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夫堯舜禹天下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際丁寧告戒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於此哉自是以來聖聖相承若成湯文武之爲君臯陶伊傅周召之爲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若吾夫子則雖不得其位而所以繼往聖開來學其功反有賢於堯舜者然當是時見而知之者惟顔氏曽氏之傳得其宗及曽氏之再傳而復得夫子之孫子思則去聖逺而異端起矣子思懼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於是推本堯舜以來相傳之意質以平日所聞父師之言更互演繹作爲此書以詔後之學者蓋其憂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慮之也逺故其説之也詳其曰天命率性則道心之謂也其曰擇善固執則精一之謂也其曰君子時中則執中之謂也世之相後千有餘年而其言之不異如合符節歴選前聖之書所以提絜綱維開示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盡者也自是而又再傳以得孟氏爲能推明是書以承先聖之統及其没而遂失其傳焉則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語文字之間而異端之説日新月盛以至於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真矣然而尚幸此書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蓋子思之功於是爲大而微程夫子則亦莫能因其説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爲説者不傳而凡石氏之所輯錄僅出於其門人之所記是以大義雖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門人所自爲説則雖頗詳盡而多所發明然倍其師説而淫於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嵗即嘗受讀而竊疑之沉潛反復蓋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領者然後乃敢㑹衆説而折其中既爲定著章句一篇以竢後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復取石氏書刪其繁亂名以輯畧且記所嘗論辨取舍之意别爲或問以附其後然後此書之㫖支分節解脈絡貫通詳畧相因巨細畢舉而凡諸説之同異得失亦得以曲暢旁通而各極其趣雖於道統之傳不敢妄議然初學之士或有取焉則亦庶乎行逺升髙之一助云爾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李存誠更名序
  李君棐忱相見於政和余問其名上字之義則曰先儒之訓以爲輔也余謂不然古字多假借棐蓋與匪通用顔監之釋班史有是言矣余嘗以是考之凡書之言棐者皆當爲匪其義乃通李君曰然則以匪忱爲名愚之所不安也請有以易之余曰去匪而存忱可已李君曰諾乃書以遺之而字之曰存誠云紹熙元年二月十八日朱熹仲晦父書
  雲龕李公文集序
  士君子所以立於斯世者不難於文而難於實不難於小而難於大此愚所以每竊有感於參知政事隴西文敏李公之文而病世之所以知公者殊淺也蓋自我宋之興百有餘年累聖相承專以文治而其盛極於崇觀政宣之間一時學士大夫執簡秉筆争以文字相髙其所以歌詠泰平藻飾治具者雜然並出如金石互奏宮徵相宣未有能優劣之者而李公以傑出之材雍容其間發大詔令草大牋奏富贍雄特精能華妙愈出而愈無窮直將關衆俊之口而奪之氣斯已竒矣然使公之所立獨恃此而無其實或徒規規然務爲小廉曲謹以投世俗之耳目而其大者無稱焉則亦何足以名於一世而垂無窮哉而公扈蹕臨安適遭己酉三月五日之變當是之時一旦猝然事出非意羣公愕貽不知所以爲策公獨挺身赴難神采毅然逆折兇渠喻以大義退而隂贊宰府爲所以離貳逆黨尊復明辟之計者甚悉是以平賊之功雖由外濟而髙宗皇帝察公之忠首擢以爲尚書左丞而又賜之手札至有萬衆動色具臣靦顔之語嗚呼天地之間理義之實孰有大於君臣之際者而公於是乃能竭其股肱之力以有成功是其所立豈獨以其文而已哉然公功成不居退而老於江海之上杜門終日絶口不道前事雖所以告其子弟者亦常欿然退託如有不足之意是以世之君子鮮或知之其所可考而必信者獨賴聖謨神翰炳若日星是以天下之公論至於久而後定耳以是觀之則世之獨以文字知公者豈非淺哉頃年公孫故建康通守誼嘗以公之遺文屬熹爲序熹以不文謹謝不敢今年通守之弟齊安史君訦又以爲請且曰訦之請非有他獨願得一言以發明公之大節使後世之知公者不獨以其文而已爾熹於是乃敢拜受其書而三復焉因竊論其所感者如此以附篇後蓋公嘗受學於其世父右史樂静先生而樂静之學又得之髙郵孫中丞眉山蘇承旨其丁寧付授之意今畧見公所撰樂静文集後語中有本者固如是也紹熈元年冬十有一月某日具位朱熹序
  豐清敏遺事後序
  仲尼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其詞約而旨微矣而孟子論其所取之意乃直以原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者言之非其深造黙識有以得乎聖人之心孰能知其所説之如此而有志之士欲有爲於此世者又豈可以不察乎此而先立其本哉然自聖賢既逺道學不明士大夫不知用心於内以立其本而徒恃其意氣才力之盛以能有爲於世者蓋亦多矣彼其見聞之博詞令之美論議之韙節槩之髙一時之間從其外而觀之豈不誠有以過人者然探其中而責其實要其久而待其歸求其充然有以慰滿於人心而無一瑕之可指者則什伯之中未見其可以一二數也嗚呼若禮部尚書縉雲清敏公者其真所謂有本者歟觀其平居暇日所以治心養氣而修諸身者蓋天下之物無足以累其志是以爲子則孝爲吏則廉進而立乎本朝則上自宗廟以及人主之身内自禁掖近幸之私而外及乎朝廷卿相之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蓋有當時法家拂士所爲低回遷就而詭詞以幸濟者公獨正色誦言無少顧避退未嘗以語乎家而其計慮之明諫説之切所以不諧於時而卒驗於後者乃反因深文巧詆之筆而後顯及其出而賦政乎外退處乎鄉以至流放轉徙於荒寒寂寞之濱而遂奄然以没其世則其所以處乎巨細顯微之間者又皆清明純潔而無一毫之歉是非所謂原泉混混而放乎四海者耶孔子之歎孟氏之言於是而益見其不我欺矣熹愚不肖生長窮鄉聞公之名而鄉往之久矣獨恨未能盡得其行事之本末前年公之曽孫中散大夫某持節南來亟往請焉大夫公出是書而遂以其序見屬熹不得辭也因次是説以附于章貢李公跋語之後雖於公之懿德馴行剛毅大節無能有所發明然使讀公之書而仰髙山行景行者知循其本而用力焉則亦世道人材之一助而非獨爲豐氏之私也大夫公清苦廉直勤事愛民屢爲刺史二千石入居郎省皆有顯聞然多不得久於其官蓋有公之風烈云紹熙二年夏四月戊寅朔朝散郎直寶文閣權發遣漳州軍州事朱熹序
  孫稽仲文集序
  蘇臺孫侯稽仲示予以其所爲文曰谷橋愚藁者十巨編曰予之用力於此深矣子其爲我評之熹不能文不知所以贊也然嘗讀稽仲兵要之書矣觀其述作之體不爲文字之空言而必要於實用此其志豈獨求以文鳴於世而已哉今得此編而讀之則其律令之嚴關鍵之宻又若未能無意於文者然其不爲空言而必求有以發於物色事情之實則猶兵要也意翻空而易竒文徵實而難工昔之用力於文者蓋已病之是以谷橋之篇驟而讀之初若艱深嚴苦而不諧於俚耳至其合處則又從容閒暇流暢發越若律吕之相和雌雄之相應此其用力之淺深世當有能識之者不待予言而後信也至於談經之趣足以見其文之所以爲本論事之章足以見其學之所以爲用又皆明白磊落聞見層出於其間嗚呼是亦富矣異時有志之士葢必將有考焉又不當專以文章利病而言也紹熙癸丑七月既望新安朱熹書
  武夷圖序
  武夷君之名著自漢世祀以乾魚不知果何神也今建寧府崇安縣南二十餘里有山名武夷相傳即神所宅峰巒嵓壑秀拔竒偉清溪九曲流出其間兩崖絶壁人迹所不到處往往有枯查挿石鏬間以庋舟船棺柩之屬柩中遺骸外列陶器尚皆未壞頗疑前世道阻未通川壅未決時夷落所居而漢祀者即其君長蓋亦避世之士生爲衆所臣服没而傳以爲仙也今山之羣峰最髙且正者猶以大王爲號半頂有小丘焉豈即君之居耶然舊記相傳詭妄不經不足考信故有版圖迫迮漶漫亦難辨識今冲佑羽人髙君文舉始復更定此本於其鄉背隱顯之間爲能有以盡發其祕且屬隱屏精舍仁智堂主爲題其首以祛舊傳之惑云
  韓文考異序
  南安韓文出蒲田方氏近世號爲佳本予讀之信然然猶恨其不盡載諸本同異而多折衷於三本也原三本之見信杭蜀以舊閣以官其信之也則宜然如歐陽公之言韓文印本初未必誤多爲校讐者妄改亦謂如羅池碑改步爲涉田氏廟改天明爲王明之類耳觀其自言爲兒童時得蜀本韓文於隨州李氏計其嵗月當在天禧中年且其書已故弊脱畧則其摹印之日與祥符杭本蓋未知其孰先孰後而嘉祐蜀本又其子孫明矣然而猶曰三十年間聞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則固未嘗必以舊本爲是而悉從之也至於祕閣官書則亦民間所獻掌故令史所抄而一時館職所校耳其所傳者豈真作者之手藁而是正之者豈盡劉向揚雄之倫哉讀者正當擇其文理意義之善者而從之不當但以地望形勢爲重輕也抑韓子之爲文雖以力去陳言爲務而又必以文從字順各識其職爲貴讀者或未得此權度則其文理意義正自有未易言者是以予於此書姑考諸本之同異而兼存之以待覽者之自擇區區妄意雖或竊有所疑而不敢偏有所廢也
  書韓文考異前
  此集今世本多不同惟近嵗南安軍所刋方氏校定本號爲精善别有舉正十卷論其所以去取之意又他本之所無也然其去取以祥符杭本嘉祐蜀本及李謝所據館閣本爲定而尤尊館閣本雖有謬誤往往曲從他本雖善亦棄不錄至於舉正則又例多而辭寡覽者或頗不能曉知故今輒因其書更爲校定悉考衆本之同異而一以文勢義理及他書之可驗者決之苟是矣則雖民間近出小本不敢違有所未安則雖官本古本石本不敢信又各詳著其所以然者以爲考異十卷庶幾去取之未善者覽者得以參伍而筆削焉
  林貫之字序
  莆田林井伯之子小字轉翁間以謂余請有以易之余曰日月山川隱疾之外何適而非名唯毋曰翁者以去自尊之嫌斯可已乃請井伯姑仍上字而字以貫之且告之曰車之所以轉者輪也輪之所以轉者牙之圜也牙之所以轉者輻之直而甾於轂也轂之所以轉者内空以貫乎軸而外能使輻以指牙也然自轂之外雖能轉物而未免自轉於物唯軸則承軫載物以貫夫轂而未嘗有所動焉是以不轉於物而物之可轉者皆唯我之所轉而莫能違也嗚呼人之爲學至於有以自立其心而不爲物之所轉則其日用之間所以貫夫事物之中者豈富貴所能淫貧賤所能移威武所能屈哉井伯家傳奥學所以教其子者固宜熟於此矣貫之其必以余言爲不謬云
  黄子厚詩序
  余年十五六時與子厚相遇於屏山劉氏之齋館俱事病翁先生子厚少余一嵗讀書爲文略相上下猶或有時從余切磋以進其所不及後三四年余猶故也而子厚一旦忽踴躍驟進若不可以尋尺計出語落筆輒驚坐人余固歎其超然不可追逐而流輩中亦鮮有能及之者自爾二十餘年子厚之詩文日益工琴書日益妙而余日益昏惰乃不能及常人亦且自念其所曠闕又有急於此者因遂絶意一以頑鄙自安固不暇復與子厚度長絜大於文字間矣既而子厚一再徙家崇安浦城㑹聚稍希濶然每得其詩文筆札必爲之把玩賞歎移日不能去手蓋子厚之文學太史公其詩學屈宋曹劉而下及於韋應物視柳子厚猶以爲雜用今體不好也其古尤得魏晉以前筆意大抵氣韻豪爽而趣味幽潔蕭然無一㸃世俗氣中年不得志於場屋遂發憤謝去杜門讀書清坐竟日間輒曳杖行吟田野間望山臨水以自適其於騷詞能以楚聲古韻爲之節族抑揚髙下俛仰疾徐之間凌厲頓挫幽眇回鬱聞者爲之感激慨歎或至泣下由是其詩日以髙古遂與世亢至不復可以示人或者得之亦不省其爲何等語也獨余猶以舊習未忘之故頗能識其用意深處蓋未嘗不三復而深悲之以爲子厚豈真坐此以窮然亦不意其遂窮以死也衰莫疾痛餘日㡬何而交舊零落無復可與語此者方將訪其遺藁櫝而藏之以爲後世必有能好之者而一日三山許閎生來訪袖出子厚手書所爲詩若干篇别抄又若干篇以示余其間蓋又有余所未見者然後益知子厚晚嵗之詩其變化開闔恍惚微妙又不止余昔日之所知也爲之執卷流涕而識其後如此子厚名銖姓黄氏世家建之甌寧中徙頴昌且再世母孫讀書能文昆弟皆有異材而子厚所立卓然尤足以自表見顧乃不遇而阨窮以死是可悲也許生嘗學詩於子厚得其戸牖收拾遺文其多乃至於此拳拳綴緝師死而不忍倍之是又可嘉也已慶元己未七月壬子雲谷老人書
  楚辭後語目錄序
  右楚辭後語目錄以鼂氏所集錄續變二書刋補定著凡五十二篇鼂氏之爲此書固主於辭而亦不得不兼於義今因其舊則其考於辭也宜益精而擇於義也當益嚴矣此余之所以兢兢而不得不致其謹也蓋屈子者窮而呼天疾痛而呼父母之詞也故今所欲取而使繼之者必其出於幽憂窮蹙怨慕淒涼之意乃爲得其餘韻而宏衍鉅麗之觀懽愉快適之語宜不得而與焉至論其等則又必以無心而冥㑹者爲貴其或有是則雖逺且賤猶將汲而進之一有意於求似則雖迫真如楊柳亦不得已而取之耳若其義則首篇所著荀卿子之言指意深切詞調鏗鏘君人者誠能使人朝夕諷誦不離於其側如衛武公之抑戒則所以入耳而著心者豈但廣厦細旃明師勸誦之益而已哉此固余之所爲眷眷而不能忘者若髙唐神女李姬洛神之屬其詞若不可廢而皆棄不錄則以義裁之而斷其爲禮法之罪人也髙唐卒章雖有恩萬方憂國害開聖賢輔不逮之云亦屠兒之禮佛倡家之讀禮耳幾何其不爲獻笑之資而何諷一之有哉其息夫躬柳宗元之不棄則鼂氏已言之矣至於揚䧺則未有議其罪者而余獨以爲是其失節亦蔡琰之儔耳然琰猶知愧而自訟若雄則反訕前哲以自文宜又不得與琰比矣今皆取之豈不以夫琰之母子無絶道而於雄則欲因反騷而著蘇氏洪氏之貶詞以明天下之大戒也陶翁之詞鼂氏以爲中和之發於此不類特以其爲古賦之流而取之是也抑以其自謂晉臣恥事二姓而言則其意亦不爲不悲矣序列於此又何疑焉至於終篇特著張夫子吕與叔之言蓋又以告夫游藝之及此者使知學之有本而反求之則文章有不足爲者矣其餘微文碎義又各附見於本篇此不暇悉著云
  楚辭集註序
  右楚詞集註八卷今所校定其第錄如上蓋自屈原賦離騷而南國宗之名章繼作通號楚辭大抵皆祖原意而離騷深逺矣竊嘗論之原之爲人其志行雖或過於中庸而不可以爲法然皆出於忠君愛國之誠心原之爲書其辭㫖雖或流於跌宕恠神怨懟激發而不可以爲訓然皆生於繾綣惻怛不能自己之至意雖其不知學於北方以求周公仲尼之道而獨馳騁於變風變雅之末流以故醇儒莊士或羞稱之然使世之放臣屏子怨妻去婦淚謳唫於下而所天者幸而聽之則於彼此之間天性民彛之善豈不足以交有所發而増夫三綱五典之重此予之所以每有味於其言而不敢直以詞人之賦視之也然自原著此詞至漢未久而説者已失其趣如太史公葢未能免而劉安班固賈逵之書世復不傳及隋唐間爲訓解者尚五六家又有僧道騫者能爲楚聲之讀今亦漫不復存無以驗其説之得失而獨東京王逸章句與近世洪興祖補注並行於世其於訓詁名物之間則已詳矣顧王書之所取舍與其題號離合之間多可議者而洪皆不能有所是正至其大義則又皆未嘗沈潛反復嗟歎詠歌以尋其文詞指意之所出而遽欲取喻立説旁引曲證以强附於其事之已然是以或以迂滯而逺於性情或以迫切而害於義理使原之所爲抑鬱而不得伸於當年者又晦昧而不見白於後世予於是益有感焉疾病呻吟之暇聊据舊編粗加櫽括定爲集註八卷庶幾讀者得以見古人於千載之上而死者可作又足以知千載之下有知我者而不恨於來者之不聞也嗚呼悕矣是豈易與俗人言哉
  贈畫者張黄二生
  鄉人新作聚星亭欲畫荀陳遺事於屏間而窮鄉僻陋無從得本友人周元興吳和中共稱張黄二生之能因俾爲之果能考究車服制度想像人物風采觀者皆歎其工二生因請爲記其事予以爲二生更能逺遊以廣其見聞精思以開其胸臆則其所就當不止此予老矣尚能爲生印之慶元庚申正月二十四日晦庵病叟書贈張彦悦黄某
  周深父更名序
  水之深者淵回澄澹人莫能測其源底之所極其或未然則必濬之而後深此理之必然也深父更名以避前聖其意則已善矣而其所欲名者又即其字而得夫所以深之之道焉豈不又甚可嘉也哉自今以往因稱自警而日有以深乎其内使相與遊者但見其淵回澄澹有異於前而莫際其極是則深父之果能爲深而不負乎此名也夫慶元庚申閏月初吉晦庵病叟書
  贈筆工蔡藻
  予性不善書尤不能用兔毫弱筆建安蔡藻以筆名家其用羊毫者尤勁健予是以悦之藻若去此而游於都市蓋將與曹忠輩争先云淳熙元年八月五日朱仲晦父書
  三先生論事錄序
  昔顧子敦嘗爲人言欲就山間與程正叔讀通典十年世之以是病先生之學者蓋不獨今日也夫法度不正則人極不立人極不立則仁義無所措仁義無所措則聖人之用息矣先生之學固非求子敦之知者而爲先生之徒者吾懼子敦之言遂得行於其間因取先生兄弟與横渠相與講明法度者録之篇首而集其平居議論附之目曰三先生論事錄夫豈以爲有補於先生之學顧其所自警者不得不然耳

  晦庵集卷七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七     宋 朱子 撰記
  髙士軒記
  同安主簿廨皆老屋支拄殆不可居獨西北隅一軒爲亢爽可喜意前人爲之以待夫治簿書之暇日而燕休焉然視其所以名則若有不屑居之之意予以爲君子當無入而不自得名此非是因更以爲髙士軒而客或難予曰漢世髙士不爲主簿者實御史屬漢官御史府典制度文章大夫位上卿亞丞相主其簿書者名秩亦不卑矣彼猶以爲凂已而不顧焉故足以爲髙也今子僕僕焉在塵埃之中左右朱墨蒙犯箠楚以主縣簿於此而以髙士名其居不亦戾乎予曰固也是其言也豈不亦曰士安得獨自髙其不遭則可無不爲已乎予於其言蓋嘗竊有感焉然亦未嘗不病其言之未盡也蓋謂士之不遭可無不爲若古之乘田委吏抱關擊柝者焉可也謂士不能獨自髙則若彼者乃以未睹夫髙也夫士誠非有意於自髙然其所以超然獨立乎萬物之表者亦豈有待於外而後髙耶知此則知主縣簿者雖甚卑果不足以害其髙而此軒雖陋髙士者亦或有時而來也顧予不足以當之其有待於後之君子云爾客唯唯而退因書之壁以爲記
  泉州同安縣學官書後記
  紹興二十有五年春正月熹以檄書白事大都督府廷中已事而言於連帥方公曰熹爲吏同安得兼治其學事學有師生誦説而經籍弗具學者四來無所業於其間願得撫府所有書以歸使學者得肄習焉公幸哀其愚不以爲不可即日減省少府用度金錢屬工官撫以予縣凡九百八十五卷熹與諸生既受賜則相與羣議所以斂藏守視出内涼暴之禁戒以復于公報皆施行如章熹竊惟公之舉是賜也蓋將以幸教此縣之人而非私於熹之請熹乃幸得以菲薄奉承懼不能稱且無以垂示久逺故敢具刻公所出教而并敘其指意如此揭之以視縣之父兄子弟與學官弟子之有秩於典領者使承公志永永不怠此熹之職守也夏四月丁丑具位謹記
  射圃記
  同安縣西北門射圃者監鹽税曹侯沆所爲也紹興二十五年夏縣有警令丞以下部吏士分城以守而曹侯與予備西北異時㓂至常陷西北然則曹侯與子所守者盜衝也侯一日與予登城四望慷慨相語曰是不能守吾屬死無處所不可不勉則分背去行所部循勉慰飭喻意吏士士皆感奮爲用侯又曰兵家有之曲道險阨則劒楯利仰髙臨下則弓矢便是則射者固嬰城之具而其爲技必習之於無事之時然後緩急可頼而用也今蜂蟻之屯雖未能傅吾城而陳而吾之士固將徇我以死亡我其可以不素教而用之哉於是相與相城之隅得隙地斥以爲射圃袤六十步三分其袤而廣得一焉屬其徒日射其間其後盜雖已潰去圃因不廢間往射如初侯謂予是圃之作吾二人力也衆人不能見將然其以吾二人者爲無事而勤民矣盍記其意以視後予曰諾哉曹侯字德廣武惠王諸孫世將習兵喜文詞通吏事蓋慨然有志於功名者而予新安朱熹仲晦也時爲主簿於此是爲記云
  蘇丞相祠記
  熹少從先生長者遊聞其道故相蘇公之爲人以爲博洽古今通知典故偉然君子長者也熙寧中掌外制時王丞相用事嘗欲有所引拔公以其人不可用且非故事封上之用此罷歸不自悔守益堅當世髙其節與李才元宋次道並稱三舍人云後得毗陵鄒公所撰公行狀又知公始終大節葢章章如是以是心每慕其爲人屬來爲吏同安同安公邑里也以公所爲問縣人雖其族家子不能言而泉人往往反喜道曽宣靖蔡新州吕太尉事以爲盛予不能識其何説也然嘗伏思之士患不學耳而世之學者或有所怵於外則而失其守如公學至矣又能守之終其身一不變此士君子之所難而學者所宜師也因爲之立祠於學嵗時與學官弟子拜祠焉而記其意如此以視邑人云
  漳州教授㕔壁記
  教授之爲職其可謂難矣惟自任重而不苟者知之其以爲易而無難者則苟道也何也曰教授者以天子之命教其邦人凡邦之士廩食縣官而充弟子員者多至五六百餘少不下百十數皆惟教授者是師其必有以率厲化服之使躬問學蹈繩榘出入不悖所聞然後爲稱此非反之身而何以哉是可不謂難矣乎不特此爾又當嚴先聖先師之典祀領䕶廟學而守其圖書服器之藏其體至重下至金穀出内之纎悉亦皆獨任之嗚呼是亦難矣然凡仕於今者無大小莫不有所臨制總攝其任無劇易必皆具文書使可覆視是以雖甚弛者亦有所難而不敢肆獨教授官雖有統若其任之本諸身者則非簿書期㑹之所能察至其具於有司而可考者上之人又以其儒官優容之雖有不合不問以是爲便故今之仕者反利焉而喜爲之而孰知所以充其任者如彼其難哉故曰惟自任重而不苟者知之其以爲易而無難者則苟道也予嘗以事至漳其教授陳君與予有故館予於其寓直之舍因得盡觀陳君所施於學者予謂若陳君則可謂知其難矣時陳君方將刻前人名氏於壁屬予記予辭謝不能者再三既不得命乃退而書其所聞見如此以爲記且以厲後之君子云爾紹興二十六年七月甲子新安朱熹記
  一經堂記
  紹興二十三年秋七月予來同安明年乃得柯君而與之游相樂也時君以避地邑居教授常百餘人屬予治學事因得引君以自助君行峻不爲苟合由是衆始有所嚴憚至他事亦多賴以濟焉又明年君將反其先人之廬因舊葺壞以居而取揚子所謂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通一經者號其寢居曰一經之堂間謁予記之予謝渉學未久文且下將不能有所發明於吾子之意願更屬可者如是非復一再至今年冬予將辭吏以去而君又以爲請既不得辭乃爲之言曰予聞古之所謂學者非他耕且養而已矣其所以不已乎經者何也曰將以格物而致其知也學始乎知惟格物足以致之知之至則意誠心正而大學之序推而達之無難矣若此者世亦徒知其從事於章句誦説之間而不知其所以然者固將以爲耕且養者資也夫豈用力於外哉柯君名翰字國材爲人孝謹誠慤介然有以自守於經無不學今將隱矣而其志不自足如此是蓋終身焉則其造詣之極非予所敢量也姑次比是説爲之記云紹興二十六年閏月辛丑新安朱熹記
  芸齋記
  友人徐元聘有田舍一區旁治軒牕明潔可喜暇日與子弟講學其間而問名於熹熹故爲農知田意嘗謂孟子言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於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輕最爲善喻今徐君課其子弟而學於田間姑以芸名齋使學者即事而思之則内外之分定而力之所肆不於人之田矣霜露既繁實而食之所以不願人之膏粱之味也徐君以熹言爲然故書以遺之云紹興二十六年閏月五日癸卯新安朱熹書
  畏壘庵記
  紹興二十六年之秋予吏同安適三年矣吏部所使代予者不至而廨署日以隳敝不可居方以因葺之宜爲請於縣㑹予奉檄走旁郡因得并載其老幼身送之東歸涉春而反則門廡列舍已摧壓而不可入矣於是假縣人陳氏之館居焉自縣西北折行數百步入委巷中垣屋庳下無鉅麗之觀然其中粗完潔有堂可以接賓友有室可以備棲息誦書史而佳花異卉蔓藥盆荷之屬又皆列蒔於庭下亦足以娛玩耳目而自適其意焉予獨處其間稍捐外事命友生之嗜學者與居其下拚除井竈之役願留者亦無幾人若常時車馬之客與胥吏之有事於官府者則無所爲而來矣客或謂予所以處此庶乎庚桑子之居畏壘也因名予居曰畏壘之庵自是閉門終日翛然如在深谷之中不自知身之繫官於此既嵗滿而不能去也如是又累月代予者卒不至法當自勉歸而陳氏謁予記其事曰使後之人知夫子之嘗居于是也予惟庚桑子蓋莊周列禦㓂所謂有道者予之學既不足以知之而太史公記又謂凡周所稱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言無事實然則亡是公非有先生之倫也此皆不可考獨周之書辭指經竒有可觀者予是以竊取其號而不辭遂書以畀陳氏陳氏世爲醫請予記者名良傑爲人謹篤周慎能通其家學云紹興二十七年夏六月十一日新安朱熹記
  存齋記
  予吏同安而游於其學嘗私以所聞語其士之與予遊者於是得許生升之爲人而敬愛之比予之辭吏也請與俱歸以共卒其講業焉一日生請於予曰升之之來也吾親與一二昆弟相爲築環堵之室於敝廬之左將歸翳蓬藋而居焉惟夫子爲知升之志敢請所以名之者而幸教之則升之願也予辭謝不獲因念與生相從於今六七年視其學專用心於内而世之瑣屑一毫不以介於其間嘗竊以爲生之學蓋有意乎孟氏所謂存其心者于是以存名其齋而告之曰予不敏何足以知吾子然今也以是名子之齋則於吾子之志竊自以爲庶幾焉耳矣而曰必告子以其名之之説則是説也吾子既自知之予又奚以語吾子抑嘗聞之人之所以位天地之中而爲萬物之靈者心而已矣然心之爲體不可以聞見得不可以思慮求謂之有物則不得於言謂之無物則日用之間無適而非是也君子於此亦將何所用其力哉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則存之之道也如是而存存而久久而熟心之爲體必將瞭然有見乎參倚之間而無一息之不存矣此予所以名齋之説吾子以爲如何生作而對曰此固升之所願學而病未能者請書而記諸屋壁庶乎其有以自礪也予不獲讓因書以授之俾歸刻焉紹興二十八年九月甲申新安朱熹記
  牧齋記
  余爲是齋而居之三年矣飢寒危迫之慮未嘗一日弛於其心非有道路行李之勞疾病之憂則無一日不取六經百氏之書以誦之於兹也以其志之篤事之勤如此宜其智益加明業益加進而不知智益昏而業益墮也以是自咎故嘗間而思之夫挾其飢寒危迫之慮以從事於聖人之門而又雜之以道路行李之勞疾病之憂有事物之累無優游之樂其於理之精微索之有不得盡其事之是非古今之成敗興廢之故考之有不得其詳矣況古人之學所以漸涵而持養之者固未嘗得施諸其心而措諸其躬也如此則凡所爲早夜孜孜以冀事業之成而詔道德之進者亦可謂妄矣然古之君子一簞食瓢飲而處之泰然未嘗有戚戚乎其心而汲汲乎其言者彼其窮於當世有甚於余矣而有以自得於已者如此必其所以用心者或異於予矣孔子曰貧而樂又曰古之學者爲已其然也豈以飢寒者動其志豈以挾策讀書者而謂之學哉予方務此以自達於聖人也因述其所以而書其辭於壁以爲記
  歸樂堂記
  予嘗爲吏於泉之同安而與僊游朱侯彦實同寮相好也其後予罷歸且五六年病臥田間浸與當世不相聞知獨朱侯時時書來訪問繾綣道語舊故如平生驩一日書抵予曰吾方築室先廬之側命之曰歸樂之堂蓋四方之志倦矣將託於是而自休焉子爲我記之予惟幼而學强而仕老而歸歸而樂此常物之大情而士君子之所同也而或者怵迫勢利睠睠軒冕印韍之間老而不能歸或歸矣而酣豢之餘厭苦淡泊顧慕疇昔不能忘情方且咨嗟戚促自以爲不得其所而豈知歸之爲樂哉或知之矣而顧其前日從官之所爲有不能無愧悔于心者則於其所樂雖欲暫而安之其心固不能也然則仕而能歸歸而能樂斯亦豈不難哉朱侯名卿子少有美材學問慷慨入官三十年以彊直自遂獨行所志不爲勢屈以故浮沈選調行年五十乃登王官然予視其簿書期㑹之餘日蓋無一日不命賓友從子姪登山臨水歌賦詩放浪於塵埃之外而無幾微留落不偶之意見於言面則其於勢利如何哉其仕而能歸歸而能樂不待斯堂之作而可信無疑矣顧予未獲一登斯堂而覽其勝槩然其林壑之美泉石之饒足以供徙倚館宇之邃啓處之適足以寧燕休圖史之富足以娛心目而幽人逸士往來於東阡北陌者足以析名理而商古今又不待接於耳目而知侯之樂有在乎是也是以承命不辭而記其意如此如天之福異時獲從遊於堂上尚能爲侯賦之紹興三十年十二月乙卯
  建寧府學游御史祠記
  故監察御史游公先生諱酢字定夫此邦之建陽人而河南程氏之髙第弟子也徽廟初爲御史未幾去爲郡江淮間又退而閒居以卒隆興初元嵗在癸未先生之殁於是四十有一年矣今敷文閣待制延平陳公實爲此邦謂德學之盛有如先生者而無祠於其鄉之學非獨鄉人子弟之過長民者亦有罪焉乃爲堂於府學之東偏立像致祠而以書屬熹使記其意熹辭謝弗堪屢返而公不聽於是退考舊聞按山楊文靖公所爲先生墓誌之辭曰予元豐中受學明道先生兄弟之門有友二人焉曰上蔡謝顯道公其一也初伊川先生以事至京師一見公謂其資可與適道是時明道知扶溝縣事先生兄弟方以唱明道學爲已任設庠序聚邑人子弟教之召公來職學事公欣然往從之得其微言於是盡棄其學而學焉其後得邑河清予往見之伊川謂予曰游君德器粹然問學日進政事亦絶人逺甚於師門見稱如此其所造可知矣公自幼不羣讀書一過目輒成誦比壯益自力心傳目到不爲世儒之習誠于中形于外儀容辭令粲然有文望之知其爲成德君子也其事親無違交朋友有信蒞官遇僚吏有恩意雖人樂於自盡而無敢慢其令者惠政在民戴之如父母故去則見思愈久而不忘若其道學足以覺斯人餘潤足以澤天下遭時清明不及用而死此士論共惜之非予之私言也所著書有中庸義易説詩二南義論孟雜解各一卷文集十卷藏於家蓋楊公所記如此熹惟知先生之深而言足以命其德且信於後宜莫踰於楊公者然則先生之道學德行於此可以觀其詳矣又念每獲侍坐於陳公而聞其語先正忠肅公之與先生遊也笑談論議書疏辭章昔所親見而聞之者至今尚能誦之其雍容仰俯之間又能併得其深微之意使聞者恍然若將復見其人焉此其於先生之道如何哉然則公之所以命祀先生蓋將推其所得於已者以幸教此邦之人非徒致欽慕之意以修故事而已也熹既不獲終辭乃悉論著楊公本語而不敢輒贊一辭於其間且復揆公指意所出者如是而并書之以承公命庶乎其可幸無罪云耳嗚呼先生逺矣學者登是堂而拜其像於是記也考其師友之淵源退訪其書而讀之於以求先生之所以學者果惡乎在幸而有以自得之則亦無以異乎親而灸之矣詩曰人之好我視我周行又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熹雖不敏願與承學之士勉焉以無忘陳公之德也八月甲子具位朱熹記
  通鑑室記
  士之所以能立天下之事者以其有志而已然非才則無以濟其志非術則無以輔其才是以古之君子未有不兼是三者而能有爲於世者也然而所謂術者又豈隂險詭仄朝三暮四之謂哉亦語夫所以處事之方而已矣營丘張侯仲隆慷慨有氣節常以古人功名事業自期許不肯碌碌隨世俗上下至其才器閎博則又用無不宜蓋臨大事變而愈益精神指麾處畫無一不中幾㑹者是其志與其材雖未盡見施設而人知其有餘矣然未嘗以是自足也方且博觀載籍記覽不倦蓋將酌古揆今益求所以盡夫處事之方者而施之非特如世之學士大夫兀兀陳編掇拾華靡以爲談聽之資至其施諸事實則泛然無據而已也嘗客崇安之光化精舍暇日新一室於門右不置餘物獨取資治通鑑數十帙列其中焚香對之日盡數卷蓋上下若干年之間安危治亂之機情僞吉凶之變大者綱提領挈細者縷析毫分心目瞭然無適而非吾處事之方者如是蓋三年矣而其起居飲食宴娛談笑亦無一日而不在是也室之前軒俯視衆山下臨清流邑屋臺觀園林陂澤之勝月星雨露風煙雲物之竒反若有以開滌靈襟助發神觀者尤於讀是書也爲宜於是直以通鑑榜之而屬予記予聞之古今者時也得失者事也傳之者書也讀之者人也以人讀書而能有以貫古今定得失者仁也蓋人誠能即吾一念之覺者黙識而固存之則目見耳聞無非至理而况是書先正温公之志其爲典刑總㑹簡牘淵林有如神祖聖詔所褒者是亦豈不足以盡其心乎今侯有當世之志當世之才又能因是書以求盡其術此豈茍然而已哉然予猶欲進於行著習察之塗使異時見於用者無毫釐之差也則願以仁之説爲侯誦之是以承命不辭而記其本末因附以所聞如此乾道三年秋七月新安朱熹記
  南嶽遊山後記
  南嶽唱酬訖於庚辰敬夫既序其所以然者而藏之矣癸未發勝業伯崇亦别其羣從昆弟而來始聞水簾之勝將往一觀以雨不果而趙醇叟胡廣仲伯逢季立甘可大來餞雲峯寺酒五行劇論所疑而别丙戌至櫧州熹與伯崇擇之取道東歸而敬夫自此西還長沙矣自癸未至丙戌凡四日自嶽宫至櫧州凡百有八十里其間山川林野風煙景物視向來所見無非詩者而前日既有約矣然亦念夫别日之迫而前日所講葢有既開其端而未竟者方且相與思繹討論以畢其説則其於詩固有所不暇者焉丙戌之莫熹諗於衆曰詩之作本非有不善也而吾人之所以深懲而痛絶之者懼其流而生患耳初亦豈有咎於詩哉然而今逺别之期近在朝夕非言則無以寫難喻之懷然則前日一時矯枉過甚之約今亦可以罷矣皆應曰諾既而敬夫以詩贈吾三人亦各荅賦以見意熹則又進而言曰前日之約已過矣然其戒懼警省之意則不可忘也何則詩本言志則宜其宣暢湮鬱優柔平中而其流乃幾至於喪志羣居有輔仁之益則宜其義精理得動中倫慮而猶或不免於流况乎離羣索居之後事物之變無窮幾微之間毫忽之際其可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者又將何以禦之哉故前日戒懼警省之意雖曰小過然亦所當過也由是而擴充之庶幾乎其寡過矣敬夫曰子之言善其遂書之以詔毋忘於是盡錄贈處諸詩於篇而記其説如此自今暇日時出而觀焉其亦足以當盤盂几杖之戒也夫丁亥新安朱熹記
  轉運司蠲免鹽錢記【代】
  皇帝陛下臨御之五年朝廷清明衆職修理乃眷南顧閔兹逺黎某月詔以太常少卿臣某爲福建轉運副使而付以鹽筴使訪其利病以聞臣某既承詔奔走即事則與判官臣某爰暨屬僚愽詢審訂具以條奏越明年春遂有旨免本道屬州縣逋負鹽課之緡錢九十七萬又詔嵗入鈔鹽緡錢二十二萬者其罷之而使漕司嵗以緡錢七萬補經費之闕臣某承命懽喜北向頓首言福建鹽法之弊久矣臣等問諸故府竊見祖宗盛時本道鹽息嵗入緡錢十萬而三分之以其一予漕司佐州縣用度且市貢金其一爲鈔法則商人嵗輸京師者爲錢六萬六千有竒而已其後鈔法中弛浮議交煽因盡以委漕司而増其額於是綱運猥并鹽洩不時而民始受弊中間蓋嘗減損然什不能去其三又他用之取具於鹽者亦且數倍舊制顧以嵗出有常因不敢議至州縣或不能供又不得以時蠲除新故相仍轉相督趣重爲民病歴年滋多今乃幸遇陛下仁聖儉慈不遺遐逺既幸聽愚臣言而又推之以及其所未言者蓋德音再下而鈔額復祖宗之舊逋負捐累嵗之積使州縣之吏無所旁緣以漁獵其民民得休息恩澤隆厚不可勝量臣等駑鈍不材奉使無狀乃幸得奉承聖詔以布於下誠歡誠喜敢不悉力究宣謹察所部無或不䖍以廢明命猶懼不稱無以昭示永久則取尚書所下詔旨刻石臺門以諗來者而竊敬識其下方如此又惟陛下躬德神聖天運日新其約已厚民之心終日乾乾有進無已竊計經制大定上下與足蓋可以日月期矣然則臣等前日所不敢議者且將復有望焉敢昧萬死并記其説而俯伏以俟乾道四年三月
  謝上蔡語錄後記
  熹頃年校定上蔡先生語錄三篇未及脱藁而或者傳去遂鋟木於贛上愚意每遺恨焉比因閒暇復爲定著此本然亦未敢自以爲可傳也因念往時削去版本五十餘章特以理推知其決非先生語初未嘗有所左驗亦不知其果出於何人也後籍溪胡先生入都於其學者吕祖謙得江民表辨道錄一篇讀之則盡向所削去五十餘章者首尾次序無一字之差然後知其爲江公所著而非謝氏之語益以明白夫江公行誼風節固當世所推髙而陳忠肅公又嘗稱其論明道先生有足目相應之語蓋亦略知吾道之可尊矣而其爲言若此豈差之毫釐則夫千里之繆有所必至而不能已者耶因書以自警且示讀者使毋疑舊傳謝先生與胡文定公手柬今并掇其精要之語附三篇之後云乾道戊子四月壬寅熹謹記
  建寧府崇安縣學二公祠記
  崇安建之巖邑故宫師趙清獻公嘗爲之宰故侍讀胡文定公又其邑里人也兩公之德後學仰之舊矣然數十年之間爲是邑者不知其幾何人無能表而出之以化於邑者乾道三年今知縣事温陵諸葛侯始至則將葺新學校以教其人而深以兩公之祠未立爲已病於是訪求遺像因新學而立祠焉明年五月甲子訖功命諸生皆入於學躬率丞掾與之釋菜於先聖先師而奠於兩公之室三獻成禮揖諸生而進之曰學則孔孟尚矣然居是邦語其風聲氣俗之近則鄉大夫鄉先生之賢者豈可以不知其人哉惟趙公孝弟慈祥履繩蹈矩爲政有循良之蹟立朝著蹇諤之風清節至行爲世標表固諸公之所逮聞也至於胡公聞道伊洛志在春秋著書立言格君垂後所以明天理正人心扶三綱敘九法者深切著明體用該貫而其正色危言據經論事剛大正直之氣亦無所愧於古人則諸君豈盡知之乎吾承乏於此過不自料常欲與諸君相勵以聖賢之事今幸因吾民之餘力校室以修方將日與諸君者從容俯仰乎其間顧念古昔聖賢逺矣則欲諸君自其近者而達之是以象兩公於此堂也諸君自今以來蓋亦望其容貌而起肅敬之心考其言行以激貪懦之志然後精思熟講反之於心以求至理之所在而折衷焉庶幾學明行尊德久業大果能達於聖賢之事是則兩公私淑後來之本意而亦區區平日所望於諸君也諸君豈有意乎諸生皆拜曰諸生不敏敢不敬蚤夜以思無辱先生之誨於是既退而諸葛侯使人以是説走山間屬熹爲之記熹惟今之爲政者固已不遑於學校之事其或及之而不知所以教則徒以禄利誘人而納之卑洿淺陋之域是乃賊之而於教何有今諸葛侯於兹邑既新其學而語之以聖賢之事又能尊事兩公俾學者由是而達焉則可謂知所以教矣此其志豈特賢於今之爲政者而已哉既不得辭乃具書其本末以視同志願相與勉焉以無負諸葛侯之教也是月癸未新安朱熹記
  克齋記
  性情之德無所不備而一言足以書其妙曰仁而已所以求仁者蓋亦多術而一言足以舉其要曰克已復禮而已蓋仁也者天地所以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爲心者也惟其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爲心是以未發之前四德具焉曰仁義禮智而仁無不統已發之際四端著焉曰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而惻隱之心無所不通此仁之體用所以涵育渾全周流貫徹專一心之妙而爲衆善之長也然人有是身則有耳目鼻口四肢之欲而或不能無害夫仁人既不仁則其所以滅天理而窮人欲者將益無所不至此君子之學所以汲汲於求仁而求仁之要亦曰去其所以害仁者而已葢非禮而視人欲之害仁也非禮而聽人欲之害仁也非禮而言且動焉人欲之害仁也知人欲之所以害仁者在是於是乎有以拔其本塞其源克之克之而又克之以至於一旦豁然欲盡而理純則其胸中之所存者豈不粹然天地生物之心而藹然其若春陽之温哉黙而成之固無一理之不具而無一物之不該也感而通焉則無事之不得於理而無物之不被其愛矣嗚呼此仁之爲德所以一言而可以盡性情之妙而其所以求之之要則夫子之所以告顔淵者亦可謂一言而舉也與然自聖賢既逺此學不傳及程氏兩先生出而後學者始得復聞其説顧有志焉者或寡矣若吾友㑹稽石君子重則聞其説而有志焉者也故嘗以克名齋而屬予記之予惟克復之云雖若各爲一事其實天理人欲相爲消長故克已者乃所以復禮而非克已之外别有復禮之功也今子重擇於斯言而獨以克名其室則其於所以求仁之要又可謂知其要矣是尚奚以予言爲哉自今以往必將因夫所知之要而盡其力至於造次顛沛之頃而無或怠焉則夫所謂仁者其必盎然有所不能自己於心者矣是又奚以予言爲哉顧其所以見屬之勤有不可以終無言者因備論其本末而書以遺之幸其朝夕見諸屋壁之間而不忘其所有事焉者則亦庶乎求仁之一助云爾乾道壬辰月日新安朱熹謹記
  味道堂記
  武陽何君鎬叔京一日以書來謂熹曰吾先君子辰陽府君少事東平馬公先生受中庸之説服習踐行終身不懈間嘗牓其燕居之堂曰味道蓋亦取夫中庸所謂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之云也今不肖孤既無以嗣聞斯道惟是朝夕糞除䖍居恪處不敢忘先人之志子其爲我記之以告於後之人而鎬也亦得出入覽觀焉庶乎其有以自勵也熹惟何公實先君子太史公同年進士熹不及拜其牀下獨幸得從叔京遊而兄事之因得聞其學行之懿顧雖不德不文不足以稱述傳信然慕仰之深願得託名於其屋壁之間以爲幸因不敢以不能對謹按公諱某字太和始爲小吏南方㑹馬公以御史宣慰諸道一見賢之奏取爲屬因授以所聞於程夫子之門者且悉以平生出處大節告之詳焉既馬公以言事謫死公歸守其學終身不少變其端已接物發言造事蓋無食息之頃而不惟中庸是依也鄉人愛敬至以中庸何公目之於他經亦無所不學而尤盡心於易作集傳若干卷其忠純篤厚之姿廉静直方之操得於天而成於學充於内而不暴於外世之君子莫能知也晚以馬公移書僞楚斥使避位之節列上史官宰相惡其分已功逮繫詔獄削籍投荒而終不自悔以殁其身此其於道真可謂飲食而知其味矣惟其知之深是以守之固而行之樂行之樂是以益味其腴而弗能去也然公之所謂道者又豈若世之俗儒習見老佛虚無寂滅之説而遂指以爲道也哉考諸公之中庸亦曰五品之民彛而已熹愚不肖誠不足以窺大人君子所存之萬一然竊意其名堂之意有在於是也是以敢備書之以承叔京之命後之君子得以考焉抑叔京之清夷恬曠不累世紛既聞道於家庭又取友於四方以益求其所未至其銜訓嗣事而居此堂也可無愧矣今又欲由是益自勵焉是其進之鋭而至之逺其可量哉其可量哉此於法當得附書因并識於此云乾道癸巳二月甲申新安朱熹記
  劉氏墨莊記
  乾道四年秋熹之友劉清之子澄罷官吳越相過於潭溪之上留語數日相樂也一旦子澄拱而起立且言曰清之之五世祖磨勘工部府君仕太宗朝佐邦計者十餘年既殁而家無餘貲獨有圖書數千卷夫人陳氏指以語諸子曰此乃父所謂墨莊也海陵胡公先生聞而賢之爲記其事其後諸子及孫比三世果皆以文章器業爲時聞人中更變亂書散不守清之之先君子獨深念焉節食縮衣悉力營聚至紹興壬申嵗而所謂數千卷者始復其舊故尚書郎徐公兢吳公説皆爲大書墨莊二字以題其藏室之扁不幸先人棄諸孤清之兄弟保藏増益僅不失墜以至於今然清之竊惟府君夫人與先君子之本意豈不曰耕道而得道仁在夫熟之而已乎而不知者意其所謂或出於青紫車馬之間清之不肖心竊病焉願得一言以發明先世之本意於以垂示子孫丕揚之義之訓甚大惠也熹聞其説則竊自計曰子澄之意誠美矣然劉氏自國初爲名家所與通書記事者盡儒先長者矧今子澄所稱又其開業傳家之所自於體爲尤重顧熹何人乃敢以其無能之辭度越衆賢上紀兹事於是辭謝不敢當而子澄請之不置既去五六年書疏往來以十數亦未嘗不以此爲言也熹惟朋友之義有不可得而終辭者乃紬繹子澄本語與熹所以不敢當之意而敘次之如此嗚呼非祖考之賢孰能以詩書禮樂之積厚其子孫非子孫之賢孰能以仁義道德之實光其祖考自今以來有過劉氏之門而問墨莊之所以名者於此乎考之則知其土之所出廬之所入者在此而不在彼矣蓋磨勘公五子皆有賢名中子主客郎中實生集賢舍人兄弟皆以文學大顯於時而名後世第四子秘書監資簡嚴識大體有傳於英宗實錄子澄之先君子即其曽孫也諱某字某官至某仕既不遭無所見於施設今獨其承家燾後之意於此尚可識也生二子長曰靖之子和其季則子澄皆孝友廉静博學有文而子澄與熹游尤篤志於義理之學所謂耕道而熟仁者將於是乎在九年二月丙戌新安朱熹記
  盡心堂記
  予友范伯崇始仕爲廬陵屬邑主簿不小其官遇事亡所茍遂以幹敏聞州藉其才奏取以代錄事之病不能事者廬陵民素嚚訟治獄者常患不能得其情伯崇既盡心焉而又廉勤以揵於下懇惻以伸於上於是小寃必白而姦民無所幸免一郡稱之官以無事則以暇日葺其問事之堂而取君子盡心之云者牓之又大書噬嗑之卦於屏上且闢其後爲方丈之室以㑹友講學焉一日書來曰願有以記此堂而名其室以幸教我且使來者與有聞焉予惟王制之篇雖傳以爲漢博士官所出然其所謂刑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者語約而意周教明而戒宻其或者古之遺言也與今伯崇既躬行之而又以名其堂欲其出入起居仰而見之常有以自警也以爲未足又取大易電雷之象明斷之義與夫剛柔上下淺深難易之説金矢黄金艱貞貞厲之戒揭於坐右而以蚤夜覽觀焉此其志豈以一得其情而遽喜者哉然猶懼夫學之未至而於父子之親君臣之義纎微之間有所未察則雖欲悉其聰明致其忠愛而不知所以權之故又爲退食燕居之所於其後以便講學此則尤非今之爲吏者所能及也昔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爲學此言近是而夫子惡之然則仕本於學而學必讀書固孔門之遺法也因請命其室曰讀書之室而悉記其本末如此以遺之伯崇家傳正學於道有聞而其小試之効又已孚於上下如此此其所以讀書者必有以異乎人之讀之矣伯崇平居退然若不能言遇事汎然若無所主予雖知之深亦未嘗不喜其温厚之有餘而憂其强毅之不足也今一行作吏其所以自樹立者乃如此而世之聰明才智之士計其當官之效宜可以逺過於伯崇者或乃反不能及予於此又竊獨有感焉因并書之以風當世且以厲來者於無窮伯崇名念德建安人與予有世舊且有連又相好也乾道癸巳二月丁亥新安朱熹記
  蘄州教授㕔記
  乾道八年秋予友建安李君宗思爲蘄州學官始至入學釋菜召諸生坐堂上而告之曰朝廷立學建官所以教養人才而待其用德意甚美宗思不佞得備選焉深惟淺陋懼不能稱今將有以告二三子者而相與朝夕乎古人爲已之學庶以無負朝廷教養之意二三子其亦有意於斯乎諸生起而對曰諸生不敏惟先生有以教之則幸甚於是李君退即其居則距學且十里所李君顧而嘆曰學官宜朝夕于學與諸生相切磋者其相距之逺可若是耶翌日相學之東偏有廢壤焉請於州願得爲屋以居而日往來於學以供厥事於是通守北海王侯某實領州符嘉李君之意而悉其力以相之役不踰時遂以備告然後李君得以日至於學進諸生而教誨之蓋使之潛思乎論語孟氏之書以求理義之要又考諸編年資治之史以議夫事變之得失焉日力有程不躐不惰探策而問勸督以時凡以使之知所以明善修身之方齊家及國之本而於詞藝之習則後焉而不之急也既又禮其士之賢有德者李君之翰而與之居凡學之教治悉使聽焉由是蘄之爲士者始知所以爲士之事而用其力李君亦喜其教之行而將有成也礱石於堂考前爲是官者得自某人以下若干人之名氏嵗月刻之而以書屬予使因記其所以然者予惟李君之教可能也而其所以教者則非世儒之所及王侯之垂意於學可及也而其不以李君之説爲迂濶於事者則非俗吏之所能是皆宜書以詔於後蓋非獨使繼李君而居此者有所考法抑亦承流千里而師帥其民者之所宜知也於是悉書其本末如此俾刻寘題名之首云九年秋七月壬子新安朱熹記
  建寧府建陽縣主簿㕔記
  縣之屬有主簿秩從九品縣一人掌縣之簿書凡戸租之版出内之㑹符檄之委獄訟之成皆總而治之勾檢其事之稽違與其財用之亡失以贊令治蓋主簿之爲職如此而予嘗竊論之以爲縣之治雖狹而於民實甚親主其簿書者秩雖卑而用人之得失其休戚於民實甚重顧今銓曹所領員以百數既不容有所推擇而爲令者又往往私其政不以及其屬是以官多不得其人而人亦不得其職舉天下之縣偶能其官者計百不一二然亦不過能取夫戸租之版而朱墨之耳若其他則固不得而與焉而亦莫或知其職之曠也建陽縣主簿之廨故在縣治西墉下自建炎中火于盜而寓於浮屠之舍距縣且三里所蓋主簿之不得司其局者四十有餘年矣今右通直郎池陽王君某來知縣事則計復焉而未克舉及主簿括蒼葉君某至而尤以不得蚤夜其職爲憂乃請於縣而卒成之自經始以至迄事凡百餘日爲屋若干楹其費得縣之羨錢五十萬粟斛百凡故地之入於民居者則皆正於舊籍而不之奪也明年葉君以書具本末屬予記予佳王君之不私其政與葉君之能憂其職也則爲推本其所以設官之意并敘其事而書之以告來者俾無曠於其職既又因葉君之請取孔子爲委吏時語名其東偏之室曰當齋其意蓋與此相表裏云乾道九年秋八月辛酉朔新安朱熹記
  南劔州尤溪縣學記
  乾道九年九月尤溪縣修廟學成知縣事㑹稽石君以書來語其友新安朱熹曰縣之學故在縣東南隅其地隆然以髙面山臨流背囂塵而挹清曠於處士肄業爲宜中徙縣北源上後又毁而復初然其復也士子用隂陽家説爲門斜指寅卯之間以出而自門之内因短就狹遂無一物不失其正者始至而病焉顧以斆學之初未遑外事嵗之正月乃始撤而新之既使夫門堂齋序庫庾庖湢無一不得其正而又度作重屋于堂之東以奉先賢以尊古訓唯殿爲因其舊然亦繚以重櫩嚴其陛楯而凡像設之不稽于古者則使視諸太學而取正焉靡金錢蓋四十萬用人力三萬工不資諸士不取諸民而事以時就意者吾子亦樂聞之儻辱記焉以幸教其學者於無窮是則之幸也熹惟石君之爲是役也則固已可書矣抑熹嘗得遊於石君而知其所以學者蓋皆古人爲已之學又嘗以事至於其邑而知其所以教者又皆深造自得之餘是則其爲可書蓋有大於此役者熹雖不敏誠竊樂得推本而備論之是以承命而不辭焉蓋熹聞之天生斯人而予之以仁義禮智之性而使之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所謂民彛者也惟其氣質之禀不能一於純秀之㑹是以欲動情勝則或以陷溺而不自知焉古先聖王爲是之故立學校以教其民而其爲教必始於洒掃應對進退之間禮樂射御書數之際使之敬恭朝夕修其孝弟忠信而無違也然後從而教之格物致知以盡其道使知所以自身及家自家及國而達之天下者蓋無二理其正直輔翼優游漸漬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不失其性不亂其倫而後已焉此二帝三王之盛所以化行俗美黎民醇厚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自漢以來千有餘嵗學校之政與時盛衰而其所以爲教者類皆不知出此至於所以勸勉懲督之者又多不得其方甚者至或使之重失其性益亂其倫而不悟是不亦可悲也哉至于我宋文治應期學校之官遍于郡縣其制度詳宻規模宏逺蓋已超軼漢唐而娓娓乎唐虞三代之隆矣而有司無仲山甫將明之材不能祗承德意若稽治古使學校之所以爲教者卓然有以逺過於近代儒先君子或遺恨焉今石君乃獨能學乎古之學而推之以行於今使其學者惟知修身窮理以成其性厚其倫之爲事而視世俗之學所以干時取寵者有不屑焉是則石君所以敷教作人可書之大者其視葺新廟學一時之功爲如何哉然是役也石君之意亦將以尊嚴國家教化之宮而變其學者之耳目使之有以養於外而齊其内非徒以誇壯觀飾游聲而已也蓋其敷教作人之功於是爲備惜乎所試者小而所及之不遐也故特序其本末而悉書之蓋非特明石君之志以厲其學者且將以風天下之凡爲郡縣者使其皆以石君之心爲心焉則聖人之道聖人之化將不憂其不明於天下矣是嵗冬十月庚申朔記
  建寧府崇安縣五夫社倉記
  乾道戊子春夏之交建人大飢予居崇安之開耀鄉知縣事諸葛侯廷瑞以書來屬予及其鄉之耆艾左朝奉郎劉侯如愚曰民飢矣盍爲勸豪民發藏粟下其直以振之劉侯與予奉書從事里人方幸以不飢俄而盜發浦城距境不二十里人情大震藏粟亦且竭劉侯與予憂之不知所出則以書請于縣于府時敷文閣待制信安徐公嚞知府事即日命有司以船粟六百斛泝溪以來劉侯與予率鄉人行四十里受之黄亭步下歸籍民口大小仰食者若干人以率受粟民得遂無飢亂以死無不悦喜歡呼聲動旁邑於是浦城之盜無復隨和而束手就擒矣及秋徐公奉祠以去而直敷文閣東陽王公淮繼之是冬有年民願以粟償官貯里中民家將輦載以歸有司而王公曰嵗有凶穰不可前料後或艱食得無復有前日之勞其留里中而上其籍於府劉侯與予既奉教及明年夏又請于府曰山谷細民無蓋藏之積新陳未接雖樂嵗不免出倍稱之息貸食豪右而官粟積于無用之地後將紅腐不復可食願自今以來嵗一斂散既以紓民之急又得易新以藏俾願貸者出息什二又可以抑僥倖廣儲蓄即不欲者勿强嵗或不幸小飢則弛半息大祲則盡蠲之於以惠活鰥寡塞禍亂原甚大惠也請著爲例王公報皆施行如章既而王公又去直龍圖閣儀真沈公度繼之劉侯與予又請曰粟分貯民家於守視出納不便請放古法爲社倉以儲之不過出捐一嵗之息宜可辦沈公從之且命以錢六萬助其役于是得籍坂黄氏廢地而鳩工度材焉經始於七年五月而成于八月爲倉三亭一門牆守舍無一不具司㑹計董工役者貢士劉復劉得輿里人劉瑞也既成而劉侯之官江西幕府予又請曰復與得輿皆有力於是倉而劉侯之子將仕郎琦嘗佐其父於此其族子右修職郎玶亦廉平有謀請得與并力府以予言悉具書禮請焉四人者遂皆就事方且相與講求倉之利病具爲條約㑹丞相清源公出鎮兹土入境問俗予與諸君因得具以所爲條約者迎白于公公以爲便則爲出教俾歸揭之楣間以視來者於是倉之庶事細大有程可久而不壞矣予惟成周之制縣都皆有委積以待凶荒而隋唐所謂社倉者亦近古之良法也今皆廢矣獨常平義倉尚有古法之遺意然皆藏於州縣所恩不過市井惰游輩至於深山長谷力穡逺輸之民則雖飢餓瀕死而不能及也又其爲法太宻使吏之避事畏法者視民之殍而不肯發往往全其封鐍遞相付授至或累數十年不一訾省一旦甚不獲已然後發之則已化爲浮埃聚壌而不可食矣夫以國家愛民之深其慮豈不及此然而未之有改者豈不以里社不能皆有可任之人欲一聽其所爲則懼其計私以害公欲謹其出入同於官府則鈎校靡宻上下相遁其害又必有甚於前所云者是以難之而有弗暇耳今幸數公相繼其愛民慮逺之心皆出乎法令之外又皆不鄙吾人以爲不足任故吾人得以及是數年之間左提右挈上説下教遂能爲鄉閭立此無窮之計是豈吾力之獨能哉惟後之君子視其所遭之不易者如此無計私害公以取疑於上而上之人亦毋以小文拘之如數公之心焉則是倉之利夫豈止於一時其視而傚之者亦將不止於一鄉而已也因書其本末如此刻之石以告後之君子云淳熙甲午夏五月丙戌新安朱熹記


  晦庵集卷七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八     宋 朱子 撰記
  百丈山記
  登百丈山三里許右俯絶壑左控垂崖疊石爲磴十餘級乃得度山之勝蓋自此始循磴而東即得小澗石梁跨於其上皆蒼藤古木雖盛夏亭午無暑氣水皆清澈自髙淙下其聲濺濺然度石梁循兩崖曲折而上得山門小屋三間不能容十許人然前瞰澗水後臨石池風來兩峽間終日不絶門内跨池又爲石梁度而北躡石梯數級入庵庵纔老屋數間卑庳迫隘無足觀獨其西閣爲勝水自西谷中循石罅奔射出閣下南與東谷水並注池中自池而出乃爲前所謂小澗者閣據其上流當水石峻激相摶處最爲可玩乃壁其後無所睹獨夜臥其上則枕席之下終夕潺潺久而益悲爲可愛耳出山門而東十許步得石臺下臨峭岸深昧險絶於林薄間東南望見瀑布自前巖穴瀵湧而出投空下數十尺其沫乃如散珠噴霧日光燭之璀璨奪目不可正視臺當山西南缺前揖蘆山一峯獨秀出而數百里間峯巒髙下亦皆歴歴在眼日薄西山餘光横照紫翠重疊不可殫數旦起下視白雲滿川如海波起伏而逺近諸山出其中者皆若飛浮來往或湧或没頃刻萬變臺東徑斷鄉人鑿石容磴以度而作神祠於其東水旱禱焉畏險者或不敢度然山之可觀者至是則亦窮矣余與劉充父平父吕叔敬表弟徐周賓游之既皆賦詩以紀其勝余又叙次其詳如此而最其可觀者石磴小澗山門石臺西閣瀑布也因各别爲小詩以識其處呈同游諸君又以告夫欲往而未能者年月日記
  雲谷記
  雲谷在建陽縣西北七十里籚山之顚處地最髙而羣峯上蟠中阜下踞内寛外宻自爲一區雖當晴晝白雲坌入則咫尺不可辨忽變化則又廓然莫知其所如往乾道庚寅予始得之因作草堂其間牓曰晦庵谷中水西南流七里所至安將院東茂樹交隂澗中巨石相倚水行其間奔迫澎湃聲震山谷自外來者至此則已神觀蕭爽覺與人境隔異故牓之曰南澗以識游者之所始循澗北上山益深樹益老澗多石底髙下斗絶曲折回互水皆自髙瀉下長者一二丈短亦不下數尺或詭匿側出層累相承數級而下時有支澗自兩旁山谷横注其中亦皆噴薄濺灑可觀行里餘俛入薈翳百餘步巨石臨水可跂而息澗西危石側立蘚封蔓絡佳木異草上偃旁綴水出其下淙散激射於澗中特爲幽麗下流曲折十數騰蹙沸涌西抵横石如齦齶者乃曳而長演迤徐去欲爲小亭臨之取陸士衡招隱詩語命以鳴玉而未暇也自此北去歴懸水三四處髙者至五六丈聚散廣狹各有姿態皆可爲亭以賞其趣又北捨澗循山折而東行脚底草樹膠葛不可知其淺深其下水聲如雷計應猶有佳處而亦未暇尋也行數百步得石壁髙廣皆百餘尺瀑布當中而下逺望如垂練視澗中諸懸水爲最長徑當其委跣揭而度回視所歴羣山皆撫其頂獨西北望半山立石叢木名豺子巖者槎牙突兀如在天表然石瀑窮源北入雲谷則又已俯而視之矣地勢髙下大略於此可見谷口距狹爲關以限内外兩翼爲軒窻可坐可臥以息遊者外植叢篁内疏蓮沼梁木跨之植杉繞徑西循小山而上以達于中阜沼上田數畝其東欲作田舍數間名以雲莊徑緣中阜之足北入泉峽歴石池山楹藥圃井泉東寮之西折旋南入竹中得草堂三間所謂晦庵也山楹前直兩峯峭聳傑立下瞰石池東起層嶂其脅可耕者數十畝寮有道流居之自中阜以東可食之地無不闢也草堂前隙地數丈右臂繞前起爲小山植以椿桂蘭蕙峭蒨岑蔚南峯出其背孤圓貞秀莫與爲擬其左亦皆茂樹修竹翠密環擁不見間隙俯仰其間不自知其身之髙地之逈直可以旁日月而臨風雨也堂後結草爲廬稍上山頂北望俯見武夷諸峯欲作亭以望度風髙不可久乃作石臺名以懷仙小山之東徑繞山腹穿竹樹南出而西下視山前村墟井落隱隱猶可指數然亦不容置屋復作臺名以揮手南循岡脊下得横徑徑南即谷口小山其上小平田甿即以祈年因命之曰雲社徑東屬杉徑西入西崦西崦有地數十畝亦有道流結茅以耕其間曰西寮其西山之脊蟠繞東下與南峯西垂相齧而谷口小山介居其間如巨人垂手拱玩珠璧兩原之水合於其前出爲南澗東寮北有桃蹊竹塢漆園度北嶺有茶坡東北行攀危石履側徑行東峯之顚下而復上乃至絶頂平處劣丈餘四隤皆巉削下數百丈使人視悸不自保然俯而四瞰面各數百里連峯有無逺近環合彩翠雲濤昬旦萬狀亦非世人耳目所嘗見也予嘗名湘西嶽麓之頂曰赫㬢臺張伯和父爲大書甚壯偉至是而知彼爲不足以當之將移刻以侈其勝絶頂北下有魏林横帶半巖木氣辛烈可已痞疾疑即方家所用阿魏者林下巖中滴水成坎大如桮椀不竭不溢里人謂之顯濟水旱禱焉又下爲北澗有巨石二對立澗旁嶙峋崒古木彌覆藤卉蒙絡最爲山北竒處里人名其左曰仁右曰義嵗時奉祠如法聞自是東北去有瀑布出油幢峯下石崖隒下水瀉空中數十丈勢尤竒壯東南别谷有石室三皆可居其一尤勝比兩房中通側戸旁近水泉可引以潄濯然皆未暇往觀自東嶂南出小嶺下數十步有巨石贔屭下瞰絶壑古木叢生樛枝横出是爲中溪别徑下入村落其中路及始入南澗西崖小瀑之源各有石田數畝村民以逺且瘠棄不耕皆以貲獲之嵗給守者以其餘奉増葺費勢若可以無求於外而足者蓋此山自西北横出以其脊爲崇安建陽南北之境環數百里之山未有髙焉者也此谷自下而上得五之四其曠然者可望其奥然者可居昔有王君子思者棄官棲遁學練形辟穀之法數年而去今東寮即其居之遺址也然地髙氣寒又多烈風飛雲所霑器用衣巾皆濕如沐非志完神王氣盛而骨强者不敢久居其四面而登皆緣崖壁援蘿葛﨑嶇數里非雅意林泉不憚勞苦者則亦不能至也自予家西南來猶八十餘里以故他人絶不能來而予亦嵗不過一再至獨友人蔡季通家山北二十餘里得數往來其間自始營葺迄今有成皆其力也然予常自念自今以往十年之外嫁娶亦當粗畢即斷家事滅景此山是時山之林薄當益深茂水石當益幽勝館宇當益完美耕山釣水養性讀書彈琴鼓缶以詠先王之風亦足以樂而忘死矣顧今誠有所未暇姑記其山水之勝如此并爲之詩將使畫者圖之時覽觀焉以自慰也山楹所面雙峯之下昔有方士呂翁居之死而不腐其地亦孤絶殊勝本屬山北民家今亦得之名曰休庵蓋凡耕且食於吾山者皆翁之徒也往往淳質清淨能勞筋骨以自給人或犯之不校也有少年棄妻子從之問其所授受笑不肯言然久益堅苦無怨悔之色嗚呼是其絶滅倫類雖不免得罪於先王之教然其視世之貪利冒色湛溺而不厭者則既賢矣因附記之且以自警云淳熙乙未秋七月既望晦翁書
  名堂室記
  紫陽山在徽州【闕】  里嘗有隱君子居焉今其上有老子祠先君子故家婺源少而學於郡學因往遊而樂之既來閩中思之獨不置故嘗以紫陽書堂者刻其印章蓋其意未嘗一日而忘歸也既而卒不能歸將没始命其孤熹來居潭溪之上今三十年矣貧病苟活既不能反其故鄉又不能大其闔閭以奉先祀然不敢忘先君子之志敬以印章所刻牓其所居之聽事庶幾所謂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者後世猶有考焉先君子又每自病其卞急害道尉尤溪時嘗取古人佩韋之義牓其聽事東偏之室曰韋齋以燕處而讀書焉延平羅公先生仲素實記之而沙陽曹君令德又爲之銘官署中更盜火無復遺跡近嵗熹之友石君子重知縣事始復牓焉且刻記銘于石以示後來熹惟先君子之志不可以不傳于家而熹之躁迫滋甚尤不可以忘先人之戒則又取而揭之於寢以自鞭策且示子孫蓋聽事寢堂家之正處今皆以先君子之命命之嗚呼熹其敢不夙興夜寢陟降在兹無或不䖍以忝先訓晦堂者燕居之所也熹生十有四年而先君子棄諸孤遺命來學於籍溪胡公先生草堂屏山二劉先生之門先生飲食教誨之皆無不至而屏山獨嘗字而祝之曰木晦於根春容敷人晦於身神明内腴後事延平李公先生先生所以教熹者蓋不異乎三先生之説而其所謂晦者則猶屏山之志也熹惟不能踐修服行是以顛沛今乃以是名堂以示不敢忘諸先生之教且志吾晦而自今以始請得復從事於斯焉堂旁兩夾室暇日黙坐讀書其間名其左曰敬齋右曰義齋蓋熹嘗讀易而得其兩言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以爲爲學之要無以易此而未知其所以用力之方也及讀中庸見其所論修道之教而必以戒慎恐懼爲始然後得夫所以持敬之本又讀大學見其所論明德之序而必以格物致知爲先然後得夫所以明義之端既而觀夫二者之功一動一静交相爲用又有合乎周子太極之論然後又知天下之理幽明鉅細逺近淺深無不貫乎一者樂而玩之固足以終吾身而不厭又何暇夫外慕哉因以敬義云者名吾二齋且歴敘所以名夫堂室之意以見熹之所以受命於父師與其區區講學之所逮聞者如此書之屋壁出入觀省以自詔云
  建康府學明道先生祠記
  資政殿大學士建安劉公某居守建康之明年春某月始立明道先生之祠于學而以書走新安之婺源抵熹曰吾少讀程氏書則已知先生之道學德行實繼孔孟不傳之統顧學之雖不能至而心鄉往之及來此邦屬邑有上元者先生少日宦遊處也考之書記均田塞堤及民之政爲多脯龍折竿教民之意亦備然問諸故老以稽其實則兵革變故之餘風聲氣俗蓋已無復有傳者矣始至慨然即欲奉祠以致吾意使此邦之爲士者有以興於其學爲吏者有以法於其治爲民者有以不忘於其德不幸嵗適大祲救饑之事方急於今乃克成其志以吾子之嘗誦其詩而讀其書也故願請文以記之既而府學教授孫君某沈君某亦以書來申致公意且具道公始之所以焦勞而未及與今之所以暇豫而得爲者其語詳焉熹發書喟然仰而嘆曰尊賢尚德公之志則美矣既富而教公之政則得矣屬筆於我公之意則勤矣雖然先生之學自其大者而言之則其所謂考諸前聖而不謬百世以俟後聖而不惑者蓋不待言而喻自其小者而言之則上元之政於先生之逺者大者又懼其未足以稱揚也吾何言哉於是伏而思之先生之學固髙且逺矣然其教人之法循循有序而嘗病世之學者捨近求逺處下窺髙所以輕自大而卒無得焉則世之徒悦其大者有所不察也上元之政誠若狹而近矣然其言有曰一命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則其中之所存者又烏得以大小而議之哉區區不敏竊願以是承公之命庶幾於公之志先生之學兩有補焉又惟公之忠言大慮既已效於朝廷今雖在外而其所以救菑弭患者又如此其汲汲也則於先生之所存必有深感而黙契于中者矣其祠之也豈獨以致其尊賢尚德之意使民不忘而已哉若夫推公之志而以先生之所以教者教其人使之從事於爲已愛人之實而無虚言躐等之弊是則孫沈二君之任也歟二君勉旃熹於是其有望焉耳矣淳熙三年夏四月丙申新安朱熹記
  徽州婺源縣學藏書閣記
  道之在天下其實原於天命之性而行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其文則出於聖人之手而存於易書詩禮樂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須人言相發皆不可以一日而廢焉者也蓋天理民彛自然之物則其大倫大灋之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聖人欲明是道於天下而垂之萬世則其精微曲折之際非託於文字亦不能以自傳也故自伏羲以降列聖繼作至于孔子然後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備天下後世之人自非生知之聖則必由是以窮其理然後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終之固未有飽食安坐無所猷爲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者也故傅説之告髙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是則君子所以爲學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漢以來士之所求乎書者類以記誦剽掠爲功而不及乎窮理修身之要其過之者則遂絶學捐書而相與馳騖乎荒虚浮誕之域蓋二者之蔽不同而於古人之意則胥失之矣嗚呼道之所以不明不行其不以此與婺源學官講堂之上有重屋焉牓曰藏書而未有以藏莆田林侯□知縣事始出其所寶大帝神筆石經若干巻以塡之而又益廣市書凡千四百餘巻列庋其上俾肄業者得以講教而誦習焉熹故邑人也而客於閩兹以事歸而拜於其學則林侯已去而仕於朝矣學者猶指其書以相語感嘆久之一旦遂相率而踵門謂熹盍記其事且曰比年以来鄉人子弟願學者衆而病未知所以學也子誠未忘先人之國獨不能因是而一言以曉之哉熹起對曰必欲記賢大夫之績以詔後學垂方來則有邑之先生君子在熹無所辱命顧父兄子弟之言又熹之所不忍違者其敢不敬而諾諸於是竊記所聞如此以告鄉人之願學者使知讀書求道之不可已而盡心焉以善其身齊其家而及於鄉達之天下傳之後世且以信林侯之德於無窮也是爲記云淳熙三年丙申夏六月甲戌朔旦邑人朱熹記
  衢州江山縣學記
  建安熊君可量爲衢之江山尉始至以故事見於先聖先師之廟視其屋皆壞漏弗支而禮殿爲尤甚因問其學校之政則廢墜不修又已數十年矣於是俯仰歎息退而以告於其長湯君悦請得任其事而一新焉湯君以爲然予錢五萬曰以是經其始熊君則徧以語于邑人之宦學者久之乃得錢五十萬遂以今年正月癸丑始事首作大成之殿踰月訖功棟宇崇麗貌象顯嚴位序丹青應圖合禮熊君既以復于其長合羣吏率諸生而釋菜焉則又振其餘財以究厥事列置門棘扁以奎文生師之舍亦葺其舊於是熊君乃復揖諸生而進之使程其業以相次第官居廪食誦以時邑人有識者皆嗟嘆之以爲尉本以逐捕盜賊爲官茍食焉而不曠其事則亦足矣廟學興廢豈其課之所急哉而熊君乃能及是是其志與材爲如何耶熹時適以事過邑聞其言則以語熊君曰吾子之爲是役則善矣而子之所以爲教則吾所不得而聞也抑先聖之言有之古之學者爲已今之學者爲人二者之分實人材風俗盛衰厚薄之所繫而爲教者不可以不蕃焉者也顧予不足以議此子之邑故有儒先曰徐公誠叟者受業程氏之門人學奥行髙講道于家弟子自逺而至者常以百數其去今未逺也吾意大山長谷之中隘巷窮閻之下必有獨得其傳而深藏不市者爲我訪而問焉則必有以審乎此而知所以爲教之方矣熊君謝曰走則敬聞命矣然此意也不可使是邑之人無傳焉願卒請文以識兹役而并列之熹不得而辭也因悉記其事且書其説如此俾刻焉既以勵熊君且以視其徒又以告凡後之爲師弟子而食于此者使知所以自擇云爾淳熙三年秋七月丙辰新安朱熹記
  拙齋記
  臨川太守趙侯景明視事之明年政通人和郡以無事暇日相便坐之北循廡而西入叢竹間得前人所爲秋聲齋者老屋數椽人跡罕至而其傾欹庳狹又特甚意欣然樂之因稍易其腐敗撓折之尤者而日居焉閒獨仰而嘆曰是室之陋非予之拙則孰宜居之哉乃更題其牓曰拙齋而以書走武夷謁予記曰吾之拙甚懼不足以爲理吾子因是而予之一言庶乎其有以自警也方是之時予蓋未始得遊於趙侯也然其直諒之操多聞之美則聞有日矣及其爲政於此邦也奉法遵職不作聰明而吏畏民安境内稱治則又聞之而加鄉往焉今也乃於其言而得其志如此則鄉之所聞者於侯抑餘事也誠竊樂聞其説且復自念若予之鄙樸頑鈍蓋有甚於侯者則亦仰而歎曰趙侯所以名其齋者爲足以見其志矣然而非予之拙則亦孰宜記之哉抑嘗聞之天下之事不可勝窮其理則一而已矣君子之學所以窮是理而守之也其窮之也欲其通於一其守之也欲其安以固以其一而固也是以近於拙葢無所用其巧智之私而唯理之從極其言則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亦拙而已矣趙侯之學蓋將進此然其所以託名者則已卑矣且猶不輕自信而必求所以警其心焉則其志爲如何哉若予之拙乃其材之不足而何足以語此顧輒自予爲足以記侯之齋者視侯之爲愧亦甚矣雖欲善其辭説其又何以爲觀省之助乎然侯之所以見屬有不可虚者姑亦書此以致予之意焉淳熙丙申冬十月壬申朔新安朱熹記
  復齋記
  昔者聖人作易以擬隂陽之變於陽之消於上而息於下也爲卦曰復復反也言陽之既往而來反也夫大德敦化而川流不窮豈假夫既消之氣以爲方息之資也哉亦見其絶於彼而生於此而因以著其往來之象爾唯人亦然太和保合善端無窮所謂復者非曰追夫已放之心而還之錄夫已棄之善而屬之也亦曰不肆焉以騁於外則本心全體即此而存固然之善自有所不能已耳嗚呼聖人於復之卦所以贊其可見天地之心而又以爲德之本者其不以此歟吾友黄君仲本以復名齋而謁於予曰願得吾子之言以書于壁庶乎其有以目在之而不忘也予不敢辭而請其所名之意仲本則語予曰吾之幼而學也家公授以程氏之書讀之而有不得於其説者則以告而願請益焉公曰思之又問則曰反諸爾之身以求焉可也自吾之得是言也居處必恭執事必敬其與人也必忠如是以求之三年而後有得也然其存之也未熟是以充之不周往者不循其本顧欲雜乎事物之間以求之或反牽於外而亦於内今也既掃一室於家庭之側揭以是名而日居之蓋將悉其温凊定省之餘力以從事於舊學庶乎真積力久而於動静語黙之間有以貫乎一而不爲内外之分焉然猶懼其怠而不能以自力是以願吾子之相之也予惟仲本所以名齋之意蓋與予之所聞者合然其守之固而行之力則吾黨之士皆有愧焉則起謝曰僕之言未有以進於吾子而子之賜於僕則已厚矣且將銘諸心移諸同志以警夫空言外徇之敝而豈敢有所愛於子之求哉抑予聞之古人之學博文以約禮明善以誠身必物格而知至而後有以誠意而正心焉此夫子顔曽子思孟子所相授受而萬世學者之準程也仲本誠察於此有以兩進而交養焉則夫道學之體用聖賢之德業不在仲本而安歸乎願書此言以記於壁且將因其過庭之際而就正焉予亦庶乎其又有以自新也淳熙丙申冬十月戊寅新安朱熹記
  江州重建濂溪先生書堂記
  道之在天下者未嘗亡惟其託於人者或絶或續故其行於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爲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髙地下而二氣五行紛綸錯糅升降往來於其間其造化發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最其大者則仁義禮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婦朋友之倫是已是其周流充塞無所虧間夫豈以古今治亂爲存亡者哉然氣之運也則有醇漓判合之不齊人之稟也則有清濁昬明之或異是以道之所以託於人而行於世者惟天所畀乃得與焉决非巧智果敢之私所能億度而强探也河圖出而八卦畫洛書呈而九疇敘而孔子於斯文之興喪亦未嘗不推之於天聖人於此其不我欺也審矣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傳者與不然何其絶之久而續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蓋自周衰孟軻氏没而此道之傳不屬更秦及漢歴晉隋唐以至于我有宋聖祖受命五星集奎實開文明之運然後氣之漓者醇判者合清明之稟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師傳黙契道體建圖屬書根極領要當時見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擴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倫之著事物之衆鬼神之幽莫不洞然畢貫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傳煥然復明於當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討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於三代之前者嗚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與於此先生姓周氏諱惇頤字茂叔世家舂陵而老於廬山之下因取故里之號以名其川曰濂溪而築書堂於其上今其遺墟在九江郡治之南十里而其荒茀不治則有年矣淳熙丙申今太守潘侯慈明與其通守呂侯勝已始復作堂其處揭以舊名以奉先生之祀而呂侯又以書來屬熹記之熹愚不肖不足以及此獨幸嘗竊有聞於程氏之學者因得伏讀先生之書而想見其爲人比年以來屏居無事常欲一泛九江入廬阜濯纓此水之上以致其髙山景行之思而病不得往誠不自意乃今幸甚獲因文字以託姓名於其間也於是竊原先生之道所以得於天而傳諸人者以傳其事如此使後之君子有以觀考而作興焉是則庶幾乎兩侯之志也云爾四年丁酉春二月丙子記
  静江府學記
  古者聖王設爲學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國大小有序使其民無不入乎其中而受學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則皆明其天賦之秉彛而爲之品節以開導而勸勉之使其明諸心修諸身行於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而推之以達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際必無不盡其分焉者及其學之既成則又興其賢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當是之時理義休明風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選無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學校之官所以爲政事之本道德之歸而不可以一日廢焉者也至於後世學校之設雖或不異乎先王之時然其師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學則皆忘本逐末懐利去義而無復先王之意以故學校之名雖在而其實不舉其效至於風俗日敝人材日衰雖以漢唐之盛隆而無以仿彿乎三代之叔季然猶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顧遂以學校爲虚文而無所與於道德政理之實於是爲士者求道於老子釋氏之門爲吏者責治乎簿書期㑹之最蓋學校之僅存而不至於遂廢者亦無幾耳乃者聖上慨然憫其如此親屈鑾路臨幸學宮發詔諸生勵之以爲君子之儒而無慕乎人爵者德意既甚美矣而静江守臣廣漢張侯栻適以斯時一新其府之學亦既畢事則命其屬具圖與書使人於武夷山間謁熹文以記之顧非其人欲謝不敢而惟侯之意不可以虚辱乃按圖考書以訂其事則皆曰静江之學自唐觀察使隴西李侯昌□始立於牙城之西北其後又徙于東南歴時既久士以卑庳堙鬱爲病有宋乾道三年知府事延平張侯維乃撤而遷于始安故郡之墟蓋其地自郡廢而爲浮屠之室者三始議易置而部使者有惑異教持不可者既乃僅得其一遂因故材而亟徙焉以故規模陋復易摧圮至于今侯然後乃得并斥左右佛舍置他所度材鳩匠合其地而一新焉殿閣崇邃堂序廣深生師之舍環列廡外耽耽翼翼不侈不陋於其爲諸侯之學所以布宣天子之命教者甚實宜稱熹於是喟然起而歎曰夫逺非鬼崇本教以侈前人之功侯之爲是則既可書已抑熹聞之侯之所以教於是者莫非明義反本以遵先王斆學之遺意而欲使其學者皆知所以不慕人爵爲君子儒如明詔之所謂者則其可書又豈徒以一時興作之盛爲功哉故特具論其指意所出者爲詳而并書其本末如此以告來者侯字敬夫丞相魏忠獻公之嗣子其學近推程氏以達於孔孟治已教人一以居敬爲主明理爲先嘗以左司副郎侍講禁中既而出臨此邦以幸逺民其論説政教皆有明灋然則士之學於是者亦可謂得師矣其亦無疑於侯之所以教者而相與盡其心哉淳熙四年冬十有一月己未日南至新安朱熹記
  袁州州學三先生祠記
  宜春太守廣漢張侯既新其郡之學因立濂溪河南三先生之祠于講堂之東序而以書來屬熹記之蓋自鄒孟氏没而聖人之道不傳世俗所謂儒者之學内則局於章句文詞之習外則雜於老子釋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已治人者遂一出於私智人爲之鑿淺陋乖離莫適主統使其君之德不得比於三代之隆民之俗不得躋於三代之盛若是者蓋已千有餘年於今矣濂溪周公先生奮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聖賢之奥疏觀造化之原而獨心得之立象著書闡發幽祕詞義雖約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已治人之要莫不畢舉河南兩程先生既親見之而得其傳於是其學遂行於世士之講於其説者始得以脱於俗學之陋異端之惑而其所以修已治人之意亦往往有能卓然不惑於世俗利害之私而慨然有志於堯舜其君民者蓋三先生者其有功於當世於是爲不小矣然論者既未嘗考於其學又拘於今昔顯晦之不同是以莫知其本末源流之若此而或輕議之其有略聞之者則又舍近求逺處下窺髙而不知即事窮理以求其切於修已治人之實也嗚呼張侯所以作爲此祠而屬其筆於熹者其意豈不有在於斯與抑嘗聞之紹興之初故侍讀南陽胡文定公嘗欲有請於朝加程氏以爵列使得從食於先聖先師之廟其後熹之亡友建安魏君掞之爲太學官又以其事白宰相且請廢王荆公安石父子勿祠當時皆不果行識者恨之至於近嵗天子乃特下詔罷臨川伯雱者略如掞之之言然則公卿議臣有能條奏前二議者悉施行之且復推而上之以及於濂溪其亦無患於不從矣張侯名栻丞相魏忠獻公之子文學吏治皆有家法觀於此祠又可見其志之所存者異時從容獻納白發其端使三先生之祠徧天下而聖朝尊儒重道之意垂於無窮則其美績之可書又不止於此祠而已也故熹既爲之論著其事而又附此説焉以俟淳熙五年冬十月辛卯記
  建寧府建陽縣學藏書記
  古之聖人作爲六經以教後世易以通幽明之故書以紀政事之實詩以導情性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嚴禮以正行樂以和心其於義理之精微古今之得失所以該貫發揮究竟窮極可謂盛矣而㧾其書不過數十卷蓋其簡易精約又如此自漢以來儒者相與尊守而誦習之轉相受授各有家法然後訓傳之書始出至於有國家者歴年行事之迹又皆各有史官之記於是文字之傳益廣若乃世之賢人君子學經以探聖人之心考史以驗時事之變以至見聞感觸有接於外而動乎中則又或頗論著其説以成一家之言而簡冊所載篋櫝所藏始不勝其多矣然學者不欲求道則已誠欲求之是豈可以舍此而不觀也哉而近世以來乃有所謂科舉之業者以奪其志士子相從於學校庠塾之間無一日不讀書然問其所讀則舉非向之所謂者嗚呼讀聖賢之言而不通於心不有於身猶不免爲書肆況其所讀又非聖賢之書哉以此導人乃欲望其教化行而風俗美其亦難矣建陽版本書籍行四方者無逺不至而學於縣之學者乃以無書可讀爲恨今知縣事㑹稽姚侯耆寅始斥掌事者之餘金鬻書於市上自六經下及訓傳史記子集凡若干卷以充入之而世儒所誦科舉之業者一無得與於其間諸生既得聖賢之書而讀之又相與講於侯之意而知所興起也來謁予文以記之予惟姚侯之所以教其人固可書矣而諸生之所以承侯之意者亦當得書也抑予猶願有告焉諸君讀侯之書其必有以通諸心有諸身而無徒爲是書肆者則庶幾無負於侯之教而是邦風俗之美亦將有以異於往時矣於是敬書其説使刻石而立諸其廡以俟淳熙己亥二月己酉新安朱熹記
  建寧府建陽縣學四賢堂記
  故國子祭酒九江蕭公之敏字敏中隆興間以選來知建陽縣事廉静易直不務爲赫赫名人便安之嘗問邑之先賢而得三御史焉曰陳公洙師道曰陳公師錫伯修曰游公酢定夫皆以學行風節有聞於時心獨慨然慕之乃爲之肖象立祠於學牓曰三賢而率邑之學士大夫以及諸生子弟相與拜而奉奠焉邑人熊君克實記其事今刻在石可考也既公去而仕於朝不數年亦爲御史實踐三君子之跡而其忠言至計所以開上心捄時弊别白是非邪正使爲善者有所怙爲惡者有所懼其功又不在三君子之下也出使江東未幾上思其言復召以爲國子祭酒因事獻言鯁切不少變又使湖南以卒卒時貧甚乃至無以爲家於是士大夫相與益髙其節而建陽之人亦皆咨嗟惻愴以爲吾蕭令尹之賢其可以追配三君子者無慚也今知縣事㑹稽姚侯聞之歎曰吾於蕭公雖不及識其面然聞其名而鄉往之久矣今辱爲邑長於斯而繼其躅又聞邑人之所以稱誦之者如此其何以致吾之意而慰邑人之思哉於是復肖公象以合食於三君子而更其牓曰四賢既成奠之如公祠三賢故事諸生與執事者退皆喟然太息相勉以節義曰異時出身事主無或爲媕阿容悦以愧乎四賢者而負今侯之教也謂子於蕭公有一日之故來請文記之予不得辭乃具書其本末如此因以警諸君使毋忘今日之志又以告來者使相與歎慕興起於無窮也姚侯名耆寅其興學聚書以教學者之意已見於予文矣今爲此祠其意尤非茍然者後之君子亦可以觀政於斯焉淳熙己亥二月己酉新安朱熹記
  隆興府學濂溪先生祠記
  隆興府學教授南【闕】黄君灝既立濂溪先生之祠於其學而書來語熹曰先生之學自程氏得其傳以行於世至於今而學者益尊信之以故自其鄉國及其平生遊宦之所歴皆有祠於學以致其瞻仰之意若此邦者蓋亦先生之仕國也而視於其學獨未有所祠奉灝也既言於府而敬立之且奉程氏二先生以配焉又將竊取其書日與學者誦習之而患未知其所以説也吾子蓋嘗爲是以幸教吾邦之人是殆有以識其意者願得一言以記兹事庶乎其有以發也熹謝不敏而黄君要之不置熹惟先生之學之奥固非末學所敢知抑不敢謂無其志者矧黄君之請之勤若是亦安得而不爲之言乎蓋嘗竊謂先生之言其髙極乎無極太極之妙而其實不離乎日用之間其幽探乎隂陽五行造化之賾而其實不離乎仁義禮智剛柔善惡之際其體用之一源顯微之無間秦漢以下誠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實則不外乎六經論語中庸大學七篇之所傳也蓋其所謂太極云者合天地萬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無器與形而天地萬物之理無不在是故曰無極而太極以其具天地萬物之理而無器與形故曰太極本無極也是豈離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爲一物哉其爲隂陽五行造化之賾者固此理也其爲仁義禮智剛柔善惡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聖也復此理而執焉者賢也自堯舜以來至於孔孟其所以相傳之説豈有一言以易此哉顧孟氏既沒而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學者茫然莫知所適髙則放於虚無寂滅之外卑則溺於雜博華靡之中自以爲道固如是而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發明之以傳於程氏而其流遂及於天下天下之學者於是始知聖賢之所以相傳之實乃出於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教所以繼往聖開來學而大有功於斯世也今黄君既立其祠以及於程氏而又欲推其説以傳學者是必有以黙契於心而亡疑矣而猶若有待乎熹之言者豈將以是輔其説而久其傳邪既不得辭乃敘其事而并書是語以復焉黄君幸以爲不悖於先生之言則願刻之石厝之祠門以告來者庶幾其或小補云爾淳熙六年冬十月辛亥新安朱熹記
  江陵府曲江樓記
  廣漢張侯敬夫守荆州之明年嵗豐人和幕府無事顧常病其學門之外即阻髙墉無以宣暢鬱湮導迎清曠乃直其南鑿門通道以臨白河而取旁近廢門舊額以榜之且爲樓觀以表其上敬夫一日與客往而登焉則大江重湖縈紆渺瀰一目千里而西陵諸山空濛晻靄又皆隱見出没於雲空烟水之外敬夫於是顧而嘆曰此非曲江公所謂江陵郡城南樓者邪昔公去相而守於此其平居暇日登臨賦詠蓋皆翛然有出塵之想至其傷時感事寤嘆隱憂則其心未嘗一日不在於朝廷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終不行也於戲悲夫乃書其扁曰曲江之樓而以書來屬予記之時予方守南康疾病侵陵求去不獲讀敬夫之書而知兹樓之勝思得一與敬夫相從遊於其上瞻眺江山覽觀形制按楚漢以來成敗興亡之効而考其所以然者然後舉酒相屬以詠張公之詩而想見其人於千載之上庶有以慰夙心者顧乃千里相望邈不可得則又未嘗不矯首西悲而喟然發嘆也抑嘗思之張公逺矣其一時之事雖唐之治亂所以分者顧亦何預於後之人而讀其書者未嘗不爲之掩卷太息也是則是非邪正之實乃天理之固然而人心之不可已者是以雖曠百世而相感使人憂悲愉怢勃然於胷中怳若親見其人而真聞其語者是豈有古今彼此之間而亦孰使之然哉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德登此樓者於此亦可以反諸身而自得之矣予於此樓既未得往寓目焉無以寫其山川風景朝暮四時之變如范公之書岳陽也獨次第敬夫本語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後有君子得以覽觀焉淳熙巳亥十有一月己巳日南至
  南康軍風師壇記
  南康軍故無風師壇而寓其祠於社淳熙六年嵗在著維大淵獻權發遣軍事朱熹始按唐開元禮求其地於城之東北得郡人盛宗廢圃廣【若干】袤【若干】蠲其租【若干】檄司户參軍【姓名】星子縣尉【姓名】奉政和新書築壇三成陛四出東為燎壇南為大門而周垣之書祀儀於門之東壁而圗其陳列登降之位於西壁經始十一月某日而成於某日云
  信州鉛山縣學記
  鉛山學故在縣東南百許步因地形爲屋東鄉既諸生以夫子不南面於禮爲不稱乃徙寘縣東山下然其費皆出民間有司者無所與以故度地褊狹不能具廟學制度至若師生具員而誦輟響則亦既二十有餘年矣淳熙巳亥之春義興蔣侯來領縣事始至進謁堂下俯仰太息而有志焉後數月政成事簡民裕而財足乃買地鑿山度材致用而屬役於其屬雷君霆以嵗十有二月丙申始事越明年四月戊申而舍菜焉門觀顯嚴宮廬宏敞神位清宻祭用畢修圖史之藏几席之設與凡所以棲宿炊鬻拚除之須無一不備既又爲之召墾田立僦舍日給弟子員二十餘人而官無乏用民不病役邑之父兄相與聚觀顧嘆言曰今之所以幸教吾子弟者其厚如此是豈可使後之人無傳焉於是雷君聞之則以其意來請且曰學雖具而諸生未知所志願吾子之因是而有以發之也予嘗謂道無古今之殊而學有今古之異蓋周人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其德六曰智仁聖義中和其行六曰孝友睦婣任恤其藝六曰禮樂射御書數是於學者日用起居食飲之間既無事而非學於其羣居藏修游息之地亦無學而非事至於所以開發其聰明成就其德業者又皆交相爲用而無所偏廢此先王之世所以人材衆多風俗美盛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國家建立學官周遍海内其所以望於天下之士者豈不亦若先王之志而學者無以識其指意之所在於其日用之間既誕謾恣睢而不知所以學其羣居讀習之際又不過於割裂裝綴以爲能而莫或知其終之無所用也是以其趨日以卑陋而惟利祿之知幸而一二傑然有意於自立者則又或窮髙極逺而不務力行之實或循常守舊而不知其義理之所以然也是以其説常倚於一偏而不得以入於聖賢之域於是時也異端雜學之士阿世徇俗之流又或鼓其乖妄之説而乘之嗚呼吾道之不亡特民之秉彛有不可得而絶滅者耳予之力固不足以救之而竊有憂焉是以既書蔣侯之事又因雷君之請而附見其説以告夫學於此者以爲有能因是而反求之則庶乎其知所志矣蔣侯名億字仲永才髙志逺平居抵掌論當世事滚滚不窮蓋嘗有意提兵萬里爲國家立非常之功者其辦一邑固當有餘力惟其不以壹切治理爲功而汲汲乎化民成俗之先務如此是則後之君子亦將有考於斯焉秋九月丙寅具位朱熹記


  晦庵集卷七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九     宋 朱子 撰記
  臥龍庵記
  臥龍庵在廬山之陽五乳峯下予自少讀三山先生楊公詩見其記卧龍劉君隱居辟榖木食澗飲蓋巳度百嵗而神清眼碧客至輒先知之則固已知有是庵矣去嵗蒙恩來此又得陳舜俞令舉廬山記者讀之其言曰凡廬山之所以著於天下蓋有開先之瀑布見於徐凝李白之詩康王之水簾見於陸羽之茶經至於幽深險絶皆有水石之美也此庵之西蒼崖四立怒瀑中瀉大壑淵深凜然可畏有黄石數丈隱映連屬在激浪中視者轉若欲蜿蜒飛舞故名卧龍此山水之特勝處也於是又知其泉石之勝乃如此間以行田始得至焉則庵既無有而劉君亦不可復見獨其泉石之勝不可得改然其壯偉竒特之勢則有非陳記所能仿彿者余既惜其出於荒堙廢壊之餘而又幸其深阻夐絶非車塵馬跡之所能到儻可得擅而有也時已上章乞解郡紱乃捐俸錢十萬屬西原隠者崔君嘉彦因其舊址縳屋數椽以俟命下而徙居焉既又緣名潭之義畫漢丞相諸葛公之象寘之堂中而故友張敬夫嘗爲賦詩以紀其事然庵距潭猶數百步步亂石間三涉澗水乃至至又無所託足以寓瞻眺或乃顛沛而反因相其東崖鑿石爲磴而攀緣以度稍下乃得巨石横出澗中仰翳喬木俯瞰清流前對飛瀑最爲谷中勝處遂復作亭於其上既以爲吏民禱賽之地而凡來遊者亦得以仿彿徙倚而縱目快心焉於是嵗適大祲因牓之曰起亭以爲龍之淵卧者可以起而天行矣然予前日之請迄今蓋巳屢上而竟未有得也嵗月飄忽念之慨然乃敘其作興本末而書之屋壁來者讀之尚有以識予之意也淳熙庚子冬十有一月丙辰新安朱熹記
  西原庵記
  予少好佳山水異甚而自中年以來即以病衰不克逞其志于四方獨聞廬阜之竒秀甲天下而畸人逸士往往徜徉於其間意常欲一往遊焉而未暇也前年蒙恩試郡適在此山之陽乃間以公家職事得至其中其巖壑幽深水石竒恠固平生所創見而於巖壑水石之間又得成紀崔君焉乃信前所聞者之不誣也君名嘉彦字子虚少慷慨有竒志壯嵗避地巴東三峽之間修神農老子術東下吳越以耕戰之策干故相趙忠簡公趙公是之㑹去相不果行君自是絶迹此山按陳令舉所述圖記得西原庵故址于卧龍瀑水之東築室居焉耕田種藥僅足以自給而四方往來之士皆取食焉其疾病老孤無所與歸之人至者亦收養之蓋年逾七十矣而神明筋力不少衰予往造之而君不予避也一旦爲予道説平生相與太息㑹予結屋卧龍以祠諸葛丞相世蓋少識其意者君獨嘆曰此竒事也相爲經紀其事以迄有成兩年之間相見者不知其幾而君未嘗一言及外事予以是益嘉君之爲人而重歎其既老無所復用於世也淳熙辛丑閏月之晦予既罷郡來宿卧龍君曰卧龍之役夫子既書之矣顧西原獨未有記復能爲我書之乎予曰諾哉於是悉次其説俾刻焉新安朱熹記
  徽州婺源縣學三先生祠記
  淳熙八年春三月婺源大夫周侯始作周程三先生祠堂於其縣之學而使人以書來謂熹曰子故吾邑之人也蓋嘗有聞於先生之學而既祠之南康矣且濂溪故宅豫章宜春之祠又吾子之所記也其亦爲我言之熹惟三先生之道則髙矣美矣然此婺源者非其鄉也非其寓也非其所嘗遊宦之邦也且國之祀典未有秩焉而祀之於禮何依而於義何所當乎則具以告且識不敢後數月周侯又與邑之處士李君繒及其學官弟子數十人皆以書來曰惟濂溪夫子之學性諸天誠諸已而合乎前聖授受之統又得河南二程先生以傳之而其流遂及於天下非有爵賞之勸刑辟之威而天下學士靡然鄉之十數年來雖非其鄉非其寓非其遊宦之國又非有秩祀之文而所在學官争爲祠室以致其尊奉之意蓋非敢以是間乎命祀也亦曰肖其道德之容使學者日夕瞻望而興起焉耳且吾邑之人所以得聞三先生之言者子之先君子與有力焉今祠亦既成矣子安得而不爲之言乎抑先生之學其始終本末之趣願吾子之悉陳之庶乎其有發也熹發書愀然曰明府之教諸君之言其命熹以記者熹不敢復辭矣乃先生之學則熹之愚懼不足以言之也雖然諸君獨不觀諸濂溪之圖與其書乎雖其簡古淵深未易究測然其大指則不過語諸學者講學致思以窮天地萬物之理而勝其私以復焉其施則善始於家而達之天下其具則復古禮變今樂政以養民而刑以肅之也是乃所謂伊尹之志顔子之學而程氏傳之以覺斯人者而亦豈有以外乎諸君日用之間哉顧獨未之察耳今幸以賢大夫之力既得以日見先生之貌象而瞻仰之則曷若遂讀其書求其指以反諸身而力行之乎已而遂書其事與其辭如此以爲記以爲學者由是而用力焉則庶幾乎三先生之心不墜於地而於吾先子之志賢大夫之意亦可以無負矣諸君其亦勉之哉祠在講堂北壁下濂溪先生南鄉坐明道先生伊川先生東西鄉以侑焉周侯名師清玉山人好學有文而嘗仕於朝矣其爲此邦寛以撫民禮以待士而所以教誨之者又如此非今之爲吏者所能及也秋八月癸丑縣人朱熹記
  瓊州學記
  昔者聖王作民君師設官分職以長以治而其教民之目則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蓋民有是身則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離有是心則必有是五者之理而不可以一日離也是以聖王之教因其固有還以導之使不忘乎其初然又慮其由而不知無以久而不壊也則爲之擇其民之秀者羣之以學校而聨之以師儒開之以詩書而成之以禮樂凡所以使之明是理而守之不失傳是教而施之無窮者蓋亦莫非因其固有而發明之而未始有所務於外也夫如是是以其教易明其學易成而其施之之博至於無逺之不暨而無微之不化此先王教化之澤所以爲盛而非後世所能及也淳熙九年瓊管帥守長樂韓侯壁既新其州之學而使以圖來請記曰吾州在中國西南萬里炎天漲海之外其民之能爲士者既少幸而有之其記誦文詞之習又不能有以先於北方之學者故其功名事業遂無以自白於當世僕竊悲之今其公堂序室則既修矣然尚懼其未能知所興起也是以願有謁焉吾子其有以振德之熹竊惟國家斆學之意不爲不廣斯人蒙化之日不爲不深然猶有如侯之所慮者豈前日之所以教者未嘗導之以其身心之所固有而徒强之以其外是以若彼其難與因爲之書其所聞於古者以告之使瓊之士知夫所以爲學者不外於身心之所固有而用其一日之力焉則其德成行修而無所疑於天下之理將無難者而凡所謂功名事業云者其本已在是矣若彼記誦文詞之末則本非吾事之所急而又何足爲重輕乎嗚呼瓊士勉旃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德是豈有古今之間逺近之殊哉侯於是邦政多可紀已具刻於池亭之石因不復書而是役之面埶功程又非侯所以屬筆之意也亦略不論著云是年嵗在攝提格冬十月庚申宣教郎直祕閣朱熹記
  瓊州知樂亭記
  瓊管在中州西南萬里鯨波浩漾之外其長吏常以領䕶島中四郡塡撫民夷爲職委寄甚重然以其險且逺也朝廷往往不暇擇人冒而往者意或私有所利固不復知所謂承流宣化爲何等事是以其地今爲王土數百年而舊俗未盡革論者因鄙夷之以爲是果不足以與中國之聲教其人蓋深恥之而未有以雪也淳熙八年今帥守韓侯始以經略使察廉表行州事而天子許之至則爲之正田畝之籍薄鹽米之征教之以耕耨灌溉之法而絀其官吏之無狀者民業既有經矣然後日爲陳説禮義廉恥之意以開曉之既又表其從化之民以厲其不率教者出入阡陌勞來不怠行之朞年民吏浹和俗以一變化外黎人聞風感慕至有願得供田税比省民者於是侯亦自喜其政之成而幸其民之不我違也乃取莊生濠上之語作知樂之亭於放生池上北望觀闕於雲天縹緲之間以爲嵗時瞻佇祝延之地且曰其使邦人士女嘉辰勝日有所詠歌鼓舞以自樂其得被聖化而不愧於王民也間而以書屬予記之予惟韓侯之於此邦其勤至矣不但一亭之作爲可書也然其爲政本末之序則於此亦有可觀者因爲書之以告後人使凡居侯之位而遊於是者必以侯之心爲心又觀於其政而取法焉則庶乎民生日厚民德日新而王化之純無逺邇矣世豈有終不可教之民哉侯名璧字廷玉長樂人世以清德顯云九年冬十月庚申新安朱熹記
  漳州龍巖縣學記
  漳州龍巖縣學【闕】年置其後遷徙不常遂以廢壊蓋三十有餘年而丞某君某始復營建廹代去不克就温陵曽君祕來嗣其職乃因其緒而成之凡爲屋若干楹殿堂門廡師生之舍無一不具淳熙九年某月某日既率其諸生以奠菜于先聖先師而以書來求記且曰願有教也予聞龍巖爲縣斗辟介於兩越之間俗故窮陋其爲士者雖或負聰明樸茂之姿而莫有開之以聖賢之學是以自其爲縣以來今數百年未聞有以道義功業顯於時者豈其材之不足哉殆爲吏者未有以興起之也今二君相繼貳令於此乃能深以興學化民爲己任其志既美矣而曽君又嘗從吾友石許諸君遊是必能誦其所聞以先後之者此邑之士其庶幾乎乃爲之書其本末而因以告其諸生曰夫所謂聖賢之學者非有難知難能之事也孝弟忠信禮義廉恥以修其身而求師取友頌詩讀書以窮事物之理而已是二端者豈二三子之所不知不能哉特迫於俯仰衣食之資而不暇顧誘奪於屋雕篆之習而不及爲爾夫徇區區目前近小之利而忘其所貴於己者固已悖矣況其所徇又未必果可求也二三子循已事而觀之則曷若慨然反是心以求之而一用其力於吾之所謂者乎使吾孝弟忠信禮義廉恥之行日篤而身無不修也求師取友頌詩讀書之趣日深而理無不得也則自身而家自家而國以達於天下將無所處而不當固不必求道義功烈之顯於時而根深末茂實大聲閎將有自然不可揜者矣嗚呼是説也曽君蓋亦嘗爲二三子言之乎二三子其益以吾言相與勉焉而書所謂斆學半者又曾君所宜深念也其亦由是而勉旃哉十年二月甲寅新安朱熹記
  江西運司養濟院記
  江南西路轉運司養濟院在隆興府城東崇和門内轉運副使吳郡錢公某之所爲而判官嘉禾丘公【闕】毗陵尤公袤之所徙也豫章爲江西一都㑹地大物衆而四方賓旅之有事於其土者又不絶於道路平時通功易事足以相生養獨不幸一旦有疾疢則惸然無所歸求藥與食或無得焉則轉死於溝壑者嵗不知幾何人而有司者莫之知也乾道九年轉運副使吳興芮公始有聞而閔焉去之日留私錢百萬以諉後人稱貸貿易收其贏以市藥物給病者淳熙五年判官開封趙公某復以私錢百四十萬買田東關羅舍病者又得以食七年錢公寔來而芮公已爲吏部侍郎是年春趙公亦以吏部侍郎召趙公知公雅意亦有樂乎此也因亟以書來諗公則移書芮公請所留錢益以己資百三十萬買田長定而又創爲此院延慶崇和兩門之外使病者有以居焉自經始至落成若干日而就凡爲門五間堂三間挾以便房中爲丈室東庖西圊左右廡各五間廡深三尋修七尋有半中設巨榻十有八冬加障蔽以禦風寒暑則撤之以渫煩鬱胗治有工藥石有劑其不可療者亦予槥櫝以塟職掌之人皆賦以祿俾供厥事又專屬僚吏以時行視而課督之蓋三公所捐皆四方之聘幣不以入于家者合之爲錢三百七十萬所買三墅爲田千有一百十一畝嵗入租爲穀九百八十二斛有竒其詳則書之牘藏之有司而院之戒令紏禁亦書而揭之堂上既錢公又列其事以聞詔下施行如章而錢公去矣二公踵至周視錢公之所爲者而屢歎之然猶以院在門關之外懼夫病者之有所不便於醫藥也乃相門内得故歸德佛舍之廢址而遷焉凡増屋十有八間并得故僧田六頃又市鍾陵灌城兩墅之田七十畝嵗收穀三百餘斛錢五萬有竒以充入之蓋自是以來病而無歸者多賴以全活不幸死者亦瞑目而無所憾焉於是臺之羣屬與郡吏之奔走焉者私相與謀因文學椽黄君某述其事來請文以記予時方罷浙東常平事三復其書而竊有愧焉蓋崇寧之制凡安濟坊漏澤園之政皆領屬常平使者其有曠闕非將漕主計者之憂也今職其事者或不能及而五君子者乃能汲汲乎其職之所不必爲至出義錢以輯成之雖其先後來去之不齊而其閔惻之深計慮之逺泯然若出於一人之心而手自爲之其制愈修而愈宻其惠益増而益厚於以推廣聖朝昭天漏泉之澤於湖山數千百里之外其意既甚美矣而其學道愛人之効又足以警夫職其事而不能然者以興起之其利豈不又甚博哉因不復辭而爲書其本末如此既以著夫五君子之成績而自訟以曉當世又以告後之人使知五君子者相爲始終十年之間所以成此者之不易而不敢壊也錢公又嘗奏免贛吉麻租二千四百五十九斛爲錢千有一百九十七萬九十有竒兩州之人尤歌舞之今以祕閣修撰知婺州事其救饑之政亦爲諸郡最云淳熙十年三月甲戌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台州崇道觀朱熹記
  慈教庵記
  金華清江時鎬及其弟某嘗以書來曰吾先公之葬東萊先生既幸哀而銘之以告于幽矣惟是祠堂之奉既作而未名將無以著先德于外者敢請于子何如予不及識時君獨觀伯恭父之銘稱其治家嚴整而所以教子孫者甚篤且嘗以書爲予言之伯恭又非輕與人者予是以知時君之爲人乃取晏平仲之言名其所作曰慈教之庵而君之鄉大夫潘公德鄜聞之以爲然則爲之大書以揭焉鎬等既刻之石而又以請曰名庵而有以發乎先人之志子則有賜於我矣然無詞以著其實其於久逺懼泯没而不章也願吾子之遂志之將與潘公之書并刻焉以配吾師之言而信吾父於後世子之賜不愈大乎予不得辭則又書本末如此以遺之嗚呼君之子孫既多且材嵗時相與來拜墓下其有以惕然不忘乎父師之訓而益勉乎其逺者大者則斯名之稱其實又豈待予言之而後傳於逺哉淳熙癸卯四月
  韶州州學濂溪先生祠記
  秦漢以來道不明於天下而士不知所以爲學言天者遺人而無用語人者不及天而無本專下學者不知上達而滯於形器必上達者不務下學而溺于空虚優於治己者或不足以及人而隨世以就功名者又未必自其本而推之也夫如是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熾道學不傳而異端起人挾其私智以馳騖於一世者不至于老死則不止而終亦莫悟其非也宋興九疑之下舂陵之墟有濂溪先生者作然後天理明而道學之傳復續蓋有以闡夫太極隂陽五行之奥而天下之爲中正仁義者得以知其所自來言聖學之有要而下學者知勝私復禮之可以馴致於上達明天下之有本而言治者知誠心端身之可以舉而措之於天下其所以上接洙泗千嵗之統下啓河洛百世之傳者脈絡分明而規摹宏逺矣是以人欲自是有所制而不得肆異端自是有所避而不得騁蓋自孟氏既没而歴選諸儒受授之次以論其興復開創汛掃平一之功信未有髙焉者也先生熙寧中嘗爲廣南東路提㸃刑獄公事而治於韶洗寃澤物其兆足以行矣而以病去乾道庚寅知州事周侯舜元仰止遺烈慨然永懐始作祠堂於州學講堂之東序而以河南二程先生配焉後十有三年教授廖君德明至視故祠頗已摧剥而香火之奉亦惰弗供乃謀増廣而作新之明年即其故處爲屋三楹像設儼然列坐有序月旦望率諸生拜謁嵗春秋釋奠之明日則以三獻之禮禮焉而猶以爲未也則又日取三先生之書以授諸生曰熟讀精思而力行之則其進而登此堂也不異乎親灸之矣又明年以書來告曰韶故名郡士多愿慤少浮華可與進于善者蓋有張文獻余襄公之遺風焉然前賢既逺而未有先生君子之教以啓廸於其後雖有名世大賢來官其地亦未聞有能摳衣請業而得其學之傳者此周侯之所爲惓惓焉者而德明所以奉承於後而不敢怠也今既訖事而德明亦將終更以去矣夫子幸而予之一言庶幾乎有以卒成周侯之志是亦德明之願而諸生之幸也廖君嘗以其學講于熹者因不獲辭而輒爲論著先生唱明道學之功以視韶人使因是而知所以用力之方又記其作興本末如此使來者有考焉淳熙十年癸卯嵗五月丁卯新安朱熹記
  鄂州社稷壇記
  淳熙十年春朝奉郎知鄂州事新安羅侯願以書來曰吾州羣祀之壇始在中軍寨去年秋通守清江劉君清之至而往謁焉視其地褊迫洿下燎瘞無所不稱藩國欽崇命祀之意且念比年郡多水旱札瘥之變意其咎或在是則言於州請得度地更置如律令己而劉君行州事遂以屬録事參軍周明仲行視得城東黄鶴山下廢營地一區東西十丈南北倍差按政和五禮畫爲四壇而屬其役事於兵馬監押趙伯烜作治未半而願適承乏又屬都監王椿董之以速其成焉某月壇成東社西稷居前東風伯雨師雷師居後少郤壇皆三成有壝壝四門前二壇趾皆方二丈五尺崇尺二寸後二壇趾皆方一丈六尺五寸崇八寸其再成方面皆殺尺崇四分而去一三成方殺如之而崇不復殺前二壝皆方四丈二尺門六尺間丈五尺後三壝皆方二丈八尺門五尺間四丈九尺其崇皆四尺社有主崇二尺五寸方尺剡其上倍其下半石也南五丈爲門三間北二丈有竒爲齋廬五間繚以重垣甃以堅甓而植以三代之所宜木亦既練時日屬寮吏修祝號以告于神而妥之矣則又與劉君謀以吾子之嘗學於禮也是以願請文以記之俾後人之勿壊也熹按社實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五土之祇而后土勾龍氏其配也稷則專爲原隰之祇能生五穀者而后稷周棄氏其配也風師箕也雨師畢也是皆著於周禮領於大宗伯之官唯社稷自天子之都至於國里通得祭而風雨之神則自唐以來諸郡始得祀焉至於雷神則又唐制所與雨師同壇共牲而祀者也國朝禮文大抵多襲唐故故今郡國祀典自先聖先師之外唯是五者蓋以爲二氣之良能天地之功用流行於覆載之間以育萬物而民生賴焉者其德惟此爲尤盛是以於其壇壝時日之制牲幣器服之品降登饋奠之節莫不參訂討論著之禮象頒下郡國藏於禮官有司嵗舉行之而部刺史又常以時循行察其不如法者蓋有國家者所以昭事明神祈以降祥錫福于下其勤如此顧今之爲吏者所知不過簿書期㑹之間否則觴豆舞歌相與放焉而不知反其所敬畏崇飾而神事之者非老子釋氏之祠則妖妄滛昏之鬼而已其於先王之制國家之典所以治人事神者曷嘗有槩於其心哉嗚呼人心之不正風俗之不厚年穀之不登民生之不遂其不亦以此歟今羅侯之與劉君乃能相與汲汲乎此非其學古愛民之志卓然有見乎流俗見聞之表其孰能之顧雖不文不足以記事實垂久逺然二君子過以爲嘗從俎豆之事不逺千里而屬筆焉其得辭之乎因爲書之使以刻于麗牲之石後有君子得以覽焉羅侯方與劉君相率勸學劭農甚力劉君又嘗請於前守李侯棫禁境内無得奉大洪山滛祠者其於教民善俗之事力所可爲無有不盡其心也十一年春正月甲辰具位新安朱熹記
  建寧府崇安縣學田記
  崇安縣故有學而無田遭大夫之賢而有意於教事者乃能縮取他費之贏以供養士之費其或有故而不能繼則諸生無所仰食而往往散去以是殿堂傾圮齋館蕪廢率常更十數年乃一聞誦之聲然又不一二嵗輒復罷去淳熙七年今知縣事趙侯始至而有志焉既葺其宮廬之廢壞而一新之則又圖所以爲飲食久逺之計者而未知所出也一日視境内浮屠之籍其絶不繼者凡五曰中山曰白雲曰鳳林曰聖厯曰暨厯而其田不耕者以畝計凡若干乃喟然而嘆曰吾知所以處之矣於是悉取而歸之於學蓋嵗入租米二百二十斛而士之肄業焉者得以優游卒嵗而無乏絶之慮既而學之羣士十餘人相與走予所居之山間請文以記其事曰不則懼夫後之君子莫知其所始而或至於廢壞也予惟三代盛時自家以達於天子諸侯之國莫不有學而自天子之元子以至於士庶人之子莫不入焉則其士之廪於學官者宜數十倍於今日而考之禮典未有言其費出之所自者豈當時爲士者其家各已受田而其入學也有時故得以自食其食而不仰給於縣官也歟至漢元成間乃謂孔子布衣養徒三千而増學官弟子至不復限以貟數其後遂以用度不足無以給之而至於罷夫謂三千人者聚而食於孔子之家則已妄矣然養士之需至以天下之力奉之而不足則亦豈可不謂難哉蓋自周衰田不井授人無常産而爲士者尤厄於貧反不得與爲農工商者齒上之人乃欲聚而教之則彼又安能終嵗裹飯而學於我是以其費雖多而或取之經常之外勢固有所不得已也况今浮屠氏之説亂君臣之禮絶父子之親淫誣鄙詐以敺誘一世之人而納之於禽獸之域固先王之法之所必誅而不以聽者也顧乃肆然蔓衍於中國豐屋連甍良疇接畛以安且飽而莫之或禁是雖盡逐其人奪其所據而悉歸之學使吾徒之學爲忠孝者得以無營於外而益進其業猶恐未足以勝其邪説況其荒墜蕪絶偶自至此又欲封植而永久之乎趙侯取之可爲務一而兩得矣故特爲之記其本末與其指意所出者如此以示後之君子且以警夫學之諸生使益用力乎予之所謂忠且孝者職其事者又當謹其出内於簿書之外而無龠合之私焉則庶其無負乎趙侯之教矣趙侯名某材甚髙聽訟理財皆辦其課又有餘力以及此諸使者方上其治行於朝云十一年春正月庚戌具位朱熹記
  衢州江山縣學景行堂記
  江山縣學故有三賢堂以祀正介先生周君穎贈宣教郎徐君揆逸平先生徐君存而今知縣事金華邵侯浩又益以故諫議大夫毛公注贈朝請郎毛公㮚且更其扁曰景行之堂而狀其事且爲書來告曰願有記也熹考其狀既知五君子之學行氣節真足以風厲當世而興起後來讀其書又歎邵侯所以教其人者之備而待其人者之逺也蓋正介之行信於鄉而聞於朝其立言垂訓褒善貶惡又皆足以爲後世法雖其事業不得見於當年然其所立己不但爲一鄉之善士而已也諫議遭時遇主奮不顧身排擊巨姦奪其政柄當是時天下庶幾望至治焉不幸不究其用而廢絶以死有志之士至今恨之然不特爲公恨也至於叔縝罵賊不屈以明官守之義宅卿捐軀【闕】營以紓君父之急其事尤難其節尤偉而逸平受業程氏之門人得諸心成諸行又能推其説以教人儀刑音旨之傳於今尤未逺也夫以區區百里之間而其先賢之學行氣節可以風厲當世而興起後來者如此可謂盛矣昔人之祠之也其意豈不美哉然得其三而遺其二又限其目而不使後人復有勉慕企及之思也是則識者猶或病之邵侯於此乃能増益而葺新之且易其名以致其俛焉孶孶之意而撤其限以視若有待於來者是不亦教其人之備而待其人之逺乎嗚呼是亦可書也己抑熹又嘗竊有説焉蓋士有學有德而後其言行有可觀有行有言而後其節義有可貴此士君子立身行道次第始卒之常而不可易者也然人之所稟不同而其所遭亦異故得於身者或無以驗其事成於終者或無以考其初此論世尚友者所以每恨全德之難而欲擇其所從者又不免有多岐之惑也然則登是堂而有志夫五君子之事者又可不知其所務之先後而循序以求之哉邵侯讀大學之書而有感於絜矩之一言其平居論天下事而有所不平未嘗不慨然發憤而抵掌太息也然則其於五君子者固已非茍知之而亦庶幾得其所以求之之序矣其爲此舉夫豈偶然而已哉因爲之識其本末而并記此意以視其學者云淳熙十有二年秋八月乙丑新安朱熹記
  婺州金華縣社倉記
  淳熙二年東萊呂伯恭父自婺州來訪余於屏山之下觀於社倉發斂之政喟然嘆曰此周官委積之法隋唐義廩之制也然子之榖取之有司而諸公之賢不易遭也吾將歸而屬諸鄉人士友相與糾合而經營之使閭里有賑恤之儲而公家無龠合之費不又愈乎然伯恭父既歸即登朝廷輿病還家又不三年而卒遂不果爲其卒之年浙東果大饑予因得備數推擇奉行荒政按行至婺則婺之人狼狽轉死者已籍籍矣予因竊嘆以爲向使伯恭父之志得行必無今日之患既而尚書下予所奏社倉事於諸道募民有欲爲者聽之民蓋多慕從者而未幾予亦罷歸又不果有所爲也是時伯恭父之門人潘君叔度感其事而深有意焉且念其家自先大夫時已務賑恤樂施予嵗捐金帛不勝計矣而獨不及聞於此也於是慨然白其大人出家穀五百斛者爲之於金華縣婺女鄉安期里之四十有一都斂散以時規畫詳備一都之人賴之而其積之厚而施之廣蓋未巳也一日以書來曰此吾父師之志母兄之惠而吾子之所建雖予幸克成之然世俗不能不以爲疑也子其可不爲我一言以解之乎予惟有生之類莫非同體惟君子爲無有我之私以害之故其愛人利物之心爲無窮特窮而在下則禹稷之事有非其分之所得爲者然茍其家之有餘而推之以予隣里鄉黨則固吾聖人之所許而未有害於不出其位之戒也况叔度之爲此特因其墳廬之所在而近及乎十保之間以承先志以悦親心以順師指且前乎此者又已嘗有天子之命于四方矣而何不可之有哉抑凡世俗之所以病乎此者不過以王氏之青苗爲説耳以予觀於前賢之論而以今日之事驗之則青苗者其立法之本意固未爲不善也但其給之也以金而不以穀其處之也以縣而不以鄉其職之也以官吏而不以鄉人士君子其行之也以聚斂亟疾之意而不以慘怛忠利之心是以王氏能以行於一邑而不能以行於天下子程子嘗極論之而卒不免於悔其已甚而有激也予既不得辭於叔度之請是以詳著其本末而又附以此意婺人蓋多叔度同門之士必有能觀於叔度所爲之善而無疑於青苗之説者焉則庶幾乎其有以廣夫君師之澤而使環地千里永無捐瘠之民矣豈不又甚美哉叔度名景憲與伯恭父同年進士年又長而屈首受學無難色師殁守其説不懈益䖍於書無不讀蓋深有志於當世然以資峭直自度不能隨世俯仰故自中年不復求仕而獨於此爲拳拳也十二年嵗乙巳冬十月庚戌朔
  建寧府建陽縣長灘社倉記
  建陽之南里曰招賢者三地接順昌甌寧之境其陿多阻而俗尤勁悍往嵗兵亂之餘稂莠不盡去小遇饑饉輒復相挺羣起肆暴率不數嵗一發雖尋即夷滅無噍類然愿民良族晷刻之間已不勝其驚擾矣紹興某年嵗適大祲姦民處處羣聚飲博嘯呼若將以踵前事者里中大怖里之名士魏君元履爲言於常平使者袁侯復一得米若干斛以貸於是物情大安姦計自折及秋將斂元履又爲請得築倉長灘廐置之旁以便輸者且爲後日凶荒之備毋數以煩有司自是嵗小不登即以告而發之如是數年三里之人始得飽食安居以免於震擾夷滅之禍而公私逺近無不隂受其賜蓋元履少好學有大志自爲布衣而其所以及人者已如此蒙其惠者雖知其然而未必知其所以然也其後元履既没官吏之職其事者不能勤勞恭恪如元履之爲於是粟腐於倉而民饑於室或將發之則上下請賕爲費已不貲矣官吏來往又不以時而出内之際隂欺顯奪無弊不有大抵人之所得粃糠居半而償以精鑿計其候伺亡失諸費往往有過倍者是以貸者病焉而良民凛凜於凶嵗猶前日也淳熙十一年使者宋侯若水聞其事且知邑人宣教郎周君明仲之賢即以元履之事移書屬之且下本臺所被某年某月某日制書使得奉以從事蓋嵗以夏貸而冬斂之且收其息什之二焉行之三年而三里之間人情復安如元履亡恙時什二之收嵗以益廣周君既以増葺其棟宇又將稍振其餘以漸及於傍近蓋其惠之所及且將日増月衍而未知其所極也周君以予嘗有力於此者來請文以爲記予與元履早同師門遊好甚篤既追感其陳迹又嘉周君之能繼其事而終有成也乃不辭而爲之説如此則又念昔元履既爲是役而予亦爲之於崇安其規模大略放元履獨嵗貸收息爲小異元履常病予不當祖荆舒聚斂之餘謀而予亦每憂元履之粟久儲速腐惠既狹而將不久也講論餘日盃酒從容時以相訾謷而訖不能以相詘聽者從旁抵掌觀笑而亦不能決其孰爲是非也及是宋侯周君乃卒用予所請事以成元履之志而其効果如此於是論者遂以予言爲得然不知元履之言雖疏而其忠厚懇惻之意藹然有三代王政之餘風豈予一時茍以便事之説所能及哉當時之爭蓋予之所以爲戲而後日之請所以必曰息有年數以免者則猶以不㤀吾友之遺教也因并書之以視後人使於元履當日之心有以得之則於宋侯周君今日之法有以守而不壞矣元履名掞之嘗以布衣召見天子悦其對即日除太學錄尋以數論事不得久居中既而天子思復召用之則元履既卒矣上爲悵然久之詔有司特贈直祕閣云十三年七月辛卯新安朱熹記
  建寧府建陽縣大闡社倉記
  招賢里大闡羅漢院之社倉新候官大夫周君某之所爲而長灘之别貯也始祕閣魏君之築倉於長灘非擇其地而處之也因其船粟之委於是而藏焉耳故倉之所在極里之東北而距西南之境逺或若干里貸者多不便之而是時率常數嵗乃一往來則猶未甚以爲苦也淳熙甲辰周君始以常平使者宋公之檄司其發斂之政而以嵗貸收息之令從事既爲之更定要束搜剔蠧弊而以時頒焉民已悦於受賜矣周君因益問以因革之宜而有以道里不均之説告者且曰自今以往一嵗而往來者再則其勞佚之相絶又非前日比矣周君於是白之宋公而更爲此倉以適逺近之中且令西南境之受粟者即而輸焉來嵗遂以逺近分土使各集于其所以待命民既嵗得飽食而又無獨逺甚勞之患於是咸德周君而相率來請文以記其成昔予讀周禮旅師遺人之官觀其頒斂之疏數委積之逺邇所以爲之制數者甚詳且宻未嘗不嘆古之聖人既竭心思而繼之以不忍人之政其不可及乃如此及今而以是倉之役觀之則彼其詳且宻者亦安知其不有待於歴時之久得人之多而後乃至於此耶因爲之記其本末以爲後之君子或將有考於斯焉周君字居晦好讀書有志當世之務吏事亦精敏絶人不但此爲可書也倉凡二間髙若干尺廣若干尺深若干尺始作以某年某月某日越某月某日成用工若干錢若干佐之者里之人某也十三年丙午嵗七月甲午新安朱熹記
  邵武軍學丞相隴西李公祠記
  建炎丞相隴西李公邵武人也少有大志自爲小官即切切然以天下事爲已憂宣和初一日大水猝至幾冒都城人莫能究其所自來相與震懼而無有敢以爲言者公時適爲左史以爲此夷狄兵戎之象也不可以不戒亟上疏言之遂以謫去數嵗乃得召還則敵騎巳入塞而長驅向闕矣公復慨然圖上内禪之策誠意感通言未及發而大計已決㓂圍既迫羣小方謀挾至尊犯不測爲幸免計公又獨扣殿陛力陳大義得復城守以退㓂兵然自是以來割地講和之議遂起公又再謫而大事去矣光堯太上皇帝受命中興疇咨人望首召公爲宰相公亦痛念國家非常之變日夜圖維所以修政事攘㓂亂者本末甚備蓋方誅僭逆以正人心而建遣張所撫河北傅亮收河東宗澤守京城遂將益據形便大明紀律以示必守中原必還兩宫之勢而小人有害公者遂三謫以去而不復還矣淳熙丙午距公去相適六十年而永嘉徐君元德命教此邦謂公之忠義籌略海内有志之士莫不誦而傳之顧其鄉人子弟乃無有能道其萬一而興起焉者於是闢講堂之東肖公之象而立祠焉四月吉日合郡吏率諸生進拜跪奠妥侑如法已事而以書來屬熹記之熹惟天下之義莫大於君臣其所以纒綿固結而不可解者是皆生於人心之本然而非有所待於外也然而世衰俗薄學廢不講則雖其中心之所以固有亦且淪胥陷溺而爲全軀保妻子之計以後其君者往往接迹於當世有能奮然拔起於其間如李公之爲人知有君父而不知有其身知天下之有安危而不知其身之有禍福雖以讒間竄斥屢瀕九死而其愛君憂國之志終有不可得而奪者是亦可謂一世之偉人矣徐君之祠之也非其志之所好學之所講有在於是則亦孰能及之哉故熹喜聞其事而樂推其説以告郡之學者雖病且衰而不自知其感慨發憤猶復誤有平日之壯心也十二月癸巳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華州雲臺觀朱熹記
  衡州石鼓書院記
  衡州石鼓山據烝湘之㑹江流環帶最爲一郡佳處故有書院起唐元和間州人李寛之所爲至國初時嘗賜勑額其後乃復稍徙而東以爲州學則書院之迹於此遂廢而不復修矣淳熙十二年部使者東陽潘侯畤德鄜始因舊址列屋數間牓以故額將以俟四方之士有志於學而不屑於課試之業者居之未竟而去今使者成都宋侯若水子淵又因其故而益廣之别建重屋以奉先聖先師之象且摹國子監及本道諸州印書若干種若干卷而俾郡縣擇遣修士以充入之蓋連帥林侯栗諸使者蘇侯詡管侯鑑衡守薛侯伯宣皆奉金齎割公田以佐其役踰年而後落其成焉於是宋侯以書來曰願記其實以詔後人且有以幸教其學者則所望也予惟前代庠序之教不修士病無所於學往往相與擇勝地立精舍以爲羣居講習之所而爲政者乃或就而褒表之若此山若嶽麓若白鹿洞之類是也逮至本朝慶厯熙寧之盛學校之官遂徧天下而前日處士之廬無所用則其舊迹之蕪廢亦其勢然也不有好古圖舊之賢孰能謹而存之哉抑今郡縣之學官置博士弟子員皆未嘗考其德行道藝之素其所受授又皆世俗之書進取之業使人見利而不見義士之有志於爲己者蓋羞言之是以常欲别求燕閒清曠之地以共講其所聞而不可得此二公所以慨然發憤於斯役而不敢憚其煩蓋非獨不忍其舊迹之蕪廢而已也故特爲之記其本末以告來者使知二公之志所以然者而毋以今日學校科舉之意亂焉又以風曉在位使知今日學校科舉之教其害將有不可勝言者不可以是爲適然而莫之救也若諸生之所以學而非若今人之所謂則昔者吾友張子敬夫所以記夫嶽麓者語之詳矣顧於下學之功有所未究是以誦其言者不知所以從事之方而無以蹈其實然今亦何以他求爲哉亦曰養其全於未發之前察其幾於將發之際善則擴而充之惡則克而去之其如此而已矣又何俟於予言哉十四年丁未嵗夏四月朔新安朱熹記
  漳州州學東溪先生髙公祠記
  孟子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夫孟子之於二子其論之詳矣雖或以爲聖之清或以爲聖之和然又嘗病其隘與不恭且以其道不同於孔子而不願學也及其一旦慨然發爲此論乃以百世之師歸之而孔子反不與焉何哉孔子道大德中而無迹故學之者没身鑽仰而不足二子志㓗行髙而迹著故慕之者一日感慨而有餘也然則二子之功誠不爲小而孟子之意其亦可知也已臨漳有東溪先生髙公者名登字彦先靖康間遊太學與陳公少陽伏闕拜疏以誅六賊留种李爲請用事者欲兵之不爲動也紹興初召至政事堂又與宰相秦檜論不合去爲静江府古縣令有異政帥守希檜意捃其過以屬吏㑹帥亦以讒死獄中乃得釋被檄試進士潮州使諸生論直言不聞之可畏策閩浙水沴之所繇而遂投檄以歸檜聞大怒奪官徙容州公學博行髙議論慷慨口講指畫終日滚滚無非忠臣孝子之言捨生取義之意聞者凛然魄動神竦其在古縣學者已爭歸之至是其徒又益盛屬疾自作埋銘召所與遊及諸生訣别正坐拱手奮髯張目而逝嗚呼是亦可謂一世之人豪矣雖其所學所行未盡合於孔子然其志行之卓然亦足以爲賢者之清而使百世之下聞其風者有廉頑立懦之操則其有功於世教豈可與夫隱忍回互以濟其私而自託於孔子之中行者同日而語哉公没之後二十餘年延平田君澹爲郡博士乃始求其遺文刻之方版又肖公像而奉祠之以風厲其學者間因郡人王君遇來求文以爲記屬予病未及爲而田君去今太守永嘉林侯元仲至則又與王君更以書來督趣不置予惟髙公孤髙之節既如彼而諸賢崇立之志又如此則予文之陋誠不宜久以疾病爲解强起書之辭不逮意林侯試爲刻之陷置祠壁漳之學子與凡四方之士往來而有事於此者讀之果能有所感慨而興起乎哉淳熙丁未秋九月甲寅新安朱熹記








  晦庵集巻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八十      宋 朱子 撰記
  徽州休寧縣㕔新安道院記
  休寧大夫信安祝侯汝玉以書来曰休寧之為邑雖有難治之名而吾之為之已再嵗矣始也不能不以人言為慮中乃意其不然而今則遂有以信其果不然也盖其封域實鄣山之左麓而浙江出焉山峭厲而水清激故稟其氣食其土以有生者其情性習尚不能不過剛而喜鬭然而君子則務以其剛為髙行竒節而尤以不義為羞故其俗難以力服而易以理勝茍吾之所為者出於公論之所是則雖或拂於其私而卒不敢以為非也以是吾之始至盖不能無不悦者而今則驩然無與為異吾嘗困於事之不勝其繁而今則廓然無事之可為也吾將更葺㕔事之東㕘採賓佐属詠之什而榜之以新安道院子能為我記之則後之君子益知所以為治而無吾始者之慮矣予惟汝玉之為此可以見其政之成民之服而官曹之無事矣然道之得名正以人所共由之路而非無事之謂也夫以汝玉之始至坐于堂皇之上則左簿書右法律日夜苦心勞力而不得休其或少暇則又不免衝寒風冒烈日以出入乎阡陌之中而不敢怠凡所以勸民之善而懲其惡興民之利而除其害者非有道以行之則何以致今日之無事哉顧其名此乃若専取乎今日之無事而反序前日之厪事為非道其無乃出於老子浮屠之謂而汝玉未之思耶抑嘗計之天下之事雖有動静勞逸之殊而所謂道者則無彼此精粗之間汝玉之學固有以知此矣彼其所以喜於政成之無事而不避異學之淫名豈非朝夕之間猶欲從容於此以深思前日之己行而益求其所未至而卒以究夫無彼此精粗之間者而大發於功名事業之間乎予故邦人且汝玉予舊也樂其意為書本末以示来者使於此邦之俗賢宰之志尚有考云淳熙戊申八月甲申朱熹記
  玉山劉氏義學記
  始予守南康鄰境徳安有宰焉為政一本儒術甚以恵愛得其民嵗饑為請蠲租而州家不可顧民狼顧相驚有逃去者則亟使人追止之曰所不為若等力請於州必蠲十七者令寧委印綬去終不忍使若等為異鄉鬼也民聞是令下為之感泣復相與攜持而歸衆乃具以情白州若部刺史竟得如約乃已予聞而竊心善之而問其邑里姓名則曰玉山劉侯也南康屬邑有越徳安而縣屬者每遣掾吏循行則必戒使謁劉侯觀其荒政所施以為法於是劉侯之恵不止行其封内而又波及南康之境竟食新民得無流亡殍死者及予將終更乃得納謁劉侯之館而拜賜焉則望其貌聴其言而有以信其為君子人也後數嵗予以事過玉山則劉侯以待次家居復得相見如平生懽一日慨然語予曰吾家本單貧而入仕又甚晩顧無以仁其三族者間嘗割田立屋聘知名之士以教族子弟而鄉人之願學者亦許造焉兄弟之間有樂以其貲来助者而吾猶懼其或不繼也則又出新安餘俸為之發舉居積以佐其費而凡所以完葺丘壟周恤族姻者亦取具焉既已言於吾州而邦君吴侯樂聞之為之出教刻符以詔吾之子孫使毋違吾志吾子雅知我其為我記之以告其斆且學於此者使知有以勉焉予聞而歎曰今士大夫或徒步至三公然一日得志則髙臺深池撞鐘舞女所以自樂其身者唯恐日之不足雖廩有餘粟府有餘錢能毋為州里災害則足矣固未暇以及人也如劉侯者身雖寵而官未登六品家雖温而産未能千金顧其所以用心者乃如此是則可謂賢逺於人而亦可以見其前日徳安之政不為無本而豈徒以聲音笑貌為之矣乃追本其事而記之如此雖然古人之所謂學者豈讀書為文以干禄利而求温飽之云哉亦曰明理以修身使其推之可以及夫天下國家而已矣羣居于此者試以此意求諸六經孔孟之言而深思力行之庶其有以不負劉侯之教也劉侯名允迪字徳華今以朝奉郎㕘議㳂海制置使軍事云淳熙十有五年秋九月己未新安朱熹記
  漳州守臣題名記
  漳以下州領軍事唐垂拱二年用左玉鈐衞翊府左郎將陳元光奏置領漳浦懐恩二縣而治漳浦開元四年徙治李澳川在舊治南八十里二十九年廢懐恩入漳浦而割泉州龍溪縣来属天寳元年改漳浦郡乾元二年復為州大厯十二年又割汀州龍巖来属正元元年乃更徙治龍溪唐末五季之亂常為泉州支郡而偽刺史董思安者至以私諱輒改號為南州我宋乾徳四年泉州陳洪進以二州版圖歸王府始詔復故號太平興國三年五月一日洪進入朝請吏遂以衞尉寺丞劉援来知州事而五年又割泉之長泰縣以属焉盖凡漳之所以為州其本末之可考者如此其守將則陳公沒而為神今以王封廟食後乃或見或否以至于劉侯而後始有紀焉盖其㕔壁之記本嘉祐中鄭侯偕之所立逮淳熙中火而復刻則又趙侯公綢之為也紹熙元年假守朱熹至而觀焉則其木理往往裂且其所書又太煩悉而將無地之可書也乃為買石延平礱置聴事更為擘窠省文之法以寫舊記而虛其左方以俟来者云
  徳安府應城縣上蔡謝先生祠記
  應城縣學上蔡謝公先生之祠今縣令建安劉炳之所為也先生名良佐字顯道學於河南程夫子兄弟之門初頗以該洽自多講貫之間旁引傳記至或終篇成誦夫子笑曰子可謂玩物喪志矣先生聞之爽然自失面熱汗下若無所容乃盡弃其所學而學焉然其為人英果明決强力不倦克己復禮日有程課夫子蓋嘗許其有切問近思之功所著論語説及門人所記遺語皆行於世如以生意論仁以實理論誠以常惺論敬以求是論窮理其命理皆精當而直指窮理居敬為入徳之門則於夫子教人之法又最為得其綱領建中靖國中詔對不合得官書局後復轉徙州縣沈淪卑冗以沒其身而處之浩然未嘗少挫中間嘗宰是邑南陽胡文定公以典學使者行部過之不敢問以職事顧因紹介請以弟子禮見入門見吏卒植立庭中如土木偶人肅然起敬遂稟學焉其同時及門之士亦皆稱其言論閎肆善啓發人今讀其書尚可想見也然先生之沒㳺公定夫先生實識其墓而喪亂之餘兩家文字皆不可見應城㓂暴尤劇莽為丘墟其條教設施固無復有傳者劉君之来訪其遺跡僅得題詠留刻數十字而已為之慨然永歎以為先生之遺烈不建於此邦後之君子不得不任其責於是既新其學乃即講堂之東偏設位而祠焉千里致書求文以記熹自少時妄意為學即賴先生之言以發其趣而平生行事又皆髙邁卓絶使人興起衰病零落凜然常懼其一旦泯滅而無傳也劉君之請乃適有㑹於予心者於是不辭而記之如此以示其學者云紹熙辛亥冬十月丙子朔旦新安朱熹記
  壯節亭記
  淳熙己亥嵗予假守南康始至訪求先賢遺跡得故尚書屯田外郎劉公凝之之墓於城西門外草棘中予惟劉公清名髙節著於當時而聞於後世暫而挹其餘風者猶足以激懦而律貪顧今不幸饋奠無主而其丘墓之寄於此邦者又如此是亦長民者之責也乃為作小亭於其前立門牆謹扃鑰以限樵牧嵗以中春率羣吏諸生而祠焉郡之詩人史驌請用歐陽公語名其亭以壯節適有㑹於予意因属友人黄銖大書以掲焉自是以来東西行而過者莫不顧瞻起敬而予亦自以為兹丘之固且安可以久而不壊矣紹熙三年嵗在辛亥予去郡甫十年而今太守章貢曽侯寔来按圖以索其故則門牆亭牓皆已無復存者為之喟然太息即日更作門牆築亭其間益為髙厚宏闊以支永久又礲巨石以培其封植名木以廣其籟求得舊牓復置亭上嵗時奉祀一如舊章且割公田十畆以畀旁近能仁僧舍使専奉守為増葺費而又以予為嘗經始於此也以書来曰願得一言以記之使後之人知吾二人者所為拳拳之意而不懈其尊賢尚徳之心也斯不亦有補於世教之萬分乎予曰諾哉曽侯名集字致虚學有家法故其為政知所先後如此云三年夏五月癸未新安朱熹記
  冰玉堂記
  南康使君曽侯致虛既修葺屯田劉公之墓明年乃訪得其故居遺址於郡治之東暇日屏騶馭披荆棘而往觀焉問其北隠然以髙者則劉公所賦之東臺也顧其南窊然以下者則詩序所指之蓮池也盖自兵亂以来蕪廢日久唯是僅存而其他則皆漫滅不可復識矣曽侯為之躊蹰四顧喟然而嘆曰凝之之為父道原之為子其髙懐勁節有如歐馬蘇黄諸公之所道是亦可謂一世之人豪矣想其平日之居此林塘館宇之邃詩書圖史之盛既有以自適其適而一時逰且官於此邦者亦得以扣門避席而考徳問業焉何其盛也顧今百年cq=625之外臺傾沼平鞠為灌莽而使樵兒牧子皆得以嘯歌躑躅於其上又何其可悲也雖然此吾事也不可以不勉乃出少府羨錢贖之民間垣而溝之以合於郡圃纍石以崇其臺引流以深其池遂作冰玉之堂於臺之西北而繪劉公父子之象於其上且聞陳忠肅公之嘗館於是也則又繪其象以侑焉既而所謂是是堂漫浪閣者亦以次舉而皆復其舊既成使人以圖及書来属予記予惟異時承乏此邦亦嘗有意於斯而不克就今披圖考驗尚能憶其彷彿固喜曽侯之敏於事而能有成矣抑予又有感焉近嵗以来人心不正行身者以同流合汙為至行任事者以便私適已為長䇿其聞劉氏父子之風不唾而罵之者㡬希矣欲其能如曽侯一以表賢善俗為心而不奪於世習豈可得哉於是既書其事而適有以陳令舉騎牛詩畫為寄者因并以遺曽侯請刻堂上以補一時故事之缺云紹熙三年秋九月庚午朔旦新安朱熹記
  黄州州學二程先生祠記
  齊安在江淮間最為窮僻而國朝以来名卿賢大夫多辱居之如王翰林韓忠獻公蘇文忠公邦人至今樂稱而於蘇氏尤致詳焉至於河南兩程夫子則亦生於此邦而未有能道之者何哉盖王公之文章韓公之勲業皆以震耀於一時而其議論氣節卓犖竒偉尤足以驚動世俗之耳目則又皆莫若蘇公之為盛也若程夫子則其事業湮鬱既不得以表於當年文詞平淡又不足以夸於後世獨其道學之妙有不可誣者而又非知徳者莫能知之此其遺跡所以不能無顯晦之殊亦其理勢之宜然也盖天聖中洛人太中大夫程公珦初任為黄陂尉秩滿不能去而遂家焉實以明道元年壬申生子曰顥字伯淳又以明年癸酉生子曰頤字正叔其後十有餘年當慶厯丙戌丁亥之間攝貳南安乃得獄掾舂陵周公惇頤而與之㳺於是二子因受學焉而慨然始有求道之志既乃得夫孔孟以来不傳之緒於遺經遂以其學為諸儒倡則今所謂明道先生伊川先生是也先生之學以大學論語中庸孟子為標指而達于六經使人讀書窮理以誠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而自家而國以及於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説簡而通其行端而實是盖將有以振百代之沈迷而内之聖賢之域其視一時之事業詞章論議氣節所繫孰為輕重所施孰為短長當有能辨之者而世非徒不之好也甚者乃或目以道學之邪氣而必謭蔑之於斯時也茍無遭其伐木而削跡焉斯已幸矣尚何望於其餘哉今太守李府君侯乃能原念本始追誦遺烈立二夫子之祀於學宫於以風厲其人而作興之非其自信之篤而不以世俗之趨舍動其心其孰能與於此李侯名訦字誠之其為此邦勤事愛民固多可紀特於此舉尤足以見其趣操之不凡而非衆人所能及是以因其請記而具論之以告来者使有考焉紹熙三年秋九月戊子後學新安朱熹記
  邵武軍光澤縣社倉記
  光澤縣社倉者縣大夫毗陵張侯訢之所為也光澤於邵武諸邑最小而僻自張侯之始至則已病夫市里之間民無盖蔵每及春夏之交則常糴貴而食艱也又病夫中下之家當産子者力不能舉而至或棄殺之也又病夫行旅之涉吾境者一有疾病則無所於歸而或死於道路也方以其事就邑之隠君子李君吕而謀焉適㑹連帥趙公亦下崇安建陽社倉之法於属縣於是張侯乃與李君議略放其意作為此倉而節縮經營得他用之餘則市米千二百斛以充入之夏則損價而糶以平市估冬則増價而糴以備来嵗又買民田若干畆籍僧田民田當沒入者若干畆嵗收米合三百斛并入于倉以助民之舉子者如帥司法既又附倉列屋四楹以待道塗之疾病者使皆有以棲託食飲而無暴露迫逐之苦盖其創立規模提挈綱領皆張侯之功而其條畫精明綜理纎密者則李君之力也邑人既䝉其利而歌舞之部使者亦聞其事而加勸奨焉於是張侯樂其志之有成而思有以告来者使勿壊則以書来請記予讀古人之書觀古人之政其所以施於鰥寡孤獨困窮無告之人者至詳悉矣去古既逺法令徒設而莫與行之則為吏者賦斂誅求之外亦飽食而嬉耳何暇此之問哉若張侯者自其先君子而學於安定先生之門則已悼古道之不行而抱遺經以痛哭矣及其聞孫遂傳素業以施有政宜其志慮之及此而能委心求助以底于有成也李君於予盖有講學之舊予每竊歎其負經事綜物之才以老而無所遇也今乃特因張侯之舉而得以粗見其毫末是不亦有感夫故予既書張侯之事而又附以予之所感於李君者来者尚有考云紹熙四年春二月丁巳新安朱熹記
  鄂州州學稽古閣記
  人之有是身也則必有是心有是心也則必有是理若仁義禮智之為體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為用是則人皆有之而非由外鑠我也然聖人之所以教不使學者收視反聴一以反求諸心為事而必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又曰博學審問謹思明辨而力行之何哉盖理雖在我而或蔽於氣稟物欲之私則不能以自見學雖在外然皆所以講乎此理之實及其浹洽貫通而自得之則又初無内外精粗之間也世變俗衰士不知學挟冊讀書者既不過於誇多鬭靡以為利祿之計其有意於已者又直以為可以取足於心而無事於外求也是以墮於佛老空虛之邪見而於義理之正法度之詳有不察焉其幸而或知理之在我與夫學之不可以不講者則又不知循序致詳虚心一意従容以㑹乎在我之本然是以急遽淺迫終已不能浹洽而貫通也嗚呼是豈學之果不可為書之果不可讀而古先聖賢所以垂世立教者果無益於後来也哉道之不明其可嘆已鄂州州學教授許君中應既新其學之大門而因建閣於其上櫝藏紹興石經兩朝宸翰以為寳鎮又取板本九經諸史百氏之書列寘其旁不足則使人以幣請於京師之學官使其學者討論誦説得以饜飫而開發焉其役始於紹熙辛亥之冬而訖於明年之夏其費亡慮三百萬而取諸廩士之贏者盖三之一其餘則太守煥章閣待制陳公居仁轉運判官薛侯叔似實資之而總卿詹侯體仁戎帥張侯詔亦揮金以相焉既成因予之友蔡君元定以来請曰願有記也予雅聞許君之學盖有志於為己而意其所以學者亦曰取足於心而已矣今以是舉觀之則見其所以誨人者甚平且實然後知其所以自為者不以泯心思滅聞見為極摯之歸也因為之記其本末而并推近世所以為學讀書之病請具刻焉以告登此閣而讀此書者使姑無溺於俗學之下流無迷於異端之捷徑則於理之在我者庶乎有以深求而自得之矣道之不明豈足患哉四年癸丑九月甲子朔旦新安朱熹記
  信州貴溪縣上清橋記
  貴溪之水其原東出鉛山之分水北出玉山之鎮頭者合為大溪自弋陽西流逕縣治南少西迺折而北大溪之南有小港焉出縣東南境上西北流至縣治西南乃入于溪居民行客之往来者故以舟楫為二渡自縣治西南絶大溪者曰中溪當其西流北折之處者曰鑿石小港水落時廣不過百餘尺褰裳可涉霖潦暴至則其深廣往往自倍而亦為一渡中溪之舟每以是時過港常為横波所蕩擊人力不得施鑿石則水觸西崖鬭怒騰蹙其險為尤甚故二渡者嵗率一再覆溺邑人病之欲為浮梁以濟久矣而役大費廣無敢倡者今縣大夫建安李君正通至則隂計而嘿圖之久之迺得縣之餘財八十萬將以属工而邑之大姓聞之有以銕為連環巨絙千五百尺以獻者有捐其林竹十餘里以獻者州家又以米百斛者佐之於是李君乃相大溪二渡之間水平不湍者以為唯是為可久遂以紹熙三年六月始事民讙趨之不百日而告成兩崕礲石為磴道髙者五百尺卑者亦居其五之四橋之脩九百尺比舟七十艘且眡水之上下而時損益焉又維十舟以梁小港作雙艦以航巨浸於是東西行者春夏免漂沒之虞秋冬無病涉之歎其功甚大而費則省盖其規模籌畫一出李君主吏工師拱手受成不能有所預也既又留錢五十萬於明覺浮屠氏使自為質貸而嵗輸其贏五一以奉増葺之費明年李君將去乃以書来道邑人之意請予文以記之予惟李君此橋之功百里之人與四方之往来者固已頌而歌之宜不待記而顯且其才之果藝明達用無不宜又非獨此為可書也姑為記其本末以告後之君子使知其成之不易者如此相與謹視而時修之是則李君與其邑人之志也云爾四年九月戊寅既朢新安朱熹記
  邵州州學濂溪先生祠記
  邵陽太守東陽潘侯燾以書来曰郡學故有濂溪先生周公之祠盖治平四年先生以零陵通守来攝郡事而遷其學且属其友孔公延之記而刻焉其後遷易不常乾道八年乃還故處而始奉先生之祀於其間既又以故府張公九成之學為出於先生也則亦祠以侑焉於今盖有年矣燾之始至首稽祀典竊獨惟念先生之學實得孔孟不傳之緒以授河南二程先生而道以大明然自再傳之後則或僅得其彷彿或遂失其本真而不可以若是其班矣乃更闢堂東一室特祀先生以致區區尊嚴道統之意今嵗中春釋奠于先聖先師遂命分獻而祝以告焉以吾子之嘗講於其學也敢謁一詞以記之使来者有考而無疑也熹發函三復為之喟然而歎曰甚矣道之難明而易晦也自堯舜以至于孔孟上下二千餘年之間盖亦屢明而屢晦自孟氏以至于周程則其晦者千五百年而其明者不能以百嵗也程氏既沒誦説滿門而傳之不能無失其不流而為老子釋氏者㡬希矣然世亦莫之悟也今潘侯於此乃獨深察而致謹焉道之明也倘庶㡬乎雖然先生之精立圖以示先生之藴因圖以發而其所謂無極而太極云者又一圖之綱領所以明夫道之未始有物而實為萬物之根柢也夫豈以為太極之上復有所謂無極者哉近世讀者不足以識此而或妄議之既以為先生病史氏之傳先生者乃增其語曰自無極而為太極則又無所依据而重以病夫先生故熹嘗欲援故相蘇公請刋國史草頭木脚之比以正其失而恨其力有所不逮也乃今於潘侯之舉而重有感焉是以既敘其事而併附此説以俟後之君子抑潘侯學識之長既足以及此矣則又安知其不遂有以成吾之志也耶紹熙癸丑冬十月庚申後學朱熹記
  浦城縣永利倉記
  浦城縣遷陽鎮永利倉者故提舉常平公事黄侯某之所為也聞之故老某年中黄侯以鄉人奉使本道奏立是倉其里中嵗時斂散以賑貧乏且使鎮官兼董其事行之累年近村之民頗賴其利後以兵亂廢熄無餘嵗或不收民輒告病於今若干餘年而吏部之調鎮官猶襲故號也中間知縣丞王君鉛視邑之仁風諸里社倉頗有成効欲取其法以復此倉之舊而議不克合今知縣事括蒼鮑君恭叔之来乃復有請而使者吴興李侯沐深然之於是鮑君得致其役營度故壤築倉若干楹不日告成略如舊制遂移縣庾之粟若干斛以貯焉夏發以貸冬斂以蔵一以淳熙某年社倉制勅從事盖凡貸之所及者某里某都之人固皆有以望於其後而無復凶年之慮矣其所未及則亦欣然相告曰是倉息滋而藏羨其肯卒遺我哉鮑君聞之以書来告曰邑人之情如此不忍以無記也予觀黄侯當日之權足以制一道而其後為此乃僅足以恤其鄉鄰盖未嘗不歎其心之仁而病其不廣以今推之則未必其勢之有不能也是安得以今日社倉之法告之哉若李侯鮑君之是役則既足以使黄侯之心愈久而不泯而又能承天子之詔以廣其恵於無窮是皆可書也已獨後之人能推所餘以徧乎其所未及則有未可必者故特為之書其本末而并以告焉庶乎有所考而不忘也紹熙五年夏四月己酉朝散郎秘閣修撰新權發遣潭州主管荆湖南路安撫司公事朱熹記
  信州州學大成殿記
  紹熙五年秋九月熹自長沙䝉恩召還道過上饒其州學教授嘉興林君某来見請問所以為學之意甚勤與之語知其平日所用力者皆古人為己之學而進則未己也既乃起而言曰此邦學政其弊久矣士子習熟見聞因仍淺陋知有科舉而不知有學問且其屋不時修亦多頽圮而禮殿之壊為尤甚至於象設衣冠位次又皆不如法式某不自料既為之講以所聞幸頗有知鄉方者又將撤其故殿而一新之倘遂有成願得一言以記之且有以進其學者於將来則幸甚熹謝不敏退而問諸邦人則皆曰林君所以教其諸生者有常業而皆本於所謂古人為己之意其於學之庶務則又巨細必親無所漏失故能當此儉嵗既廣其弟子之員且什五六而猶有餘力以及此盖属役之初首出餐錢以給諸費而漕臺州家亦有助焉諸生之有職秩者又相與捐俸入以相其事瓦木工徒之直一毫無所取於民也熹心善之比歸而往觀焉則其軒楹宏敞堂室靚深先聖鄉明先師西面左右衆賢以次列坐一如今嵗奉常所下新制而其冠冕服韍應圖合禮取諸監學靡有僭差盖雖近輔名藩鮮有能及之者熹於是焉喟然太息益信林君之學有以充其志而力又有以行其學也嵗晚還家甫爾休息而林君復以書来曰殿既訖功將以来嵗正月丁亥朔旦謁守貳合羣吏率諸生而釋菜以落之前日之請願卒有以賜之也熹惟國家稽古命祀而禮先聖先師於學宫盖將以明夫道之有統使天下之學者皆知有所鄉往而㡬及之非徒修其牆屋設其貌象盛其器服升降俯仰之容以為觀美而已也而今之為吏者於是數者猶有不及求其能如林君之所為者則既難矣而况欲其仰體國家之意以身為率使其學者皆知古人之所以為學者而心庶㡬焉豈不又難矣哉於是為記其事使刻諸石以厲其徒且使後之君子有以考焉而毋忘林君之志也十二月辛巳朝請郎新安朱熹記
  常州宜興縣學記
  紹熙五年十二月宜興縣新修學成明年知縣事承議郎括蒼髙君商老以書来請記而其學之師生迪功郎孫庭詢貢士邵機等數十人又疏其事以来告曰吾邑之學久廢不治自今明府之来即有意焉而縣貧不能遽給其費乃稍葺其所甚敝亟補其所甚缺且籍閒田五千畆以豐其廩斥長橋僦金嵗入七十餘萬以附益之為置師弟子員課試如法而又日往逰焉躬為講論開之以道徳性命之指博之以詩書禮樂之文使其知士之所以學盖有卓然科舉文字之外者於是縣人學子知所鄉慕至於里居士大夫之賢者亦攜子弟来聴席下無不更相告語更相勉勵而自恨其聞之之晩也退而相與出捐金齎以佐其役合公私之力得錢㡬七百萬而學之内外煥然一新堂涂門廡靡不嚴備象設禮器皆應圖法盖髙君之於是學非獨其經理興築之緒為可書而其所以教者則非今世之為吏者所能及而邑之人材風俗實有賴焉幸夫子之悉書之以告来者於無窮則諸生之望也予頃得髙君於㑹稽而知其賢今乃聞其政教之施於人者又有成効如此故已樂為之書矣而况其邑之父兄子弟能率髙君之教而有所興起皆知從事於古人為己之學而不汲汲乎誇多鬭靡之習以追時好而取世資則又予之所深嘆而尤樂取以告人者也乃為悉記其語使後之君子有考焉抑髙君之於此邑嘗新其社稷之位而并作風雨雷師於其側以嚴祀事穿故瀆疏積水以防旱潦作社倉儲羨粟以備凶荒其所以事神治民者類能行其所學而皆出於至誠懇惻之意是以言出其人信從之盖不待至於誦説之間然後以言教也嗚呼賢哉慶元元年春三月庚申朝請郎提舉南京鴻慶宫新安朱熹記
  常州宜興縣社倉記
  始予居建之崇安嘗以民饑請於郡守徐公嚞得米六百斛以貸而因以為社倉今㡬三十年矣其積至五千斛而嵗斂散之里中遂無凶年中間䝉恩召對輒以上聞詔施行之而諸道莫有應者獨閩帥趙公汝愚使者宋公若水為能廣其法於數縣然亦不能逺也紹熙五年春常州宜興大夫髙君商老實始為之於其縣善拳開寳諸鄉凡為倉者十一合之為米二千五百有餘斛擇邑人之賢者承議郎趙君善石周君林承直郎周君世徳以下二十有餘人以典司之而以書来屬予記予心許之而未及為也㑹是嵗浙西水旱常州民饑尤劇流殍滿道顧宜興獨得下熟而貸之所及者尤有賴焉然予猶慮夫貸者之不能償而髙君之惠將有所窮也明年春髙君將受代以去乃復與趙周諸君皆以書来趣予文且言去嵗之冬民負米以輸者繦屬争先視貸籍無龠合之不入予於是益喜髙君之恵將得以久於其民又喜其民之信愛其上而不忍欺也則為之記其所以然者抑又慮其久而不能無於其間也則又因而告之曰有治人無治法此雖老生之常談然其實不可易之至論也夫先王之世使民三年耕者必有一年之蓄故積之三十年則有十年之蓄而民不病於凶饑此可謂萬世之良法矣其次則漢之所謂常平者今固行之其法亦未嘗不善也然考之於古則三登泰平之世盖不常有而驗之於今則常平者獨其法令簿書筦鑰之僅存耳是何也盖無人以守之則法為徒法而不能以自行也而况於所謂社倉者聚可食之物於鄉井荒閒之處而主之不以任職之吏馭之不以流徒之刑茍非常得聰明仁愛之令如髙君又得忠信明察之士如今日之數公者相與并心一力以謹其出納而杜其姦欺則其法之難守不待異日而見之矣此又予之所身試者故并書之以告後之君子云慶元元年三月庚午既朢具位朱熹記
  寧菴記
  侍講王公病革顧謂其子瀚等曰生之有死如旦之有暮盖理之必然也吾幸晚得歸息故廬今又以正終牖下是張子所謂存吾順事沒吾寧者復何憾哉汝曹亦無過哀但兄弟友恭敬奉而母力學自立扶植門庭毋為吾羞足矣語絶而逝諸子泣奉其教不敢違未㡬而公夫人亦不起疾諸子既奉兩柩合葬白沙石荀之原乃築祠堂寮舍以奉烝嘗居守者而取公遺語命之曰寧菴買田百餘畆以給菴費輸王租而斂其遺餘以為嵗時增葺之備間以告予而請記其所以名之意予感王公之言足以見其所守之正死而後已又嘉伯海昆弟之能遵先志而不忍忘也因為書其本末如此云慶元乙卯六月己未新安朱熹記
  建昌軍進士題名記
  建昌之為郡據江西一道東南上㳺其地山髙而水清其民氣剛而材武其士多以經術論議文章致大名如直講李公中書翰林曾公兄弟尤所謂傑然者也其他能以詞藝致身取髙科而登顯仕者亦不絶於當世前此乃未有以著其名氏而傳於後世者比年以来鄉之先達始病其闕乃率其徒考自國初以至今日得若干人且將礲石刻之寘諸郡學講堂之上以竢来者之嗣書焉而利君元吉鄧君約禮以書来曰今日教人取士之法誠有異於古者然其所以取之之意則亦固有在也顧士之由此而幸得之者乃或不能刮磨奮勵以自見於斯世則亦不必論其教法之是非而吾之所以負其見取之意者已不勝言矣故今吾徒相率為此非敢以為夸乃欲以為鑒邦人士子咸願得子之一言冠其顛以發之庶乎嗣而書者相與讀之而知所警也予三復其書而為之喟然曰二君子之言誠美矣然不論夫教法之是非則無以識其取士之本意不反身以自求而得其有貴於已者則又未足以議其教法之是非也夫古之人教民以徳行道藝而興其賢者能者其法備而意深矣今之為法不然其教之之詳取之之審反復澄汰至于再三而其具不越乎無用之空言而已深求其意雖或亦將有賴於其用然彼知但為無用之空言而便足以要吾之爵禄則又何暇復思吾之所以取彼者其意為如何哉二君子盖嘗有所受學而得其所貴於己者矣盍亦推明其説以告夫鄉之後進使之因是感發以求古人之所以教者而盡心乎誠盡其心而有得乎此然後知今日教人之法雖不由此而吾之於此自當有不能已者今日取士之意雖或不皆出此而吾之所以副其意者自當無日而不在乎此也是則不惟無愧於今人而亦且無愧乎古不惟無愧於一官而視彼文字聲名之盛者猶將有所不屑况乎不義而富且貴者其又何足道哉顧予不足以當其属筆之意姑記是說以復于二君子幸與父兄子弟評之以為如何也慶元元年秋八月丙寅新安朱熹記
  魏國録贈告後記
  臣熹伏讀故㕘知政事龔茂良等所記孝宗皇帝襃贈故太學録魏掞之事三復以還至於感涕竊惟掞之本以白衣召見天子悦之擢為學官在職未㡬數上書論政事以至力遏近倖之不當進者遂不自安而告歸以卒上則初未始厭其言也至是越五年矣而眷念不忘咨嗟閔悼錫命追榮至於如此嗚呼偉哉甚盛徳也其所以感人心而厲臣節為如何耶後二十年掞之從弟誠之始議摹刻制書立石冡上而臣頃嘗待罪史氏偶得茂良等所記因書畀之請并刻焉以丕揚先帝之光訓俾彌億萬年不墜于地是則不惟聖子神孫永有觀法而任事之臣有志之士亦得以稱誦道説更相勉勵而亦勸於忠讜云慶元元年九月九日庚寅朝奉大夫提舉南京鴻慶宫婺源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賜紫金魚袋臣朱熹記
  福州州學經史閣記
  福州之學在東南為最盛弟子員常數百人比年以来教養無法師生相視漠然如路人以故風俗日衰士氣不作長老憂之而不能有以救也紹熙四年今教授臨邛常君濬孫始至既日進諸生而告之以古昔聖賢斆學之意又為之飭厨饌葺齋館以寧其居然後謹其出入之防嚴其課試之法朝夕其間訓誘不倦於是學者競勸始知常君之為吾師而常君之視諸生亦閔閔焉唯恐其不能自勉以進於學也故嘗慮其無書可讀而業將病於不廣則又為之益置書史合舊為若干巻度故御書閣之後更為重屋以蔵之而以書来請記其事且致其諸生之意曰願有以教之也予惟古之學者無他明徳新民求各止於至善而已夫其所明之徳所止之善豈有待於外求哉識其在我而敬以存之其亦可矣其所以必曰讀書云者則以天地隂陽事物之理修身事親齊家及國以至於平治天下之道與凡聖賢之言行古今之得失禮樂之名數下而至於食貨之源流兵刑之法制是亦莫非吾之度内有不可得而精粗者若非考諸載籍之文沈參伍以求其故則亦無以明夫明徳體用之全而止其至善精微之極也然自聖學不傳世之為士者不知學之有本而唯書之讀則其所以求於書不越乎記誦訓詁文詞之間以釣聲名干禄利而已是以天下之書愈多而理愈昧學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詞章愈麗論議愈髙而其徳業事功之實愈無以逮乎古人然非書之罪也讀者不知學之有本而無以為之地也今觀常君之為教既開之以古人斆學之意而後為之儲書以博其問辨之趣建閣以致其奉守之嚴則亦庶乎本末之有序矣予雖有言又何以加於此哉然無已而有一焉則亦曰姑使二三子者知夫為學之本有無待於外求者而因以致其操存持守之力使吾方寸之間清明純一真有以為讀書之地而後宏其規密其度循其先後本末之序以大玩乎閣中之蔵則夫天下之理其必有以盡其纎悉而一以貫之異時所以措諸事業者亦將有本而無窮矣因序其事而并書以遺之二三子其勉之哉凡閣之役始於慶元初元五月辛丑而成於七月之戊戌材甓傭食之費為錢四百萬有竒則常君既率其属輸俸入以首事而帥守詹侯體仁使者趙侯像之許侯知新咸有以資之至於旁郡之守趙侯伯璝十二邑之長陳君羾等亦以其力来助而董其役者學之選士楊誠中張安仁蕭孔昭也是嵗九月丁亥朝奉大夫提舉南京鴻慶宫新安朱熹記
  建昌軍南城縣吳氏社倉記
  乾道四年建人大饑熹請於官始作社倉於崇安縣之開耀鄉使貧民嵗以中夏受粟於倉冬則加息什二以償嵗小不收則弛其息之半大祲則盡弛之期以數年子什其母則恵足以廣而息可遂捐以予民矣行之累年人以為便淳熙辛丑熹以使事入奏因得條上其説而孝宗皇帝幸不以為不可即頒其法於四方且詔民有慕從者聽而官府毋或與焉徳意甚厚而吏惰不恭不能奉承以布于下是以至今㡬二十年而江浙近郡田野之民猶有不與知者其能慕而從者僅可以一二數也是時南城貢士包方客里中適得尚書所下報可之符以歸而其學徒同縣吳伸與其弟倫見之獨有感焉經度久之乃克有就遂以紹熙甲寅之嵗發其私穀四千斛者以應詔㫖而大為屋以儲之涖事有堂燕息有齋前引兩廊對列六庾外為重門以嚴出内其為條約盖因崇安之舊而加詳密焉即以其年散斂如法鄉之隠民有所仰食無復死徙變亂之虞咸以徳於吴氏而伸與倫不敢當也則謹謝曰是倉之立君師之教祖考之澤而鄉鄰之助也吾何力之有哉且今雖幸及於有成而吾子孫之賢否不可知異時脱有不能如今日之志以失信於鄉人者則願一二父兄為我教之教之一再而不能從則已非復吾子孫矣盍亦相與言之有司請正其罪庶其懼而有改其亦可也於是衆益咨嗟嘆息其賢以為不可及而包君以書来道其語且遣倫及伸之子振来請記熹病力不能文然嘉其意不忍拒也乃為之書其本末既以警夫吳氏之子孫使其數世之後猶有以知其前人之意如此而不忍壊抑使世之力能為而不肯為者有所羞愧勉慕而興起焉則亦所以廣先帝之盛徳於無窮而又以少致孤臣泣血號弓之慕也慶元丙辰正月己酉朱熹記
  平江府常熟縣學吳公祠記
  平江府常熟縣學吳公祠者孔門髙第弟子言偃子㳺之祀也按太史公記孔門諸子多東州之士獨公為吳人而此縣有巷名子㳺有橋名文學相傳至今圖經又言公之故宅在縣西北而舊井存焉則今雖不復可見而公為此縣之人盖不誣矣然自孔子之沒以至于今千有六百餘年郡縣之學通祀先聖公雖以例得從腏食而其鄉邑乃未有能表其事而出之者慶元三年七月知縣事通直郎㑹稽孫應時乃始即其學宫講堂之東偏作為此堂以奉祠事是嵗中冬長日之至躬率邑之學士大夫及其子弟奠爵釋菜以妥其靈而以書来曰願有記也熹惟三代之前帝王之興率在中土以故徳行道藝之教其行於近者著而人之觀感服習以入焉者深若夫句吳之墟則在虞夏五服是為要荒之外爰自太伯采藥荆蠻始得其民而端委以臨之然亦僅沒其身而虞仲之後相傳累世乃能有以自通於上國其俗盖亦朴鄙而不文矣公生其間乃獨能恱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學於中國身通受業遂因文學以得聖人之一體豈不可謂豪傑之士哉今以論語考其話言類皆簡易疎通髙暢宏達其曰本之則無者雖若見詘於子夏然要為知有本也則其所謂文學固皆有以異乎今世之文學矣既又考其行事則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詩書禮樂為先務其視有勇足民之効盖有不足為者至使聖師為之莞爾而笑則其與之之意豈淺淺哉及其取人則又以二事之細而得滅明之賢亦其意氣之感黙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論者意其為人必當敏於聞道而不滯於形器豈所謂南方之學得其精華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矧今全吳通為畿輔文物之盛絶異曩時孫君於此又能舉千載之闕遺稽古崇徳以勵其學者則武城歌之意於是乎在故熹喜聞其事而樂為之書至於孔門設科之法與公之言所謂本所謂道及其所以取人者則願諸生相與勉焉以進其實使此邑之人百世之下復有如公者出而又有以一洒夫媮懦憚事無㢘恥而耆飲食之譏焉是則孫君之志而亦熹之願也公之追爵自唐開元始封吳侯我朝政和禮書已號丹陽公而紹興御贊猶有唐封至淳熙間所朌位次又改稱吳公云五年六月甲申具官封賜朱熹記


  晦庵集卷八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一     宋 朱子 撰跋
  跋朱給事奏劄
  伏讀給事中朱公奏劄共惟前輩學問醇明故所以告其君者知所先後如此而忠誠懇至溢於文辭筆札之間者又可以見其充養之厚云隆興元年正月既朢新安朱熹謹書
  後二十八年再得披玩因觀舊題歎前修之益逺悼吾年之不留復記其後云
  跋陳了翁與兄書
  章氏議却不成農師極惓惓亦不敢就自到官尤覺中饋不可無人而瑞奴等零丁益可憐不免議同年周戸曹之妹【鍔】其家清貧其人年長貧則不驕長則諳事為瑞奴等之慮只欲如此書尾又云周氏雖貧然舉家好善故就之男女可無慮
  予嘗讀陳忠肅公之文觀其述已之志稱人之善未嘗不推而決諸義利取舍之間於是知公之所以常胸中浩然前定不疚者其所自得盖有在也孟子曰欲知舜與蹠之分無他利與善之間耳又曰生亦我所欲義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也陳公之學盖得諸此惟其察而精之也入毫芒是以擴而充之也塞宇宙善觀此帖者亦足以識其㡬矣帖藏邯鄲賈元放家元放文學議論有餘又通當世之務而砥礪㢘隅不為茍合其亦深有得於斯歟隆興甲申十月九日新安朱熹謹書
  跋胡文定公詩
  手握乾坤殺活機縦横施設在臨時滿堂兔馬非龍象大用堂堂總不知 踏遍江南春寺苔野雲蹤跡去還来如今宴坐孤峯頂無法可傳心自灰祝融峰似在城天萬古江山在目前須信死心
  元不死夜来明月又重圓 明公從小便超羣佳句流傳繼碧雲聞道别来諸念息定將何法退魔軍 十年音信㫁鴻鱗夣想雲居頂上人香飯可能長自飽也應分濟百千身
  右胡文定公答僧五詩公子侍郎所書以授墳僧妙觀而妙觀之所摹刻也儒釋之間盖有所謂毫釐之差者讀之者能辨之則庶乎知言矣乾道乙酉十一月庚午新安朱熹書
  跋張敬夫所書城南書院詩
  久聞敬夫城南景物之勝常恨未得往逰其間今讀此詩便覺風篁水月去人不逺然敬夫道學之懿為世醇儒今乃欲以筆札之工追蹤前作豈其戲耶不然則敬夫之豪放奔逸與西臺之温厚靚深其得失之筭必有能辨之者朱仲晦父云
  跋胡五峰詩
  幽人偏愛青山好為是青山青不老山中出雲雨太虚一洗塵埃山更好
  右衡山胡子詩也初紹興庚辰熹卧病山間親友仕於朝者以書見招熹戲以兩詩代書報之曰先生去上芸香閣【時籍溪先生除正字赴館供職】閣老新峩豸角冠【劉共父自秘書丞除察官】留取幽人卧空谷一川風月要人看【一章】甕牖前頭列畫屏晚来相對静儀刑浮雲一任閒舒卷萬古青山只麽青【二章】或傳以語胡子子謂其學者張欽夫曰吾未識此人然觀此詩知其庶㡬能有進矣特其言有體而無用故吾為是詩以箴警之庶其聞之而有發也明年胡子卒又四年熹始見欽夫而後獲聞之恨不及見胡子而卒請其目也因叙其本末而書之于䇿以無忘胡子之意云
  跋張魏公為了賢書佛號
  世之學士大夫措身利害之塗馳騖而不反是以生死窮達之際每有愧於山林之士觀丞相魏公所以慨然於賢老者則可見矣嗚呼服儒衣服學聖人之道誠能一以義理存心而無惑於利害之際則其所立當如何哉乾道丁亥冬十有二月九日新安朱熹書
  跋方伯謨家藏胡文定公帖
  兒曹外甥輩比過治宇在寅為同年宜盡切磋之義在宏宜提耳誨導之在范甥宜勉進其所未聞者而一一以重言題品褒借之豈所望也昔事定夫先生未嘗以言色相假後與民瞻叔夏逰茍有過在安國則二公必面折之不令貳其過在二公即安國亦正色規之不但已也數十年来俗習頽靡此風日以替矣安老器識過人當今之望津途軌則當以往哲自期庶㡬此風之復見也邸報十五巻并五月分者并以歸納乾菌承貺示珍感珍感安國再拜去夏所借報中有言吕舜徒章者或見之望更借示自五月以来新報能一一借及幸幸吕公諸子聞自衡陽過江西不知今何在或知信喻及鄉里得近信否所奏前章及第二義不以示他人恐知安國又上
  朋友之交責善所以盡吾誠取善所以益吾徳非以相為賜也然各盡其道而無所茍焉則麗澤之益自有不能已者方生士繇出示所藏胡文定公與其外大父尚書吕公手帖讀之使人凜然起敬若嚴師畏友之在其左右前後也嗚呼是數君子者其可謂盡朋友之道而無所茍矣其卓然有以自立於當年而遺風餘烈可傳於世者豈徒然哉三復歎息因敬書其後以致區區尊仰之意云乾道壬辰十二月二十四日新安朱熹書
  跋劉平甫家藏胡文定公帖
  彥修必已奉太夫人赴温陵此郡樂國也便於養親同増歡慰臨川密邇鄉邦音問易達彥沖退然自守深可嘉尚徳門積善久矣如昆仲出則奮其才力建立事功居者進修術業養成徳器乃邦國之光凡在鄉鄰亦預榮焉衰老覩此盛事不勝欽歎安國又啓安國再啓湖湘旱饑之後民間窘迫而供饋頻繁江西諒亦爾然教令既孚吏民信服不晚必有除擢矣寅在桐江幸亦粗遣然歸養之意甚濃謾恐知之憲姪比蒙恩命皆昆仲平日奬提之所及也感佩之意言不能喻安國再啟伯達孫今已長成莫須早晚令隨貢元伯伯習知禮義若一向不讀書恐不便也【與族兄書其略如此】
  屏山劉玶平甫藏胡文定公帖一卷前兩紙胡公與平甫伯父秘閣君盖公之辭而其子祠部君筆也時秘閣守臨川兄侍郎公守温陵弟屏山先生稱疾不仕胡公之子侍郎守桐江兄子籍溪先生以布衣特起典教鄉郡書辭盖徧及之後一紙胡公與其族兄書實公手筆平甫購得之所稱范甥者即平甫外舅太史公也胡公正大方嚴動有法教讀此者視其所褒可以知勸視其所戒可以知懼平甫能葆藏之其志亦可知矣乾道癸巳三月乙酉新安朱熹觀於劉氏山館之復齋因敬書其後云
  書屏山先生文集後
  屏山先生文集二十卷先生嗣子玶所編次已定可繕寫先生啓手足時玶年甚幼以故平生遺文多所散逸後十餘年始復訪求以補家書之缺則皆傳寫失真同異參錯而不可讀矣於是反復讎訂又十餘年然後此二十卷者始克成書無大譌謬熹以門牆洒掃之舊幸獲與討論焉竊以為先生文辭之偉固足以驚一世之耳目然其精微之學静退之風形於文墨有足以發蒙蔽而銷鄙吝之萌者尤覽者所宜盡心也因書其故以告後之君子云乾道癸巳七月庚戌門人朱熹謹書
  跋張敬夫為石子重作傳心閣銘
  熹既為尤溪大夫石子重記其修學之事又為作此五銘焉時子重方為藏書之閣於講堂之東中寘周程三君子像旁列書史之櫃而使問名於熹請以傳心榜之而子重遂并以其銘見属熹愚不敏不敢専也且惟子重之為是閣盖非學校常之則非得知道而健於文者不能有所發明也則轉以属諸廣漢張君敬夫而私記其説如此云
  跋古今家祭禮
  右古今家祭禮熹所纂次凡十有六篇盖人之生無不本乎祖者故報本反始之心凡有血氣者之所不能無也古之聖王因其所不能無者制為典禮所以制其精神篤其恩愛有義有數本末詳焉遭秦滅學禮最先壊由漢以来諸儒繼出稍稍綴緝僅存一二以古今異便風俗不同雖有崇儒重道之君知經好學之士亦不得盡由古禮以復於三代之盛其因時述作隨事討論以為一國一家之制者固未必皆得先王義起之意然其存于今者亦無㡬矣惜其散脱殘落將遂泯沒于無聞因竊蒐輯敘次合為一篇以便觀覽庶其可傳於後然皆無雜本可參校往往闕誤不可曉知雖通典唐書博士官舊藏版本亦不足據則他固可知已諸家之書如荀氏徐暢孟馮翊周元陽孟詵徐潤孫日周等儀有録而未見者尚多有之有能采集附益并得善本通校而廣傳之庶㡬見聞有所興起相與損益折衷共成禮俗于以上助聖朝敦化導民之意顧不美哉淳熙元年五月戊戌新安朱熹謹識
  書近思錄後
  淳熈乙未之夏東莱吕伯恭来自東陽過予寒泉精舍留止旬日相與讀周子程子張子之書歎其廣大閎博若無津涯而懼夫初學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闗於大體而切於日用者以為此編總六百一十二條分十四卷盖凡學者所以求端用力處已治人之要與夫辨異端觀聖賢之大畧皆粗見其梗槩以為窮鄉晚進有志於學而無明師良友以先後之者誠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門而入矣如此然後求諸四君子之全書沈反復優柔厭飫以致其博而反諸約焉則其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庶乎其有以盡得之若憚煩勞安簡便以為取足於此而可則非今日所以纂集此書之意也五月五日朱熹謹識
  跋通鑑紀事本末
  古史之體可見者書春秋而已春秋編年通紀以見事之先後書則每事别記以具事之首尾意者當時史官既以編年紀事至於事之大者則又採合而别記之若二典所記上下百有餘年而武成金縢諸篇其所紀載或更數月或厯數年其間豈無異事盖必已具於編年之史而今不復見矣故左氏於春秋既依經以作傳復為國語二十餘篇國别事殊或越數十年而遂其事盖亦近書體以相錯綜云爾然自漢以来為史者一用太史公紀傳之法此意固不復講至司馬温公受詔纂述資治通鑑然後千三百六十二年之事編年繫日如指諸掌雖托始於三晉之侯而追本其原起於智伯上系左氏之卒章實相受授偉哉書乎自漢以来未始有也然一事之首尾或散出於數十百年之間不相綴属讀者病之今建安袁君機仲乃以暇日作為此書以便學者其部居門目始終離合之間又皆曲有微意於以錯綜温公之書其亦國語之流矣或乃病其於古無初而區别之外無發明者顧第弗深考耳機仲以摹本見寄熹始得而讀之為之撫卷太息因記其後如此以曉觀者淳熈二年秋七月甲寅新安朱熹書于雲谷之晦庵云
  書和静先生遺墨後
  和静尹公先生遺墨一卷皆先生晚嵗片紙手書聖賢所示治氣養心之要粘之屋壁以自警戒者其家緝而藏之今陽夏趙侯刻寘臨川郡齋摹本見寄熹竊惟念前賢進修不倦死而後已其心炯炯猶若可識而趙侯所以摹刻之意又非取其字畫之工以供好事者之傳玩而已捧讀終篇恍然自失因敢識其後以自詔云淳熈丙申三月丁巳新安朱熹敬書
  跋張公予竹溪詩
  婺源雖巖邑而故多文士竹溪丈人張公予其一也好為歌詩精麗宏偉至其得意往往亦造於閒澹其大篇短韻又皆各得其體晚嵗屏居山田水竹之間専用詩酒自娱以忘其老所與游多一時名勝類皆退讓推伏樂稱道之觀吕侍郎諸公所題文編可見矣淳熈丙申予自建安歸故里公予之子珍卿持以見示因得三反咏嘆究觀製作之意信乎其如諸公所稱不誣也然予聞公予天資孝友絶人其篤於兄弟之愛至犯患難取禍辱而不悔有古篤行君子所難能者諸公乃徒盛稱其詩而曽不及此予不能識其説也因竊記編之後以示鄉人使知公予之所以自見於世者不但其詩而已盖於名教庶亦深有補云五月既朢邑子朱熹書
  跋劉元城言行錄
  元祐諫議大夫元城劉公安世字器之受學於司馬文正公得不妄語之一言拳拳服膺終身不失故其進而議於朝者無隠情退而語於家者無愧詞今其存而見於文字若此數書者凜然其與秋霜夏日相髙也熹之外舅劉聘君少嘗見公睢陽間為熹言其所見聞與是數書畧同而時有少異惜當時不能盡記其説且其俯仰仰之際公之聲容猶恍若相接焉而今亦不可復得矣嗚呼嵗月如流前輩既不可見而其流風餘韻日逺日忘又已如此可勝嘆哉
  記大學後
  右大學一篇經二百有五字傳十章今見於戴氏禮書而簡編散脱傳文頗失其次子程子盖嘗正之熹不自揆竊因其説復定此本盖傳之一章釋明明徳二章釋新民三章釋止于至善【以上並従程本而増詩云瞻彼淇澳以下】四章釋本末五章釋致知【並今定】六章釋誠意【従程本】七章釋正心修身八章釋修身齊家九章釋齊家治國平天下【並従舊本】序次有倫義理通貫似得其真謹第錄如上其先賢所正衍文誤字皆存其本文而圍其上旁注所改又與今所疑者并見於釋音云新安朱熹謹記
  書中庸後
  右中庸一篇三十三章其首章子思推本先聖所傳之意以立言盖一篇之體要而其下十章則引先聖之所嘗言者以明之也【㳺氏曰以性情言之則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則曰中庸其實一也】至十二章又子思之言而其下八章復以先聖之言明之也【十二章明道之體用下章庸言庸行夫婦所知所能也君子之道鬼神之徳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則有聖人所不知不能者矣道之為用其費如此然其體之微妙則非知道者孰能窺之此所以明費而隠之義也第二十章據家語本一時之言今諸家分為五六者非是然家語之文語勢未終疑亦脱博學之以下今通補為一章】二十一章以下至于卒章則又皆子思之言反復推説互相發明以盡所傳之意者也【二十一章承上章總言天道人道之别二十二章言天道二十三章言人道二十四章又言天道二十五章又言人道二十八二十九章承上章為下居上而言亦人道三十章復言天道三十一三十二章承上章小徳大徳而言亦天道卒章反言下學之始以示入徳之方而遂極言其所至具性命道教費隠誠明之妙以終一篇之意自人而入于天也】熹嘗伏讀其書而妄以已意分其章句如此竊惟是書子程子以為孔門傳授心法且謂善讀者得之終身用之有不能盡是豈可以章句求哉然又聞之學者之於經未有不得於辭而能通其意者是以敢私識之以待誦習而玩心焉新安朱熹謹書
  書張氏所刻潛虚圖後
  紹興己巳洛人范仲彪炳文避章傑之禍自信安来客崇安予得従之逰炳文親唐鑑公諸孫嘗娶温國司馬氏及諫議大夫無恙時為子壻逮聞文正公事為多時為賔客道語亹亹不厭且多藏文正公遺墨嘗示予以虚别本則其所闕之文尚多問之云温公晚著此書未竟而薨故所傳止此盖嘗以其手藁属景迂晁公補之而晁謝不敢也因従炳文借得寫本藏之其後三十餘年所見之本皆然欲訪完書不復可得每以為恨近得泉州季思侍郎所刻則首尾完具遂無一字之闕始復驚異以為世果自有完書而疑炳文語或不可信讀至剛行遂釋然曰此贋本也人問何以知之予曰本書所有句皆協韻如易彖文象首贊測其今有而昔無者行變尚協而解獨不韻此盖不知也字處末則止字為韻之例爾此人好作偽書而尚不識其體製固為可笑然亦幸其如此不然則㡬何而不遂至於偪真也耶間又考炳文之書命圖之後跋語之前別有凡例二十六字尤為命圖之闗紐而記占四十二字注六字又足以見占法之變焉今本顧亦無之故其所附論説徒知以凶吉臧否平為所遇之占而不知其所占者之又有所待而然也因亟以書扣季思此本果家世之舊傳否耶則報曰得之某人耳於是益知炳文為不妄嘗欲私記本末以訂其謬而未暇今復得鄉人張氏印本乃泉本之所自出於是始出舊書授學者使以相㕘凡非温公之舊者悉朱識以别之凡行之全者七補者二十有六變百八十有八解二百一十有二又補命圖九凡例記占之闕大小七十有四字而記其所聞於炳文者如此使覽者有以考焉是時又得温公易説於炳文盡隨卦六二之半而其後亦闕焉炳文自言其家使人就謄温公手摹適至而興亡之故所存止此後數年予乃復得其全書云好事者於北方互市得版本焉始亦喜其書之獲全今則不能無疑然無以考其果為真與偽也時又嘗問炳文或謂涑水記聞非温公書者信乎炳文曰是何言也温公日錄月别為卷而記行事皆述見聞手筆細書今可覆視豈他人之所得為哉特其間善惡雜書無所隠避使所書之家或諱之而不欲傳耳炳文又云金人入洛時從温公家避地至某州遇羣盜執以見其渠帥帥問何人應曰司馬太師家也羣盜相顧失色且訊虛實因出畫像及敕誥之属示之則皆以手加額既而俯仰歎息謂炳文曰向使朝廷能用汝家太師之言不使吾属披猖至此矣凡吾所欲殺掠者蔡京王黼輩親舊黨與耳汝無憂懼為也亟傳令軍中無得驚司馬太師家又揭牓以曉其後曹以故骨肉皆幸無他而圖書亦多得全凡此人亦聞之者因并書之淳熈丙申十一月丁卯朱熹謹書
  書麻衣心易後
  麻衣心易頃嵗嘗畧見之固已疑其詞意凡近不類一二百年前文字今得黄君所傳細讀之益信所疑之不謬也如所謂雷自天下而發山自天上而墜之類皆無理之妄談所謂一陽生於子月而應在卯月之類乃術家之小數所謂由破體煉之乃成全體則爐火之末技所謂人間萬事悉是假合又佛者之幻語耳其他比比非一不容悉舉要必近年術數末流道聴塗説掇拾老佛醫卜諸説之陋者以成其書而其所以託名於此人者則以近世言象數者必宗邵氏而邵氏之學出於希夷於是又求希夷之所敬得所謂麻衣者而託之以為若是則凡出於邵氏之流者莫敢議已而不自知其説之陋不足以自附於陳邵之間也夫麻衣方外之士其學固不純於聖賢之意然其為希夷所敬如此則其為説亦必有竒絶過人者豈其若是之庸瑣哉且五代國初時人文字言語質厚沈實與今不同此書所謂落處活法心地等語皆出近年且復不成文理計其偽作不過四五十年間事耳然予前所見本有張敬夫題字猶摘其所謂當於羲皇心地上馳騁莫於周孔脚跡下盤旋者而與之辨是亦徒費於辭矣此直無理不足深議但當摘其謬妄之實而掊擊之耳淳熈丁酉冬十一月五日書
  再跋麻衣易説後
  予既為此説後二年假守南康始至有前湘隂主簿戴師愈者来謁老且躄使其壻自掖而前坐語未久即及麻衣易説其言暗澀殊無倫次問其師傳所自則曰得之隠者問隠者誰氏則曰彼不欲世人知其姓名不敢言也既復問之邦人則皆曰書獨出戴氏莫有知其所自来者予省前語雖益疑之然亦不記前已見其姓名也後至其家因復扣之則曰學易而不知此則不明卦畫之妙而其用差矣予問所差謂何則曰坎兑皆水而卦畫不同若煮藥者不察而誤用之則失其性矣予了其妄因不復問而見其几間有所著雜書一編取而讀之則其詞語氣象宛然麻衣易也其間雜論細事亦多有不得其説而公為附託以欺人者予以是始疑前時所料三五十年以来人者即是此老既歸亟取觀之則最後跋語固其所為而一書四人之文體製規模乃出一手然後始益深信所疑之不妄然是時戴病已昏不久即死遂不復可窮詰獨得其易圖數巻閲之又皆鄙陋瑣碎穿穴無稽如小兒嬉戲之為者欲以其事馳報敬夫則敬夫亦已下世因以書語吕伯恭曰吾病廢有年乃復為吏然不為他郡而獨来此豈天固疾此書之妄而欲使我親究其實耶時當塗守李夀翁侍郎雅好此書伯恭因以予言告之李亟以書来曰即如君言斯人而能為此書亦吾所願見也幸為津致使其一来予適以所見聞報之而李已得謝西歸遂不復出不知竟以予言為如何也淳熈丁未初夏四日病中間閲舊書念夀翁敬夫伯恭皆不可復見因并記此曲折以附其後使覽者知予之論所以不同於二君子者非茍然也
  跋李少膺脞説
  人有士君子之行乃先王教化徳澤薰陶所就非一比長之官所能致也闗市譏而不征乃文王治岐時事周禮乃成周大備之法隨時制宜自有不能同者前輩盖嘗論之不當以此而難彼也以言動行為之重乃藍田吕氏説然以經文推之有所不通不若只從舊註之為安求全之毁對不虞之譽而言則亦當從舊註三代正朔胡氏春秋傳已有此論然鄭康成杜元凱説亦不可廢盖三代雖不改時與月而春秋紀春無冰為異則固以周正紀事也石林葉氏又考左傳所記祭足取麥穀鄧來朝三事以為經傳所記有例差兩月者是經用周正而傳取國史直自用夏正者失于更改也詩中月數多用夏正者書金縢秋大熟亦是夏時此為不改時月之驗甚明但孟子所謂七八月乃五六月所謂十一月十二月乃九月十月為不可曉此亦宜當闕之耳天産地産之説熹所未曉而李君所論亦未通地上有水恐不若從程傳之説大抵今人讀書不廣索理未精乃不能致疑而先務立説此所以徒勞苦而少進益也因讀李君脞説書此
  跋黄仲本朋友説
  人之大倫其别有五自昔聖賢皆以為天之所敘而非人之所能為也然以今考之則惟父子兄弟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是則若有可疑者然夫婦者天属之所由以續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賴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賴以正者也是則所以紀綱人道建立人極不可一日而偏廢雖或以人而合其實皆天理之自然有不得不合者此其所以為天之所敘而非人之所能為者也然是三者之於人或能具其形矣而不能保其生或能保其生矣而不能存其理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交盡其道而無悖焉非有朋友以責其善輔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故朋友之於人倫其勢若輕而所繫為甚重其分若疎而所闗為至親其名若小而所職為甚大此古之聖人修道立教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教不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既皆莫有盡其道者而朋友之倫廢闕為尤甚世之君子雖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嘗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属之親也非其乖離之極固不能輕以相棄而夫婦君臣之際又有雜出于情物事勢而不能自己者以故雖或不盡其道猶得以相牽聨比合而不至于盡壊至於朋友則其親不足以相維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勢不足以相攝而為之者初未嘗知其理之所從職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猶或未嘗求盡其道則固無所藉於責善輔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疏而義薄輕合而易離亦無怪其相視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倫有五而其理則一朋友者又其所藉以維持是理而不使至於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盡道而朋友以無用廢然則朋友之道盡廢而責善輔仁之職不舉彼夫四者又安得獨力而久存哉嗚呼其亦可為寒心也已非夫彊學力行之君子則孰能深察而亟反之哉始予讀王深甫告友之篇感其言若有補於世教者徐而考之則病其推之不及於天理之自然顧以夫婦君臣一出於情勢之偶合至於朋友則亦不求其端直以為聖人彊而附于四者之間也誠如是也則其殘壊廢絶是乃理分之當然無足深嘆而其至是亦晚矣近得黄君仲本朋友説讀之其言天理人倫之意乃若有㑹於予心者然於朋友之道廢所以獨至於此則亦恐未究其所以然也因書其後如此庶乎其有發云
  跋范文正公家書
  三郎官人昨得書知在官平善此中亦如常只是純佑未全安汝守官處小心不得欺事與同官和睦多禮有事只與同官議莫與公人商量莫縦鄉親来部下興販自家且一向清心做官莫營私利汝看老叔自来如何還曽營私否自家好家門各為好事以光祖宗頻寄書来言彼動静將息將息不具叔押報十五日 新婦孩兒各安好十叔房下如何弟兄還漸識好惡否
  右范文正公與其兄子之書也其言近而易知凡今之仕者得其説而謹守之亦足以檢身而及物矣然所謂自未嘗營私者必若公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擇利害為趨舍然後足以充其名而其所論親僚友以絶壅蔽之萌明禁防以杜姦私之漸者引而伸之亦非獨效一官者所當知也友人陳君明仲為官宰得公此帖刻置坐隅以自觀省而以其墨本見寄熹盖三復焉而深贊其言之近指之逺敢書其説於左方庶㡬覽者有以發焉淳熈戊戌季夏閏月新安朱熹謹書
  書徽州婺源縣中庸集解板本後
  此書始刻於南劒之尤溪熹實為之序其篇目今建陽長沙廣東西皆有刻本而婺源宰三山張侯又將刻之縣學以恵學者熹故縣人嘗病鄉里晚學見聞單淺不過溺心於科舉程試之習其秀異者又頗馳騖乎文字纂組之工而不克専其業於聖門也是以儒風雖盛而美俗未純父子兄弟之間其不能無愧於古者多矣今得賢大夫流傳此書以幸教之固熹之所欲聞而樂贊其成者也是書所記雖本於天道性命之微而其實不外乎達道達徳之粲然者學者誠能相與深究而力行之則先聖之所以傳與今侯之所以教者且將有以自得之而舊俗之未純者亦可以一變而至道矣
  書徽州婺源縣周子通書板本後
  熹舊記先生行實采用黄太史詩序中語若以濂之為字為出於先生所自製以名廬阜之溪者其後累年乃得何君所記然後知濂溪云者實先生故里之本號而非一時嫓合之強名也欲加是正則其傳已久懼反以異詞致惑故特附何君語於遺事中以著其實後又得張敬夫所刻先生墨帖後記先生家譜載濂溪隠居在營道縣榮樂鄉石塘橋西而舂陵胡良輔為敬夫言濂實溪之舊名父老相傳先生晚居廬阜因名其溪以示不忘其本之意近邵武鄒旉官舂陵歸為熹言嘗親訪先生之舊廬所見聞與何張之記皆合但云其地在州西南十五里許盖溪之源委自為上下保而先生居下保其地又别自號為樓田至字之為濂則疑其出於唐刺史元結七泉之遺俗也旉嘗有文辨説甚詳其論制字之所従則熹盖嘗為九江林使君黄中言之與旉説合方將并附其説於書後以證黄序之失而婺源宰三山張侯適將鋟板焉因書以遺之庶㡬有補於諸本之闕若此書所以發明聖學之傳而學者不可以不讀之意則熹前論之已詳矣因不復重出云淳熈己亥正月朔旦縣人朱熹謹書
  跋歐陽國瑞母氏錫誥
  淳熙己亥春二月熹以卧病鈆山崇夀精舍邑士歐陽國瑞来見且出其母太孺人錫號訓辭及諸名勝跋語俾熹亦題其後熹觀國瑞器識開爽陳義甚髙其必有進乎古人為已之學而使國人願稱焉曰幸哉有子如此矣夫豈獨以其得乎外者為親榮哉因竊不辭而敬書其後如此國瑞勉旃無忽其言之陋也
  跋趙宰母夫人錫誥
  熹伏讀夀昌夫人始封訓辭因得遍觀諸賢跋知趙侯之所以厚於其親者非今世常人之所及矣問於士友之間皆言趙侯與其昆弟平居奉養所以悦其親者無所不用其至又知其非出於一時勉慕而為之也嗚呼其亦可謂孝矣夫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吾知趙侯異時進而立於朝廷其必有以異乎今世士大夫之所為者無疑也因亦輒書其後云淳熙己亥四月辛丑新安朱熹書
  跋趙侯彦逺行實【名善應子直之父也】
  孟子喜稱柳下恵之為人以為百世之下聞其風者鄙夫寛薄夫敦而世或疑之今得崇道趙侯行實之書而讀之足以信孟氏之不我欺矣著作君所以觀法其親而顯揚之者深密詳盡至於如此豈亦侯之身教有以發之也歟抑以是為質而致知以精之則天性人心固有不可泯之義理以是為始而力行以終之則由家及國又有不可窮之事業是則熹愚不肖於著作君盖猶不能無惓惓之望也敢竊議編末而歸其書趙氏云淳熙己亥中夏丁卯新安朱熹
  書伊川先生易傳板本後
  易之為書更厯三聖而制作不同若庖羲氏之象文王之辭皆依卜筮以為教而其法則異至於孔子之贊則又一以義理為教而不専於卜筮也是豈其故相反哉俗之淳漓既異故其所以為教為法者不得不異而道則未嘗不同也然自秦漢以來考象辭者泥於術數而不得其通簡易之法談義理者淪於空寂而不適乎仁義中正之歸求其因時立教以承三聖不同於法而同於道者則惟伊川先生程氏之書而已後之君子誠能日取其一卦若一爻者熟復而深玩之如已有疑將決於筮而得之者虚心端意推之於事而反之於身以求其所以處此之實則於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將無所求而不得邇之事父逺之事君亦無處而不當矣華山皇甫斌嘗讀其書而深好之盖嘗大書深刻摹以予人惟恐傳者之不廣而讀者之不多也顧猶来請其所以讀之之説熹不得讓輒書此以遺之淳熙六年秋八月丙戌朔新安朱熹謹書
  跋蘇文定公直節堂記
  右南康軍治直節堂記欒城蘇文定公為郡守徐君師回望聖作又手書而刻石焉自元豐乙丑距今淳熙己亥凡九十有五年而新安朱熹來領郡事問堂所在則既無有而杉亦不存求其記文則又非復故刻而委之他所矣於是厯訪郡之老人竟無有能言其處者盖自元豐以至今其間世故亦多變矣然建炎羣盜於今纔五十年舊迹蕪滅未應至此意者斯堂之毁其在紹聖黨論之時乎撫事興懐慨然永嘆顧郡方貧而民已病正使堂之故基尚在勢亦不能有以復於其舊獨聽事之西有堂無額而庭中有老柏焉焚斮之餘生意殆盡而屹立不僵如志士仁人更厯變故而剛毅獨凜凜然不衰者因取直節之號寓之此堂而輦記石陷壁間且欲盡去庭之凡木而雜植杉柏以彷彿前賢之遺意則既非時而熹亦以病告歸矣嗚呼後之君子其尚有以成予之志也夫是嵗八月丁亥識
  書濂溪先生愛蓮説後
  右愛蓮説一篇濂溪先生之所作也先生嘗以愛蓮名其居之堂而為是説以刻焉熹得竊聞而伏讀之有年矣属来守南康郡實先生故治然㓂亂之餘訪其遺跡雖壁記文書一無在者熹竊懼焉既與博士弟子立祠於學又刻先生象太極圖於石通書遺文於版㑹先生曽孫直卿来自九江以此説之墨本為贈乃復寓其名於後圃臨池之館而刻其説置壁間庶㡬先生之心之徳来者有以考焉淳熙己亥秋八月甲午朱熹謹記
  跋敘古千文
  右敘古千文故禮部侍郎胡公明仲所作其敘事立言昭示法戒實有春秋經世之志至於發明大統開示正塗則又於卒章深致意焉新學小童朝夕諷之而問其義亦足以養正於蒙矣清江劉孟容出其先朝奉君所書八分小卷莊謹齊一所以傳家之意甚備豈亦有取於斯乎因摹刻寘南康郡齋傳諸小學庶㡬其有補云淳熈己亥八月戊戌新安朱熹書
  書濂溪先生拙賦後
  右濂溪先生所為賦篇聞之其曽孫直卿云近嵗耕者得之溪上之田間已㫁裂然尚可讀也熹惟此邦雖陋然往嵗先生嘗辱臨之乃闢江東道院之東室牓以拙齋而刻置焉既以自警且以告後之君子俾無蹈先生之所恥者以病其民云淳熈己亥秋八月辛丑朱熹謹記
  跋曽吕二公寄許吏部詩
  奉懐子禮吏部賢友  本中再拜
  寒松厭庭院老馬倦維縶翛然出塵去粗糲朝夕急我友隔江湖尚作一日葺平生學道心擇善有固執豈不在行路自逺霜露濕百川灌河来砥柱乃中立何時一尊酒更與交舊集
  長句奉寄子禮提宫吏部【闕】㡬
  草堂竹塢閉門中吏部持身有古風老去一麾還作病歸来四壁又成空今朝札翰知亡急舊日詩書郤未窮拭目看君進明徳乃兄事業聽天公
  先君子之執友吏部許公熹不及見也然而竊聞其學盖以修已治人為一致要之事實而不為空言者今頌二公之詩可見當日衆賢注心髙仰之意矣至於前輩交㳺之際所以觀考徳業相期於無窮者與夫中興一時人物之盛覽者亦當慨然有感於斯焉淳熈己亥十一月辛巳新安朱熹謹書
  跋王樞密贈祁居之詩
  王公素剛毅有大節方廷爭和議時視秦檜無如也而能屈體下賢出於誠意如此是可尚已祁公以布衣諸生抗彊相折悍吏卒全窮交非其所養之厚所守之堅何以及此三復此卷為之太息而書其後云淳熈己亥臘月壬辰新安朱熹謹書
  書康節誡子孫文
  康節先生邵公手書誡子孫語及天道物理二詩得之薌林向氏刻寘白鹿洞之書堂以示學者淳熈庚子開基節日新安朱熹謹書
  跋陳居士傳
  熹少讀山先生文集固已想見居士之為人今得鄧生綯所攜墨本觀之又見了翁道鄉㳺察院李丞相張侍郎諸前輩稱述之盛如此不勝慨嘆夫居士之為人盖子夏所謂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者先生猶嘆其莫有開導而輔成之者吾儕小人姿本薄惡其可不汲汲於學問以矯厲而切磋之邪因敬書其後既以自警且以視諸同志云淳熈庚子季春壬申新安朱熹書於南康郡舍之拙齋
  跋徐誠叟贈楊伯起詩
  熹年十八九時得拜徐公先生於清湖之上便蒙告以克已歸仁知言養氣之説時盖未逹其言久而後知其為不易之論也来南康得楊君伯起於衆人中意其淵源之有自也一日出此卷示熹三復恍然思復見先生而不可得掩卷太息久之淳熈庚子四月辛亥新安朱熹書
  跋伊川與方道輔帖
  右伊川先生與莆田方君元宷道輔帖後一帖乃嘉祐二年語時先生之年纔二十有五爾真蹟今藏道輔曽孫友陵家後百二十四年後學朱熹得曹建模本刻石于白鹿洞書院
  題洛神賦圖
  此卷筆意淳古畧似漢石刻中所見草樹人物亦可考見當時器用車服制度不但為好事者無益之玩而已朱熹識
  跋歐陽文忠公帖
  歐陽公作字如其為文外若優㳺中實剛勁惟觀其深者得之淳熙庚子中夏丁巳新安朱熹觀于南康郡圃之愛蓮堂因識其後
  跋冰解圖
  熹觀此圖讀洪陸二公跋語為之隕涕淳熈庚子五月戊午
  跋太室中峰詩畫
  觀此卷二室諸峰誦陶翁送羊長史詩為之慨然掩卷太息至於畫筆精深山勢雄偉不暇論也淳熈庚子中夏七日朱熹仲晦父書
  書語孟要義序後
  熹頃年編次此書鋟版建陽學者傳之久矣後細考之程張諸先生説尚或時有所遺脱既加補塞又得毗陵周氏説四篇有半於建陽陳焞明仲復以附于本章豫章郡文學南康黄某商伯見而悦之既以刻于其學又慮夫讀者疑於詳略之不同也属熹書于前序之左且更定其故號精義者曰要義云淳熈庚子冬十有一月己丑朔旦江東道院拙齋記
  跋免解張克明啓
  行藏勲業銷倚樓看鏡之懐窈窕﨑嶇増尋壑經丘之趣此老子心事也此公方欲求試南宫而輒以自與何哉然予亦濡滯於此而未得遂其所懐也三復其言為之太息庚子至前一夕六老軒書
  跋獨孤及答楊賁處士書
  獨孤及為舒州刺史作口賦法處士楊賁以書譏之曰富者出萬今易以千貧者出百今乃數倍富倍優貧倍苦及答之曰據保簿數百姓并浮寄户三萬三千而應差科者唯三千五百其餘二萬九千五百户蠶而衣耕而食不持一錢以助王賦每嵗三十萬貫之税悉鍾於三千五百人之家髙户嵗出千貫其次九百八百貫其次七百六百貫九等最下兼本丁租庸猶輸四五十貫以此人日困蹙故今為口賦法以三萬三千人之力分三千五百家之税乃損有餘補不足之道富人貧人悉令均減倍優倍苦何従而生
  右見獨孤常州文集及大厯中卒於常州此又在其前可見當時田制隳壊之實然不能精加考覈以復武徳貞觀之舊而遽為一切之法以亂經制何耶所謂三十萬貫者盖并租庸與雜徭言之而所謂口賦法者則已有兩税之漸矣
  跋洪芻所作靖節祠記
  讀洪芻所撰靖節祠記其於君臣大義不可謂懵然無所知者而靖康之禍芻乃縦慾忘君所謂悖逆穢惡有不可言者送學榜示講堂一日使諸生知學之道非知之艱而行之艱也
  跋白鹿洞所藏漢書
  熹既為劉子和作傳其子仁季致書以其先人所藏漢書四十四通為謝時白鹿洞書院新成因送使藏之以備學者看讀子和五世祖磨勘府君式南唐時讀書此洞後仕本朝有名太祖時其孫敞攽皆為聞人今子和弟子徵之家尚蔵其手抄孟子管子書云是洞中日課也年月日朱熹仲晦父記
  跋張巨山帖
  近世之為詞章字畫者爭出新竒以投世俗之耳目求其蕭散澹然絶塵如張公者殆絶無而僅有也劉兄親承指畫妙得其趣然公晚以事業著故其細者人無得而稱焉敬夫雅以道學自任而逰戲翰墨乃能為之題識如此豈亦有賞於斯乎
  跋陳簡齋帖
  簡齋陳公手寫所為詩一巻以遺寳文劉公劉公嗣子觀文公愛之属廣漢張敬夫為題其籖予嘗借得之欲摹而刻之江東道院竟以不能得善工而罷間獨展玩不得去手盖嘆其詞翰之絶倫又嘆劉公父子與敬夫之不可復見也俯仰太息因書其末以歸之劉氏云
  跋蘇聘君庠帖
  予来南康聞蘇聘君嘗居郡西門外暇日訪其遺迹無復存者永懐髙風不勝慨嘆南上人出示此軸三復之餘益深遐想淳熈辛丑正月二十八日新安朱熹仲晦父題
  跋南上人詩
  南上人以此卷求余舊詩夜坐為寫此及逺逰秋夜等篇顧念山林俯仰疇昔為之慨然南詩清麗有餘格力閒暇絶無蔬筍氣如云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余深愛之不知世人以為如何也淳熈辛丑清明後一日晦翁書
  跋金谿陸主簿白鹿洞書堂講義後
  淳熈辛丑春二月陸兄子静来自金陵其徒朱克家陸麟之周清叟熊鑑路謙亨胥訓實従十日丁亥熹率寮友諸生與俱至于白鹿書堂請得一言以警學者子静既不鄙而恵許之至其所以發明敷暢則又懇到明白而皆有以切中學者隠微深錮之病盖聽者莫不竦然動心焉熹猶懼其久而或忘之也復請子静筆之于簡而受蔵之凡我同志於此反身而深察之則庶乎其可以不迷於入徳之方矣新安朱熹識
  跋顔魯公栗里詩
  右唐魯郡顔文忠公栗里詩見陳令舉廬山記而不得其全篇雖然讀之者亦足以識二公之心而著於君臣之義矣栗里在今南康軍治西北五十里谷中有巨石相傳是陶公醉眠處予嘗往逰而悲之為作歸去来館於其側嵗時勸相間一至焉俯仰林泉舉酒属客盖未嘗不賦是詩也地之主人零陵從事陳君正臣聞之若有慨然於中者請大書刻石上予既去郡請益堅乃書遺之淳熈辛丑秋七月壬午新安朱熹仲晦父
  跋張魏公與劉氏帖
  張忠獻公平生心事無一念不在君親而其學又以虚静誠一求之於天為本故其與人言亦未嘗不依於此今觀其所與寳學劉公屏山先生共父樞密書帖詩文亦可見矣劉公從公川陜并心國事故公於其兄弟父子之間眷眷如此亦豈茍然者哉先生之子玶有味其言欲廣傳之以悟當世因屬熹書其後淳熈辛丑八月甲子新安朱熹敬書
  跋鄭景元簡
  六經記載聖賢之行事備矣而於死生之際無述焉盖以是為常事也獨論語檀弓記曽子寢疾時事為詳而其言不過保身謹禮與語學者以持守之方而已於是足以見聖賢之學其所貴重乃在於此非若浮屠氏之不察於理而徒以坐亡立脱為竒也然自學者言之則死生亦大矣非其平日見善明信道篤深厚養力行而無間夫亦孰能至此而不亂哉今觀鄭君景元所報其兄龍圖公事亦足以驗其所學之正而守之固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者於公見之因竊書其後以自警又將傳之同志相與勉焉淳熈辛丑八月乙巳朔丹陽朱熹書
  跋鄭景望書吕正獻公四事
  右申國吕正獻公四事見其家傳而故建寧太守鄭侯書之齋壁以自警者也侯書此時已屬疾間不兩月而終啓手足時清明安定執禮不懈如常日是足以驗其平生學力果能踐斯言者非一時偶書屋壁而已也夫吕公之行髙矣其可師者不止此鄭侯亦無不學顧豈舍其大而規規於其細如此哉誠以理無巨細精粗之間大者既立則雖毫髪之間亦不欲其少有遺恨以病夫道體之全也侯之莫府趙君彦能將摸刻寘府學以視學者而屬熹書其本末熹不得辭也侯名伯熊字景望永嘉人其為此邦號令條教必本於孝弟忠信學者傳之淳熈辛丑秋八月乙巳朔旦州民宣教郎新提舉江南西路常平茶鹽公事朱熹謹書
  書劉子澄所編曽子後
  右曽子書七篇其内篇一外篇雜篇各三吾友清江劉清之子澄所集録也昔孔子歿門人唯曽氏為得其傳其後孔子之孫子思樂正子春公明儀之徒皆從之學而子思又得其傳以授孟軻故其言行雜見於論語孟氏書及他傳記者為多然皆散出不成一家之言而世傳曽子書者乃獨取大戴禮之十篇以充之其言語氣象視論孟檀弓等篇所載相去逺甚子澄盖病其然因輯此書以傳學者而於其精粗純駁之際尤致意焉於戲若子澄者其可謂嗜學也已然熹嘗考之竊以謂曽子之為人敦厚質實而其學専以躬行為主故其真積力久而得以聞乎一以貫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終身者則固未嘗離乎孝敬信讓之規而其制行立身又専以輕富貴安貧賤不求人知為大是以從之㳺者所聞雖或甚淺亦不失為謹厚修潔之人所記雖或甚踈亦必有以切於日用躬行之實盖雖或附而益之要亦必為如是之言然後得以自託於其間也然則是七篇者等而别之雖有内外雜篇之殊而其大致皆為有益於學者非他書所及也讀者誠能志其大而必謹其小厯其淺而徐望其深則庶乎其無躐等之病而有日新之功矣淳熈八年九月丁丑新安朱熹謹記
  跋陳徽猷墓誌銘後
  秦丞相用陳公為淮西帥盖將付以邊事公以其意叵測力辭不就頃年公再罷番陽熹見公考亭私第公為熹言此甚詳今不能盡記其曲折也淳熈辛丑中冬乙亥因觀汪公所撰誌銘書此以補其闕時汪公薨已七年而敬夫明仲亦已下世令人悲慨之深新安朱熹書公孫坦蔵
  周子通書後記
  通書者濂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姓周氏名惇頥字茂叔自少即以學行有聞於世而莫或知其師傳之所自獨以河南兩程夫子嘗受學焉而得孔孟不傳之正統則其淵源因可槩見然所以指夫仲尼顔子之樂而發其吟風弄月之趣者亦不可得而悉聞矣所著之書又多放失獨此一篇本號易通與太極圖説並出程氏以傳於世而其為説實相表裏大抵推一理二氣五行之分合以紀綱道體之精微決道義文辭禄利之取舍以振起俗學之卑陋至論所以入徳之方經世之具又皆親切簡要不為空言顧其宏綱大用既非秦漢以来諸儒所及而其條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學者所能驟而窺也是以程氏既沒而傳者鮮焉其知之者不過以為用意髙逺而已熹自蚤嵗即幸得其遺編而伏讀之初盖茫然不知其所謂而甚或不能以句壯嵗獲逰延平先生之門然後始得聞其説之一二比年以来玩既久乃若粗有得焉雖其宏綱大用所不敢知然於其章句文字之間則有以實見其條理之愈密意味之愈深而不我欺也顧自始讀以至于今嵗月㡬何倐焉二紀慨前哲之益逺懼妙㫖之無傳竊不自量輒為注釋雖知凡近不足以發夫子之精藴然創通大義以俟後之君子則萬一其庶㡬焉淳熈丁未九月甲辰後學朱熹謹記












  晦庵集卷八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巻八十二    宋 朱子 撰
  跋
  跋東坡與林子中帖
  淳熈辛丑中冬乙酉觀此於衢州浮石舟中時浙東饑甚予以使事被㫖入奏三復其言尤深感歎當摹刻諸石以視當世之君子新安朱熹書
  再跋
  淳熈辛丑浙東水旱民饑予以使事被召入奏道過三衢得觀此帖於玉山汪氏以為仁人之言不可以不廣也明年乃刻石常平司之西齋新安朱熹書
  【第三書節畧云别後淫雨不止所過災傷殊甚京口米斗百二十文人心已是皇皇又四月天氣全似正月今嵗流殍疾病必煩措置淮南蠶麥已無望必拽動本路米價欲到廣陵更與正仲議之更一削願老兄與微之中玉啇議早聞朝廷厚設儲備熙寧中本路截撥及别路般来錢米并因大荒放税及虧却課利盖累百鉅萬然於救饑初無絲毫之益者救之遲故也願兄早留意又乞與漕司商量今嵗上供斛米皆未宜起發兄自二月間奏乞且遲留數月起發徐觀嵗熟至六月起未遲免煩他路般運賑濟如此開述朝廷必不訝荷知眷之深輒爾僭言想加恕察不一某惶恐】
  跋李後主詩後
  平叔任散誕夷甫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宫此陶隠居託魏晉以諷蕭梁之詩也當時不悟竟蹈覆轍其為商監益以明矣而違命李侯乃復以無生混茫者亡其國何哉道學不明人心不正詖淫邪遁之説肆行而莫之禁也嗚呼痛哉
  熹觀汪伯時所藏李後主手寫詩歎息書此潘叔昌訪熹釣臺因書贈之淳熈辛丑十一月十八日跋吕伯恭日記
  觀吕伯恭病中日記其繙閲論著固不以一日懈至於氣之暄涼草木之榮悴亦必謹焉則其察物内省盖有非血氣所能移者矣此來不得復見伯恭父固為深恨然於此得窺其學力之所至以自警省則吾伯恭之不亡者其誨我亦諄諄矣三復流涕敬書其後淳熈壬寅新安朱熹書
  題伯恭所抹荆公目録
  伯恭病中讀書漏刻不去手既定詩説記古今大事而其餘力又及此然皆未及終篇而卒讀者恨之此書經楊陳二公掊擊不遺餘力而其肺腑之際猶有未盡白者今觀伯恭於書首四卷乃不加一詞而其㡬微毛髪之間皆不得有所遁學者於此不唯可以究觀前事而極夫治亂之源抑亦可以反求諸心而審其得失之端矣淳熈壬寅正月十七日來哭伯恭之墓而叔度出此編視示感歎之餘為書其左朱熹仲晦父
  跋畫卷後
  淳熈壬寅上已朱熹仲晦父觀疑此卷勝名畫詩也
  跋尤延之論字法後
  尤延之論古人筆法來處如周太史奠世係真使人無間言朱熹仲晦父識
  題歐陽公金石録序真蹟
  集録金石於古初無盖自歐陽文忠公始今順伯嗜古無厭又有甚於公之所為而復得公此序真蹟蔵之其不偶然矣淳熈壬寅褉飲㑹稽西園暮歸書此朱熹仲晦父
  題西臺書
  西臺書在當時為有法要不可與唐中葉以前筆跡同日而語也細觀此帖亦未見如延之所云也新安朱熹仲晦父
  題荆公帖
  先君子自少好學荆公書家藏遺墨數紙其偽作者率能辨之先友鄧公志宏嘗論之以其學道於河雒學文於元祐而學書於荆舒為不可曉者今觀此帖筆勢翩翩大抵與家藏者不異恨不使先君見之因感咽而書于後朱熹書
  題荆公帖
  熹家有先君子手書荆公此數詩今觀此卷乃知其為臨寫本也恐後數十年未必有能辨之者畧識于此新安朱熹云
  題力命帖
  力命表舊惟見近世刻本今乃得見貞觀所刻深以自幸然字小目昏殆不能窺其妙處又愧其見之晚也他日見右方諸公當請問焉又未知其所見與予果如何耳朱熹仲晦父
  題樂毅論
  新安朱熹觀王順伯所藏樂毅論黄庭經東方贊皆昔所未見撫歎久之
  題蘭亭敘
  淳熈壬寅上已飲禊㑹稽郡治之西園歸玩順伯所藏蘭亭敘兩軸知所謂世殊事異亦將有感於斯文者猶信及覽諸人跋語又知不獨㑹禮為聚訟也附書其左以發後來者之一笑或者猶以牋奏功名語右軍是殆見杜徳機耳晦翁
  題鍾繇帖
  此表嵗月予未嘗深攷然固疑征南將軍為曹仁也今觀順伯所論適與意合是時字畫猶有漢體知此墓田帖及官本白騎等字為非鍾筆亡疑也朱熹記
  題法書
  予舊嘗好法書然引筆行墨輒不能有毫髪象似因遂懶廢今觀此帖益令人不復有餘念今人不及古人豈獨此一事推是以往庶乎其能自彊矣朱熹書
  題曹操帖
  余少時曽學此表時劉共父方學顔書鹿脯帖余以字畫古今誚之共父謂予我所學者唐之忠臣公所學者漢之簒賊耳時予黙然亡以應今觀此謂天道禍淫不終厥命者益有感於共父之言云晦翁
  書璽
  臣熹恭惟我太祖皇帝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時盖未得此璽也紹聖元符之後事變有不可勝言者矣臣熹敬書
  題右軍帖
  隨事行藏固謝萬之藥石然右軍未必能踐斯言也豈其自知己審遂超然逺逝而不顧邪三復此紙欲罷不能後之君子當有識此意者朱熹仲晦父
  跋諸人贈路君詩後
  路君㫁橋擊賊手斬凶渠其功甚偉而賞不醻識者恨之然君材氣過人臨事不茍決非終不遇者觀此詩卷固多竒語而余於簽書沈公之言為有感也路君勉旃而已淳熈壬寅九月丙申朱熹題【沈公盖叔晦之尊人時為越州簽判路君名岩卿嘗為蘄水尉】
  跋喻湍石所書相鶴經
  舊藏碧虚子相鶴經石本意頗愛之今觀湍石喻公所書法度謹嚴而意象蕭散知彼為法縛矣淳熈壬寅臘月庚申朱熹
  跋朱希真所書樂毅報燕王書
  余嘗恨右軍不寫此書而寫夏侯之論今觀玉山汪季路所藏伊水老人手筆老人得無亦有余之恨乎季路將刻之石以貽永久余知有志之士當復有廢書而泣者矣淳熈壬寅十二月庚申新安朱熹書
  跋朱喻二公法帖
  書學莫盛於唐然人各以其所長自見而漢魏之楷法遂廢入本朝来名勝相傳亦不過以唐人為法至於黄米而欹傾側媚狂怪怒張之勢極矣近嵗朱鴻臚喻工部者出乃能超然逺覽追迹元常於千載之上斯已竒矣故嘗集其墨刻以為此卷而尤以樂毅書相鶴經為絶倫不知鑒賞之士以為如何也
  跋應仁仲所刋鄭司業詩
  鄭司業金華被召八詩慈祥温厚之氣藹然發於筆墨畦徑之外其門人應君仁仲刻石摹本見寄三復詠歎如見其人為之隕涕淳熈乙巳正月庚戌朱熹仲晦父書
  跋蔣邕州墓誌銘
  始予讀張敬夫遺文見所記蔣邕州事常恨不得蔣君為人之詳一日有新攸縣蔣令者過門枉顧出張安國所述其先墓文則邕州公也予驚喜疾讀數過不能去手又觀劉文潛跋語則又知君之遺愛在人久而不衰也嗚呼世固未嘗無材也惟其生於窮荒下邑既無以自振而又知自貴重不肯希世取寵遂以陸沈下僚不及究其所有者為不少矣如君之材晚雖小試然其志業豈遽盡於其所已試者而已耶是可哀已文潛所論聲病綴緝遺賢之弊尤與人意合章卿稱攸縣嘗論西鹽法因得扣焉又喜邕州家法之未泯也嗟歎不已輒記其後云淳熈乙巳二月庚辰新安朱熹
  跋鄭威愍遺事
  鄭威愍公擁羸卒守孤城以抗暴起方張之㓂鄰援既絶遂以身殉予讀褒贈詔書及其家刻墓銘未嘗不三復流涕也夫忠義之性出於人心之秉彜䇿名委質以事人者其講之宜熟矣而吾觀於前日中原之禍一時士大夫出身殉國死其官守如鄭公者何少也豈非義利之分不素明取舍之極不素定一旦倉卒則貪生畏死而惟利之從哉嗚呼如鄭公者可謂得其本心而無愧於臣人之義矣是固有國家者所宜殷勤褒録以為臣子之勸使其有所鄉慕感激而興起其忠義之良心非獨以私於鄭氏之子孫而已也因竊敬識其後以告觀者云淳熈乙巳三月甲申朔新安朱熹書
  跋米元章帖
  米老書如天馬脱銜追風逐電雖不可範以馳驅之節要自不妨痛快朱君所藏此卷尤為奔軼而所寫劉無言詩亦多竒語信可寳也淳熈乙巳三月晦日朱熹仲晦父觀于建陽西山景福僧舍
  書歐陽文忠公集古録跋尾後
  歐陽文忠公集古所録盖千卷也頃嘗見其曾孫當世家尚二百本但跋尾及一二名公題字其石刻謂離亂之後逸之爾今觀此四紙自趙徳父来則在崇寧間已散落也不然豈其藁耶以校文集所載多訛舛脱畧是當為正而楊君集碑文集則無惟中字作仲宗建武之元作孝武恐却乃筆誤也然徳父平生自編金石録亦二千卷又倍於文忠公今復安在公所謂君子之垂不朽不託於事物而傳者真知言哉三復嘆息淳熈九年重五日潁川韓元吉書
  集古跋尾以真蹟校印本有不同者韓公論之詳矣然平泉草木記跋後印本尚有六七十字深誚文饒處富貴招權利而好竒貪得以取禍敗語尤切足為世戒且其文勢至此乃有歸宿又鬼谷之術所不能為者之下印本亦無也字凡此疑皆當以印本為正云十一年四月既朢朱熹記
  華山碑仲宗字洪丞相隸釋辨之乃石刻本之假借用字非歐公筆誤也
  跋周元翁帖
  法楊者讀書至老不輟持論甚正常云農家有百錢斗粟之贏必謹藏之與僧乃已民安得不貧故其住山不營土木不遣其徒出勾曰吾不忍助民蠧也權貴人有所求一毫不予而凶年作糜粥以活人餓者豈易得哉豈易得哉願公併書之可乎【此乃陸倉闕與先生書】
  明州大梅老法楊者故龍圖閣學士鄭公向之曽孫也藏周元翁帖與其先世手書一軸嘗属山隂陸務觀求予跋尾未及遣而下世務觀乃以書致之且言楊既死此軸無所付寫畢願為送濂溪書堂藏之元翁詞翰之美前輩已多稱之無所俟於予言者獨味其言知老先生之學之傳乃専在於程氏此可歎也楊公雖不及識然如務觀所稱則其故家遺俗猶可想見豈亦自悔其失身於此而不能有以自還也耶此又重可歎也務觀别紙筆札精妙意寄髙逺楊公所賴以不朽盖有在於是者因剟以附巻中而識其後云淳熈乙巳孟夏既望雲臺隠吏朱熹仲晦父書
  跋胡澹菴所作李承之論語説序
  通經之士固當終身踐言乃為不負所學斯言之要所以警乎學者可謂至深切矣然士之必於通經正為講明聖賢之訓以為終身踐履之資耳非直以分章析句為通經然後乃求踐言以實之也李君承之來自廬陵出示澹菴先生胡公所為作論語解序斂袵三復如奉音㫖敢竊推其餘意以附卷尾李君幸以愚言思之則庶乎知先生所以推期待之意矣淳熈乙巳六月乙丑新安朱熹敬書
  跋胡澹菴和李承之詩
  蜀人李君承之見過山間示詩一編詞源奔放而句律謹嚴讀之令人亹亹不厭間出澹菴先生胡公和章一卷皆其手筆又知君詩之勝已為名流知重如此也因復自念頃嵗嘗得一見先生於臨安其後遂叨薦寵而不知所以得之或者以為先生嘗見其詩而喜之也顧今衰落恵許不酬而李君辯博縦横究知西南利病盖不但深於詩者亦復流落艱難疲於道路豈先生所許以為可與言詩者例如此耶慨念先生不可復見因太息為書其後云淳熈乙巳六月乙丑新安朱熹書
  跋宋君忠嘉集
  莊周有言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於心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古今以為名言然以予論之父子之仁君臣之義莫非天賦之本然民彛之固有彼乃獨以父子為自然而謂君臣之相属特出於事勢之不得已夫豈然哉今讀東海宋君之事觀其出身以報國家之讎履鋒鏑蹈危難濱九死而不悔及其一旦棄妻子去以逃左袵之禍則窮困極矣而變易姓名猶不能忘於國家興復之念夫豈有所不得已而强為之哉於此觀之則君臣之義如吾所論無可疑者而莊生為我無君禽獸食人之邪説亦可以不辨而自明矣抑觀諸人所記宋君本末猶可以想見其魁竒磊落之氣至於挂劍之章語尤悲壯則每讀之未嘗不流涕太息也先是天子録君之遺忠官其子南强而南强今為南劍之沙縣治甚有聲其亦思有以不墜其先人忠義之教乎哉淳熈乙巳七月庚戌新安朱熹書
  跋范文正公送竇君詩
  片帆飛去若輕鴻一霎春潮過淛東王謝江山久蕭索子真今為起清風
  右范文正公詩也鄞尉㕔無壁記竇君不知何許人及居官嵗月然為范公所與如此必非常流矣而卒泯滅不少槩見於世何哉新安滕璘徳粹嗣守其官以是詩為不可無傳也礲石治舍請書而刻之淳熈乙巳八月壬戌同郡朱熹書而記其後云
  跋溪上翁集
  須江嚴伯奮来訪出其先君子溪上翁遺文三巨編後有當世諸賢題識甚詳熹於翁為同年生前此未獲相識今讀其文汪洋放肆究極事情而無艱難辛苦之態至於四六五七言則尤兄延之題品發明又已曲盡其妙其夢中一詩置之張司業楊少尹集中殆無以辨信亦近世之佳作也伯奮求序適予大病瞀不能致思為題其後如此而歸之淳熈十二年九月二十三日新安朱熹書
  跋潘顯甫字序
  余年十六七時屏山劉先生字余以元晦而祝之其詞曰木晦於根春容曄敷人晦於身神明内腴余受其言而行之不力涉世犯患顛沛而歸然後知其言之有味也讀潁川公所為潘氏子顯甫字説竊獨重有感焉為之太息而識其後顯甫視之而能以予為戒則於父師之訓其庶㡬矣是嵗冬十月壬子新安朱熹書
  跋謝艮齋所作静齋銘
  艮齋受學長陽沖晦先生之門得其宗㫖訓誘後學孜孜不倦其論求仁功夫如此所以期於子山者逺矣子山盍亦有以用其一日之力使斯銘者不為虚語乎哉卷中又有同年趙彦徳題字覽之如見其人益深存沒之感淳熈乙巳十月甲寅
  題顧侯射記後
  顧侯以殊科自奮射藝精絶予久聞之未得一寓目而侯以秩滿去矣一日来山間出此記讀之想見一時星飛的破起坐諠譁之樂尤恨不得為坐上客也讎㓂雖衰故疆未復侯其勉有以副聖主教訓作成之意云淳熈丙午七月七日雲臺外史朱熹書
  跋李夀翁遺墨
  韓退之著書立言觝排佛老不遺餘力然讀其謝潮州表答孟簡書及張籍侑奠之詞則其所以處於禍福死生之際有愧於異學之流者多矣其不能有以深服其心也宜哉侍郎李公玩心於易以沒其身平居未嘗深斥異教而間獨深為上言天地變化萬物終始君臣父子夫婦之道性命之理幽明之故死生之説盡備於易不當求之無父無君之言以傷俗化其言雖約而功實倍於韓子至其平生大節則不惟進退險夷一無可憾而超然於生死之際又如此此足以明吾道之有人而信其言之不妄矣易所謂黙而成之不言而信者其公之謂歟熹不及從公逰而蒙公見與甚厚其子正夫視以絶筆因得捧讀而竊識其説於後云淳熈丙午九月甲辰朔
  跋任伯起家藏二蘇遺蹟
  元豐間西南夷與疆吏不相得怒且生事時眉山任公伋字師中守瀘州曰我曲彼直不可與校務一以恩信撫柔之已聴命矣而部使者或壊其約以邀功公争之不得其後師出果屢敗天子震怒將吏皆伏誅使者懼并及則反誣公以幸免事下有司雜治未竟而公沒其子三訴於朝卒不得伸然任氏自此世有聞人而龍閣公遂以剛直不撓進為於世今其家藏兩蘇公文記詩篇甚衆盖詩猶真蹟而於瀘事尤反復致意焉龍閣之曽孫希夷將刻石以視子孫而属予序之予惟任公當日之意知其事理之當然而不得不然耳非以令名之可慕後福之可邀而為之也而以今觀之其效乃如此豈易所謂不耕穫不菑畬而利有攸往者耶因記其事如此後之君子有以考焉淳熈丁未七月己酉新安朱熹書
  跋滕南夫溪堂集
  婺源為縣窮僻斗入重山複嶺間而百十年来異材間出如翰林汪公及我先君子太史公皆以學問文章顯重於世至户掾滕公雖稍後出然其才志傑然逺過流輩譬如汗血之駒墮地千里方將服韅靷鳴和鸞範其馳驅以追二公之逸駕則不幸而短命死矣平生遺文在者不能什一故侍郎吕公仁父嘗為之傳云然多一時應用之作未足以見其志之所存也嗚呼以滕公之才之傑使得永年益求師友於四方以充其志則其所就豈止此而已哉淳熈丁未其兄孫璘訪予崇安出其集與此傳示予因太息而書其後傳言公嘗為書萬言論和戰守利害其言甚偉今亦不見集中甚可惜也吕丈此傳筆力奔放而法度謹嚴讀者可以想見當時朋友切磋之盛云九月丙辰里人朱熹書
  跋馮君家藏誥
  黄巢之亂唐僖宗出居成都以王鐸鄭畋為宰相協力討賊鐸以都統檄召諸道之兵入西畿屯盩厔而賊勢遂衰卒逐巢復長安今觀馮君告身以中和二年十一月下則正此時事也其曰右都者即西畿其曰吏部行在之印者即成都行省其曰太尉兼中書令而使者以舊史考之即王鐸而新史鐸傳乃作檢校司徒誤矣其曰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者則為鄭公不疑而其官稱二史通鑑亦不異也但通鑑載諸道師屯所處甚悉而不及福建豈以道逺後至而不得列序耶抑且以將卑師少而畧之也夫以閩之窮僻阻逺而當此之時乃能命將遣兵奔赴國難馮君又能為之領率人徒﨑嶇萬里以投命於君親其功雖不大顯然其於忠則有餘矣其十一世孫允中出以示予且言君之後散居劍邵之間為三大族子孫甚衆衣冠不絶予以為此豈忠勞之報耶允中將刻石以示三族之人俾之無忘其初因為記其本末云淳熙丁未十一月甲子新安朱熹書
  跋程董二生學則
  道不逺人理不外事故古之教者自其能食能言而所以訓導整齊之者莫不有法而况於家塾黨庠遂序之間乎彼其學者所以入孝出弟行謹言信羣居終日徳進業修而暴慢放肆之氣不設於身體者繇此故也番昜程端蒙與其友生董銖共為此書將以教其鄉人子弟而作新之盖有古人小學之遺意余以為凡為庠塾之師者能以是而率其徒則所謂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者將復見於今日矣於以助成后王降徳之意豈不美哉淳熙丁未十一月甲子新安朱熹書
  書伊川先生帖後
  故端殿上饒汪公鎮蜀時嘗得此帖又見邵溥所論而疑之因録見寄而使審其真偽熹時為公言楊遵道記先生嘗語學者讀易如素未讀不曉文義必先熟讀三家然後却有用心處其說正與此合然味其言固有抑揚非以易之説為盡於三家所言也此帖實出先生溥言不足為病且尋繹通貫之云又真讀書之法近世學者閲理不精正坐讀書太草草耳況春秋大義數十炳若日星固已見於傳序而此所謂不容遺忘者又非先生決不能道也夫三綱五常大倫大法有識以上即能言之而臨小利害輒已失其所守正以學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無所根著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遺忘又不覺因事而形於筆札之間非先生之徳盛仁熟左右逢原能及是耶謝君【闕】見張思叔所記師説而崇觀間久官太學未知果能尊所聞否其家尚藏此帖今制幕趙崇憲摹刻以示蜀人逺寄墨本因記前説輒為附識其後使覽者有以知夫學之有統道之有歸而不但為文字之空言以譁世取寵而已也淳熙戊申春二月乙卯【譁一本作希】
  題太極西銘解後
  始予作太極西銘二解未嘗敢出以示人也近見儒者多議兩書之失或乃未嘗通其文義而妄肆詆訶予竊悼焉因出此解以示學徒使廣其傳庶㡬讀者由辭以得意而知其未可以輕議也淳熙戊申二月己巳晦翁題
  跋東坡與趙徳麟字説帖
  神宗皇帝稽古立法以教宗子此萬世之大慮也蘇公發明其意以字徳麟所以望之豈淺淺哉今趙君善希能得此帖而珍藏之則亦有意於此矣尚其勉無為徒玩其華藻而已淳熙戊申夏五月既朢新安朱熹敬書
  書楊山帖後
  楊陳二公論易有不同者而楊公之詞平緩如此夫二公之間豈有所嫌疑畏避而然哉亦其徳盛仁熟而自無鄙倍耳楊公於先天之學有所未講則闕而不論其不自欺又如此尤後學之所宜取法也淳熙戊申六月十六日新安朱熹書
  跋楊遵道遺文
  先君子嘗識楊公遵道之墓記其論説梗槩皆極精詣且言其平生為文數百篇存者什一二耳熹每伏讀家集至此未嘗不掩巻太息恨其遺文之散逸而其幸存者亦不得而見之也近乃得此編於將樂鄧綯而綯得之公孫璿者急披疾讀驚喜幸甚然其文不過五六篇而墓記所書論莊周語不復見則視作記時所失亡又已多矣遂讀至上伊川先生論易第二書則喟然曰是所謂發微詣極冰解的破者耶至於陳李異同之辨則恨未有以見其取舍之決惜乎不得其全書而考之也獨懴經疏祔母而始遷逺祖享先而雜用異教雖云代作恐亦非公所宜為者豈其嵗月久逺次輯之際容或有亂真者歟敬書其後如此以告觀者使不唯於楊公之學有以考焉又於吾先君子之作有以信其非世俗諛墓之文也記言後若干年始克公某處璿為鄧言公先已葬將樂縣垂恵鄉珠林山作記時盖將改葬故其言如此然竟不果且欲屬熹更定其字熹謝不敢因并記之以見其實云淳熙戊申八月壬辰新安朱熹謹書
  跋陳了翁責沈後
  陳忠肅公剛方正直之操得之天姿而其燭理之益精陳義之益切則學問之功有不可誣者觀於此帖其克己尊賢虚心服善之意尚可識也墨蹟今藏所贈兄孫宗正之子筠家而建業桂林延平皆有石本顧字畫不能無小失真獨沙縣乃為版刻尤不足以傳逺今縣丞黄東始復就摹墨蹟礱石刻之縣學祠堂以為此邑之人百世之下猶當復有聞風而興起者其志逺矣至於心畫之妙刋勒尤精其凜然不可犯之色尚足以為激貪立懦之助而桂林本有張敬夫題字以為於公之意有發明者因并刻之淳熙戊申十一月辛丑新安朱熹敬為書其左方
  記參政龔公陛辭奏藁後
  大參龔公平生不喜言用兵晚年去國論事者乃言其陛辭之日請大舉恢復之師以迎合上意聞者莫不怪之予曩從公逰甚久盖嘗與公反復論此雖兩有所持然竟不能以相屈也至是竊獨意公不宜有此公薨後數年過其故里從公二子得其副本讀之乃極論不可輕舉之意盖猶其平生之素論也痛公見誣之甚為之太息流涕久之然尚恨匆匆不暇借其手藁以觀而亦未敢以示人也近者乃聞聖上知公無罪特詔有司還其職秩聖度如天固非賤臣淺識所能窺測然向使其真有纎芥如言者之所謂則亦豈復有是也哉此可以驗公家書之不誣因稍出之而記其本末如此淳熙己酉正月既朢新安朱熹記
  跋通鑑韻語
  沙隨先生程公以書見抵盛稱臨川黄君齊賢為學之不茍也既而齊賢亦槖其所著書六十卷以示余余病衰目盲不能徧讀齊賢又親為指畫乃得窺其大畧然猶恨未能有以究其藴也嗚呼是亦勤矣因語齊賢韻語雖工而諸圖用力之深尤不可及雖無通鑑亦可孤行今乃託於韻語而謂節本真出温公之手何耶齊賢又出艮齋先生諸公跋語俾嗣書之余惟諸公皆當代儒先其言自足取信區區鄙語何足為助顧嘗竊為齊賢深言古人為已之意而齊賢未能無聴熒也其以是復于諸老先生而益廣求之則庶乎有得於身而是書之中一字一義亦無不光焰矣淳熙己酉三月癸卯清明嵩髙隠吏朱熹書
  跋程宰登瀛閣記
  建陽大夫程侯示予以馬公子才所記其家登瀛閣之文以今觀之其言亦畧驗矣程侯為政寛易愛人意者前人為善之報未止於此也然予聞之古之君子施而不望其報祀而不祈其福盖以為善為當然而天人之間應若影響者自不容已也程侯属予書其後因輒附見此意云淳熙己酉十月四日新安朱熹書
  題方氏家藏紹興諸賢帖後
  莆陽方徳順早以文行知名一時諸公長者皆折輩行與交紹興初嘗召對極論講和不便雖不合以去而名問益髙張忠獻折大參曽侍郎張給事吕舍人皆深知之仕竟不遭以卒其子士龍藏諸公所與往還書帖甚富嘗出以見示熹謂此不唯足以見徳順之為人而中興人物之盛謀猷之偉於此亦可槩見因為撫卷三歎而敬書其後
  跋先吏部留題延福院詩
  先君吏部三詩以宣和辛丑留題政和延福院壁至今紹熙庚戌適七十年矣孤熹来自崇安裴回其下流涕仰觀慮其益久而或圮也里人謝君東卿陳君克請為模刻以傳永久熹因竊記其後云二月二十日敬書
  跋施良翰軍政䇿
  施君良翰示予以軍政䇿一編其言當世利病之實本末備見皆可施行属予方有行役之勞未遑盡讀然當㑹意處未嘗不三復而屢歎也至所謂恩不歸於有功而歸於倖門則才否雖當已自不厭公論者又獨深有感焉因竊識其語於艮齋智甫書卷之後紹熙改元三月二十一日新安朱熹書
  再跋參政龔公陛辭奏藁
  始予得龔公陛辭奏草而記其本末以解聴者之惑然猶以未及見其真筆為恨者非予有所疑於公之言盖慮世之不能無疑於予言也今年復過莆中公之二子及其孫堪復以此軸見示塗乙㸃定手筆粲然而其指意審重詳密又與江西奏劄實相表裏於此足以見公平生之言未嘗少變而彼譖人者真可以畀虎而猶懼其不之食也歐陽子曰後世茍不公至今無聖賢盖天下之事必至於久而後是非之實可見此君子之立言制行所以不屑流俗一時之毁譽而唯欲其無所愧悔於吾心也既感其事因復書前説之後以著吾言之不妄庶㡬秉南董之筆者猶有考云紹熙庚戌四月十三日書於僊逰長嶺廏置
  跋閭丘生隂符經説
  括蒼閭丘君之官臨賀迂道千里過予於漳水之上示予以所釋隂符之篇觀其意寄髙逺而文義精密出入乎異端之説而能折衷以義理之正至論當世之為道術者則其所是非取舍又皆不失其當盖今之學子能若是者少矣然予憂其知之過髙氣之太鋭而無以道乎中庸之實或將反以喪失其所以為心者而不自知也於其告别書以遺之紹熙庚戌五月二十九日新安朱熹書
  跋黄山谷詩
  杜子美詩小序有言虎搪突䕫人藩籬者䕫人正謂䕫州人耳而山谷詩乃有虎䕫藩之語今此頌又用躨觸字按躨跜見靈光殿賦自為虯龍動貌元無觸義不知山谷何所據也此卷詞筆精麗而指意所属未免如李太白所以見譏於王荆公者覽者亦可以發深省矣
  書伊川先生與方道輔帖後
  伊川先生徳性嚴重不輕與人接今觀其於方公父子兄弟之間眷眷如此則方公之賢可知己熹舊嘗得前數帖刻之廬山白鹿洞公之曽孫長泰主簿壬又并其所藏數帖模刻於家間以視熹求書其後雖先生之所以書者有非熹之所敢知然觀於應舉耕田之語可以決内外取舍之輕重察於買櫝還珠之諭可以知讀書求道之要在此而不在彼也既以自厲又書卷尾以属方君使與其族之父子兄弟相與勉焉紹熙改元孟秋七日新安朱熹
  書臨漳所刋四後
  書
  世傳孔安國尚書序言伏生口傳書二十八篇堯典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髙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無逸君奭多方立政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孔氏壁中書増多二十五篇大禹謨五子之歌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徳説命上説命中説命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分伏生書中四篇為九篇又増多五篇舜典益稷盤庚中盤庚下康王之誥并序一篇合之凡五十九篇及安國作傳遂引序以冠其篇首而定為五十八篇今世所行公私版本是也然漢儒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澀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或者以為記録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則暗誦者不應偏得所難而考文者反専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諸序之文或頗與經不合如康誥酒誥梓材之類而安國之序又絶不類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獨諸序之本不先經則賴安國之序而可見故今别定此本一以諸篇本文為經而復合序篇於後使覽者得見聖經之舊而不亂乎諸儒之説又論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讀者姑務沈潛反復乎其所易而不必穿鑿傅㑹於其所難者云紹熙庚戌十月壬辰新安朱熹識
  詩
  鄭康成説南陔等篇遭秦而亡其義則與衆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傳乃分衆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愚按鄭氏謂三篇之義本與衆篇之義合編者是也然遂以為詩與義皆出於先秦詩亡而義猶存至毛公乃分衆義各置篇端則失之矣後漢衞宏傳明言宏作毛詩序則序豈得為與並出而分於毛公之手哉然序之本不冠於篇端則因鄭氏此説而可見熹嘗病今之讀詩者知有序而不知有詩也故因其説而更定此本以復于其初猶懼覽者之惑也又備論於其後云紹熙庚戌冬十月壬辰新安朱熹識
  易
  右古文周易經傳十二篇亡友東莱吕祖謙伯恭父之所定而音訓一篇則其門人金華王莘叟之所筆受也熹嘗以謂易經本為卜筮而作皆因吉凶以示訓戒故其言雖約而所包甚廣夫子作傳亦畧舉其一端以見凡例而已然自諸儒分經合傳之後學者便文取義往往未及玩心全經而遽執傳之一端以為定説於是一卦一爻僅為一事而易之為用反有所局而無以通乎天下之故若是者熹盖病之是以三復伯恭父之書而有發焉非特為其章句之近古而已也音訓則妄意其猶或有所遺脱莘叟盖言書甫畢而伯恭父歿是則固宜然亦不敢輒補也為之别見于篇後云淳熙九年夏六月庚子朔旦新安朱熹謹書
  春秋
  熹之先君子好左氏書每夕讀之必盡一卷乃就寢故熹自幼未受學時已耳熟焉及長稍從諸先生長者問春秋義例時亦窺其一二大者而終不能有以自信於其心以故未嘗敢輒措一詞於其間而獨於其君臣父子大倫大法之際為有感也近刻易詩書於郡帑易用吕氏本古經傳十二篇而絀詩書之序置之經後以曉當世使得復見古書之舊而不錮於後世諸儒之説顧三禮體大未能緒正獨念春秋大訓聖筆所刋不敢廢塞而河南邵氏皇極經世學又以易詩書春秋為皇帝王霸之書尤不可以不備乃復出左氏經文别為一書以踵三經之後其公穀二經所以異者類多人名地名而非大義之所繫故不能悉具異時有能放吕氏之法而為三經之音訓者尚有以成吾之志也哉紹熙庚戌冬十月壬辰新安朱熹謹書
  書楚辭協韻後
  始予得黄叔垕父所定楚辭協韻而愛之以寄漳守傳景仁景仁為刻板置公帑未㡬予来代景仁景仁為予言大招昭遽同韻此謂遽當為遭似矣然嘗讀王岐公集銘詩中用遽字正入昭韻則大招之遽自不當改然又疑其或反是承襲此篇之誤因考漢書敘傳則有符與昭韻者【髙恵功臣侯表】區與驕韻者【西南夷兩粤傳】乃知大招本文誠不為誤而岐公用韻其考之亦詳也予按諸書信如景仁之言盖字之從豦聲者噱臄醵平讀音皆為疆然則大招之遽當自疆而為喬乃得其讀於是即其板本復刋正之使覽者無疑焉景仁説尚有欲商訂者㑹其去亟不果他日當并扣之附刻書後也紹熙庚戌十月壬午新安朱熹書
  再跋楚辭協韻
  楚辭叶韻九章所謂將寓未詳者當時黄君盖用古杭本及晁氏本讀之故於此不得其説而闕焉近見閤皂道士甘夣叔説寓乃當字之誤因亟考之則黄長睿洪慶善本果皆作當黄注云宋本作寓洪注云當值也以文義音韻言之二家之本為是杭本未校舛誤最多宜不足怪獨晁氏自謂深於騷者顧亦因襲其謬而不能有所是正若此類者尚多有之然則其所用力不過更易序引増廣篇帙以飾其外而於是書之實初未嘗有所發明也近世之言刪述者例如此不但晁氏而已予於此編實嘗助其吟諷今乃自愧其於名實而考之不詳也因復書其後以曉觀者云
  題屈原天問後
  此書多不可曉處不可强通亦有顯然謬誤而讀者不覺又從而妄為之説者如啓棘賓商九辨九歌王逸則訓棘為陳訓賓為列謂商為五音之商固已穿鑿而洪興祖又以為急相符契以賓客之禮而作是樂尤為迂逺今詳此乃字以篆文相似而誤棘當作夣商當作天言啓夣上賓于天而得此二樂以歸耳如列子史記所載周穆王秦穆公趙簡子等事爾若山海經云夏后上三嬪于天得九辨九歌以下則是當時此書别本賓字亦誤作嬪故或者因以為説雖實怪妄不足為据然商字猶作天字則可驗矣栁子厚貿嬪之云乃為山海經所誤而或者又誤解之三寫之【闕】可勝歎哉
  嘗疑山海經與此書相出入處皆是並縁此書而作今説者反謂此書為出於彼而引彼為説誤矣若淮南子則明是此書之訓傳亡疑然亦未必有所傳聞只是㑹説合耳
  跋劉子澄與朱魯叔帖
  觀亡友劉君子澄手墨為之隕涕其言當看切已文字分别義利之間所以期吾魯叔者為不淺矣魯叔尚勉哉丹陽朱熹仲晦父書于臨漳郡齋紹熙庚戌中冬十一日
  跋黄山谷帖
  此朱希真書也韓子蒼之誤可耳何斯舉親見前輩亦誤何耶然希真書自不凡老筆尤放逸此雖其少作盖亦可蔵也晦翁書
  跋蔡端明帖
  蔡公節槩論議政事文學皆有以過人者不獨其書之可傳也南来多見真蹟每深敬歎朱熹題
  跋曽文昭公與朱給事帖
  舊讀徽録見曽公兄弟往還書每深慨嘆今觀文昭此帖乃知朱公從臾之力益以喟然然觀後来事變盖有所謂天實為之者諸公區區其間乃欲以一葦障江河卒以至於流離斥而不悔可悲也哉紹熙庚戌中冬十一日丹陽朱熹書
  書曽帖程弟跋後
  建中紀號調停兩黨實曽丞相之䇿其後元祐諸人頗攻其短故國論遂中變非子宣本謀也但薰蕕同器決無久逺芬馥之理觀程弟所論有未究者故復書此云
  跋東坡牛賦
  蘇公此紙似是臨本紹熙庚戌晦翁審定
  跋王端明奏稿
  王公四疏首末一意丁寜懇惻無不以忠邪之判為言其所以輔成元祐之治而夀國家元氣之脈者人到于今賴之厥功茂矣僊逰朱魯叔游宦衡陽得此遺墨於其家而寳蔵之出以示熹為之三復太息而不能已時紹熙改元十一月十一日也
  書臨漳所刋四子後
  聖人作經以詔後世將使讀者誦其文思其義有以知事理之當然見道義之全體而身力行之以入聖賢之域也其言雖約而天下之故幽明巨細靡不該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舍此為無所用其心矣然去聖既逺講誦失傳自其象數名物訓詁凡例之間老師宿儒尚有不能知者况於新學小生驟而讀之是亦安能遽有以得其大指要歸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學論語中庸孟子之書然後及乎六經盖其難易逺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亂也故今刻四古經而遂及乎此四書者以先後之且考舊聞為之音訓以便觀者又悉著凡程子之言及於此者附於其後以見讀之之法學者得以覽焉抑嘗妄謂中庸雖七篇之所自出然讀者不先於孟子而遽及之則亦非所以為入道之漸也因竊并記於此云紹熙改元臘月庚寅新安朱熹書于臨漳郡齋
  跋蔡端明獻夀儀
  蔡忠恵公書蹟徧天下而此帖獨未布今嵗南来始得見於其来孫誼之家乃知昔之君子所以事其親者如此其愛且敬也孤露餘生無所為孝捧玩摧咽不能仰視遂請其真摹而刻之以視世之為人子者庶以廣蔡公永錫爾類之志非獨以其字書之精而已然又偶得善工且属諸生黄榦臨視唯謹知書者亦以為不失其用筆之微意云紹熙庚戌臘月既朢丹陽朱熹書于漳浦郡齋
  跋李忠州家諸帖
  郡人李君禨伯仲視予以其家蔵羣公碑志書帖知忠州使君之節槩才畧絶人如此而年未及老乃能一旦飄然謝事而歸其識逺而慮深矣劉忠定公題其碑隂至以儕於歐范二公之列豈徒取夫一節之髙而已哉其子晉江大夫又以文字追逐一時名勝之間盛見稱許雖不幸未究其實以死然視世之茍賤貪鄙而泯沒於無聞者則有間矣讀之三歎欲刻之石以視邦人而迫去不果乃書其後而歸之恕齊之説唯鄒忠公為詳實然其卒章亦不能無可疑者習俗之溺人如此吁可畏哉黄太史所論讀書貴精者切中學者之病惜其手帖之不存也新安朱熹書
  跋髙彦先家諸帖
  熹猶及見紹興中年姦凶擅朝忠賢奔播時事而知漳浦髙公之為烈也老矣南来乃獲拜其祠象於學宫窺其逸稿於家集而識其嗣子之為人又益得其本末之詳甚可歎也季士又以此軸見視如李曽二胡諸公皆先人所從㳺當日相隨去國者三復其言益以慨歎乃敬書其後而歸之紹熙辛亥四月二十七日新安朱熹書
  跋葉氏慕堂詩
  雲巖處士葉君仲微以清徳馴行聞於鄉余不及見矣晚與其子徳符為寮於漳一日出示諸君所賦慕堂詩然後益知仲微為父之慈而又知徳符為子之孝也同官多賢者莫不髙仰其事而樂為之詩余獨以私故重有感焉而悲不能言也乃書其後以寄余意時徳符亦老且倦㳺矣而於公家事無所茍其貌雖瘠而詩甚腴余心竊敬愛之而不能薦察徳符無不足之色余以是益愧其人云紹熙二年重五日丹陽朱熹仲晦父書于晉江洛陽下生院
  跋滕户曹守台州事實
  始予以事至台州州人士君子為予道滕公城守時事甚悉予心竊獨壯之而不及訪其文字數年之間時往日來于中不忘也今從公孫仲宜仲宣得此編而讀之乃知公平生大節類皆卓犖竒偉如此非獨守台一事為可稱也但守台事有陳師恭之記守南都事有程千秋之記故其謀畫之竒節制之密皆焯焯在人耳目至其守蔡陳鄂功亦不細而莫有能言其事者千秋又記其説大元帥部西北之兵以迎二聖檄東南之衆以討邦昌皆切事機適形便而建炎初元所論五事與賀公所狀因論事而送吏部争建都而遭䜛毁則意必亦有卓絶切至之論而世莫得而語其詳焉然行狀又言公有奏議十餘卷與政府書三十篇則是數説者必已具於其間矣夫已不用於當時若又不傳於後世則是遂將泯沒於無聞豈不可惜也哉今太史氏方將羅天下放失舊聞以著中興君臣一時之盛是必既有任其責者二君其求諸家書以附此録而往獻焉則九原有知其亦足以少慰也夫紹熙二年秋九月壬子鴻慶外史朱熹書
  跋吕舍人帖
  吕公之言所以發明講道修身之法詳矣學者審其先後緩急之序而用力焉其入聖賢之域也孰禦紹熙辛亥九月癸酉新安朱熹敬書
  跋景吕堂詩
  滕徳章寄此册来求景吕堂詩余謂後學宗慕前輩而表其遺跡固為美事然黙而識之求其所以至於彼者而勉焉可也何以詩為哉至於傳之逺久使人不忘則徳粹之記諸公之詩已足以垂後矣亦無待於余言也乃書其後而歸之紹熙辛亥十月戊寅朱熹仲晦父題






  晦庵集巻八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三     宋 朱子 撰跋
  跋朱奉使奏狀
  右叔祖奉使直閣公還自金邦乞表朱昭等死節事狀也叔祖字少章少從景迂晁公先生學建炎初以諸生應募奉使朔廷守節不屈被留雲中積十六年紹興癸亥和約定乃得歸召對便殿公言敵情詭詐和不可恃宜有以待之又言敵勢雖强而無道義以固其國衰亂有萌㡬不可失願益修徳振兵以俟其變秦丞相已不樂及上此奏檜益怒遂寢其事不報而公亦旋卒昭等忠義之節遂不復有言者熹每讀其書未嘗不為之歔欷流涕也今觀厯陽龔君所纂中興忠義録至纎悉矣然亦無昭等名乃録此狀以寄和州史君敷文張公請刻而附於其後庶㡬此數人者得託以不朽又記頃見㑹稽有衞士唐某祠問其故曰敵陷㑹稽車駕倉猝東幸而某以病不及從帥守李鄴亟以城降一日敵人與鄴並轡行城中某憤怒甚則懐磚石從道旁徂擊之不中因被執將殺之罵不絶口而終越人義而祠之事聞詔賜廟額曰有宋故給事中吳公芾嘗刻石以記其事今此録亦不見恐可并求其記而附刻之也紹熙辛亥十月辛巳新安朱熹書
  跋趙直閣忠節録
  直閣趙公忠義之節為詔所褒著在信史不可泯沒而考其平生所立始終巨細未嘗一念不在國家又足以見見危致命之誠非出於一時事勢之偶然也其孫彦橚力學有志又將有以大其門者間以書来視予此錄病中讀之蹶然起坐為之三嘆不能自己因書其後以見區區慕仰之私云紹熙三年春二月壬辰新安朱熹書
  跋趙朝奉行實
  詩曰秉心塞淵騋牝三千此見人之所以成其富强之業者非必權譎計數之為務而在於誠實深厚之中也今觀此編則趙侯之行詩人之言豈不兩相發哉侯之子孫既能修文學以致爵位又能得當代名勝之文字以顯其親而垂無窮是亦可謂賢矣予是以識之紹熙壬子春二月壬寅朱熹書
  跋王荆公進鄴侯遺事奏稿
  臣前日伏奉聖㫖令進鄴侯遺事今繕寫已具竊以宇文黑獺之中材遇傾側擾攘之時而輔之以區區之蘇綽乃能制法如此陛下天縱上智卓然之材有百年無事之中國欲追堯舜三代其勢不難豈宜每事尚或依違牽制流俗不能一有所立以為天下長計而令任䇿之臣更以蘇綽為愧也盖創業垂統其施有漸伏惟成筭已在聖心臣雖甚愚誠願自竭庶憑末光不以投老餘年為竊位之臣而已所有鄴侯遺事謹隨此上進取進止
  集本宇文黑獺之中材下云遇傾側窮困之時而輔以區區之蘇綽然其為法尚有可取伏惟陛下天縱上智卓然之材全有百年無事萬里之中國欲創業垂統追堯舜三代在明道制衆運之而已如李泌所稱豈足道哉顧求多聞以考古今得失之數則此書亦或可備省覽
  熙寧奏對日錄云熙寧二年閏十一月十九日上曰侯叔獻有言義勇上畨文字必是見制置司商量来余曰此事似可為恐須待年嵗間議之暘叔曰今募兵未消又養上畨義勇則調度尤不易余因為上言募兵之害終不可經久僉以為如此余曰今養兵雖多及用則患少以民與兵為兩故也又五代禍亂之虞終未能去以此等皆本無賴姦猾之人故也上因問府兵之制曰何處言府兵最備余曰李鄴侯傳言之詳備上曰府兵與租庸調法相須否余曰今上畨供役則以衣糧給之則無貧富皆可以入衞出戍雖未有租庸調法亦可為也但義勇不須刺手背刺手背何補於制御之實今既以良民為之當以禮義奬養刺手背但使其不樂而實無補也又擇其鄉閭豪傑為之將校量加奨拔則人自悦服今募兵為宿衞乃有積官至刺史防團者移此與彼固無不可況不至如此費官禄已足使人樂為之陛下審擇近臣使皆有政事之材則他時可令分將此等軍今募兵出於無賴之人尚可為軍廂主則近臣以上豈不可及此輩此乃先王成法社稷之大計也上良以為然
  先君子少喜學荆公書每訪其蹟晚得此稿以校集本小有不同意此為未定也熹常恨不曉寫進李鄴侯傳於宇文泰蘇綽事何所預而獨愛其紙尾三行語氣凌厲筆勢低昂尚有以見其跨越古今斡旋宇宙之意疑此非小故也後讀熙寧奏對日錄乃得其説如此甚矣神宗之有志而公之得君也然其後募兵之費竟不能損而保甲之擾遍天下則所謂定計數於前必事功於後者果何如哉因抄日録家傳本語以附于後覽者有考焉紹熙壬子春二月十九日新安朱熹
  跋方季申所校韓文
  余自少喜讀韓文常病世無善本每欲精校一通以廣流布而未暇也今觀方季申此本讐正精密辨訂詳博其用力勤矣但舉正之篇所立四例頗有自相矛盾者又不盡著諸本同異為未盡善盖此等書前人為之已有成例若大書本文於上而用顔監漢書法悉注衆本之同異於其下因考其是非以見定從今本之意則讀者有以曉然知衆本之得失而益信吾書之取舍不誣矣萬一考訂或有未盡取舍不無小差亦得尚存他本别字不遂泯沒以待後之君子尤久逺之慮也又季申所謂謝本則紹興甲戌乙亥之間予官温陵謝公弟如晦之子景英為舶司属官嘗於其几間見之盖用天台印本剪裂粘綴依陳後山本别為次序而巻首欵以建炎奉使之印因讀其送陳秀才序一篇則何不信之有句内輒用丹筆圍去不字初甚駭之再加尋繹乃知必去此字然後一篇首尾始復貫通盖傳襲之誤久矣讀者雖亦微覺其硋而未暇深究也常竊識之以驗他本皆不其然此本雖精亦復不見豈季申讀時便文縱口尚不免小有遺脱將所見者非其真本先傳校者已失此字也耶紹熙壬子孟夏病中偶記其後
  跋趙中丞行實
  元祐中丞趙公之元孫舉示予此書一篇趙公之孝謹醇篤雖古人猶難之三復其書令人起敬不勝霜露風木之悲也嘗竊妄謂趙氏家法甚似漢萬石君而其講學制事移孝為忠之美則石氏不及逺矣因輒私記其語於其後尚恨所謂奏議二十九篇未得盡見而行實之記無始終履厯嵗月次第故於其他有不得而論也紹熙壬子秋九月八日新安朱熹題
  跋徐来叔歸師堂詩
  同安徐君来叔取孟子語曹交之言名其堂曰歸師某官戴君尹成既記之矣来叔復以示予曰願得一言以發明之子謂孟子之言正為不知反求諸身而専務求師於外者設耳夫道雖若大路然非上智生知之質亦豈能不藉師友而獨得之哉要當有以發其端倪然後有餘師者可得而求耳来叔其以予言思之庶乎其不虚為此名也紹熙壬子十月㑹慶節日新安朱熹書
  跋尹和静帖
  河南尹君来自臨川出示其大父和静先生遺像及手書歐陽文忠公所作三志仰瞻伏讀不勝敬歎既橅其像以蔵于家尹君又俾記於誌文之後熹惟尹氏世徳之盛既得歐陽公之文以發揮之而和静手書唯謹是亦足以傳世矣孤愚晚學何敢僭易輒賛一辭顧其請不已乃别書幅紙以附卷尾云紹熙壬子十月二十五日新安朱熹記
  跋唐人暮雨牧牛圖
  予老於農圃日親犂耙故雖不識畫而知此畫之為真牛也彼其前者却顧而徐行後者驤首而騰赴目光炯然真若相語以雨而相速以歸者覽者未必知也良工獨苦渠不信然延平余無競出示此卷卷中有劉忠定鄒忠公題字覽之并足使人起敬而龍山老人又先君所選士而余所嘗趨走焉者也俛仰存沒為之慨然因識其後而歸之紹熙壬子中冬壬辰新安朱熹
  跋楊深父家藏東坡帖
  楊深父頃嘗示予以東坡公與其先世往来手書二紙予已識其後矣今又得盡覽其餘益知二公相與之驩始終不替而又足以見人心公論所在之不可以刑禍屈也因復識之以申前説使世之簡賢附勢者知所愧云紹熙壬子中冬壬辰新安朱熹書
  跋蔡神與絶筆
  友生蔡君季通一日奉書一卷以示熹而泣拜且言曰此先人絶筆之書也先人自幼警悟七嵗即能為詩既長博學强記髙簡廓落不能與世俗相俯仰因去逰四方聞見益廣遂於易象天文地理三式之説無所不通而皆能訂其得失中年乃歸買田築室於武夷之陽其間屢遭盜賊水火之變而浩然不以屑意杜門掃軌専以讀書教子為事元定生十年即教使讀西銘稍長則又示以程氏語錄邵氏經世張氏正蒙等書而語之曰此孔孟之正脈也爾其勉晚嵗属疾手書此紙以付元定其他丁寧之語亦無不出於忠厚誠實而尤以沒溺於利慾為殺身之戒元定涕泣拜受于今四十年既不能拳拳服膺以無失墜而又不能有以表著而顯揚之誠竊懼其泯沒而無傳焉惟吾子幸哀而予之一言則不朽之恵豈惟子孫賴之語訖又泣以拜熹亦拜受其書而伏讀之為之喟然太息曰死生之際人之所不容偽而誠之積者未有不顯于後者也蔡公平生所以教其子者不于利禄而開之以聖賢之學則其志識之髙逺固已非世人所及矣及其委衾属纊之餘而其所託猶不異於平日且其字畫壯偉意氣閒暇又能無怛於始終之變如此是豈可以勉强而偽為哉夫如是是以生雖不遇而季通乃能承厥志於今日學行之餘尤邃律厯討論定著遂成一家之言使千古之誤曠然一新而遡其源流皆有明法是亦足以顯其親於無窮尚奚以予言為哉顧其請之勤有不可虚者是以備論而竊識於其後蔡氏之先仕唐末為建陽令始家於麻沙世十傳而至公諱發字神與娶同縣詹氏而生季通以紹興壬申嵗六月卒卒時年六十有四云紹熙壬子嵗冬十有二月戊申大寒日新安朱熹謹書
  跋劉叔通詩卷
  叔通之詩不為雕刻纂組之工而其平易從容不費力處乃有餘味頃予所見佳句多矣而或不見於此卷豈予所謂大好者乃叔通所謂大不得意者耶寒夜擁鑪風雪大摯吟諷之餘戲書其後雲谷晦庵老人
  跋吕伯恭書説
  予往年送伯恭父於鵞湖知其有此書而未及見也因問其間得無亦有闕文疑義者乎而伯恭父曰無有予心固竊怪之後數年再㑹於衢州伯恭父始謂予曰書之文誠有不可解者甚悔前日之不能闕所疑也予乃歎伯恭父之學已精而其進猶未已然其後竟未及有所刋訂而遽不起疾則其微詞奥義無所更索而此書不可廢矣今伯恭父之内弟曽侯致虚鋟木南康而属予記其後予惟伯恭父所以告予者雖其徒或未必知因具論其本末如此使讀者知求伯恭父晚所欲闕者而闕之則庶㡬乎得其所以書矣紹熙壬子嵗除日新安朱熹書
  跋魏侍郎集
  建炎紹興之間强敵憑陵兩宫隔絶天子不勝晨夕温凊之念思得忠智敏辯之士往來兵間以通和好而見大夫媮媠畏縮無肯行者獨故侍郎建安魏公與熹之族祖秘閣公以諸生自薦慷慨請行擁盖張旜略相先後卒冒白刃致命朔廷侍郎公尋以不受偽官握節以死而族祖亦以必死自誓偶得全璧而歸雖其所值有生死之不同然其捐軀殉國之本志素定於胸中者則未始不同也魏公之孫瑛見示此編俾書其後熹惟二公忠義大節固已載在史册傳之萬世特兩家絶域風霜之舊不可使後之人無聞焉謹齋祓而竊識之紹熙癸丑七月初吉具位朱熹謹書
  書横渠康節帖後
  右横渠先生帖康節先生詩楊文靖陳忠肅二公跋語故皆蔵楊氏而屏山劉氏得之熹因借本摹刻以傳學者其曰餘杭東齋者楊氏記也紹熙癸丑八月丙午朱熹
  書先吏部手澤後
  内弟祝康國出示先君子與外大父書熹之不肖於是始生故書中及之今六十有四年矣捧玩手澤涕血交零敬書其後而歸之紹熙癸丑十二月七日孤朝散郎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熹謹書
  跋余巖起集
  熹少時猶頗及見前輩而聞其餘論覩其立心處已則以剛介質直為賢當官立事則以强毅果㫁為得至其為文則又務為明白磊落指切事情而無含胡臠卷睢盱側媚之態使讀之者不過一再即曉然知其為論某事出某䇿而彼此無疑也近年以来風俗一變上自朝廷搢紳下及閭巷韋布相與傳習一種議論制行立言専以醖藉襲蔵圓熟軟美為尚使與之居者窮年而莫測其中之所懐聴其言者終日而不知其意之所鄉囘視四五十年之前風聲氣俗盖不啻寒暑晝夜之相反是孰使之然哉觀於龍山余公之文者亦可以慨然而有感矣余公諱良弼字巖起自為諸生即以文鳴於屋以鄉舉類試外臺熹之先君子與故直秘閣吳公公路得其文而異之以為真有可用之實取而寘之前列旋入幕府即以畫䇿平賊有功出入中外遂分帥閫皆有聲烈平生為文甚多亡逸之餘所存止此然皆真實應用之作不為空言沒後二十八年其季子大用尉建陽出以相視熹以先世之契又嘗獲以少吏事公於温陵辱奨進而收教焉衰莫零落乃復得斯文而讀之其所感於今昔之變又當如何也哉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亡已夫熹於余公之文亦云因太息而書其後大用㢘介不茍遇事敢前盖有公之風烈云紹熙癸丑十二月庚申朝散郎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朱熹書
  書偽詔後
  熹聞之長老建炎南渡之初車駕已幸錢塘而留張忠獻公於平江以為後鎮時故兵部侍郎湯公實為守將一日聞有赦令當至心獨疑之亟走以白張公公曰姑遣吏属知書解事者馳往發視有故則緩驛騎之行而先取以歸則事可議矣湯公然之則遣州學教授某官往視而歸乃明受偽詔也則又以告曰是則其可宣乎張公曰不然事已至此胡可匿且卒徒觖於望賜吾属先受禍矣又何忠之能輸哉湯公曰然則宜奈何張公曰今便發庫錢以示行賞之意乃屏偽赦而隂取故府所藏登極赦書置輿中迎登譙門讀而張之即捐其階禁無敢輒登者而散給金帛如常時郊賚故事則可矣湯公行之於是人情畧定乃決大計熹常恨世徒知張公復辟之功為大而於湯公相與謀議曲折所助之深則少有能言之者今讀其家傳又得其焚偽詔事而以前所聞者參之亦足以見公之處此素定不可誣矣兹事尤偉而行狀墓誌及其他記録皆畧不書何哉栁宗元言司馬遷記荆軻徵夏無且記留侯徵畫工今太史氏方將纂輯髙宗中興盛烈以垂萬世得無亦有取於斯乎紹熙甲寅正月癸亥朔旦朝散郎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朱熹謹書
  題趙清獻事實後
  國家自熙豐元祐以来人才政事分為兩塗是此者非彼鄉左者背右既不可得而同矣而於其同之中又有異焉則若元祐之朔黨洛黨川黨而熙豐之曽文肅趙清獻張丞相又與章蔡自不同也熹少時從趙公之孫恵州使君遊得觀趙公手記所與蔡京異論本末盖嘗三復而歎公之不幸今復從恵州之子某得此書而讀之則又深惟其故而重歎國家之大不幸也夫以趙公之自言下不欲結怨於百姓則必不肯肆行煩苛爭奪之横政中不欲得罪於士大夫則必不肯唱為禁錮忠賢之邪説外不欲失信於北朝則必不肯妄起開拓燕薊之狂謀而考其平生質厚清約有過人者則又知其必不肯為蔡京之淫侈導諛以蠱上心而納之於有過之地也是則雖曰同出於熙豐而其邪正得失之間豈可同年而語哉且春秋明王法而不廢五伯之功元城劉忠定公傷政宣之亂而曰莫若且宗神考然則後之君子之於此書豈不猶有取焉嗚呼其亦可悲也哉其亦可悲也哉紹熙甲寅元日癸亥鴻慶外史朱熹書
  跋吕舍人與薛元亮帖
  薛公安貧守賤之節吕公好賢尚徳之心覽此卷者可以得師矣紹熙甲寅孟夏既望新安朱熹書
  跋薛畏翁詩
  諸生或問敬當何訓余告之曰是不得而訓也惟畏庶㡬近之今觀薛公之自名與所以訓其孫者知鄙之言不謬也紹熙甲寅孟夏既望新安朱熹仲晦父觀于臨川城南之客舍因書其後云
  跋曽裘父劉子澄帖
  紹熙甲寅初夏予以赴官長沙道過臨川汪君見過出此卷見示乃曽裘父劉子澄筆迹也既仰青溪先生之髙行又感二君所立皆凜凜乎其有前輩之遺風而今皆不可見矣為之掩卷太息汪君得名家之傳有良友之助所學必有以過人者恨以王事馳驅不及細扣之也朱熹仲晦父書
  跋吕舍人青溪類稿
  紹興紫㣲吕公名徳之重一言一動皆有法戒固非後學可得而賛也其論汪謝諸賢髙志清節皆足以傳信後世孰敢改評獨饒節者一旦毁削膚髪殄絶天倫而諸公環視無一人能止而救之者或乃從臾嗟嘆以是為不可及亦獨何哉因觀此卷竊有感焉輒太息而志其後紹熙甲寅夏四月既望朱熹仲晦父書
  跋曽裘父贈屈待舉詩
  昔李起居成季見其姪大㕘漢老之文曰汝於文吾不能有所與但勿求人知耳余嘗愛其言每為士友誦之今来江西見其士友多妙於語言而往往不能無求人知之意豈於李公之誨未之講耶將既曰為文則勢必不能無待於外也屈君以詩見知於艇齋矣而猶不能不借重於衆口辱以謂予因為書此云新安朱熹仲晦父
  跋曽仲恭文
  前輩文字規模宏濶論議雄偉不為脂韋嫵媚之態其風氣習俗盖如此故宣和之後建紹繼起危亂雖極而士氣不衰觀曽公之文亦可以見其彷彿矣近嵗以来能言之士例以容冶調笑為工無復丈夫之氣識者盖深憂之而不能有以正也因讀此編輒私記於其後云
  跋鄭宣撫帖
  賢士大夫不容於邪枉以放於竄逐流離之禍雖其平生至親篤友亦或背而去之甚者安視其狼狽困辱而莫之卹也當此之時乃有常日未嘗一通聲問之人獨能奮然不顧一時權臣之威虐﨑嶇反側以致其擁䕶扶持之力而不少懈彼豈故為詭激之行以驚世取名哉特以秉彛好徳之良心憤世疾邪之壯志獨有得於天分之多而又能不為私情邪念之所回奪是以於此自有不能已耳嘗記頃年侍坐於端殿尚書汪公見其於當世之士有能此者每極稱歎以為難能初盖未能不以為疑逮此晚嵗更事既多然後知其言之有味而識其有補於世教之深也偶觀南豐魯衡父所蔵宣撫鄭公與其先君教授公手帖竊獨重有感焉因書其後而歸之以為世之君子宜有讀之而泚其顙者云
  跋曽南豐帖
  熹未冠而讀南豐先生之文愛其詞嚴而理正居常誦習以為人之為言必當如此乃為非茍作者而於王子發舍人所謂自比劉向不知視韓愈如何者竊有感焉今乃得於先生之族孫濰見其親筆不勝歎息文昭公字頃嘗於長樂僧舍見之至於湘潭文肅之書則亦今始得觀也紹熙甲寅夏四月二十二日新安朱熹書于宜春昌山渡之客舍
  題吕舍人帖
  人之大倫有五而朋友居其一然世人鮮克知之獨吕公於此為拳拳焉觀於此帖可以見矣至於其間多以詩文為教則公晚嵗盖深悔之覽者又不可以不知也紹熙甲寅四月二十四日新安朱熹書
  書夀皇批答魏丞相奉使劄子
  臣熹以隆興初元召對垂拱妄論講和非䇿適契上指其後乃聞諸公率定盟約竊意一時君臣之計必有甚不得已者今得仰窺夀皇聖帝詔報丞相夀春公出疆請事於是信其不誣而夀春公志節之偉謀慮之精於此亦可見矣公子熊夣視臣此軸適當奉諱之後奉玩摧裂涕血交頤敢拜手稽首而書其下方
  跋辨志録
  伯恭父作此書余所見凡數本此又章貢李和卿所次序者其前後次第雖或不同然其所以使人警懼懲毖而謹於細微以就全徳之意則未嘗不同也安成彭君又受而傳布之唯恐不廣此意亦可嘉已紹熙甲寅七月中伏日新安朱熹書于長沙郡齋
  跋趙清獻公家問及文富帖跋語後
  趙清獻公晚知濂溪先生甚深而先生所以告公者亦甚悉見於章貢送行之篇者可考也而公於佛學盖沒身焉何耶因覽此卷為之歎息云紹熙甲寅七月二十七日新安朱熹謹記
  元師在魏一方信嚮盖所謂魏府老華嚴乃一僧耳讀師為帥而遂以為魏公誤矣【此題李石跋語後】富公帖中語乃逺方懸料未定之詞碑文所記其必有考矣東坡豈右介父而誣公者耶【此題何萬跋語後】
  跋三家禮範
  嗚呼禮廢久矣士大夫幼而未嘗習於身是以長而無以行於家長而無以行於家是以進而無以議於朝廷施於郡縣退而無以教於閭里傳之子孫而莫或知其職之不修也長沙郡博士邵君囦得吾亡友敬夫所次三家禮範之書而刻之學宫盖欲吾黨之士相與深考而力行之以厚彛倫而新陋俗其意美矣然程張之言猶頗未具獨司馬氏為成書而讀者見其節文度數之詳有若未易究者往往未見習行而已有望風退怯之意又或見其堂室之廣給使之多儀物之盛而竊自病其力之不足是以其書雖布而傳者徒為箧笥之蔵未有能舉而行之者也殊不知禮書之文雖多而身親試之或不過於頃刻其物雖博而亦有所謂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者今乃以安於驕佚而逆憚其難以小不備之故而反就於大不備豈不誤哉故熹嘗欲因司馬氏之書㕘考諸家之説裁訂増損舉綱張目以附其後使覽之者得提其要以及其詳而不憚其難行之者雖貧且賤亦得以具其大節畧其繁文而不失其本意也顧以病衰不能及已今感邵君之意輒復書以識焉嗚呼後之君子其尚有以成吾之志也夫紹熙甲寅八月己丑朔新安朱熹書
  書邵康節誡子孫真蹟後
  右薌林向氏所蔵康節先生誡子孫之文也熹嘗従故友劉子澄得其摹本刻石廬山白鹿精舍今乃獲覩其真格言心畫模範一世伯虎得而葆之所以佑啓厥後者為亡窮矣借觀累月玩不釋手已復竊識其後而歸之紹熙甲寅八月【闕】 日新安朱熹書于豐城傳舍
  跋謝艮齋與黄生詩
  黄生事人有始終之義不以生死二其心盖有士大夫所難者其節固可嘉而詹公之取人至能使之如此謝公與一時諸名勝又從而表章之皆盛徳事也紹熙甲寅秋社戊申晦翁覽而歎之為題其後云
  跋卨侯行實
  濠倅卨侯之事尚書謝公傳之已詳而其孫鈞又欲予記其後予以為天下之事有其實足矣以為徒實而不文或不得以傳於後也故文以述之至文以述之而又出於一代醇儒碩徳之手則其傳亦既逺而足恃矣而又使他人飾虚詞以賛之雖累千百言亦何所加於其實哉既謝不為而鈞之請不置且以謝公之命命之予不獲避也乃記其語於臨江道旁之客舍云紹熙甲寅八月十七日新安朱熹書
  跋曽裘父艇齋師友尺牘
  此編皆諸前輩所與艇齋曽公往來書疏也其子濰録以成書乃亦置予言於其間非其倫矣紹熙甲寅經由臨川得而觀之深以愧歎嗚呼艇齋既不幸即世而卷中人亦往往逝去獨陸務觀與予在耳此又重可悲也八月二十七日熹記
  書程子禘説後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廟庶子生亦如之
  禘其祖之所自出始受姓者也其祖配之以始祖配也文武必以稷配後世必以文王配所出之祖無廟於太祖之廟禘之而已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也周之后稷生於姜嫄姜嫄已上更推不去也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配天者須以后稷嚴父莫大於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則謂之上帝此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須以文也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不曰武王者以周之禮樂出於周公制作故以其作禮樂者言之猶言魯之郊禘非禮周公其衰是周公之法壊也若是成王祭上帝則須配以武王配天之祖則不易雖百世惟以后稷配上帝則必以父若宣王祭上帝則亦以厲王雖聖如堯舜不可以為父雖惡如幽厲不害其為所生也故祭法言有虞氏宗堯非也如此則須舜是堯之子苟非其子雖授舜以天下之重不可謂之父也如此則是堯養舜以為養男也禪讓之事蔑然矣以始祖配天須在冬至一陽始生萬物之始祭用圜丘器用陶匏藁秸服用大裘而祭宗祀九月萬物之成父者我之所自生帝者生物之祖故推以為配而祭於明堂也本朝以太祖配於圜丘以禰配於明堂自介甫此議方正先此祭五帝又祭昊天上帝并配者六位自介甫議惟祭昊天上帝以禰配之太祖而上有僖順翼宣先嘗以僖祧之矣介甫議以為不當祧順以下祧可也何者本朝推僖祖為始已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難以僖祖無功業cq=626亦當祧以是言之則英雄以得天下自己力為之並不得與祖徳或謂靈芝無根醴泉無源物豈有無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於此人安得為無功業故朝廷復立僖祖廟為得禮介甫所見終是髙於世俗之儒
  熹未見此論時諸生亦有發難以為僖祖無功徳者熹答之曰誰教他㑹生得好孫子人皆以為戲談而或笑之今得楊子直所録伊川先生説所謂今天下基本皆出於此人安得為無功業乃與熹言黙契至哉言乎天下百年不決之是非於此乎定矣紹熙甲寅閏十月七日臨安寓舍謹書
  跋魯直書踐祚篇
  紹熙甲寅閏十月十日餞范文叔於張功父南湖之上功父出此為贈云舊得其真蹟蔵之近以主上踐祚已訓釋并上御府矣因省數日前入侍講筵上語嘗及此也熹謹記
  跋趙清獻公遺帖
  趙清獻公清忠之節孝友之行冠映古今非贊歎之所可及今年自長沙趨朝屢得見其遺墨皆家問也此卷蔵其族孫遵家尤見慈祥雍睦之意獨恨三亭蕪沒不得追尋晚步遺跡不勝髙山仰止之歎遵温謹好學能業其家其必有以復之紹熙甲寅中冬八日新安朱熹題於祥符方丈云
  跋司馬忠潔公帖
  熹舊見張敬夫議司馬忠潔公諡狀每恨不得其事之本末今過玉山而公之孫為縣尹始獲此帖而觀之敬夫之議可謂信而有徵矣紹熙甲寅中冬十有二日新安朱熹識
  跋司馬文正公通鑑綱要真蹟
  右司馬文正公手書楚漢間事一卷疑是通鑑目録草稿然又加以總目則今本所無且别有綱要之名不知又是何書也嗚呼公之願忠君父陳古納誨之心可謂切矣竊觀遺跡三復敬歎敢識其後云
  跋王樞密答司馬忠潔公帖
  司馬忠潔公仗節鹵廷誓死不屈此其報王樞密手書而王公繳進之章也熹竊聞之族祖秘閣公在建炎初實介王公首使不測之淵其後敵人先遣王公歸後往来議講和事而族祖獨留雲中十餘年髙宗皇帝嘉其守節嘗因間使賜以器物甚厚此帖所謝豈亦上賜而使不以君命將之歟不然王公不應持以進也族祖後與洪張二公五人者皆得生還而王馬二公相繼死北方皆全其節吁亦盛矣然觀此帖又足以見一時國步艱難主憂臣辱之意荒涼慘澹如在目中使人太息流涕不能已已因詳記其本末云
  跋司馬文正公薦賢帖
  熹伏讀此書竊惟文正公薦賢之公心畫之正皆其盛徳之支流餘裔固不待贊説而人知其可師矣若乃一時諸賢所以受知於公而獲名薦書者則恐覽者未能深觀而内省發憤而思齊也如龎元英之居喪以禮盖一事而屢書焉則公之意可見而此書之存其於世教豈小補哉惜其元豐以後不及登載而彼為黨籍者亦足以補此書之闕而集其大成矣熹於是又有感焉因竊記於其後以為後之君子必有同此歎者紹熙甲寅中冬庚子朱熹謹記
  再跋王荆公進鄴侯遺事奏藁
  熹家所藏荆公進鄴侯家傳奏草臨川石刻摹本丞相益公論之詳矣然所議上番義勇當時竟不聞有所施行而保甲保馬之法人多不以為便盖鄴侯所謂得時用勢舍勢用力利害相逺固如此也抑公此紙詞氣激烈筆勢低昂髙視一時下陋千古而版本文集所載乃更為卑順容悦之意是必自疑其亢厲已甚而抑損之其慮深矣然論其實似不若此紙之云發於邂逅感觸之初尤足以見其胸懐本趣之為快也夫以荆公之得神祖可謂千載之一時矣顧乃低徊若此而猶未免有鬱鬱未盡之懐君臣之際功名之㑹嗚呼難哉紹熙甲寅臘月辛巳夜讀有感因書以識其後
  書釋奠申明指揮後
  歐陽公言古禮今皆廢失州縣幸有社稷釋奠風雨雷師之際民猶得以識先王之禮而吏多不習至其臨事舉多不中而色不莊使民無所瞻仰見者怠焉熹始讀之每疑其言之過及仕州縣身親見之而後知公之不妄也淳熙己亥初守南康嘗一言之朝廷為取政和新儀鏤板頒下而其本書自多牴牾復以告焉則莫之省矣紹熙庚戌復自臨漳列上釋奠數事且移書禮官督趣乃得頗為討究則淳熙所鏤之版已不復存百計索之然後得諸老吏之家又以議論不一越再嵗乃能定議條奏得請施行而主其事者適徙他官因格不下及又再嵗而熹守長沙則前博士詹體仁還為少卿始復取往年所被敕命下之本郡然吏文重復繁冗㡬不可讀且曰属有大典禮未遑徧下諸州也既而熹亦召還奏事行有日矣又適病目不能省文書顧念兹事得請之難而今所下書乃如此又度其必不能繼下諸州若不亟疏理而明布宣之是為已得請於上而復重見格於下也且自我請之自我尼之不可於是力疾躬為鈎校刪剔猥釀定為數條以附州案俾移學宫符属縣且闗帥司并下巡内諸州僅畢而行則聞詹卿補外而奉常果不復下其書他州矣熹到闕亦不能兩月而歸明年長沙郡文學邵囦乃以書来曰以公之拳拳於此也謹已鋟木而廣其傳矣熹嘉其志因為敘其本末以視後之君子使知夫禮之易廢事之難成類如此不止釋奠一端而已也慶元元年嵗在乙卯正月五日朝請郎朱熹謹書
  跋李侍郎武夷詩
  觀妙東楹李公侍郎遺墨語意清婉字畫端勁每至其下輒諷玩不能去然嵗久剝裂又適當施供張處後十數年當不復可讀矣别為摹刻授道士使陷置壁間庶㡬来者得以想見前輩風度李公諱彌遜時以力詆和議出守臨漳云慶元乙卯正月甲寅朱熹書
  跋東坡剛説
  蘇文忠公為孫君介夫作剛説其所以發明孫君之為人者至矣然剛之所以近仁為其不詘於欲而能有以全其本心之徳不待見於活人然後可知也寧都主簿鄭載徳得遺跡於君家將摹刻而寘之學宫間以視予因為識其左方以告觀者使勉夫剛而益求所以為仁之方云慶元乙卯二月癸未新安朱熹書
  跋李勉仲詩卷
  建陽李君從禮一字勉仲予兒時嘗與同學舍然是時從禮既冠已有俊聲矣後十餘年乃與予俱試禮部從禮不偶而歸遂放意詩酒間得疾不起始從禮未死時予居屏山嵗不過一再至建陽與從禮逰不能欵但見其懐坦然意象軒豁論説縱横雜以詼笑傲睨一世若都無意於事者及間見得其詩句乃極清新穏密時出巧思偉麗可喜然亦不多見也晚嵗来居考亭往茶坂得江文卿而與之逰文卿從禮子壻也能誦從禮佳句尤多皆前所未聞者且言嘗次其遺稿得若干篇後為親友傳玩而失之獨留此卷乃與其先君子唱酬往来者属予書其事因為畧識梗槩如此卷中字孝伯者即文卿先君子老而嗜學喜為詩寓詞託諷多憂國閔時語愛從禮之才與為忘年友云慶元乙卯三月晦日新安朱熹書
  跋郭長陽醫書
  紹熙甲寅夏予赴長沙道過新喻謁見故煥章學士謝公昌國於其家公為留飲語及長陽沖晦郭公先生言行甚悉因出醫書厯書數帙曰此先生所著也予於二家之學皆所未習不能有以測其説之淺深則請以歸將以暇日熟讀而精求之而公私倥偬水陸奔馳終嵗不得休復未暇也明年夏大病㡬死適㑹故人子王漢伯紀自金華来訪而親友方士繇伯謨亦自籍溪来同視予疾數日間乃若粗有生意間及謝公所授長陽醫書二君亟請觀焉乃出以視之則皆驚喜曰此竒書也盖其説雖若一出古經而無所益損然古經之深逺浩博難尋而此書之分别部居易見也安得廣其流布使世之學為方者家蔵而人誦之以知古昔聖賢醫道之源委而不病其難耶予念蔡忠恵公之守長樂疾巫覡主病蠱毒殺人之姦既禁絶之而又擇民之聰明者教以醫藥使治疾病此仁人之心也今閩帥詹卿元善實補蔡公之處而政以慈恵為先試以語之儻有意耶亟以扣之而元善報曰敬諾乃属二君讐正刋補而書其本末如此以寄之抑予嘗謂古人之於脈其察之固非一道然今世通行唯寸闗尺之法為最要且其説具於難經之首篇則亦非下俚俗説也故郭公此書備載其語而并取丁徳用密排三指之法以釋之夫難經則至矣至於徳用之法則予竊意診者之指有肥瘠病者之臂有長短以是相求或未得為定論也盖嘗細考經之所以分寸尺者皆自闗而前却以距乎魚際尺澤是則所謂闗者必有一定之處亦若魚際尺澤之可以外見而先識也然今諸書皆無的然之論唯千金以為寸口之處其骨自髙而闗尺皆由是而却取焉則其言之先後位之進退若與經文不合獨俗間所傳脈訣五七言韻語者詞最鄙淺非叔和本書明甚乃能直指髙骨為闗而分其前後以為寸尺隂陽之位似得難經本指然世之髙醫以其贋也遂委棄而羞言之予非精於道者不能有以正也姑附見其説於此以俟明者而折中焉慶元元年乙卯嵗五月丙午鴻慶外史新安朱熹書
  題嗣子詩卷
  大兒自幼開爽不類常兒予嘗恐其墮於浮靡之習不敢教以詩文既沒後許進之乃出其所與唱和詩卷示予予初不知其能道此語也為之揮涕不能已不忍復觀也為書其後而歸之以識予哀云慶元乙卯六月既朢晦翁書
  跋邵康節檢束二大字
  康節先生自言大筆快意而其書蹟謹嚴如此豈所謂從心所欲而自不踰矩者耶慶元乙卯七月既朢後學朱熹觀趙履常所蔵檢束大字敬書
  跋蒼玉詩卷
  余頃嵗數往来江西飽聞閤皂之勝每以不能一往逰焉為恨今觀蒼玉詩卷則亦不待身到脚厯而小院迴廊風篁雪竹已了了在眼中矣軒中主人讀書彈琴終日逰居寢卧其間而不知嵗月之逝其樂詎可量耶况今桂山先生已往遺墨益可貴重陳君其葆蔵之慶元乙卯七月二十八日鴻慶外史朱熹書
  跋武侯像贊
  乾道丁亥嵗予逰長沙見張敬夫書室有武侯畫像甚古云是劉丈子駒家蔵唐閻立本筆因謂敬夫盍為之贊敬夫欣然口占立就語簡意到聞者歎服以為非深知武侯心事者不能道也王兄齊賢因摹本而属敬夫手題其上後二十九年齊賢諸子出以視予俯仰疇昔如昨日事而三君子皆不可見矣為之太息記其下方慶元乙卯秋八月丁丑新安朱熹仲晦父
  跋魏元履墓表
  元履之葬熹實銘之而刻石納壙中矣其曰事有繫安危治亂之機者則曾覿召還之命也時覿勢方盛熹竊過憂恐貽異時丘隴之禍故不欲察察言之而敬夫復表其墓亦放此意故常私念使吾亡友盡言之忠不白於後世其咎乃繇於我每竊愧焉其後淳熙改元之三年孝宗皇帝因納鄭鑑之言而思元履前所進説顧語執政龔公茂良等歎其直諒將復召而用之則聞其死矣嗟悼久之即下詔曰朝廷不可無直諒之士掞之雖死其以宣教郎直秘閣告其第盖是時上雖以舊恩遇覿厚然實未嘗及以政事元履自明皆深詆覿者上皆不怒而亟寵襃之無所間於存沒逺近傳聞感歎興起顧以敬夫尋亦下世遂不及損益舊文以傳兹事而亦至今未及刻也元履從弟誠之比得敬夫手書定本以視其兄之友延平使君黄仲本仲本慨然即為買石而刻焉且属熹復記贈官事以明孝宗納諫思賢抑制近習之微意深可為後聖法熹亦幸因得追補志銘之闕庶有以慰元履於地下而自贖其顧望回隠之咎云慶元元年九月庚寅新安朱熹識
  跋道士陳景元詩
  碧虚子道士陳景元也頗讀書能詩文一時名勝多與之逰予嘗見其所注莊子及所書相鶴經書頗醇古可觀計於其輩流中亦當小異然元祐間王仲至嘗薦使校中秘道書范醇夫位瑣闈極論其不可且引王韶章厚開邉時以僧自隨因有經畧察訪大師之誚今日豈可復使館閣有編校大師耶今觀此卷見其詩句字畫皆清婉可喜而荆公筆語尤髙勝偶憶范公語聊書卷首以發觀者之一笑云慶元乙卯九月癸巳朱熹仲晦父書
  跋李參仲行狀
  鍾山先生李公㕘仲之子季扎奉其先君子行狀一通不逺數百里謁予於建溪之上拜起垂泣而以銘墓為請予之先世家婺源與公為同縣人而客於建也久矣紹興庚子嵗予年二十餘始得一歸故鄉拜其墳墓宗族姻黨於是迺獲識公而聴其餘論心固已知其賢然是時年少新學未能有以扣也中年復歸而再見公然後從逰益親而公已營鍾山所住為將老焉之計矣兩林之間渠清沼深竹樹蒙密時命予與程弟允夫徜徉其間講論道義談説古今觴詠流行屢移晷刻間乃出其平生所為文詞使予誦之則皆髙古竒崛而深厚嚴密如其為人予以是心益敬公而自恨其不能久留以日相與追逐於東阡北陌之間也既别而歸書疏不絶其後數年聞公物故予以憂患疾病之不寧不能一往哭公而公之諸子不以為罪更以不朽為託至受其狀而讀之則又允夫之文也三復之餘公之聲容恍若相接永念故國人物眇然如公之賢寧可復得顧雖不敏其何敢有愛於言乎乃以病衰心力凋耗把筆欲下而神已不俱来矣遂無以塞季子之意而姑記其篇末如此以見允夫之狀果無媿辭予雖有作亦不能有以加也滕珙所記足補狀闕大抵數十年来鄉人子弟多自好而善於文詞亦其師友淵源之有自也慶元元年十一月癸巳冬至吳郡朱熹書于考亭所居清邃閣
  跋吕仁甫諸公帖
  靖康之亂中原塗炭衣冠人物萃於東南吕公廣問仁父来主婺源簿而奉其兄和問節夫以俱又有維羅公靖仲共竦叔共亦来客焉於是李氏父子得從之逰而滕户曹愷南夫亦受其學觀於此卷可見一時學問源流之盛矣然惟仁父晚嵗官達其他諸公多沒不顯滕尤以雋才蚤逝鄉人至今嗟惜之而李丈㕘仲獨以老夀終為後進所髙仰雖亦不得施其所有於當世而諸公者乃反賴之以傳其所著滕君傳簿㕔記可考也末有建人魏元履與㕘仲之弟元質書魏時名挺之後改掞之以特起為官數直諫不得久居中既沒而天子思之詔襃䘏焉元質亦有美才好學不幸亦不夀又可見李氏之多賢也慶元乙卯仲冬甲辰朱熹題
  書李㕘仲家蔵二程先生語録後
  程氏書初出時人以其難得而珍貴之然未必皆有講究而踐行之也近年以来傳者浸廣而後人知其如絲麻糓粟之不可一日無然真能好之而不舍者則亦鮮矣因觀吕滕李三君子傳授舊編及李丈跋語竊有感焉謹識于後慶元乙卯中冬甲辰朱熹記
  題嚴居厚與馬莊甫唱和詩軸
  嚴居厚攝事閩清不滿兩月而與其令尹馬莊甫更唱迭酬遂至盈軸争新鬬巧時出古談篇篇皆有思致讀之不覺宦情羈思恍然在目諷詠不已為書其後慶元乙卯臘月朢日遯翁
  跋吳中丞家傳
  故御史中丞吳公剛直之操著於大觀政和之間事具國史畧與此傳相表裏其有不合則傳聞之異詞爾至其論薦㳺御史毛諫議胡文定公皆一世名士足以見公之知人其薦胡公而徽宗亟以手札審其名氏又足以見聖主急賢之美意則皆不見於史而獨此書為可考焉是不可以無傳也光禄公與胡公㳺有朋友之誼見於胡公所與吕兵書手簡而熹先君子亦雅相敬重嘗贈以詩有問訊袖中醫國手不應長與一笻閒之句今讀曽尚書所為銘識又如此嗚呼其亦可謂賢父子矣其族孫芾出此書以見示因書其後以示公之族黨尚思有以繼其遺烈云慶元丙辰正月二十四日家傳又記被㫖鞠陳正彚事即陳忠肅公所謂獄詞平允閲實於片言之中者史亦不書盖闕文也張閣守杭乞兼領花石事亦不見他書當表而出之以著其惡云
  跋趙忠簡公帖
  趙公初謫潮州時哭其季子而行既行又喪長子熹家有吕紫微與先君手書言之猶云不知此老力量能堪之否此帖云今年在貶所而渭亡適半嵗則是猶在潮未過海也衢守章傑實紹聖故相諸孫雅怨趙公故藉此以發其私忿秦檜知其不専為已而借力以逞憾也故不直之不惟翁尉事解傑亦遂廢不用盖不為疑其已甚也翁又胡侍郎妻兄胡亦草制罪狀章厚者其家持此事訴寃乃得移蘭溪予與翁亦親舊知之尤詳因記於此以補跋語之未盡云慶元丙辰二月十三日晦翁題
  再跋趙忠簡公帖
  趙公為相時髙宗因覽元符諫官任伯雨章疏論章厚蔡卞嘗乞追廢宣仁聖烈皇后事赫然震怒召直學士院胡寅草詔手書以付三省削奪厚卞官爵禁錮親戚子孫其詞有誰無母慈何忍至此之語天下快之趙公猶以行遣太重奏為申理乞免錮其親戚髙廟手詔褒其仁恕頗為末減今宸翰猶蔵趙氏或為刻石以傳於世矣然章氏子孫不知也但見趙公力主元祐因謂此事皆出其意而深怨之世亦鮮知其曲折者因復并記於此云
  跋張魏公詩
  羣兇用事人心去大義重新天意回解使中原無左袵斯文千古未塵埃
  舉大義以清中原此張公平生心事也觀於此詩可見其寢食之不忘然竟不得遂其志可勝嘆哉
  書張魏公與謝㕘政帖
  浚再拜曩以急於禄養未及盡心于學兹緣罷退初欲託庇三衢庶有承教之便比又恭領處分俾居福唐失此依賴殊用慊然差人種種悉荷留意尤所感激浚再拜
  初跋
  熹伏讀丞相張忠獻公所與㕘政上蔡謝公手書是時張公已建大功登右府矣而其執禮之恭如此且又欿然自以為未始學者而有受教之願焉甚盛徳也謝公外孫甄述祖出以見示三復之餘歎仰不足謹錄一通蔵之巾箧而敬書其後以歸之慶元丙辰二月甲寅具位朱熹謹記
  又跋
  此張魏公所與謝㕘政書也凡三幅前幅稱判府㕘政文丈鈞座後又一書内一幅云某以未被受告命不果具細階拜書伏幸照察其恭如此
  跋向伯元遺戒
  自佛教入中國上自朝廷下達閭巷治喪禮者一用其法老子之徒厭苦岑寂輒亦傚其所為鄙陋不經可怪可笑而習俗靡然恬不覺悟在唐唯姚文獻公在本朝則司馬文正公闗洛程張諸君子以及近世張忠獻公始斥不用然亦未能盡障其横流也近故朝議大夫向公伯元少受學於胡文定公晚年退處于家尊聞行知不以老而少懈及啓手足親書幅紙戒其子孫勿為世俗所謂道塲者筆札端好詞意謹嚴與平日不少異諸孤士伯等奉承遺指不敢失墜既又謀刻諸石以詒久逺間以視熹熹竊以為此書之行可為世法觀者誠能因而推之盡袪末俗之陋以求先王之禮而審行之則斯言也不但為向氏一門之訓而已因識其後以發之慶元二年二月辛未新安朱熹謹書
  書廖徳明仁夀廬條約後
  匹夫單行而遇疾病無有妻孥之養親舊之託與夫室廬枕蓆之具醫藥食飲之須則其輿曳驅馳暴露飢渇而轉于溝壑也必矣先王之政道路廬舍委積之法至詳至密而不聞其及此豈有司者因失其傳耶國朝受命覆冒區宇涵育黎元百有餘年至於崇寧大觀之間功成治定恵澤洋溢隆盛極矣而上聖之心猶軫一夫之不獲始詔州縣立安濟坊居養院以收䘏疾病癃老之人徳至渥矣中以多虞不無廢缺近嵗以来頗復修舉而莆之為郡縣者猶未暇也今其大夫廖君徳明獨有感焉乃即縣南為舍一區牓曰仁夀之廬使凡道路往来疾病之民咸得以託宿而就哺又請於郡得廢寺之産嵗入粟若干斛者以供藥餌給奉守猶恨其力之不足而恐其恵之不廣也乃敘其本末而為之條約間以示余請記其事以告後人冀有以卒成其志而不壊於久逺也余惟廖君於此實舉先朝已墜之典以活中路無告之人固學道愛人之君子所樂聞而願為者又何待於余言哉姑為書其條約之後俾并刻焉庶㡬来者尚有考也慶元丙辰三月丁未新安朱熹記





  晦庵集卷八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四     宋 朱子 撰跋
  跋趙鈐轄墓誌
  先王封建子弟蕃屏王室所以厚人倫而寧天下非獨私其為力於已而已下及漢晉莫不由之雖其治亂得失有不齊者然要為宗社久長之計也唐自明皇疑忌諸王不令出閤後遂相踵以為家法是以享有天下餘三百年而其子孫絶無聞於今者然則神祖之出宗支以仕州縣其所以法前聖而鑒後王者聖謨逺矣以故靖康之禍近属雖頗北遷而疏逺在外者往往能建勲績其抗羣盜拒仇敵而死其官守者亦不乏人若江東鈐轄趙公是已其孫崇遵出此軸以見示因得反復諸公所記并感前事為太息而書其後獨恨東莱吕舍人所撰碑銘今不復存當為求之其家以附益之又記頃年守潭考其祀典有紹興初年死難之士四人其一兵官趙侯聿之亦宗室子城陷巷戰罵賊而死㓂退事聞詔贈右監門衞將軍然皆未有廟貌而寓祭他所因竊仰歎而深悲之即教綱紀并晉故刺史譙閔王等立象奉祠而為請於朝不旬日間即蒙報可賜其號曰忠節之廟徳意所加神人歆動非獨諸君之靈為有歸也今聞鈐轄諸孫且將自列求所以易其名者以熹所為請額之事推之竊計厚骨肉之恩崇節義之勸聖朝於此正有所不宜吝也譙王亦晉宗室事具本傳云慶元丙辰七月庚子具位朱熹謹書
  跋劉雜端奏議及司馬文正公帖
  士大夫出身事主上則欲致其君為堯舜之君下則欲使其民為堯舜之民至於諫不行言不聴而潔身以去豈其心之所樂哉是以雖聖賢之處此不免遲遲其行而不忍為茍去甚或眷戀徘徊三宿而後出境其於君臣大倫恩義之際篤矣固不以茍得一時之虚譽為喜而輕去之也今觀熙寧雜端劉公之奏議知其致君澤民之願勤懇切至不啻其身之疾痛觀司馬文正公之遺帖見其忠君愛國而相勉以正之意又不勝其拳拳也嗚呼盛哉然而道勝名立之言或者猶竊病之以熹而慮彼葢有激而云爾不然夫豈不知既有其實則名自隨之在我固有不得辭者而當時風俗之厚習尚誠慤亦不以是為嫌也又况忠賢去國一時之心固不能無慨然者司志之士憂之過甚恐其以是而不能鬱鬱以久也則姑為是説以寛譬之是乃忠君愛國之尤者而猶深有望於他時也豈以近名為累而故為回隠以避之哉劉公之事紹興大㕘晉陵張公記之已詳一時衆賢又從而推明之亦皆足以見其鄉慕之意矣公之【闕】世孫君房又出以示熹使得託姓名焉自惟晚出何敢復賛一詞於其間特因或者所疑而妄論之以附于後云慶元丙辰八月戊申朔朱熹
  跋張忠確公家問
  熹嘗銘張忠文公之廟因得讀其遺書而歎慕其風烈今又得觀公子忠確公汾州家問尤深敬仰竊惟國家承平百年徳隆澤茂世臣喬木不為無人而一旦危難之際忠義之節乃獨萃於張氏之一門其亦盛矣公之大節如青天白日固不待賛述而后明而熹獨於其筆札之精謹見其神氣之安閒於其家人父子之間見其誓死之外唯以收䘏遺孤為寄而無一毫内顧下流之私也嗚呼非其胸中有以大過人者何以及此先覺有言慷慨殺身者易從容就義者難若公之死其真所謂從容就義者邪公孫行儉因友人余克忠以此軸見視三復以還為之感涕因敬識其後云慶元丙辰十月己巳
  跋東陽郭徳輔行狀
  東陽郭君徳輔將葬其子淇不逺數百里過予於建溪之上狀其行事一通以請銘而今四明帥守林公和叔前太府丞吕君子約又皆以書来言君之為人如狀不誣可銘無愧也予雖不及識徳輔然以二君子之言而讀其狀見其好學樂善之誠忠厚㢘退之實心固樂為之書顧念比以多病心目俱衰凡銘之請所諾而未及償者前後以十數所辭而不敢諾者又不止此今復安敢越次開端以来怨詈因謝不能而淇請益堅予悲其意乃為書其行狀之後如此而歸之抑林吕二君子皆非輕許人者其言固足以信後世矣又何竢於予銘哉慶元二年九月丁丑朔旦新安朱熹書
  跋許侍郎詩卷
  侍郎許公經事綜物之才見於已試其為文章盖直吐出胸中之藴未嘗屑屑焉為如是之言也其孫建陽丞公視熹以公手書詩卷觀其長篇大句固自雄健豪逸磊落驚人而新宅書懐近體諸作又皆律切精穏不留縫罅亦足以驗其才力之有餘無所施而不可矣熹與公俱江東人所居徽饒之間相望不百里獨恨生長閩嶠不及識公顧今如此迺獲窺其筆蹟而因以得其為人豈非幸耶慶元丙辰十月丙午朔旦婺源朱熹書
  書河圖洛書後
  世傳一至九數者為河圖一至十數者為洛書考之於古正是反而置之予於啓蒙辨之詳矣讀大戴禮書又得一証其明堂篇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之語而鄭氏注云法文也然則漢人固以此九數者為洛書矣閤皂甘君叔懐欲刻二圖山中覽者未必深考又當大啟争端聊書以識之慶元丁巳上元節日遯翁書
  跋萬君行事後
  自鄉舉里選之法廢取士者先文藝後材實於是野多遺賢朝多曠位而治具民俗每不能無愧於前世讀正父所論著其舅氏萬君之行事而以視於當世之人材其亦足以觀矣正父好古多學深有志於治道而其筆力從横詞氣雅健又如此亦所謂似其家姓者耶
  跋吕范二公帖
  後山談叢記蘇端明當國恤時與人書疏疑於當慰與否而罷乃載前輩往還慰狀以正之今觀吕正獻公帖乃知當時此禮固已通行亦臣子之心不能已者不審蘇公何所疑也仁宗皇帝慈儉之徳冠冕百王而因山之奉煩費若此豈其心哉宜乎老蘇先生有華元樂舉之譏而忠獻韓公不敢辭其責也然此帖所云置司裁損仍是韓公當國時事亦足以驗其悔悟之實矣此其所以為韓公者耶吕公幅紙之間愛君及民拳拳不舍其於劉公心期所㑹必有不約而同者覽之令人感歎不能已范忠宣公平淡忠恕雅不欲以智名勇功自見故熙豐間授鉞臨邊數被譙讓觀第二帖可槩見矣然迹其平生排濮議争新法干忤君相無少顧避最後論捄元祐諸賢卒與同貶盖終身無所屈則又豈非所謂仁者之勇哉其於劉氏姻好綢繆盖亦聲氣之同非茍然者子夷得其家學之傳不卑小官直道自信東莱吕舍人亟稱之覽者其亦考焉慶元丁巳中元節前二日朱熹敬書
  跋度正家蔵伊川先生帖後
  頤謹詣行館拜謝長官秘書十月日河南程頤狀正為遂寧户掾友人王君世垕數數為正言城西傅君光家蔵先正韓范諸公手蹟甚富迺祖大夫公嘉祐初實見濂溪周先生于合陽求教先生手書家人艮遇等説贈之其後程太中公知漢州大夫公時為邑西川又得交伊川兄弟間手筆相問往往皆在正每見王君必悉意咨懇屬以訪求周程諸先生手蹟慶元二年正月四日王君忽自山中来謁講禮已袖出伊川先生手狀一幅徐加考訂殆先生入蜀時筆也大夫公集以為日記冊此版起六月終七月十六日内載王氏父子吕氏兄弟遷擢盖熙寧間日報作細字背面皆滿先生字處闕之獨得不謾又問濂溪書曰亡矣正且悲且喜謂王君曰正不敏讀諸先生遺書學其學求其道今十年餘矣每見當時一事一物如南國之棠曲阜之履旁皇不忍去之也今此紙幸脱於敗爛之中然諸先生所以開示後世者世方以為竒貨安知叔孫武叔輩見之不遂投之水火耶為我謝傅君正奉藏之俾勿壊其年秋傅君来言曰先生之書謹如命大夫公諱耆字伯夀名在元符黨籍光字用之世垕字叔載後學樂活度正謹書
  傅君周旋周程師弟子間知所主友而伊川先生手刺謁謝為禮亦恭則其人之賢不問可知度君求訪之勤意欲甚美濂溪先生往還遺蹟計其族姻閭里之間猶有存者度君其廣詢之當可得也嘗讀明道先生顔樂亭詩其卒章曰井不忍廢囿不忍荒嗚呼正學其何可忘然則熹之所望於度君者又不専在於此也度君其益勉之哉慶元丁巳七月二十二日朱熹書
  跋張敬夫與馮公帖
  此張敬夫與縉雲馮當可書也味其詞意知其一時家庭之間定省從容未嘗食息不在中原之復令人感慨不已馮公獨不及識然嘗見故端殿汪公甚推重之近kao得其文集讀之論議偉然而所論人主正心親賢為所謂建極者明禹箕之傳破諸儒之陋乃適與鄙意合尤恨不得一見其面目而聴其話言也慶元丁巳七月二十五日新安朱熹書于建安坤峽之野店
  跋孔君家藏唐誥
  闕里裔孫孔仲良以鄉貢明經仕唐正元大和間至莆田令卒官因家焉子孫散居民伍無復顯人紹興中熹之友括蒼吳任授室其門間以其家所藏告身家牒世譜相視皆唐世舊物牒又其應舉時所通具列三世官諱獨曽祖文整名見譜中乃襲文宣王齊卿之别子而齊卿實先聖第三十有七世孫也考之元豐版本襲封家譜皆合推而下之得莆田令君則為第四十有一世矣牒頗殘缺無州里而以洪州之印欵其縫視其告則以為泗州連水縣臨淮鄉進賢里人豈其寓於洪耶告身凡七通其二為令君之父丞公所厯南頓溧水二縣尉其五為令君明經冬集全椒尉青陽丞及莆田考課皆尚全好獨莆田令為謄本而其家自令君至此又已傳九世矣熹得其書審訂不謬乃以告於莆守傅侯自得令丘君鐸請得更其版籍為至聖文宣王第四十九世孫孔宜户二公欣然許諾即施行之時紹興二十五年乙亥嵗也後二十有六年宜之子幼夏乃以鄉舉試禮部又數年知縣事廖徳明為摹刻其告於縣齋然其跋語以令君為三十八世則為小差幼夏以其墨本来因記舊事輒為書之且使摹其家譜世譜及南頓溧水二告并刻于家而附以令君以来世次之属使後有考云慶元丁巳中秋日朝奉大夫朱熹書
  跋孔毅夫談苑
  孔毅夫談苑清江張元徳藏其手稿然多是抄取江鄰㡬嘉祐雜志中語此本方是一傳以失校已多脱誤又世傳孔書有珩璜新論者多是類集古今事實之近似者而一本附記近世見聞數十事自趙獻公以下無不遭其詆毁嘗細考之筆勢不甚相似或好事者附益之惑亂後生甚可惡也因閲此帙筆其後以曉之慶元丁巳八月晦翁
  跋十七帖
  官本法帖號為佳玩然其真偽已混殽矣如劉次莊有能書名其所刻本亦有中分一字半居前行之底半處後行之顛者極為可笑唯此十七帖相傳真的當時雖已入官帖卷中而元本故在人間得不殽亂此本馬莊甫所摹刻也玩其筆意從容衍裕而氣象超然不與法縛不求法脱真所謂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者竊意書家者流雖知其美而未必知其所以美也書詞問訊蜀道山川人物屋宇圖畫至纎至悉盖深有意於逰覽而竟不遂豈所謂不朽之盛事信難偶耶因念頃年廬阜終更諸公議遣使蜀而孝廟記憐不欲使之逺去議乃中寢然東留訖無補報而徒失西逰之便每以為恨今觀此帖重以慨然又念僊逰之日逺無復有意於人世也熹記
  跋杜工部同谷七歌
  杜陵此歌豪宕竒崛詩流少及之者顧其卒章嘆老嗟卑則志亦陋矣人可以不聞道哉
  跋李伯時馬
  觀龍眠飛騎圖及讀延之廷秀大防三君子佳句因思法雲秀公語尤物移人甚可畏也慶元三年孟冬八日朱熹仲晦父
  跋東坡書李杜諸公詩
  東坡此卷考其印章乃紹興御府所藏不知何故流落人間捧玩再三不勝敬歎但其所寫李白行路難闕其中間八句道子胥屈原陸機李斯事者此老不應有所遺忘意其刪去必當有説老翁并詩在老蘇送蜀僧去塵之前必非他人之作然不見於嘉祐集亦不省其何説也彼欲并中老翁改顔易服不使人知而後篇遽有嫌瘦廢彈之嘆何耶然其言怨而不怒獨百世以俟後賢而不惑則其用意亦逺矣哉慶元丁巳十月丁丑新安朱熹觀玉山汪季路所藏而識其後如此云
  跋杜祁公與歐陽文忠公帖
  杜公以草書名家而其楷法清勁亦自可愛諦玩心畫如見其人慶元丁巳十月丁丑新安朱熹觀
  跋東方朔畫贊
  平生所見東方生畫贊未有如此本之精神者筆意大槩與賀捷表曹娥碑相似不知何人所刻石在何處是可寳也朱熹仲晦父
  跋蔡端明寫老杜前出塞詩
  蔡公大字盖多見之其行筆結體往往不同豈以年嵗有蚤晚功力有淺深故耶巖壑老人多見法書筆法髙妙獨稱此為勁健竒作當非虚語慶元三年十月戊寅朱熹
  巖壑再題勢若飛動可見字隨年長也
  跋吳道子畫
  頃年見張敬夫家藏吳畫昊天觀壁草卷與此絶相類但人物差大耳此巻用紙而不失色又有補畫頭面手足處應亦是草本也張氏所藏本出長安安氏後有張芸叟題記云其兄弟析産分而為二此特其半耳頃經臨安之火今不知其存亡而此巻㫁裂之餘所謂天龍八部者亦不免為焦頭爛額之客豈三災厄㑹仙聖所不能逃耶是可笑也吳筆之妙冠絶古今盖所謂不思不勉而從容中道者兹其所以為畫聖與季路所藏法書名畫甚富計無出其右者既以得觀為幸因記嵗月於其後時慶元丁巳十月十日己卯也朱熹仲晦父襄陽張舍人筆法出其家存誠子先君子甚愛之而世莫之貴也因覽遺墨不勝悲歎熹謹書跋歐陽文忠公與劉侍讀帖
  歐陽公與劉侍讀尺牘一卷汪季路持以見示因得竊觀前輩之笑談風味於此猶可想見其彷彿然當是時朝廷清明風俗醇厚國家致治之美莫此為盛而公猶有薄惡之歎盖其所不可及者獨有嫉善之言不勝公論此為治亂之分耳三復之餘掩卷太息而記其後季路其謹藏之慶元三年十月己卯書
  跋舊石本樂毅論
  沈存中筆談云皇祐中嘗於髙紳之子錢塘主簿安世家見此石後十餘年安世在蘇州石已破為數片以鐵束之後安世死石不知所在或云蘇州一富家得之亦不復見存中所記與歐陽公不同如此延之所謂錫山徐氏者豈又得之蘇州富家耶延之又謂損泐糢糊則石雖幸存亦無復如此本之清勁矣續閣帖中所刻全文又不知所自来頃年曽於折子明家見其所藏舊本筆意絶類徐季海要皆非此本之比也慶元丁巳十月己卯朱熹
  跋東坡祭范蜀公文
  汪季路所藏蘇文忠公祭范忠文公文稿慶元丁巳十月己卯朱熹觀于考亭溪居
  跋富文忠公與洛尹帖
  富文忠公與洛尹帖以史考之尹者李中師也熙寧元年公自河陽被召入京以病請汝而歸過洛少留連遭三喪赴汝後又一遭喪【劄子云喪骨肉大小四口】是時李以天章閣待制知河南府營奉應天㑹聖兩神御殿故此一帖自言附庸悲惱而賛李二役畢工者為第一公既至汝神廟遣中貴人馮宗道挟太醫陳易簡来治足疾故此一帖言中璫太醫者為第二移囚不知何事馮来恐亦即宗道也故此帖為第三明年被召入相故此一帖云詔使到郡即交州事辦行而東者為第四三年李自權三司使進龍直再尹洛故此帖致賀始稱龍圖給事者為第五四年公在亳州坐不散青苗罷歸洛未至改判汝州故此一帖言近赴小邑勝於窮坐里閭且感君相厚恩而恨不得時奉談笑者為第六公至汝不久即請歸洛故此一帖言擇日就第者為第七既而告老遂以司空使相致仕故此一帖答其封示單報者為第八凡十三帖其嵗月先後可考者如此其餘似亦皆是在洛時徃還者盖李之事公不為不謹而公之遇李亦不為不厚矣而其後李因奉行免役之令乃籍公户使出泉同於編甿以媚用事者小人觀時徇勢反覆異態何世無之覽此卷者可為發一大笑也慶元丁巳十月庚辰朱熹
  跋韓魏公與歐陽文忠公帖
  張敬夫嘗言平生所見王荆公書皆如大忙中寫不知公安得有如許忙事此雖戲言然實切中其病今觀此卷因省平日得見韓公書蹟雖與親戚卑幼亦皆端嚴謹重略與此同未嘗一筆作行草勢盖其胸中安静詳密雍容和豫故無頃刻忙時亦無纎芥忙意與荆公之躁擾急迫正相反也書札細事而於人之徳性其相闗有如此者熹於是竊有警焉因識其語於左方慶元丁巳十月庚辰朱熹
  跋朱希真所書道徳經
  巖壑老人小楷道徳經二篇精妙醇古近世楷法如陳碧虚之相鶴黄長睿之黄庭皆所不及唯湍石喻公之典引諸書為可方駕耳季路得之逺以相視恨目已昏盲不得盡見其妙處把玩不足因記其後而歸之季路能攻石傳刻以與好事者共之即大幸盖此書難得善本讀此數章似少譌謬又為可傳也慶元丁巳十月庚辰雲臺子私記
  如儼若客語意最精今本多誤作容殊失本指此本為不誤也
  跋趙清獻公家書
  趙清獻公之為人公忠孝慈表裏洞徹固所謂無間然者然其晚嵗學浮屠法自謂有得故於兄弟族姻之間無不以是勉之前後見其家間手帖多矣如此卷稱其弟心已明瑩見性復元教其姪以不失正念要使純一不雜又教以公私謹畏踐履不失便是初心佛事且引古人二業清浄即佛出世之語以為此亦直截為人處則與今之學佛者大言滔天而身心顛倒不堪著眼者盖有間矣嗚呼聖學不傳其失而求諸野者若此尚為有可觀也予是以表而出之慶元丁巳十月十一日庚辰朱熹書
  跋湯叔雅墨梅
  墨梅詩自陳簡齋以来類以白黑相形逮其末流㡬若禪家五位正偏圖一矣故湯君始出新意為倒暈素質以反之而伯謨因有冰雪生面之句也然白黑未分時一句畢竟未曽道著詩社髙人試各為下一轉語看湯君自云得其舅氏楊補之遺法其小異處則又有所受也觀其藴藉敷腴誠有青於藍者特未知其豪爽超㧞之韻視牢之為何如爾病眼眵昏不能覈論故願與諸君評之戊午三月病起戲書
  跋王信臣行實
  慶元紀號之初余友吕子約謫居廬陵間遣詢其動息子約報書具言罪大責輕念咎之餘復何所道獨所寓居得王氏别館有臺榭花木之勝而江山雲物晨夕萬變足以逰目騁懐尤過望不落寞耳因極道王君之為人以為好賢樂善所交盡其鄉之名公卿才大夫又能同其憂樂不隨世俗為俛仰既又以書来稱王君之子峴為方有意於學謂余當有以告語之者峴亦以書来贄甚勤余讀之信子約之言不誣也無㡬時子約内徙髙安以卒而峴亦以王君之沒来赴且述其事狀一通而以銘墓為請余病疾久廢筆研既弔且謝不能而峴請益堅乃記其後而歸之以見余意又以見峴之狀君詞有不盡而無所溢也四年戊午中冬丙申朔旦雲谷老人朱熹仲晦父書
  跋程沙隨帖
  離騷九章云乘鄂渚而反顧兮欸秋冬之緒風説文欸譍也亞改切又焉開切史記范増撞破玉斗曰唉説文唉譍也烏開切二字音義並同如歎與嘆欬與咳實一字耳其聲則皆楚語也故元次山有欸乃曲而栁詩亦用此二字皆湘楚間作栁文舊本作靄襖音上字正協亞改之聲集韻亦於皆韻收唉字海韻收欸唉二字為一其説盖與説文不異但乃字之讀如襖者未有考耳近世乃有倒讀之者又或寫欸為欵則其誤益甚矣【欸乃歌】○唐肅宗中興之業上比漢東京固有愧而下方晉元帝則有餘矣故許右丞之言如此盖亦有激而云者然元次山之詞歌功而不頌徳則豈可謂無意也哉至山谷之詩推見至隠以明君臣父子之訓是乃萬世不可易之大防與一時謀利計功之言益不可同年而語矣近嵗復有諂子妄為刻畫以謗傷之其説之陋又許公所不道直可付一笑云【語溪詩】○顔公剛毅忠烈得之天資與其學之不純而諂道佞佛自不相掩有志於道者師其所當師而戒其所可戒可也淺聞卑論易以溺人不足為法覽者詳之【麻姑山詩】○余少嘗學書而病於腕弱不能立筆遂絶去不復為今觀沙隨程丈此卷饒娥一紙盖有意於黄絹之碑者亦可愛也饒娥故居小廟在樂平縣東二十餘里余嘗特往沃茗酹之䨥闕已不復存矣因語州縣宜増葺之且為請敕額列祀典而莫有應者甚可歎也【辨饒娥】○余嘗為沙隨言孝經獨篇首六七章為本經其後乃傳文然皆齊魯間陋儒纂取左氏諸書之語為之至有全然不成文理處傳者又頗失其次第殊非大學中庸二傳之儔也程丈報書云吾嘗聞之玉山汪公亦若吾子之言是也今覽其手書遺論因記其語於後云【孝經論】
  慶元戊午十一月二十六日劉用之為劉伯醇攜此卷来求跋為書以歸之
  書釣臺壁間何人所題後【此詞實亦先生所作】
  不見嚴夫子寂寞富春山空留千丈危石髙出暮雲端想象羊裘披了一笑兩忘身世来揷釣魚竿肻似林間翮飛倦始知還中興主功業就鬢毛斑驅馳一世人物相與濟時艱獨委狂奴心事未羨癡兒鼎足放去任疎頑爽氣動星斗終古照林巒
  頃年屢過七里灘見壁間有胡明仲丈題字刻石拈出嚴公懐仁輔義之語以厲往来士大夫未嘗不為之摩娑太息也然亦不能盡記其語後數十年再過因覓其石則已不復存意或者惡聞而毁滅之也獨一老僧年八十餘能誦其詞甚習為予道之俾書之冊比予未久而還則亦為好事者裂去矣因覽兩峰趙傁醉筆釣臺樂府偶記向所嘗見一詞正與同調并感胡公舊語聊為書此慶元己未人日雲谷老人云
  釣臺故有范公記文詞義甚偉後人不容復措手矣中間有江子我一記獨書作新嵗月最為得體而粗述其以羊裘題軒客星命閣之意名義亦為髙雅今屢經火不知此石尚存否也近年乃有作記力辨嚴公非詭激素隠者盖邵康節作安樂窩中好打乖詩明道程先生和之曰時止時行皆有命先生不是打乖人而康節又復之乃有安知不是打乖人之句此言有味也使嚴公而可作當為此發一大笑云
  跋吕氏嵗時雜記
  右吕公嵗時雜記熹得而伏讀之既於周退傳陸放翁之所嘆竊亦深有感焉又意公之為此亦前賢集録方書之遺意也然則後之君子又將有感於余言也夫慶元己未二月辛巳新安朱熹書
  跋張安國帖
  安國天資敏妙文章政事皆過人逺甚其作字多得古人用筆意使其老夀更加學力當益竒偉建陽張大夫珍蔵此紙間以視予展玩恍然如接談笑書其後而歸之慶元己未三月八日
  跋山谷宜州帖
  山谷宜州書最為老筆自不當以工拙論但追想一時忠賢流落為可歎耳雲谷老人因覽竊識慶元己未三月八日
  跋米元章下蜀江山圖
  米老下蜀江山嘗見數本大畧相似當是此老胸中丘壑最殊勝處時一吐出以寄真賞耳蘇丈粹中鑒賞既精筆語尤勝頃嵗嘗獲從㳺今觀遺墨為之永嘆慶元己未三月八日新安朱熹仲晦父
  跋蔡端明帖
  蔡公書備衆體此卷評書一紙獨有歐虞筆意甚可愛也慶元己未三月八日雲谷老人觀縣大夫張侯所蔵為識其後
  跋歐陽文忠公帖
  歐陽文忠公與蔡忠恵公手帖前輩交情篤厚語意真實於此可見慶元己未三月八日新安朱熹仲晦父書
  跋東坡帖
  東坡筆力雄健不能居人後故其臨帖物色牝牡不復可以形似校量而其英風逸韻髙視古人未知其孰為後先也成都講堂畫象一帖盖屢見之故是右軍得意之筆豈公亦適有㑹於心歟慶元己未三月八日朱熹仲晦父觀永福張氏所蔵墨蹟歎賞不足因記其左方
  跋曽南豐帖
  余年二十許時便喜讀南豐先生之文而竊慕效之竟以才力淺短不能遂其所願今五十年乃得見其遺墨簡嚴静重盖亦如其為文也慶元己未三月八日
  跋彭監丞集
  余頃使淛東時諸郡民以保伍之役不便相與自言者衆獨台之臨海為無有問其故則曰前此縣令彭君視其聚落之貧富而稍正定其疆理使貧里得免頻役之苦以故皆樂趨事無所為訴余念聚落貧富之不均最為役法大害間者雖設歇役年嵗倍半之差而猶有所不通今彭君所行雖律令所無有然亦非有禁也真可謂得法外意矣間頗推其法於他郡縣人果皆以為便後以按事至台留甚久聞臨海士民稱彭君之政不容口曰吾邑數年之前唯顔侍郎度為有去思而近嵗乃得彭君其恵愛惻怛酷相似而綜理詳密殆過之既又得其所為户口財賦之書讀之益知彭君之志不但為百里規模而已也然余自是罷歸不復出者累年亦聞彭君登朝出守持使者節而竟不及試以卒每深以為恨也慶元己未君之中表林生補持此集及葉卿所撰墓銘過余三復感歎因書疇昔所聞以附焉以為有志於民者尚有取也三月丁丑既朢新安朱熹
  跋劉司理行實
  長樂劉砥及其弟礪相與来學累年于兹更厯變故志尚愈堅察其居家孝友交朋友信實臨事謹畏不敢畔繩墨知其教習之有素也一日出友人趙君昌父所狀其先府君行事一通因以銘墓為請余讀其文考其事有以信余所知之不謬矣然余久以疾病憂畏不能文比年以来所辭且十數家以故雖知劉君之賢而不能有以少答二生之意獨識其後而歸之後有君子尚有以識此心也雖然二生勉尊聞行知而有以卒就其徳業則所以顯揚其親者於是為大銘之有無初不足為重輕也慶元己未四月乙酉新安朱熹書
  跋家蔵劉病翁遺帖
  病翁先生壯嵗棄官端居味道一室蕭然無異禪衲視世之聲色權利人所競逐者漠然若亡見也熹蚤以童子獲侍左右先生始亦但以舉子見期而熹竊窺觀見其自為與所以教人者若不相似暇日僭有請焉先生欣然嘉其有志始為開示為學門户朝夕誨誘亹亹不倦其後先生属疾熹適行役在外亟歸省問先生喜甚顧而語曰病中無可與語幸吾子之来歸也自是日奉湯藥先生所以教詔益詳期許益重至為具道平生問學次第傾倒亡餘一日從容因出詩一篇見授先生性不喜書常時詩文率多口占使諸生執筆獨此與贈劉致明丈長句皆手書之其意可見也【贈别詩有小几清香慰臨别極知了了萬縁輕之句子妷或惡其語之不祥者先生笑曰此何足諱然亦為汝更之因别定為愁絶字】既又發故篋得碎紙數十皆平日省躬自厲之言稍以先後次為一篇命熹與同舍生黄銖筆之復取閲視手自更定數十字間不一日遂啓手足諸子妷乃共發其先所緘封遺書數幅皆熹未歸時所留處畫庶事遍及遺孤復有片紙属熹為作張公書末有勉力大業之語熹始得泣受而寳蔵之以至于今不敢失墜然而躬行不力老大無成不能有以仰副當日付授之意抱此愧恨每念將無以見先生於地下今病已力何所復云姑取遺墨聨為一編而序其本末以示子孫且以示諸同志使於前修景行之懿知所跂慕而又視熹之慵惰亡聞以為前車之戒也熹字元晦亦先生所命其祝詞具在以非臨終手筆别附他卷先生沒以紹興十七年丁卯後五十三年慶元己未五月丙申門人朱熹謹書
  跋病翁先生詩
  月髙夜鳴筝聲従綺窗来隨風更迢遞縈雲暫徘徊餘音若可玩繁互相催不見理筝人遙知心所懐寧悲舊寵棄豈念新期乖含情鬱不發曲宣餘哀一彈飛霜零再撫流光頽每恨聴者稀銀甲生浮埃幽幽孤鳳吟衆鳥聲難諧盛年嗟不偶況乃容華衰道同符片諾志異勞事媒栖栖牆東客亦抱凌雲才
  此病翁先生少時所作聞筝詩也規模意態全是學文選樂府諸篇不雜近世俗體故其氣韻髙古而音節華暢一時輩流少能及之逮其晚嵗筆力老健出入衆作自成一家則已稍變此體矣然余嘗以為天下萬事皆有一定之法學之者須循序而漸進如學詩則且當以此等為法庶㡬不失古人本分體製向後若能成就變化固未易量然變亦大是難事果然變而不失其正則縱横妙用何所不可不幸一失其正却似反不若守古本舊法以終其身之為穏也李杜韓栁初亦皆學選詩者然杜韓變多而栁李變少變不可學而不變可學故自其變者而學之不若自其不變者而學之乃魯男子學栁下恵之意也嗚呼學者其毋惑於不煩繩削之説而輕為放肆以自欺也哉己未五月二十二日
  書先吏部韋齋記銘并劉范二公帖後
  右劍浦羅先生仲素為先君子作韋齋記而沙陽曹丈令徳又為之銘家蔵遺蹟數十年矣恭惟先君子名齋之意不唯自警乃其所以垂裕後人者盖亦至深至厚而無以加而熹踐修不謹陷身危辱今病且死大懼無以奉慈顔於地下故敢收輯遺文蔵之家廟以示子孫使永永奉承不至失墜庶㡬得以少伸省愆念咎之萬一其横渠西銘寔外舅草堂劉先生所授首尾有先生手筆二十字造字祝辭病翁劉先生所作及祕閣范公手帖今皆以附于後三公皆先君子執友其所以教熹者今皆不能有以副也慶元己未五月丙申孤熹敬書
  書先吏部與浄悟書後
  某啓比獲從容良慰北巖重勤逺出伏暑中時得雨法體多福安下處未欲遽以干人須決成入城即自有書信去城中數日人事紛紜歸来静坐累日意緒始復舊雲監寺不别書空石斗一枚付去人謝諫去若借得兩人即分付兩籠令共舁来不然即且取古田丙字紙五軸付謝諫来及珙首座並煩致意未相見加愛閏月三日某啓上尊勝長老浄悟見世美兄弟致意城中滚滚不欵未及為書
  先君子少日喜與物外髙人往還而於浄悟師為尤厚後嘗為記尊勝佛殿今刻石具在可考也浄悟建陽後山人晚自尊勝退居南山雲際院一室翛然禪定之餘禮佛以百萬計年過八十目光炯然非常僧也常為余道富文忠趙清獻學佛事其言收斂確實無近世衲僧大言欺世之病以是知先君子之厚之非茍然也古田林生蒙正持此卷来捧玩手澤不勝悲感因為略記其本末云慶元己未六月既朢雲谷朱熹謹書
  跋徳本所藏南軒主一箴
  敬之一字學者若能實用其力則雖程子兩言之訓猶為剰語如其不然則言愈多心愈雜而所以病乎敬者益深矣誦敬夫之箴者要當以識此意云慶元己未初伏雲谷老人書
  題吳和中感秋賦後
  和中感秋作賦既發深省乃欲逃之麴蘖之間叔通以碩果不食者厲之可謂得朋友之職矣顧予姦偽排擯之餘何足知此二君子其相與切磋之時有以見警焉則區區之望也慶元己未八月既朢雲谷老人書
  跋張以道家蔵東坡枯木怪石
  蘇公此紙出於一時滑稽詼笑之餘初不經意而其傲風霆閲古今之氣猶足以想見其人也以道東西南北未嘗寧居而能挾此以俱寳玩無斁此其意已不凡矣且不以視王公貴人而獨以誇於畸人逐客則又有不可曉者雲谷老人因覽為識時慶元己未仲秋既朢愚叟之墓已有宿草矣撫玩遺墨相視感慨然久之若歸羌廬以視西坡當同此嘆也【愚叟謂吕子約晚謫髙安寓大愚寺自號大愚老叟西坡謂黄商伯】
  跋劉子勉行狀
  余自為童子時得見大夫公於病翁先生之側聞其自誦所為程試之文意氣偉然音節華暢已知敬愛其人後因葬親於公之鄉始得從公逰好欵密見公居家居鄉言行之詳及聞其所以施於官政者表裏殫盡莫非忠厚信實慈恵恭儉之意於是始益心服其為人及公之沒其諸子示以此書盖將使志其墓㑹余方有幽憂之疾不遑序次然三復其文而㕘以平生所聞見盖無一詞之非實也顧念嵗月逾邁後生之及見前輩者日加少而俗愈媮也為之太息而識其後云新安朱熹書
  跋吉水周君家藏訴牒
  吉水鄉貢周君訴牒七通其家寳藏閲八世餘二百年矣覽者不暇尋其端原一旦丞相益國公表而出之為之稽考嵗年推校事實上及正朔名諱至纎至悉於是周君之事得以備見其本末其後之人可以益嚴奉守而無所事於他求矣而其孫洽乃徧以属其鄉黨知名之士悉使賛述而揄之是則已病於贅而意猶未已又復不逺千里夤緣紹介以諉於余此其為贅豈不又甚矣余欲謝而却之又念無以答其累舍重趼之勤乃書此以諗焉生其持歸杜門讀書求其所未學者以繼乃祖之業毋庸復爾奔走請謁而求無所用之跋語以老嵗月為也噫若余之言固亦無所用者然使生因是而有發焉則猶足為有用也夫慶元己未三月甲子新安朱熹
  跋山谷草書千文
  李端叔崇寧三年八月一日題云紹聖中詔元祐史官甚急皆拘之畿縣以報所問例悚息失據獨魯直隨問為報弗隠弗懼一時栗然知其非儒生文士而已也
  紹聖史禍諸公置對之辭今皆不見於文集獨嘗於蘇魏公家得陸左丞畫一數條皆詆元祐語也其間記黄太史欲書王荆公勿令上知之帖而已力沮止之黄公争辨甚苦至曰審如公意則此為佞史矣是時陸為官長以是其事竟不得書而黄公猶不免於後咎然而後此又數十年乃復賴彼之言而事之本末因得盡傳於世是亦有天意矣惜乎秉史筆者不能表而出之以信來世而顧獨稱其詞筆以為盛美因觀此卷李端叔跋語為之感慨太息輒記其後若其書法則世之有鑒賞者自能言之故不復及云慶元己未十一月既望雲谷老人朱熹記
  跋陳光澤家蔵東坡竹石
  東坡老人英秀後凋之操堅確不移之姿竹君石友庶㡬似之百世之下觀此畫者尚可想見也
  跋陳大夫詩
  常人之情小有一善則自視哆然若有餘而其責報也欿然常若有所不足所以善日消而惡日長卒以陷溺於利欲之横流而不自知也大夫陳公㢘靖自守不肯屈意權門寧俯首於下寮終身而不悔比其晚嵗僅以年勞得官其世而所以省身知足之意見於短章者乃如此其志念之所存與庸者逺矣嗚呼子孫之賢其亦深念而敬守之也哉慶元己未十一月既望新安朱熹識
  跋進賢傅君行實
  從政進賢傅君既沒將葬其子修抱其行實一通不逺千里辱以顧予流涕言曰先人蚤嵗有志功名之㑹中間不幸遭罹國難盖嘗解儒服以事戎行實従宣撫岳公轉戰許洛之間屢以捷告上功未報而南北通和岳公遂罹䜛口失兵柄得竒禍先人為之感慨憤激棄其官勲以歸故里復治家人生産作業教子讀書酌酒賦詩以自排適倐然不知其身之老也晚值慶恩三蒙錫命之寵遂易文階老夀康寧閭里嗟嘆今者不幸至於大故不肖之孤銜哀忍死以奉窀穸之事既有期矣顧恨未得當世之大人君子發其徳之幽光傳之久逺以覆霑其後嗣是以匍匐而来再拜以請于執事惟公幸哀而與之銘則死者有知亦無恨於泉下矣予視其冠屨應禮而戚容與之稱言詞懇慤情㫖酸辛為惻然動心焉知其平日習於賢父兄之教訓也以是雖不及識傅君而於此得其為人顧念罪戾之餘言語不足以取重當世而疾病摧頽意緒荒忽亦無復心力可以治筆研作文詞矣特以其逺来泣請之哀不可以不答也因為書此于行狀之後使并以視来者云慶元己未十一月辛丑新安朱熹書
  跋大父承事府君行狀
  右先大父贈承事郎府君行狀先君太史吏部贈通議大夫君所撰也當時既以請銘於政和主簿盧君㸃未及礱石而羣盜蠭起文書散逸於今僅存半稿不可復刻矣熹竊惟念吾家自歙入閩而府君始葬於此不可使後之子孫不知其時世嵗月與其所以積徳垂慶開祐後人之深意敬立石表刻狀下方立于墓左先世墳廬在婺源者及祖妣孺人以下别葬所在亦具刻于碑隂使来者有考焉盧君字師予老儒博學清謹有馴行定宅者弋陽金生字確然亦㢘節士頗通方外之學姓字皆見先集云慶元五年十有二月甲子孝孫具位熹謹記
  跋楊子直所賦王才臣絶句
  王摩詰輞川漆園詩云古人非傲吏自闕經世務偶寄一微官婆娑數株樹余深愛之而以語人輒無解余意者今讀子直此詩而於南谷之篇竊有感焉因識其後復以寄才臣果以為何如也慶元庚申正月二十八日晦翁書
  楊詩曰南山髙且明其下有深谷文豹識顯藏終朝霧如沐
  跋黄壺隠所藏師説
  旰江黄柟達材以其先君子壺隠居士手抄此冊見示乃熹昔年所受師説手書居前記録在後伏讀愀然如復得侍坐左右而聞其緒言也顧恨慵惰不能拳拳服膺以報萬一而荒淺昧陋趣録之際又不能無失其深微之意三復以還不勝悚愧然觀壺隠好學自强樂善不倦乃至於此熹雖不及識面而於此亦足以窺其所存矣因竊記其後而歸之達材昆弟其亦寳蔵敬守精究而勉學焉以無忘前人之訓慶元庚申二月八日新安朱熹謹書
  跋袁州萍鄉縣社倉記
  萍鄉胡君安之来學於余一日致其鄉人士君子之意欲余為之記其社倉之役及扣其詳則出是書一卷曰此邑士鍾君詠之所為也是倉之成鍾君及彭君公脩實有力焉故所登載詳悉如此余固嘉其敏於事而又能述以文也因念紹熙甲寅之嵗赴鎮長沙道出兹邑邑之士子導余以觀於其學而請記之及行堂序間則既有亡友劉君清之之刻在焉余拱而讀顧而歎曰美哉乎子澄之言也諸君日誦而時省之則亦無以余言為矣即謝去不敢為而諸生至今猶有望於余也矧曰是倉之成既出鍾君之手而此文又出其筆則亦何以異於學之有記而復何待於余言哉又況天下之事是非得失固有定在而其盛衰興廢亦有繫於時勢而不可常者顧余之衰謝淪落徒足以為是倉之累而不足以増其重諸君亦何所賴而求之若是其勤耶為諸君計莫若具刻鍾君之記以示後人使讀之者有以知其成之之不易如此而不忍壊焉斯亦足矣胡君告歸因跋其尾以授之且以寄謝庠序諸君使毋忘子澄之教也慶元庚申二月辛巳春分晦菴病叟朱熹書
  跋周司令所藏東坡帖
  蘇公翰墨為世寳藏故流俗多偽作者余家有其與徳叟先輩書兩紙詞意超然筆勢飛動觀者尚或疑之余亦不能辨也今觀作肅所藏源流有自而二公賞識又如此其亦可以無疑矣五月朔日朱熹云
  跋章國華所集注杜詩
  章國華過予山間出所集注杜詩示予其用力勤矣然其所引東坡事實者非蘇公作聞之長老乃閩中鄭昂尚明偽為之所引事皆無根據反用杜詩見句増減為文而其前人名字託為其語至有時世先後顛倒失次者舊嘗考之知其決非蘇公書也况杜詩佳處有在用事造語之外者唯其虚心諷詠乃能見之國華更以予言求之雖以讀三百篇可也朱熹仲晦書
  題林汝器論語集説後
  友人范百崇嘗為予言語孟聖賢之言本自平易又有諸先生相為發明義理昭著如日星然學者體味於心念念不已自然血脈通貫無所底滯然後可言有益於吾身不然涉獵强記無沈浸釀郁之功則其所資亦淺淺焉耳予愛其言因書於林汝器所編論語説後汝器以此説驗之則其所編之是非得失當自見矣
  題李太白詩
  世道日交喪澆風變淳原不求桂樹枝反棲惡木根所以桃李樹吐華竟不言大運有興沒羣動若飛奔歸来廣成子去入無窮門
  林光之攜陳光澤所蔵廣成子畫像来看偶記太白此詩因寫以示之今人捨命作詩開口便説李杜以此觀之何曽夣見他脚板耶
  書周易參同契考異後
  右周易參同契魏伯陽所作魏君後漢人篇題盖放緯書之目詞韻皆古奥雅難通讀者淺聞妄輒更改故比他書尤多舛誤今合諸本更相讐正其間尚多疑晦未能盡祛姑據所知寫成定本其諸同異因悉存之以備參訂云
  題不養出母議後
  禮不著嫁母之服而律令有之或者疑其不同以予考之禮於嫁母雖不言親而獨言繼又著出母之服焉皆舉輕以明重而見親母之嫁者尤不可以無服與律令之意初不殊也又於為父後者但言出母之無服而不及嫁母是亦舉輕以别重而見嫁母之猶應有服也余觀余正父之所辨貢士之妾母雖非父卒子幼而更嫁然無七出之罪而其去也有故則其實乃嫁母而非出也樂平令尹所論之失正坐以嫁母為出母謂有服為無服而正父之辨之也亦唯此二者之為急耳今乃獨有是嫁母也之一言而不論其所以不為出而猶有服者顧反題其篇端曰不養出母又但論其與古之出母者不同而不可從於不喪之文則亦自相矛盾而反以證成令尹之誤説矣予懼夫覽者之不能無疑故書此以質焉【正父雖不能深明其不為出母然亦不敢正以出母目之但篇末一處有不養出母字而自改出字為生字亦可見其大指之所在矣但少著力分明説破耳】抑正父之欲使夫人養是母也將使如何而養之耶予聞之母嫁而子從者繼父為之築廟於家門之外使其子祀之而妻不敢與焉説者以為恩雖至親族已絶矣夫不可二故也此則是嫁母者生不可以入于廟死不可以祔于廟而亦不可以養於家矣為之子者率其婦子就母之家或舍其側而養之則於禮也其節矣乎或曰此為母之有家者言之則可矣不幸而無以為家則如之何築室於外可也
  書張伯和詩詞後
  右紫微舍人張伯和父所書其父子詩詞以見属者讀之使人奮然有擒滅讐㓂掃清中原之意淳熙庚子刻置南康軍之武觀以示文武吏士
  跋徐騎省所篆項王亭賦後
  騎省自言晚乃得【闕】匾法今觀此卷縱横放逸無毫髪姿媚意態其為老筆亡疑淳熙辛丑仲冬乙酉新安朱熹觀汪伯時所蔵於西安浮石舟中
  跋蘭亭敘
  觀王順伯袁起巖論蘭亭序如尤延之著語猶未免有疑論余乃安敢復措説於其間但味務觀之言亦復慨然有楚囚之歎耳朱熹
  跋汪季路所蔵其外祖湍石喻公所書文中子言行卷後
  玉泉喻公手書王文中子言行以授其外孫其可謂不言之教矣後學朱熹敬觀淳熙壬寅十二月庚申
  跋泰山秦篆譜
  乾道丁亥予訪張敬夫於長沙一日相與謁劉子駒又閱其先世所蔵法書古刻及近世諸公往来書帖竟日不能徧因出泰山秦篆譜曰此雖墨本然舊蔵僅存此紙頃嵗有欲取以入石者顧手澤所在不忍壊遂已獨學易養性二篇乃重刻本因取以見遺予受蔵之後累年乃得篆譜新本於汪季路不知其何從得本以刻也因合二書通為一卷追省前事如宿昔也劉丈多聞彊記清貧苦節少仕州縣遇熙豐故家子孫輒引避饘粥不繼或憊卧終日而處之泰然相見時已老尚能談説往事滚滚不休氣貌醇古自然有前輩風度今不復有斯人矣去嵗守潭俯仰昔㳺㡬閲一世劉丈與敬夫逝去皆已久而劉氏子妷無欲無咎獨能閉門忍窮謹守家法又足令人感慨太息云明年慶元改號嵗在乙卯五月丁未病中讀養性語因記其後
  跋蔡藻筆後
  蔡藻造筆能書者識之此故沅州吕使君語也因試其所製棗心様喜方老而益精并深山陽鄰笛之感慶元丙辰冬至前五日晦翁書
  題袁機仲所校參同契後
  予頃年經行順昌憩篔簹舖見有題煌煌靈芝一年三秀予獨何為有志不就之語於壁間者三復其詞而悲之不知題者何人適與予意㑹也慶元丁巳八月七日再過其處舊題固不復見而屈指嵗月忽忽餘四十年此志真不就矣道間偶讀此書并感前事戲題絶句鼎鼎百年能㡬時靈芝三秀欲何為金丹嵗晚無消息重歎篔簹壁上詩晦翁
  跋周益公楊誠齋送甘叔懐詩文卷後
  退傅精勤小物無有入於無間老監縱横妙用諸相即是非相且道二公用處是同是别叔懐於此卷中直下薦得不妨竒特如或未然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慶元己未四月甲申朱熹
  跋陳剛中帖
  陳剛中詩諸公跋語已具見其顛末周君季宏特以示余使題於後顧熹復何能有所發明但計紹興庚申距今己未六甲五子適一周矣胡陳雖死尚有生氣而彼紛紛者果安在哉嗟嘆不足姑竊識其左方十月甲子雲谷老人朱熹書
  記逰南康廬山
  晦翁與程正思丁復之黄直卿俱来覽觀江山之勝樂之忘歸時淳熙己亥重午日翁子在甥魏恪侍行
  書濂溪光風霽月亭
  淳熙八年嵗在辛丑夏四月六日後學朱熹張卿王沅周頥林用中陳祖永許子春王□余隅陳士直張彦先黄榦敬再拜于濂溪先生書堂下惟先生承天畀系道統所以建端垂緒啓佑于我後之人者厥初㒺不在斯堂用咸歎慕低回弗忍去熹乃復出所誦説先生太極圖賛其義以曉衆咸曰休哉退先生之曾孫正卿彦卿孫濤設饌光風霽月亭祁真卿吳兼善僧志南與熹敬書以誌
  逰密菴記
  淳熙辛丑秋七月癸未朱仲晦父劉彦集敬父平父黄徳逺方伯休陳彦忠来逰密菴仲晦父之子塾在彦集之子瑾平父子姪學雅學文學古學博學裘侍向夕冒大雨涉重澗登晝寒亭觀瀑布壯甚明日仲晦父復與彦集平父步自野鶴亭下尋澗底得水石佳處三四規築亭以臨之而陳力就深父繼至見之欣然許相其役遂復登晝寒㑹雨小霽日光璀璨尤覺雄麗歸飲清湍以崇山峻嶺茂林脩竹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分韻賦詩明日復循澗疏理泉石飲罷而還道人宗慧宗歸有約不至



  晦庵集巻八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五    宋 朱子 撰
  銘 箴 贊 表 疏 啓 婚書 上梁文講座銘
  紹興二十三年新安朱熹仲晦来為吏於同安而兼領其學事越明年五月新作講座以臨諸生顧其所以作之意不可以不銘銘曰
  師道絶塞以圮其居今其言言亦莫我敢都前聖後師文不在兹如或見之有儼其思立之堂壇惟以有嚴厥臨孔昭式訛爾瞻
  四齋銘
  志道
  曰趨而挹者孰履而持曰飢而寒者誰食而衣故道也者不可須臾離子不志於道獨㒺罔其何之
  據徳
  語道術則無往而不通談性命則疑獨而難窮惟其厚於外而薄於内故無地以崇之
  依仁
  舉之莫能勝行之莫能至雖欲依之安得而依之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雖欲違之安得而違之
  㳺藝
  禮云樂云御射數書俯仰自得心安體舒是之謂㳺以㳺以居鳴呼㳺乎非有得於内孰能如此其從容而有餘乎
  鼓銘
  擊之鏜兮朝既暘兮巧趨蹌兮
  至樂齋銘
  葉學古讀書蕭寺取歐陽子詩語名其室曰至樂紫陽朱熹仲晦父實為之銘
  呻吟北窓氣鬱不舒我讀我書如病得甦客問此書中作何味君乃嗜之如此其至趣為子語無味乃然是有味者乃㾞乃羶天下之樂我不敢知至歐陽子乃敶斯詩我思古人實感我心惟曰愔愔式鈎且深
  南劍州尤溪縣學明倫堂銘
  天敘有典匪學弗明我作此堂大猷是經匪忠曷勸匪孝曷程咨爾學子永觀厥成
  又四齋銘
  崇徳
  尊我徳性希聖學兮玩心神明蛻汚濁兮
  廣業
  樂節禮樂道中庸兮克勤小物奏膚公兮
  居仁
  勝已之私復天理兮宅此廣居純不已兮
  由義
  羞惡爾汝勉擴充兮遵彼大路行無窮兮
  學古齋銘
  浦城周侯嗣恭葺其先大父徽猷公所作學古齋以教齊宗族子弟新安朱熹為題其榜周侯又来請銘則推其意乃作銘曰
  相古先民學以為已今也不然為人而已為已之學先誠其身君臣之義父子之仁聚辨居行無怠無忽至足之餘澤及萬物為人之學然春華誦數是力纂組是誇結駟懐金煌煌煒煒世俗之榮君子之鄙維是二者其端則微眇綿弗察胡越其歸卓哉周侯克承先志日新此齋以迪来裔此齋何有有圖有書厥裔斯何衣冠進趨夜思晝行咨詢謀度絶今不為惟古是學先難後獲匪亟匪徐我其銘之以警厥初
  尊徳性齋銘
  内弟程允夫以道問學名齋予謂當以尊徳性易之允夫請銘因為作此
  維皇上帝降此下民何以予之曰義與仁維義與仁維帝之則欽斯承斯猶懼弗克孰昏且狂茍賤汙卑淫視傾聴惰其四肢䙝天之明慢人之紀甘此下流衆惡之委我其監此祇栗厥心有幽其室有赫其臨執玉奉盈須臾顛沛任重道逺其敢或怠
  敬恕齋銘
  莆陽陳師中讀書之室新安朱熹題以敬恕且為之銘
  出門如賓承事如祭以是存之敢有失墜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是行之與物皆春胡世之人恣已窮物惟我所便謂彼奚䘏孰能反是斂焉厥躬于牆于羮仲尼仲弓内順于家外同于邦無小無大㒺時怨恫為仁之功曰此其極敬哉恕哉永永無斁
  求放心齋銘
  番陽程正思作求放心齋汪子卿祝汝玉既為之銘新安朱熹掇其遺意復為作此
  天地變化其心孔仁成之在我則主于身其主伊何神明不測發揮萬變立此人極晷刻放之千里其奔非誠曷有非敬曷存孰放孰求孰亡孰有屈伸在臂反覆惟手防微謹獨兹守之常切問近思曰惟以相之
  書字銘
  明道先生曰某書字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
  握管濡毫伸紙行墨一在其中㸃㸃畫畫放意則荒取妍則惑必有事焉神明厥徳
  劉屛山復齋蒙齋二琴銘
  屏山先生之琴二其嗣子玶葆藏之門人朱熹敬為作銘
  匪金匪石含玉真兮雷伏于腹閟其神兮砰然一作萬物皆春兮我覿器寳懐若人兮主静觀復修厥身兮與時偕屈而不及其伸兮【復齋】
  抑之幽然者若直其遇險而止寫之泠然者若導其出山之泉盖先生之言不可得而聞矣若其亨貞之意則託兹器而猶傳【蒙齋】
  黄子厚琴銘
  黄子琴號純古晦翁銘之
  無名之樸子所琴兮扣之而鳴獲我心兮杳而弗黙麗弗淫兮維我知子山髙而水深兮
  紫陽琴銘
  養君中和之正性禁爾忿欲之邪心乾坤無言物有則我獨與子鈎其深
  尺銘
  有矗其經有棘斯緯字體變化忽與神㑹倨句如矩其繩則直我端我躬允相兹尺
  又
  魯曽氏作斯器正文字畀来系
  窗銘
  言思毖動思躓過思棄端爾躬正爾容一爾衷
  寫照銘
  乾道九年嵗在癸巳予年四十有四而容髪凋悴遽已如此然亦將修身以畢此生而已無他念也福唐【闕】元為予寫照因銘其上以自戒云【闕】
  端爾躬肅爾容檢於外一其中力於始遂其終操有要保無窮
  題魏府藏趙公飲器
  趙公飲器魏府藏我思兩公愛甘棠惟魏子孫寳無斁敬奉其盈如弗克平陵朱熹拜手書
  魏國公府犀爵銘【丞相趙公所餽公者】
  天水公屹堂堂舉兕爵孰敢當惟魏公一心膂受蔵之永終古後之人奉其盈如不克視熹銘
  懐玉硯銘
  我輯墜簡大法以存孰摯其寳使與斯文㸃染之餘往夀逋客墨爾毫端毋俾白【慶元丁巳三月庚子】
  懐玉南谿近出此石徐斯逺以予方討禮篇持以為贈㑹分半稿以属吕子約於髙安因掇寄之慶元强圉大荒落日南至晦翁記
  藏書閣書厨字號銘
  於穆元聖繼天測靈出此謨訓恵我光明永言寳之匪金厥籝含英咀實百世其承
  敬齋箴
  讀張敬夫主一箴掇其遺意作敬齋箴書齋壁以自警云
  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心以居對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擇地而蹈折旋蟻封出門如賓承事如祭戰戰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屬屬罔敢或輕不東以西不南以北當事而存靡他其適弗貳以二弗參以三惟精惟一萬變是監従事於斯是曰持敬動静無違表裏交正須臾有間私欲萬端不火而熱不冰而寒毫釐有差天壤易處三綱既淪九法亦斁於乎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靈臺
  調息箴
  鼻端有白我其觀之隨時隨處容與猗移静極而嘘如春沼魚動極而翕如百蟲蟄氤氲開闢其妙無窮孰其尸之不宰之功雲卧天行非予敢議守一處和千二百嵗
  易五贊
  原象
  太乙肇判隂降陽升陽一以施隂兩而承惟皇昊羲仰觀俯察竒耦既陳兩儀斯設既榦乃支一各生兩隂陽交錯以立四象竒加以竒曰陽之陽竒而加耦陽隂以章耦而加竒隂内陽外耦復加耦隂與隂㑹兩一既分一復生兩三才在目八卦指掌竒竒而竒初一曰乾竒竒而耦兌次二焉竒耦而竒次三曰離竒耦而耦四震以隨耦竒而竒巽居次五耦竒而耦坎六斯睹耦耦而竒艮居次七耦耦而耦八坤以畢初畫為儀中畫為象上畫卦成人文斯朗因而重之一貞八悔六十四卦由内達外交易為體往此来彼變易為用時静而動降帝而王傳夏厯商有占無文民用弗彰文王繫彖周公繫爻視此八卦二純六交乃乾斯父乃坤斯母震坎艮男巽離兑女離南坎北震東兑西乾坤艮巽位以四維建官立師命曰周易孔聖傳之是為十翼遭秦弗燼及宋而明邵傳羲畫程演周經象陳數列言盡理得彌億萬年永著常式
  述㫖
  昔在上古世質民淳是非莫别利害不分風氣既開乃生聖人聰明睿智出類超羣仰觀俯察始畫竒耦教之卜筮以㫁可否作為君師開鑿户牖民用不迷以有常守降及中古世變風移淳澆質喪民偽日滋穆穆文王身蒙大難安土樂天惟世之患乃本卦義繫此彖辭爰及周公六爻是資因事設教丁寧詳密必中必正乃亨乃吉語子惟孝語臣則忠鈎深闡微如日之中暨乎末流淫于術數僂句成欺黄裳亦誤大哉孔子晚好是書韋編既絶八索以袪乃作彖象十翼之篇専用義理發揮經言居省象辭動察變占存亡進退陟降飛曰毫曰釐匪差匪謬加我數年庶無大咎恭惟三古四聖一心垂象炳明千載是臨惟是學者不本其初文辭象數或肆或拘嗟予小子既微且陋鑚仰沒身奚測奚究匪警滋荒匪識滋漏維用存疑敢曰垂後
  明筮
  倚數之元參天兩地衍而極之五十乃備是曰大衍虚一無為其為用者四十九蓍信手平分置右於几取右一蓍掛左小指乃以右手揲左之䇿四四之餘歸之于扐初扐左手無名指間右䇿左揲將指是安再扐之竒通掛之筭不五則九是謂一變置此掛扐再用存䇿分掛揲歸復準前式三亦如之竒皆四八三變既備數斯可察數之可察其辨伊何四五為少八九為多三少為九是曰老陽三多為六老隂是當一少兩多少陽之七孰八少隂少兩多一既得初爻復合前蓍四十有九如前之為三變一爻通十八變六爻發揮卦體可見老極而變少守其常六爻皆守彖辭是當變視其爻兩兼首尾變及三爻占兩卦體或四或五視彼所存四二五一二分一専皆變而他新成舊毁消息盈虚捨此視彼乾占用九坤占用六泰愕匪人姤喜来復
  稽類
  八卦之象説卦詳焉考之於經其用弗専彖以情言象以象告惟是之求斯得其要乾健天行坤順地從震動為雷巽入木風坎險水泉亦雲亦雨離麗文明電日而火艮止為山兑説為澤以是舉之其要斯得凡卦六虚竒耦殊位竒陽耦隂各以其類得位為正二五為中二臣五君初始上終貞悔體分爻以位應隂陽相求乃得其正凡陽斯淑君子居之凡隂斯慝小人是為常可類求變非例測非常曷變謹此為則
  警學
  讀易之法先正其心肅容端席有翼其臨于卦于爻如筮斯得假彼象辭為我儀則字從其訓句逆其情事因其理意適其平曰否曰臧如目斯見曰止曰行如足斯踐毋寛以略毋密以窮毋固而可毋必而通平易從容自表而裏及其貫之萬事一理理定既實事来尚虚用應始有體該本無稽實待虚存體應用執古御今由静制動潔静精微是之謂易體之在我動有常吉在昔程氏繼周紹孔奥㫖宏綱星陳極拱惟斯未啟以俟後人小子狂簡敢述而申之
  復卦贊
  萬物職職其生不窮孰其尸之造化為工隂闔陽開一静一動於穆無疆全體妙用奚獨於斯陽壯隂而曰昭哉此天地心盖翕無餘斯闢之始生意蓊然具此全美其在于人曰性之仁斂蔵方寸包括無垠有茁其萌有惻其隠于以充之四海其準曰惟兹今眇綿之間是用齋戒掩耳閉闗仰止羲圖稽經協傳敢賛一辭以詔無倦
  六先生畫像賛
  濂溪先生
  道喪千載聖逺言湮不有先覺孰開我人書不盡言圖不盡意風月無邊庭草交翠
  明道先生
  揚休山立玉色金聲元氣之㑹渾然天成瑞日祥雲和風甘雨龍徳正中厥施斯普
  伊川先生
  規員矩方繩直準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徳者希孰識其貴
  康節先生
  天挺人豪英邁盖世駕風鞭霆厯覽無際手探月窟足躡天根閑中今古醉裏乾坤
  横渠先生
  早悦孫吳晚逃佛老勇撤比一變至道精思力踐妙契疾書訂頑之訓示我廣居
  洓水先生
  篤學力行清修苦節有徳有言有功有烈深衣大帶張拱徐趨遺象凛然可肅薄夫
  張敬夫畫象賛
  亡友荆州牧張侯敬夫畫象新安朱熹為之賛曰
  擴仁義之端至於可以彌六合謹善利之判至於可以析秋毫拳拳乎其致主之切汲汲乎其幹父之勞仡仡乎其任道之勇卓卓乎其立心之髙知之者識其春風沂水之樂不知者以為湖海一世之豪彼其休山立之姿既與其不可傳者死矣觀於此者尚有以卜其見伊吕而失蕭曹也耶
  吕伯恭畫象贊
  括蒼潘君叔度畫其先師東莱吕氏伯恭父之象于可菴退老堂之上曰使西河之民毋疑我於夫子也属其友朱熹賛之為作詞曰
  以一身而備四氣之和以一心而涵千古之祕推其有足以尊主而庇民出其餘足以範俗而垂世然而狀貌不踰於中人衣冠不詭於流俗迎之而不見其来隨之而莫睹其躅矧是丹青孰形心曲惟嘗見之者於此而復見之焉則不但遺編之可續而已也
  陳明仲畫象賛
  故候官大夫陳君明仲之象友人朱熹仲晦父賛之曰
  介然而不使人忌者其自持之謹温然而不使人狎者其汎愛之和其仕也自詭以循良之最其學也自期以徳行之科嗚呼孰謂其齎此志而中道以沒使吾老於其里而不得為東阡北陌之經過也耶
  程正思畫象賛
  程君正思畫象朱仲晦父作賛
  嗚呼正思退然如不勝衣而自勝有以舉烏獲之任言若不出諸口而衞道有以摧髠衍之鋒俛焉曰有孳孳者吾方未見其止乃一朝而至此則天曷為而不假之夀以成其終嗚呼此猶未足以見其七分之貌来者亦姑以是而想象其遺風紹熙壬子重陽前一月書【月字疑日字之誤】
  書畫象自警
  從容乎禮法之沈乎仁義之府是予盖將有意焉而力莫能與也佩先師之格言奉前烈之餘矩惟闇然而自修或庶㡬乎斯語
  聚星亭畫屏賛【并序】
  按世説陳太丘詣荀朗陵貧儉無僕役乃使元方將車季方持杖従後長文尚小載著車中【後漢書曰陳實字仲弓潁川許人嘗為聞喜令遷太丘長修徳清静百姓以安後以黨人連及逮捕人多逃避求免實曰我不就獄衆無所恃乃請囚焉遇赦得出宦者張讓權傾天下父死歸葬潁川名士無往弔者而實獨弔焉後復誅黨人讓以實故多所全宥實在鄉閭平心率物或有争訟輒求判正曉譬曲直退無怨者黨禁解累徵不起年八十四卒諡曰文範先生又曰荀淑字季和潁川潁隂人也少有髙行博學而不好章句州里稱其知人李固李膺皆師宗之舉賢良方正對䇿譏刺貴倖梁冀忌之出補朗陵侯相莅事明理稱為神君棄官而歸閑居養志又曰陳紀字元方實長子也至徳絶俗與實髙名並著而弟諶字季方又配之每宰府辟召羔雁成羣世號三君百城皆圖畫紀子羣字長文為魏司空】既至荀使叔慈應門慈明行酒餘六龍下食文若亦小坐著膝前【荀淑有八子儉緄靖燾注爽肅敷居西豪里縣令苑康曰昔髙陽氏有才子八人遂署其里為髙陽里時人號曰八龍靖字叔慈有至行不仕早卒號曰行先生爽字慈明年十二通春秋論語潁川為之語曰荀氏八龍慈明無雙舉至孝拜郎中對䇿陳便宜數千言即棄官去後坐黨錮隠遁十餘年董卓用事徵拜司空爽以卓忍暴終危社稷多舉才畧之士與王允等密謀討之未及而以病終後允乃竟誅卓緄子彧字文若少時父以畏禍為娶宦者唐衡女後従曹操操以為謀主比之子房及操將受九錫彧諫止之遂為所害彧亦作郁】于時太史奏真人東行【續晉陽秋曰陳仲弓従諸子姪造荀父子于時徳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考亭陳氏故有離榭名以聚星盖取續陽秋語中更廢壊近始作新適邇敝廬因得相其役事既又為之本原事迹畫著屏上并為之賛以視来者云
  猗歟陳子神嶽鍾英文淵範懿道廣心平危孫汙隆卷舒自我是曰庶㡬無可不可獻身安衆弔豎全邦炯然方寸秋月寒江願言懐人曰我同志故朗陵君荀季和氏連峯對起麗澤滋僾而不見有黯其思薄言造之顧無僕役獨呼二兒駕予以出青芻黄犢布幰柴車䇿紀前衞杖諶後趨所造伊何髙陽之里維時荀君聞至而喜顧謂汝靖往應于門七龍矯矯布席開尊靖肅而前翁拜其辱何悟斯晨得見清穆命爽行觴旅饋次陳獻酬交錯禮度情親載笑載言㒺非徳義益邁乃猷以輔斯世髧髦兩稚亦著膝前原深本固莫出匪賢維此慈明特謝儔匹晚際國屯敢憚濡迹贅旒之命恃以少延邦朋之最孰與為先郁乃附曹羣亦忘漢嗣守之難古今共歎崇臺囘極于以占天猶曰兹野徳星萃焉我寓有亭舊蒙斯號今刺前聞象儀以告髙山景行好徳所同課忠責孝獨槩余衷百爾窺臨竟考毋怠死國承家永奉明戒
  南康軍到任謝表
  臣熹言伏奉勅命差臣權發遣南康軍尋具辭免奉聖㫖不允辭免令疾速前去之任候任滿前来奏事臣已於淳熙六年三月三十日到任交割職事訖者迂愚無用久陪香火之班臨照不遺驟假兵民之寄懇辭弗獲宣布云初感極涕零愧深汗洽【中謝】伏念臣受材凡近賦性顓蒙徒能讀古人之書夫豈識當世之務頃蒙登進獲奉清閒繼逺迹於丘樊遂閲嵗華之久顧馳心於魏闕敢忘葵藿之誠中兩奉於除書亦屢祇於召節銜哀抱病既莫效於驅馳假寵疏榮反繆膺於眷奬方誓堅於素守庶少答於殊知豈意因仍復階任使論資校考既已極於超踰揣分量能懼愈難於稱塞矧自乖於夙志又仰負於前恩雖嘗控而莫回終坐懦庸之無守遂扶衰朽暫别故山已見吏民具宣徳意豈曰昨非而今是實繇義重而身輕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性得堯仁道髙舜哲念安民之不易故慮尤軫於逺方謂知人為甚難故用或收於棄物致兹孱瑣亦備使令臣敢不仰奉詔條俯詢民瘼儻粗間於疾疢詎辭撫字之勞冀少假於旬時卒上退蔵之請尚全末路克對寵光
  浙東提舉到任謝表
  宣教郎直祕閣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臣朱熹上表臣言準告授臣前件差遣填見闕臣已於今月六日就本路蕭山縣交割職事訖者擢於偏壘付以外臺便道造朝單車詣部延見父老問其疾苦之因宣布詔書諭以丁寧之意榮踰望表懼溢情涯【中謝】伏念臣生長田間棲遲林壑居然朴拙見謂迂踈心竊慕於師承行已敢干於義命㑹逢聖旦參預時流驟自草莱起分符竹乾坤大徳施且不貲螻蟻私情報於何所属歉嵗民無艱食謂愚臣職有微勞寵之册府之華畀以近畿之節雖駑馬之十駕後者鞭之然鼯鼠之五窮技止此耳毋乃累公朝之選重以為多士之羞兹盖恭遇皇帝陛下闢舜四門馭周八柄欲尺寸之長並用致孱微之品亦收比奉對親叨臨遣大明委照不棄負薪之言零露疏恩更下賜緡之令顧憂所在稱塞為難臣惟當恪意講求因時施舍不能則止戒小【闕】之【闕】 當官而行慕古人之報國庶殫毫末上答丘山臣無任謝依所乞仍舊直寳文閣及賜詔書奬諭表
  臣熹言臣昨具狀辭免新除祕閣修撰恩命近準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依所乞仍舊直寳文閣仍賜臣詔書一道特加奨諭者白記上聞幸曲全於愚守璽封下逮庸特示於異恩祇服以還戰兢無已【中謝】伏念臣學雖違俗意敢近名徒以迂疎蚤絶榮途之望乃遭神聖晚深國士之知中少效於驅馳竟靡聞於報稱及奉金華之召寧忘丹扆之忠顧惟塵腐之淺聞莫副緝熙之隆指逮復退閑之秩仍升論譔之華寵雖荷於殊常義終慚於非據故上聖方臨於宸極而微臣屢觸於天威自度孤危豈勝糜滅敢意出綸之渥有嘉陳義之明幸引分之少安愧叨榮之愈甚兹盖伏遇皇帝陛下重明必照大度并容謂臣粗業詩書諒亦有聞於古義憐臣稍知㢘恥欲其無負於初心特屈憲章過形褒勸臣敢不服膺至教邁迹前修不忮不求何止終身之誦是彝是訓庶㡬有極之歸臣無任
  漳州到任謝表
  朝散郎直寳文閣權發遣漳州軍州事朱熹上表臣熹言準勅差前件差遣已於四月二十四日到任訖抱病支離莫副光華之遣封章懇切更叨選用之良引避弗囘兢惶失次即强扶於枯朽已親見於耄倪仰戴恩威俯深感懼【中謝】伏念臣蚤由場屋獲厠縉紳惟自信其迂愚故絶希於榮進中荷夀皇之深眷屢嘗收用而終許退蔵晚逢嗣聖之誤知亦既閔勞而復加任使凡此兩朝之殊遇豈伊一介之能堪矧漳浦之名邦實甌閩之絶徼青衫捧檄昔嘗粗習其土風白首分符今庶少安於甿俗静揣不才之分極知為幸之多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近法舜功逺循堯道九徳咸事尚憂片善之或遺四方無虞猶軫一夫之不獲肆曲收於棄物俾加恵於逺黎臣敢不深體皇仁廣詢民瘼筋骸可勉豈忘盡瘁之勤疾疢或加未免告歸之瀆尚繄覆燾卒遂生成臣無任
  除祕閣修撰謝表
  朝散郎新授祕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臣朱熹上表言準告授前件職事臣再具辭免奉聖㫖論譔之職以寵名儒依已降指揮不許辭免臣已於八月二十三日望闕謝恩祇受訖者愚誠屢黷初必冀於矜從成命莫回反重勤於褒借叨踰已甚俯僂何容【中謝】伏念臣賦質甚迂遭時獨異頃罷外臺之使薦陞内閣之華至於論撰之除尤荷聖神之眷顧無名而有愧遂瀝悃以祈哀本謂夀皇知遇之深當卒全其素守敢意睿主清明之始即洞鑒其丹衷逮兹因事以求閑重以牧民之無狀乃逭黜幽之典復加申命之恩危悃再殫俞音終閟更諭崇儒之意俾知假寵之由仰隆指之若斯豈固辭之敢必措躬無所引分弗遑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盛徳日新至仁天覆欲風勵於四方之士誤用奨於一介之臣臣敢不祇服訓詞恪思職業對休命惟慚薄技之無堪敷暢遺經尚冀方来之有補以兹塵瀆少答生成瞻望闕廷臣無任
  潭州到任謝表
  朝散郎秘閣修撰權發遣潭州軍州事主管湖南安撫司公事臣朱熹上表言臣昨準告命差臣前件差遣已於五月初五日交割職事訖者衰病卧家不堪驅使誤恩分閫重玷選掄雖屢控於懇辭顧曲勤於褒諭寵榮實異感懼難勝亟扶曳以就塗已支持而視事【中謝】伏念臣迂疎末學災患餘生得陪香火之班豈復冠紳之念海瀕牧養尚愧彊顔嶺表蕃宣幸蒙反汗豈期巨屏洊拜明綸昔獨避禮樂之華今専辱詩書之試况學兼嶽麓修明逺自於前賢而壤帶洞庭鎮拊近煩於元老俾承二任孰稱萬分豈惟冒辭逺就近之嫌抑恐為知人安民之累雖欲量能而易地自知無力以回天勉見吏民具宣威徳兹盖伏遇皇帝陛下文明出治仁孝保邦謂臣有討古之勤以臣懐澤物之志假之師帥之職責以治教之功臣敢不仰佩訓詞俯殫學力雖馳驅靡及唯知趨事之誠或黽勉不前願遂歸田之請預陳悃愊終望矜憐
  謝除待制侍講修撰實錄表
  臣熹言伏奉告命授臣煥章閣待制侍講又準勅差兼實錄院同修撰者分閫南州愧蔑一毫之補論經内閣恍驚二命之頒畀史職以仍兼戴上恩而愈重蔵逃莫避跼蹐靡容【中謝】竊以王求多聞是惟建事帝入西學于以上賢當始初清明之朝資朝夕論思之助作於心而闗政事必救其原修其身以及國家要知所本非精誠之有格何論説之足云視孟軻之敬王始不負聖人之學為張禹之持禄殆將貽天下之憂况薦紳之所難又載筆之為重顧頭白汗青之可誚豈槁項黄馘之能為念昔先臣嘗掌兹事正熙寧元豐之殽舛嚴於朱墨之分辨元祐紹聖之譏誣炳若丹青之著茍無家業曷踐世官懵而居之吁亦危矣伏念臣見聞甚狭才識非長開七袠之殘年荷三朝之異眷頃叨崇政之選嘗獲遂於終辭兹玷邇英之聨靦莫從於素守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言稽往訓動法成謨以緝熙光明之美而佛時仔肩以剛健篤實之資而日新其徳念遺大投艱之託推好善忘勢之勤借是孤蹤聿来多士講魯論一簞之義敢竊企於師傳誦楚史八索之文庶無忘於規益臣無任感天荷聖激切屏營之至
  辭免待制仍舊充秘閣修撰提舉南京鴻慶宫謝表
  臣熹言伏蒙聖恩以臣累奏辭免煥章閣待制特降睿㫖依臣所乞仍舊充秘閣修撰提舉南京鴻慶宫者假寵過優居速冒榮之愧封章屢却退深留令之虞敢謂天慈訖從人欲恩隆莫報感極何言【中謝】伏念臣早以迂儒濫塵官簿晚逢興運誤簡淵衷首頒召節之光華促侍經帷之清燕趨廂侍對復過借於龍光挟䇿陳詞竟何裨於帝學旋奉閔勞之詔適諧退處之私雖竊便安甫深依戀第顧山林之逺迹難通禁闥之近班亟冒威顔薦輸卑悃幸所陳之大義已孚於未拜之前故引避之微誠得遂於終辭之後然匪聖神之洞照敢期耉陋之曲全而况内閣簡編未賛兩朝之深眷舊邦香火有嚴四聖之真㳺足安垂盡之期允謂非常之遇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仁涵萬有徳奉三無謂臣於勸講之功雖無所就察臣所懇辭之意悉出於誠特畀俞音使償本願臣敢不益堅素守仰稱鴻施景雖迫於桑榆力難報國身未填於溝壑詎敢忘君臣無任
  落職罷宫祠謝表
  臣熹言臣前任祕閣修撰提舉南京鴻慶宫今年五月十三日已該滿罷至二十七日伏準尚書省慶元二年十二月劄子節文臣寮論臣罪惡乞賜睿㫁禠職罷祠奉聖㫖依臣已於當日謝恩祇受訖者罪多擢髪分甘兩觀之誅量極包荒姑示片言之貶逮復尋於白簡始知麗於丹書鐫延閣論譔之名輟真祠香火之奉兹為輕典允賴洪私捧戴奚勝感蔵曷喻【中謝】伏念臣草茅賤品江海孤生蚤值明時已誤三朝之眷奨晚逢興運復叨上聖之深知召自藩維擢參帷幄畧無可紀足稱所蒙暨逺去於朝行即永歸於農畆然猶賦之秩禄使庇身於卜祝之間寘在清流容厠迹於圖書之府所宜恭恪或逭悔尤乃弗謹於彝章致自投於寛網果煩臺劾盡發隂私上瀆宸嚴交駭聞聴凡厥大譴大訶之目已皆不忠不孝之科至於衆惡之交歸亦乃羣情之共棄而臣憒眊初㒺聞知及此省循甫深疑懼豈謂乾坤之造獨回日月之光畧首従之常規既俾但書於薄罰稽眚終之明訓儻許卒遂其餘生是宜衰涕之易零已覺大恩之難報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堯仁廣覆舜哲周知謂表正於萬邦已極忠邪之判則曲全於一物未傷黜陟之公遂使㝠頑獲逃竄殛臣敢不涵濡聖澤刻厲愚衷雖補過以修身無及桑榆之暮景然在家而憂國未忘葵藿之初心瞻望闕廷臣無任
  落秘閣修撰依前官謝表
  臣熹言臣昨於慶元三年正月二十七日準尚書省劄子節文臣寮奏臣罪惡乞與褫職罷祠奉聖㫖依劄臣照㑹臣即於當日望闕謝恩解罷職名仍奉表稱謝去訖今於【闕】月【闕】 日復準都進奏院遞到【闕】月【闕】 日告命一道付臣落秘閣修撰依前官者彈文上徹已幸免於嚴誅詔墨下頒復寵加於明訓閲時既久祇命惟新感極涕零懼深首隕【中謝】伏念臣草茅賤士章句腐儒惟知偽學之傳豈適明時之用頃叨任使已屢奏於罔功旋即便安復未能於寡過致煩重劾盡掎宿愆謂其習魔外之妖言履市㕓之汙行有母而甞小人之食可驗恩衰為臣而髙不事之心足明禮闕以至私故人之財而納其尼女規學宫之地而改為僧坊諒皆考覈以非誣政使竄投而奚憾不虞恩貸乃誤保全第令少避於清班尚許仍居於散秩愸璽書之来下恍嵗律之還周視要囚詎止於旬時盖有遷就逮數惡難從於末減猶聴省循口誦以還心銘敢墜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仁兼覆載明極照臨作福作威總大權而在已曰賢曰佞付公論於得人謂刑罰固足以懲姦而播告豈容於匿指式敷顯號徧警具寮臣敢不深省昨非細尋今是年齡晼晩雖悲後效之無期肝膽輪囷尚喜孤忠之有在誓堅死守覬答生成
  致仕謝表
  臣熹言四月二十三日準尚書省遞到勅牒一道伏奉聖㫖宜守本官致仕臣已於當日望闕謝恩訖者投閑置散方疑宿負之未償引户校年忽慶湛恩之純被適符忱請遂沐殊私揖杖知榮戀軒増慨【中謝】伏念臣聖朝賤士幽谷鄙生自審凡材每抱遺經而永歎人嗤僻學雖逢盛旦以何施乃誤選掄過叨任使然計出藩而入侍善無毫髪之稱獨聞倡偽以黨姦罪有丘山之積果煩清議卒抵大訶幸夙簡於皇明得下從於輕典跡已安於甿里禄猶寄於朝班出入三年未能寡過周旋再赦亦既蒙恩汔臻告老之期亟決歸田之計尚意拘縻於謫籍豈容遂休佚之懐暨聞播告於臺評方喜有允俞之望本原所自㑹幸何多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神聖自天文明周物當彼忠佞交拏之際既皆判别而不疑逮其精華欲竭之時壹與休息而無間智仁兼盡威徳並流豈但一夫獨為私幸臣敢不仰陶至化俯遂餘年廣厦細旃雖已絶雲天之望東阡北陌尚難忘畎畝之忠生復何為死而後已
  一云仰至教益厲初心懍嵗月之無多雖已不堪於把玩悵淵冰之未免獨何敢怠於戰兢誓畢餘生仰酬大化
  天申節賀表
  黄屋非心茂對重明之運玉巵為夀聿臨載育之辰慶洽中天驩騰廣域【中謝】恭惟尊號至仁被世盛徳在躬立聖政九百五條行堯之道履帝位三十六載薦舜於天得聖人時心至愉而形至佚為天子父貴無敵而富無倫既申命之用休宜降年之有永臣欽逢盛旦假守偏城即雲氣而望蓬莱阻陪拜手觀泰元之授神筴徒切傾心
  㑹慶節賀表
  盛徳當陽光啓重熙之運羣心就日樂推歸美之誠有開繞電之祥敢罄祈年之禱【中賀】恭惟陛下慶流有衍徳合無疆膺厯數以在躬垂衣裳而致治接黄帝推筴迎日之統以莫不増過周家定鼎卜年之期自今其始臣承流支郡幸際昌辰鼇抃千官班阻趨於文石嵩呼萬嵗祝敢後於華封
  天申節功徳疏
  式逢舜旦慶龍樓虹渚之祥仰祝堯年假玉籍金輪之教大啓天人之㑹少伸臣子之心尊號伏願注南斗之長生等西方之無量上千萬嵗夀阻趨文石之班同億兆人心願效華封之祝
  㑹慶節功徳疏
  聰明作元后式開長發之祥黎獻惟帝臣願上無疆之頌欽崇殊利庸假勝緣恭願陛下日月照臨乾坤廣大仰瞻魏闕莫陪虎拜之班願比華封請祝虹流之祉
  祈雨疏
  丁壯在田厲農功之既作隂雲布野閔時雨之尚愆由拙政之不修顧疲民而何罪肆陳丹悃仰籲蒼穹伏願鼓以雷霆亟霈為霖之施澤及牛馬併銷連死之憂瞻仰歸誠吁嗟請命
  卧龍潭送水文
  往分靈液来即祠壇誠未格於幽澤尚愆於田畆惟時淹久懼弗吉蠲敢奉冰壺言歸貝闕别禱餘潤用弭炎氛尚神聴之淵沖鑒微衷而響答
  與江東張憲啓
  頃奉誤恩特令試郡屢陳危悃未許投閒懼留命以干誅已諏辰而就道伏念熹器非適用才不逮人粤自壯年薦罹災患暨兹晚景益就衰頽逝將屏迹於荒寒敢復萌心於仕進属九重之過聴恥一士之遐遺曲賜甄收載加湔拂遂從祠館畀以郡章倦鳥依林久絶髙飛之意魚在沼但知深入之安而况恩既厚則其責為甚深力不能則雖勞而無補遂竊祈於罷免卒無幸於矜従輿病以来彊顔特甚近瞻斧綉益愧冠紳恭惟徳厚望隆材宏用博適布宣於使指已明謹於邦刑激濁揚清吏咸思於稱職持平履正人自以為不寃矧是衰遲獲依庇冒載尋曩昔幸際光儀斂板趨庭兹不特少伸下吏之敬奉命承教殆有以深慰積年之思春令向深嘉生咸遂冀茂經於福履以前對於龍光頌願唯深敷宣莫既
  與葉提刑啓
  術畧精明材猷敏贍頃屢將於使指兹復謹於邦刑深窮法令之原吏無以肆茂著平反之績人用不寃顧此妄庸將依庇冒修容以進即伸巡属之恭奉教於前預切簡書之畏春和在序淑氣方升惟加厚於保綏用對於休渥傾瞻之悃頌述奚殫
  與姚提㸃啓
  學貫古今材周鉅細兹暫勞於節傳起盡䕶於東南子母相權已懋無窮之計君民兩足更宏可大之規顧此妄庸將依庇冒修容以進【同上】
  回寄居趙將仕啓
  熟聞英譽有日于兹忽奉珍函為禮特厚啓緘疾讀荷意難忘伏惟玉葉傳芳璇源孕秀謙恭克守綽有老成之風問學自將盡脱豪華之習宗盟推重公聴益孚㑹看發軔之初即快亨塗之騁熹属叨誤寵驟畀左符方斯引分以投閑未敢修書而見意豈圖先辱良用厚顔眷然息偃之安庶㡬得請邈矣披承之願徒切馳情
  回楊通判啓
  稔聞髙誼雖識面之未諧遽辱珍函仰撝謙之特厚拜嘉寵甚荷意難忘恭惟識量淵深器資宏博盤根錯節知剸割之無難茂實英聲盖蜚騰而甚久頃任監州之寄已聞奏課之優豈容堅卧於鄉閭㑹見横翔於禁闥熹属叨誤寵驟畀左符方斯引分以投閑未敢修書而見意豈圖先辱良用厚顔眷然田里之安庶㡬得請邈矣門牆之隔徒切馳情
  回曹職官啓
  分符假守深懐躐次之慙抗疏投閑久露由衷之請誤英僚之雅眷辱華問以為榮伏惟材識通時器資宏博裁煩剸劇曽無盤錯之難約已奉公克有㢘勤之譽㑹聞交薦即見横翔熹久與世疎難堪吏役儻資忠益或免悔尤悵疾病之有加不任牽勉念合并之無日祇益傾馳
  回教授啓
  學術深淳行能端直辟雍受業久聞多士之推先泮水横經復見諸生之承式英聲日茂異數鼎来熹久與世疎【同上】
  回都昌知縣啓
  分符假守深懐躐次之慙抗疏投閑久露由衷之請誤英僚之雅眷辱華問以為榮伏惟某官器宇宏深才猷敏邵銅章墨綬煩暫試於鳴錯節盤根顧何勞於逰刃㑹聞課最别奉詔除熹久與世疎難堪吏役儻階聨事庶獲蒙成悵病疾之有加不任牽勉念合并之無日祇益傾馳
  與正言啓
  懇辭使節敢擇地以求安申畀郡符忽自天而疏寵凜難回於上命耿莫遂於初心以數年疾病之餘任千里撫摩之寄雖加强勉尤切凌兢伏念熹林壑閑蹤布韋故習少而慕古師出處於前修介不通今恥浮沈於流俗曩荷聖神之眷屢加選用之榮當官而行盖圖報上知難則止匪欲為髙既疾疢之交攻且形神之俱耗久便田廬之偃伏詎堪原隰之驅馳辭尊居卑豈為貧而猶仕投閑置散或揣分之誠宜敢期宸渥之過優復使侯藩之假守意昔時之㳺宦固嘗習熟於鄰封謂晚嵗之衰殘尚可従容於道院然比年之非舊由積弊之相仍財賦既促而費用寢浮田産不均而姦欺滋出要必更張而乃善恐非卧治之能勝深虞五技之窮仰負九重之託伏惟正言大明國論力振朝綱心正意誠盖得本原之學諫行言聴汔臻膏澤之流每於獻納之雍容尤務推於疎逖肆如枯朽誤玷承宣二千石之第循良已預慙於共理八十日而賦歸去初何俟於終更悃愊之私剡摩㒺既
  謝政府啓【漳州解罷得祠】
  迫憂患以求閑方陳危懇即便安而誤寵并沐殊私弗遂懇辭迄成忝冒伏念熹學惟信已材不逮人生際休明豈自甘於淪棄病侵遲暮久莫奉於驅馳比叨民社之臨猶冀桑榆之効属私門之變故致公務之弛隳黽俛旬時已積簡書之畏顧瞻疇昔未忘香火之修仰洪造之不違服明恩而已厚敢意便蕃之錫更陞論譔之華顧夀皇特達之深知昔幸容其遜避而聖上丁寧之申命今復軫於眷懐惟拜賜之無名屢騰章而自列重煩睿㫖曲借寵光仰戴皇慈欲終辭而不敢自憐末路知仰報之難圖祇命以還措躬無所兹盖伏遇丞相國公妙熙天縡獨運化鈞【樞使相公力扶皇極獨運鴻樞㕘政同知相公夙推衆望久賛化鈞】欲儲材於朽鈍之餘肯垂意於事功之外遂令衰晚有此叨踰熹敢不思稱榮名勉終素業考諸前聖倘不謬於正傳覺彼後知或少裨於大化過此以往未知所裁
  答辛幼安啓
  光奉宸綸起持憲節昔愚民犯法既申震讋之威今聖上選賢更作全安之計先聲攸暨慶譽交興伏惟某官卓犖竒材疏通逺識經綸事業有股肱王室之心㳺戲文章亦膾炙士林之口軺車每出必著能名制閫一臨便收顯績兹久真庭之逸爰深正宁之思當季康患盗之時豈張敞處閒之日果致眷渥特畀重權歌皇華之詩既諭示君臣之好稱直指之使想消郡國之姦第恐賜環不容暖席熹茍安祠祿獲託部封属聞斧繡之来嘗致鼎裀之問尚煩縟禮過委駢緘雖雙南金恐未酬於鄭重况一本薤亦奚助於髙明但晤對之有期為感欣而無已
  還鄉謝人恵書啓
  逺勤車盖已欣獲奉於清標寵被函書復喜與聞於雅趣第慙衰陋莫稱揄雖請誦其所聞盖嘗自竭尚敬修其可願式副深期過是以還未知所報
  謝人投生日詩啓
  年及無聞已負蓬弧之志日臨初度復増莪蔚之悲誤辱謙光俯加賁飾顧兹衰朽雖黼黻以何施仰歎瑰竒用襲蔵而為好
  回謝解啓
  待問澤宫登名天府方幸䆒宣於明詔敢期誤枉於華牋披味以還感蔵難喻解元先輩學髙庠序行著州閭疇昔旦評已推髙於前列厥今嵗舉反見屈於後来顧輿議之弗平宜壯圖之未快然察四端之固有第聞辭遜之心旋觀三揖之彌文盖敦㢘退之節矧是専經之舊豈忘立教之端諒考聖言益恢賢業捄洙泗齗齗之弊尚及此時致唐虞濟濟之和更期異日
  回黄氏定書
  摳衣問政夙仰吏師之賢受幣結婚兹喜徳門之舊逺承嘉命良慰鄙懐令兄察院位第四令姪直卿宣教厲志為儒久知為已熹第二女子服勤女事殊不逮人雖貪同氣之求實重量材之愧於異日執笄以見倘免非儀則他年覆瓿之傳庶無墜失此為忻幸曷可喻云
  回范氏定書
  兩翁抗議已偕許國之忠再世聨姻遂忝通家之好及兹幸㑹夫豈偶然伏承某人詩禮有聞方謹好逑之擇而熹女徳容未習亦期吉士之歸誤煩匪斧之求遽委儷皮之聘欽承嘉命實重永懐雖唐虞世祿之榮莫容攀附然鴻耀素風之懿或可庶㡬欣荷之私敷陳㒺既
  回周氏定書
  里閭追逐久欽臭味之同媒妁往来遂講婚姻之好静言衰落敢意扳聨兹承令弟府判以第二令姪先輩詩禮早聞不輕授室謂熹長男房下長孫女組紃粗習亦欲有家飾禮幣以見臨枉函書而甚寵老懐易感適増䑛犢之悲之子于歸倘遂乘龍之喜其為慰幸豈易名言
  同安縣學經史閣上梁文
  兒郎偉大同古地駱粤名邦間出巨人鼎在公卿之位亦多賢士鬱為閭里之師雖山川之炳靈迺教化之純被比罹屯難益復澆漓學校荒涼久風猷之不競圖書散脫閴誦以無聲詔令壅而弗宣父兄以為大戚顧惟竊食敢不究心是以申諭諸生俾沈於訓義力裒衆記務廣博其見聞幸大府之哀憐總羣書而推予惟上賢篤意於教誘使邑子蒙幸於作成爰即學宫創為傑閣庶緘縢之慎固絶蟲䑕之覬覦既畫諾於縣庭旋受金於省户西曹藉力羣彦併心而吏惰不供㡬若道旁之室顧人疲久役將起澤門之謳迨程事之既嚴始掄材而甫就僝功見效獻室有期不惟士得讀未見之書人知自勵且使書得為無窮之利計以永存聊出詞章用升梁欐想均童耄共此歡呼
  兒郎偉抛梁東曉日曈曨出海紅照見黌堂通複閣層甍如畫揷晴空
  兒郎偉抛梁西春草秋雲極望低文圃山髙君莫羨聖門嵲與天齊
  兒郎偉抛梁南滄溟無際水天涵蕩潏魚龍君莫畏淵源學海更潭潭
  兒郎偉抛梁北錯落衆星髙拱極昭回運轉君莫疑燦爛光明在方冊
  兒郎偉抛梁上聖朝碩輔蘇丞相魯無君子定虚言猶是諸生丈人行
  兒郎偉抛梁下人老遺書追董賈諸生勉繼舊王貢時泰不憂身在野
  伏願上梁之後士無廢業家有傳書究述作之原遂見古人之大體際功名之㑹起為當世之儒宗惟不悖其所聞乃式符於深望

  晦庵集卷八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六     宋 朱子 撰祝文
  行鄉飲酒禮告先聖文
  一昨朝廷舉行鄉飲酒之禮而縣之有司奉行不謹容節謬亂儀矩闕踈甚不足以稱明天子舉遺興禮之意今者賓興有日熹謹與諸生考協禮文推闡聖制周旋揖遜一如舊章即事之初敢以舍菜之禮謹修䖍告
  經史閣上梁告先聖文
  書樓之役工告僝功䖍舉修梁卜日惟謹敢以釋菜之禮告於先聖先師至聖文宣王惟先聖先師啟迪衆志畀以有成謹告
  告䕶學祠文
  書樓之役工告僝功䖍舉修梁卜日惟謹是用告於爾神惟爾有神尚祐衆心以相兹事
  奉安蘇丞相祠告先聖文
  故相蘇公頌南安人也其道學淵深履行純固天下學士大夫之所宗仰而邑子後生聞見單淺弗克究知父兄閔焉用告有司請即學宫嵗時奉祠以建遺烈使學者有所興起今畢事將妥厥靈敢以舍菜之禮告於先聖先師之神謹告
  屏弟子員告先聖文
  熹不肖昨以布衣諸生推擇為此縣吏而得參聴其學事而行能寡薄治教不孚所領弟子員有某某者乃為淫慝之行以溷有司熹竊自惟身不行道無以率勵其人使至於此又不能蚤正刑辟以彈治之則是徳刑兩弛而士之不率者終無禁也是故告於先聖先師請正學則恥以明刑夫扑作教刑而二物以收其威固先聖先師學校之政所以遺後世法也唯先聖先師臨之在上熹敢不拜手稽首
  奉安蘇丞相祠文
  泉人衣冠之盛自國初以至於今其間顯人或至公卿者多矣然而終始大節可考而知則未有若公之盛者也惟公著節於熙寜登庸於元祐而幅巾謝事偃仰婆娑於紹聖元符之間然則公之所自任於進退出處之間者可謂無所茍矣是蓋將比古之所謂大臣者豈獨泉人數公而已哉今以邑人之意祠公於學即事之始敢布其尚饗
  奉安蘇丞相畫像文
  惟公始終一節出入五朝高風聳乎士林盛烈銘於勲府矧兹故邑實仰餘光悵親炙之無從冀瞻依之有地是用肖徳儀於廟院建遺烈於學宫營表方將儀圖聿至式瞻精宇爰寓神棲既協吉於靈辰敢式陳於菲薦尚饗
  準赦謁諸廟文
  天子郊見上帝釐事告成還御路門班祭澤於海内以爾神有功於民載在祀典申詔有司以禮報祭臣某不佞奉承明詔敢不奉制幣潔犧牲駿奔走以告祠下惟爾有神尚克膺天子丕顯休命尚饗
  請雨謁北山神文
  乃者邑民以嵗事有謁於君侯君侯過恩賜之吉卜而許以來是故將有以鎭撫綏寧之也民其敢不懽欣舞歌以樂神賜吏其敢不潔齊芬苾以拜神休惟風雨水旱癘疫之不時以君侯之不顯威神是震是祓俾無災害則豈惟斯人專美其賜吏亦與免於曠弛之憂惟君侯之留意焉
  春祈謁廟文
  間者嵗比不登民塡溝壑今幸改歳人得以修其畎畆農桑之務惟是雨暘以時俾無水旱螟螣之災則非人力之所能及惟君侯加惠之則幸矣某祇承祀典敢不齋肅明薦以獻以祈
  秋賽謁廟文
  今兹薦罹水旱之數宜不得下熟然頗有所收足以慰夫三農之心而供有司之賦者實神有以祐之也不然民饑而死吏之憂豈有所極哉仲冬之月祇循故事以告謝神不敢愛其潔牲醴酒惟不足以答神之賜而豈敢有所祈
  辭先聖文
  熹祇服厥事於兹五年業荒行隳過咎日積雖逭厥罰曷慊於心辭吏告歸愧仰崇仞謹告
  南康謁先聖文
  熹蚤以諸生推擇為吏中遭疾病即退丘園乃得其耕耨之餘日伏讀先聖先師之遺書夜思晝行不敢以昧陋自棄者二十餘年於此矣誤蒙聖恩假守兹郡懇辭不獲輿曳而來疇昔所聞庶幾小試而蒲栁之質衰不待年憒眊支離已深不夢之歎大懼弗稱以辱君師祇事之初敢以誠告惟先聖先師之靈實誘其使幸不獲罪於其民而蚤遂歸田以終故業則熹不勝幸甚謹告
  白鹿洞成告先聖文
  維淳熙七年嵗次庚子三月癸丑朔十八日庚午具位敢昭告於先聖至聖文宣王熹昨按國朝故事及郡圗經得白鹿洞之遺址於城東北十五里蓋唐李渤之隠居江南李氏因以為國學及我太宗皇帝又嘗賜之書史以幸教其學者而淪壊日久莽為丘墟因竊為念幸以諸生得奉詔條顓以布宣教化為職顧弗此圖懼速譴戾乃議復立今幸訖功將率同志講學其間意庶幾乎先聖先師之傳用以答太宗皇帝之光訓鼓篋之始敢率賓佐合師生恭修釋菜之禮以見於先聖以先師兖國公先師鄒國公配尚饗
  白鹿洞成告先師文
  熹仰稽國典建此學宫鼓篋之初恭修釋菜之禮惟公發聖藴垂教無窮敢率故常式陳明薦從祀配神尚饗
  鄒國公云惟公命世修業克紹聖傳
  奉安濓溪先生祠文
  惟先生道學淵懿得傳於天上繼孔顔下啓程氏使當世學者得見聖賢千載之上如聞其聲如睹其容授受服行措諸事業傳諸永久而不失其正其功烈之盛蓋自孟氏以來未始有也熹欽誦遺編獲啓蒙吝兹焉試郡又得嗣守條教於百有二十餘年之後是用式嚴貌像作廟學宫并以明道先生程公伊川先生程公配神從享惟先生之靈實臨鑒之謹告
  謁故侍中太尉長沙陶威公祠文
  惟公忠順勤勞機神明鑒没而不朽食此江濆其亦有以相之使民安於下官給於上而熹也早得收其疾病之軀以幸免於婆娑之嘆則公之賜大矣款謁之初敢以誠告
  謁李尚書劉屯田祠文
  熹猥承人乏假守兹邦祇事之初以禮見於先聖先師而視其學則有公之遺祠在焉仰惟壯節高風夙所欽慕敢不再拜伏謁以致其高山景行之思惟公之靈尚克臨鑒謹告
  告熊孝子墓文
  維淳熈六年歳次己亥五月戊午朔具位熹謹遣某致祭於唐故孝子宜春縣丞熊府君之墓熹叨被誤恩假守兹土視事之始考諸圖經以求此邦前賢潜徳隠行之實於建昌得陳大中大夫從事中郎二司馬君以及府君之事蓋皆以孝德聞而府君精誠之感獨致涌水成川之應私心竊敬仰焉然按圖以求其故迹則二司馬君之墓不可知而府君之墓宅學基猶有遺處謹命有司依準赦令禁禦樵牧其唐朝旌表舊門亦已復請於朝俟報修立而先遣僚吏敬以酒肴之奠昭告此誠尚其英靈來鑒來享
  祭屯田劉居士墓文
  熹舊讀歐陽子廬山高之詩而仰公之名恨生遐僻不得一來仰其山之高而拜公之墓也兹誤上恩畀以郡紱至止之日望於四郊則山屹立千仞者故在而公之華屋山丘零落殆盡㡬無迹之可尋矣乃訪邦之耆老俊彦得公之墓於城西荒郊廢圃之間其不為耕耨之所及者蓋已無幾因復作為門垣而亭以表焉又得嘉名於寓士之賢者書而揭之以見公志庶幾嗣而官於是者有以謹其樵牧之禁東西行而過於是者有以興起其剛毅亷退之心蓋不惟有以少慰夙昔鄉往之私亦可以仰稱聖天子所以使之承流宣化之意也工告訖役一奠致誠公而有靈庶其鑒饗謹告
  奉安五賢祠文
  熹誤膺朝命來守是邦至止之初得拜劉李二公之像於學欽聳高風考觀正論既有以慰夙心者既又咨訪得陶公栗里故居於郡境且知秘丞劉公蓋嘗禄於筦庫而忠肅陳公又嘗辱為遷民也永惟數公大節清名危言直道遺烈所在千載如生爰始爰謀合享斯室季月之吉神位告成敢合僚吏率諸生以禮告於祠下蘋藻在列誠意感通羣公有靈尚克歆顧
  謁廟文
  熹抱病田間不堪為吏乆矣聖天子哀憐不忍終棄强畀符竹使為此邦輿曳而來亦既視事以衰眊罷軟之資當民貧財匱之際大懼曠闕無以克當明恩惟神受職明廷以食兹土其與命吏憂責惟均其亦有以相之使民安於下官給於上而熹也蚤得收其疾病之軀以歸老故丘則神之賜大矣欵謁之初敢以誠告他不敢以有所祈謹告
  謁社稷文
  熹叨被恩除假守兹土載惟社稷民命所依祇率故常按行封壝用嚴國典式對神休謹告
  廣佑廟祈雨文
  大王有功徳於此土之人茍有雨之憂無不禱於大王其禱之也則無不昭答如影響之隨至斯民之心歸之如父母信之如蓍蔡者有年於此矣間者上天降災陽愆隂伏嘉生百物不蒙滋潤熹等乃大速亂於厥禱祠之事罔克專於大王懈惰弗䖍咎由熹等而使千里之民田疇涸枯禾稼槁悴今其甚者有若燔灼矣雖並走羣望懇祈備至而雲氣將交旋即解駁焦然不能有膚寸之合秋陽益驕燥烈殊甚物之蒙害日以益深若自今以往三日不雨則千里之民所恃以為生者蕩析無餘而無以為食其老弱將轉乎溝壑而死少壯者將散而為賊盜以争其旦夕之命其禍亂之至豈有所極哉失今不捄三日之後大王雖顧而哀之不可拯已故熹等私竊計議以為莫若奔走歸誠請命於大王之祠下大王若哀其迫切赦其前愆有以惠綏之則三日之内熹等齋宿以俟休命三日而不應則是大王終棄絶之熹等退而恐懼以待誅殛不敢復進而禱矣恭惟大王闔闢造化一雨之恩蓋其餘事誠有意哀此千里之民則願無愛而亟為之熹等之願也拜伏於庭不勝哀叩懇切之至謹告
  廣佑廟謝雨文
  天乆不雨苗之秀而將實者秋陽暴之日以憔悴田將無以為收人將無以為食大命近止罔或不憂我父子兄弟是用夙夜不遑啓居更相告語奔走羅拜於祠之庭而請命焉君王顧哀昭答如響禱之明日甘澤沛然晝雨宵零越五六日而未艾崗陵漸潤草木蕃滋孰是嘉生而不豐好徳宏施普恩大澤深夫豈可以言報顧無以自致其拳拳率脩故常祇薦蘋藻惟君王降佑歆享則斯人之願也
  豐利侯祈雨文
  熹多病不才濫尸郡寄修政不徳以干隂陽之和自秋以來天乆不雨早稻雖已收成而晚田不免告病吁嗟之禱徧於羣望而嘉澤未應風日益高氣日益寒雲既合而復離禾既秀而不能有以實也朝兢夕惕不遑啓居惟侯聦明乆食兹土雨之柄惟厥攸司日者雖已致祠懼或不能蠲潔以達誠意欲躬走謁又恨符印之守不克以前謹遣某官奔告祠下而熹祇率僚吏拜送於門西望叩頭再拜以請惟侯哀矜賜之一雨以卒終嵗之惠則豈惟吏之不良獲免於戾而邦人父子實蒙其休所以報事侯者其敢有懈也
  祈雨文
  間以旱災奉詔致禱閲月踰時雨不可得稻之早熟者什失八九而吏之所以為禮樂與辭者亦既竭矣欲取水湫淵罷祠祀而專力乎人事之備則又念夫稻有晚出而未就者不能無冀幸於萬一於是感歎憤激不能自己躬詣靈湫而冀於有神請復與神為三日之期以聴休命惟神受職帝庭降食兹土以福其人為事今人之急如此神若弗聞亦何神哉若三日不雨雨而不周且浹於四封惟天聦明吾恐神之不得安其室神尚聴之毋忽
  秋報祝文
  春禱秋報國有令典嵗雖不登而有司不敢廢亦不敢以怠比者徧禱於神神非不加貺於民也直後時而蒙休者淺爾爰陳嘉薦敬修常事神其顧歆益惠我民
  祈晴文
  東土之民薦罹水旱其幸免於溝壑者指二麥以救朝夕之急而又相與戮力事農以冀有秋其得失之筭死生係之非常嵗比也乃今天雨不休湖水汎濫小麥之未收者亦既折腐不得以食而新苗未立水没其顛又將無復西成之望吏民憂懼術無所施惟神威靈作鎮兹土其必以顧而哀之汛掃浮隂錫以晴霽則神之惠也民之幸也熹等濫將使指實分顧憂敢不齊祓再拜以請惟神鑒之謹告【禹廟云王威神在天降食兹土】
  謝晴文
  乃者以水潦之災有禱於神蒙神之休開廓氛翳使麥收稻植人得逭其溝壑之憂既有日矣熹等敢不躬拜祠下跪薦牲酒以答靈貺惟神歆顧終此大恩賚以豐年驅其厲鬼俾我民復得以遂其有生之樂則神之賜於兹土為無窮其食於兹土為無愧
  祈雨文
  吏既不徳無以媚於上下以召和氣而福斯人其所以布主恩救民命者罔不惟神之依故熹往者嘗輙有請於神而亦既受其賜矣然方是時霖潦之災獨環越百里之間為然若今之旱則自浙河以東為州者七無不告病捐瘠之民凛然日有狼顧之憂乃不齊祓奔走以告於神其將安所歸命敢叩祠庭頓顙屏息以俟嘉應惟神幸哀憐之謹告
  漳州謁先聖文
  維紹興元年嵗次庚戌四月甲申朔二十七日庚戌具位朱熹謹以清酌之奠敢昭告於先聖至聖文宣王熹緫髪聞道白首無成兹荷誤恩復叨郡寄涖事之始載見祠廷永念平生恒焉内疚尚蘄啓佑俾度其心毋悖所聞以速大戾謹告
  刋四經成告先聖文
  敢昭告於先聖至聖文宣王先師兗國公先師鄒國公熹恭惟六經大訓炳若日星垂世作程靡有終極不幸前遭秦火煨燼之厄後罹漢儒穿鑿之謬不惟㣲詞奥㫖莫得其傳至於篇帙之次亦復殽亂遥遥千載莫覺莫悟惟易一經或嘗正定而熹不敏又嘗考之書詩而得其小序之失參稽本末皆有明騐私竊以為不當引之以冠本經聖言之上是以不量鄙淺輙加緒正刋刻布流以曉當世上以具告熹病卧不能拜起謹遣從事敬奉其書以告於先聖先師之廷神靈如在尚鑒此心式相其行萬世幸甚謹告
  謁高東溪祠文
  惟先生剛方之操鯁切之言一視險夷至死不變所謂一世之偉人非獨一鄉之善士也熹敬仰高風為日既乆又幸嘗得執筆編列祠事而今日之來獲拜堂下則於隠忍回互之譏若有愧焉炷香酌酒斂衽陳詞伏惟先生之靈有以鑒之謹告
  又謁高東溪祠文
  謹以釋奠之明日致祭於東溪先生高公惟公志節堅高議論英發不容何病至死弗渝顧我顓蒙舊勞嚮往肇兹明薦庶激懦貪謹告
  謁李龍學祠文
  紹興之初公在邇列力闢和議見忌權臣出守此邦治行亦著竟以讒口去郡卧家人懐其忠建此遺烈熹愚不肖獲奉餘規永惟先人實同聲氣載瞻劒履感慨増深敢薦馨香尚祈昭鑒謹告
  謁三賢祠文
  謹以釋奠之明日致祭於唐相國常公四門助教歐陽公高州刺史周公閩自唐世始有華風惟爾三賢實為首倡稱思未泯延及於兹報事之䖍吏不敢廢謹告
  謁端明侍郎蔡忠惠公祠文
  惟公忠言惠政著自中朝筮仕之初嘗屈兹郡嵗時雖乆稱思未忘厥有遺祠英靈如在熹雖不敏實仰高風涖事之初敬修禮謁謹告
  謁崔綂領祠文
  惟侯忠存報國勇不謀身厥有遺祠英靈如在我來伊始稽率故常敢薦肴觴用伸悼歎謹告
  謁諸廟文
  國家受天明命奄有萬方分職任功幽顯無間熹奉制勅來撫漳民永惟明靈實同憂寄涖事之始祇款䘏祠敢竭愚與神為誓修身奉法節用愛人熹雖至愚不敢不勉敺除疫癘時節雨非人所能是乃神職吏有不吏神得而誅神或不神則又奚咎肴羞在列馨香發聞惟神聦明鑒此心曲
  謁社禝文
  社禝之神實司民命故先王之法以民為貴社稷次之而牧民者其重不得班焉肆我國家稽古立制使凡為守令者始至則親謁於其祠所其所以愛民敬神之意厚矣熹恭承聖詔來守此邦式舉舊章尚祈昭鑒謹告
  準即位赦祭神文
  新天子端命帝庭光臨大寳敷錫海内咸與惟新䖍命有司式稽舊典嶽祇川后若古帝王義士忠臣悉嚴祀事庶臣分土職在布宣奉醪羞致祠下惟神鑒格歆此徳馨永佑我民以對休命
  謁修道州三先生祠文
  維紹熙五年嵗次甲寅八月【闕】日【闕】謹【闕】遣學生迪功郎道州寜逺縣尉馮允中致祭於濓溪先生周公明道先生程公伊川先生程公於皇道體沕穆無窮羲農既逺孔孟為宗秦漢以還名崇實否文字所傳糟粕而已大賢起之千載一逢兩程之緒自我周翁清瀟之原有嚴貌象欲覿無因徒有悵望吏以毁告閔然於出金少府往佐其功爰俾諸生敬陳一酹先生臨之有赫無昧尚饗
  修三閭忠潔侯廟奉安祝文
  惟神為國上謀遭讒放逐行吟憔悴厥有離騷懐沙自沈勇赴兹水遺祠錫號帝有愍書吏惰不供神用弗宇乃今修奉亦既訖功敢饌靈神敢陳椒醑惟神降鑒永奠厥居
  滄洲精舍告先聖文
  維紹熙五年嵗次甲寅十有二月丁巳朔十有三日己巳後學朱熹敢昭告於先聖至聖文宣王恭惟道綂逺自羲軒集厥大成允屬元聖述古垂訓萬世作程三千其徒化若時雨維顔曽氏傳得其宗逮思及輿益以光大自時厥後口耳失真千有餘年乃曰有繼周程授受萬理一原曰邵曰張爰及司馬學雖殊轍道則同歸俾我後人如夜復旦熹以凡陋少蒙義方中靡常師晚逢有道載鑚載仰雖未有聞賴天之靈幸無失墜逮兹退老同好鼎來落此一丘羣居伊始探原推本敢昧厥初奠以告䖍尚其昭格陟降庭止惠我光明傳之方來永永無斁今以吉日謹率諸生恭修釋菜之禮以先師兖國公顔氏郕侯曾氏沂水侯孔氏鄒國公孟氏配濓溪周先生明道程先生伊川程先生康節邵先生横渠張先生温國司馬文正公延平李先生從祀尚饗
  歸新安祭墓文
  一去鄉井二十七年喬木興懐實勞夢想兹焉展掃悲悼増深所願宗盟共加嚴䕶神靈安止餘慶下流凡在雲礽畢霑兹䕃酒肴之奠惟告其精爽如存尚祈鑒享
  又祭告逺祖墓文
  維年月日逺孫熹謹率姪某姪孫某等以酒果告於逺祖二十一公制置府君祖妣杜氏夫人之墓惟昔顯祖作鎮兹邦開我後人載祀乆逺封塋所寄奉守弗䖍他人有之莫克伸理兹用震怛籲於有司鄉評亦公遂復其舊伐石崇土俾後弗迷即事之初敢謝其譴謹告
  焚黄文
  日者天子始見上帝於泰壇頒慶宇内凡有列於朝者皆得追榮其先以廣孝治故我皇考班通九列而皇妣號比郡封聖澤所加幽顯咸賴熹愚不肖乆深不泊之悲祗奉制書徒切哀隕謹以清酌時羞涓日以告伏惟恩靈對此休命謹告
  又焚黄文
  日者天子始郊頒慶宇内熹以職秩得從大夫之後故我亡室錫號有加恭奉制書俯仰悼歎惟爾有靈尚克嘉之謹告
  又焚黄文
  新天子端命帝庭欽承天序敷錫有位咸得追榮其先有司承詔遂以皇考贈中大夫之命來告於第慈顔永隔餘五十年祗對寵光感涕何極謹因祭嵗恭奉制書拜手以告而熹不肖繼忝從班大饗之恩復膺錫命肆我皇妣爰及故嬪亦得扳聯並受祭澤絲綸異數行即薦陳尚期恩靈歆荷亡斁謹告
  又焚黄文
  恭惟先君天賦異質孝友之行足繼前修雅健之文追古作者爵夀弗稱隕於半塗施及後人叨被寵禄追榮七命始列從班而先夫人亦膺顯號厚徳之報不其在兹並命帝庭璽封䨥檢賛辭褒異視昔有加唯是音容日荒日逺生我勞瘁追養靡從祗奉命書舍爵以告涕泗摧咽不知所云尚饗
  又焚黄文
  君以辛亥郊恩始受大夫妻之號及今饗賚予忝近列而君之號又躐進焉念昔相從惟艱惟悴君能勤力相我實多豈意莫年寵榮狎至君之季子亦被賞延而君不少須是可悲已奉奠致詔君其聴之尚饗
  又焚黄文
  熹賴遺訓竊位於朝獲被慶恩追榮禰廟亦有年矣比以鉤黨廢錮憂畏過深以故及今始克祗奉命書以告於寢廟惟我皇考洞視今古靡有遺情陟降如存尚克歆此丕顯休命顧熹衰頽年迫告休使我皇考未躋極品而先夫人亦未克正小君之號流根之報無復後期永念及兹痛恨何極仰惟慈䕃俯鑒愚尚啓後人不日昌大熹瞻望恩靈不勝感慕摧咽之至謹告
  贈官告皇考文
  往嵗天子用事泰壇上帝降歆福祚昭答慶賜之澤覃及萬方中外幽明罔不咸賴謂熹名秩有列内朝降以命書賁其禰廟顧念孤藐禄不逮親祗奉明恩益深哀慕兹用齋祓致告寢庭欽惟神靈服此休顯熹雖不肖敢不敬恭惟孝惟忠無或荒墜嗣有褒賜尚克嘉之覆其後人延於永世
  第三男授官告家廟文
  熹前任煥章閣待制該遇明堂大禮赦恩奏補第三男在已蒙聖恩授承務郎祗承先訓蒙被賞延餘慶所覃益深永慕
  遷居告家廟文
  熹罪戾不天幼失所怙祗奉遺訓往依諸劉卜葬卜居亦既累歳時移事改存没未安乃眷此鄉實亦皇考所嘗愛賞而欲卜居之地今既定宅敢伸䖍告以安祖考之靈伏惟降鑒永奠厥居垂之子孫世萬無極
  致仕告家廟文
  維慶元五年嵗次己未六月辛酉朔孝孫具位熹敢因時享昭告於祖考之靈熹至愚不肖蒙被先世遺徳獲祗祀事五十餘年嵗時戰兢罔敢怠忽至於今兹行年七十衰病侵凌筋骸弛廢已蒙聖恩許令致事所有家政當傳子孫而嗣子既亡藐孤孫鑑次當承緒但又年幼未堪跪奠今已定議屬之奉祀而使二子埜在相與佐之俟其成童加冠於首乃躬厥事異時朝廷察熹遺忠或有恩意亦令首及伏惟祖考擁佑顧歆永永亡斁熹不勝大願其諸家務亦當計度區處分屬埜等及諸孫息使有分職以守門户尋别具告而施行之熹之衰病勢難支乆如以恩靈尚延喘息之間猶當黽勉提緫大綱不使荒頽以辱先訓伏惟祖考實鑒臨之謹告
  告考妣文
  孝子具位熹敢昭告於皇考太史吏部贈通議大夫府君皇妣孺人贈碩人祝氏熹不孝孤露垂六十年不能以時考次先君行實以表於墓迹其所由雖實有待然而怠緩不䖍罪已無所逃矣逮今晚暮衰病侵加改卜之謀始有定論乃克紬繹遺文傳之時事撰成行狀一通粗以發明先君立朝議論本末而皇妣徳範梗概亦以附書將以請銘於故相退傅益國周公庶幾有以闡潜懿昭示後來使子子孫孫勸忠勉孝以無忘考妣啓佑丁寧垂裕永久之意繕冩既成先事以告惟是荒塞之餘不無闕漏熹不勝悲切皇懼之至伏惟恩靈如在鑒此哀誠則熹不勝千萬幸甚謹告
  時祭祝文
  粤此季秋成物之始藐兹弱質維望以降【胡江切】永念劬勞莫伸報効昊天罔極悲慕何窮謹以云云
  嵗祭祝文
  氣序流易嵗律將更追逺感時不勝永慕謹以潔牲剛鬛粢盛醴齊祗薦嵗事以某人祔食尚享
  祭土地文
  敢昭告於土地之神仲秋之月萬寳將成蒙神之休幸兹遣免式陳菲薦用以揭䖍尚其顧歆永垂庇佑
  又祭土地文
  熹窮年奔走兹復奠居老幼無虞以及改嵗繄神之賴報事敢愆尚其顧歆永垂覆祐謹告
  又祭土地文
  維此仲春嵗功云始若時昭事敢有弗欽蘋藻雖㣲庶將誠意惟神監享永奠厥居
  夏云仲夏應期時物暢茂
  秋云維此仲秋嵗功將就若時報事
  冬云維此仲冬嵗功告畢若時報事
  嵗云嵗律將更幸兹安吉若時報事【改末句為介以春褀】又祭土地文
  春日載陽兹惟仲月式陳明薦用格神休尚其顧歆俾我無斁【氣序徂遷時維仲夏氣序徂遷仲秋戒秋冬序告中一陽來復】
  墓祭文
  嵗序流易雨露既濡瞻省【唐石改為載念】封塋不勝哀慕【唐石改為不勝載念】謹用清酌時羞祗薦嵗事【唐石改為薦其常事】尚饗
  又墓祭文
  嵗序流易雨露既濡念爾音容永隔泉壤一觴之酹病不能親諒爾有知尚識予意
  后土祝文
  兹以暮春修祀先壠【餘處改作按行丘壠】惟神保祐樵牧不驚敢薦馨香式昭報事尚祈鑒享永賴無窮謹告
  又后土祝文
  兹以春餘有事先壠【唐石等處改為丘壠】載惟保祐實賴神休式薦醪羞尚祈據饗延於永久無有後艱謹告
  又謁李龍學祠文
  謹以釋奠之明日致祭於龍學侍郎李公惟此廟學實公所遷人到於今追頌勞烈矧惟忠慮抑有前聞薦此芳馨豈専報享謹告















  晦庵集卷八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七     宋 朱子 撰祭文
  祭籍溪胡先生文
  嗚呼哀哉惟公之生氣温質良弱冠而學有志四方發軔蓬蒿至於臨漳學承於家行著於鄉乃獻王府乃游膠庠中退而休客彼洛陽有隠其居維蜀之莊公乃束修踵門升堂一語妙契發乎天光浩然東歸衡泌洋洋我簞我瓢我糟我糠或漁於溪或圃於崗水鯉鮮腴藥頴豐長以是為養胡考寜康以是為樂逍遥相羊我心悠悠嵗月於荒華髪斑衣名聞帝旁弓旌鼎來聘幣是將義不去親欲隠彌彰乃降命書乃賜冠裳乃命典教於梓於桑學徒莘莘儼立成行謦欬未聞眉睫不式訛厥心炳其文章作人之功於今靡忘中秘之官典冊是藏公晚而居羣儒所望陳謨帝前震聲廟廊人曰先生允仁且剛旋反舊廬既夀且臧云胡不淑奄忽而亡嗚呼哀哉惟我先君志行文潔有不吾儕一顧不屑而於我公所愛無斁豈面而朋所趣同轍纊息之言屬以其孤公亦見哀不鄙其愚卜兆使藏卜鄰使居擇術使由求田使餔我壯而頑學無所至悔尤已多視公則愧公不謂然欲終誨之其言諄諄夫豈予欺南風之薰草堂晝寂方侍公言遽問公疾公啓手足我不及知遣使饋藥公猶見之謂我當來命延以入我趨適至則已無及袒跣而入哭於寢門淵氷之戒竟莫得聞嗚呼哀哉惟昔治命三公是託屏山傾頽草堂㝠漠幸公獨存爛若星辰今亦往矣誰復儀刑嗚呼哀哉人生百年誰則不死公有令名亦既夀祉全而生之全而歸之公實奚憾後人之思嗚呼哀哉尚饗
  祭延平李先生文
  道喪千載兩程勃興有的其緒山是承山之南道則與俱有覺其徒望門以趨惟時豫章傳得其宗一簞一瓢凛然高風猗歟先生早自得師身世兩忘唯道是資精義造約窮深極㣲凍解氷釋發於天機乾端坤倪鬼秘神彰風霆之變日月之光爰暨山川草木昆蟲人倫之正王道之中一以貫之其外無餘縷析毫差其分則殊體用混元隠顯昭融萬變並酬浮雲太空仁孝友弟灑落誠明清通和樂展也大成婆娑丘林世莫我知優哉游哉卒嵗以嬉迨其季年徳盛道尊有來摳衣發其昬蔽侯伯聞風擁篲以迎大本大經是度是程税駕云初講義有端疾病乘之醫窮技殫嗚呼先生而止於斯命之不融誰實尸之合散屈伸消息滿虚廓然大公與化為徒古今一息曷計短長物我一身孰為窮通嗟惟聖學不絶如綫先生得之既厚以全進未獲施退未及傳殉身以殁孰云非天熹也小生丱角趨拜恭惟先君實共源誾誾侃侃歛衽推先氷壺秋月謂公則然施及後人敢渝斯志從游十年誘掖諄至春山朝榮秋堂夜空即事即理無幽不窮相期日深見勵彌切蹇步方休鞭繩已掣安車暑行過我衡門返斾相遭涼秋已cq=627分熹於此時適有命召問所宜言反覆教詔最後有言吾子勉之凡兹衆理子所自知奉以周旋幸不失墜歸裝朝嚴訃音夕至失聲長號淚落懸泉何意斯言而訣終天病不舉扶殁不飯含奔赴後人死有餘憾儀刑永隔卒業無期墜緒茫茫孰知我悲伏哭柩前奉奠以䞇不亡者存鑒此誠意
  又祭延平李先生文
  山頽梁壊嵗月不留即逺有期親賔畢㑹栁車既飭薤露懐悲生榮死哀孰不摧慕熹等乆依教育義重恩深學未傳心言徒在耳載瞻繐綍彌切痛傷築室三年莫酬夙志舉觴一慟永訣終天嗚呼哀哉
  祭魏元履國録文
  人生而材乃克自貴材者亦多鮮或有志猗歟元履才英氣豪凌空趠逺志節堅高爰自弱齡聲華秀發事賢友仁其聞四達迨其中嵗考古驗今訂以經術益宏益深聞人之賢若獲於已推之之情曷能已視人之阨若已擠之是振是拔力無有遺婆娑丘林嵗月遲莫聘幣鼎來片言感悟謂當用世遂究厥施誰謂落落乃遄其歸歸來考槃於澗於陸慺慺之忠永矢弗告謂當暫愒尋復詔追誰謂一疾而訖於斯嗚呼哀哉念昔交情兄膠我漆更攻互磨兄玉我石世途艱險孟門太行兄行我憂兄歸我藏與兄同心誰則如我奚必梁丘君可亦可兄實高明卒監此心顧託警勵琅琅其音訶佛詆巫考禮正俗奉承靡他葬又得卜長坂之阿兄所樂游孰云兹今有墳其邱謂我宜銘亦兄所寄行高文卑秪以為累日月有時漬緜束芻長慟寢門愧恨何如恭惟神靈尚記疇昔感此哀誠來飲來食蔞翣在門往寜厥宫没而不朽君子之終嗚呼哀哉尚饗
  祭何叔京知縣文
  程氏倡道英材景從逮罹部黨門舘一空惟時東平志道誠篤請操拔篲甘委秩禄勁節孤忠遭難而發身没言存孰嗣其烈侃侃辰州受業於門舉幡報徳亦取斥奔抱負弗施退講於家兄克承之以振厥華惟兄天資高明峻潔幹父承師允蹈遐轍稽經訂史取友以端博聞約守惟義之安孝友静亷不絿不競一試其能亦克有政令於湘土兹適問塗云胡不淑而隕其軀兄未病時過我精舍講道論心窮日繼夜既歸而病函以書來千萬永訣嗚呼痛哉惟兄之明原始反終罔怛於化以病其公上念母慈下歉徳學逺忠極慮語簡情慤兄子謂予盍銘諸幽外期永世知徳是求若兄之賢實我所畏惟其不能辭則靡愧嗚呼痛哉昔我來斯兄出迎門羅列豆觴語笑温温今我來斯奠此空尊長號大慟兄卧不聞嗚呼痛哉
  祭劉參議文
  惟公文足以取高科才足以躋顯仕踐中外三十餘年呉蜀之鄉自尉而令康新之郡由貳而専白首斑衣内既懽於榮養朱轓皂盖外益謹於承宣旋登王畿出參幕府人謂低徊而不偶公獨逶迤而泰然方將告休天朝言歸故里棲神乎香火之社玩意乎詩史之編何一疾之弗瘳遽百年之難料悵轜車之既駕倐丹旐以孤翩行路酸辛知名悼恨而况邦人與邑子孰不齎咨而涕漣嗚呼哀哉熹以孤童早依仁里無所肖似獨荷知憐登高冩懐毎繳紛而近後探囊搜袐或拏攫以争先以至發廪勸公築倉移粟既同憂而共喜如合病以齊痊惟此好之難忘感餘生而自悼舉空觴而一慟聊永訣乎終天
  祭汪尚書文
  維淳熙三年嵗次丙申三月朔二十七日壬申從表姪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朱熹謹以香茶清酌致祭於近故端明殿學士尚書汪公之靈曰嗚呼惟公學貫九流而不自以為足材高一世而不自以為名道尊徳備而不自以為得位高聲重而不自以為榮蓋玩心乎文武之未墜抗志乎先民之所程巍乎其若嵩岱之雄峙浩乎其若滄海之涵渟自秀發於妙齡冠倫類而獨立中委棄於諸侯實天脱其羈馽迨壯嵗之來歸曰良時之儻吾及曾墨突之未黔復吾行之汲汲汨東閩而西蜀亘萬里而周流騰茂實而愈偉膺神聖之訪求既銓綜於天官又潤色乎皇猷謂朝夕之疇咨即進陪於廟謀何儇媚之狡夫獻功利之浮説公抗䟽而指陳請昭姦而堲絶事乃謬而不然吾何為乎兹列寜隠屏而就閒弭長騖之遐轍粤退司於閒舘遂遄反乎丘林託僧廬以静處或獨往而孤尋眷塵編而寄懐若與世乎無心衆徒嘆公何其樂之獨而孰知公為有憂之深伊有識之望公釋東山而再起以卒究其所施俾斯民之咸喜胡彼蒼之不可信曽不一老之慗遺忽堂堂而逝去興殄瘁之悲詩熹也孤生叨塵末契辱教誨之殊常殆相期於國士雖不見者十年亦音書之相繼不鄙謂其庸虚毎咨詢而弗置兹逖聞於訃告悵失聲而永號巾素車以即路越閩嶺之崇高行踽踽而涼涼孰知有如予心之鬱陶跪陳詞而侑奠痛人師之難遭
  祭柯國材文
  維淳熙四年二月辛未朔旦新安朱熹謹以香茶酒果奠於近故柯君國材老丈之靈俗道衰士鮮知學束書不觀遊談燕樂有不其然剽掠為工乘時射利莫反其躬孰能知君苦心刻意探討之勤白首不置弗榮於禄弗媚於時自信之篤死生莫移余少之時試吏君里實始識君敬慕興起致君序室以表後生誦洋洋徳義振聲闊焉【闕】 反覆講評匪同而和肺腑以傾自兹一别遂隔死生何遽至此【闕】   惟君之徳剛毅近仁望之可畏即之可親居今行古勇莫能奪行行之名不肖所怛哀哉已矣無復斯人緘辭千里寄此酸辛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祭姚式文
  嗚呼簮纓之鏘然唯子之纍然聲利之囂然唯子之澹然貎甚癯兮病已纒不復興兮歸其全我之來兮閔子賢一臂交兮失九泉念官曹兮若蟬聯涕子零兮具此筵
  祭呉晦叔文
  維君學造深㣲行履繩約交朋友盡切偲之義處兄弟竭怡怡之歡脱屣勢榮玩心道要方日新而未已遽川逝而不留熹久辱逰從多蒙規益睽離雖久書疏鼎來忽聞不淑之音實隕無從之涕屬纒朞慘逺寓奠觴莫獲長言以詠潛徳臨風一慟永訣終天
  祭劉共父樞密文
  維淳熙五年嵗次戊戌九月辛酉朔二十日庚辰從表弟宣教郎主管建寜府武夷山沖佑觀朱熹敢以清酌庶羞之奠告於近故建康留守觀文殿學士彭城劉公之靈嗚呼哀哉天胡付公以瓌奇俊偉之材而不并假以耆耋期耄之夀胡位公以樞機藩屏之重而不遂畀以彌綸輔賛之權使公名若極富貴而無欲實則抱憂歎以終天此中外志義之士所以聞公之薨皆失聲而相弔或雖未識公面而亦不自知其涕泗之流漣者也嗚呼哀哉惟公生有異質早擢巍科退而自保弗競弗譁屈首受書典學於家内充其美外振厥華暨登王朝遂掌綸綍獻納綢繆訏謨密勿忤權觸要無所回屈帝眷弗渝試以郡紱受鉞於南勦頑踣凶婉孌赤子撫摩哀恫禮賢勸學導和致豐報政三年鄒魯其風帝曰來歸本我兵柄曽不幾時咨以大政公奮其庸帝虚以聴張磔宏綱塞絶僣令道直身危突不暇黔出臨兩鎮威燀恩漸適嬉於堂遽哭於苫恩詔起之有竦其瞻公卧弗承帝悉其孝曰究汝哀來覲來教公言益切公守不撓再撫於潭亦顯其効乃遷建業民病以饑公不寢食起坐嗟咨方畧既張惠術四施曽是流莩化為充肥帝嘉乃勲加勞進律倚毗方深遽告以疾忠無隠情諫有遺筆帝驚罷朝悼此良弼嗚呼哀哉我以孤童來託公家公不鄙我勸導有加公姿鸞鵠我性麏䴥豈無異同卒莫疵瑕自公進為論議慷慨實始斯公高明光大公之知我亦晚而最迨其永歸手札告戒褒徳撫孤古昔所難并以諉我我其敢安把書長號涕隕闌干還坐以思慨其永歎念昔帝師為國死義亞傳承之夷險一致屏山雖隠亦豈忘世公襲其傳克廣無替衆咸謂公當訖外庸入賛皇極下釐庶工登賢屏姦復境攘戎内繼祖考畢其餘忠天胡難諶而止於此羣邪交慶衆正心死矧予之哀竊究終始願言思公曷其有已嗚呼哀哉昔誦離騷舉公觴兮今拜以哭酹公堂兮私情公義兩怛傷兮神靈不昧尚克鑒予之腸兮嗚呼哀哉尚饗
  又祭劉共父樞密文
  嗚呼哀哉惟公之薨迨兹半載殄瘁之嘆雖久彌新日月有期佳城將啓惟時親故罔不悼傷矧予孤生蚤託恩契道義期許晚而益敦臨絶之音寄屬良厚其為感惻豈獨常情迫此詔除懇辭未獲義當引道以俟報聞凡公誨言略已遵奉倘未即死尚圖厥終輀車之行不遑祖送敢持薄奠以訣終天倥悲涼言無次叙惟公精爽克鑒此心
  又祭劉共父樞密文
  年月日具位朱熹謹遣男埜門人林允中略具酒肴之奠敬奉熹所撰次先正少傅公神道碑銘章藁告於近故留守觀文樞密彭城劉公靈几之前曰在昔嵗秋公病欲絶自力為書來告永訣上言國家讎恥未雪冡骨易枯此恨難滅次念遺阡豐碑未揭謂我銘之以永前烈下及諸孤羈貫在列謂我教之他靡顧謁字畫方嚴詞氣凛冽是豈死人而有是説三復悲號心膂貫徹聞公是日三簡并折拜疏千言忠憤是洩我雖不武實仰竒節生既人英死當鬼傑又惟公家忠孝閥閲紀徳銘功盍付時哲公命不亂曷取凡劣諒以孤生幼罹禍孽蒙被前恩欲報罔竭故略其愚以累斯碣方將涉筆叙次鋪列屬其來西曠日引月迄今乃成事偉詞拙逺薦陳之如聴予决想像兩公感涕摧咽顧念滯留塵土羈紲莫相嗣人講貫劘切以此負公一飰再噎頃為迎師寄此筆舌比聞授受稍契磁鉄尚其不厭習久而悦盡掃童心罔蹈非轍彼齊彼孺悉藉提挈卒大公門緩此憂惙山瓢往酹野䔩并設老淚如傾逺寄清血嗚呼哀哉尚饗
  祭張敬夫殿撰文
  嗚呼敬夫遽棄予而死也耶我昔求道未獲其友蔽莫予開吝莫予剖蓋自從公而觀於大業之規模察彼羣言之紛糾於是相與切磋以究之而又相勵以死守也丙戌之冬風雪南山解袂櫧州今十五年公試畿輔公翔禁省公牧於南我遯巖嶺顯晦殊迹心莫與同書疏懇惻鬼神可通公尹江陵我官廬嶽驛騎相望音問逾數去臘之窮有來自西告我公疾手書在攜我觀於時神理或僣是疾雖㣲已足深念函遺問訊閲月而歸叩函發書歎吒歔欷時友曾子實同我憂揮涕請行誼不忍留曾行未幾公訃果至張侯適來相向反袂嗚呼敬夫竟棄予而死也耶惟公家傳忠孝學造精㣲外為軍民之所屬望内為學者之所依歸治民以寛事君以敬正大光明表裏輝映自我觀之非惟十駕之弗及蓋未必終日言而可盡也矧聞公喪痛徹心膂緘詞寄哀不遑他語顧聞公之臨絶手遺疏以納忠召賓佐而與訣委符節而告終蓋所謂得正而斃者又凛乎其有史魚之風此猶足以為吾道而増氣抑又可以上悟於宸聦又聞公於此時屬其弟以語予用斯文以為寄意懇懇而無餘顧何徳以堪之然敢不竭其庸虚并矢詞以為報尚精爽其鑒兹嗚呼哀哉
  又祭張敬夫殿撰文
  維淳熙七年嵗次庚子六月癸未朔六日丁亥具位朱熹竊聞故友敬夫張兄右文修撰大葬有期謹遣清酌時羞奠於柩前南望拜哭起而言曰嗚呼自孔孟之云逺聖學絶而莫繼得周翁與程子道乃抗而不墜然㣲言之輟響今未及乎百嵗士各私其所聞已不勝其乖異嗟惟我之與兄脗志同而心契或面講而未窮又書傳而不置蓋有我之所是而兄以為非亦有兄之所然而我之所議又有始所共鄉而終悟其偏亦有蚤所同擠而晚得其味蓋繳紛往反者幾十餘年末乃同歸而一致由是上而天道之㣲逺而聖言之秘近則進修之方大則行藏之義以兄之明固已洞照而無遺若我之愚亦幸竊窺其一二然兄喬木之故家而我衡茅之賤士兄高明而宏博我狷狹而迂滯故我嘗謂兄宜以是而行之當時兄亦謂我盍以是而傳之來裔蓋雖隠顯之或殊實則交須而共濟不惟相知之甚審抑亦自靖而無愧嗚呼孰謂乃使兄終在外以違其心予亦見縻於斯而所願將不遂也政使得閒以就其書是亦任左肱而失右臂也傷哉吾道之窮予復何心於此世也惟修身補過以畢餘年庶有以見兄於下地也聞兄之葬而不得臨獨南望長號以寄此酹也惟兄憐而鑒之尚隂有以輔予之志也嗚呼哀哉
  祭鄭自明文
  故友台州史君大著鄭兄自明之靈曰比年以來士氣衰弱觀時俯仰徇勢前郤其心有一身而無天下其口有唯唯而無諤諤偉哉自明之為人信所謂喧啾百鳥之羣忽見秋天之一鶚者也蓋自其布衣而已有憂天下之心其揖讓人主之前則直欲排佞倖之朋而折其角其言明白切至磊磊落落憤激峻厲嶢嶢嶽嶽明主所為虚心而嘉嘆羣公所為變容而駭愕善類所為喜幸而心開邪黨所為戚嗟而氣索偉哉自明之為人凛乎其有古爭臣之風求之近世則措之鄒陳之間而無怍者也夫何天命之不延竒禍一朝而遽作使前日之悲者喜而喜者悲紛慶弔之交錯嗚呼哀哉君昔過我寒泉之濱一語定交情義日親逮上饒之草次語宵分而更僕謂當擇善以潜心毋以一長而自足粤今兹之秋孟又札書以申之眷予心之悃款實千載以為期書適往而訃來噭然號其焉及哦殄瘁之悲詩坌百憂之來集惟平生之忠赤諒雖死而不忘跽陳情於一酹詞與淚而俱傷嗚呼哀哉尚饗
  祭陸子夀教授文
  學匪私説惟道是求茍誠心而擇善雖異序以同流如我與兄少不並遊蓋一生而再見遂傾倒以綢繆念昔鵝湖之下實云識面之初兄命駕而鼎來載季氏而與俱出新篇以示我意懇懇而無餘厭世學之支離新易簡之規模顧予聞之淺陋中獨疑而未安始聴瑩於胷次卒紛繳於談端徐度兄之不可遽以辨屈又知兄必將返而深觀遂逡巡而旋返悵猶豫而盤旋别來幾時兄以書來審前説之未定曰子言之可懐逮予辭官而未獲停驂道左之僧齋兄乃枉車而來教相與極論而無猜自是以還道合志同何風流而雲散乃一西而一東蓋曠嵗以索居僅尺書之兩通期杖履之肯顧或慰滿乎予屬者乃聞兄病在床亟函書而問訊并裹藥而攜將曽往使之未返何來音之不祥驚失聲而隕涕沾予袂以淋浪嗚呼哀哉今兹之嵗非龍非蛇何獨賢人之不淑屢興吾黨之深嗟惟兄徳之尤粹儼中正而無邪至其降心以從善又豈有一毫驕吝之私耶嗚呼哀哉兄則已矣此心實存烱然叅倚可覺惰昏孰泄予一慟寢門緘辭千里侑此一尊
  祭黄尚書文
  大道既隠淳風日氣鍾於人鮮克全粹習而益逺輕肆茍偷言如可重考行則羞猗歟我公受材特異不假修為嘿與道契端莊静一終日欽欽不動而敬神保是臨賓於王庭昌言大對庸弗順隨久斥於外晚歸獻納正笏垂紳時而後發一言萬鈞誾誾省曹侃侃禁闥權倖顧之心摧氣奪孝慈㨯幬未返北征引經抗疏罷宴請行帝嘉其忠衆服其勇咸惜公行係國輕重公嘗老矣兹復告歸祖帳東門觀者歔欷公在故鄉恂恂翼翼士夫高仰逺邇承式帝曰懐哉舊學之賢乃詢乃訪加璧以先公拜曰都此帝之徳盡言不隠是乃臣職公年雖高不杖不扶謂當復起駟馬安車一病踰年竟以喪告疏有遺忠當宁震悼嗚呼哀哉熹以晚學獲游公門望公容貌鄙寛薄敦惟其躁輕弗克持久公不鄙焉撫接加厚去嵗之春入拜公堂公時已病志氣則彊正冠肅容不異平日端拱立談教告諄悉豈謂此别遂隔死生聞訃欲往竹符是縈冩哀陳辭漬綿走酹想像徳容恍若瞻對顧惟媮惰不克其躬永言疇昔以此負公
  又祭黄尚書文
  己亥之春拜公床下嘗辱面命先徳是銘自惟晚生弗克堪此懇辭未獲而公永歸官守拘牽莫遑弔哭寓觴一奠無所復辭於是彊顔勉為叙次卑鄙進越既懼且慙今奉以來昧冒陳薦永惟疇昔慨想音容徳盛禮恭不以病懈任重道逺何愧昔人今兹之亡寧復可見殄瘁之痛豈以其私惟其榛蕪卒無以稱公靈不昧尚鑒厥
  祭詹淑人文
  熹來會公葬問舍修容乃聞夫人遽亦薨逝其為駭愕良不自勝恭惟夫人克有令徳作配君子賓敬齊莊化被閨門怡愉肅穆胡不眉夀以永徳聲兩殯在堂行道悽惻一觴奉奠少見鄙誠敬想淑靈諒垂歆鑒
  祭吕伯恭著作文
  嗚呼哀哉天降割於斯文何其酷耶往嵗已奪吾敬夫今者伯恭胡為又至於不淑耶道學將誰使之振君徳將誰使之復後生將誰使之誨斯民將誰使之福耶經説將誰使之繼事記將誰使之續耶若我之愚則病將孰為之箴而過將誰為之督耶然則伯恭之亡曷為而不使我失聲而驚呼號天而慟哭耶嗚呼伯恭有蓍之智而處之若愚有河漢之辯而守之若訥胸有雲夢之富而不以自多詞有黼黻之華而不易其出此固今之所難而未足以議兄之彷彿也若乃孝友絶人而勉勵如弗及恬淡寡欲而持守不少懈盡言以納忠而羞為訐秉義以飭躬而恥為介是則古之君子尚或難之而吾伯恭猶欿然而未肯以自大也蓋其徳宇寛洪識量閎廓既海納而川渟豈澄清而撓濁矧涵濡於先訓紹文獻於厥家又隆師而親友極探討之幽遐所以稟之既厚而養之深取之既博而成之粹宜所立之甚高亦無求而不備故其講道於家則時雨之化進位於朝則鴻羽之儀造辟陳謨則宣公獨御之對承詔奏篇則右尹祈招之詩上方虚心而聴納衆亦注目其旉施何遭時之不遂遽縈疾而言歸慨一卧以三年尚左圖而右書聞逍遥以曳杖恍沂上之風雩衆咸喜其有瘳冀卒攄其素藴不惟傳道以著書抑亦後來之程準何此望之難必奄一夕而長終増有邦之殄瘁極吾黨之哀恫嗚呼哀哉我實無似兄辱與逰講摩深切情義綢繆考前日之枉書尚粲然其手筆始言沈痼之難除猶幸死期之未即中語簡編之次第卒誇草樹之深幽謂昔騰牋而有約盍今命駕以來遊欣此㫖之可懐懔訃車而偕至考日月之幾何不旦暮之三四嗚呼伯恭而遽死耶吾道之衰乃至此耶既為位以泄哀復緘辭以寓奠冀嗣嵗之有間尚前言之可踐嗚呼哀哉尚饗
  祭劉氏妹文
  年月日兄具位以酒饌祭於亡妹五十六娘之靈昔妹之亡兄縻郡紱病弗及療歛弗克臨歸來撫棺一慟永訣今兹窀穸已復有期輙具酒肴來哭爾殯兄及老幼共此一哀惟爾有靈尚其歆享嗚呼痛哉
  祭陳休齋文
  維淳熙十一年嵗次甲辰三月庚寅朔二十有七日丙辰具位朱熹謹以香茶酒果奠於近故休齋先生沖佑叅議陳公之靈熹少日遊宦獲從公遊於泉漳之間蒙公愛予誘掖良厚其後别去幾三十年而去嵗之冬復得見公相與開懐握手如平生歡公雖老矣而意氣不衰為我置酒談經論義篇什間作亹亹不休相與追遊連華九日涼峯鳯凰雲臺之間晝則聫車夜則對榻視公起居食飲呌呼談噱皆有非後生所能及者謂公夀考宜未艾也然我之還公復載酒餞我洛陽則摻袂分攜澘然出涕而有此㑹難又之悲矣醉中别去慘然不樂久而不能平也然亦不謂未及兩月而公訃遽來嗚呼痛哉公於諸經皆有論述許以寄我相與考評而今而後不復得遂此願矣緘詞千里寄此一奠尚惟精爽聴我此言嗚呼哀哉尚饗
  祭許順之文
  維淳熙十二年四月庚辰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華州雲臺觀朱熹謹以香茶及賻幣一匹奠於故友許君順之之靈我官同安諸生相從遊者多矣其恬淡靖退無物欲之累未有如順之者也逮予秩滿相與俱歸不以千里為逺其後别去二十餘年中間相見不過一再前嵗雲臺一别匆匆未及究其所欲言不意君之遽至此也聞訃慘怛寓此一哀君其有靈尚克鑒此尚饗
  祭劉平父文
  憶我少日來託君家君時未齓蘭茁其芽誦書琅然意氣英發見者驚嗟謂即聞達逮其冠嵗甫就一官兩除幕府再値省員世路威夷恥復自婆娑丘林始適於願疏泉成沼種樹著行舘宇連延澗壑青蒼穠春素秋風朝月夕把酒哦詩情高意適流光荏苒素髪星鮮人為君屈君獨超然恨山不高惜水不廣勝日籃輿翩然獨往行樂餘功燕及里閭枵腹夏飽甕兒夜校考書勞豈慚肉食胡不百年享此休逸一病遽革百藥莫瘳神理杳冥孰訊厥由親友駿奔行道灑涕矧我於君情實昆弟蓋自卜居餘四十年豈無他人合散風烟惟我與君俱不偕偶跧伏窮山别希㑹久中念恩契申以昏姻逮兹晚嵗情義益親方從君遊遽問君疾代君發棠君語諄悉何意一朝隻影蹣跚扶疾哭君幾不自還一奠寢門醪單饌薄唯此哀誠庶通冥漠嗚呼哀哉
  祭陳福公文【繄名之至下脱一句】
  惟公徳在生民功書信史大節昭然善終善始中興輔相比立豪英曰文曰武各以其名孰如我公道全徳備莫得而名繄名之至亦弗自知惟誠惟一衆善畢隨士於見聞以多為富公無不窺不以博著士於詞章以麗為精公無不能弗以文稱匪清匪濁不夷不惠和不至流亷不至劌論無茍異亦無必同温温其毅坦坦其恭執法於中不専為直大姦既除國論斯一承流於外不一於寛苛嬈不作閭里自安中坐廟堂宏綱是總主徳既修民聴不聳從容一言拔佞移寵帝納其忠人服其勇晚而告休税冕遺紳安車駟馬歸卧里門進不出位退不忘君垣屋雖卑徳義日尊羣行兼融尚不勝記公亦何心有此全美惟其不有道則彌光兩宫之眷四海之望謂當百年再登承弼卒惠我民永綏王國云胡不淑奄忽長終臨絶之言不忘教忠嗚呼哀哉我從公遊出入三紀晚途間關遂託知己千里訃至一觴薦誠想公如在灑淚同傾嗚呼哀哉
  祭詹侍郎文
  維紹熙元年嵗次庚戌七月癸丑朔十有一日癸亥具位朱熹謹致奠於近故經略閣學侍郎詹公之靈嗚呼世之學者衆矣其所以為學者類不過出入乎口耳之間求其篤志力行以期入乎聖賢之域者則鮮矣惟公粹美之資得於天禀孜孜學問樂善不倦其尊聞行知之效見於日用之間者在家在邦隨事可紀蓋一本於中和而行之以慈恕信乎所謂志於仁而無惡者矣晚登從班出鎮南服急於救以綏其民故不暇計百全之利而其害有出於意慮之外者上雖不獲已於積毁之言然暫謫而亟還之則既有以知公之無罪矣衆亦咸謂商度財利鈎校米鹽本非所以煩儒學老成之士莫不冀公之復起而有以卒究其所學之藴也不謂歸未及門而遽以病告税駕未幾而遂至於不起此則有志於學者所以歎息流涕而遺恨於無窮也熹辱知惟舊蒙念亦深聞訃踰年一奠莫致其為愧負蓋不勝言緘詞寓哀尚祈鑒享嗚呼哀哉
  祭潘叔度文
  嗚呼叔度生非不偶而終身不涉乎仕進之塗家非不足而比老不渝其寒苦之節出門從師則不計生之先後而惟善是主閉户積學則不顧世之毁譽而唯道是求蓋其立志之高有如此者是以其躬行之效内則孝友著於家庭外則仁義信於朋友以至於州閭鄉黨莫不高其峻潔畏其嚴正而不敢以非義加焉雖世之賢士大夫知之者比肩顧未有能引而致之要路之津使試其學以及於人而遂奄然以没於地也嗚呼哀哉熹愚不肖辱知最深申以婚姻情義愈篤因風聞訃悲不自勝酹此一觴千古永訣嗚呼哀哉尚饗
  祭劉子澄文
  維年庚戌嵗【闕】月【闕】 朔二十六日【闕】 具位朱熹謹致祭於亡友子澄劉兄袁州使君之靈嗚呼子澄以樂易之姿躬純篤之行立志高雅信道深堅處家庭則孝弟達聞交朋友則信義昭著居閒則其講道著書有以樂衆人之所不樂從官則其養民善俗獨能憂衆人之所不憂至於收恤宗黨而接引後來蓋孜孜焉無不用其至若其樂人之善而矜人之惡又汲汲焉唯恐不盡其誠故賢者與之逰則常幸其有思齊聞過之益不賢者與之處則常病其有明汚招過之羞然世之賢者少而不賢者多是以子澄之得譽寡而蒙毁衆道不得行於一州而遂齎志以没也是豈不可為之深悲而痛恨也耶予以無能蚤結交好切磋之益嵗晚益親然而解袂江磯忽焉十載屢卜再㑹卒焉無期病不得伸執手之悲没不得展撫棺之慟聞訃累月乃能使人而病衰不文言又不足以盡其區區之意引首西望涕泗交流尚幸楊兄昔同遊好屬其一酹足寄此心嗚呼子澄其尚能有以知予之悲也耶尚饗
  祭潘左司文
  維紹熙元年嵗次庚戌七月癸丑朔二十有八日庚辰具位朱熹謹致奠於近故太平顯謨左司使君契文潘公之靈嘗謂論世之學士大夫優於學行者政事之才或未必達精於政事者學行之趣或未必醇就使能兼二者之長則於去就出處之大節又或未必能無所愧也惟公文學之華行義之實既有以成於身而信於友及其典州郡殿藩服則其聰明仁愛精審持重所以惠柔良而讋姦暴者又卓然非今之從政者所能及爰及晚嵗稱疾卧家懇避詔除引義慷慨是其見幾之明守道之固應變從容不可回撓又足以關讒慝之口而奪之氣嗚呼是亦可謂志力之備徳業之全而無歉於為人矣謂當復起及此聖朝卒究所施以慰士論何其奄忽遽即夜臺凡在聞知莫不傷悼况熹不敏辱知最深書疏相尋問遺勸勉勤懇之至久而不忘聞訃失聲涕霣心折顧以衰病復窘王程逮此踰年始克布奠鄉風引首悲恨來并惟公不亡鑒此誠意嗚呼哀哉
  祭劉子禮文
  從表具位朱熹謹以清酌時羞奠於近故劉君子禮六十七兄之靈曰自我少日託昏高門得從兄逰於今五十年矣毎竊見兄志氣堅彊色莊言厲論議英發滚滚不窮而臨事應變從容裁處不動聲氣目無全牛未嘗不歎其英邁閎達老大多材真有䀻君先生之遺風意其必當出應時須以世前烈豈謂中嵗事多不諧一日慨然謝去屋少肆餘力誅草淮鄉數年之間亦有成緒而兄好義周急不間戚疏肥馬輕裘視猶涕唾遂散其積翩然南歸憩止玉山愛其山川之秀風俗之美遊從之盛則遂求田問舍而定居焉曽未幾時遽以病卧易簀之旦神宇泰然徧告親朋千萬永訣不鄙謂我幅紙丁寜筆勢低昻亡異平日赴車來止我病亦衰把書長號不能自己嗚呼痛哉以兄之才終以不遇而止於此豈非天乎昏憊支離未能亟往拊棺大慟以罄一哀又聞佳城亦既得卜祖奠之日近不踰旬走使緘詞逺寄一酹忽焉精爽如在目前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祭張敬夫城南祠文
  年月日具位朱熹敬以一觴酹於亡友敬夫侍講左司張公尊兄城南之祠昔從公遊登高望逺指顧兹土水竹之間謂予肯來相與卒嵗予以懐土顧謝不能其後聞公開鑿亭沼帶經倚杖日逰其間冩景哦詩辱以寄我寂寥短韻幾篇在吟於今幾何嵗月犇逝我復來此白髪蒼顔追懐舊遊顧步涕落未奠宿草姑即遺祠玉色金聲恍如對接草木魚鳥莫知我哀
  祭張魏公墓文
  惟公功存社稷澤在生民上比列星多歴年所英靈陟降千古如存曰有遺丘乃寄兹土熹夙深宗慕亦誤知憐兹幸分符獲叅守奉瞻言螭首饋奠莫親寓此一觴諒蒙昭鑒
  祭南軒墓文
  惟公閎達之資聞道最早發揮事業達於家邦中嵗閒居益求其志鶴鳴子和朋簮四來我時自閩亦云戾止更互切磨羣疑乃亡厥今幾何俯仰一世公逝既久我老益衰何意重來獨撫陳迹塵筵髣髴拱木荒涼録牒散亡音徽莫紹世道之感平生之懐交切於中有涕横落欲推公志據舊圖新衆允未孚唯以自愧一觴往酹并寄此情公乎不忘起聴我語
  祭叔祖奉使直閣文
  維紹熙五年嵗次甲寅十月戊子朔二十日丁未從孫具位熹敢昭告於故五十六叔祖父奉使直閣府君故五十六叔祖母恭人王氏之墓惟昔鼻祖徳潜弗升施及後人克濟其美公仗漢節立哭朔庭白首來歸無所汙涅而熹先子亦翔天朝適以此時遭讒去國死生契濶遂以終天今四十年熹復來此無所肖似寵秩横加能薄幸多仰愧前烈恭惟明詔全節是褒照弟㷀然亦霑禄仕瞻望封闕來拜公祠惟公不亡歆此誠意尚饗
  祭叔父崇仁府君文
  故三叔父崇仁府君故三叔母安人丁氏之墓昔拜叔父於霅之川粤既南歸遂不復見及拜叔母於帝之鄉告違未幾即以訃告今復來此雙冡蕘然㣲弟之賢孰襄此事既被先澤行矣官榮尚與後人無怠嗣慶一觴所酹林長草豐尊靈不亡歆此誠意尚饗
  祭趙丞相文
  嗚呼惟公天賦中和家傳忠孝愛君憂國懇懇不忘進秉樞機適逢變故禀承慈訓援立聖明計定一時功垂萬世夫何不幸乃困煩言適此退閒忽聞逺役衝風冒雪千里於征行未及休病遽不起赴車所暨痛憤惟均白叟黄童興言出涕矧予衰鄙素辱知憐推挽彌縫期於國定何悟反覆接踵言歸我罪未論公行先邁臨風一慟雞絮是將精爽如存尚識兹意嗚呼哀哉尚饗
  祭程允夫文
  維慶元二年十一月乙巳晦外兄具位謹以香茶酒果奠於内弟吉州録事程允夫之靈此月之初得吾弟九月六日書於便中首言濫得美名恐為師門之辱次言老不解事愧貽老兄之憂予蓋深有味乎其言如接笑談之適也既又視其字畫謹好詞氣安閒且言受代有日骨肉俱安則又深以為喜蓋初不聞其有所疾痛也及二十有九日曾君無疑使以書來乃言吾弟比以此月八日不幸死矣嗚呼哀哉以吾允夫之才之志而止於此且以何疾而遽然耶余生多艱今復老病中外兄弟蓋亡幾人有如允夫尤號同志而學與時背仕皆不逢猶冀莫年卒其舊業更相勉勵以畢餘生何意允夫而遽止此緘詞往酹悲不能文君其有知尚識此意嗚呼哀哉
  祭黄子厚文
  維慶元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己丑雲谷老人朱熹謹遣男某奉酒茗之奠告於亡友穀城隠君子厚黄廿八兄之靈曰嗚呼哀哉與君相逢俱十五六夜諷同聲朝嬉競逐尋各壯長居又卜鄰講藝論文笑語日親兄才甚高俯睨一世顧獨謂余許以並轡迨其中間合散不常倐然兩翁顔衰鬢蒼我行既艱歸以病廢兄老一丘亦困羣吠念昔兄言凡兹並遊唯我與君庶其後凋亦既有徴謂可長保此外悠悠置勿復道孰謂兹今兄去而先遺是一老顧影孑然欲往哭兄炙雞絮酒足曳弗前目斷門栁兄雖已矣其存則長流傳滿世偉畫名章兄學有徒頗勤收拾庶幾成編追配騷什唯其清苦絶去羶葷誰其知之後世子雲我論有疑亦竢兄决今則已夫琴破絶嗚呼哀哉尚饗
  祭蔡季通文
  維慶元四年嵗次戊午十月二十有九日癸已新安朱熹竊聞亡友西山先生蔡君季通羇旅之襯逺自舂陵言歸故里謹以家饌隻雞斗酒酹於柩前嗚呼哀哉尚饗
  又祭蔡季通文
  慶元四年十有二月六日新安朱熹竊聞亡友西山先生蔡兄季通輀車祖載將就窀穸已飭素車往助執紼而連日大病遂不能前謹遣男埜奉香燭茶酒往奠柩前於其行也哭而送之曰嗚呼季通而至此耶精詣之識卓絶之才不可屈之志不可窮之辯不復可得而見矣天之生是人也果何為耶西山之顛君擇而居西山之足又卜而藏而我於君之生既未得造其廬以遂半山之約至於今日又不能扶曳病軀以視君之反此真宅而永訣以終天也並遊之好同志之樂已矣已矣哀哉哀哉
  祭方伯謨文
  嗚呼痛哉久此卧病聞君之訃不能往哭東望涕零又以悲悼之深未暇為文以侑此奠惟君之行未能甚逺英靈炳然當識此意嗚呼痛哉







  晦庵集卷八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八     宋 朱子 撰碑
  静江府虞帝廟碑【廟故有鼻亭神及唐武曌象皆斥去之】
  静江府故有虞帝祠在城東北五里而近虞山之下皇澤之灣蓋莫詳其始所自立而有唐世刻詞在焉有宋淳熙二年春二月今直秘閣張侯栻始行府事奉奠進謁仰視棟宇傾墊弗支圖象錯陳簉以淫厲則竦然曰帝徳在人其神在天威靈所加無有逺邇降祠兹土粤有故常而因陋踵訛以至於此弗圖弗革某實懼焉已事則命撤而新之時又方按國典毁諸旁祀不如法者因悉致其美材文石以奉兹役作治逾時訖事以告門觀嚴顯龎雜逺屏外朝内寢惟帝及二妃之神恭已面南儼然臨之秋七月癸未侯率其僚奉承牢醴俯伏灌薦以妥皇靈肸蠁既通拜手言曰天降生民厥有常性仁義禮智父子君臣爰及昆弟夫婦朋友是曰天叙民所秉彛失之毫分穹壤易位惟帝躬聖誠明自然慈孝於家仁敬於邦友弟刑妻取人與善從容鉅細各極其極如規之圓如矩之方使凡天下後世之為人倫者莫不取則高明博厚化育並流孰是遐陬敢私其施惟蒼梧野謂帝所藏寅縁此邦獲恭明祀兹率羣吏釁於新宫穆穆威神不仁者逺敢不再拜稽首惟帝之神實臨照之於是三獻成禮神人浹和吏民駿奔咏嘆興起合辭懇請願著石章伻來謁辭以詔無極熹竊惟帝之所以配天立極法施無窮者既非文字形容所及而傳記所稱南巡不反遂葬蒼梧者又非經言無所考信則皆罔敢知惟是天理人倫之際帝之所以幸教後世者蓋嘗與侯講而志之於侯之意庶幾識其所以然者乃敬篆而顯詩之俾歸刻焉其詩曰
  虞山之土灕水之滸誰修虞祀九歌招舞有翼張侯牧此南州懐帝之仁答其祐休載瞻祠宇頽剥支柱明靈弗蠲淫傲駢伍乃教綱紀乃夷乃攻乃堂乃基峻宇崇墉帝降不遲四門穆穆侯樂其成來饋來祝惟帝之徳規圓矩方即物而則大倫以光爰自側㣲動植潛被恭已當天雲行雨施惠於來世億萬斯年穹天博地峙嶽流川矧是卉裳舊惟聲教愀然見之興起則效子隆於孝臣力其忠侯拜稽首惟帝之功
  少傅劉公神道碑
  淳熙五年秋七月某日觀文殿學士彭城劉侯珙薨於建康之府舍疾革時手為書授其弟玶使以屬其友朱熹若曰珙不孝先公少傅之墓木大拱而碑未克立蓋猶有待也今國家之讎未報而珙御恨死矣以是累子何如熹發書慟哭曰嗚呼共父遽至此耶且吾蚤失吾父少傅公實收教之共父之責乃吾責也即訪其家得公弟屏山先生所次行狀又得今江陵張侯栻所為銘以次其事曰公姓劉氏諱子羽字彦修其先自長安徙建州今為崇安縣五夫里人曾大父贈朝議大夫太素大父贈太子太保民先皆以儒學教授鄉里而皇考資政殿學士贈太師忠顯公遂以忠孝大節殺身成仁事載國史公其嗣子也少以父任補將仕郎積勞轉宣教郎權浙東安撫司書冩機宜文字入主太僕太府簿遷光禄丞辟河北河東宣撫司書冩機宜文字以功轉朝請大夫授直秘閣建炎三年擢充秘閣修撰知池州改集英殿修撰知秦州未行除御營使司叅賛軍事辟川陜宣撫處置使司叅議軍事四年除徽猷閣待制紹興二年領利州路經畧使兼知興元府除寳文閣直學士封彭城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三年謫授單州團練副使白州安置四年還故官提舉江州太平觀復為集英殿修撰知鄂州權都督府叅議軍事宣諭川陜踰年還報復待制知泉州八年落職奉祠尋謫散官漳州安置十年以赦得還十一年復故官起為沿江安撫使知鎮江府十二年復待制進爵子益封二百户是嵗罷復為太平祠官五年而薨年五十矣公天姿英毅自少卓犖不羣年二十四五時佐忠顯公守越以羸卒數百破睦㓂方臘數十萬衆卒全其城復佐忠顯公守真定㑹女真入㓂以大兵圍其城公設方畧登陴拒守數月敵不能下而去忠顯公既以節死公抉喪歸葬號天泣血以必報讎恥自誓朝廷亦素知其材使叅御營使軍事時叛將范瓊擁彊兵據上流召之不來來又不肯釋兵中外洶洶知樞密院事張忠獻公與公密謀誅之一日為遣張俊以千人渡江若捕他盜者使皆甲而來因召瓊俊及劉光世詣都堂計事為設飲食食已諸公相顧未發公坐廡下恐瓊覺事變遽取黄紙執之趨前舉以麾瓊曰下有敕將軍可詣大理置對瓊愕不知所為公顧左右擁置輿中衛以俊兵送獄使光世出撫其衆數瓊在圍城中附金人廹二帝出狩狀且曰所誅止瓊耳汝等固天子自將之兵也衆皆投刃曰諾因悉麾他軍頃刻而定瓊竟伏誅張公由此益竒公及使川陜遂辟以行至秦州立幕府節度五路諸將規以五年而後出師明年敵窺江淮急張公念禁衛寡弱計所以分撓其兵勢者遂合五路之兵以進公以非本計爭之張公曰吾寜不知此顧今東南之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遂北至富平與敵遇戰不利敵乘勝而前宣撫司退保興州人情大震官屬有建䇿徙治䕫州者公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㓂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棧道之險未敢遽窺耳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乃僻處䕫峽遂與關中聲援不復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繫關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關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布險隘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猶或可以補前愆贖後咎奈何乃為此言乎張公然公言而諸叅佐無敢行者公即自請奉命北出復以單騎至秦州分遣腹心召諸亡將諸亡將聞命大喜悉以其衆來會公命驍將呉玠栅和尚原守大散關而分兵悉守諸險塞敵諜知我有備引去明年敵復聚兵來攻再為玠所敗俘獲萬計蜀土以安宣撫司移軍閬州公請獨留關外調䕶諸將以通内外聲援軍民之心翕然向之又明年漢中大饑諸帥閉境自守因有違言皆願得公與連兵張公承制可其請公至鎮開關通商輸粟輯睦鄰援飭兵練卒栅險待敵會敵復入㓂將道金商以鄉四川公以書諭金州經畧使王彦使伏彊弩於險以俟之彦習用短兵屢平小盜不以公言為意敵猝至不知所為逆戰果敗走保石泉時呉玠為秦鳳經略使公聞彦失守亟移兵守饒風嶺且以語玠玠大驚即越境而東一日夜馳三百里中道少止請公會西縣計事公報曰敵旦夕至饒風下不亟守此是無蜀也公不前吾當往今又西走不知者謂吾懼而逸爾諸將得無解體乎玠得書即復馳至饒風列營拒守敵人悉力仰攻死傷如積更募死士由間道犯祖溪關以入繞出玠後玠遽走還漢中且來邀公欲與俱去公不可留玠先栅定軍山以守玠不可公不得已退守三泉從兵不及三百人與士卒同粗糲至取草芽木甲噉之遺玠書與訣玠持之泣下欲馳赴公未果其愛將楊政者大呼軍門曰公今不行是負劉公政輩亦且舍公去矣玠乃來㑹三泉時敵游騎甚迫玠夜不寐起視公方甘寢自若旁無警呵者遽起公請曰此何等時而簡易若是公慨然曰吾死命也亦何言玠慙嘆泣下竟不果留公以潭毒山形斗拔其上寛平有泉水乃築壘守之儲粟十餘萬石盡徙將士家屬柵中積石數十百萬下臨走蜀道數日敵果至營數十里間一夕候騎報金大軍且至諸將皆失色入問計公曰始與公等云何今㓂至欲避邪下令蓐食遲明上馬先至戰地前當山角據胡牀坐諸將追及泣請曰某輩乃當致死於此非公所宜處也公不為動敵知不可攻亦引退自敵入梁洋蜀中復大震宣撫司官屬爭咎公更為浮言相恐動力謂張公徙治潼川令下軍士憤怒或取其牓毁之公亦以書力為張公言此己為死守敵必不敢越我而南藉令不能守我死行未晚也今一旦輕動若此兵將忿怒恐將有齮齕公墳墓者奈何張公發書大悟立止不行敵遣十餘人持書與旗來招公及玠公斬之餘一人使還曰為我語羣盜欲來即來吾有死耳何可招也因復與玠謀出鋭師腹背擊之未及期而敵已遁矣蓋方敵未至公已悉徙梁洋官私之積置他所敵既深入無所得而糧日匱前後苦攻死傷十五六又聞公之將襲已也懼故遁公亟遣兵追擊之墮谿谷死者不可計其餘衆不能自拔者猶數十柵皆降之是時金主帥薩里罕烏珠輩主兵用事計必取蜀以窺東南其選募戰攻蓋已不遺餘力而我之謀臣戰將亦無敢為必守計者獨公與張公協心勠力毅然以身當兵衝將士視公感激争奮卒全蜀境以蔽上流㓂退又方相與定計改紀軍政以圖再舉而張公已困於讒公亦相次得罪徙白州矣始呉玠為裨將未知名公獨竒之言於張公張公與語大悦使盡䕶諸將至是上疏請還所假節傳棨㦸贖公罪士大夫以是多玠之義而服公之知人既張公入相大議合兵為北討計召公赴闕使諭指西師且察邊備虚實公還奏敵未可圖宜益治兵廣營田以俟幾㑹時又方議易置淮西大將且以其兵屬公公復以為不可遂以親老丐郡以歸泉僧可度以賂結中貴人屬戚里陳氏誣奏奪陳洪進守冡寺符州奉行公曰此細事爾然小人罔上如此是乃履霜之漸不可長也即疏其事以聞僚屬相顧莫敢連署公乃獨奏極言之可度等皆抵罪既又大興學校以教其人堂序規模略倣大學至今為閩中諸郡之冠已而淮西軍果亂議者反謂公實使然不責無以係叛將南歸之望於是有臨漳之行聞者嗤之而公不自辯也在鎭江會金復渝盟公建議清野盡徙淮東之人於京口撫以威信兵民雜居無敢相侵擾者嘗得盜劾之乃楚州守某者所為前後攻劫不可計悉具獄棄之市某者亦坐逺竄於是境内帖然道不拾遺既而敵騎久不至樞宻使張俊視師江上以問公公曰此敵異時入境飄忽如風雨今更遲回是必有他意已而果復以和為請使至植大旗舟上書曰江南撫諭公見之怒夜以他旗易之翌日接伴使者見旗有異大懼索之急公曰吾為守臣朝論無所與然欲揭此於吾州之境則吾有死而已索猶不已乃遣人境外授之會張俊歸奏事上聞公治狀及料敵語于是復有待制之命公以和戎本非久逺計宜及閒暇時修城壘除器械備舟楫以俟時變宰相秦檜不悦諷言者論之罷歸遂不復起薨後十有六年和議果敗敵騎直抵采石洲江津幾不守於是人始服公前慮之深而恨其不及用也熹之先人晚從公游疾病寓書以家事為寄公惻然憐之收教熹如子姪故熹自幼得拜公左右然已不及見公履戎開府時事獨見其居家接人孝友樂易開心見誠豁然無纎芥滯吝意好賢樂善輕財喜施於姻親舊故貧病困阨之際尤孜孜焉因嘗從公門下士及一二故將問公平生大節又知其忘身狥國之忠决機料敵之明得將士心人人樂為盡死事皆偉然雖古名將不能過至其為政則又愛民禮士敦尚教化决姦擿伏不畏彊禦乃有古良吏風及公既没然後得其議奏諸書讀之知其痛憤無日不在於讎敵而其識慮之深又如此未嘗不慨然撫卷廢書而歎也公元妃福國夫人熊氏葬拱辰山忠顯公墓次而屏山先生實表之繼室慶國夫人卓氏公没持家二十餘年細大有法内外斬斬彭城侯雖熊出然其撫之厚而教之嚴所以成就其徳業為多遇族黨親疎曲有恩意薨荆南府葬甌寧縣演平之原公子三人彭城侯為長次瑺承務郎出後公弟秘閣公早卒次玶從事郎亦以公命為屏山先生後孫男二人學雅承務郎學裘尚幼女二人長適將仕郎吕欽次未行熹惟公家三世一心以忠孝相傳事業皆可記而公所處尤艱且勤績效最著人至於今賴之於是既悉論載其實又泣而為之銘以卒承彭城侯之遺命其銘曰
  天警皇徳曰陂其平復畀人傑俾扶厥傾薄言試之於越於鎭卒事於西亦危乃定始郤於秦偪仄飄摇一士之得厥猷以昭再蹶於梁莫相予死亦障其衝校績愈偉岷嶓既奠江漢滔滔爾職於佚我司其勞曽是弗圖讒口嗸嗸載北載南倐貶其褒曰和匪同識㣲慮逺豈不諄諄卒莫予展我林我泉我寄不淺莫年壯心有逝無反惟忠惟孝自我先公勉哉嗣賢克咸厥功豈不咸之又毁於成詩勸來者永其休聲
  龍圖閣直學士呉公神道碑
  淳熙十年夏六月【闕】 日龍圖閣直學士通奉大夫臨海郡開國公食邑二千四百户致仕呉公薨於台州仙居縣湖山私第之正寢訃聞天子閔焉詔有司以光禄大夫告其第如故事冬十月癸酉嗣子津等葬公石井中奥之原既畢事將考令式勒文螭首顯誦公徳傳之無窮乃相與謀使仲子洪以公門生臨川太守陳侯庸之狀來即建安山中請其文於熹熹竊聞之當紹興之季年天子憤戎敵之憑陵痛神人之羞辱慨然有意收用耆俊以遂中興之烈其所引拔以為諫諍論議之官者多得直諒敢言之士而呉公者又其偉然有聞於時者也迨其晚嵗竟以剛鯁不得盡行其志退而老於湖山之下極登臨游泛之樂者十餘年天下莫不高之而其所立之詳世猶有未悉聞者幸今有碑以詔後世是筆所屬可非其人欲謝不能則又顧念往以使事過公里門公聞其來野服以便輿出見邀於湖上延坐與飲論説平生俯仰感慨遂以身後之傳為託於時謂公特戯語耳不敢承亦不敢辭今雖極自知其不稱然昔既不及辭於公今又安得辭於公之子耶乃考臨川之狀以次其事如左公諱芾字明可世為仙居人上世隠徳不仕至公大父贈武略郎諱允昭始教子孫為學而公與從兄詠謙遂連取科第及公至大官而贈其父諱師錫至光禄大夫母鄭氏臨海郡夫人公幼莊重嶷然如成人讀書刻苦至忘寢食登紹興二年進士第始為温州樂清尉瀕海細民以負販魚鹽為生業屬更定法有私以鹽越境者尉皆劾免旁縣跡捕紛然公獨若不聞曰此貧民之失業者吾其忍以一身之病而愈蹙之耶大治學宫聚其秀民子弟教之其後人材輩出有以直言冠多士為名臣者更調平江府録事叅軍除詳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遷秘書省正字始公與秦丞相檜有舊至是秦已顓政事士夫趨附者衆公處其間獨退然如未嘗相識者公坐旅進寒温而已秦固已疑之㑹四川宣撫使鄭公剛中薦公自代其狀謂公雖適效一官而高逺之度常若超邁秦見之愈不樂一日語公曰高自標置是豈長者之為乎諷言者論罷之差通判處州事歴佐婺州紹興府檜死乃得知處州未行丁外艱服除知常州又改處州始至諸邑以例獻錢實公帑公曰縣經賦猶不足而欲以此自媚得無病吾民乎盡斥還之民舊苦丁絹重公命損之而以新丁補其額人以為便踰嵗以憂去未終喪而諫官何溥薦公材中御史薦有召命免喪入對即除監察御史時金人將渝盟公勸上専務修徳以服之彼以其力我以吾徳則雖彊弱之勢不侔而勝負之形已見顧今誠能毋以敵之進退為憂喜毋以事之緩急為作輟毎下詔令必務痛自悔咎延見羣臣必使力陳闕失隠之心而悉有合於天地發之政而盡無愧於祖宗則人心悦服天亦助順矣上韙其言顧而歎曰何溥知人哉未幾除殿中侍御史㑹兩淮戰不利人情惴恐廷臣争陳退避之計公獨奮然請對曰今日之事有進無退進為上䇿退為無䇿若誤聴此屬之言臣恐士氣衰竭人心沮喪大事去矣有如六飛未遽行且以建王為元帥先往撫師其亦可也上然之未及發而金主被弑中原遺民日望王師之至公數奏請乘此機㑹决䇿親征速圖進取既上至建康公又言金陵自古英雄以為帝王之宅矧今北土之人謳吟未改既聞大駕臨江此必延頸舉踵以望振拔宜遂駐蹕以繫其心上已開納㑹有宻啓還東者事下侍從臺諫集議以聞公曰今欲控帶襄漢引輸湖廣則臨安不如建康之便經理淮甸應接梁宋則臨安不如建康之近議者徒以一時扈從之人内顧思歸故為是説以悦其意豈為國計者哉過聴其言臣恐回鑾之後西師之聲援不接北土之謳吟絶望非細事也然時上下欲歸者衆公言雖苦竟不能奪天下至今惜之高麗舶主詣明州自言其國願得遣使入賀詔將許之公言高麗與金人接壤為之役屬無故有此安知其不為間乃詔郤之是時天子臨御既久専以文徳厚下故其末流下吏奉承不無因循之公於是抗疏力陳更化之説欲以救時病彊國勢又言欲求死節之士於倉卒之時不若進剛直之士於閒暇之日去嵗兩淮望風奔潰曽無一城能拒守者此秦檜壅塞言路摧折士氣之餘毒也能反其道則士氣日振而見危致命者亦有人矣至於廟堂不守詔條以啓僥倖扈從官吏無功受賞大將失軍長吏失守未正刑典戍役方還復行揀㸃以動衆心凡事有不合於理不便於時者無不悉意盡言補助為多薦周操陳良翰陳良祐為御史後皆以諫諍顯在職才半嵗用事者惡之以公有會計名亟白使權户部侍郎實以解其言職㑹有詔問足食足兵之䇿公言今大農嵗入視景徳盛時什加其四而内藏激賞不與焉則賦不可以有加中外兵籍略比太宗定天下時而糧賜什九於他費則兵不可以更募獨有節浮侈精簡閲使官不蠧財而人皆可用則庶乎其可耳俄以集英殿修撰知婺州時今上初即位公陛辭首陳裴垍對唐憲宗為治先正其心之説以為臨御之初出治大原無越於此上嘉納焉未入境先詢邑宰能否去其尤罷懦不任職者人問其故公曰令於民最親茍非其人太守雖有愛民之心亦何自而達乎郡帑空乏軍餉不時負上供課亦以萬計公曰是所謂無政事者也即禁掊克減征賦窒滲漏官吏之侵漁假貸者悉寘之法不一兩月而公私已告足矣常患差役不均多致争訟欲勸民為義役有言金華長仙鄉民十有一家自以甲乙第其産以次就役者幾二十年矣公聞之喜帥郡佐及縣長吏輿致所謂十一人者與合宴於平政堂而更其鄉曰循理里曰信義以褒異之又以鄉之前輩梅公執禮宗公澤潘公良貴鄭公剛中皆以名節才行聞當世乃自為文以醊其墓居無何詔以公治郡有異等之效改知紹興府充兩浙東路安撫使始至宗室子有横於市者公致之獄宗正司遣吏索之相持訩訩公即自劾以聞詔公無罪而以宗室子屬宗正司施教刑焉一郡竦服㑹稽民貧賦重而折色為尤甚公以永祐菆宫在焉為奏得視永安縣故事免支移折變邑人便之高麗竟遣使來公聞其至明州亟草奏申前議得卒謝遣城南鏡湖自東漢時瀦以溉田為利甚廣中廢不治南豐曽舍人佐郡時嘗為之圖而序之論其利病甚悉公前嗣其官讀其文而有志焉及來鎮守逢嵗大饑上親札命公賑捄乃得奏請發常平米募饑民以就其役既成取凡奏請施行之語刻石湖上所以禁防者無不備然公去不一年守臣不能安集流徙反歸咎復湖姦民大姓利於為田亦結權貴騰謗議而湖復廢矣論者惜之前敵騎度浙江郡守以城降而衛士唐某抱石狙擊其酋帥不中死罵不絶口越人祠之嵗久廢壊公為改築宫而記其實以勸忠義除權刑部侍郎召對言臣自越來竊感勾踐卧薪嘗膽之意願陛下毋恃敵之必和而益求所以自治如勾踐之為者以俟時至而後圖之不濟矣又言江浙大水乃陽不勝隂之咎因舉康澄六事為獻遷給事中謝日面賜金帶象簡宗室居廣祈恩過制公引前詔郤之不踰月改吏部侍郎㑹臨安守坐不能詰盜免詔以公為敷文閣直學士知府事充兩浙西路安撫使命下之日都人相賀而吏屬屏氣入謝廷中内侍省為人求薦及以他鄙事為屬者公曰吾薦章不可以求而得若某事則詣府自言吾得以法决之耳自是人莫敢干以私大閹高思聰家僮毆傷酒保公命捕論如法以狥於市宗戚貴人私營佛屋錯雜民㕓藏匿姦盜吏不敢捕公奏請盡撤之由是權豪側目而執政亦不悦託以使敵復除吏部侍郎且議以龍大淵為副公曰是可與言行事者耶語聞得罷不行而下遷禮部侍郎公力求去乃以舊職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始公與今退傅陳福公俱以剛直見忌於時宰至是陳公以書賀公有鴻鵠高翔之語未幾亦引去而中書舍人閻安中乘間為上言二臣之去非國之福云居再嵗起知太平州當塗民淳事簡舊為樂土而連年調發凋瘵特甚公一意拊摩常賦外一毫不以取民城樓圮壊嵗調諸縣葺之民病無窮而形制衰削公命撤而新之又維舟以梁姑溪令可度朝命賦甓諸郡以城兩淮公以羨財募陶旊又先事以集而民皆莫之知也歴陽築者久役潰歸聲言欲趨郡境吏民振恐公呼至城下厚犒遣之而密捕倡亂者繋獄以聞有詔褒諭二年進徽猷閣直學士知隆興府充江南西路安撫使江西地廣多盜而大姓武斷鄉曲為良民害公繩以法不少貸曰稂莠去然後嘉穀蕃吾非得已也㑹嵗大札巫覡乘間惑人禁斷醫藥夭横者衆公命縣賞禁絶集羣醫分井治療貧者食之全活不可計城舊有豫章溝比久湮塞民病塗潦公曰溝洫不通氣鬱不泄疫厲所由生也亟命疏濬民得爽塏以居公凡六為郡政各因其俗為寛猛實惠之可以及人者為多事有關於教化者未嘗不以為先嘗言為邦之惠欲其有以徧於里閭唯受兩税之輸為不可以不謹故所至必擇亷吏以司之省其沿納諸費而揭其所不可已者於場門輸粟者使得自概量吏無所容其巧人甚便之自當塗及是凡六上章丐問不允三和陶公歸來之章以見意至是遂以納禄為請乃復得太平祠官以歸實乾道之六年也公自少即以氣節自負為人夷曠無城府早嵗游太學人已自目為豪呉矣建炎初宗澤留守東都天下倚以為重一日士女傾都南下皆行哭失聲言宗公死矣公時未仕客臨安聞之嗚咽流涕終夕不寐為詩哭之語甚悲壯即日傳播郵亭傳舍處處題冩讀者至為感泣識者因是益以竒之自為小官一時卿相名人見者無不推重歸自册府徊翔十有八年僚友有先進用居廟堂者公未嘗以一言求薦引居常慷慨謂直道可必行而勲業可立就中間立朝多骯髒不偶又不肯少貶以求合始浩然有歸志矣故嘗卜居其鄉石井之西負山臨湖雜蒔華竹築亭館其間延袤數里牓曰湖山清曠窈窕甲於東中至是來歸遂决終焉之計乃作休休之堂而賦詩焉自謂有七宜休者連上章告老不得謝及年七十有一請愈力乃得以龍圖閣直學士致仕於是又作景疏希白之堂而自號曰湖山居士日與賓客浮舟倚杖徜徉其間酌酒賦詩竟日夕不倦如是者十有四年蓋已翛然若無意於世者而獨其愛君憂國之心未嘗一日忘也中以太上皇帝慶夀推恩故侍臣加以耋老自中大夫特遷通奉大夫薨時年適八十矣娶縉雲郭氏贑州興國縣丞澠之女累封碩人孝謹和懿治家有法度先公兩月卒子男五人津承議郎通判紹興府事洪宣教郎浙東提舉常平司幹辦公事沃承事郎簽書鎮江軍節度判官㕔公事泊承奉郎永康縣丞深將仕郎女三人嫁承議郎王鏞將作監主簿陳善者皆先卒幼未行也孫男女二十人機從事郎樸承務郎餘皆幼曽孫男一人始公葬先大夫於石井而度其旁百許步預為夀藏至是津等奉公以窆而碩人附焉公性至孝遭喪必廬墓側終制不交人事無墨衰絰先人貲産悉推與二兄育其孤女厚齎以遣之官其兄弟之子孫二人方為義莊義學義冡以俟宗族之貧者而未克就尤拳拳於鄉邑遇歉嵗捐已資合公私之力以賑之無所愛好善如已出嫉惡如私仇延接後進多所成就平居嚴毅若不可犯然謙虚好問而樂聞其過不間㣲賤教子弟尤力嘗語之曰若等從宦視官物當如已物視公事當如私事必不得已與其得罪於百姓寧得罪於上官吾平生無他長惟不敢以一毫自欺耳蓋其大節之見於朝廷達於四方者已卓然不可掩而其私行纎悉又如此自少至老手未嘗釋卷屬文不事彫刻而豪徤峻整指意明白為詩平淡慕樂天而渾厚莊栗又自類其為人有表奏五卷詩文三十卷和陶詩三卷當塗小集湖山遺老傳一卷藏於家嗚呼是可銘已銘曰
  士孰不材病氣與節方春争華未凍先折有偉豪呉一世之傑睨彼權相弗媚而謁始雖偃蹇竟偶明哲彼虣我仁大論橫發乃賛征謀乃軔還轍言雖弗用時仰壯烈中去朝行偃息名都賦平役義惠達信孚越城之南日活萬夫思樂鏡水有有魚天邑巖巖貴彊屏氣張旜以行孰俾吾貳公顧曰嘻是足與治於廟於藩姑適吾意姑溪油油惠澤春流鍾陵有莠則廪其秋我湖空明我竹脩脩我倦而歸其樂休休大耋之年從容委蛻循始訖終俯仰奚愧中奥之原有窅其隧我銘不刋以篤來裔
  觀文殿學士劉公神道碑
  淳熙五年夏觀文殿學士大中大夫知建康府事江南東路安撫使行宫留守彭城劉公寢疾府舍即拜疏言臣病力不任府事願上符鑰歸死故山惟陛下哀之時天子方倚公以重别都旦莫且召用之未即聴許而公疾已革矣再疏請老於是上乃深以為憂亟遣中貴人挾侍醫馳驛診視未至秋七月甲子公召門下生口授千餘言使具為奏極言時根本且薦羣臣之可用者畢封上之有頃而薨上覽奏驚歎即日出公前請老章使以通議大夫致仕及訃聞益嗟悼詔贈光禄大夫罷朝一日且命有司䕶致其喪仍給葬事明年某月公之嗣子學雅等遂奉公柩葬於建寧府甌寧縣豐樂里新歴之原而請於朝冀有以易其名者事下奉常以公亷公方正威徳克就宜謚忠肅過考功無異詞詔報曰可於是公之終始哀榮無所不備獨墓隧之碑久未克立學雅等懼數相與涕泣來請文熹蚤託公諸父間遂與公相長大知公為詳而公晚嵗相與亦益篤顧雖不文義有所不得辭也公家唐末自長安南徙遂為建人世居崇安縣五夫里有諱民先者敦樸有行從安定先生受春秋學晚以累舉得官歸家教授學者至數百人累贈太子太保於公為曽祖太保生忠顯公諱韐靖康之難秉義不屈而死累贈太師忠顯公生徽猷閣待制諱子羽建炎紹興之間佐川陜軍有功累贈少傅公其長子也諱珙字共父少以恩補承務郎長從季父屏山先生學舉進士一科調監紹興府都税務潭州南嶽廟主管西外敦宗院遭少傅及祖母韓國夫人吕氏憂除喪為諸王宫大小學教授權秘書省校勘書籍官禮部郎官中書舍人時秦氏用權久士大夫已竊竊言符䜟事檜欲因以遥謚其父召會禮官議問其法以公不時至怒而逐之踰年檜死乃得主管台州崇道觀召為太宗正丞改秘書丞遷尚書吏部員外郎除監察御史避薦者還故官銓曹法密吏姦官不能制公寘令式庭中使選集者得指其違以詰吏人甚便之兼權秘書少監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金主渝盟天子震怒悉師北伐一時詔檄多出公手詞氣激烈聞者或至泣下御史杜莘老劾大閹張去為忤㫖左降公封還詔書莘老得不去從上幸建康兼權直學士院時張忠獻公留守行宫衆謂車駕東還必以征討軍事為寄俄而詔下乃以楊存中為江淮宣撫使中外大失望公奏論其不可上曰此特為張浚地耳命再下宰相召公諭㫖且曰再論則累張公矣公曰某為國家計豈暇為張公謀哉再論愈力事乃寢真除中書舍人直學士院會詔立建王為皇太子宣入視草今上即位借禮部尚書使金國是時南北甫罷兵始為鈞敵之禮使者往輒困辱而歸人皆為公危之公受命慷慨戒家人悉裘葛兼副以行曰藉令不死歸未可期也上聞副使以賄除吏而公獨無所私手札褒諭甚寵然竟以議禮不决不果行也詔以星變旱蝗大詢闕政公言比年以來綱維解縱有賞無罰外則諸將刻剝軍士以事交結内則朝廷不恤諸路路不恤郡郡不恤縣縣不恤民甚或重為貪虐以快已私軍民之怨日積於下其禍將有不可勝言者願陛下擴恭儉日新之徳屏馳騁無益之戲登崇俊良斥逺邪佞然後信賞必罰戢近懲逺以修軍政之闕節浮冗寛賦斂精擇郡守誅鋤贓吏以厚吾民之生則災異庶乎其可消矣間又嘗為上言應敵無一定之謀而彊國有不易之䇿夫曰和曰戰曰守皆所謂應敵之計不可預圖者惟修政事以彊國勢使三者之權在我而用無不利乃為不易之䇿耳故將田思中死其家請得賜第京師又有李珂者以關通貴幸得官而自奏求為督府掾詔從中下公皆奏以為不可不聴再奏極論竟皆罷之然由此遂多忤近習意而宰相又有隂忌公者出公為集英殿修撰知泉州未行改知衢州始至委事僚屬一無所問人或以公未更治民意頗輕之既而欺者得枉者伸羣下歛手不能有所為始大畏服凡吏員外置者悉罷之受租米使民得自操㮣其發鈔消籍皆有程式田里大安乾道元年湖南旱饑郴州宜章民李金以縣抑買乳香急乘衆怒猝起為亂衆踰萬人分道南出犯廣東西九郡之境還入道州桂陽軍界殺掠萬計連破郴桂兩城數道大震朝廷憂之以公為敷文閣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撫使公受命兼行以五月入境則賊衆已數萬人矣亟以實奏請下荆襄發卒奔命且移書制置使沈介曰道逺賊熾比詔下日不及事請以便宜出師即朝廷以擅興為罪吾自當之不敢以累公也制置使即為遣兵而詔報亦如公請然皆未有至者而賊勢愈張湘隂橋口羣盜又數百人乘亂竊發密邇府下人心益摇公簡役兵擊之募民有得盜斬首者皆厚其賞盜所隠贓無多少官一不問不數日悉捕斬無脱者於是信賞刑威士氣大振人知破賊之有期矣六月制置使所遣將田寳楊欽乃以其兵數千人至公所以迎勞慰撫之者甚厚諸軍感奮願盡死力公與欽語知其能檄諸軍皆受節度使率其衆鼓行而前下令募賊徒相捕斬詣吏者除罪受賞於是欽等連戰破賊諸將後至者亦遣四出以分賊勢通糧道大軍遂入宜章八月鏖龍岡下賊兵數萬自辰至申官軍稍却欽被髪大呼䇿馬横衝之賊分為兩其前列精兵殱焉餘皆遁走追至莽山賊黨曹彦黄拱遂執李金與其腹心黄谷以降欽因窮追深入盡誅其酋豪而支黨脅從竄匿山谷者尚衆公諭欽等郤兵而聴其自詣則皆相率聴命嵗盡師還金等數十人皆伏誅餘皆稱詔釋之復故田宅者以千數奏官曹彦黄拱而列上諸將功狀又不以一毫有所私上嘉歎再三進職敷文閣直學士且賜璽書曰近世書生但務清談經綸實才蓋未之見朕以是毎有東晉之憂今卿既誅羣盜而功狀詳實諸將優劣破賊先後歴歴可觀宜益勉旃以副朕意賊地既定境内正清於是公乃宣布上恩力行寛政且為請於朝曰今以陛下神靈雖幸破賊然不亟擇守宰寛賦斂以安吾民即一李金死一李金生臣恐湖南自是無寧嵗也又奏留鄂兵以戍郴桂而益廣蒐募以補州兵之缺厚撫犒嚴紀律而時勤習之於是湖南隠然為重鎮姦盜屏迹商旅復野宿焉三年召還見上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智而質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僉謀狥私見而有獨御區㝢之心焉則適所以蔽其四達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將有乘之以干天下之公議者矣次論税絹退剝羨餘和糴之又以州郡禁軍紀律不明驕惰自恣請亟選武臣之奮行伍習戎事者使為將副責以訓練而貴游子弟閤門國信五房出職之輩不得與焉上皆然之以為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間復從容言於上曰世儒多病漢高帝不悦學輕儒生臣竊獨以為高帝之明其所不悦特腐儒之俗學耳誠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臣知其必將竦然敬信而功烈所就不止此矣因為上言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而為萬事之綱者甚悉上亟稱善是嵗小不登公請亟詔監司郡守先事條畫荒政所宜不者亦使任其無他又奏州兵營伍教戰之法甚備事皆施行十一月遂拜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公辭不獲乃進言曰汪應辰陳良翰張栻學行材能皆臣所不逮而栻窮探聖㣲曉暢軍務曩幸破賊栻謀為多願陛下亟召用之上可其奏以次登用焉公入西府日召諸軍將佐從容訪問盡得其材用所宜以待選用一日上顧輔臣圖議恢復公曰復讐雪恥誠今日之大計然所以求之必有其道臣願陛下以周宣王為法側身修行任賢使能以圖内修之實則外攘之效將有不能自已者計不出此而欲淺謀輕舉以幸其成臣未見其可也上悦明年七月詔兼叅知政事公方與一二同列夙夜悉心竭力益圖所以叙進人材寛養民力討理軍政卒成上意之所欲為者蓋除福建鈔鹽嵗額二萬萬罷江西和糴及廣西折米鹽錢又蠲諸路累年逋負金銀穀帛巨億計而公尤以輔成上徳振肅朝綱抑僥倖奬亷退為已任以是近倖側目而流俗亦多不悦蓋上嘗以久旱齋居請雨一夕而應諸公皆賀公復進言曰陛下誠心感格其應如響此足以見天人相與之際真有不容髪者矣然則隠㣲之間纎介之失其應豈不亦猶是乎臣願陛下察此而益謹其獨焉則天下幸甚上為竦然改容稱善龍大淵曽覿既逐去未幾而大淵死上憐覿欲還之公言二人之去天下方仰威斷而慶盛徳之日新奈何遽復為此且此曹奴耳憐之則厚賜之可也若引以自近而賓友接之至使得以與聞幾事進退人材則臣懼非所以隆徳業而振綱紀也上感其言為止不召殿前指揮使王琪嘗密薦士得召用公請其所自上以琪告公退坐堂上呼院吏作頭引召琪至而詰之琪恐懼不能置對請後不敢乃叱遣去無何楊守來言琪嘗檄郡稱受密㫖増築新城若干尺公與諸公請之則上未嘗有是命也公未出殿門遣吏馳取其牘琪不得隠遂以罪罷諸公因奏自今聖㫖不經三省密院者所下之官皆請俟奏審乃得行上欣然從之公即從密院移中外諸官府而内侍省與焉明日忽復有㫖前奏審事勿行因諭諸公即如此則禁中或時須一飲食亦必待奏審然後可得耶公即以藝祖薰籠事對退又與諸公合奏言曰朝廷者陛下之朝廷命令者陛下之命令臣等典司出納不敢廢職而已今方舉行舊典以正紀綱而已出復收中外惶惑臣等竊為陛下惜之時諸公雖更進合辭而公尤激切殿中皆驚以故獨罷為端明殿學士使奉外祠上意尋寤亟詔改知隆興府江南西路安撫使公入辭猶以開廣言路講明聖學敦本節用虚已任賢斥逺邪佞選將撫軍數事為獻上蹵然曰卿雖去國不忘忠言而材又非他人所及行召卿矣至鎮首蠲税務新額及罷苗倉大斛屬邑奉新有復出租税攤配諸鄉嵗久民窮相率逃去反失正税不勝計亦奏除之又除二税合零租米暗耗免役足錢之人或為公憂不足而公量入為出未嘗有所乏也明年除資政殿學士知荆南府荆湖北路安撫使始至條上荆襄兵少財匱之狀詔即諉公經畫公因行視襄鄂兵屯並邊形勢盡得其實以聞凡回圖役使詭名虚籍之與夫部伍教習之法有不善者皆奏罷之先是荆南兵戍襄陽者累年不得歸公奏為半嵗番休之法春夏三軍秋冬四軍更迭往來軍士感悦荆襄故有民兵皆農家子敦樸豪勇土著自愛且居近邊知敵情輕戰鬭比稍墮廢公更為簡閲寛其取丁之數貧者弛其賦役隨鄉團結而嵗閲習焉其資糧械器亦為處畫各有條理撫循犒賞嵗費錢一萬萬而不以一介有取於民也明年遭繼母慶國夫人卓氏憂又明年起復同知樞密院事荆襄宣撫使遣中使奉璽書即喪次宣押奏事公引經援禮涕泣懇辭凡五六上不得請時宰相方以恢復大言中上意而政事不修舉動煩擾識者憂之公乃手疏别奏具言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為何如而乃外招降附内徙營屯規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㓂臣不知為此議者將何以待之也且荆襄四支也朝廷腹心元氣也今不憂元氣之憊而慮四支之不彊非臣之所敢知也上納其言為寢前詔八年免喪乃復除知潭州安撫湖南過闕見上言曰人君能循天下之理然後有以得天下之心而立天下之事然非至誠虚已兼聴並觀使在我者空洞清明而無一毫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因以極論時事言甚切至上加勞再三進職大學士以行公再臨舊鎮不懈益䖍蓋所以自律者愈嚴而所以撫民者愈寛以是人愈畏服而敬愛之嵗旱民饑公亟遣吏行田蠲租如法而檄轉運常平司移粟諸郡且慮姦民乘時竊發則又遣將益兵戍守遂以無事一旦湖北茶盜數千人入境公盛軍聲以威之而開其自新之路盜多散去其存者蓋無幾人公乃遣兵然猶深以迎戰邀擊為戒盜意益緩於是一戰敗之而盡擒以歸獨誅其首惡數人餘悉以軍籍明年盜之餘黨賴文政等復入境後帥欲盡誅之盜因悉力死戰既勦湖南軍遂入江西犯廣東官軍數敗將尉死者數十人為費以大萬計於是人乃服公為有謀也淳熙二年除知建康府安撫江南東路留守行宫會水且旱公奏閣夏税錢六千萬緡蠲秋苗米十有六萬六千餘斛沿納他物稱是仍請下漕司遣吏覆視諸州所蠲租其頗未盡者悉以予民禁上流税米遏糴即他路敢有違者請亦得以名聞扺其罪詔皆從之以是得商人米三百萬斛散之民間又貸諸司錢合三萬萬遣官糴米上江得十四萬九千斛籍農民當賑貸客户當賑濟者户以口數給米有差村落又皆運米置平價賑糶而貸者卒亦不取償焉以府佐趙善珏王以寧及寓士李宗思劉煒領其事分遣羣屬循行境中無逺不到公又蚤夜咨訪幽隠畢聞縣給印歴手書告諭誠意既孚而賞信罰必是以人爭効用如辦已事起是年九月盡明年四月闔境數十萬人無一人捐瘠流徙者上嘉其績賜書褒諭焉公治財寛於民而急於吏所以禁其漁取察其蠧者甚悉自累鎮所施行毎益加詳至是人被其澤尤深凡屬縣所負課度不能償者悉以丐之而獨重禁其非法病民者被㫖甓城面以丈計者數十萬用緡錢數萬米千餘斛而役蓋不及民也上積公勞效手札勞奬賚以鞍馬器物甚厚明年進觀文殿學士蓋將復登用之而公病不起矣臨没時所上疏極言近習用事之禍至引恭顯伾文以為戒所薦則故相魏國陳公桂帥張栻敬夫也别以手書訣敬夫而熹亦與焉其言皆以未能為國家報雪讎恥為深恨蓋其忠孝誠篤雖蹈死生之變而未始須臾忘也公為人機鑒精明議論英發遇事立斷其威不可犯而居家極孝慈母福國夫人熊氏早薨公哀慕無以自致則以任子恩官其内弟事繼母禮敬飭備遭喪時年逾五十盡哀致毁得疾幾殆友愛諸弟晚嵗彌篤嵗時祭祀酌古今禮而敬以行之内外功緦之戚必素服以終月數在官為罷燕樂同寮有喪亦如之將薨遺命治喪毋得用浮屠法後諸賢公往往效之其在州郡治平聴察令行禁止而於愛民厚俗之意尤孜孜焉事或小失雖下吏言之無不立改大修潭州嶽麓書院養士數十人而屬張子敬夫往遊其間告以古人為已之學謂明道程公先生嘗官建康屬邑為之立祠學宫而刻陳忠肅公責沈之文於壁以示學者民有骨肉之訟躬以恩義反復辨告甚或深自引咎聞者皆失所争而去其在朝廷危言正色直前無所避忠義奮發未嘗以死生動其心而愛君憂國審宻持重不肯為僥倖嘗試之舉蓋其飭躬應事規模科指晚嵗皆益精宻故上則人主知之愈深下則學士大夫望之愈重以至兒童走卒莫不知公之忠烈而在荆州時北敵亦毎使諜者詗公家世益知其忠義之有傳也及薨所臨之邦軍民往往罷市巷哭相與祠之而建康為尤盛且自數嵗以來國家再有四方之故而有識之士相與私憂語未嘗不及公也公薨時年五十有七封彭城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實封二百户其配曰新定郡夫人呂氏故兵部尚書祉之女新興郡夫人韓氏淑人韓氏皆魏國忠獻公四世孫也二男子學雅承務郎學裘承奉郎二女長適迪功郎南劒州劒浦縣尉吕欽次適某官趙崇憲文集八卷奏議十卷内外制二十卷藏於家公自少即以文學知名及登朝廷論思潤色當世尤稱其得體然未嘗為無用之文其駁議又多削藁故所傳止此云學雅以公從弟從事即玶所狀公行事視熹熹受而讀之皆昔所見聞者也因剟其大者著之石而系以銘銘曰
  昔在陽九失我泰平東游三紀汴洛将傾帝始靈承俯仰顧歎曰汝在廷孰抗斯難爰有俊哲三世一心忠精義烈思逺憂深沫血奮辭曰此讐恥乃盟乃歡顙得無泚不有豪聖孰慮孰圖孰秉武節以行天誅抑臣有聞在周中圮既修乃攘厥仆斯起惟聖時監利伸否蟠毋棘其欲毋溺其安帝曰俞哉予欽汝誨既啓於中盍布於外澤流威燀汝則來歸卒輔吾志以究汝為四鎮十年帝適西顧彼皇昊蒼胡奪之遽我最其迹有孝有忠有政有事有言有功嗟爾嗣人尚承厥慶公思不忘天子神聖












  晦庵集卷八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八十九    宋 朱子 撰
  碑
  右文殿修撰張公神道碑
  淳熙七年春二月甲申祕閤修撰荆湖北路安撫廣漢張公卒於江陵之府舍其弟衡州使君杓䕶其柩以歸葬於潭州衡陽縣楓林鄉龍塘之原按令式立碑墓道而以書來謂熹曰知吾兄者多矣然最其深者莫如子今不可以不銘熹嘗竊病聖門之學不傳而道術遂為天下裂士之醇慤者拘於記誦其敏秀者於詞章既皆不足以發明天理而見諸人事於是言理者歸於老佛而論事者鶩於管商則於理事之正反皆有以病焉而去道益逺矣中間河洛之間先生君子得其不傳之緒而推明之然今不能百年而學者又失其指近嵗乃幸得吾友敬夫焉而天下之士乃有以知理之未始不該於事而事之未始不根於理也然又不得盡其所為而中道以没不有考焉以垂於世吾恐後之君子將有憾於吾徒也熹之愚固不足以及此然於共學輩流偶獨後死矧定叟之所以見屬者又如此其何以辭顧以疾病之不間後五六年乃得考其事而叙之曰公諱栻字敬夫故丞相魏國忠獻公之嗣子也生有異質頴悟夙成忠獻公愛之自其幼學而所以教者莫非忠孝仁義之實既長又命往從南嶽胡公仁仲先生問河南程氏學先生一見知其大器即以所聞孔門論仁親切之指告之公退而思若有得也以書質焉而先生報之曰聖門有人吾道幸矣公以是益自奮厲直以古之聖賢自期作希顔録一篇蚤夜觀省以自警䇿所造既深逺矣而猶未敢自以為足則又取友四方益務求其學之所未至蓋玩索講評踐行體騐反覆不置者十有餘年然後昔之所造深者益深逺者益逺而反以得乎簡易平實之地其於天下之理蓋皆瞭然心目之間而實有以見其不能已者是以决之勇行之力而守之固其所以篤於君親一於道義而没世不忘者初非有所勉慕而强為也少以䕃補右承務郎辟宣撫司都督府書冩機宜文字除直祕閤是時天子新即位慨然以奮伐仇敵克復神州為已任忠獻公亦起謫籍受重寄開府治戎參佐皆極一時之選而公以藐然少年周旋其間内賛宻謀外參庶務其所綜畫幕府諸人皆自以為不及也間以軍事入奏始得見上即進言曰陛下上念宗社之讐恥下閔中原之塗炭惕然於中而思有以振之臣謂此心之發即天理之所存也誠願益加省察而稽古親賢以自輔焉無使其或少息也則不惟今日之功可以必成而千古因循之亦庶乎其可革矣上異其言蓋於是始定君臣之契已而忠獻公辭位去用事者遂罷兵與敵和敵乘其隙反縱兵入淮甸中外大震然廟堂猶主和議至勑諸將毋得以兵向敵時忠獻公已即世公不勝君親之念甫畢藏事即拜疏言吾與敵人乃不共戴天之讐向來朝廷雖亦嘗興縞素之師然玉帛之使未嘗不行乎其間是以講和之念未忘於胸中而至誠惻怛之心無以感格乎天人之際此所以事屢敗而功不成也今雖重為羣邪所誤以蹙國而召㓂然亦安知非天欲以是開聖心哉謂宜深察此理使吾胸中了然無纎芥之惑然後明詔中外公行賞罰以快軍民之憤則人心悦士氣充而敵不難却矣繼今以往益堅此志誓不言和専務自强雖折不撓使此心純一貫徹上下則遲以嵗月亦何功之不成哉疏入不報後六年始以補郡臨遣得復見上時宰相雖以恢復之説自任然所以求者類非其道且妄意公素論當與已合數遣人致慇懃公不答見上首言先王之治所以建事立功無不如志以其胸中之誠足以感格天人之心而與之無間也今規畫雖勞而事功不立陛下誠深察之日用之間念慮云為之際亦有私意之發以害吾之誠者乎有則克而去之使吾中扄洞然無所間雜則見義必精守義必固而天人之應將不待求而得矣夫欲復中原之地當先有以得其百姓之心欲得中原之心當先有以得吾百姓之心而求所以得吾民之心者豈有他哉不盡其力不傷其財而已矣今日之事固當以明大義正人心為本然其所施有先後則其緩急不可以不詳所務有名實則其取舍不可以不審此又明主所宜深察也明年召還宰相又方謂敵勢衰弱可圖建遣泛使往責陵寢之故士大夫有憂其無備而召兵者皆斥去之於是公見上上曰卿知敵中事乎公對曰不知也上曰敵中饑饉連年盜賊四起公又對曰敵中之事臣雖不知然境中之事則知之詳矣上曰何事公遂言曰臣竊見比年諸道亦多水旱民貧日甚而國家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仗正使彼實可圖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上為黙然久之公因出所奏書讀之曰臣竊謂陵寢隔絶誠臣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未能奉詞以討之又不能正名以絶之乃欲卑詞厚禮以求於彼其於大義已為未盡而異論者猶以為憂則其昧陋畏怯又益甚矣然臣竊揆其心意其或者亦有以見我未有必勝之形而不能不憂也歟蓋必勝之形當在於蚤正素定之時而不在兩陣决機之日上為竦聴改容稱善至於再三公復讀曰今日但當下哀痛之詔明復讐之義顯絶敵人不與通使然後修徳立政用賢養民選將帥練甲兵通内修外攘進戰退守以為一事且必治其實而不為虚文則必勝之形隠然可見雖有淺陋畏怯之人亦且奮躍而争先矣上為嘆息褒諭以為前未始聞此論也其後又因賜對反復前説上益嘉歎面諭當以卿為講官冀時得晤語也時還朝未朞嵗而召對至六七公感上非常之遇知無不言大扺皆修身務學畏天恤民抑權倖屏讒諛之意至論復讐之義則反復推明所以為名實之辨者益詳於是宰相益憚公而近倖尤不悦遂合中外之力以排之而公去國矣葢公自是退居三年更歴兩鎮雖不復得聞國論而蚤夜孜孜反身修徳愛民討軍以俟國家扶義正名之舉尤極懇至於是天子益知公可用嘗賜手書褒其忠實葢將復大用之而公已病矣病亟且死猶手疏勸上以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已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以清四海克固丕圖若眷眷不能忘者冩畢緘付府僚使驛上之有頃而絶嗚呼靖康之變國家之禍亂極矣小大之臣奮不顧身以任其責者葢無幾人而其承家之孝許國之忠判决之明計慮之審又未有如公者雖降命不長不克卒就其業然其志義偉然死而後已則質諸鬼神而不可誣也始公出幕府即罹外艱屏居舊廬不交人事會盜起郴桂間聲摇數路湖南帥守劉公珙雅善公時從訪問籌䇿卒用以破賊還朝為上極言公學行志業非常人比上亦記公議論本末除知撫州未上改嚴州到任問民疾苦首以丁鹽錢絹太重為請得蠲是嵗半輸召為尚書吏部員外郎兼權左右司侍立官時廟堂方用史正志為發運使名為均輸而實但盡奪州郡財賦以惑上聴逺近騷然人不自安賢士大夫争言其不可而少得其要領者公亦為上言之上曰正志以為今但取之諸郡非取之於民也何傷公對曰今日州郡財賦大扺刼刼無餘若取之不已而經用有闕則不過巧為名色而取之於民耳上聞之矍然顧謂公曰論此事者多矣未有能及此者如卿之言是朕假手於發運使以病吾民也旋閲其實果如公言即詔罷之兼侍講除左司員外郎經筵開以詩入侍因葛覃之篇以進説曰治常生於敬畏亂常起於驕淫使為國者毎念稼穡之勞而其后妃不忘織紝之事則心之不存者寡矣周之先后勤儉如此而其後世猶有以休蠶織而為厲階者興亡之效於此見矣既又推廣其言上陳祖宗自家刑國之懿下斥當時興利擾民之害詳焉上亦歎曰此王安石所謂人言不足恤者所以誤國事也俄而詔以知閤門事張説簽書樞宻院事公夜草手疏極言其不可且詣宰相質責之語甚切宰相慚憤不堪而上獨不以為忤親札疏尾付宰相使諭指公復奏曰文武之勢誠不可以太偏然今欲左文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也於是上意感悟命得中寢然宰相實隂附説明年乃出公知袁州而申説前命於是中外讙譁而説後竟謫死云淳熙改元公家居累年矣上復念公詔除舊職知静江府經略安撫廣南西路廣西去朝廷絶逺諸州土曠民貧常賦入不支出故往時立法諸州以漕司錢運鹽鬻之而以其息什四為州用以是州得粗給而民無加賦其後或乃奪取其息之半則州不能盡運而漕司又以嵗額責其虚息則高價抑賣之生而公私兩病矣公始至未及有為専務以訪求一道之利病為事既得其所以然者則為奏以鹽息什三予諸郡又因兼攝漕臺出其所積緡錢四十萬而中分之一以為諸倉買鹽之本一以為諸州運鹽之費奏請立法自今漕司復有多取諸州輙行抑賣悉以違制議罪其敢以資燕飲供饋餉者仍坐贓論詔皆從之所統州二十有五遼夐荒殘故多盜賊徼外蠻夷俗尚讎殺喜侵掠間亦入塞為暴而州兵皆脆弱慵惰又乏糧賜死亡輙不復補鄉落保伍亦名存而實廢邕管斗入羣蠻中最為重地而戍兵不能千人獨恃左右江洞丁十餘萬為藩蔽而部選提舉巡檢官初不擇人公知其則又為之簡閲州兵汰冗補闕籍諸州黥卒伉健者以為効用合親兵摧鋒等軍日習而月按之悉禁他役視諸州猶有不足於糧賜若凡戈甲之費者更斥漕司鹽本羨錢以佐之申嚴保伍之令而信其賞罰知流人沙世堅才勇喻以討賊自效所捕斬前後以十百數又奏乞選辟邕州提舉巡檢官以撫洞丁傳令溪洞酋豪喻以弭怨睦鄰愛惜人命為子孫長久安寧之計毋得輒相虜掠讎殺生事而它所以立恩信謹關防示形制者亦無不備於是境内正清方外柔服幕府無南鄉之慮矣朝廷買馬横山嵗久積邊氓告病而馬不時至至者多道死公究其利病得凡六十餘條如邕守上邊則瀕江有買船之擾綱馬在道則縁道有執牽之勞其或道死則抑賣其肉重為鄰伍之患是皆無益於馬而有害於人首奏革之其他如給納等量支券之姦以至官校叅司名次之皆有以究其根穴而事為之防由是諸蠻感悦争以其善馬來嵗額率常先期以辦而馬無滯留人知愛惜遂無復死道路者上聞公治行且未嘗叙年勞乃詔特轉承事郎進直寳文閣再任五年除秘閣修撰荆湖北路轉運副使改知江陵府安撫本路湖北尤多盜州縣不以為意更共縱釋以病良民公入境首劾大吏之縱賊者罷之捕姦民之舍賊者斬之羣盜破膽相率遁去公又益為條教喻以利害俾知革心開其黨與得相捕告以除罪其餘禁令方略大率如廣西時於是一路肅清善良始有安居之樂郡去北邊不逺雖頗有分屯大軍而主兵官率常與帥守不相中帥守所將獨神勁親兵及義勇民兵若干人比年亦廢簡閲不足恃公既以禮遇諸將得其驩心而所以恤其士伍之私者亦無不至於是將士感悦相戒無輒犯公令毎按親兵必使與大軍雜試以相激厲均犒賞修義勇法使從縣道階級喻以農隙閲習武事以俟不時按驗而加賞罰焉其後團教則又面加慰諭勉以忠義而教以敦睦首領有捕盜者為奏補官由是戎政日修而士心亦益感奮㑹有獻言於朝請盡籍客戸為義勇者公慮惑民聴且致流亡亟取丁籍閲之命一戸而三丁者乃籍其一以為義勇副軍别置總首人給一弩俾家習之三嵗一遣官就按它悉無有所與且為奏言所以不可盡取之故闔境賴焉辰沅諸州自政和間奪民田募游惰號刀弩手葢欲以控制諸蠻而實不可用中廢復修議者多不以為便詔與諸司平處列上公為奏去其病民罔上者數條詔皆施行人亦便之並淮姦民出塞為盜法皆處死異時官吏多蔽匿弗治至是捕得數人仍有北人在黨中公曰朝廷未能正名討敵則疆場之事不宜使數負吾曲命斬之以狥於境而縳其亡奴歸之北人歎其理直且曰南朝於是為有人矣信陽守劉大辯者婺州人也怙勢希賞誘致流民而奪見戸熟田以與之一郡汹汹公為遣吏平章乃定及是聞北人逐盜有近淮者則又虚驚夜棄城郭盡室南走數十里軍民復大擾公方劾奏之而朝廷用大辯請以見戸荒田授流民事下本道施行如章公復奏曰陛下幸哀邊民前詔占田已懇者不復通檢其未懇者二年不懇乃收為營田徳至渥也今未及期而大辯不務奉承宣布反設詐諼虧國大信以濟凶虐且所招流民不滿百數而虚奏且十倍請并下前奏論罪如法章累上大辯猶得易它郡以去蓋方是時上所以知公者愈深而惡公者忌之亦愈力公自以不得其職數求去不得尋以病請乃得之然比詔下以公為右文殿修撰提舉武夷山沖佑觀則已不及拜矣卒時年四十有八柩出江陵老稚挽車號慟數十里不絶訃聞上亦深為嗟悼四方賢士大夫往往出涕相弔而静江之人哭之尤哀葢公為人坦蕩明白表裏洞然詣理既精信道又篤其樂於聞過而勇於徙義則又奮厲明決無毫髪滯吝意以至疾病垂死而口不絶吟於天理人欲之間則平日可知也故其徳日新業日廣而所以見於論説行事之間者上下信之至於如此雖小人以其好惡之私或能壅害於一時然至於公論之久長蓋亦莫得而揜之也公之教人必使之先有以察乎義利之間而後明理居敬以造其極其剖析開明傾倒切至必竭兩端而後已所為郡必葺其學於静江又特盛暇日召諸生告語不倦民以事至廷中者亦必隨事教戒而於孝弟忠信睦婣任恤之意尤孜孜焉猶慮其未徧也則又刻文以開曉之至於喪葬嫁娶之法風土習俗之亦列其事以為戒命閭井各推耆宿使為鄉老授之夏楚使以所下條教訓厲其子弟不變然後言之有司而加法刑焉在廣西刑獄使者陸濟之子棄家為浮屠聞父死不奔喪為移諸路俾執拘以付其家官吏有犯名教者皆斥遣之甚或奏劾扺罪尤惡世俗鬼神老佛之説所至必屏絶之蓋所毁淫祠前後以【闕】而獨於社稷山川古先聖賢之奉為兢兢雖法令所無亦以義起其水旱禱祠無不應也平生所著書唯論語説最後出而洙泗言仁諸葛忠武侯傳為成書其它如書詩孟子太極圖説經世編年之屬則猶欲稍更定焉而未及也然其提綱挈領所以開悟後學使不迷於所鄉其功則已多矣蓋其常言有曰學莫先於義利之辨而義也者本心之所當為而不能自己非有所為而為之者也一有所為而後為之則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嗚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謂擴前聖之所未發而同於性善養氣之功者歟公之州里世系已見於忠獻公之碑此不著其配曰宇文氏朝散大夫師中之女事舅姑以孝聞佐君子無違徳封安人前卒子焯承奉郎亦蚤世二女長適五峯先生之子胡大時次未行而卒孫某某尚幼後數年胡氏女與某亦皆夭嗚呼敬夫已矣吾尚忍銘吾友也哉銘曰
  鬬尹之忠文子之清匪欲之徇而仁弗稱孰的孰張以詔後學公乘厥機如寐斯覺自時厥後動罔弗欽孝承考志忠格天心唯孝唯忠惟一其義惟命有嚴豈曰為利羣邪肆誕公避而歸兩鎮餘功以徳為威帝曰懐哉汝忠而實姑訖外庸來輔來拂上天甚神曷監而遺彼頑弗天此哲而萎往昔茫茫來今不盡求仁得仁公則奚恨
  直秘閣贈朝議大夫范公神道碑
  紹興之初天子痛念宗社阽危之辱久而未報寤寐俊傑以圖事功既得趙忠簡公張忠獻公而相之又俾兩公博求天下之英材以備官使於是忠賢畢集讜言日進國以大競仇敵讋焉其後兩公相繼去位秦檜遂以講和誤國脅主檀權一時諸賢率以異議擯逐二十年間堙阨淪謝其幸及檜死復見收用者什不二三然亦往往遲暮奄忽而不及究其所為矣嗚呼此豈獨士之不幸也哉若故直秘閣范公則其一人已公諱如圭字伯達建州建陽縣人曽大父履謙大父補之皆隠徳不仕父舜舉始登進士第官從事郎以卒其學行志業延平楊文靖公實銘之以公故贈左朝議大夫母胡氏葉氏皆封恭人公生數嵗遭母喪哀毁如成人未冠而孤奉繼母尤謹撫弟妹曲盡恩意有人所難能者從舅氏胡文定公受春秋學鄉舉屢試皆第一對䇿廷中極論人主正心立志之方力詆和議宴安之失言甚壯切張公時為考官讀而異之第以為選首而同列有病其言者抑寘乙科授左從事郎武安節度推官始至帥將斬人公白其誤帥為已署不易也公正色曰節下奈何重易一字而輕數人之命帥矍然從之自是府中事無大小悉以咨焉居數月以憂去時敵騎已陷長沙湘中大亂公﨑嶇避地艱苦百罹而志業益修開口論議皆切當世之務諸公多訪以事而文定亦亟稱之辟江東安撫司書冩機宜文字近臣交薦召試除秘書省正字改宣義郎遷校書郎兼史館校勘㑹秦檜力建和議金使鼎來而朝廷草創無所於館將虚秘書省以處之公亟見趙公曰秘府謨訓所藏平時以館好使猶不可况今日之仇敵而可使其居之乎趙公竦聴即為改館既而使至悖傲所議多不可從者中外憤鬱公與同省十餘人合議拜疏争之既具草而駭懅引郤者衆公乃獨手書抵檜責以曲學倍師忘讎辱國之罪且曰公不喪心不病狂奈何一旦為此若不改圖必且遺臭萬世矣檜以是怒而公所議奏草卒與史官六人者上之未幾金歸河南以嘗我檜方自以為功公曰是亦安能久有顧今日之義則有不可不為者乃因論對言曰兩京之版圖既入則九廟八陵瞻望咫尺今朝修之使未遣何以仰慰神靈下萃民志上然曰非卿不聞此言立命遣使於是檜以公不先白已也益怒公亦以先墓久寄荆門中更變亂乃謁告奉柩歸葬故鄉飯蔬帶絰往返數千里既窆即以病告差主管台州崇道觀前後三請杜門讀書不與人事者十餘年尋起通判邵州又通判荆南府事荆南戸口舊數十萬㓂亂荒餘無復人迹朝廷為蠲口賦以安集之百未還一二也而議者希檜意遽謂流民寖復可使稍輸什二而嵗增之吏不能供顧無敢言者至是積逋二十餘萬緡他負亦數十萬戸部日下書責償甚急曰不且有譴時檜晚節悖亂喜怒不可測為戸部者又其姻黨凶焰赫然帥孫汝翼懼欲賦於民以塞責公持不可曰吾寧被譴此不忍為也無何孫去公言於後帥王公師心悉奏蠲之時檜已死公所與同時去國者多召用公亦被命入對上猶記公前議勞問久之公因進言為治以知人為先知人以清心寡慾為本語甚切至又論東南不舉子之俗傷絶人理請舉漢胎養令以全活之抑亦勾踐生聚報呉之意也上善其言時陳文恭公知政事亦欲留公朝著而同列有以檜黨暴起秉事者忌公前輩不肯媚事已乃以直秘閣提舉江西常平茶鹽公事出之公辭行復奏言今日屯田之法嵗之所獲官盡征之而田卒賜衣廪食如故使力穡者絶贏餘之望惰農者無饑餓之憂貪小利失大計謀近效妨逺圖是以歴年久用力多而無成功謂宜舉籍荆淮曠土畫為丘井倣古助法酌今之宜别為科條以令政役則農利修武備飭而復古亦有漸矣章下任事者或笑以為迂闊寢不奏公平時所至詢究利病搜訪人材汲汲如嗜慾至江西論奏數事皆一方久逺之利薦臨川宰陳鼎有古循吏之風聞者亦以為當改利州路提㸃刑獄公事以病復請為祠官以歸時宗藩並建而儲位未定道路竊竊有異言公雖在逺外獨深憂之嘗剟至和嘉祐間名臣章奏凡三十六篇合為一書至是囊封以獻且言曰願陛下深考羣言仰師成憲斷以公道無貳無疑則天下幸甚人或以越職為公危之公不顧也上感其言以語輔臣而歎之曰如圭可謂愛君矣遂留陳公决定大計即日下詔以普安郡王為皇子進封建王因復起公知泉州公辭不得請而行既至舉大體盡下情擇丞史任之郡以大治蠲屬縣負課久不能償者什三四度其力而寛與之期縣感公誠意輸將惟謹財用以紓泉地瀕海通商民物繁夥風俗錯雜而經用常不足人始以公不更治民理財為憂至是乃大服南外宗官寄治郡中挾勢為暴前守不敢詰至奪賈人浮海巨艦其人訴於州於舶司者三年不得直占役禁兵以百數復盜煑海之利亂産鹽法為民病苦公皆以法義正之則大沮恨宻為浸潤以去公遂以中㫖罷公領祠如故邦人涕慕欲相與號訴於朝公禁之不得行遂邵武僦舍以居門巷蕭然士大夫益高仰之逺近學者多從質問經子疑義公亦孜孜引接朝夕不倦屬疾移書政府舊交告訣語不及私惟以中原未復民力未蘇遺賢未用為寄戒諸子强學且毋得用浮屠法治吾喪以紹興庚辰六月十八卒享年五十有九後兩年今天子遂由青宫受内禪即皇帝位父堯子舜海内大安而公已不及見世亦莫知公之嘗有言也近嵗士大夫頗有見紹興日歴及陳公手記者然後乃知公之忠精為不可及公為人篤厚易直不飾邊幅忠孝誠實得之於天其學根於經術不為無用之文有集十卷皆書疏議論之語藏於家所議屯田嘗别草具其施行之目數千言未及上其後張公摠師江淮奏下公家取其書而張公尋罷亦不果行識者恨之公累官左朝散郎贈朝議大夫娶葉氏封安人後贈恭人公繼母之弟右文殿修撰宗諤女也静淑儉素配公無遺徳後五年卒與公合葬建陽之渭曲村公始嘗欲卜居處也子男三人念祖通直郎知撫州宜黄縣致仕念徳今為朝奉郎江南東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念兹早卒女二人通直郎利州路提㸃刑獄折知常從事郎劉玶其壻也始公之葬不及銘既葬諸孤始屬其故賓客魏君掞之狀公行將請文於上饒汪公而刻石以表其隧又未及而汪公薨則公之同時輩流已無復在者矣乃奉其書泣以屬熹熹愚晚出何以及此然惟先人為史官時實常與公連名奏事及罷而歸又與公同日艤舟國門外其相與期於固窮守死之意晚而愈篤先人既没公所以憐熹者亦益厚至於親為講畫反復辨告蓋惟恐其迷昧没溺喪失所守以辱其先人也此意豈可忘哉乃受其書考之而論著其大者如此且系以銘銘曰嗚呼惟公廣博易良不耀其章不劌其方斤斤其容坦坦其行懇懇其言循循其政剛毅勁切以時發之賁育雖强孰能奪之晚殫厥猷遂啓明聖萬世之傳一語而定凡今有慶孰匪公功我銘斯闕以詔無窮
  朝議大夫致仕贈光禄大夫黄公神道碑
  宣和之末國家承平百有餘年中外無事乃有二三弄臣竊國大柄建取燕雲以召非常之變有識之士已私憂之而衆莫之覺也捷書日聞官吏相慶獨信徳府司録事邵武黄公有憂色人問其故公蹙然曰太平日久軍旅遽興廪無兼嵗之儲不取於民將何以濟顧今嵗薦饑民死無數况河北天下根本又可重困之邪聞者莫不笑之俄而河北盜賊果蠭起信徳城守屢危金人乘之遂不能支官吏相與匍匐拜降唯恐居後而公獨奮然誓死不屈敵既入城放兵四出有挺刃脅公以降者公顧左右踣之而逸變姓名匿里巷中敵退乃出則先降者皆以抵罪而宣撫使獨竒公節俾行府事公亦撫摩瘡痍期復安堵未幾以内禪轉朝議大夫則以資高不當復屈佐郡而省罷以歸矣靖康元年還次京師遭圍城之變而明年欽宗出幸敵營敵遂以兵威脅城中擁張邦昌而立之一時公卿繇千百數相顧俛首唯唯聴命公獨感憤義不辱身即日移檄致其事而去蓋當是時不約而去此者亦四十人然不數日而公竟以病卒矣二年二月丙子也嗚呼祖宗百年禮義亷恥之化其所以涵養斯人者可謂至深逺矣夫以熙寧以來羣小相師滅理窮欲以逮於兹適已六十年矣士大夫酣豢之餘心志潰爛不可收拾宜其禍變危迫而皆不知以為憂敗衂迎降而皆不知以為恥棄君叛父奉賊稱臣而皆不知以為辱也而猶復有如公等者出於其間是雖人之秉彛不容泯滅然而祖宗所以涵養斯人至深且逺者亦豈不於此而少見遺餘哉公卒時年始六十有三夫人林氏攜挈諸孤奉公之柩﨑嶇兵火亂離之中川陸五年乃能達於故里紹興乙丑之嵗然後始克葬焉而公之子永存寖以材能有聞於世上聞其名召以為尚書郎軍器監出為淮南轉運副使俾修農戰之業以為北向之漸前後贈公至光禄大夫而夫人自公時已封宜人又以子貴屢逢慶恩得賜冠帔累封至始興郡太夫人淳熙乙未八月五日年九十七而薨又以郊恩贈蘄春郡夫人而副使歸自淮南則使人以同郡徐君復之狀來謂新安朱熹曰吾先君之徳如是而葬久未銘且先夫人率履持家克享上夀世鮮及之亦當得附先君遺事以垂後世子其圖之熹受書考之具得光禄大夫蘄春夫人行事本末歎息久之因論其大者如此并記其州里世次閥閲公諱中美字文昭其先自潮入閩居建之浦城徙邵武遂為郡人焉曾大父夢臣大父扃皆有隠行至公父蒙始舉進士後贈中奉大夫中奉娶施氏生公七年而卒後贈令人中奉没時公年甫冠勵志為學而貧不能得書常假於人以讀率一再過而歸之則已成誦而不忘矣中元祐九年進士第調真定府左司理叅軍知邢州平鄉縣皆善其職以守正不阿忤上官罷退久之貧甚不以為意親友强起之乃更調鎮西軍節度推官隣極邊守武將視法令僚屬蔑如也公不為撓事有不可必庭辯之守愧屈焉改宣徳郎知濬州衛縣令縣民有被誣殺人者公察其寃縱之同列有害公者謂公故出死罪守疑之公不恤也會河決敗數郡詔諸令長各䕶丁夫疏鑿隄障縣獨不擾而集以功轉奉議郎除河北都轉運司屬官北京留守辟以為真定府録事是時河北連嵗不登民多相聚為盜而郡守歡燕敖逸如平時公獨憂之毎當集輒辭不與守問其故公對以實守黙然不説於是乃移信徳而遂去以卒焉其為人坦易不事邊幅而與人交必以誠當官不為赫赫之名而於事細㣲無不謹旁郡有疑獄部刺史多奏以屬公往往得其情樂施予不問識否人雖負之不悔有求輒復周之在鎮時府丞陳紹夫死公以俸錢遣其喪女兄寡居迎養三十年始終如一日故人有通貴者招致之謝不往都轉運使吕公頥浩及他使者多知其材欲薦之未果而竟没論者惜之公初娶宛句劉氏贈和議郡夫人蘄春其繼室也延平人贈少師積之女夫人渾厚静専歸黄公甚貧處之自若晚雖豐泰亦未嘗改其度也事公之女兄如姑公之没而歸其喪教其子務以忠言直節立其志使卒為聞人以大其家嵗幾滿百而神明不耗起居不衰又似有道者家人百口撫之一以慈愛而教告勉飭隨之未嘗見其有嚴厲之色而中外整整莫敢越軌度鄉黨傳以為法公葬邵武縣仁澤鄉寳隆山之原夫人葬永城鄉黄溪保銅青山下相距蓋十里子男五人曰端愿端平皆有俊才丱角已與薦送而皆早卒次端方亦卒次永存今為朝議大夫主管武夷山沖佑觀次永年右儒林郎知静江府理定縣亦先卒女五人其壻宣徳郎朱康年保義郎朱郁修職郎趙舜臣通直郎杜鐸進士李先之也孫男十人朋儒林郎格南卿範槱勲夏欽鈞皆未仕而格鉞欽亡矣孫女六人其壻周敦書李厖李徽將仕郎呉時萬上官珪上官曾孫十七人大正大時大椿大全大猷大學大昌大淵大【闕】大聲大韶大受大嚴大任大用餘未名女十四人其壻任斗南林杞李价餘尚幼孫男六人公震公升公顯公回公煥公章嗚呼是亦盛矣黄氏之昌阜於世也其可量哉銘曰
  暨暨黄公逢時之危跡隨衆兆思屬㣲之死弗汙以全其歸温温夫人克相其夫又詔其子以成厥家夀考尊榮百歳而徂寳隆之阿黄溪之里東西相望兩闕對起子孫盈前曾滿後尚有寵靈不逺來又
  旌忠愍節廟碑
  紹興三年十月己酉信州守臣王自中言臣幸得䝉恩剖符假守支郡視事之日考按圖牒竊見故簽書樞宻院事張忠文公叔夜故知同州事鄭威愍公驤衣冠之藏皆在郡境蓋聞在昔靖康之難敵騎長驅都城危迫四面勤王之兵逡巡前却莫有至者而忠文獨以南道之師千里赴難軍鋒鋭甚毎戰必克乃以廟筭猶豫卒不能有成功而﨑嶇顚沛之餘竭力致死猶以必存宗社為已任事復不就則遂閉口絶食而以身殉焉其後金人分兵西闚關陜所向降下無不如意則又有如威愍者獨以孤城憊卒嬰其乘勝焱鋭之鋒蔽遮三秦以備巡幸金兵大至鄰援四絶知不能守而勇氣彌厲誓必與郡俱為存亡城陷之日遂隕其生而不悔是其見危致命殺身成仁皆足以無愧於人臣之義是以聖朝痛悼褒恤屢加立廟賜名著在祀典蓋非獨以慰忠魂於地下實以昭示萬世臣子忠義之大訓而吏惰失職修奉弗䖍忠文雖得即墓為祠以嚴貌象然而僻在永豐靈鷲深山之中既無以侈上恩厲衆志至於威愍葬祭在馮翊者道既阻絶而其故鄉玉山東郭有墳無廟則行路之人所為愴惻而臣不佞尤竊懼焉謹以相地兩縣之境通涂之側岀留州錢屬吏鳩工度為雙廟擬則巡逺庶幾有以揭䖍妥靈表勸忠義仰稱建炎紹興明詔之遺㫖謂宜假以光靈定其名號䇿書申命以詔無極臣不勝大願敢昧死請事下禮部太常合議條奏咸謂二臣之廟前已賜額宜因其故合而名之制詔禮官議是其以旌忠愍節之廟為額於是尚書符郡主者施行如章而王侯已召還矣始侯既屬役於玉山令芮立言永豐令潘友文又以書來請銘於熹於是兩令課功作治如法復使人來申致侯命熹既樂道二公之事又重侯請乃序而詩之俾俟廟成釁而刻焉王侯字道夫永嘉人自少魁壘有竒節嘗為夀皇聖帝極陳當世之務夀皇悦其言欲大用之而未及也是其為政知所先務固宜如此其詩曰
  皇皇后帝降下民君臣之義父子之仁臣之事君䇿名委質報生以死身豈遑恤若魚熊掌取舍之間是孰使之其性則然林林之生孰無此性利害刼之或失其正文武張公投命重圍擁孤弗遂視死如歸侃侃鄭公遥遥孤壘城亡與亡其節亦偉方時大變衆潰如川二公相望砥柱屹然慷慨臨危一心如水實全其天萬世不死招魂作主帝有閔書吏惰不稱神用弗居孰見孰聞孰嗟孰歎孰烝孰嘗孰克用勸守侯請命奠此新宫煌煌巨扁合舊增崇麗牲有碑螭蟠負我其銘之過者必下
  紹熙四年五月戊寅具位新安朱熹撰
  熹既銘此碑明年祗召造朝道出祠下將往拜焉則貌象未設而他役亦未訖功問其故則曰王侯既去而嵗惡民饑兩令尋亦終更而今玉山宰温國司馬君䢍始將終之也君文正公諸孫其大父忠潔公亦以扈從北狩守節不汙没其身宜其有感於二公之事不待州家之命而卒有以成王侯之志也十月壬子以訖事來告熹以為是亦宜得附書因紀其事使冩刻於碑之左方
  中奉大夫直煥章閣王公神道碑銘
  孝宗皇帝嗣服之初慨念陵廟之讎恥未報中原之版圖未復寤寐俊傑以圖事功而羣臣駑下曽莫有以當上意者蓋十餘年乃得金部郎官王公於奏對間意聳然異其言既退又出手札以訪焉俾悉其詞以對公自以孤逺一朝得見人主論天下事便蒙開納而詔墨下詢其勤又如此誠為不世之遇遂極言無所隠上益嘉歎詔兼崇政講官夜直必召反覆咨訪屢移晷刻大臣忌之啓以為淮東帥上不許曰王某諫官御史材也由是忌者愈側目則使人通慇懃更以美官啖公公不為屈彼計無所施而猜懼益深㑹公與本曹尚書争職事乃潜相表裏為巧語以中公使出補郡蓋公自是轉徙於外幾二十年而孝宗念公終始不替數對近臣及公猶有臺諫語比復召還則已迫移御不及對矣以是公訖不得復與朝廷議以没有識為公歎恨而公處之怡然無幾㣲見言面其所以言於上者亦未嘗以一字語人雖親子弟莫得聞焉蓋公之為人於此可見其梗概而君臣之際從古所難可勝歎哉可勝歎哉公世為婺州人八世祖始自義烏之鳯林徙居金華郡城下曾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而父以公貴贈中散大夫母賈氏亦贈令人公諱師愈字與正一字齊賢生七年逢兵亂從父嬰城誓死不暫去其側少長讀書郊外精舍鄉先生潘舍人義榮出游見而異之指菴前竹命賦詩公遜謝一再操筆立成其卒章有願堅松栢操同保嵗寒心之句潘公大嗟賞之命刻其語竹上後復以書論為文養氣之法於潘公時年甫十三而義正詞達意象和雅蔚然有成人之度潘公益竒之召致門下教視均子姪與見山先生楊公受易論語之説公又自從東萊吕舍人居仁問知中朝諸老言行之懿二公皆器許之於是益自刻厲大肆其力於六經子史百氏之書手抄口誦晝夜不息俄遭父喪貧不得窆族姻欲使從俗為火葬公號泣不食者累日見者感動合力助之乃克襄事終喪家益窮空教學以養母而自奉甚薄人所難堪其教飭子弟極懇欵與其父兄言亦未嘗不依於孝弟忠信而閭巷田野之間情偽休戚皆習知之其所以動心忍性拂亂増益而進於日新者又非他人所及知也年二十有七乃登進士第調建州崇安尉未行遭母喪哀毁骨立得疾幾殆服除調臨江軍軍學教授江西之俗右文詞而左學行及公之來諸生見其色温氣和言動有法固已深敬服之及開講席則又告以學為君子之説聞者亦動心焉其不率者教詔懇惻亦多自悔改行僧杲有時名竄嶺外得歸所過士大夫争先禮敬至臨江郡守延致俾升高坐説佛法而率其屬往聴焉召公與俱公謝曰彼之説某所不能知然以儒官委講而北面於彼某縱自輕奈辱吾道何守不能强識者韙之再調和州教授軍興官省更授提㸃坑冶司幹辦公事未赴改潭州南嶽廟蓋居閒又七八年生事益落而徳學益進朋舊間有去登要路者視之漠如也尋改京官知潭州長沙縣事其為政一以仁恕安静為本而綱目嚴整守之有常人亦莫得而犯也民以事至廷中降意循撫辨告諄悉事有難處為之反復計慮深逺不以一旦决遣快健為已能而要以民不受於數十年之後為已安人始而或笑其迂久而後服其存心之厚愛人之周也里正之役困於科擾故多隠避吏又操先後予奪之柄以導其争而又久不為决使必破産而後已公至罷諸無名之斂人已欣然就役至有當代則又第其丁産之高下停年之近逺先期下之俾自推擇定當役者以告於是民無以役訟至常平使者之臺者臺吏病之反白使者下書詰公為骫法狥情者公不為變楚俗尚巫鬼窮山中有叢祠號影株神愚民千百輩操兵會祭且欲為亂郡議發兵討之公曰此非所以靖亂也退宻召語一二土豪貼以射士出其不意往悉擒其魁桀以送州而散其黨與因撤其廟禁勿復祠民間疾病婚嫁舊皆决於巫史俗以甚而官利其多鬻乳香不之禁也公復下令毋以香市於巫其為竒袤以惑衆者必罰無赦俗為少變時汶上劉子駒廣漢張敬夫皆居郡中公以暇日與之遊從容講貫所造益深逺一旦幕府所下文書有不便於民者公以利害争之不得退將引去敬夫疑之曰行而無資奈何公曰吾之來也固已慮此而先辦歸裝矣豈待今日而後計耶敬夫面歎加敬而事亦竟得寢帥守張安國舍人知公深既剡薦之及移荆州又奏取以為屬而公已有召命矣入對首論人主不可自用其聰明以失委任之體又論災異之來當恐懼修省以盡應天之實言甚剴切上皆嘉納公復進言辛巳之變天實授我以中原而我無以待之坐失機㑹今當亟為修徳惠民搜羅俊傑屯據要害之計庶幾異日機㑹復來有以待之因及邊事甚悉上意良悦問卿何以知此公對曰臣在長沙戍將往來臣必詢之故得其實上益喜曰卿為縣乃能留意於此耶除知嚴州先是張敬夫守此邦民安樂之既召還而諸公難其代故特以授公公至一躡其故迹無所更改民又益喜敬夫嘗奏請蠲丁鹽紬絹之税得免一年至是公又奏曰州土窮瘠唯産蠶桑乃不取其紬絹而使折錢已非任土之意而所折又太重是以民尤苦之今未能盡罷而僅免其一年不若但令嵗輸本色猶足以少紓民力也會嵗旱為請於朝得移婺州米五千斛以糶且俾糴於秋成以償公又奏曰郡無良田多水旱有如異日復致饑饉而後奏請俟報則恐有不及事之悔况郡素少米使糴以償亦非計也願詔有司異時嚴州饑則移婺州之粟如今嵗而即以其直歸之則於事為兩得矣詔皆從之公為政大略如長沙時然於權豪則用法無所貸大姓倚勢合黨貪賴民田公數其罪杖之而奪田歸其主凡姦民大駔詐冒侵誣皆下吏案驗悉置之法賞信罰必威令肅然姦凶帖息不敢犯而善良獲安其業邦人畏而愛之至今猶曰安得復如王奉議時也然嚴距行都宻邇士大夫往來無虚日公莊正自持接遇以禮不以形勢有所低昻以故多不悦者因謂公政過嚴相與騰口以撼公會上饒驕兵讙譟臺臣因露章請移公守信以彈壓之蓋名以材選而實非善意也然公威望素孚驕兵聞風畏讋不敢復為故態公至更為申明紀律而壹以寛惠撫之遂以無事嵗復大旱他郡流民就食者衆公先事定計時方仲秋即議發廪以糶或咎其太蚤恐後無以繼公曰此非若所知也救之早則民心安而流移少且各愛其屋廬生業而無與為亂矧吾已致米二十萬斛矣不患其無以繼也即命揭牓賑糶始自今日以盡來年八月而後已時民間米價已騰踴公命官糶之直財少損之使不至大相絶視私價自平則又益下之故無冒濫之姦而私價亦不得起於是人心帖然而富室自知無所牟大利莫復有閉糴者願有以佐縣官者聴之而亦弗之强也公又益以金錢致船粟來者舳艫相衘日糶千斛而猶不乏常平司下書俾移五萬斛於番陽官吏皆言勿予父老亦遮道泣訴公曉之曰彼與若曹皆國家赤子吾食既有餘矣亦何忍視彼之莩死而不之救乎亟具舟輸之番陽賴以濟明年流民欲歸其郡者復予行資以遣之蜀人黄鈞仲秉知名士也聞其事貽書贊美以為富公青社之功不是過以是政譽日聞有㫖召對除金部郎官尋兼崇政殿説書乾道七年也公時年已五十餘矣數召對言事上所賜書若曰比聞奏對頗及治道之具而未詳也尚有可裨政體而宜於今者亟復條奏其眷待之渥一時在廷之士莫得望焉執政曽懐以財利進而前在版曹貸内府緡錢數百萬未有以償一日上以問户部尚書楊倓倓不知所對退取諸郡積逋緡錢七百萬付金部使督之公曰此錢徒有名耳督之未必有得而文移一下所擾者不知幾何人且中外一體若邦計未裕不若歸誠君父以幸寛免豈宜舉此虚籍以罔上而病民耶持其事不下倓大不樂乃宻言於上曰王某以學術自負不肯屑意金穀事而曽懐亦畏公在上左右斥其短又譛公漏洩省中語上始怒詔罷公而臺諫有為公辨明者上復問懐所洩何語懐不能對上悟遂改知饒州待次兩年以例入奏所論縣令宜以三年為任事亦施行當軸或欲留公以自助公遜辭謝去上命更以公為京西路轉運判官公以楊倓方帥湖北兩路事多相關不欲行乃卒赴番陽番陽久廢不理公私凋公到郡為振綱維决滯訟政始有經塞弊源革浮蠧財用有紀郡嵗輸米十二萬斛於建康僦載之資取之民者有常數後多為總所移他處而道里或過倍則其費無所取郡常輟他錢以續之以故郡日益貧而綱運亦有愆期折閲之患至是公力請於朝凡綱運皆無得改撥有不獲已即先期告下俾得預辦其費以行朝廷從之綱運遂得無耗失而郡嵗省緡錢六七萬云郡故多盜妖賊酋帥韓政黨衆日盛且為亂公設方略擒捕獲之及將受代淮甸劇賊劉五從惡少五十餘人轉掠入境殺人縱火與官軍遇輒以九人分三隊以迎敵其鋒不可當或被圍則合其衆為圓陳外向潰出所殺傷官軍民兵甚衆公不以當去自弛調兵定計命毋得與賊戰但嚴守津要而日驅逐之晝夜毋得休息一旦乘其憊盡獲之於是羣盜震懾其後累年猶相告戒以番陽為不可犯也就除本路轉運判官時諸郡多賢守而政事之才不能無短長有訟不决而訴於臺者公為更互委屬而隂喻以意要使訟者得伸而聴者無所貶一路稱治會嵗大旱奏請出樁積米百萬斛分子諸郡使為賑糶以安民心人以為便而用事者靳之僅得其什一又奏閣畸零夏稅免甲札牛皮馬穀諸賦詔皆從之饑民賴焉改除荆湖北路轉運判官而湖北之旱甚於江東公究心賑恤奏請規畫曲盡其至遂得寒疾得請主管武夷山沖佑觀除兩浙東路提㸃刑獄公事未行改福建路轉運判官始至承空乏之後入不支出公念一路之寄獨仰漕司而經費猶不給奈緩急何即為校索源流整飭程度節冗費檢吏姦要使嵗用之餘常有倍積而後已行之有常不徐不疾未幾帑藏日充而民不苦疾後之繼者皆莫能及也閩上四州官鬻鹽以給嵗費始皆為民病後屡改法三郡得少蘇而汀之為郡獨以兵㓂之餘田稅隠陷故公私百計皆倚鹽以辦而鹽所自來則官運逺而私販近故官價高而私直平又以距諸使治所皆絶逺故抑配刼假之公行而民無所訴困極無聊數起為亂輒見夷滅議者欲變官鬻為鈔引以捄之公獨言鬻鹽固不能無弊然異時鈔或不售則科買之害必有甚於鬻鹽者今但盡蠲汀州宿負漕司緡錢若干而下其鹽直斤十有五錢其當送漕司以轉餉者若干分諸司者若干皆丐之以足留州之用則一嵗之間公私所損合為緡錢五萬有竒矣若更精擇守令一意奉行自為悠久之利而法亦不必改也然鈔議既寢而公説亦竟不行汀民之病迄今不得瘳議者蓋兩惜之孝宗猶念公不忘屡欲召用而輔臣以宗屬為嫌竟不果垂滿乃詔公以直秘閣居故官年餘上更用宰相乃除官兩浙西路提㸃刑獄公事促召入對㑹孝宗已厭萬幾乃見今夀康皇帝即奏宜體付託之重勿忘未報之讎并及中外輕重大勢上亦褒歎再三始至即發平江通守姦贓累鉅萬畿甸肅然然公於是時已决退休之志未數月即上章丐閒詔進職一等提舉武夷山沖佑觀公從容還家燕閒自適讀書玩理教誘後進徳望隠然為東州之重明年紹熙改元七月七日以疾終於居第之正寢時年六十有九矣階至中奉大夫職直煥章閣爵金華縣男邑戸三百蓋公為人沈静篤實簡淡和粹得之天資平居莊黙不妄言笑雖在暗室如對大賓其於接物温恭誠信充積有餘而出之謹嚴如有劑量使人可親而不可狎嘗念親在時貧無以養食飲服用終身不忍有所加嵗時祀享輒哀慕如弗勝書史外泊然無所嗜几案間無一長物居官取予問法如何推達賢才不為勢屈其見於施設者大要以聖賢之言為必可行師友之論為必可信雖其中所以自守者凛然有不可奪之操至於稱人之善則又色愉神暢如已有之雖剸繁治劇剔蠧鉏姦隨事制變各有條理然仁厚之意惻怛之誠藹然行於其中則又有非一時長於吏治者所能及晚年更練益精涵養益厚渾然不見圭角病革猶為諸子誦説前賢事業勉勵訓飭語訖而逝其見於死生之際又如此公於文不苟作議奏又多削藁今次其存者若干卷藏於家娶同郡俞氏封令人其父持國倜儻有逺志蚤以文試有司不合遂放意山水間自號溪西老人令人歸公時公甚貧佐公養親盡其力斥奩中以遺諸妹無少吝後公居閒累年相與攻苦食淡處之甚安使公得以厲志徳業而無内顧之憂者令人之力為多也及公宦達而令人儉素勤力不改平日之舊治家甚整教子甚嚴遇族姻甚厚奉祀享賓甚敬而潔至是哭公過哀後三月亦不起疾子男四人長瀚從事郎新武當軍節度推官次漢迪功郎新臨安府仁和縣尉次洽未仕次潭迪功郎新紹興府㑹稽縣主簿女五人長適進士陳思次適太學上舍生時涇次適進士俞衮次適進士葉紹彭次適將仕郎潘晉孫孫男六人桐集操餘未名明年十月諸孤奉公及令人之柩葬於金華縣白沙鄉石筍原之臺山後三年乃以太府寺丞吕君祖儉之狀來請銘熹與公雖同年進士視公為前輩自公在長沙時始獲從遊固已敬愛其為人及公入閩而聞其議論觀其行事又益熟義不得辭且讀吕君之狀事皆詳實不誣乃删其要而系以銘銘曰
  天賦之竒又粹以温篤行敏學有本有文誠意所通士服民信入告於廷帝有清問孰媒而合孰隙以離歛其餘功梟凶哺饑白首來歸謂諧曩契時與事違卒不大試白沙之里石筍之原一丘之閟萬世之安石筍之原白沙之里孰詔無窮視此哀誄
  義靈廟碑
  慶元元年春二月勅以台州士民所請故直秘閣滕侯之祠為義靈廟州人老穉聞是命下驚喜讙呼奔走迎拜導致祠下酌奠以告大書扁牓金朱煒煌揭於門楣庸侈上賜而其艾學士大夫葉君聖耦等四十餘人亦會祠廷相與言曰往嵗盜起幇原連陷六州戎毒所加民無噍類而吾台人獨得全其室家仰父俯子傳世不絶以至於今者滕侯力也没而弗祀固無以慰吾民之心祀而弗命又無以彰吾侯之徳今則廟事既修而亦幸蒙上恩列祀典矣顧無金石以著本初其何以昭報事於長久且當日棄城冒賞之人其子孫猶有存者蓋嘗肆為妄説强袝其祖以遂侵誣之計吾州之人亦斥其偽以控於朝而報絀之矣然或久而不傳則未敢必其無後患也乃以書來請篆其事熹以衰朽欲謝不能而復自念往使淛東留台最久固已熟聞兹事而有感於中矣矧以諸君之請之力其何可辭則應曰諾而病未能也乃今太守周府君侯又因鄞縣主簿趙生師䢼踵門以請則為考按台人前進士陳君思恭所為日記及故吏部侍郎陳公公輔諸人之銘序贊頌皆言聞亂之初闔郡震恐太守趙資道郡丞李景淵咸愕眙不知所為謀欲遁去它吏相顧亦無敢出一語者侯方司戸曹事乃獨慨然請任其責有異議者輒面叱之即日移書訣其父母昆弟而閉其妻子於官舍悉召州人諭以利害人人感泣踴躍聴命乃亟下令發夫守險増陴濬隍除器募兵積糧致用分屯列栅為死守計日夜循撫甘苦同之城中之人始有固志而守丞以下則皆已遁去久矣既而山民吕師囊起兵應賊號十餘萬導以攻城前後數四侯皆應機設械立摧破之手弓臨城殪厥渠帥賊遂退走卒全其郛凡所存活以大萬計參伍其説一無異詞是則侯之為烈章章明矣獨稽史籍則見當時實以守城破賊為丞之功進領郡符就加職秩乃與所聞不類而於妄説反有助焉於是更即諸書以求其故然後乃見當時守丞雖遁而侯於所下文書猶必存其位號㓂退圍解亟迎以歸俾上功狀而已不預焉丞蓋熙豐故家諸子又皆貴仕故得獨冒賞塵䇿書而侯反下從捕盜七人之賞僅改京秩初階移官旁郡以去是則閹尹擅兵賊臣柄國之所為而後來侵誣妄論所由起也一時之謬流惑萬世向非台之文獻有足證者民吏稱思久而不怠則亦何所質正而决其是非哉嗚呼是又可歎也已滕侯名膺字子勤後保南都守陳蔡以抗狂敵乘勝炎鋭之鋒勲績尤盛勸進大元帥於濟州所陳又皆當時天下大計切中機會其於建炎紹興之史法當立傳而熹於是書蓋嘗受詔叅筆削矣是以因書此碑而并覈其真偽如此不唯少塞台人之意亦使後之執筆者有以考焉廟數遷徙今在城西北隅永慶寺東實侯所再築而力戰破賊處台人迎侯繼室趙夫人及諸孫仲宜等使居其旁通判州事呂君祖儉謀為買田以資奉守未就而去談者惜之然以台人之徳侯如此吾知其繼而成之者無難也是嵗八月癸丑朔具官朱熹撰















  晦庵集卷八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     宋 朱子 撰
  墓表
  屏山先生劉公墓表
  屏山先生劉公既没二十有一年一日其嗣子玶涕泣為其故學者朱熹言曰玶不幸蚤孤先人葬既不及銘而墓道亦至今未克表大懼不孝獲戾幽明亟欲建石琢辭以覺於後而惟先人不及用於世其事業無得而稱唯道徳之懿不可以不白而知者又益鮮未有所屬筆獨吾子嘗學於先人盍以所見聞者為我書之熹竊伏原念所以得遊先生之門者具有顚末其於今日之誼固不敢辭而又有不敢不辭者蓋先人疾病時嘗顧語熹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劉致中屏山劉彦沖此三人者吾友也其學皆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父事之而惟其言之聴則吾死不恨矣熹飲泣受言不敢忘既孤則奉以告於三君子而禀學焉時先生之兄侍郎公尤以收恤孤窮為己任以故熹獨得朝夕於先生之側而先生亦不鄙其愚穉所以教示期許皆非常人之事今乃幸得屬辭比事以相兹役顧恨弗獲其何敢辭惟是駑劣老矣無聞蓋未有以副先生疇昔之意而慰吾父泉壤之思其何能有以究闡幽㣲信示久逺此又熹之所以不敢不辭者則起拜辭謝不敢當而玶重以大誼要責於是不得終辭而輙論次其事如左方謹按建之劉氏至忠顯公始大公以節死於靖康之難而歸葬其鄉崇安縣拱辰山之南今其墓西二十有五步少南有丘焉則先生之所藏也先生忠顯公之季子諱子翬而彦沖其字也世系本末具刻於忠顯之賜碑此不復著先生少負竒才未冠遊太學聲譽出等夷以父任補承務郎辟真定幕府旋屬禍亂忠顯公薨京師先生痛憤家國非常之變執喪過禮哭墓三年服除通判興化軍事秩滿以最聞詔還蒞故官先生始以哀毁致羸疾至是自以不復堪吏責遂丐閒局主管武夷山沖佑觀以歸世家屏山下潭溪之上有園林水石之勝於是俯仰其間盡棄人間事自號病翁獨居一室危坐或竟日夜㗳然無一言意有所得則筆之於書或詠歌焉以自適間數日輙一走拱辰墓下瞻望裵回涕泗嗚咽或累日而後返事繼母吕夫人盡誠敬兄弟之間怡怡如也侍郎公之子珙幼開爽嗜學先生愛且竒之教以文行經業不少懈而必使務其逺者大者與胡劉二先生為道義交相見講學外無一雜言他所與言亦皆海内知名士靡不歎服深逺自以為不及而先生之心未嘗少自足雖聞常人有片言之善無不從容咨叩必竭兩端而後已至族黨後生來問學者則亦隨其器質告語成就終日無倦色如是者蓋十有七年四為崇道祠官累階右承議郎享年四十有七以紹興十七年十有二月丙申卒始得疾甚㣲即入詣家廟泣别母夫人前徧以書告訣素所與往來者召珙付以家事指示葬處中外孤遺人人為計久逺昏官舍業之既已則日與學者論説修身求道之要作訓戒數百言彈琴賦詩澹然如平日熹時以童子侍疾一日請問先生平昔入道次第先生欣然告之曰吾少未聞道官莆田時以疾病始接佛老子之徒聞其所謂清凈寂滅者而心悦之以為道在是矣比歸讀吾書而有契焉然後知吾道之大其體用之全乃如此抑吾於易得入徳之門焉所謂不逺復者則吾之三字符也佩服周旋㒺敢失墜於是嘗作復齋銘聖傳論以見吾志然吾忘吾言久矣今乃相為言之汝尚勉哉熹頓首受教居兩日而先生没所著書詩合為文集二十卷娶陸氏封孺人先先生十七年卒無子葬忠顯公墓東三十有五步有先生所紀其家世徳善刻焉蓋先生不再聘則以侍郎公之幼子玶為後今為右修職郎實立此表熹方為次其文而西府建安公亦以書來曰叔父之墓弗識珙則與有責焉熹讀之瞿然曰是乃吾之罪也乃亟起書石而系以銘銘曰神心惚恍經緯萬方孰握其機而挈其綱嗟惟先生立徳之本既覺而存復則不逺亦曰於仕我止我行亦生而死我安且寧拱辰西南有銘斯碣嘉與後人仰止遺烈
  朝奉劉公墓表
  淳熙五年正月丙辰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觀劉公卒於豫章之私第四月癸酉嗣子孟容等奉其匶葬於臨江軍清江縣思賢鄉安陽里全塘之原明年孟容衰絰來見予廬山下奉公族弟鄂州通守清之子澄之狀泣而以告曰孟容之先人不幸不及從先生遊而孟容顧得問學承教於左右惟是先人之墓當有碣而未有文以刻焉敢介叔父以其狀為請惟先生幸哀怜之予與子澄故友善今孟容來又謹潔自好學問有方固知其故家遺業之傳為有自來讀其狀又知公徳性履行之詳如此問之嘗識公者皆如狀言不誣則亦自恨其不幸而不及識公也既乃為序其事而銘之公諱年字且老其先從李氏朝京師始自袁州臨江徙其籍開封府祥符縣魏陵鄉吳兒村遂為聞家公之曽祖公非先生諱攽以文學致大名元祐中為中書舍人卒祖方雄州防禦推官贈右通奉大夫父襄右朝請大夫贈朝議大夫公以從祖奏為將仕郎又以大夫公奏為從事郎調峽州司户叅軍遭喪不赴改臨安府錢塘縣主簿歴道州軍事判官改宣教郎知常徳府武陵縣事通判沅州事主管台州崇道觀累階朝奉郎賜服五品而卒其為人静重純篤十三嵗遭母呉夫人喪哀慕如成人從大夫公居番陽餘二十年日以讀書作文為事無故未嘗出齋扉鄰里或不識其面大夫公性嚴與人多忤公左右承順唯謹退而接其鄉黨族姻又皆曲盡其情以故其不能無憾於大夫公者亦往往銷釋無復芥蔕皆曰公之能子也少時鋭意決科稍不遇即舍去居常晦黙不自矜伐謹嚴拘畏無一毫自放繩墨之外所居一日必葺服器一物必整盛夏衣冠襪履不暫釋居閒亦必雞鳴而起處闇室如對大賓待童僕小人亦盡誠慤所居之室必書謹獨正心字揭之座右錢塘今為赤縣公為主簿時秦檜方用事鄉黨姻舊或以文字見知登顯仕者謂公曰盍亦求之公不應退治簿書益謹至他職事亦多與貴要人接公益自閉匿以故得竟秦氏敗無所汚人以為難在道州太守季公南夀深知公既以政事文詞薦諸朝比去懐其餘章以授後守曰判官賢而不求人知恐君或失之也故留此以竢惟君留意後守許諾及其去又如之公以是改官在武陵遇民以寛吏有罪則立治之不少貸然亦不求其過也縣境田多荒冒耕者衆其健者與吏為一侵漁訴訟展轉不止公為推窮本始必見端緒而予奪之訟為少息楚俗右鬼其淫祀有曰潘仙翁者嵗時集㑹摐金鼓執戈矛迎而祭之公命尉杜師顔撤屋毁像收其兵刃罪其倡之者衆然後定縣十年不升降户等賦役不均咸以為病公始為改造簿籍民無異詞部使者相與以其治行聞於朝有㫖記姓名中書然公秩滿則詣尚書銓注官以歸卒不一見丞相也沅並邊蠻人侵掠無寧嵗公佐郡時羣獠大動守懼求去公攝其事按邊防舊法訪問裁處立為條約以授邊吏明諭威禁而以無事鎮之蠻果帖服公佐州常言長貳失和多由下有勝心以駕其上故雖善意亦或不得伸惟盡吾所以事長官之禮而行吾所以佐長官之義則庶其見信矣晚見孟容從子澄學聴其誦説而悦之謂子澄曰君言之善吾亦且將從事於此顧恨晚矣一日召諸子告之曰觀星歴書吾殆止此汝曹勉旃毋為門户羞也因誡以誠實詳審謹禮擇交嚴分守察細㣲數事藹然皆長者之言居二年而病既病猶扶掖以奉家祭病革孟容泣而誦其平日正心之訓則㣲視而頷之蓋其為人始終之概如此嗚呼是亦可謂善信人矣而其官不遂夀不長又如此其可悲夫公娶昌黎韓氏生兩男子孟容為長免喪舉進士中其科授迪功郎新袁州分宜縣主簿孟將以公遺澤補將仕郎一女孟蓁未行予觀孟容固賢而聞孟將亦好學然則公世之興蓋未艾也其又足以少慰也夫其銘曰
  吁嗟劉公篤世休道雖晚聞徳蚤修長途方騁嵗不留志業有嗣無餘憂清江之曲全塘幽方趺圭首干千秋過者視此式其丘
  按會要臨江軍以筠州清江縣置新喻自袁州新淦自吉州來而歐陽公作主客集賢墓碑皆云吉州臨江人今狀又云袁州臨江人恐有差誤請更詳之
  韓溪翁程君墓表
  韓溪翁先君子韋齋先生之内弟程君也諱某字復亨徽之婺源人少孤從先君子學於閩中因得講聞一時儒先長者之餘論而心悦之抄綴誦習晨夕不少懈先君子愛其勤敏於其歸書六言以贈之皆事親修身為學之要君拜受其言以歸益自樹立務記覽為詞章思所以大其門者然君為人坦夷跌宕不事修飾好讀左氏書為文輙傚其體不能屈意用舉子尺度以故久不利於場屋家故貧至君益困中嵗奉親徙居窮山中自號韓溪翁山田百畆環堵蕭然無以卒嵗而君處之泊如也晚益不得志因自放於杯酒間酒酣諷左氏書雜以國風雅頌之篇坐者聳然傾聴其俯仰疾徐之間頓挫抑如有節奏至於放臣孤子怨夫寡婦之辭又未嘗不三復感慨而出涕流漣也庸夫孺子從旁竊觀時或笑而侮之君謷然不以為意蓋其中所抱負有不得騁者故託此以自遣至它行事則其不合於理者固鮮矣乾道元年年五十九以疾卒後十年君夫人胡氏亦没遂合葬於懐金鄉福林泠水之原蓋新安番陽信安諸程皆出梁鎮西將軍忠壯公靈洗其家婺源者又自歙之黄墩徙而來譜牒具在聞之先君子忠壯公葬黄墩其墓以石為封今尚在也君家自其大父某始與鄉薦父某亦以郡學上舍當貢京師皆不幸蚤卒至君學益勤而其師友淵源所漸者益逺顧亦不逢以没其世而有子曰洵好學而敏於文君竒愛之日是足以成吾志矣既又屢薦不第今乃以特恩授信州文學識者恨之然洵故嘗從熹論為學大要意其所以成君之志者在此而不在彼也熹祖母君之姑因謂君叔父幼從先君子在臨安時時見君來先君子或留與飲君必盡醉而論説衮衮不能自休既長歸鄉里又得拜君而君辱教誨之則君益以老矣然得酒輙歌呼談噱意氣猶不衰也今又三十餘年洵乃以書奉君學徒李君繒之狀請表君墓惟念始終顧二父於今皆不可見而熹與洵孤露之餘亦俱老大乃流涕而書之蓋以重歎君家之不遇又惟潦倒無以副君疇昔之意而自悲也嗚呼洵尚勉之哉淳熙八年八月乙夘表姪具位朱熹述
  曹立之墓表
  淳熙乙未嵗予送吕伯恭至信之鵝湖而江西陸子夀及弟子静與劉子澄諸人皆來相與講其所聞甚樂子夀昆弟於學者少所稱許間獨為予道餘干曹立之之為人且曰立之多得君所為書甚欲一見君與張敬夫也後五年予守南康立之果來目其貌耳其言知其嘗從事於為已之學而信子夀昆弟之不予欺也欲留與居而立之有宿諾不果及予受代以去而所請白鹿洞書院賜額有㫖施行如章郡守呉郡錢侯子言以予之惓惓於是也亟以書來問孰可為師者予因以立之告子言聞之欣然具書禮授使者走餘干踵立之之門以請而立之病不能行矣十年二月辛亥竟不起年方三十有七子静以書來相弔具道立之將死其言烱然在道不少異於平日相與深歎息之嗚呼吾道之衰久矣比年以來敬夫子夀伯恭皆以盛年相繼淪謝而後進之可兾以嗣事於方來者亦多夭没今又失吾立之然則子静與予之相弔也豈徒以遊好之私情也哉立之名建其先自金陵來徙家至立之八世矣立之父諱天明始為儒立之幼頴悟日誦數千言少長知自刻厲學古今文皆可觀一日得河南程氏書讀之始知聖賢之學為有在也則慨然盡棄其所為者而大覃思於諸經歴訪當世儒先有能明其道者將就學焉聞張敬夫講道湖湘欲往見之不能致有告以沙隨程氏學古行高者即往從之得其指歸既又聞陸氏兄弟獨以心之所得者為學其説有非文字言語之所及者則又往受其學久而若有得焉子夀蓋深許之而立之未敢以自足也則又寓書以講於張氏敬夫發書亦喜曰是真可與共學矣然敬夫㝷没立之竟不得見後至南康乃盡得其遺文以考其為學始終之致於是喟然歎曰吾平生於學無所聞而不究其歸者而今而後乃有定論而不疑矣自是窮理益精反躬益切而於朋友講習之際亦必以其所得者告之蓋其書有曰學必貴於知道而道非一聞可悟一超可入也循下學之則加窮理之功由淺而深由近而逺則庶乎其可矣今必先期於一悟而遂至於棄百事以趋之則吾恐未悟之間狼狽已甚又况忽下趨高未有幸而得之者耶此其晚嵗用力之標的程度也今嵗元日知病之不可為矣猶書其牖曰未死之前不可自棄遷善改過自是愈篤死之日起正衣冠危坐如平日語其弟廷曰吾雖甚病而學益進此心瑩潔無復纎翳如是而死庶其可以言命矣語訖就枕未安而没嗚呼立之雖不幸蚤死不卒其志然所以自樹立者至此亦豈他人所及哉立之事親孝菽水之養驩如也愛其弟甚至與相切磋如嚴師友姊嫁而卒撫其孤以有成與人交敬而忠苟心所未安雖師説不曲從必反復以歸於是而後已其於予規正尤切也視人有急難周之必盡其力雖貧病不計榜其齋曰無妄杜門終日里巷有不識其面者日用間自省小有過差即書之冊其討論經學有得亦悉記之及為他文甚衆病中欲舉而焚之廷弗忍既没而視諸篋則已亡其半矣乃裒自論定以來所作得十餘卷其他猶多可傳者顧以立之遺意弗敢出也立之嘗娶婦不悦於姑教之不從而去故卒無子至是廷以母命立宗人之子愿為後而葬立之萬春鄉栗田原先塋之右且以立之遺文數篇及其友成志郎趙君伯域之狀不逺數百里來請銘予於立之相得雖晚而知之深望之厚哀其死而屢出涕焉其可以無從乎然立之已葬不及識於壙中乃書其事使以表於墓上又系之曰胡子有言學欲博不欲雜欲約不欲陋信哉如立之者愽而不雜約而不陋使天假之年以盡其力則斯道之傳其庶幾乎嗚呼今短命而死矣豈不可哀也哉是嵗五月乙酉新安朱熹述
  西山先生李公墓表
  西山先生李公者山先生楊文靖公之門人也山既受學於河南程氏歸以其説教授東南一時學者翕然趨之而山毎告之曰唐虞以前載籍未具而當是之時聖賢若彼其多也晚周以來下歴秦漢以迄於今文字之多至不可以數計然曠千百年欲求一人如顔曾者而不可得則是道之所以傳固不在於文字而古之聖賢所以為聖賢者其用心必有在矣及李公請見於餘杭則其告之亦曰學者當知古人之學何所用心學之將以何用若曰孔門之學仁而已則何為而謂之仁若曰仁人心也則何者而謂之人心耶李公受言退求其説以進愈投而愈不合於是獨取論語孟子之書而伏讀之蚤夜不懈十有八年然後涣然若有得也山蓋深許之而公之語學者亦曰學者於經讀之又讀而於其無味之處益致思焉至於羣疑並興寢食不置然後始當驟進耳山既没後進多從之逰後舉遺逸召對卒官福建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而葬其鄉邵武軍光澤縣東黄嶺之原學者共追號為西山先生云公諱郁字光祖元祐黨人朝散郎深之子母安仁縣君陳氏贈諫議大夫陳忠肅公之女兄也公幼不好弄坐立必莊少長學於舅氏陳公器之踰冠乃見山而請業焉山一見竒之即妻以女既而以朝散公遺命出為叔父將仕郎庭之後中間游大學被鄉薦皆不第紹興初天子慨然有志中興大業思得山林遺逸魁傑非常之材而用之㑹遣御史朱異行郡國詔俾搜訪以聞異聞公名使還以對召對便殿所陳皆當世大務上為改容傾聴請退而留者再詔以為右迪功郎㝷除詳定一司勑令所刪定官未久以憂去用進書恩特改承務郎及免喪㑹秦丞相檜已用事公自度不能俯仰禄仕遂築室邑之西北往來讀書其間家益窮空人有不堪其憂者公獨曠然不以為意然當世賢士大夫益高仰之遷官者多引以自代久之起家佐閩帥幕府人謂非公所宜處而公不辭既至人謂公且不屑為而公治文書惟謹日訪民情戚休利病以告其長而罷行之一日帥用小人言欲毁民居數十為列肆酤酒以牟利公白其非便帥不樂頗見色詞公即移病告老帥悟慚謝公為强起二十年七月壬辰竟以疾卒年六十有五矣公天資粹美而涵養有方其事上恭而有禮其御下嚴而有恩平居未嘗有惰容誨人終日無倦色自奉甚約而事親極其厚於所後尤兢兢致孝服喪毁瘠如禮治喪必誠信至竭其貲不吝兄階官杭州罵賊死公事寡嫂如母教孤姪遣遺女皆如己子其於世務人情官政文法下至行陣農圃之事靡不究知然竟不及用於世以没識者恨之所著書有易傳參同契論孟遺秉及平生遺文合數十卷藏於家夫人楊氏山先生第三女有賢行通經史大意平居誨飭子孫整齊内外皆中禮法後公十六年卒子揆成務郎陳公誌於將仕之墓所謂延孫者也晚以徳夀慶恩補官而卒女適同郡上官墨卿孫男閑闡䦎闤女適某人閑於是以迪功郎為全州州學教授始將伐石以銘其墓而來請文以識焉嗚呼聖賢逺矣然其所以立言垂訓開示後學其亦可謂至哉顧自秦漢以來道學不傳儒者不知反已潜心而一以記覽誦説為事是以有道君子深以為憂然亦未嘗遂以束書不讀坐談空妙為可以徼幸於有聞也若山之所以教與西山之所以學其亦足以觀矣予是以著之而并記其行事後之君子尚有考也淳熙十有二年秋八月乙夘具位朱熹述
  太孺人邵氏墓表
  金華時鎬既奉其母夫人邵氏之柩祔於循理鄉九里原先府君之墓使其子源以永嘉葉適所為行述及别記事實各一通來告曰先人之喪先師東萊夫子幸與之銘而吾子書之矣今又以不孝罹大禍間雖幸畢藏事惟是幽堂之刻所以垂永久者未有所屬敢介前惠重拜以請予時病卧田間起受其書讀之曰夫人婺州金華縣人曾祖瓊祖悦父之才嫁其縣清江時君汝翼時君世昌樂而魁尨沈厚方臘之亂冦燔畧空君一一自建置盡紹其前人夫人能左右以敏無荒事焉家既成時君遂用法度嚴内外文學訓子孫立信務與稱重鄉閭夫人又能奉承以恪無逸志時氏族良家巨子孫競於文科舉上其名人皆尊愛時君以及夫人時君没夫人亦將老矣具呼家人與為條約親冩刻之屏使合居有禮綴食無專以不忘時君之法清江東南畦户數百臨水而茇舍時潦出其上民往往棲木自救有浮去者夫人始命舟糗飯拯之嵗以為常豫蓄棺告疫死者以歛人懐其惠晚遭太上皇帝皇后慶夀恩得封太孺人加賜冠帔淳熙十年七月庚寅卒年七十有一三子鎬錡錝二女適劉晏陳褒孫□源淇演溱灋潚潭澡湂孫女其二適陳之望汪叔貽餘尚幼曾孫榘㮚杲女莊葍蓋葉君所叙云爾其於夫人始終之際詳矣而别記手書條約之詞一曰子孫謹守家法毋得違悖二曰晨興鳴板長幼詣影堂早參次會中堂叙揖三曰男女出入財貨出納僕妾増減必禀家長四曰凡為子婦毋得蓄私財五曰女僕無故不許出中門蒼頭毋得輒升堂室入庖厨則予於是有以知夫人之所以教者得齊家之要至其又謂夫人天性儉質不狥華靡服御有常未嘗追逐時好有所變易嵗時奉祭甚謹嘗以冬享割肉手寒刀墜諸婦請代而弗許也母何晚得末疾歸省輒惓惓不忍去比卒年幾六十矣猶蔬食以終喪女兄孀居貧病䕶視周悉遇其子弟恩意有加時君篤於教子一時髦俊多客其門夫人日飭饌具必躬臨之雖勤劇無惓意則予於是又有以見夫人之所以教者蓋以其身而不専在於言語之間也嗚呼是可尚已既以病不果銘姑記其實如此以授源使歸刻石表墓上淳熙十有二年冬十月戊辰新安朱熹撰
  董君景房墓表
  番陽董君景房者諱為良世家徳興之海口大父湷始仕至宗正少卿父元一秀州司法叅軍君少有大志嘗學於江山徐公誠叟先生之門受其説而歸益務求友講而修焉不數年遂以文行聞於州鄉再試禮部不第退處於家讀書講學不復以聲利榮達為事鄉人相與益高仰之而君之學蓋日進月益而未可量也淳熙十一年九月一旦得疾卒年甫五十有四士友聞者莫不哀之蓋君為人儻蕩無城府家故饒給兄弟始求分異君力止之不可則盡聴其所擇而獨取其所遺及故書數篋藏焉既而兄弟或破其産君極力資奉不計有亡死者葬之而撫其孤焉族姻鄉黨之貧無歸者衣食之罷不能者教誨之不幸而有急難者救䕶之皆極勤懇鬬訟之不决者為曉譬以義理往往心服失其所争而去嵗饑姦民肆掠物情大恐君為官畫策以便宜發廪振貸而密以兵掩其渠帥寘於法人賴以安雅有當世之志於官政民俗弛張之際尤孜孜焉嘗記其見聞思慮所及者作活國書一編其言質慤詳盡不為華靡而所規畫常以厚下固本為先識者韙之恨其不得見於用也君娶周氏子男二人從起從治女六人其三已適人進士齊節程矩齊牧其壻也君卒之明月葬其里之黄栢原沙隨先生程公可久雅知君實銘其壙而從起又以君友人太學生程端蒙之狀來請文以表墓上予故家君旁縣頃嵗還里中君以所論經子諸説來見别後又數以書來有所問辨時君猶有四方之志予因以所聞古人為己之説告之而君不以其言為非也然則其可無詞乃取程生狀撫其可紀之大者書以授從起俾歸刻之嗚呼君則已矣而予言不没則百世之下於此尚有考也淳熙丙午三月庚辰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華州雲臺觀新安朱熹述
  令人羅氏墓表
  故左司郎中張公之配曰令人羅氏南劔州沙縣人世為縣望姓家法嚴整令人生二十有二年而歸張公事姑羅恭人以孝謹聞恭人愛之如己女張公故貧初仕將遣其女弟而無資令人悉岀橐中以奉之無吝色事公二兄旦暮率諸幼稚以次問起居無一日闕禮子姪就學歸沐輙具湯餅會諸娣姒男女語次從容問所學業勞勉諸姪以勵其子油油如也羅恭人嘗若末病令人静夜必露香致禱願損己夀以延姑年如是者數月恭人疾頓平而後三年令人一旦暴卒恭人哭之慟至老念之不能忘與人言必稱其孝至於泣下且歎曰不意吾兒失此内助之賢也令人性儉約謙下好禮法有識度嫁時篋中有黲色絺衣忌日輙被以奉祭稱慰如儀常所服禮衣横帔如民間法或告以張公且通朝籍盍改用命服令人曰此非拜恩何敢服也卒以禮終生以政和戊戌卒以紹興癸酉葬劒浦縣吳張氏大墓之左若干步後三十八年嗣子士佺來訪予於臨漳請銘左司公之墓一日復奉令人之事涕泣以請曰吾母之賢孝如此而不幸蚤終士佺兄弟生不及養已負終天之痛矣今又不能述其徳善以垂久逺其何以見於地下惟吾子哀之予不忍辭也既受其書而讀之因竊惟念孝愛和謹婦道之常世猶有難之者而令人至委身以代姑死守禮以終其身是其賢於人也逺矣其可以無傳也哉因為叙此以表其墓令人生二男士佺今為朝奉郎通判融州事其弟士僴嘗為修職郎監藩葑酒庫以卒四女進士宗大同謝舒宣義郎陳善慶文林郎黄東其婿也紹熙二年二月日朱熹述
  程君正思墓表
  士患不知學知學矣而知所擇之為難能擇矣而勇足以行之内不顧於己私外不牽於俗習此又難也嗚呼若番陽程君端蒙正思者其所謂知所擇而能行之者歟乃不及一試而又無年以死使人不得見其徳業之所成就是可哀已正思天資端慤自幼已知自好稍長即能博求師友以自開益遂以詞藝名薦書既乃見予於婺源聞諸老先生所以教人之大指退即慨然發憤以求道修身為己任討論探索功力兼人雖其精㣲或未究極而其固守力行之功則已過人逺矣始時名下之字同於周程至是亟請其父而更焉其居家事親能開義理於幾㣲之際多所感悟而不失其驩心喪母葬祭推本古經以正流俗之謬鄉人多以為法其在太學儕輩類趨時好不復知有聖賢之學正思擇其可告語者因事推誠誨誘不倦從而化者亦頗衆然其為人剛介不苟合聞人講學議政有所未安輙造門辨質或移書譬曉必極其是非可否之分而後已會大臣有樂豪縱而賤名檢者見修士即以邪氣目之而又言於上曰cq=628是屬且能亡人之國於是學官承其風㫖因課試發䇿直以王程蘇氏之學為問蓋將以其向背為取舍對者靡然無敢正言其失正思獨奮筆抗論無所依違而所以分别邪正之間輕重淺深又皆中理雖竟以是無所合而歸然其抑邪與正之助亦多矣既歸即以病不起紹熙二年十一月一日也享年四十有九聞者莫不哀之方疾革時手書來曰端蒙死不恨恨不克終養而卒業於門耳然已無可言願先生自愛蚤就羣書以竢來哲世不我知天豈亦不我知也哉予雅意正思任道勇而用志専必能卒究精㣲之藴以廣斯道之傳者遽讀其書不覺失聲流涕既而視其筆跡謹好如常日又知其間於死生之際如此為之痛惜久而不能平也明年正思之父將葬正思於其鄉之某處使其二弟端臨端本狀其事以來請所以表其墓者予按其言正思曾祖宏祖汝能皆有鄉行父易今以修職郎致仕母俞氏妻王氏生一男師聖一女適同縣董某而它則與予所聞者皆不異又觀其言正思自少謹信異常兒大父將没知其可託以一老婢諉焉正思時年十四五涕泣受命䕶視勤懇十有六年始終無少懈至是屬疾雖病尊親臨之必冠巾乃敢見將卒悉屏婦女户外戒治喪無用浮屠法所以告二弟朋友皆人倫大法所繫不雜它語是皆宜書因并前所論者書之使碣墓上後之君子庶有考焉淳熙三年秋九月乙亥新安朱熹述
  程君公才墓表
  紹熈二年冬番陽程君正思病且革以書抵予告訣且書其先大父府君之行事而求識其墓予既哀正思之力學任道而不幸蚤死又知其大父之賢如此而無所聞於後世矧其將死深悲之屬不在它人是固不可以無言也按正思言府君諱汝能字公才天資純篤不由學問而孝弟忠信自有以絶人者父性嚴府君事之順焉於其行事有未安者必以正諫諫而不入則退而謹伺之意解復諫卒聴從乃己母得末疾三年衣不解帶居不入室時其起居飲食之節而躬致養焉雖矢溲之役不以累它人也事兄謹甚兄好飲佚遊府君懼顯兄過以貽親憂委曲其間彌縫甚至卒以無間言親没析其産兄欲善田宅恣所取無難色平生口無惡言妄語足迹不涉官府之門居鄉接物恂恂謹敕不怒而人敬畏之周人之急必盡其力雖或負之不計也鄉人有死而亡子者治其喪甚飭或欲没入其貲産為告官立後至今不絶處家慈愛而能嚴子弟不敢為纎芥非理事今没三十年鄉人行旅言之猶有思慕出涕者嗚呼兹非夫子所謂十室之邑忠信如己者乎是乃三代之遺民而非今世之士所能及也使其得聞聖賢之教而講學以明之其所至可量哉正思病亟作書其詳如此而字畫謹細如常時且謂它行之懿猶有不及書者今問其家得其世系則番陽之程皆祖梁忠壯公靈洗唐乾符間有名維者以金紫光禄大夫海州鹽鐵使將兵討巢賊不利始居饒州樂平之銀城後徙新建而地析為徳興縣故今為徳興人自鹽鐵十二世而生府君之父諱宏亦有鄉行娶齊氏生府君府君娶某氏生二子曰晟曰易晟先卒易今以修職郎致其事而又有正思為之子意者程氏其將興乎今正思雖不幸而二弟亦知為學是固未可知也乃書此碑刻石墓左以竢墓在某某鄉某里某處晟之子曰端友曰伯雲易之子曰端誠曰端蒙曰端臨曰端本正思即端蒙也予亦已别識其墓云三年壬子秋九月丙子新安朱熹書
  安人王氏墓表
  國子博士成都范君文叔以書致其母夫人之事於熹曰仲黼不天蚤失先人之教先夫人撫育成就甚艱且勤以及於兹而葬不及銘無以發其潜懿吾心惄然不敢寧也敢拜以請熹讀其書既蹙然不敢當又讀其狀益惟文字之蕪淺而無以信夫人之徳於後世顧文叔之賢未及識面而心已敬之且其所以屬我者又如此其重也乃不敢辭而按其狀則簽書東川節度判官㕔事盧君蹈之所述也其言曰夫人成都華陽人姓王氏祖曰贈金紫光禄大夫諱廷妣文安郡夫人勾龍氏父曰左朝議大夫諱輔妣宜人何氏夫人自幼以専静才明稱於其家年甫笄歸同郡范君諱漼蓋范氏自蜀郡忠文公中書榮國公徙居許洛至是始還故鄉文獻未逺子弟皆有典刑非清門淑質不易作對夫人一踐其庭禮容肅穆纎悉中度雖在房闥禮敬自將燕私之言無一不可道於外者范君始為仙井監録事參軍後以宣教郎知雅州盧山縣事夫人居家儉約不以出内細故累其君子范君閲具獄晨夜寒暑不少懈夫人猶從旁從臾之曰毋憚淹晷之勞而使彼負没世之寃也故范君為吏以清白著其治獄以平允稱夫人蓋有助焉范君既從官不復問生理身後家事益落落夫人慨然自力以濟其艱使二子得以盡力於學繼踐世科人以為榮而夫人不色喜顧語之曰吾悲汝父之不及見也雖然汝家世以清徳直道為門閥汝曹問學宜知所本仕不患不達患無以稱耳藜糗吾能甘之毋遽以三釡為也二子以是益自厲於學而仲黼杜門幾十年不汲汲於進取蜀人高其行東游吳楚張敬夫吕伯恭一見皆歎賞具以其學告之今在朝列尊守所聞不狥世習而忠君愛國悃款無已識者皆倚重焉此又夫人之教有以成之也初范君仲兄洪雅君蚤卒無子范君將以少子仲芸後之未及而終後六年仲芸奏名南省夫人大合族黨申范君之命以告於祖禰而卒使奉其祀焉聞者皆以為難洪雅之妻前已更嫁至是乃卒人以其服為疑夫人曰禮不為嫁毋服而律有心喪三年之文且是嘗為洪雅配得不為芸母乎即日命仲芸服喪如律聞者益以為難嵗時典祀身親蠲潔待賓客接宗姻曲盡禮節而御下一以慈恕至其平居教詔子孫援前言質往行又皆有本有末蓋可書而誦也卒於淳熙八年六月甲辰葬於十三年八月丙申墓在雙流縣宜城鄉曹池山實從盧山君之兆始以夫封孺人後以子贈安人仲黼今以通直郎為國子博士兼皇姪許國公府教授仲芸嘗以從政郎為彭山令而先卒女五人一適王晞孟一適程師䕫一未行餘皆夭嗚呼夫人之所以相其夫而成其子者盧君狀之詳矣然猶事之常也至其出少子以後仲父既又使之服其所後嫁母之喪則處變事而不失其權有當世士大夫之所甚難而深愧焉者嗚呼賢哉兹其所以為吾文叔之母也歟嗚呼賢哉紹熈三年黓困敦秋九月戊子具位朱熹述
  聘士劉公先生墓表
  先生姓劉氏建州崇安縣五夫里之白水人其曾大父諱滋起身農畆以進士高第仕至尚書職方郎中累贈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大父諱照朝請郎再世皆有清徳中嵗即休官退處以大耄終父諱元振始不仕然亦以馴行稱先生諱勉之字致中自幼强學日誦數千言耳目所接一過不復忘其為文肆筆而成滂沛閎闊凌厲頓挫儕輩少能及之踰冠以鄉舉詣太學時蔡京用事方禁士毋得挾元祐書制師生收司連坐法犯者罪至流徙名為一道徳者而實以鉗天下之口先生心獨知其非是隂訪伊洛程氏之傳得其書藏去深夜同舍生皆熟寐乃始探篋解袠下帷然膏潜抄而黙誦之聞涪陵譙公天授嘗從程夫子遊兼邃易學適以事至京師即往扣焉盡得其學之本末既而遂厭科舉之業一日棄録牒揖諸生而歸道南都見元城劉忠定公過毗陵見山楊文靖公皆請業焉而劉公尤竒其材留語數十日告以平生行已立朝大節以至方外之學它人所不及聞者無不傾盡先生拜受其言精思力行朝夕不怠乆而若有得焉則疇昔所聞一言之善融㑹貫通皆為己用而其踐履日以莊篤與籍溪胡公原仲屏山劉公彦沖兩先生友善日以講論切磋為事其於當世之務若不屑焉而論説區處鉅細顯㣲皆有條理亂後故山室廬荒頓乃即建陽近郊蕭屯别墅結草為堂讀書其中力耕稼以自給澹若無求於世而一時賢士大夫莫不注心高仰之中書舍人吕公居仁知之尤深嘗以小詩問訊有老大多材十年堅坐之句世傳以為實録是時國家南渡幾十年謀復中原以攄宿憤而未有一定之計方且寤寐俊傑與圖事功吕公乃與同列曾公天游李公似之張公子猷三數人者共列其行誼志業以聞於朝特詔詣闕將行屏山先生為作招劔之文以祝之其卒之亂曰寳劔來奉君王撫四夷定八荒時乎時毋深藏其所望於先生者蓋如此既至㑹秦丞相檜已專國枋為其事非已出不能平時又方决屈已和戎之䇿惡聞天下正論意山林之士不顧利害敢盡言觸忌諱尤不欲使見天子談當世事第令䇿試後省給札俾上其對先生知道不易行即日謝病歸杜門高卧十餘年造養益熟名聞益尊故相趙忠簡公出鎮南州道出里門紆轡入謁坐語移日彌加歎重然其去未幾即遭讒竄海外以没同時知先生者亦皆廢錮不復用於是先生竟不及一試於用而卒於家享年五十有九有志之士莫不哀之紹興十九年二月十日也先生學本為已而才周世用臨事裁處不動聲氣平居嚴敬自持若不可犯而接物之際恂恂和悦色笑可親其臨財亷一介不妄取少時婦家富而無子謀盡以貲産歸女氏既謝不納又擇其宗屬之賢者舉而畀之使奉其先祀其與人交誠信懇惻同里胡公明仲侍郎蚤出為季父後不自知其本親鄉人多竊議之而莫以告先生獨為移書具陳本末所以然者胡公感其言為數歸省恩禮畧備議以少息熹之先君子蚤與先生遊相好將没深以後事為寄且戒熹往學焉及棄諸孤先生慨然為經理其家事而教誨熹如子姪既又以其息女歸之親舊羇貧收恤扶助亦皆曲盡恩意學子造門隨其材品為説聖賢教學門户以及前言往行之懿終日娓娓無倦色自壯至老如一日也娶連氏無子以從兄之子思温為後二女子其長歸於我次適朝奉郎范念徳思温亦無子又以從兄之子澧後之建州於今為建寧府先生墓在草堂涉溪西北七里所羣玉鄉三桂里之學士原其葬時不及銘逮今且五十年後生之及見先生者日加少熹懼其益久而遂將無所考也乃追記其世家學行之最而伐石以表焉慶元戊午正月己亥朔旦門人朝奉大夫朱熹述










  晦庵集卷九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一     宋 朱子 撰墓誌銘
  劉十九府君墓誌銘
  熹年十四五時以先君遺命學於故聘士劉君先生時幼且愚未足以識其大者逺者特觀於容貌詞氣之間知其偉然非今世之士也既又獲見於先生之兄十九丈府君者詞色俯仰蓋與先生不異而温厚謹良則又過之因亦甚敬愛其為人及少長而先生以女妻之又得數往拜於府君之側時府君老矣然其持已接人動有法度危坐終日無怠惰偃側之容與人言必依於孝弟忠信至於治生處事之方耕稼蠶績之務亦皆纚纚有條理間而及於先世遺事與夫鄉里故家舊俗之傳則必顧而歎曰吾之不復見此也久矣夫熹於是退而毎為朋友道之以為前輩氣質淳厚悃愊無華而其謹於禮法粲然有文又如此蓋不惟其天資之美抑亦昇平教化之餘澤衣冠文物之遺風其視今人誦書業文沾沾自喜而輕儇浮媠反無以異於市井之人者相去逺矣如是三十餘年而府君卒既葬其子某狀其行以授熹使為之書以表於墓道熹按府君諱某字致端建寧府崇安人其曾大父職方郎中贈開府儀同三司諱某始以文學起家歴典數州皆有惠愛大父朝請郎諱某為縣有所不得行其志年未七十即致其事以歸父某明經勵行不仕以卒而鄉人敬之娶同郡余氏讀書史有智識實生府君兄弟國子祭酒翁公所為志其墓者也府君於兄弟為最長自少則任家事以故不及於學而其孝愛恭敬誠信敦篤自有以過人者家世清貧至先府君時食口益衆府君經營纎宻而不失大體蓋凡春秋晨夕之奉婚喪燕勞之須以至族姻黨友賀吉而弔凶其厚薄往來之數無不稱情而合禮者先府君於是得以放情事外而遂其高諸弟亦皆得以遊學四方親師取友各成就其器業而聘君先生卓然傑立遂為一世之聞人名立於不朽實府君有以相之也府君自少無外慕晚嵗足跡不出里門者數十年其精神氣力老而不衰登山臨水常翛然獨往其所以自樂者人不得而言也年八十有五以乾道癸巳正月【原缺】日病卒於家而葬於宅之西南數百步曰彭原者府君娶信安祝氏有賢行前卒子男某也女適進士江之瑞孫男潤女三人凡狀之所載如此與熹前所竊論者實相發明謹叙而并書之且為之銘銘曰士學口耳弗誠以身既佻以儇汙我冠紳孰如丈人庸信庸謹詞無支葉動有繩凖彭原之木有翳其隂我銘斯刻以詔來今
  國録魏公墓誌銘
  元履姓魏氏舊名挺之後更名掞之則字子實然其以元履聞也久故稱者莫能易也家建寧府建陽縣之招賢里以儒學顯其胄出遷徙之所繇則故侍郎胡公寅巳識於元履先君子之墓矣元履幼有大志少長逰郡庠事籍溪先生胡公憲先生竒之已而徧從鄉之儒先長者遊間適四方又盡交其先達名士於是聞見日廣而聲稱日益大嘗客衢守章傑家㑹故相趙忠簡公薨海上歸葬常山傑雅怨趙公又希秦檜意逮繫其家人劾治甚急人畏其兇虐無敢議者元履獨慨然以書噍讓傑長揖徑歸傑亦不能害也兩以鄉舉試禮部皆不第閩帥汪公應辰建守陳公正同知其賢相與論薦於朝時相尼之又不得召後數嵗詔舉遺逸部刺史芮公遂帥其僚與帥守六人者共以元履行誼為言於是詔特徴之元履辭謝不獲則以布衣入見極陳當世之務大要勸上以修徳業正人心養士氣為恢復之本上奬歎開納勞問移時明日遂有詔賜同進士出身授左迪功郎守太學録乾道四年十有二月也異時學官不與諸生接亦漫不省學事徒養望自高而已元履既就職則日進諸生而教誨之且視其居有壊者或幾壓焉則請於朝得緡錢四十萬以葺之釋奠孔子祠職當分獻先賢之從祀者則先事白宰相王安石父子以邪説惑主聴溺人心馴致禍亂不應祀典而河南程氏兄弟唱明絶學以幸來今其功為大請言於上廢安石父子勿祀而追爵程氏兄弟使從食不聴它日又言太學之教宜以徳行經術為先其次又當使之通習世務以備官使今壹以空言浮説取人非是又不聴至它政事有係安危治亂之機而宰相不能正臺諫侍從不敢言者亦無不抗䟽盡言以諫至三四上不納則移病杜門以書質責宰相語尤切宰相雅知元履招徠之至是始不能平而元履前已數求去矣遂以迎親予告使歸行數日罷為台州州學教授元履自少則有志於當世晚而遇主謂可以行其學然其仕不能半嵗而不合以歸間獨喟然歎曰上恩深厚如此而吾學不至無以感悟報塞吾罪大矣先是嘗榜其書之室曰艮齋至是日處其間方將條理舊學以益求其所未至從遊之士稍有自逺來者而不幸病不起矣病革時顧念君親處理家事無一言之繆其母視之不巾不見也戒其子毋以僧巫俗禮凂我且以書召其友新安朱熹至則盡以終事為寄而訣卒之日實九年閠月壬戌其年五十有八矣娶同郡劉氏徴士勉之之兄女先十九年卒繼室虞氏子男二人孝伯國學進士孝朋尚幼所為文章若論議訓説合數十卷藏於家元履於學無不講而尤長於前代治亂興廢存亡之説以至本朝故事之實皆領畧通貫識其大者平居論説聴者悚然居家謹喪祭重禮法恤親舊雖貧不懈從父有落南者千里迎養死葬如禮而字其孤尤有恩嵗饑為粥以食餓者而力請移粟於官邑里賴焉又嘗請督鄉人之不葬其親者富予期貧予費而掩其無主後者以千數為文以戒生子而不舉者所全活者亦甚衆與人交尤盡情嘉其善而救其失如恐不及後進以禮來者苟有一長必汲汲推挽成就之其處心制行類如此故嘗有病其為人太過者元履笑曰不猶愈於横目自營者耶至或訾其近名則蹙然曰使夫人而皆避此嫌則為善之路絶矣此其學道愛人之本意也嗚呼使其老夀通達舉而施之則其所以及人者為如何哉孝伯將以七月己未奉其柩葬所居之南不十里所謂長坂者元履平生時所樂處也予往蒞其卜孝伯泣拜奉嚴君士敦之狀以銘文為請予惟元履垂絶之言若有及此者顧雖不能不忍負也則應曰諾退視其狀不誣因掇其大者序而銘之銘曰
  謂天嗇之則曷其材且志也曰其徳之則又不年以位也竟使抱其餘以没於地也我銘以哀之又以掩其隧也
  陳師徳墓誌銘
  自周衰官失而民無常産士不知學或者務為剽掠纂組之工以希名射利蓋本出於俯仰寒餓之迫有不獲己者而其後或更以為能焉俗風訛迭相夸尚於是公卿子弟之才者往往亦慕而為之無所於迫而徒取鬻之羞顧反薄君恩輕世禄捐本學以從事於場屋無用之文舉世競馳恬不覺悟而聖賢修已治人之方國家禮義亷恥之教益泯泯矣嗚呼斯其為也久矣不有卓然高志逺識之士其孰能有以反之哉如吾師徳者蓋庶幾焉而又不及就其志而疾病以死其亦可哀也已師徳莆田人姓陳氏名定丞相信安公之第三子也母曰福國夫人聶氏師徳生秀異自孩幼已有成人之度年十二三則已知古人為己之學而不屑為舉子之文矣一日以公命因予友括蒼吳君耕老以書來道其志而請業焉予三復其辭而嘉之然亦意其必已淫思力索於空幻恍惚之場也則報之曰聖賢之學雖不可以淺意量然學之者必自其近而易者始師徳於是始欲因予言而反求之既疲於宿昔思慮之苦而感疾殆矣其後屢欲求見且將徧求世之有道君子而師友之竟以病不果行且死猶語其友方來耕道使言於予以不及相見為深恨明年其仲兄守師中見予於建陽遂以耕道所狀行實一通屬予銘其竁予不忍辭也狀言師徳性至孝事信安公及母夫人曲盡愛敬劑和烹飪必躬必親左右周旋不違義理而未嘗失顔色於兄弟尤友愛以公奏授右承奉郎娶同郡林氏朝請郎一鳴之女年二十有五以淳熈甲午七月己亥卒於其疾之革也公夫人往視之謂曰死生有命汝所知也師徳拱手對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又顧其兄屬以問學修身之意越夕而逝公夫人哭之哀以其伯兄之子福孫後之而葬之石泉祖塋之側嗚呼有如師徳之志而其行事可得而書者止於如此是不亦可哀也哉然其所立視世俗之學昧利辱身得已而不已者則既絶矣夫豈不足以頗慰公夫人之念與其兄弟朋友之思哉予是以銘曰
  士孰不學其方則殊毫忽之差有蹠其徒卓哉若人惟義之學刻意劬躬蹈履前覺天不耆之以駿其奔淵氷免矣志氣則存石泉之瀕於袝於宅孰全其歸視此幽刻
  何叔京墓碣銘
  邵武之東百里而近七臺之麓小溪之濱有君子者曰何君名鎬字叔京予獲從之遊相好也今年冬過予於寒泉精舍留止浹旬歸而屬疾既病則手書來告訣語不及私獨以不獲終養卒學為深念而於當世之慮亦眷眷不忘也時予别君甫踰月發書驚歎失聲亟走省焉至則君已逝矣既入哭盡哀明日君之親友門人以予至皆復來會哭相弔議語葬故君嗣子琰亦衰絰杖出拜伏哭固以銘墓為請予惟君實以其死累我今其子又哀以請如是其何説之辭則與諸來會者共訂君事皆曰君家臺溪且數世世有隠徳至君皇考諱兌始仕為左朝奉郎通判辰州事娶陳氏劉氏林氏鄧氏皆封安人而君劉出也生孝謹有器識既出就傅暮歸則不復去親側誦書日數千言為文敏而有思趣尚高逺識者竒之辰州嘗受程氏中庸之學於故殿中侍御史東平馬公伸服行不怠又以其忠節事狀移書太史忤秦檜下吏南方危死不恨間復悉以其所聞者語君君既受其説則益務貫穿經史取友四方博考旁資以相參伍蓋久而後有以自信之於是一意操存杜門終日澹然若無所營者至其論説古今指陳得失則又明白慷慨可舉而行平居崇徳義厲亷節絶口未嘗及功利至於收族恤孤興事濟衆則又懇惻憂勞如已嗜欲言行相循没身不懈由此南州之為程學者始又知有馬氏之傳焉始用辰州致仕恩補官授泉州安溪主簿未赴鄧舅祚帥江西辟掌書冩機宜文字再調汀州上杭丞數行縣事専用寛簡為治白罷税外無名之賦人便安之部使者鄭君伯熊名好士行部得君喜甚顧郡事為不理囚繫或累嵗月不得釋檄君佐其守君入幕悉取文書閲視具得其所以然者持白守决遣之旬日皆盡又以田税不均貧弱受病夙夜疚思為所以均之之説甚備他所以彌縫補助者亦盡其力而守顧不悦君即謝去君事鄧安人素謹其赴上杭也安人以瘴毒為憚君不敢請遂單行至官嵗以公事一再歸省毎行輙不受俸秩滿計其月十有四悉歸其券於有司一時學士僚友高君學行多師尊之而當路鮮識之者君固不求亦不自悔獨以年格循資調潭州善化令將行而卒年四十有八淳熈乙未十有一月丁丑晦也君為人清夷恬曠亷直惠和談經論事簡易條暢所著書有易論語説史論詩文數十卷其言多可傳者晚築書堂所居南坂上名以高逺用見已志疾病召子弟教戒一以義理終不及家人生産事獨曰治喪以禮勿用浮屠鬼教亂吾法而已娶同郡李氏其叔父郁學於山楊公所謂西山先生者也子男琰為長次某長女適吳大同次馬棟次未行也諸君所論君行事如此皆予所聞知琰等葬君東碭之原予既書其最納竁中然閒嘗竊目君學行可以司教育論議可以陪獻納而其心誠才實又可以宣徳澤而惠鰥寡今乃僅得一縣令而又不及試以死此為重可哀者乃復叙次其詳刻石表墓且系以銘銘曰
  清直而温夷易而方惟學不懈厥猷以光孰啓於家而居於邦孰豐其粹而嗇其長帝罔弗氣或交沴既欽厥承君則奚愧莫尊匪徳莫久匪言銘以相之刻石墓門
  夫人吕氏墓誌銘
  夫人姓吕氏建寧府建陽縣長平里人其先世於唐為河東著姓乾符中有侍御史行立者避地始家建陽入宋餘百年乃有顯人而夫人之父希説亦進士中第剛介不苟合晚乃為劒浦令以卒夫人生愿慤不妄戯笑未笄失其母劒浦俾治家事撫弟妹如成人㝷以歸邵武饒君偉事舅姑甚得其懽心餘年生子幹甫睟而寡夫人誓志秉節毅然不可奪無何劒浦及皇舅漳州府君亦皆卒而姑氏固前没饒氏固清貧諸叔妹皆幼稚夫人以孀婦抱弱子持守門户奉承賓祭和輯上下内外斬斬無間言其出内用度不以一錢自私文薄整整雖龠合分寸無所漏少或遺亡則為之躊躇不懌者累日指馭僕妾接隣婦里嫗咸有恩意幹幼時愛之異甚捧視潄沐一不以委他人及少長遣就學則程其術業謹其出入交遊之際未嘗輙借以顔色幹亦孝謹敦實能自力學問見稱朋友間中淳熙二年進士第人謂夫人盛年苦節以有斯子今且享其報矣始夫人女弟為劉氏婦早卒至是其子崇之與幹偕選夫人為其母之不見毎及之未嘗不悲歎出涕人又以是知夫人之薄於榮利而厚於孝慈也幹調吉州吉水縣尉將行夫人屬㣲疾一夕遂不起聞者莫不哀之嵗丁酉秋七月十四日也時年五十有六明年幹卜葬夫人於其鄉之思順里而奉其友江州録事叅軍游九思之狀來請銘拜起涕泗嗚咽不能言予哀其志亦雅聞夫人行實如游掾言因删取其大者叙而銘之曰
  皇皇后帝垂三剛制婦繫夫隂綂陽盛衰脩夭初莫量有繫弗改兹厥長吁嗟夫人仁且莊祗若帝訓篤不忘疚㷀艱棘廩欲僵卒濟厥子後以昌玊靈食墨此澗岡納詞誄行告幽荒山夷淵實無壊傷
  特奏名李公墓誌銘
  邵武軍光澤縣東里所有地曰烏洲李氏世居之為郡著姓其先有贈大理評事者諱鐸始以文行知名鄉黨生太常博士誥始登進士第卒贈朝請大夫陳忠肅公賢之稱其真率樂易有古人之風其仲子深紹聖間以論斥時相之姦與任公伯雨等俱入元祐籍季曰處士淳隠居不仕而其葬也右文殿修撰李公夔實銘之蓋自其先世所與交游姻好盡一時知名士故其子弟見聞開廓趣尚高逺不與世俗同若特奏府君諱某字得之者則處士之長子也少治周禮學兼通左氏春秋為文簡古不逐時好弱冠遊太學薦而不第舍法行當充貢又不果行竟以累試禮部恩奏名天府將入奉廷對前一日卒於臨安之客舍實紹興五年八月十八日年才五十有二歸殯宅之東岡三十二年其子吕乃更卜兆於烏君山下獅子嶺之原奉其柩而遷焉淳熙六年吕始見予廬阜之陽如舊相識一日泣而言曰吕不孝先人之没二十七年而後克以禮葬塟又十有九年矣而未克識將無以為幽逺無窮之計惟吾子幸而予之銘因出其親友崇陽大夫游君訔之狀以請予辭謝不獲乃次其事如右按狀又言府君為人事親孝謹友愛其弟甚篤之死不少衰遇族黨有恩意少有忿爭則為居間極力平處不令入官府不幸死喪則為經理其家事而任其婚嫁之責嘗有死上庠者遣仲弟䕶其匶以歸里人有以惡聲至者未嘗與之較至周其急則輟衣食不顧也諸弟嘗問善人之道府君語之曰臨事而無隂據便利之心斯可矣又嘗語人事有當為力雖未及亦勉為之若必有餘而後為則終無時矣此其行身及物之本意也平居方嚴不妄戯笑而遇事輙應無所凝滯從弟西山先生嘗面歎曰兄於答問若不經意而受其言者反覆十思終無以易此非諸弟所能及也性尤敦厚質實發言處事不以幽顯物我為間樂聞人善而務掩其惡所與交皆巨人長者無不愛而敬之縣嘗以民兵為屬府君為制戰陳擊刺之法而以時閲習之甚可觀也令欲以聞冀為府君得勲賞府君笑謝去不復有所預時海内多虞舉人有不能試禮部者往往以恩直補官人有謂府君盍自言者府君不答老之將至婆娑丘林吟諷書史逌然自適未嘗有不遇之歎也嗚呼予生晚不及識府君而游君不予欺也則府君者可謂好徳有常之士矣乃不得少見於用以没其身其亦可悲也夫夫人上官氏朝議大夫合之女繼室黄氏曲江令銓之女子男三人吕為長次某次某女四人游君與將仕郎高志旻從政郎何鎬保議郎上官賁其婿也孫男女於今二十有六人而呂之彊學既有聞又教諸子皆有法天之所以報府君者其將在於此乎乃為之銘使刻墓上以竢其詞曰利不自予惟義之取義則彊為惟仁之歸孰長其源不豐其委斯丘斯藏有起無墜
  金紫光禄大夫黄公墓誌銘
  淳熙六年春正月端明殿學士黄公寢疾於邵武故縣之私第熹往問其起居謁入公正衣冠舉扶起坐顧中子瀚召熹入至則又扶以立辱與揖讓為禮共坐食飲恭謹不懈如常時卒食又扶而起涕泣為熹言曰中也先考妣之藏久未克識蓋不敢輕以屬人今以累子子其為我成之熹頓首辭謝不敢當而公命之不置熹懼以久勞公則不敢辭而受命以出歸又以書辭未報而公薨諸子遣使來訃且致遺命以同郡李君吕之狀來熹既哭公盡哀且念今則無所於辭乃考其狀而附以所聞為列其事曰謹按右宣義郎致仕贈金紫光禄大夫黄公諱崇字彦高其先光州固始人十一世祖膺避地閩中今為邵武軍邵武縣人曾祖扆有隠徳為鄉里所尊晚以子登朝授太常丞以卒故知制誥吕公夏卿實銘其墓後以孫履為尚書右丞累贈司徒祖汝臣不仕父豫用右丞奏為右承務郎皆以孝謹聞於鄉黨公自幼力學日誦千言人謂是且大其門矣既長承務公任以家事於是無復進取意既孤而貧悉力治喪不以累其昆弟而所以為禮者無不備觀者歎息母孫夫人春秋高性嚴而多病公治養勤劇得其驩心隣家有李永者尚氣節雅敬慕公察公養親之意有餘而力不足請助公以經紀公亦信之不疑竭貲付之一不問其出入如是者十有五年李衘公徳將死感慨執公手曰子吾父也公之兄客遊以疫死人無敢往視之者公獨毅然告行千里還柩視其槖得餘貲尚百餘萬悉奉以歸其寡嫂不以一毫自私平居恭儉自守不妄取予至其教子擇師雖輟衣食無所愛由是二子皆舉進士及公時取高科以徳業風概各有聞於當世既又並登朝列遇郊慶奏公為右宣義郎而致其事公乘安車東西就養二子皆孝謹篤至諸孫滿前晨夕所以奉養娛樂公者甚備鄉黨榮之紹興癸酉正月十九日以疾卒於南劒州沙縣之寺舍享年八十有一其年十月塟於九墪先塋之次娶建安游氏先卒亦以二子故追封孺人一女適貢士劉紀公卒時端明公方以某官通判建州事而季於章亦以某官知沙縣事其後端明公被遇太上皇帝擢館職郎曹史官攝賛書命兼司業祭酒侍講歴工吏兵禮部侍郎又以府教授給事中兵部尚書事今上皇帝侍讀禁中正色立朝聲烈甚茂以顯謨龍圖閣學士退老於家天子又乞言焉即拜端明殿學士恩禮殊渥而海内有識之士亦莫不歸心焉沙縣屢宰劇邑有能稱然不肯媚事權豪後以御史中丞湯鵬舉薦入臺為主簿又以持論不阿而去提舉福建路常平茶事知台州所至聲績皆可紀以是累贈公至金紫光禄大夫夫人亦啟封本郡而孫曽仕者又十餘人然後鄉人知公所以遺其子孫者為無窮也李君又言吕以壻公孫女嘗得拜公堂上間竊窺觀公之為人望之儼然即之温然危坐竟日無惰容雖遇臧獲不妄言笑自少至老如一日熹以是又知端明公之徳之盛所以没身於禮而不倦者為有自來也嗚呼公其亦賢矣哉敬為作銘銘曰司徒之徳浹於州鄉矧其孫曽弗俊以良光禄之賢克篤其慶隠耀弗章及子而盛其盛伊何學士尚書介也英英亦假節符國慶所覃逮其考廟結紫垂黄天子有詔匪爵之貴惟徳之褒保而弗墜有積彌高我思古人恍其對接承命作銘用亶來葉
  建安郡夫人游氏墓誌銘
  有宋建安郡夫人游氏右宣義郎致仕贈金紫光禄大夫邵武黄公諱崇之妻而子端明殿學士諱中台州史君諱章之所追爵也世為建州建陽縣長平里人曽祖正卿祖希古父儀皆不仕而有隠徳鄉里推長者夫人資静淑族母阮氏以婦徳為女師夫人幼嘗學焉受班昭女訓通其大義至它組紉筆札之藝皆不待刻意而能輙過人早孤其母鍾愛之以歸大夫公事舅姑承祭祀勤肅不懈舅喜賓客佳辰令節親舊滿門夫人供饋唯謹未嘗頃刻自逸而委勞於娣姒也姑性嚴諸婦侍旁有二十年不命坐者夫人獨能順適其意盥櫛温清禮無違者姑有疾非夫人進藥不嘗毎因事指言以為諸婦模楷遭舅喪大夫公素貧昆弟相顧謀鬻田以葬夫人曰毋隳爾先業為也退斥槖中以奉其役以故大夫公得以不煩於衆而襄大事大夫公為人誠慤莊重夫人以柔順堅正佐之相敬如賔謀無不協其待遇族姻謙謹有禮樂道其美而不喜聞其過至其貧困則賙之必盡其力日誦女訓及它經言以自箴警亦頗信尚浮屠法娠子則必端居靜室焚香讀儒佛書不疾呼不怒視曰此古人胎教之法也故其子生皆賢材而夫人所以教之者又甚至稍能言則寘膝上授以詩書少長即為迎師擇友教詔諄悉從兄御史先生學於河南程氏行業淳懿為學者所宗夫人毎語諸子曰視乃舅而師法之足以為良士矣紹興壬子四月二十三日以疾卒病革大夫公泣視之夫人曰生死聚散如夜旦然何以戚戚為哉於是年五十有六矣二子皆舉進士中其科而端明公實以第二人賜第其後侍從兩朝出入二十餘年忠言直節老而益壯退居於鄉天子閔勞以事嘗遣信使奉璽書就而問之其忠孝大節固已偉然而其言行之細又皆可紀人以為夫人之遺教也台州嘗為御史臺主簿亦以治行精敏議論慷慨有聞於時二公前後凡累逢慶恩得追榮其母至今封里人榮之一女則貢士劉紀其壻也卒之明年葬於邵武縣石岐之原大夫公嘗命台州狀其行而未有所託銘後四十有六年端明公乃以命熹其語具於大夫公之誌此不著獨按狀文剟其大者書而銘之銘曰
  長平之游世有徳人弗耀於世乃里其仁女士攸宜壼彛是式配徳娠賢慶餘善積尚書刺史之徳之才湯沐之封本邦是開煌煌命書賁此宅伐石篆辭永世貽則
  端明殿學士黄公墓誌銘
  公姓黄氏諱中字通老其先有諱膺者自光州固始縣入閩始家邵武至公間十有二世矣公之曽大父汝臣不仕大父豫假承務郎父崇贈金紫光禄大夫母游氏追封建安郡夫人公生而頴悟端慤少長受書不過一再讀退輙黙然危坐竟日問之則皆已成誦矣未冠從舅御史先生定夫愛其厚重手書為夫人賀踰冠入太學㑹京城失守偽楚僣位號公即日出居於外既而邦昌果遣學官致偽詔藥物勞問諸生公以前出故獨無所汙建炎再造丞相潜善公族祖父也雅器重公薦諸朝詔補修職郎御營使司幹辦公事紹興五年舉進士對䇿廷中極論孝弟之意冀以感動聖心天子果異其言擢置上第名次舉首授左文林郎保寧軍節度推官改宣義郎主管南外敦宗院代還秦丞相檜方用事察公意不附已差通判建州事罹外艱服除復差通判紹興府事時公登第二十有餘年矣轉徙外服士友嘆其滯淹而公處之泊如也檜已死公道稍開上記公姓名乃召以為秘書省校書郎兼實録院檢討官遷著作佐郎兼普安恩平郡王府敎授遷司封員外郎兼權國子司業滿歳為紹興二十八年充賀金國生辰使與賀正使袐書少監沈介相先後明年公還獨言敵作治汴宫役夫萬計此必欲徙居以見迫不可不早自為計時約和既久中外解弛無復戰守之備上聞公言矍然曰非但為離宫耶公曰臣見其營表之目宫寢悉備此豈止為離宫者以臣度之敵勢必南敵南居汴則壯士健馬不數日可至淮上事勢已迫惟陛下亟深圖之上是公言而宰相皆不悦顧詰公曰沈監之歸屬耳不聞此言公安得獨為此殊不以為意踰月公復往扣之且曰即不以鄙言為可信請治其罪又皆憮然莫應而右相湯思退怒甚至以語侵公公不為動已乃除沈吏部侍郎而徙公秘書少監以抑之公猶以邊備為言不聴則請補外上不許曰黄某可謂恬退有守矣除起居郎賜以鞍馬非故事也踰月兼權中書舍人顯仁太后崩百官朝臨將避辰日公以非經且引唐太宗哭張公謹事争之已而卜殯日適在權制釋服之外有司議百官以吉服陪位公又論之曰唐制殯在易月之内則曰百僚各服其服啟殯在易月之外則曰各服其初服今殯雖過期獨不得以啟殯例之而服其初服乎且喪與其易寧戚惟稽古定制有以伸臣子之至情者則幸甚㝷差同知三十年貢舉權工部侍郎奏御前軍器所領屬中人其調度程品工部軍器監有不得而聞者非祖宗正名建官之意請得屬稽考不報金人來賀天申節充接伴使故事錫宴使者謝於庭中至是辭以方暑請拜宇下公持不可乃如故事遂為送伴使還又言聞金日繕兵不休且其重兵皆屯中州宜有以待之明年兼侍講又兼吏兵部侍郎㑹將有事於明堂公請毋新幄帟毋設四輅以節浮費詔從之既而金使復以天申來賀方引見遽以欽宗皇帝訃聞且多出不遜語諸公惟駭不知所為至謂上不可以凶服見使者欲俟其去乃發喪公聞之馳白宰相此國家大事臣子至痛之節一有失禮謂天下後世何且使人或問故將何以對於是始議行禮公又率諸同列請對論决䇿用兵事衆莫有同者公乃獨陳備禦方略且曰朝廷與仇邦通好二十餘年之間我未嘗一日言戰敵未嘗一日忘戰以我嵗幣啗彼士卒我日益削敵日益彊今幸天裭其魄使先墜言以警陛下惟陛下亟加聖心焉蓋公自使還三年毎進對未嘗不以兹事為言至是上始入其説然不數月而金主已擁衆渡淮矣遷權禮部侍郎入謝因論淮西將士不用命請擇大臣督諸軍既而殿帥楊存中以御營使行公又率同列論存中不可遣狀甚力敵騎至江壖朝臣震怖争遣家逃匿公獨晏然如平日家人亦朝暮請行公曰天子六宫在是吾為從臣獨安適耶比敵退唯公與左相陳魯公家在城中衆皆慚服於是車駕將撫師建康而欽宗未祔廟留守湯思退請省虞以速祔公持不可上納用焉而議者獨謂凶服不可以即戎上曰吾固以縞素詔中外矣卒從公言而行月朔留司百官當入臨思退復議寢其禮公又力争得不罷比作主當瘞重公又以初服請右相朱倬不可曰徽考大行有故事矣公曰此前日之誤今正當改之耳倬因妄謂上意實然臣子務為恭順可也公曰責難於君乃為恭耳金既易主明年復遣使來通好議者皆曰土地實也君臣名也先實後名我之利也公又奏曰君臣之名既定則實將從之百世不易者土地則其得失取予非有定也安得反謂之實而先之乎上然之詔公去權號㑹有詔問足食足兵之計公以量入為出為對且曰今天下財賦半入内帑有司莫能計其盈虚請悉以歸左藏且引唐楊炎告德宗語曰陛下仁聖豈不能為徳宗之為哉上亦善之然未及行也未幾今天子受禪登極公始蓋嘗與聞其議至是自以舊學老臣且察左右有以術數惑上聴者首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孔所傳正心誠意致知格物之説為上敷陳甚悉㑹詔給筆札侍臣論天下事公既條上且申前奏極論内帑之弊於是有詔更以内藏激賞為左藏南庫明年兼國子祭酒詔以旱蝗星變命近臣言闕政公曰前給筆札羣臣悉已條對今什未一二施行夫言非難行之為難願陛下力行而已無以多言為也已而有㫖自今太上皇后令皆以聖㫖為號公以故典争之不得宰相建遣王之望使金約和公又論之亦不從俄兼給事中明年天申上夀議者以欽宗服除將復用樂事下禮曹公奏曰臣事君猶子事父禮親喪未葬不除服春秋君弑賊不討則雖葬不書以明臣子之罪况今欽宗實未葬也而遽作樂不亦失禮違經之甚乎退復以白宰相且引永祐龍輴未返時事為比左相湯思退曰時已遣使奉迎今則未也公曰此又誰之責也右相張魏公亦曰今乃為親之故不得以前日比公曰太上皇帝於欽宗親弟昆且常北面事之有君臣之義尤恐非所安也退具草將復論之詞益壯厲㝷有㫖集議而廟堂間遣禮官來偵公意公出奏草示之知公議正不可屈乃寢公在東臺不半嵗詔勑下者問理如何未嘗顧已狥人小有所屈内侍李綽徐紳賈竑梁珂遷官不應法諫官劉度坐論近習龍大淵忤㫖補郡已復罷之公壹不書讀繳奏以聞左右已深忌之㑹復有㫖賜安穆皇后家墳寺田而僧遂奪取殿前選鋒軍所買丁禩田以自入軍士以為言事下户部尚書韓仲通以為不可而侍郎錢端禮觀望獨奏予之公復封上曰今若奉行前詔則當以官田給賜不當取諸軍家所買若謂丁禩得之非道軍家不應得買則亦當還直取田不當遽乾没也䟽奏羣小相與益肆媒糵公遂以特㫖罷中書舍人馬騏上䟽留公未報而言事官尹穡希意投隙詆公為張公黨騏後亦不能自堅而公竟去國矣明年乾道改元公年適七十即移文所居邵武軍引年告老除集英殿修撰致仕進敷文閣侍制久之上亦寖悟思公言將復用之五年因御講筵顧侍臣曰黄某老儒今居何許年幾何矣筋力彊否於是召公赴闕公辭謝不獲明年乃起公以老成宿望直道正言去國七年至是復來觀者如堵入對内殿問勞甚寵時用事者方以權譎功利日肆欺罔公因復以前奏正心誠意致知格物者為上精言之又言比年以來言和者忘不共戴天之讎固非久安之計而言戰者徒為無顧忌大言又無必勝之䇿必也暫與之和而亟為之備内修政理而外觀時變則庶乎其可耳上皆聴納以為兵部尚書兼侍讀毎當入直上帝先遣人候視至則亟召入坐語極從容如是數月月必一再見公知無不言其大者則迎請欽廟梓宫罷天申錫宴也初公在禮部論止作樂事公去踰年卒用之然猶未設宴也至是將錫宴公奏申前説且曰三綱五常聖人所以維持天下之要道須臾不可無也欽宗梓宫逺在沙漠為臣子者未嘗以一言及之獨不錫宴一事僅存如魯告朔之餼羊爾今又廢之則三綱五常掃地盡矣陛下將何以責天下臣子之不盡忠孝於君親哉已而詔遣中書舍人范成大使金以山陵為請公又奏曰陛下聖孝及此天下幸甚然置欽廟梓宫而不問則有所未盡於人心且令夷狄之君臣其或以是而窺我矣上善其言而不及用金於是果肆嫚言人乃服公論之正而識之早也公又嘗奏請命有司作乾道㑹計録以制國用罷去發運使及它民間利病邊防得失數事公前以不得其言而被讒以去其復來也將有以卒行其志而上意鄉公亦益厚至是不能卒嵗又以言不盡用浩然有歸志然猶未忍决求去也乃陳十要道之説以獻曰用人而不自用者治天下之要道也以公議進退人材者用人之要道也察其正直納忠阿諛順㫖者辨君子小人之要道也廣開言路者防壅蔽之要道也考核事實者聴言之要道也量入為出者理財之要道也精選監司者理郡邑之要道也痛懲贓吏者恤民之要道也求文武之臣面陳方略者選將帥之要道也稽考兵籍省財之要道也言皆切中時病毎奏一篇上未嘗不稱善公遂從容乞身以歸詞㫖堅確上不能奪乃除顯謨閣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入謝且辭上意殊眷眷内出犀帶香茗為賜既歸再䟽告老遂以龍圖閣學士致仕淳熙元年上意猶欲用公以公篤老不敢召則上手為書遣使詣公訪以天下利害朝政闕失進職端明殿學士且以銀絹將之公受詔感激拜䟽以謝略曰朝政之闕失多矣其尤失者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政出多門言路壅塞亷恥道喪貨賂公行也天下之利害多矣其尤害民者官吏貪墨賦斂煩重財用匱謁盜賊多有獄訟不理政以賄成也臣願進君子退小人精選諸道部使者以察州縣則朝政有經民不告病矣公之復歸又十年雖身安田里老夀康寧無復它念然其心未嘗一日忘朝廷間語及時事或慷慨悲辛不能已聞者蓋動心焉然尚冀公之復起而卒有以寤上心也七年八月公竟以疾薨於家之正寢先是屬疾踰年手草遺表猶以山陵境土欽廟梓宫為言而戒上以人主之職不可假之左右言尤剴切至是上之上聞悲悼朝野相弔詔以正議大夫告其第享年八十有五累封江夏郡開國侯食邑千五百户實封百户娶熊氏詹氏又娶詹氏封淑人三男源通直郎瀚承務郎浩從政郎六女承議郎倪治通直郎呉應時宣教郎謝源明承事郎張鑄承事郎陳景山其婿也第二子及第二女皆夭孫男七人女五人公天性莊重終日儼然坐立有常處未嘗傾側跛倚語黙有常節未嘗戯言苟笑它人視之若有所拘縶而不能頃刻安者公獨泰然以終其身雖在燕私亦未嘗須臾變也居家孝友篤至夫婦相敬如賓與人交恭而信淡而久苟非其義一介不取諸人亦不以予人少時貧窶炊黍或不繼而處之甚安至其力所可致則亦不使親與其憂也晚嵗宦達而自奉簡薄不改於舊惟祭祀則致豐潔細大必身親之仕州縣奉法循理敦尚風敎在朝廷守經據正思深慮逺不為激訐之言表襮之行以矜已取名然誠意所格愈久而上下愈信服之上雅敬重公屢有大用意而公卒不少貶以求合上問進取必謹對曰先自治問理財必謹對曰量入為出始終一説未嘗少及功利至於忠孝大節敬終追逺之際則深有所不能忘者蓋自始對詔䇿已發其端而痛夫欽廟梓宫之未返則論之終身至於垂絶之言不釋也嗚呼悲夫推公此心可謂無歉於幽明而其法戒之所存雖與天壤相弊可也尤恬於勢利興廢之間人莫見其喜愠之色為郡從事時驗茶劵有偽者吏白公當受賞公謝却之罷惇宗而造朝也臨安學官與試貢士公以朝命攝其事時見官外猶有缺員用事者故以嘗公已而試事畢公即解印去其人曰所攝當缺員盍亦自言以審之乎公竟不顧用事者以是惡之在王府時龍大淵為内知己親幸它教授或與過從觴詠公獨未嘗與之坐朝夕見則揖而退其後它教授多蒙其力公獨不徙官為司業時芝草生武成廟武學官吏請以聞公不答則隂圖以獻宰相召長貳而詰之曰治世之瑞抑而不奏何耶祭酒周公綰未對公指所畫對曰治世何用此為周退語人曰黄公之言精切簡當惜不使為諫諍官也六和㙮成宰相命諸達官人寫釋氏四十二章之一刻之壁閒公謝不能請至再終不與其不惑異端又如此所居官人莫敢干以私然公初未嘗有意固拒之也蜀士有仕於朝者同列多靳侮之獨感公遇已厚然公亦未嘗有意獨厚之也尤喜薦士王詹事十朋張舍人震皆公所引張忠獻公劉太尉錡之復用公力為多然未嘗以告人諸公或不之知也致仕里居前後十五年收死恤孤振貧繼絶蒙賴者衆而公未嘗有自徳之色平居門無雜賓邑里後生有來見者躬與為禮如對大賓諄諄教語必依於孝弟忠信未嘗以爵齒自高而有懈意惰容也蓋公之為人生質粹美天下之物既無足以動於其心其學於天下之義理又皆不待問辨而已識其大者若其誠意躬行則又渾然不見其勉强之意而謙厚慤實尤以空言為恥以故當世鮮克知之然親炙而有得焉則未有不厭然心服者嗚呼所謂訥言敏行實浮於名者公其是與明年將葬嗣子源使其弟瀚狀公行事屬熹以銘熹辱公知顧甚厚且嘗受命以識先大夫先夫人之墓矣不復敢辭乃敬叙其事而銘之公墓在邵武縣仁澤鄉【闕】 里居第之北曰【闕】 原葬以十二月初五日其銘曰
  天下國家孰匪當務曷為斯本身則其處事物之理指數其窮曷其大者維孝與忠我觀黄公天畀淳則植本自躬有大其識儼其若思履衡蹈從盛徳之表見於聲容烝烝於家懇懇於國敬終厚逺靡有遺忒根深末茂綱舉目隨行滿當世言為寳出入兩朝初終一意酬酢佑神表裏一致用而不究君子惜之勒銘幽宫維以質之
  武經大夫趙公墓誌銘
  公諱基字夢周有宋太宗皇帝之六世孫也其曽大父某大父某皆為開府儀同三司贈太師追王韓成二國事皆見國史父某舉進士中第未及仕而卒贈中奉大夫公生睦親宅以郊祀恩補成忠郎少孤能自植立刻意為學欲以文字成名於世遭亂轉徙不克遂其志年甫冠調監常州宜興縣税是時㓂難未夷道路艱棘公治征筭不以苛皦為事往來便之在官獨居一室日以讀書鼓琴為事一無他嗜同寮莫測其所為至使人隂伺之已乃信服叅知政事張公守亦知其賢更以為饒州永平監舊法課卒淘土取棄銅以益鑄用數登萬斤輙書勞受賞前後相承程董峻切役者病之公至獨歎曰瘠人肥已吾弗忍也亟罷去而節他費以足用守董耘賢之且愛其詞章薦於朝請為易文資不果去居信之弋陽一時名勝争迎致舘穀且遣子弟從之遊久之自請為祠官得主管華川雲臺觀始來居邵武時中書舍人王洋知軍事尤深禮敬與酬唱往來稱嘆不置秩滿為建昌軍兵馬都監郡守知其亷帑藏出納悉以諉之復監泉州郡使司糴事公知前積蠧弊歎曰踵是則吾固不能正之則蒙其辜者必衆吾豈為禍始乎因力辭之既而有求代其任者果不免聞者歎服晚再為福建路兵馬鈐轄累官至武經大夫行年七十有三淳熙六年七月某日以疾卒公配恭人滿氏某官中行之曽孫女子男五人善俊朝議大夫直龍圖閣知廬州主管淮西安撫司公事善佐朝散郎知常徳府事善儀秉義郎善任承節郎善傑忠翊郎而善任蚤卒女七人亦夭其五人則從政郎鄧祖攸迪功郎挰李絪黄造司馬其壻也孫男女各二人皆幼明年諸孫特奉公柩葬於邵武縣新屯西宅之原而書其事狀如此使人來請銘熹雅聞公為人恬淡寛博自少以亷謹自將平居未嘗有愠色尤不喜言人過以急難告者必周之未嘗計有無也生長太平公族間不為華靡之習從宦所至壹以仁恕惻怛為心雖勢卑不得盡行其志然其隨事及物亦足以見其胷中所存者滿恭人有賢行諸子皆以文學稱而淮西常徳連中進士第皆及公無恙時被遇通顯知名當世公晚更得閒適因不復問家事顓用棊酒自娯而老夀以没嗚呼是亦可以無憾也夫乃考其狀叙而銘之銘曰
  唯紓人之勞寧郤已之進豈曰已之亷而速人以病仁夫趙公有睪其宫我銘斯石以詔其終
  夫人徐氏墓誌銘
  夫人徐氏温州瑞安縣人世隠徳不仕夫人生柔順静正父母愛之擇所宜歸以配郡人張君某既歸事舅姑盡禮晨夕敬問衣服飲食寒燠之宜而節適之舅姑未食不敢食未寢不敢寢姑性嚴重事有不可其意終日不懌左右莫能近夫人獨從容娯侍所以開釋其意者萬方俟其語笑復常乃敢退如是者十有八年隣里親族覸之不見其一日懈也舅姑没哀毁不勝衰張君家故饒則喜賓客中嵗少窶約然不以屑意朋舊過門輙飭庖具饌相與樂飲如故時館客於家至或旬月不厭夫人節衣食以奉其費無難色不使張君知其有異於前也佐張君教諸子皆有文行既而其長卿遂登進士第仕州縣以敦樸詳練為諸公長者所知張君由此亦以太上慶夀恩補承務郎而致其事老夀家居子孫滿前鄉鄰以為榮而夫人已不及見久矣蓋夫人以紹興二十六年十二月【闕】  卒享年五十有五凡生三男三女卿之弟曰振卿曰【闕】卿女伯季蚤卒仲適成忠郎監左藏西庫林鏞孫男八人女六人卒後四年乃克祔於先姑周氏之塋又二十有五年而卿以從政郎為南康軍學教授與予聯事相好也一日狀夫人之行以告曰卿之禄已不得逮其母日夜痛于厥心如又不能有以表其行實之懿於方來則不孝之罪死有餘責敢敬泣拜以請夫子幸哀而予之銘是使卿得以不死其親而免於戾也予辭謝不獲而未及為明年去郡卿又以書來請不置乃序其事而銘之其詞曰既孝既敬又儉以勤天曷報之子秀而文生短慶長儲豐饗嗇銘以訂之百世其澤
  劉氏妹墓誌銘
  新瀏陽丞建安劉君子翔彦集之妻吳郡朱氏者先太史吏部府君之女而熹之女弟也為人質實易良自幼不見其有妄言愠色生五年而失先君先孺人愛之年二十有一以歸劉氏事皇舅大夫公禮敬飭備下及旁側侍御委曲逢將尤有人所難者大夫公没佐彦集理家事勤約不懈撫教諸子愛而有節其逮下有恩意門内之治雍如也淳熙八年年四十有三二月乙未以疾卒子男二人瑾瑱皆將仕郎女二人未嫁彦集將以是嵗十月辛酉藏其柩於崇安縣西三里大夫公塋左若干步謂予曰子盍銘諸予寡兄弟先君之遺女唯此妹予既杜門山間而妹亦幸不逺嫁一嵗中率再三見其逺别惟從其家之官時為然然不一二嵗輙歸復相見今其病死而予適從吏役歸則不復相見矣獨與彦集相持大慟而彦集又為予道其將死時與家人訣别付託兒女狀尤使人不忍聞嗚呼孰謂吾妹而遽至此耶老病且哀不能文彊書此以識壙且為銘曰
  哀哀吾弟歸藏其丘懿此遺徳後人之休
  邵武縣丞謝君墓碣銘
  臨川有隠君子曰溪堂先生謝君名逸字無逸與其弟竹友先生名薖字幼槃俱學詩於黄太史氏而以清介亷節有聞於時然皆不遇以死是以獨以其詩行於四方而其行業之懿則非其邑子有不得而詳焉是可歎已竹友之子曰敏行字長訥自號中隠居士娶李氏生子曰源字資深始以進士得官為文林郎邵武軍邵武縣丞且以慶恩得封其母為太安人蓋將有以大其門者而不幸以卒識者莫不傷之資深自幼日誦數千言少長受經屬文有聲庠塾間士大夫之賢者來臨川聞其名莫不延致而賓禮之再試禮部中第宰相以兩先生故不使從吏部選言於上以為建昌軍學教授居官静重有守然事有當為亦不憚改革也嘗祠其鄉之賢者五人於學以勸諸生而故劉侍郎季高為之記秩滿諸生相率狀其行治扣漕臺請留之使者知其賢顧法不可因相與薦之得稍遷秩復教授江州州學未行遭父喪終制調隆興府南昌縣丞㑹李侍郎仁甫將漕江西披輯舊聞以修一路圖經於官屬中獨以資深為可與於此者又與諸使者共薦之嘗行邑事嵗餘屬帥守以聚歛為急諸邑奉承唯謹而資深獨無所屈常歎曰迫貧民以奉上官吾弗忍為也帥守以是於資深獨不悦而邑人深徳之既去父兄子弟相與送之數里不絶帥守愧歎亟以薦書追而與之詣曹校考當改京秩㑹舉將有故不果遂來邵武當路者多知其賢而常平使者宋君若水尤敬重之又率同列交薦章下而資深已病不起矣時年五十有八淳熈辛丑九月己丑也資深天資渾厚人少見其喜怒未第時斆學以奉甘㫖教撫弟妹而婚嫁之鄉黨稱其孝友家世清貧獨有園㕓數畆中隠君既以其號榜之至資深雖從官然於生産亦不能有所増益獨葺此園築室其間雜蒔花木蔬果桑竹暇日挾册吟哦其間雖飯䟽飲水不自知其有不足也其詩秀潤和雅有二祖風致存者百餘篇號空齋詩藁云資深娶同郡黄氏生三男五女男曰樞曰機曰椿女所適曰嚴享甫曰饒祁餘未有行也資深在邵武時嘗以檄書便道過我予雅聞資深名一見即知其長者既去逰武夷山水間得予所結廬處復留詩見屬予以是又知其句律之妙可追前輩無慙也顧未及酬而聞其訃又以病不能往弔今樞等既葬資深中隠君墓之側而以書奉資深親友呉君炳若之状來請銘時予方病欲謝不能又念資深前日賦詩相屬之意不可以終莫之償也乃為之銘銘曰
  惟君家世隠淪載其徳之後人君承之勢欲振塗未半隕厥身藏於斯從隱君陵為谷訂此文
  司農寺丞翁君墓碣銘
  紹興中宰相秦檜専柄用事諸有故怨及不附己者皆誣以罪竄嶺海故相趙忠簡公用此死朱崖天子哀之還其柩將葬衢州常山縣郡將章傑紹聖丞相惇諸孫雅怨趙公當國時奉詔治惇罪又希檜㫖陽以善意檄常山尉翁君蒙之䕶其喪一日下書翁君曰趙氏私為酒以飲役夫亟捕寘之法而隂使人喻意使并搜取趙公平日知舊往來書䟽欲以敗趙氏快私憾且媚檜取美官翁君不可則啗以利又不可則脅以威往反再三翁君度傑意壯不但已或更屬它吏則事有不可為者即宻告趙氏夜取諸文書悉燒之無片紙在翌旦乃往為搜捕者而以無所得告傑怒又兼知翁君女弟適故禮部侍郎胡公寅實當時草詔罪狀惇者益怒乃誣翁君它罪劾之會胡公弟寧為尚書郎具以其事白檜檜亦悟為傑所賣下其事安撫使問狀徙翁君官旁郡趙氏亦竟得無它而傑遂廢不復用當是時天下莫不高翁君之誼慕翁君之名而想見其為人者今天子即位近臣乃以其事聞上亟召見嘉歎其節改秩再除中都官皆以省員補外晚乃歸為司農寺丞未幾而卒聞者莫不哀之君字子功世家建寧府崇安縣之白水村大父彦深宣和中為秘書少監梁師成欲一見之不可得遂久不徙官其後歴國子祭酒太常少卿以集英殿修撰歸老於家父揆文林郎宻州司士曹事亦以文行知名蚤卒君以集英任補登仕郎調右迪功郎尉常山移婺之蘭溪更調明州司理叅軍以母喪不赴主管吏部架閣文字又以少母喪去官改【原缺】郎監登聞鼓院出為江南東路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當塗澇疫君以檄按行拯療極力全活甚衆除軍器監丞又主江西安撫機宜文字復値嵗凶君佐其府咨訪處畫用力尤多使龔公茂良與諸使者合言於朝乃召丞大農卒時年五十有二淳熙元年二月十三日也君自幼卓犖不羣曹偶敬憚而孝謹順悌事集英及母兄無間言兄没撫其孤甚厚嫁其女先已女集英引年恩當及君子君推以予從祖弟履之家居不問有無仕官不計升黜至於周人之急則亦不復知有難易多寡之擇即有不逮雖奔走乞貸勞辱不憚也歴陽張晉彦以子孝祥被親擢冠多士故忤相檜意逮繫廷尉親舊畏禍及已莫與通求所以為橐饘費者無所得君聞之獨慨然謁其兄罄家貲得白金百兩遺之㑹檜死事乃解後張氏父子俱官達以此徳君終其身不能忘君與之遊亦毎規正其失無所避人兩賢之在江西時同寮劉氏子琦奔父喪病疫甚殆人莫敢視君獨輿致其家蚤莫躬治粥藥琦得不死它所為類此人所難者甚衆不勝紀平居食客滿堂莫非有求於君者而君不之厭也娶李氏紹興史官彌正之女先卒無子以從祖兄誠之之子樗年為後一女適修職郎王伸君家自集英時有别業金陵君即居之既卒遂葬江寧縣西北村祔以李氏後數年君之甥豫章通守胡君大原狀君行事以來曰舅氏志未克伸而不幸至此其高節馴行有不可以弗識者子盍識諸吾且刻其墓上予婦家與君有連姻得蚤從君游相期甚厚讀其書為出涕不忍辭也乃書其事而銘之銘曰仁全故家知折姦謀勇蹈大難賁育其儔偉哉若人躬此達徳俛哉終身靡有回遹無曰斯邱四尺之崇忘私起懦千載高風














  晦庵集卷九十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二     宋 朱子 撰墓誌銘
  岳州史君郭公墓碣銘
  公姓郭氏諱份字仲質其先自吉水徙新淦曽祖亶祖麾皆不仕父彌約始仕有能稱至朝散郎以卒誄其行者皆當世逹官名士公幼沈敏能自力學問甫冠中進士第為辰州道州南雄州州學敎授荆湖南路轉運司幹辦公事湖南自軍興治戰艦積材於場久而腐敗相承募丁卒守視不已公白之臺毁材為薪歲省衣糧萬計官有羡緡數十萬議欲獻諸朝公曰此非可繼也使者為止醴陵有豪族取民田以治居室上流有古陂輙徙之田以蕪廢訟數十年不息公曰是不難辨以地比與圖視之一訊而决還陂於上流溉田如初用轉運使黄鈞等薦得通判常德軍府事賜緋衣銀魚常德在湖北為望郡更二太守無善狀公至委曲扶持之靖獠干紀王師討之公主督運山行既艱而水道經若水寨遡流百餘里尤險惡漕幾不通公命輕装淺舟水陸俱進軍用不乏師還第功遷秩擢守興國軍至郡承前守罪去之餘帑庾空乏北軍以廪假不時至或羣噪府下公奏留上供萬斛以寛郡計而申者令以戒有司凡給俸賜以下為先衆乃悦服未久以憂去免䘮奏事闕下即日除知岳州又積年勞轉朝散郎還至豐城暴得病卒於館舎年五十有七公娶李氏再娶喬氏男曰䝉今為廸功郎新贑州瑞金縣東尉女二人長適彭浩前卒次未嫁公性純儉被服如寒儒家人習慣不知為驕奢居官歛晦不為赫赫之名然所至為上官所推舉平時温温不妄喜怒及其遇事破姦發伏人亦不能囘也公最樂義亦勇於有為有踈屬之女受鬻于人公聞之遽投牒遣幣贖而嫁之鄉人有旅死者公為棺歛歸其柩于家有舊同僚之官地遠貧不能行公為装遣之雖靴袍巾幞之類畢具周人之急皆此類嘗因講治道以義役節目授其門人李伯賢令推行之自其鄉始今江西諸郡義役公實發之嘗謂門人曰九重有規恢之志而文武士不任其責寛恤令屢下而百姓無固結之心北軍就食東南布滿州縣無以善其後是三患也嘗因賜對建言常德當夷獠出没之衝比年復有茶㓂之警而屯兵財二百人不足用以彈壓湖北一道北被邉南控溪洞多㓂賊而城壁皆不治尤非所以備不虞者請以荆鄂千人戍常德而諸郡城惡者亟治之便又言獄者人命所繋故推吏賦祿厚而受賕輙以重法論至獄卒隂操木索笞箠輕重之權慘虐尤甚而今以無禄故為姦利者得從輕坐甚亡謂請詔有司議廪獄卒而重其法義倉嵗賑矜寡孤獨甚厚然其惠偏於市井而不逮山谷請即鄉落寺觀分置居養院以活遠民之無告者葢公雅有當世之志而於吏事尤不苟其所欲為固不止數事然即此而觀亦足以見其所存矣使究其用當如何哉天資樂善見當世德人莊士必慕與遊在長沙善故張侍講敬夫敬夫稱其靖端有守數為延譽諸公間居鄉厚今劉常州子澄子弟皆從之學有立志公沒而蒙愈自力于為善嘗以田二頃為義荘周貧族人以為猶用公平日之意也公卒以淳熈某年某月某日葬以九年正月乙酉墓在吉水縣同水鄉赤石潭之原蒙以子澄之狀來曰吾先君子甚髙下風之義顧不幸不得卒其定交之願以死蒙又不孝無以慰其泉壌之思唯是表墓之碣未有以書敢介常州以請吾子惠而許之則為有賜於吾先矣予聞其言而悲之讀其事狀又知公之為人如此亦恨前此之未始得從公遊也既次其事又作銘以系之銘曰
  端而靖足以有守敬而敏足以有為胡嗇於年不卒其施惟後有人克堂厥基我銘斯石以詔無期
  宜人王氏墓誌銘
  右朝請大夫任公諱賢臣之妻宜人王氏明州慈谿縣人故朝奉大夫中書門下檢正諸房公事諱庭秀之女年十七歸任氏任氏世為睂山人後徙蔡州靖康之亂大夫公昆弟始奉其母魏國太夫人犇走南渡生理蕭然宜人嫁時甚厚盡捐以佐朝夕之用事太夫人盡愛敬甘㫖無闕供無故未嘗輙去左右遇有疾衣不解帯粥藥嘗而後進與大夫公相敬如賔所以輔佐之者甚至大夫公嘗通守武昌久攝郡事前例攝事者受俸給與請司問遺徃來皆如真太守大夫公疑之以語宜人宜人曰異時貧甚宜不聊生亦且至今日矣今幸粗足何以是自汙為哉大夫公以為然皆謝不取大夫公歴守數郡晚嵗奉祠以歸或以其精力未衰猶可以復仕而宜人深以止足為戒大夫公乃不行宜人治家嚴而有法嵗時祭祀先旬月戒具至期齋肅毎事必親雖疾亦强起中饋酒食之事葢終身不以諉人敎飭子孫甚嚴未嘗假以言色而視其飲食時其寒燠皆有條理遇下有恩意然敝衣袴亦不妄與既病猶治家事不廢中外肅然者十年以淳熈九年十一月三日卒享年【闕】子男三人璜宣敎郎知江州德化縣事玠承務
  郎知臨江軍清江縣事皆先卒璋廸功郎袁州萬載縣丞女一人適通直郎通判容州程説之孫男七人希夷舉進士調廸功郎建寧府浦城縣主簿圖南廸功郎嚴州建德縣尉斗南應南鵬南摶南女三人璋希夷將以十年七月某日奉宜人之柩葬於邵武軍邵武縣長樂之原使其友方士繇述宜人閥閱事狀來請銘予先君子嘗與大夫公昆弟游義不可辭而希夷士繇又皆嘗來學其言宜不妄乃删取其大者而系以銘銘曰奉饋髙堂恭敬止佐夫子治成厥美肅如嚴君秉周禮考終卜吉藏於此土平川紆山崛起長樂之樂詒孫子
  知南康軍石君墓誌銘
  吾友石君子重諱某其先世為㑹稽新昌右族曽大父諱某不仕大父諱某避庚子之亂始居台州臨海縣後以遺逸召授右廸功郎以沒父諱某贈朝奉郎母安人朱氏太宜人陳氏君幼端慤警悟不羣年十二即自知刻意為學晝夜不怠年十八擢進士第丁外艱服除授左廸功郎郴州桂陽縣主簿㑹故參知政事李安簡公謫居郡下性嚴重不輕許可一見君深器重之授舘其家日與論説前言徃行勵以致遠之業常語人曰吾閲人多矣未有石君比者秩滿改從事郎調泉州同安縣丞天旱民饑縣白府請得蠲嵗租如故事太守怒檄君杖主吏君移書太守曰杖一吏細事耳然其所繫則大民今皇皇無以為命縱不能救忍復箝其口乎守怒未巳遣幕府官按驗至則希守意以為不當蠲君爭益力部使者聞之因以其事諉君君既行視歸即掲牓喻民蠲之什九然後言府且亟召鄉吏閉廨中使鄉為一榜戸列所蠲與其當輸之數既成立授里胥使走掲於其所於是上官不得變其説鄉吏無所逞其姦邑人便之改宣教郎知常州武進縣事民訟有數年不決者君一訊立辨雖姦民健猾者亦皆驚服愧謝而去它邑滯訟多請屬君以决郡守欲為寓客治第而屬役于縣其費且數十萬君不可曰吾為天子牧民豈為若人治第者耶且浚吾民之膏血以媚人吾不忍也守怒欲中以法掇拾亡所得㑹君有親嫌法當兩易君不顧求罷竟歸民數千人詣郡請留君不可則相與伺守出遮道號訴至有禠其䄡帷者守不能禁君因更調南劔州尤溪縣待次家食三年雖貧不戚也至官吏以財匱請借民租君不答但日治税籍凡民逃絶而田入見戸者與鬻産而不能更其籍者皆正之又謹視其出内之際要為簡易以便民而吏不得以容其姦闗市之征亦損其數於是官無苛擾農商得職租入以時力役有序至有争先為里正者縣故窮僻學校久廢士寡見聞不知所以為學君至即命其友古田林用中來掌教事而選邑子願學者充弟子員始敎之日親率佐史宿賔客徃臨之因為陳説聖賢教學凡以為修已治人之資而非如今之所謂者聞者皆動心焉自是五日一徃伐鼔升堂問諸生進業次第相與反復以求義理至當之歸員外諸生數十或異邦之人皆裹糧來就學君視故學宫為不稱乃廣其規模新其棟宇市書萬卷買田數百畆以充入之既成為考古制舉鄉飲酒禮以落之於是士始知學而民俗亦變君又摭其舊俗之不美者數事為文以訓飭之民皆傳寫誦習焉遠鄉有據險自豪不輸租賦數十年日與此鄉為仇敵者君為榜喻之即斂手聽命輸賦解仇復與齊民齒民王某者有刑罪具獄上府吏以邀求不厭欲致之死君爭之不聼則請自對獄與吏辯代民死民乃得免嵗大疫多治藥劑分遣醫者散之村落自為詩以勸之頼以活者甚衆及代去民或畫像祠之監察御史陳公舉善聞其賢薦之朝而君自從吏部選授福建路安撫司幹辦公事以去㑹丞相史公再入薦一時名士數人君復與焉有㫖召對君辭不獲乃入見首陳人君之道與天同方天心至公故人君之心不可以有一毫之私因歴引時事以質之言甚剴切上皆然之差監登聞檢院未幾除將作監主簿㝷改太常居頃之有所不樂因謁告歸省請得奉祠終養除知南康軍事將行而内艱未終制有詔舉材堪刺舉者吏部尚書鄭公丙以君對然君已不及聞矣其卒以淳熈九年六月乙丑享年五十有五積官至朝散郎君為人外和内剛平居恂恂如不能言者而遇事立㫁毅然有不可犯之色事繼母承順不違兄弟之間怡怡如也族黨有貧不能自活者買田捐金以振業之教其子與己子等嫁孤女多得所歸道遇弃子募人母之月有給焉其為政一主於愛民而憂國之心又甚切於賢材之用舎政令之得失一有所聞憂喜之誠形于言色至或累日不解然自處甚約自律甚嚴在州縣未嘗屈意上官在朝廷未嘗造請當路繇踈賤一旦見天子盡言竭忠未嘗少為迂囘避就之計其為學自聘君朝奉時已傳其業後更從舅氏太子詹事陳公良翰受書焉聞人之善必手記而心慕之其人可見雖少賤僻遠不憚其與予遊相好尤篤也晚名其燕居之室曰克齋讀書其間沒身不懈後生執業就正者皆頼君知所鄉而君未嘗少自足也此其志豈可量哉予前年守南康朝廷以君與予善除以爲代予亦日夜望君至冀得用疲甿學子為寄而君不果來當年奉使浙東聞新剡饑民轉入台境甚衆亟以屬君君即慨然以為己任其得免于饑凍捐瘠而歸者葢數百人然其後予以事至台則已不及見君而哭其殯矣嗚呼悲夫君之配朱氏劉氏李氏皆贈安人姜氏封安人子男四人繼微繼喻繼善繼周女五人長適范籍次許嫁商月卿餘尚幼君為文明白徑切似其為人然非有故未嘗作今有文集十卷藏於家所集周易大學中庸解又數十卷傳學者繼微等將以十二月庚申葬君龍谷山雲溪先瑩之側使來請銘時予已病歸臥故山念不得徃而祖君之行也乃叙其事而銘之其詞曰
  予悲斯人之病而莫與瘳也悼斯學之孤而莫與儔也又哀君之有志而久不醻也時若可竢而君不畱也龍谷之城雲溪之宅詔彼茫茫不在斯刻
  榮國夫人管氏墓誌銘
  故參知政事㑹稽李安簡公之配曰榮國夫人姓管氏其先齊大夫敬仲相桓公霸諸侯有功世祀于齊中徙秣陵後避五季之亂復徙處州龍泉縣久未有顯者及夫人之曽大父諱大忠以子師仁同知樞宻院事贈太子少師始為郡著姓樞宻之弟師醇贈承事郎生子時可以明經飭行為鄉里所宗遠近受業之士甚衆嘗有欲薦之朝者謝而不許竟不仕以卒鄉人皆以先生稱之後亦贈承事郎夫人其季女也生有淑德族人稱其婉嫕李公聞而聘之時公方以侍御史言事謫官貧甚夫人入門泰然無纎芥不樂意後公復為時用入參侍從出殿藩維遂登廟堂位亞丞相祿賜豐矣而夫人處之以約食飲居處所以自奉者不少異于前日也從公守郡輙戒家人無得買官下一物在宣城時巨盜猝至攻圍甚急公方悉力拒守而夫人以免乳得疾危甚公以爲憂夫人曰死生命也公宜一意捍賊無念我公壯其言厲氣循城賊為觧去及公以忤秦檜謫嶺外遂浮海南居儋耳久不得還家留故里日復窮空夫人至斥賣簮珥以給用度身不肉食者十餘年而亦無甚戚戚也檜憾公不釋捕公子孟堅繫廷尉誣以私史遣吏索其家或以告曰夫人亦且逮矣闔門□懼夫人獨夷然不為動曰禍福之來非可避就自是無愧斯已矣己而卒無它始夫人嫁不及舅姑以為恨嵗時祠祀齋潔嚴敬凡滌濯烹飪之事必身親之比老愈篤諸子女多出元配黄氏夫人獨生二男二女而撫愛均一人無間言公南遷時二男者皆方數嵗夫人教之學既冠皆以文行稱公及見之喜曰吾自教之亦不過如是耳待諸婦如己女遇左右寛而有節有所不及務掩覆之平居端荘静一舉動有常度内外親黨皆法象其賢嘗從容語諸子曰凡人處心宜公待物宜恕吾雖不學然於此若有得焉行之終身不敢一日忘也葢李公平生以剛直聞晚歲遭讒去國投荒蹈海九死不悔而夫人之德所以配之者如此亦可以無愧矣累封縉雲郡夫人以淳熙二年二月某日薨享年七十有二十月丙申葬㑹稽縣太平鄉官漾之村後以子孟珍請貤所遷官以益封於是乎有榮國之贈子男五人孟博左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孟堅右宣義郎提舉淮東常平茶鹽公事孟醇不仕皆先卒孟珍通直郎權發遣江隂軍事孟傳從事郎浙東提舉常平司幹辦公事女五人長適左朝散郎曹粹次適登仕郎陳汝楫次適進士陸權之次適承直郎沈程再適奉議郎章駒次適朝奉大夫潘時孫男八人知常從事郎早卒知微從事郎知言知易皆承務郎知退知孝知和皆未仕女十一人其四已適人曽孫男女各一人皆幼初大理卿章貢曽公逢以女妻浙東從事深知夫人行事之實既為之狀將以請銘而未有所屬也曽公卒江隂使君乃以狀授熹熹既晚出又滯窮鄉不及升堂盡敬以觀夫人門内之治而曽公又先達也初不敢當顧先君子實嘗為安簡公所知則義又有不得辭者敬為之銘銘曰
  婦德之美維順以柔剛以幹之其德乃修人曰夫人匪慈則孝我相其中不可屈撓貧安富節執禮勝私逢世之紛蹈險若夷維其堅剛以一其度俾易其艱以燕以譽惟公夫人合德殊施此内而安彼外以危要其所終兩絶慚悔匪篆匪辭曷詔昧
  朝請大夫李公墓碣銘
  右朝請大夫李公諱縝字伯玉濟川巨野人故駕部郎中贈太子少傅諱景山之曽孫朝請大夫贈少師諱瑑之孫而參知政事贈太師諱邴之嗣子也公之家自少傅之第四子樂静先生諱昭玘者學於髙郵孫公覺眉山蘇公軾之門文甚髙而㢘静樂道不求人知仕元祐及建中靖國中為起居舎人至太師公遂以文字行中朝有重名于政宣之間及叅建炎大政又以忠節為詔所褒退而老於江海之上餘二十年當世益髙仰之公生有竒質警悟絶人年十二三時賦盆池詩有疑與月相吞之句故相何㮚一見嗟賞既長益自植立務記覧為詞章其言奥雅靚深有非一時文士所及者而深自閉匿惟恐人之或知也性至孝事太師公及母和國夫人油油翼翼無故未嘗輙去左右雖近出數里必取期以還少以父任補承務郎監南嶽廟差充福建路轉運司幹辦公事再除轉運司主管文字公以去親逺不欲行太師公强遣之至官竟不一嵗兩易主管敦宗院以歸未幾丁内外艱服除連丐宗官舊秩及為崇道祠官退處于家不復有仕進意葢方是時秦丞相檜當國猜暴叵測故家大族一罹飛語無不糜碎公雖棲遲冗散猶懼不得脱於是益務潛晦息絶交遊雖親戚少見其面如是累年人亦莫測其意也買園居第之東結廬種樹翛然其間自號萬如居士而為之傳其詞曰居士少知讀書通訓詁不能洽浹如當世儒者然亦無所不讀其于授受必以義接物必以誠逕情直行不屑毁譽雖仕宦連蹇不遂視一時儕輩官尊祿厚而不肯一動其心為敦宗凡三十年官不易而家益貧常誦其先訓曰與其有求于人何若無欲于己與其使人可賤不若以賤自安以是當官及家居未嘗求人知而人之知之者常出于意外少慕阮思曠向子平之為人既孤買宅東隙地僅五畆為屋數楹植花數十本竹百箇而置常所閲書數十卷朝夕徜徉於其間雖金石絲竹之音姬嬙環珥之飾車馬旌旗之列五鼎方丈之食不以易其樂性懶甚不喜為文酒酣性發時為詩以舒懷至其行意擊節慷慨自以為未後于古人性謹宻而胸次蕭然無所適莫顧不喜與俗子語稠人廣坐或終日不交一談而藜杖幅巾率然乗興訪髙人勝士於閒暇時談世外法至或忘歸間問祖師西來意㫖僅識其趣不能悟觧也其胸懐本趣葢如此然知公者猶以為文不足而實有餘也秦丞相死衆賢稍稍登用丞相陳魯公雅知公推挽甚力而不能致乃白以為通判福州事而公已病矣連帥汪公應辰亦知公賢禮敬之且不欲煩以事公曰食焉而怠其事豈吾心哉力請得復奉祠以歸居二年而卒時年五十有六隆興二年十二月某日也公娶趙氏寳文閣待制思誠之女再娶馬氏中大夫安仁之女皆封宜人子男二人諌承務郎爽慧秀發年甫十三而讀書作文有兼人之功公竒愛之不幸蚤卒公哭之哀乆而不能平也訥今為從事郎福州長樂縣主簿女四人其壻右通直郎徐樗文林郎劉珫進士周庭實承信郎陳時可孫男一人啟宗將仕郎始公葬太師公泉州南安縣石鼔山而指其北百餘歩曰此吾之所歸也卒之明年三月某日訥奉公柩藏焉又集公所為文十卷梅百詠一編藏于家熹之先君子太史公嘗獲從太師公遊而辱知焉及熹試吏泉之屬邑又得拜公函丈毎白事府下退輙詣公公必為置酒畱連竟日論説古今商略文字皆極其趣下至吏道物情利病纎悉亦無不盡至于有所難言則其悼嘆閔惻之情未嘗不鬱然見于眉睫之間熹以是知公非真無意于世者意公猶且進而有為也後三十年再至温陵而拜公墓則其木拱矣俯仰今昔為之流涕葢不唯荒蔓草之悲亦以重嘆公之終不遇也於是訥狀公行來請銘熹不得辭乃為銘曰
  右史之德冲靖淵黙太師之文泆為忠勲公承厥家克篤其慶惟德與文既積而盛胡不逢遇達于事功浩其永歸閟此幽宫萬如之篇公實自贊銘以昭之不遐有歎
  夫人虞氏墓誌銘
  建陽縣崇政鄉百樂里有君子居焉曰左宣教郎江君諱琦字全叔以學行有聞所與遊多當世鉅人長者没而徽猷閣直學士胡公黄實銘之其夫人虞氏亦有賢德後公四十有一年卒其嗣子明將以淳熈甲辰二月庚申朔旦葬于其居里普光之原而使介子嗣奉書及承議郎同里賈君應之狀來請銘予家建陽崇安間距夫人之居不百里蚤得與夫人二子遊因得講聞夫人之行事而竊髙仰之獨恨未及進拜堂下而夫人沒今乃幸得託名立石以詔後世其何敢辭夫人諱道永字無盡本劉氏女其父處士某同産有適虞君恫者自夫人之幼而愛之携以歸鞠虞氏因冐其姓少長聰明識義理不樂為世俗華靡事徃來兩家愛敬曲盡恩義兩得兩家父母皆憐之擇其配以歸江公入門時舅姑年皆甚髙禮法峻整諸婦少得當其意者獨夫人左右奉承禮無違者凡調胹烹飪之事既躬服其勞而薪火之節亦必謹候視務為敏給以稱㣲指既進饋則又退屏側立踧踖以聼惟恐少不中度至或隂儲它饌以備更索雖在亂離顛沛乏絶之中亦必多方營致不使有纎芥不滿之意皇舅朝奉公年九十餘每語人曰是善事我其居家事夫教子皆有法度閨門之内肅然以莊雍然以和江公性剛直居官遇事有可否必極力論辨人有過失至面質責之夫人視其或過甚者輒從容諷觧江公敬焉江公沒時諸子皆幼夫人年甫四十以禮法自將持守門户教督諸子親授經訓嵗時薦享細大必親江公從官時先疇之入恣兄弟衣食無所問既沒夫人命諸子悉推與之且别其籍曰此前人之志也虞君老且失子夫人歸養益謹送其終哀戚甚葢不沭浴不鹽酪者三年且為之選于宗人以奉祀而歸其貲産江公女兄適人既老且貧夫人迎以歸厚其養給禮敬飭備十五六年不少懈既又為之室其子焉聞人之善如出諸已見人疾病困窮閔惻調護惟恐不及性喜觀書讀易論語得其大意下至練養醫藥卜筮數術無不通曉平居處事詳練縝宻與人言必依于孝弟忠信詞甚簡而理無不足族姻内外咸髙其行服其言有疑必就咨焉事有難平者衆口方讙呶不觧有告曰夫人之言如是則徃徃翕然以定晚學浮圖法一旦脱然若有㑹於心者即屏簪珥卻酒肉布衣蔬食以終其身遭淳熙慶夀恩當得封諸子言于有司將上其事夫人聞之曰吾已棄人間事何以此為且命而不謝是為欺君吾敢安乎竟畱其狀不復上九年嵗在壬寅夫人年八十矣一日語諸子曰我將行矣諸子驚遽呼醫進藥皆揮去曰毋勞我葢甘寢六日而沒三月十五日也子男四人曰渙曰明曰紹曰嗣渙紹早卒明嗣皆以文行知名嘗以選士貢京師孫男五人女四人賈君所狀夫人之行如此大抵予所逮聞也葢嘗竊謂夫人資稟髙明器宇恢廓凛然有烈丈夫之操使其生於治古禮義隆治之時習聞姆師之誦以盡夫人倫物理之精㣲則其所以自立于世者詎止於此然今以其所就而論之則為子孝為婦順為妻正為母慈嗇于奉而豐于施厚于義而薄于財於人之所以為人者亦㡬可以無憾是則可不謂賢乎哉而世或以佛學稱之亦淺乎其為言矣為之銘曰
  士誦聖賢以沒其世孰不有聞鮮克身詣豈如夫人弗學而知知之所至其行亦随俾究而窮曷内而外藉令不然亦寡其悔彼幽者禪此明者天有如不信訂此豐鐫
  篤行趙君彦遠墓碣銘
  淳熈四年冬十有二月戊寅崇道趙公善應卒于餘干私第之正寢明年葬縣東北華林岡後六年今少傅福國陳公乃大書其碣之首曰皇宋篤行趙君彦遠之墓於是趙公嗣子汝愚方以敷文閣待制知福州充福建路安撫使涕泣手䟽使人奉其書及故荆州牧張侯栻鄂州守羅君願所序行實若狀兩通致之新安朱熹曰請得銘而刻于下方熹竊惟念平日所聞太宗皇帝之元子漢恭憲王實以至德髙行為宋太伯後世雖屬籍䟽遠爵秩寖㣲然猶多法象其賢者葢歴七世而得公則又以孝友仁厚被服儒雅克篤于家而聞于邦卓然為宗室儀表雖士大夫之賢而有禮者皆自以為不及益教其子移孝為忠對䇿庭中無所諱避天子異之擢以為天下第一後歴館閣侍從奉使典州皆以風節惠愛有聞于時然天下不以賢其子而曰子直之能為此嗟乃其父之教也嗚呼其真可謂篤行君子者矣陳公之目之也豈虗也哉是法宜銘顧陳公書法之嚴已足傳世而熹愚賤又所不當得為既禮辭不獲命則敬考其書而悉次第之葢公之曽大父曰開府儀同三司建寧軍節度使建國公仲企者恭憲王之曽孫也實生東頭供奉官士慮供奉生成忠郎不求成忠娶濟陽晁氏生公公生于政和戊戌卒時年六十自建炎初補承信郎八遷至修武郎歴監秀州崇德饒州餘干安仁縣景德鎮之酒税潭州南嶽廟江南西路兵馬都監主管台州崇道觀卒後五年汝愚逢宗祀恩始更贈為通直郎公資純篤孝謹少時父病訪醫行禱暑不觧帯遭䘮不内勺飲既殯居廬歠粥既葬乃食菜果終䘮比御猶弗入也事母益兢兢致養嘗以寒夜遠歸從者將扣門公遽止之曰毋恐吾母為也露坐逹旦門啟而入以母畏雷夜或聞雷必披衣走其所視門隙有光則扣而入否則屏立以待官薄食貧諸弟未製衣不敢製已製矣未服不敢服雖一瓜果必相待共嘗之諸妹遠嫁者極力致之相與娱侍親側内外諸孫合貴賤且百口菜䟽食恩意均洽人無間言從姊妹之遠而貧者亦以令分俸給之遭母䘮時年五十有五矣始侍疾時嘗刺血和藥以進至是哭泣嘔血毁瘠柴立終日俯首柩旁聞雷猶起側立垂涕凡食之可于口者不必酒肉衣之適于體者不必華采聲之悦于耳者不必音樂皆弗忍以身接雖其哭泣有時而哀痛之心無時忘也三年之外生朝必哭于廟有欲為禮者號泣向之其後累年言毎及親猶未嘗不揮涕晉陵尤袤延之見而歎曰古君子也父以肺疾終終身不忍以諸肺為羞母生嵗值卯謂兎神亦終身不食也墓户有不能事其母者觀公之為惕然悔悟遂以孝稱識度超曠不計有無平居自奉甚約而汲汲然惟以愛人及物為事故人許珪死家貧女無所歸公即聘以為次子婦嘗與台人蔣彛者同僚後至其鄉首問之則死乆矣貧不克葬而子亦謀食于外即徃哭之還其子予貲使葬它若是者不勝紀道見病者必收養躬為煮藥比瘉或觧衣遺之嵗饑設器于庭毎食先舎其半家人繼之則取以濟饑者其用心之㣲宻至于夏不去草冬不破壌懼百蟲之游且蟄者失其所也為人謙和坦易與人語惟恐失詞色至誼有不可則奮然無所顧雖以公族䟽遠流落江湖而憂國之深如在廊廟聞當世進一善人行一善政則喜不自勝聞遠近或水旱則憂見顔色辛巳江淮之警為流涕不食者數日同僚有㑹飲者公獨悵然北望曰此豈諸君樂飲時耶衆為失色罷去好讀書所藏至三萬卷所著有唐書錄遺三十卷幸庵見聞錄二卷台州勸諭婚葬文一卷居家不設條約於子弟無所程督而躬行之實所漸漬而興起者甚衆居常稱曰欲學聖賢當消客氣灑掃應對是其入處也汝愚從屬籍冠多士國朝故事所未有人為公喜而公處之如平時及聞其入館適與莆田林光朝謙之同舎然後喜可知也於其守上饒而來迎也故不徃一日呼二田夫肩輿潛入其境訪問民情閲信宿意無所忤因稍進至近郊人始知之其為人大畧如此顧宗室之在右列者例不得為要官故其事業無以見于世至其潛德隠行與其志念之精㣲則人又有不得而言者嗚呼其真可謂篤行君子矣陳公之目之也豈虗也哉其配令人李氏丞相文正公七世孫家號西李司馬公所謂能守先法久而不衰者也方承平時宫宅婚姻皆勲侯貴戚公父子獨再世娶儒家令人明達剛果居家以孝聞既嫁事姑如母嘗刲股以愈其疾公罷崇德歸時晁夫人尚無恙篋有餘金將出以獻而探之不獲葢令人已奉而致之姑矣服飾之具擇其新美以奉公諸妹而躬取其故敝者公既勤其家不吝一錢而令人安貧自力所以成公之志為多先公十二年卒葬縣西雕峯距公墓三十里所子男四人汝愚既為時名卿次汝拙承信郎汝魯保義郎汝□未仕亦皆斤斤謹質能守其家法女三人長適宣教郎逢維石次適將仕郎路希傅季未行也孫男十二人女七人而其長曰崇憲亦舉進士中其科云熹聞公之名葢久而不及識居常以為恨今乃獲叙德美以贊誄事而附于陳公所書之石則既幸甚然毎讀行實之書而于吕伯恭之言又未嘗不廢卷太息也因頗采其意銘以系焉銘曰漢邸之别去本而支心融迹冺世莫予知建土分封再世弗振逮公而顯匪爵其仁孝不老衰惠不約弛忠不遠忘以畀厥子篤行之表華林之臯惟其不愧日遠彌髙嗟爾後人益謹毋怠出者難工德友所戒
  廸功郎致仕王君墓碣銘
  淳熙十有一年秋八月廸功郎致仕番陽王君彦暉卒冬十月葬其家山先塋之右既卒哭其子安墨衰絰走謁予于建安潭溪之上拜泣且言曰安不天徃嵗失吾母東萊先生既不鄙辱而銘之今重不幸而失吾父則東萊亦既沒矣兄弟聚謀大懼不朽之託無所歸敢使安也介東萊之文以為重而謀于下執事惟吾子之有以哀之也予以病衰久廢筆硯四方知舊文字之屬所拒者無慮數十家既以例謝不能而視安之來布衣蔬食重趼十舎踰越險阻蒙犯霜雪所以不死其親之意有非人所及者不忍使之徒手而歸也且吾伯恭父之病矣而亦既銘其母焉我其得辭之耶則應曰諾於是安乃出其友安遠節度掌書記章洙之狀以視予曰王氏唐末避地始為饒州德興人中有名申甫者以能雅歌補郡博士弟子員晚嵗教授縣東三十里所曰柘溪者樂其山水之勝卻諸生嵗時脯脩而易其地以居焉生四子其仲曰畿隠居自放里人髙之其後子孫益蕃昌遂盡有柘溪地人因以里名其家畿生之純之純生居立君居立之子也字子充少孤自植立以勤儉持家娶程氏生四男子曰賔曰安曰憲曰宗皆教之學斥家貲為市書史聘師儒日釀黍為具博延四方名士使與之接雖殫貨詘力不計既而安業獨先就鄉里父兄賢之多遣子弟從之遊郡有司亦以其程試應書再送禮部未第㑹天子奉觴德夀宫勞賜耆老而君夫婦皆以安故相先後得官封君卒時年七十有二四子皆儼然服儒冠獨兩女前卒而孫男女已十有四人矣君性脩潔嚴重不苟所至必拂拭正席乃坐及將去猶徘徊周視乃行生平謹禮比老益䖍鄉隣慶弔必先雖幼賤必躬造族姻有䘮戒門内毋食肉以屬親䟽為日久近有差輕財好施樂成人之美人有未善苟知之必告雖以賈憎不自悔更為竊歎如已憂其嫁姜氏二女事則伯恭父已書之程氏之墓矣葢君之志而其室有以相之也予雖不及識王君然既嘉其子之能脩身以幸于先生君子也又哀其能始終勤劇以覬顯其親于無窮也而既諾之矣今又觀于王君之行事如此葢亦庶乎孔子所謂十室之忠信者是以三復其書而歎息焉因輯其事而詩之俾歸刻墓上既以表王君之徳而又申伯恭父之遺意以厲其後之人其詩曰
  鹿鳴先生詩禮傳荒此柘溪祀邈綿逮君教子子能賢千里丐我銘君阡至哉我友授子言皇皇業業無窮年眇思所屬非華軒有能力此榮其先
  通判恭州江君墓誌銘
  君諱介字邦直姓江氏曽大父時大父夢符父衍世居徽之婺源未有仕者至君始居饒之德興以鄉舉中第至通朝籍而贈其父宣教郎遂為德興人君少頴悟年十五六治舉子業鄉先生亟稱之君不自多一日讀程子書至水清性善之説喟然太息視平日所學不過為利祿有不足為者亟走謁衢州徐先生誠叟以書道其所志而請業焉徐讀書喜謂其徒曰此可與共學矣居數年而歸更以其説授學者多所興起初仕廸功郎興國軍司户參軍先是受俸米者率倍其劵君獨不取其予人也亦然郡將試以難事又皆從容以决遂以廉吏薦之陞從事郎調隆興府進賢令將行㑹天旱民饑度比至官且不及事亟移文喻民廣殖牟麥民知君之愛已也聞其且至争相扶拜迎馬首既至不暇燕饗倍道趨府極陳所以拯救之䇿甚備富民舒氏當出糓餘萬斛以糶而自請以緡錢輸府冀得免糶規賞君争之力帥守龔公茂良不悦而君執義愈堅龔公始悟從君計而君不俟報已先喻舒氏出其糓矣視饑民尤困憊者收養療治頼以全活者甚衆既而旁邑官吏多以救饑受賞或喻君盍自言君曰民饑而令食之猶子饑而母乳之也敢幸賞乎㑹詔蠲民田半租君白部使者程公大昌曰常時輸租雖合勺之畸亦必使就盈數今若但減其半則全户輸一升者名減五合而實猶輸一升也若自全户三升以下悉蠲之則貧民被實惠矣程公以君語聞詔從之程公喜舉酒屬君曰君宰百里而惠加一路可謂仁人之言矣君始至官有㫖新沿道廐置時民方饑瘁聞是令下欲相率逃去君喻以不得已之故且相率温户金伐道旁木徹廢佛屋以助其役民喜趨事而執牽者亦便安之未㡬宻院又頒新圖漕臺趣使改為甚亟君言前役未既後役復興民且不堪况廣西之馬嵗不過三十綱綱不過五十疋新圖乃度為容二百四十疋者亦何為乎且馬之息耗在芻秣之盈虗今不察兵吏之盜其廪而必病民以豐其屋尤非分之所安也使者是其言縣得罷役而旁邑亦有頼以免者天子以連嵗旱饑詔吏勅民修築陂塘以為之備吏惰不供而畏罪以希賞至有未嘗一施畚鍤而以訖事告者君獨出入阡陌推上德意喻民以利害之實而身勸督之民感君誠意作治如法後雖惡嵗猶得半稔君又深以獄事為已憂籍逃田收其租為繫囚食飲醫藥之費言于憲臺而刻其事于石暇日延見學子教以孝弟忠信亹亹不倦且祠唐故隠者崔君于學以風勵之改宣教郎知興國軍永興縣事君舊為郡掾習知其俗到官移書諸臺為陳五事一曰税重之弊二曰准衣之弊三曰續起上供之弊四曰累年不放水旱之弊五曰魚池税之弊其言明白懇切覧者動心然卒無有能行之者盗劫民尹惠政家殺其奴而逸尉恐負課脅惠政使自誣為殺奴者知君不可欺賂吏移鞫軍獄君條其可疑者九事毅然以去畱争之惠政乃得免永興田多水少君以水種豐㓙不可期則兼課陸種立賞勸募父老傳誦至于感泣天申錫宴舊例百物皆取之民吏縁為姦費且數倍君白太守和市予直民甚便之郡當通衢使客接踵而力役不均有一嵗而數役者有終身不一行者君至始為籍以均之他所以便民者多此類也轉奉議郎四川總領司主管文字總領主餉大軍平時未嘗與民事至是東川大饑君言于其長太府卿李公昌圖請得庫之羨錢徃賑之李公以為然得緡錢五十四萬以行漕米勸分極力拯救既又盡蠲被災郡縣田租而以所賫官錢代輸水浮陸走衝冒暑暍至感疾以歸而果合昌普廣安數郡之民爭繪像立祠以報其德金川民千餘家以負茶租逮繫笞箠十餘年不得釋君一旦白除之無不鼔舞感泣而去遂寧守李公燾聞之以書遺君曰公兩邑之政可比古之循吏而見于文字者又皆如絲麻穀粟之有用于世今來佐饋軍而幕府施設有忠厚之稱葢賢者之助多矣秩滿將歸而諸使者畱之使從外銓調補通判恭州事非其志也因以檄書至武昌已事而歸舟次江陵則不幸而以疾卒矣卒時年五十八淳熙十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也君為人誠慤敦重不妄言笑意所與合開心見誠即與異趣雖對之終日如未嘗有人少時貧窶裋褐不完而處之怡然不妄以一毫取諸人也䘮親毁瘠甚事兄敬愛有過人者自奉省約而周贍族姻甚厚徐先生之䘮為位以哭遇諱日為却酒肉以報居官廉直不可屈撓孜孜焉以愛民為事興利除害如已嗜欲至于身之利害則未嘗有毫髪顧藉意也於上官有所不合争辨反復詞㫖慷慨始雖小忤然以其發于誠心卒多聴納或遂為知己如龔公尤相愛重還朝欲薦之廹銓法當試邑不果君於聼訟折獄察見底藴而風喻開誘卒多歸于仁恕所治兩邑獄空皆嵗餘它日道出其境民老稚相携持羅拜道周有屑涕扶輿而不去者送之或越境而後反君為文不務雕刻而辨説縱横詞氣卓犖曲盡事理有玉汝堂集藏于家君之配孺人胡氏子男四人元恭仲恭叔恭懿恭女二人其壻舒竦汪升之也君卒之明年元恭等乃克以君柩還里中又明年二月壬戌遂反葬于婺源瀛山大田之原元恭以予之與君善也使君門人程端蒙狀其行事來拜泣請銘其事皆予素所聞者且哀君之命止于此而不得盡其用以厚其澤于吾民也為之銘曰
  學以為己仕以為人廉直不撓有志必伸惠滿一同溢於四隣士飽餘功野殍懐仁才雄氣剛一言萬鈞退省其私嗛嗛恂恂宜登天朝正色垂紳攖鱗折角卒惠我民云胡不弔隕于中身欲考其德訂此墓文
  從事郎監潭州南嶽廟劉君墓誌銘
  淳熈十二年夏六月二十三日從事郎監潭州南嶽廟建安劉君平甫卒于家予徃哭之再三其兄子學雅與諸孤學古等遂以墓銘為請予初嘗受學于平甫先君子之門因得與平甫相長大其後平甫諸兄遊宦四方平甫多家居不從以故予與平甫又獨得久相與於今四十有餘年矣然予長平甫八九嵗又以勞悴早衰而平甫優游彊健雖少年有不及豈意今乃反哭平甫而遂銘其藏哉顧與平甫遊最久而知之深莫如予者不忍辭也平甫名玶建之崇安縣人屏山先生諱子翬之子而贈太師文安忠顯公之孫也忠顯公以忠義死國著名靖康建炎之間國史有傳生三子長曰寳文閣直學士贈少傅諱子羽而屏山先生其季也少嘗一仕為莆陽郡丞秩滿即稱疾奉祠以歸樂道著書十有七年而卒其書皆傳世平甫以少傅公幼子為之後補官餘三十年未嘗一日仕州縣雖其邂逅不遭事有適相似者抑其家法之傳亦有自也葢平甫自始仕即為南嶽祠官嘗調諸路提㸃坑冶鑄錢司幹辦公事福建路安撫司凖備差遣皆未及赴而以省員罷最後從兄忠肅公强使出為注官得邵武軍司户參軍則平甫山林之趣已成不能俯首從吏役矣亦㑹忠肅公薨平甫遂决長徃之計力請諸公復得為祠官超然自放以殁其身葢其年少時氣甚豪自再直廢省即自知其不偶而先廬屏山之下前帶潭溪舘宇靚深竹樹䝉宻顧而樂之不忍去也因以暇日廣其觀游種木䟽泉上下澗谷竟日不厭自以為退隠于家兼農圃漁樵之役而随緣閲世復善修身又庶㡬古人日損日益之意則自名其室曰七者之寮而刻文壁間以志其目中葬其妻武夷東南十里許即預卜夀藏其旁因山田闢臺舘以逹于溪上良辰勝日徃來兩山之間琴觴酒屬客賦詩其樂雖與人同而其習聞先君子之遺風餘韻與夫當世之儒先長者之雅致冺然有以㑹于其心而適于其身至于不知爵祿之可懐勢利之可悦則人有所不能及也天資孝友事世母慶國夫人及忠肅公甚謹服其䘮皆過禮嗣主家政聚族衆多而法度修整㤙意均洽少有逸才而不肯事舉子業賦詩甚敏而工然亦未嘗深畱意也為人簡易跌宕衣冠食飲取具無所擇而蒐輯先世遺文軼事纎悉無遺聚書教子校讐課督皆有程品為州縣董社倉斂散為帥司賑貧民舉子者詢究利病鈎校簿書其夙夜之勤居官者有不及鄉人德之而論者於是乃知平甫非漠然無意于世者扵其死也莫不哀之以為使得試用所立當何如也平甫娶同郡范氏直秘閣如圭之女無子而撫愛諸子如己出事慶國夫人孝愛尤篤苟可以已其疾雖體膚無所愛也先平甫十六年卒平甫有六男七女學古廸功郎泉州同安縣主簿學博將仕郎學圃尚幼而學正學箕學稼皆出為諸兄後其次女亦嫁而夭云平甫卒時年四十八葬以是嵗十二月十二日墓在范夫人塋東十有八歩其銘曰嗚呼平甫寧其材之不信而不忍其志之詘也寧其躬之不燕而不忘其鄉之䘏也幔亭之南其川奫淪岡崒也生樂其遊死銘其丘彌百世而不歿也
  贑州趙使君墓碣銘
  淳熈十二年十一月某日知贑州軍州事朝請郎趙公某卒于官明年二月某日歸葬所居邵武軍城西南樵嵐山其友沅州吕使君勝已實銘其行内壙中而其弟善傑以書來曰仲兄之志葢嘗欲有以自見于當世今不幸早死未有以償其平日之願士友之相知者莫不痛之其所以告諸幽者既雖幸有沅州之文矣而所以表其墓上使百世之下過者讀之而想見其為人則未有託也仲氏蚤從張荆州遊而晚交于子子其哀之予發書慨然曰吾交于佐卿固久而自其守贑知之始深今其弟以是為屬其何可辭盖始佐卿赴鎮時嘗以書來問政所宜先予以所聞告之佐卿至官未幾徃來者稱其政不容口久之乃來告曰曏所聞者至是訪之皆如言既一二罷行之矣顧所以病吾民者猶不止于是也如某事如某事吾代而歸將以告于上而革之則一方永乆之利也予聞之喜甚葢不獨為佐卿喜又為贑人喜也然未乆而聞佐卿之訃則又為之悲嘆出涕而不能已佐卿素彊健至是暴得疾頃刻遂不可救州人聞之驚怖啼號老稚相扶携走哭府下皆失聲退相與畫其象而祠之嗚呼此豈人力之可為者耶因考吕使君所記則曰公六世祖商恭靖王某我宋太宗皇帝之第【闕】子也曽祖仲【闕】開府儀同三司贈太師追封成王祖士訔舉進士中第未仕而卒父不衰武經郎福建兵馬鈐轄贈朝散郎母滿氏太碩人鈐轄公恬淡寡欲太碩人名家子有賢行閨門肅穆為士大夫所稱公天資闓爽好學遊庠序有聲名同業者皆自以為不及以宗室子試有司連中其科初補承節郎改授左承務郎知南劍州將樂縣丞簽書武安軍判官㕔公事差通判鎮江府未赴改知泰州徙知常德府以家難不行及是為贑州踰年年甫五十有二而遂以卒嗚呼是可哀已其佐湖南軍時帥張公孝祥深知之沈公介亦竒其材遂與轉運副使黄公鈞合章薦之為郡奉法愛民以勤儉自約飭不妄費公家一錢干請無所應雖有挾而至者不為動也在贑遇旱禱祠賑貸必盡其力節逰宴罷土木勸民藝麥瀦水寛諸縣逋負損市人酒課人甚便之常時州郡别以使臣掌牙兵公罷之而歸其職于兵官責以嚴紀律謹訓練未㡬營部肅然吏士皆可用鮮犯禁者舉吏必先寒畯權貴請屬皆置不問吏服其公於是州人相率以其治行數十言於使者之臺公聞亟喻止之曰太守德薄政荒不能布宣聖天子寛大之詔使旱至此父老不以為有罪則已幸矣何善之可稱父老其亟歸教子弟孝於親弟於長忍小忿敦大信使太守之政為能善其俗者則父老之賜厚矣天暑道逺毋苦父老為也聞者感嘆益相告戒毋違公令在長沙從張敬夫遊受其學以歸其後待次遭憂閒居累年㝷繹舊聞講習不倦而尤究心于易築室所居之南朝夕讀書其間䟽泉種樹有以自樂其於進退得失之際有未数數然者人亦不意其夀之不永而遂葬于此也初娶王氏福建安撫參議康功之女再娶黄氏湖南轉運判官洧之女皆先卒子男一人汝掖尚幼公沒三年太碩人故康寧而伯氏龍閣公数典巨藩亦以寛惠見紀葢其家法傳有自云予惟公之志雖未克大施于時而二邦之政所以及人者已廣以其地逺且無門人故吏之記故不得書其與予書諭贑事者又逸不存而不得附見以俟後之君子則予於此不獨為公恨之又為贑人恨也為書其事使以刻于其碣且為之銘銘曰
  於皇上聖哀此下民吏壅其流澤唫以屯惟時若人有聞于古肆其所臨霂若膏雨章貢之間禾黍油油公胡遽歸樵嵐之丘我銘其阡用勸來者毋以惠文易此章甫
  郭德誼墓銘
  東陽郭君德誼之墓新安朱熹銘之其詞曰
  才百夫之特而身不階于一命志四方之遠而行不出乎一鄉然而子弟服師儒之訓州閭識孫弟之方霍然其變豪俠之窟煥乎其闢理義之場是則其思百世而長勿替䋲之有永彌昌
  夫人許氏墓碣銘
  夫人許氏其先太岳之後在三代為姜姓國于陳鄭之間其後子孫居髙陽者為望族中徙丹陽又徙永嘉至唐宋有令瓌者仕江右為集賢院學士貶山陽令謫居建州闗鎮因家所謂梧桐村者闗今為政和縣而梧桐之許特盛其散漫四出者無慮數百家猶以天祐保大譜牒相傳世次可考夫人父名瓞娶同郡丘氏亦儒門令族故夫人生而静淑治絲枲鍼縷皆過人生十九年嫁邑士黄君朝佐嫁八年而卒嘗生一女失之又生一男曰石纔二嵗而夫人屬疾自度且不起指以屬其姑曰新婦即死願以是兒為託然教之必嚴勿以無母而厚于慈也使其幸而有立則新婦為不亡矣既而石長遊太學有聲稱遂擢進士甲科以歸中外長老始相與傳誦夫人臨絶之言而歎其識之遠也夫人始葬屋山之東遭亂不保再遷得某鄉某里延福僧舍之左石嘗教授某州學又教授敦宗院丞紹興之上虞年甫若干以末疾致其事自從政郎特遷通直郎賜緋衣銀魚以還故里予一日過之見其病雖廢而神氣不衰出故鄂州教授吳君特所狀夫人世系行實一通泣語予曰石生不幸不及識吾母無以觧終身之憂猶冀行身不辱有以卒顯吾親于無窮也今病若此恐乂不克其志且墓道之銘未立吾子其有以哀之語未既復感慨嗚咽泣數行下予亦悲不能仰視亟許諾受書而出不忍無以慰其心也乃序而銘之銘曰
  夫人系家出髙陽世祀有牒存餘唐睨化㒺怛音琅琅教而弗愛後以昌賢乎孝哉兩弗忘我最其實崇斯岡
  潘氏婦墓誌銘
  新海門尉金華潘友恭以書來曰友恭少受室于穀熟之王氏于今十有五年矣與之俱從家君以適南海而不幸疾病以沒二親哭之過時而哀友恭亦不自勝其悲也惟王氏婦自居家時事親孝親愛之年十有九而嫁移所以事親者事舅姑舅姑亦愛之處娣姒長幼之間肅穆無間言御下寛而有節為人簡静莊重恭儉信實於婦功不少懈然不務為纂組華靡之習所以謹嫌微安貧約又有人所難者喜讀論語大學中庸孟子諸書略通大義毎語人曰吾嘗自省終日之間承上接下幸無一失然後得以退休而少安此意日新而未巳也淳熈丙午某月某日卒年甫三十有三今將以其柩歸葬㑹稽上虞之徐山惟先生幸哀而與之銘則猶足以少慰也王氏曽祖甡光祿大夫祖令洙朝議大夫父琮奉議郎母孺人潘氏王氏歸友恭生子曰履孫用家君奏補將仕郎年十有三矣予昔從友恭尊君湖南公遊見其施于官者治友恭兄弟皆來學見其飭于身者嚴履孫七嵗侍立王父之旁見其視聼專一而進趨有度今讀友恭之書而以是質之知其婦之賢不疑也為之最其語而銘之曰
  越江之潯徐山之阜孰藏斯丘恭叔之婦匪婦則然是實良友我銘畀之百世其久
  宣教郎方君墓誌銘
  予始仕為泉州同安主簿得莆田方君德明而代之一見傾倒如舊相識既去聲問徃來無虗月閒以其詩遺予語亦清麗奥博非常人所及也予後數以檄書徃來莆中君必為予置酒畱連欵曲其後數年予以病不能事奉祠里中而君來為建獄掾又得相見握手道舊如平生懽又二十年而予復以事至莆則君塜上之木已拱矣其子注來見且為予泣出君州里世系官閥之狀一通請銘君墓予固悲君之不遇而又歎交舊之零落盖凡三十餘年之間而同安寮友所繼所同無一人在則不忍辭而受其書以歸顧以病未及作而注數使來請其詞益悲乃出其書而叙之葢方氏之先有諱某者始家莆田六子官皆通顯遂為郡著姓君其第五子禮部郎中仁達之八世孫也父諱某母林氏君諱士端少苦學年十八以鄉薦試南省不刋益務記覧不耑為舉子業以授室宗邸補登仕郎試吏部復髙選授右廸功郎調主同安簿攝尉得盜當受賞棄不顧遂為建寧府左司理參軍改宣教郎知福州福清縣事福清故號難治令多以罪去君始至慨然以公勤自勵曰是豈不可為哉然不一嵗竟亦以公事免君不戚戚歸家日治具召賔友飲酒賦詩以相娱樂後雖以㤙得還舊秩而君已無復仕宦意矣乾道六年閏月八日遂以疾卒年四十五夫人濮國趙氏武略大夫士㚍之女後君三年亦卒淳熙乙未乃得合葬于楓嶺三山之原子男三人注清汪皆業進士而清嘗以承節郎試禮部與汪皆蚤卒女四人其壻林瓘林叔子鄭鐸季未行也孫男女各四人皆幼嗚呼君之才不後人而仕竟不偶既退而休矣又不得永終夀考以遂其優游閒適之願是可悲夫為之銘曰
  猗君之才足以自奮仕而不遭樂亦無悶乗除有數奚又不年尚覆來者百世之延













  晦庵集卷九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三    宋 朱子 撰
  墓誌銘
  女已誌銘
  朱氏女生癸巳因以名叔其字父晦翁母劉氏生四年失恃十有五適笄珥趙聘入奄然逝哀汝生婉而慧雖未學得翁意臨絶言孝友悌從母葬亦其志父汝銘母汝視汝有知尚無畏宋淳熙嵗丁未月終辜壬寅識
  江君清卿墓誌銘
  淳熙十有四年春二月庚午鶴山江君清卿卒冬十有一月庚申葬于其里少東夏嶺之原前期其弟嗣以書致今臨江通守賈侯應之狀來請銘予幸蚤得從清卿遊然家居相距百餘里不得旦暮相與切磋琢磨以究其學也然毎一相見則心愈益敬愛之及聞其死以病未克赴弔至是乃輿疾而徃哭之入其門望其几筵像設見其子甚幼纍然服䘮撫其匶于西廂不自知其慟也歸乃發賈侯之狀又附以予所知者而具論之君諱明清卿其字也世家建陽縣北樂里曽大父諱測以學行教鄉黨仕止將作監主簿而贈官至大中大夫大父諱立左朝奉郎以吏治循良受知于司馬文正公父諱琦左宣教郎永州州學教授覃思春秋之學龜山先生楊公見其書而稱之尤以文學行義知名當世娶同縣虞氏而生清卿焉清卿生而有異稟書過目輙成誦作文操筆立成皆有思致見者驚嘆以為江氏有子矣以童子見張魏公即開口論天下事儼然如成人公亦竒之年十七遭外憂執䘮如禮既冠益從諸長老遊讀書問學探討不倦而不肯輕為論説持守踐行造次必以規矩而不務過為崖異斬絶之行其接物薰然以和然亦未嘗苟然有所阿狥鄉人無不悦而親之然其恬曠虗遠之懐安靖篤實之操誠于中而形于外者人亦望而敬之不敢有以加也始教授公無恙時嘗欲盡以先世遺業奉其兄未及而卒清卿卒成其志自處雖約不以為慮母夫人有賢行自寡居即布衣䟽食以終身及春秋髙遂抱羸疾清卿左右奉養無違既沒葬祭如法父同産有適人而老且貧者迎養周給以立其家始終不懈鄉人有死于遠官者為之紏合親故還其䘮而窆之有以昆弟訟其先人之遺澤而累嵗不决者喻以恩義之重一言而觧葢其志行之所以信于人者非一日也嘗以進士試禮部不合而歸遂無復有進取之念而獨于修身進德益孳孶焉不以嵗年之晚疾病之侵而少有自安之意也始亦嘗有意為浮圖學至是乃喟然曰徒亂人耳卒時年六十有二篋無完衣以歛而一子宗老才七嵗鄉人無問親䟽賢否哭之皆出涕退而相與咨嗟悼歎者無異詞也妻吳氏先卒二女適翁益李懐祖其遺文十餘卷藏于家嗚呼君家比三世以儒學起家從官而皆不大顯至君而學益明行益修人曰是必且為世用而有以大其門矣而又不位不年以沒于地於是人莫不以是疑于造物之理而為君惜之予獨有以知君之志其所以為欣戚者有不在是也然則文卿之託銘于予也豈不有以也哉銘曰
  不同乎今人者君之樂不及乎古人者君之憂葢其所樂者人以為戚而其所憂者我以為休銘焉不慚子孫是收
  轉運判官黄公墓碣銘
  公諱洧字清臣姓黄氏建寧府人其先世相傳自光州固始入閩居建陽之水東後徙甌寧之演平曽祖執矩祖伯堅贈承議郎父鋭朝請郎提㸃江淮荆浙福建廣南坑冶公事公以遺廕補官調筠州髙安尉時江西群盜充斥王帥討捕相繼公以射士為大軍前行數與賊遇已事例受薄賞不復以功自言論者多之郡獄治盗詞有白金若干藏某處檄公取之得金數倍從者請私其餘公不可悉以送官人服其廉秩滿授興化軍司理參軍問事既得其情即復告以法所當得之罪且問若此寧有寃乎必反復無異詞已乃具獄上府以是凡公所鞫雖重辟皆合扣顙自以不寃軍院官謂公曰兩獄一也即有移鞫幸勿為異吾亦不敢自異于公也公愀然曰事惟其是而已况司獄人命所係吾固不敢以狥公公亦安得以狥我乎自今理院所移有不當者幸公改之勿以為嫌也部使者私欲出一重囚公持不可乃因行部慮問釋之公白太守復致之獄而竟按其罪太守汪公待舉以是賢公待遇有加一郡之事必咨而後行公亦益為盡力境内稱治監紹興府錢清鹽場改宣教郎知福州候官縣治以寛簡先教後刑訟者反復曉譬之或失所爭而去民爭先為里正曰官無賦斂里無盜賊吏不敢嘂號村落間此時不可失也母夫人江氏故家福州族黨衆盛嵗時徃來親親之意甚厚而無一人敢以私事為請者簽書平海軍節度判官㕔公事郡守辛公次膺鄧公柞范公如圭皆當世賢大夫咸委重焉秩滿造朝給事中黄公祖舜薦公材堪治劇清可律貪欲畱官中都公辭母老求通判福州以歸未上而太夫人物故執䘮哀毁治葬勤劇家益窮空當路有欲周之者顧非其義不取陳正獻公時在從班應詔舉公可奉使典州䘮畢除知南雄州郡小用度不饒舊常法外重贖以取資且酒酤増税柵民告病矣而官用猶不足公至一切罷之人以便安而郡亦未嘗乏事也州故與建饒贑州代輸坑冶司嵗貢白金各若干兩故事皆取于民以辦公請以郡大小為差詔悉蠲之郡人頼焉改廣南東路提舉市舶帥守市賈胡香不償直公舉法移州帥愧且懼亟召歸之更為轉運判官廣學租禮名士益勸諸生以學番禺令近在帥守諸司治所肆意為姦無按舉者公素聞之至是誨厲之不能改乃捕其吏屬劾之一夕而獄具奏上閲實抵罪以去其餘不循法度以病民者随罪大小以次䋲治於是一路肅然官吏始共知有法守矣市人困于官估丐奪之擾公為移書一路罷官估除市籍百賈得職物價為平復上奏請均其法於諸路詔施行之丁籍久失開收口賦之逋均及鄰伍流亡日衆公選吏分行覈其實而除之一路所蠲凡十有五萬口流冗浸復瀕海蜑户數萬生理至微亦有役于州縣公悉免之按行所部雖瘴荒遠無所憚訪問疾苦伸理寃抑不可勝計革外銓匿闕狥私之弊人無怨言江浙嵗饑有㫖發二廣義倉米航海詣永嘉徃時嘗有此役吏並緣以擾民而米不時達公處之有方且并西道所發轉致之不越月而至永嘉者八萬斛永嘉之人焚香迎拜歩下曰此廣東運使活我也史正志為發運使專以括取諸道羡錢為已功諸道承風聼命不暇公曰嶺外貧薄安得視它路財予緡錢千數正志怒欲陷公以罪有以公為人告者乃已改使荆湖南路首論諸州以租米饋荆鄂襄陽諸軍地里之遠近不同則運載之費出于民者宜有多寡今諸州不能前知所當詣因悉以遠地為凖而取其費如潭州嵗輸三十萬斛則税外當嵗輸錢十萬緡民力安得不重困謂宜詔總領所前期下諸州使知所當詣而隨其遠近以收運費庶以少蘇民力異時郡縣預借民田租税及它非法取民如茶租如甲札如戸帖如乳香如茶引之屬者壹禁絶之官吏或奏抵罪檄州縣勸民益廣陂塘貸以金穀不越月而所修復以萬計詔頒諸道以為法㑹有訴來陽令程資忠貪殘不法事敗而逸者又有訴胥吏挾私枉法黥配士人者公以屬吏訊其事乃連提舉常平官胡仰貨賂闗通證騐明白公不得已具以上聞仰黨援衆反得美遷而去公力不勝獄囚久不决㝷以被㫖按行諸郡入舂陵界聞郴桂饑民相聚剽劫即日還車披山通道不一二日而至郴州問賊所巢乗夜罙入群盜不意公來之速相顧駭愕一夕潰去公又召其酋豪譬以禍福而慰安其餘衆檄州運米躬親賑給遂以無事兩郡之民德公之為悉畫其象生祠之還臺未㡬一日得疾遂卒積官朝散郎享年六十有二乾道元年五月十七日也久之臺臣乃有論胡仰姦狀者於是仰抵罪而公言始信公早孤事母孝持身廉介謹宻輕財重義貧苦乏絶有人所不能堪者而處之泰然益以暇日誦書史從當世賢人君子遊孜孜焉問所以修已治人之術一時先達無不推重器許之為人内剛外和接物謙卑雖童無所忽人有片善稱之不容口至論天下事有不可其意者則未嘗有所假借也居官聽斷分别枉直詳審愜當雖累嵗不决之訟案牘如山一閲盡得其情平居未嘗少自暇逸雖疾病不謁告與家人言亦必依于孝弟忠信久官不遂益以廉直自將晚雖小試然亦未究其用而忽焉以沒死之日家無餘財還其鄉妻孥無所託宿士大夫之賢者莫不傷之葬所居慈善鄉豐樂里下原之陽娶李氏文定公孫朝散大夫知建寧府佩之女封安人子男四人概今為文林郎監文思院門格鄉貢進士次棫次棿女七人長適同郡張伯愈次適朝請郎知贑州事趙善佐次尚幼而某與張趙氏女皆蚤卒孫男九人孫女一人概等以公之與予善也狀其事來請銘予自少從公遊察公始終表殆所謂俯仰無愧怍者又按公官第七品當立碣乃叙其事而系以詩使刻寘公墓上以示公之子孫與凡鄉人之從宦者使知有所畏慕而興起云其詩曰
  嗟若黄公懐瑾握瑜半生下僚坦其舒舒晚使于南志則少攄乃其清剛之死弗渝威讋權豪澤流鰥孤而其永歸柩靡所廬故山北東有坎其墟我最其蹟圭首方趺咨爾後人毋迷厥初過者考德亦式其車
  朝散黄公墓誌銘
  始予試吏泉之同安聞旁邑永春有賢令尹曰黄公公廉强介察見㣲隠吏不能欺而民不忍欺它縣民有寃訟率請諉公以决其條教科指操騐稽决人皆傳誦以為法間嘗以檄書案事渉其境道傍小民稱説令尹不容口其禁令要束大抵皆敦禮義厚風俗戢吏姦恤民隠之意其言明白簡切其達之也逺近幽隠無不暨焉過門入謁則公方危坐堂上閲學宫弟子程課廷中閴然無人聲問公所以為此者公不鄙告語甚悉恨所案事有程不得久畱聼公語也泉之士大夫為予言永春自故司課江公民表為令有善政民稱思之以為無能繼者今黄君節守始無愧江公而吏事精宻有過之者予既罷歸聞近臣有薦公者天子擢以為監察御史謂公得以行其志矣未㡬聞其以病去竟不復起識者恨之後十餘年屏居里中有書生來請受學思苦業精久而益篤問其出則公之季子也一日出其兄東之書與其母之外弟今提舉廣東市舶江君文叔之狀泣而請曰先君子幸相與有一日之舊敢請銘以賁其幽予不得辭也公諱瑀字德藻其先世居福州長樂縣青山下後乃徙家郡城之東為閩縣人六世矣曽祖徽祖時皆不仕父南仲七試禮部不偶以公故贈朝奉郎而妣陳氏亦封太安人公中紹興八年進士第初任為饒州司戸參軍提㸃鑄錢官欲市冶工餘糧以規贏利强公髙其估公不可則怒欲中以法而求其罪無所得乃更欲薦之公謝不受嵗旱郡檄視屬縣民田當免租者公請免之什九而行它縣者以什一告太守洪忠宣公以為疑却公所上文書俾更之公曰官可罷此不可易且吾已聞之諸使者矣既而洪公使視諸縣則公所行縣民獨無流徙乃復善公所為而薦之罷官貧甚與一力徒歩以歸更調湖北轉運司主管帳司使者向公伯奮一日謂公曰人皆求薦君獨未嘗一言何也即袖中出奏牘上公可親民者且以心源淵静夷險一操目之公於是改官而人亦以賢向公焉及來永春承㓂亂蠱弊之餘田萊多荒民力凋瘁公至首蠲其宿負民有鬻業而税籍不除者悉釐正之其文書或不具則履畆而均其税於是豪民無得幸免而貧弱以蘇民輸賦或後期不使吏與其間獨掲其姓名于市為之期日而聞者相先以至間不一嵗流庸盡復賦入再倍其初公又痛以廉儉自約凡例所當得公廨錢悉輸之官到罷挈家法當計傭受直亦不取至于燕遊饋送之費又皆一切屏絶而鈎考出内則必以身親之吏無所容其姦於是廪有餘粟庫有餘錢乃視民所病凡前日無名之賦可罷者如浮鹽錢之屬皆罷之不可者如上供銀亦為損其虛估之直宗子米則以它錢代輸一嵗至数百萬左翼軍自漳徙屯郡下當治營屋郡分以屬縣它縣征調輸載民不勝擾公獨出庫錢僦工徒取竹木具陶瓦而分寓便舟以徃為屋餘千間而邑人不之知也里正舊以誅求破産前後相屬當役者畏避百方惟恐不得脱至是乃有投牒争先為之者嘗有寡婦負租而逃公寛其期以召之來則使之傭織于人以漸償所負又嘗有請鬻牛以輸負租者公閔然曰奈何使汝失一嵗之計今春姑以丐汝秋成而輸未晚也其人欣然聽命及期畢如約葢其及民之大者既已周浹而于其細者又皆曲盡如此獨豪宗大姓侵刻細民則捕劾窮治之無少貸他所聼斷發擿隠伏人以為神而卒亦歸于仁恕也大治學館闢其衢路斥去喧雜作亭其前而刻詞以厲學者語意甚偉延擇修士課試以時士子上謁者接之於學講學之外一毫之私不敢及也有儒冠而以博訟者為設席聼事之旁課以論孟通者罷歸否者呼其父兄懲以二物由是俗為一變始至欵謁羣祀以文告曰令有昏墨神其殛之視社稷祠壇隳敝甚即命改為而又植以名木至今人猶指以思公名之曰御史林遭旱出俸錢具牲酒躬走羣望窮極幽險不以勞為憚雨為立應愚民奉佛徃徃私立塔廟僧以是得雜處市里間亂倫敗俗為良民患公按律令盡撤之且禁僧無得復居外宿弊頓革丞有女病若有物慿之者巫曰故邏卒某也死而役于城隍之神實為祟公怒曰是安敢然杖其土偶而投之溪流女病即愈始時縣人頗神事之巫史因託以為妖至是乃息云以郡守諸司薦去為兩浙轉運司幹辦公事有獻鬻公田之䇿者檄公視之歴諸郡盡得其多寡輕重不均之弊還極言其非便且曰公田嵗入若干而畜牧芻藁取具焉今一旦鬻之計其獲不過數嵗之入自是以徃能無厚斂于民乎貴將楊存中請地以廣其營實規為觀游以奉權幸公又以檄徃視還曰營卒若干人度地若干畆而足今所請地且數倍若從其請是壊民田廬冡墓不知其㡬而獨為存中結驩于一幸臣也不可予卒皆罷之權秀州華亭縣事嵗惡民饑公白常平使者請發廪以賑焉使者以當俟奏報難之公曰民命在朝夕苟可以生之雖重得罪不悔退即發常平廪粟之在縣者全活萬計而使者亦不能有以罪也吏部侍郎汪公應辰侍御史汪公澈交章薦公材中御史除御史臺檢法官未㡬擢監察御史而公已病矣告滿請外除江南東路提㸃刑獄公事未行徙轉運副使視事旬日改知漳州旋丁内艱免䘮請就閒飬疾得主管台州崇道觀乾道四年八月二日卒年六十官自左廸功郎七遷至朝散郎即其年十一月庚申葬懐安縣靈山鄉長箕山公娶葉氏中奉大夫大任之女封安人五男子杲亦以進士選官至宣教郎江南西路提㸃刑獄司檢法官後公十二年卒東從政郎南劍州沙縣丞查榦皆業進士栒亦蚤卒二女子長適承議郎江淮湖廣路總領司榦辦公事任文茂次適奉議郎知泉州同安縣余元一而榦即來學請銘者也公資剛介自少即刻苦自厲家貧鬻于市而挾書隨之苟非其義雖寒且饑不可得而衣食也閩俗多火葬公遭父䘮親黨憐其貧喻使從俗公哀號不答盡鬻家人衣具卒葬以禮事母兢兢惟恐少傷其意即有譴責未嘗敢自辯數也自奉簡薄而于奉親極其厚至於兄弟族姻之間周貧振乏亦無所愛其力官番陽時有邑子為紏掾以職事不相中㝷以憂去公極力調護之其人初不敢以此望公涕泣慚謝為舉子時書皆手寫成誦為文不追時好為吏一心營職其清苦之操非人所堪而聰明仁愛所以惠于民者亦非人所能及也平生一以直道自任未嘗小䧏色辭以希薦寵為御史時嘗病甚臨安守趙公子潚亦以廉節著被㫖視公家事見其篋櫝蕭然衣無兼副俯仰歎息者乆之卒之日家無餘財凡此皆人之所甚難而公之所甚易人固多能言之顧其中猶有大于此者不幸未試而人亦莫之知也葢公在臺時與殿中侍御史杜公莘老雅相好毎以節義相勸勉一日杜以公疾來問訊連呼不應乃大呼曰吾今日擊去王繼先矣公矍然起坐曰君能任職吾不病矣探枕中片紙示之乃䟽繼先罪狀甚悉繼先者以醫得幸罪惡盈溢公意葢有待也居無何杜以論宦者張去為不効求去公就與别喟然太息曰君厚自愛吾亦從此逝矣即日上䟽請去以此視公之志豈但欲為其所已為者而止哉是宜伐石刻辭以告後世之君子乃為之序其事而銘之銘曰
  我觀黄公古人之風其剛方而潔廉者義之操其慈愛而惠利者仁之功其仁雖僅得施于十室之聚其義則未及折乎百王之鋒遽抱其餘以息乎此尚有以啟厥後于無窮
  承事郎致仕潘公墓誌銘
  維潘氏世居括蒼之竹溪已號著姓後徙金華益為聞家君之曽大父諱某贈右朝議大夫大父諱某始以儒學起家仕至左朝奉大夫父某以右朝散郎致仕累贈大中大夫君諱景憲字叔度幼頴悟日誦數萬言年九嵗以童子貢京師通念十三書説六經大義作三體字詔許特試禮部且賜束帛後入太學益自刻厲一時學官如汪公應辰苪公王公十朋皆推重焉擢隆興元年進士第調荆門軍學教授不行請為南嶽祠官秩滿宰相知君之賢欲畱以為中都官君獨力請太平州學教授遠次以歸宰相問其故君曰本無宦情以汲汲于一官政欲以慰親望耳今二親俱老得遠次尚可日從容于其側它非所望宰相歎息以為不可及君與東萊吕祖謙伯恭父同年而齒長聞其論説行身探道之意慨然感悟遂棄所學而學焉既而遭大中公之䘮廬于墓者三年毁瘠骨立未嘗見齒寢興食飲皆以古禮為節服除遂不復仕日遊吕氏之門躬執弟子之禮誦詩讀書旁貫史氏下至于兹靡不該覧而尤於程氏之易為盡心焉至它書史考訂蒐輯日有程課鉛黄朱墨未嘗去手為人峭直耿介與世俗少所合而事親從兄友愛諸弟怡愉肅穆人無間言家本富樂躬率儉素布衣蔬食一室翛然其枯槁淡薄有人所不可堪者而君處之甚安以是中外化服不敢為纎芥浮靡事族黨皆慕尚之而君自視欿然常若不足也始嘗學浮屠説既而學于吕氏晚再悼亾因葬金華之葉山而虗其中以自處築室其旁取朝聞夕死之意命之曰可菴暇日徃而遊焉復取舊書讀之悠然自得不知儒釋之有間也買田儲書以待四方之學者又嘗取建寧社倉法出私榖數百斛嵗時斂散自葉山以至大中公故居大墓之下各為一社期嵗廣之及九而止予嘗為記其事然亦未及盡如其志也君既無當世之願士友知其心者如韓尚書元吉張左司栻曽卿逢鄭卿伯熊皆愛敬之而不敢有推挽意獨曽侍郎逮嘗引以自代頃年諸大夫薦天下士之賢者三十餘人於周丞相君姓名亦在數中而丞相不能用葢諸公或未始識君而君亦漠然無所問人或扣之乃獨喟然以曽鄭兩卿為知己人莫測其意也紹熈庚戌君之子自覺以進士試禮部中選君聞之曰此足以代我矣即自列于有司請致其事遂請得改京秩命甫下而君已卒矣是嵗六月己亥也君先娶邢氏故龍泉主簿邦直之女繼室朱氏其父翌新仲紹興間為中書舎人子男二人長即自覺其次自晦女三人長適朱塾次適蘇虨次適邢文郁孫男二曰問學問禮盖自覺常調蕭山主簿而虨今為臨海主簿君卒時年五十七病不伏枕比終猶斂襟端坐而沒語未嘗及其私也自覺將以十月丁酉葬君葉山之藏而以書來屬予銘予始因伯恭父以識君志同氣合遂結婚姻之好徃年以江西使事入奏舟過蘭溪蘭溪距金華不百里金華親故徃徃來相勞問獨君以書來曰甚願一見以慰離索然子今日之行名為召客吾是以不果來也比以口語罷歸君又以詩來若曰子今㡬過七里灘矣可以已乎其未耶予不能荅而嘗以是愧其為人乃為之銘銘曰
  介剛之節為世玉雪退省其私敬順怡悦却掃耽書貶身訪道忘食與憂以遂于老昔本不岀今復何歸異世同心子平孝威葉山之陽上盈下坎我銘不亡君則奚憾
  右司張公墓誌銘
  公姓張氏諱維字振綱一字仲欽南劔州劔浦人世以長者好施予聞於鄉曽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而父以公故贈朝議大夫母羅氏亦贈恭人公弱不喜弄自力于學朝議公知其有立常撫而誨之曰貴仕不足言要當以清白大吾家耳未冠而孤羅恭人躬服儉素而悉力以奉公學中紹興八年進士第調賀州司理參軍不行徙汀州軍事推官事有不可未嘗不力争郡以故鮮敗事盜起屬邑附從萬衆抄掠三郡之境公䕶廵尉兵㑹大軍討平之身履巢窟撫其餘衆而歸第功當為第一而賞不及公不以為意也秩滿更為漳州龍溪丞改左宣教郎知福州閩縣首定差役條約貲倍者半其停年民以為便然以公政不苛多欲及公時為之無争承者已而制下更定役法適與公所議合今遂定著令云官募丁匠舟楫于民無度而不均公與民約一嵗丁匠之役不過三日舟别若干為甲甲直旬日滿則縱之唯所適縣賦故多取具于僧坊公為區畫使其徒自相督僧得無吏卒之擾而輸益辦今亦為例僧嵗以荔子餉州縣公一謝卻曰豈可以口腹易吾操耶積餐錢數十萬義不自取㑹滛潦敗官舎匠役或過前約悉取以僦之曰毋使吾失信于民也民服其公而愛其廉號之曰張太清見御史家以訟奪僧田公當受代矣趣吏具案閲之以田予僧而去御史怒思有以中傷之求其過纎芥無所得乃已以便親自請得主管崇道觀以歸㑹陳正獻公知建康府辟公通判府事事無大小悉委又遣攝守當塗吏戢而民安之朝廷亦知其治行擢以為廣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自敵再通好公每謂符離之役失于輕舉而人心終不以為非四郡之棄急于休息而人心終不以為是先嘗告執事者宜將順正救使上意於起居食息不啻坐薪嘗膽之誠修明政事使人心曉然知朝廷未㤀中原及對遂以立志開上心且引益之所以戒舜者為言以謂今日正當汲汲以自治不可狃于小康便謂太平語甚切上曰朕何敢望舜公對曰有為者亦若是願陛下加之意而已上嘉納之且俾察部内守令臧否以聞公到部按行周徧郡縣南薄瘴海陳船欲渡吏卒扣頭更諌公不顧半濟風作舟師震駭公又不為動所至邉氓歎噭以為百年未始見使者旌節官吏有望風觧印綬去者還臺條上件臧否若干人即日施行且著為令未滿嵗就除直秘閣知静江府主管經略安撫司公事公為政平易近民拊循周洽間召長老從容與語授以教條使轉相告戒禁吏妄賦奏減經總之額滯訟或數嵗不决者取故牘置便坐暇日公閲視予奪咸得其情民以便安而治軍甚嚴有暴横若亾匿者立命誅斬亾所貸使者得盜百數檻致之府欲盡殺之公為區别誅其渠率數人餘悉遣去郡學庳下諸生議徙它處咸以故始安郡治為宜而久為浮屠之室矣至是遺火燔燒略盡公取其地以為學論者惑異教隂沮止之不得至箝以禍福公又不聴乃卒就功而益之田以繼廩食學者用勸禱祠不於釋老房祀始至按故典新社稷風雨雷師壇壝月遣官屬潔除為圖以著其兆域陳設登䧏之位甚水旱輙齊宿致禱無不立應南丹徭莫氏以賂結永樂王氏藉兵以逐其兄而自立既立而背其約王氏以兵攻之莫氏困極請輸並塞田及銀冶税場以乞師寮屬皆以為受之便公曰莫王連兵正坐貪此爾又將以啗我耶矧國家為夷夏宗主屬國不奉條約正當以義詰之顧反以利而動彼且有以窺我矣於是遣一小校持檄喻之二㓂頓顙受命即日釋兵去莫氏前此數為邉患至是帖服自請導羅殿馬以報國㤙又遣子弟數名馬為公夀公受而歸之郡廐且厚遣之或告昭州故盜甘文誠者謀叛去郡紿而縛之欲致之死公察其非辜撫而遣之未㡬象郡徭反使者欲調兵遂捕公曰以官兵入箐歴險與猿猱角勝負非計也遣裨校戍山口且文告之徭曰前年殺凌鐵徃年殺王宣今年又殺甘文誠是非從若招者耶誰敢聴命公遣文誠示之則皆大喜亟遣子入謝罪江湖游民並海趨漁鹽所過或掠為盜急之則黨益合朝廷以為憂至遣荆州軍屯守之公奏創効用軍五百人悉募儔輩為之隂銷盜本且頼其用悉上還荆州兵帥司舊以囘易備邉法久浸弊公至始為經理均節初年錢不過四千萬季年乃以累萬萬計其後數年再平劇賊皆以効用取勝而軍無乏興皆公力也朝廷知公可用屢擬除代而難其人乃進直徽猷閣畱鎮五年上方謀北略移軍建康使者謀作屯營不如指士卒暴露乃召公為江南東路計度轉運副使趣入面對奬公治績且屬以營屯事公更營髙燥以違滛潦屋凡二萬三千間先為一間于治舎用是計徒庸慮材用令役賦功僂指而定前使者苟於就事榦植脆撓衣以織葦費二萬萬公易以瓦深廣堅緻於前而費半之府司分作它營以情屬軍中先以辦聞屬吏欲効之公曰一椽未集是亦欺君吾不能也㑹軍帥亦與公議不相中宻白公稽緩遣近璫持詔詰責公以狀對上大喜曰朕固料張某必辦此遣再奬諭就加秘閣修撰以寵其勞江東嵗和糴以備儲積先是嘗糴三十萬或以予直太髙而損其半公力争不能止至是復以命公而詔問所以經畫狀且曰監前失毋傷民公即條奏曰前事之失民以陛下為不知故獨歸其怨于有司今既知之乃曰姑以為鍳而不能償則天下將有以空言疑明詔者矣且江上糴貴于吳中而其直反下陛下一視同仁何愛十數萬緡而獨使江上之民觖望乎諸司餉遺一不受有不可却者别儲之積至三百餘萬㑹和糴有未償之直而失于上聞者即以丐之㝷召入奏事因訪軍務得失時頻年調諸郡兵團教帥府公言南方兵宜安静不當數調發以摇人心江東團教五閲月費緡錢且二千萬諸道計不減此宜擇將分兵戍諸州俾就閲習以息大費折姦萌使廟堂之議得専意以圖北方又言兵無竒不足以取勝今兵雖多未必人人皆勇宜詔諸將精擇驍鋭别籍而厚養之以備緩急之用上深然之畱為尚書左司郎中遇事有未便輙詣都坐白或某曰瑣瑣辨切非朝官體公曰都司助調鼎實幾㣲所闗若視吏籖擬即涉筆書不置可否安用我輩邪居月餘丁内艱初對因及西南徼外夷落道里廣袤上令為圖以進至是圖成未上而去服除召見乃奏之序言周公戒成王立政勿以憸人惟吉士然後可以詰戎兵陟禹蹟服海表言葢有指意切而辭不廹識者知其忠藎明年除司農少卿奏諸道糧綱嵗凡百數用官舟者多負而雇商船者不虧葢商人自愛其舟故不為姦櫂卒率募遊手衣食于官無所顧藉嵗率虧三萬斛細民勺聚撮累以輸公上而一嵗之間輙捐三萬斛以惠姦豈不甚可惜哉且運脚與租同輸官不僦運運脚之利州郡私之侵漏之失大農任之孰若惜運脚以僦商船之為便乎復為左司郎中熈豐行義倉法獨不及南方公守桂嘗以為請不報至是嵗適薦饑朝廷方講荒政公又以為言乃得請兼領贍軍酒筦不盡其利而課入大増嵗羨緡百餘萬㑹課當遷官公辭不獲命方請貤之其屬㑹執政有罷去者讒者意公其與也又知公屢與權倖忤因捃他事論去之先時公已結廬延平溪南山水之間䟽泉發石號曰盤澗至是徜徉其間縱觀古書以自娱尤玩意于春秋謂經有貶而無褒傳者未盡得聖人意方且緒正其説而未竟也既而有知公去國之所以然者為請祠官之祿得主管武夷山冲佑觀公不欲受逡廵數月乃拜命秩滿踰年不復請期以明年七十致仕未㡬而卒淳熈八年六月癸亥也始時桂人為公生立祠至是聞䘮相與哭于其下後有賢牧守如李公浩張公栻多視公時行事以為法而刑獄使者鄭公丙閲其决事故牘歎曰此判不可移端如南山矣其為名流所推伏葢如此云累階朝請大夫娶羅氏再娶宗氏皆封恭人子仕佺今為朝奉郎通判融州事次士僴嘗以修職郎監潘葑酒庫而卒又次士㐰修職郎常德府司戸叅軍士儼承信郎女適進士宗大同謝舒宣義郎陳善慶文林郎黄東所為文有盤澗集若干卷奏議若干卷士佺等葬公太平鄉天竺里大篔簹蟠龍山之原而以故右司郎中何侯萬之狀來請銘予嘗一見公于閩縣後不復相值然公之行事則皆接于耳目知狀為不誣矣何侯又謂公姿稟端裕不見喜愠家無姬媵祿稍以班族里平居接物甚夷剞劂之節遇事乃見意謂當然怨怒不避也中不自快顯寵不願也歴中外聲績藹然為朝廷所嘉重奬寵者固以此然天子知之士論與之卒不能與世合不大見于設施者抑亦以此歟在江東時啣命奬諭者皆寵昵信臣力足以進退人者公無所私媚再還朝也嬖近知上意向公遣所親道上所稱賞語且致願見之意或勸一見即近用公義不徃計臣斡利以羨餘獻者徃徃見謂材被進用執政數語公以酒羡課獻内帑公笑而不答退曰一錢盡公家物朝廷欲用當自取之吾寧以獻自媒邪天官虗席上閲班簿謂執政曰張某資歴髙宣勞久且將用公公於内外既兩無所諧附竟莫有為助者遡公所守與世相違如是則夫難合而不盡用者公已逆處懸㫁于胸中矣不足為公憾此又為知公之深者予以是益恨前日之不獲蚤自附于交遊也而士佺從予亾友張敬夫官學有聞驗其操執器能信其有似公者乃悉序次其語而銘之銘曰
  張公㢘正蚤發聞聰明仁愛又敏文中嵗仗西南奔百蠻震讋民懐㤙入椽宰府贊經綸因事納諷忠且勤一朝翩然謝垢氛演仙仙去孰與羣篔簹之臯水清淪佳城鬰鬰芘仍晜我銘不滅公長存
  運判宋公墓誌銘
  公諱若水字子淵成都府雙流縣人其先唐相文貞公裔孫旦以給事中從僖宗入蜀遂家眉之彭山生五子散居成都卭蜀之間號五房宋氏雙流其一也公之曽大父右言大父傑父維皆不仕其父以公故累贈奉議郎母蹇氏亦贈安人公自幼即知刻苦為學邑之賢令如任公淵李公燾皆愛其文行屈輩行與交及將就舉有欲移公試漕臺者公曰欺君誣祖吾不忍也卒從州舉試外省得奏名對䇿廷中切直無所避考官不説猶以冠乙科授左廸功郎嘉州龍遊縣主簿未上丁外艱更調龍州仁夀縣主簿監永康軍青城縣味江鎮税兼合同先時茶禁甚急而私販益多商筭甚重而嵗額反耗公至弛禁薄征而舊弊頓革課入大増或勸獻其贏以規賞公曰獨不為後人計耶嵗旱民争水泉之利羣聚相毆擊且欲為亂公單馬喻之皆釋仗聴命公又為禱于靈湫一夕下雨而水溢溝澮皆滿焦槁以蘇物情乃安明年薦饑民又相聚剽掠以求食有期以某日掠鎮民某氏者公召諸豪語曰饑民求食此易與耳私販之徒負勇玩法一與之合非小變也今能出力以致其黨使為一境之衛不唯足以銷其姦心饑民知吾有備亦憚不敢進此一舉而兩得也諸豪皆應曰諾悉出金弊椎牛釃酒召致其徒雜于居民保伍之間日以兵狥于市公亦帶劍躍馬其間衆皆畏服而饑民遂不敢犯且曰是嘗為我禱湫出泉者吾當謹避之耳鎮故無學公為作孔子廟考古制器率諸生行釋奠禮延師儒躬講說士子競勸制帥汪公暨諸使者聞其賢争薦之移知神泉縣始至承廢弛之餘首罷追胥之擾但以幅紙書負租與民為期無敢後者不數日盡償前令宿逋為言州家使得善去邑産黄雀歳供諸司百萬計公請罷之民用不擾而物生亦遂至今為法諸司知其治行徙知嘉州犍為縣神泉民相率畱之不能奪也公扵二邑皆治其學校如味江所為民有訟者躬以義理㤙意辨告諄悉皆大感悦無復犯者其尤無良不聴令敢以武㫁病齊民者乃捕劾之上獄于州罪至流徙於是閭里正清善良皆得其所改宣教郎幹辦諸司糧料院擢太常寺主簿齊宿必䖍濯溉必潔同列愧歎以為非所及新繁故有藝祖神御蜀帥請改築宫于成都事下太常公聞其且將大興土木窮極侈麗使民不得安為處駁議事乃得寢遷國子監丞再入太常為博士轉而為丞兼吏部考功郎官改兵部除秘書丞復兼吏部三舘將以故事為暴書㑹而上方閔雨避殿䧏食公為官長言君父焦勞如此而臣子相與宴樂誠有不自安者官長是其言白罷之以旱故詔館職條上闕政公為書數萬言歴數當時刑賞之繆以為是所以干隂陽之和者宰相聞之怒出公提舉江東常平等事上稱公誠實俾移福建閩俗故多不舉子公與帥司合議按律令嚴保伍為所以禁防誨誘之具甚悉全活者衆汀州逺且多盜又名瘴鄉常時使者按行多避不徃至是群盜甫平死傷横道疫癘大作又非常嵗之比公獨慨然引車罙入煑藥自随親問病者飲之民為盜所攻劫與能捍禦奮擊以助官軍有勞効者皆弛其租汀民大喜人人知戴公德建陽招賢里故常别貯常平米數千斛㓙嵗發以賑民本隠士魏君掞之所為而嵗乆陳腐出納不時反以病民有以版曹所下社倉法告者公喜立為移書更屬鄉人士君子嵗斂散之一方尤頼其利除湖南提㸃刑獄公事建人老稚邀遮戀慕至竟日不得發湖南尤多盜皆晝伏豪民家抵夜輙出以故發不時得公至申明保伍之令使相收司盜無所容至有扣頭車下請得召保復歸農業者公皆撫而遣之又檄諸郡精閲禁旅按行所過察視激犒如法月調諸縣弓兵校其藝而誅賞之由是皆樂為用盜發輙得奏獄官毋得兼攝它職又條七事以申儆之於議法尤兢兢焉毎論死刑必齊戒露香要質于天然後敢决决日輙罷燕設所以致其欽恤之意者無不盡也屬部大札遣吏挾醫載藥馳以救之衡山浮户有與土人不相中者詣闕言衡山國之夀嶽祠城東故有溪並城南出後或鑿城北地導水使西不能無㫁地脉請築山决水使復故道下公平奏公言水西出嵗乆故道皆為民居今欲東之則是數百家者不無蕩析離居之苦且夀嶽之云無所經見就如其言則國家中興慈皇夀考皆在西流之後尤不宜妄有改作事乃得已衡州故有石鼓書院墟廢亦乆前使者潘侯畤始復營之公成其終為増置弟子員以永嘉戴溪為之師割田置書教養如法又知處士劉某之賢與郡守劉清之交章論薦詔特補官於是學者乃知公好賢尚德之意不獨為科舉計也被㫖攝帥事飛虎軍素驕悍白晝掠人吏不敢問公一以軍律繩之賞信罰必士民以是得安其居而軍吏亦皆悦服㑹乆不雨請禱過勤遂得疾改除江南西路轉運判官而江西是嵗亦大旱下車首問荒政所宜發廪勸分蠲租乞米以次施行其奏請者亦多報可又行帥事事益叢委公自力不少休家人有諌止者皆麾而却之遂以大病然夙興猶視事如常時夜過中遂不起淳熈十五年二月甲子也年五十有八方病革時民相率為公禳禬無不至晨夕走府門偵起居狀及卒皆縞素弔哭行日號泣挽車哀送數十里不絶湖南吏民聞之有千里來赴義者葢公資稟醇厚隆於孝友處内外族姻長少存沒之間不見其少有遺恨為學勤恪不懈既脱場屋益玩意于聖賢義理之學近自周程張馬之言以達于經吟諷辨説未嘗虛口推以及人一以仁愛惠利為心聞善即行如恐不及故所臨士民愛戴見于風謡非一時諛説空言也其在朝廷据經守正不為苟合雅為虞雍公所知其為之言不過用人材嚴守備以俟敵人之釁而已嘗因輪對請戒羣下懷私立異迎合紛更之弊損宗戚嵗時賜予貴臣給使宣借百司吏祿之費及減畿甸房緡以惠貧弱上皆稱善公因極論恢復大計反覆數百言上益喜顧曰即當相與赴功名之㑹耳事下有司不得盡施行而房緡之惠遂及于天下他議貢舉銓注之屬又皆廣㤙優老革薄從厚之意而其應詔言事則直指宰相挾私㒺上之失無所避雖以是不得乆于朝廷不悔也夀皇知公深嘗語近臣斯人乃朕于奏對間得之其在湖南葢當有召用意宰相以前忿尼之識者恨焉而為文汪洋融液務極事情晚嵗乃更造約尤好讀易嘗夢有問易之一經孰為門户者應曰隂陽兩畫非易門戸也耶其精詣純熟葢如此所著書有經觧五卷書小傳十卷史論十卷古今詩百卷雜著三十卷奏議五卷前安人張氏蜀之故家漢御史綱之後歴千餘年而譜牒可考不紊安人性賢孝讀書史善筆札通古今識義理而不肯為詞章父岐嘗宰永康頗以嚴治安人毎陳古誼以諫既歸公事舅謹敬奉祀莊肅和叔妹有禮遇族黨有恩舅䘮悉力佐公辦治如法人以為難公居閒久上官有欲使攝局者安人不懌曰吾之貲尚足以支伏臘狥祿從人得無隳素志乎公喜其言為謝不徃其方直之操士夫或有愧焉不但為婦人之賢而已先公十九年卒後安人宇文氏宣教郎隲之女子男三人之源之潤之汪皆嗜學而有文女一人適熊應早卒皆張出也之源等以十六年十二月某甲子葬公及張安人於成都縣楊侯鄉癸山先墓之次遣人來建安請銘踰年乃逹而予適有臨漳之役使者以書還明年復來則值予哭子悲甚言不能文顧與公相得晚而相知深其為社倉書院皆嘗為記述又重之源兄弟之請越數千里連嵗再至而不倦也勉為之銘以致吾意銘曰
  資之厚兮學之博退循循兮進諤諤三方一節思無斁九原歸卧不可作我銘其居詔㝠漠欲知斯人視斯石
  太孺人陳氏墓誌銘
  太孺人陳氏建陽縣三桂里人父安世强學博聞嘗立義齋縣南從而學者甚衆娶何氏生太孺人年十有七歸同里周君周君為人寛和樂易不以家人生産為事太孺人佐以勤敏持家儉而有法訓督諸子甚嚴至待姻黨遇鄰曲則又咸有恩意少時䘮其親哀慕不懈及嫁不逮事舅姑而嵗時烝享執事必親訖事常嗚咽流涕晚好浮屠法得其大指遂不復問家事惡衣菲食逾二十年而憂人之憂賑其厄窮病苦雖極力不倦中子舉進士登王官再逢慶恩周君得以承奉郎致仕太孺人後以宗祀霈澤亦錫今號鄉人榮之而太孺人所以自處者不少異于平日也紹熈元年三月某日以疾卒于家卒時精爽不亂享年六十有八周君名誼字少賈前五年卒加贈至通直郎三男子明佐明仲明作明仲嘗以承議郎差知邵武軍光澤縣事讀書處事精敏絶人所至未可量也女五人其壻陳錞蕭思濟程必顯陳瀏而季未行孫男二人㢲亨震亨女三人尚幼明年某月某日諸子葬太孺人縣西新嶺天湖之陽東望周君廣平山之墓才數百歩明仲以銘來請予雅知之不得辭也銘曰
  母之賢足以成其子子之賢足以顯其親西嶺之阡百世而新我其銘之以相後人
  宜人丁氏墓誌銘
  濠州使君劉侯仲光以書來曰惟吾考妣皆有賢行而祿夀不配其德仲光既不幸蚤孤又不能勉進德業以求無負于明訓徒頼遺澤得階末第從宦積勞至叨郡寄祿賜豐厚足以飽妻孥飫童僕而慈顔永隔不及少伸區區鳥烏之養每一痛念不如無生獨幸累年以來數逢國家大慶累贈皇考至朝散大夫皇妣至宜人尚有以少慰人子㒺極之思者而先宜人之銘乆未克立自念老矣或遂泯沒而無聞則後生小子將不復知前人立家本末重此不孝且無以見先人于地下惟吾子幸哀而與之銘則仲光知免矣敢泣血再拜以請余讀其書不能終篇為涕下不自禁時方卧病田間氣息奄奄筆研廢棄久矣然感其意不忍辭也乃考其事狀而次第之宜人姓丁氏世為永嘉大姓以積善好施聞於cq=629鄉父諱瑜尤長者兄弟皆以進士官州縣練逹有能名宜人早歸同郡劉君諱某字元黙而劉君之為人亦誠實無表襮樂善愛士起居有常雖甚暑不袒裼家無蒲博之具喜賙人急遇下有恩然其居家嚴未明而起内外井井教子弟尤有法而宜人配之無遺德焉始入門時舅姑皆無恙晨昏無違禮内睦娣姒謀嫁諸姑外接親戚輯鄰里㤙義俱稱重輕有則於是翕然稱為賢婦久之舅病痱宜人侍養尤勤非手調不進舅亦非宜人所進不嘗也姑為比丘尼與宜人年相近病迎歸與共卧起扶掖飲食終嵗忘勞姑每感涕謂曰病愈當終身事汝如母臨沒又謂曰即死當報恩地下幸復為人願為汝子孫以事汝姻舊間有過失輙為曉譬諄復甚或垂涕泣而道之聞者感悟遷革乃已劉氏與同里胡氏有舊好宜人遇之恩意尤篤胡氏長老至今以為言里人有子好讀書欲為儒而父難之其母以告宜人既好喻之又資以金錢使與其子俱試太學以遂其志其人後常以語人且歎息曰今人不復有此風矣大夫公既嚴于教子宜人又能彌縫其間教諸女以身為法自未笄時已令夙興備盥櫛奉藥餌夜嘗躬視扄鐍灑焬竈輙令持燭行前既笄則教之酒漿烹餁葢藏之事祭祀賔客之奉且戒之曰爾曹毋厭吾言異日當蒙其力耳以故諸子皆以文行稱而女適人者亦能持其家某年某月日以疾卒年四十有九葬于某縣某鄉某里子男三人長曰昭入太學被薦未第而卒次曰某亦早世其季即仲光今以朝散大夫權發遣濠州軍州事女五人嫁周氏葉氏潘氏餘未行而卒孫三人曰邇曰適曰遅曽孫七人曰仁實仁近仁守仁及仁任仁愿仁履也濠州行篤厚早以文學吏治著美稱仕于朝且通顯一旦求遠郡去有挽而畱之者弗顧也士大夫莫不髙其廉静而服其明識不知其母之賢所以資之者如此其遠也然則宜人之行其可以不銘銘曰
  順尊卑睦婣黨力豈多惠能廣勤夙宵謹微細男敏學女恭饋賁幽壌疊閔書季之賢慕有餘銜深悲考潛德授我銘語無斁
  宜人黄氏墓誌銘
  宜人黄氏今宣義郎致仕陳君衡之配也世為福州侯官人曽祖紹祖遷父仲文皆不仕宜人性淳質不觧世俗機事數見欺不自悔既嫁事舅姑唯謹相其夫理家事甚躬勤儉以衣食撫教諸子甚恩故諸子皆得以自力于學而仲氏遂以進士中第補婺州户椽宜人見其閲貝獄必戒曰人命至重毋使有寃聞當笞人必戒曰輕之毋使重傷見其被檄考貢士必戒曰詳之毋㤀汝為舉子時也初好佛書讀誦拜跪終日㤀倦一旦忽屏不事曰不在是也無愧心足矣以慶夀恩三錫至今號紹熈二年七月乙卯卒年【闕】 子男六人孔夙嘗貢于鄉孔碩文林郎處州州學教授孔易亦嘗預貢籍孔時先八年沒女五人長壻潘子修蚤世次適修職郎泉州司户參軍趙彦䕫季尚幼而二男二女皆夭孫男四人女一人而女亦夭諸子以宣義君之命將以明年某月某日葬宜人某縣某鄉某里某處而孔夙孔碩皆嘗從予遊狀其行事如此來請銘不得辭也其銘曰有婦之徳為母之則無愧其心反此真宅
  廸功郎致仕董公墓誌銘
  君諱琦字順之饒州德興人董為德興著姓世有登儒科者君之曽大父某左朝奉郎太醫令大父林右從政郎處州縉雲縣令比兩世皆以才稱父陸始不仕而亦以氣節聞君生有英氣務為倜儻可喜事不肯踐繩約縉雲君憂其過名之曰執柔而字以順之曰以是為爾韋之戒君佩服唯謹及更今名而猶以舊字行示不敢㤀也年二十五始從鄉先生韓溪程公受春秋學程公命設几案日與對誦春秋左傳及近世胡氏傳時時為説大義稍以禮法開之君自是寖若有省痛自刻厲雖益以風義自許而不復事少年豪習矣義役法行首出田粟倡之事以時定里人頼之嘗卜夀藏既得吉而所知有貧不克葬者舉以畀之無吝色少嘗從程君倜及其弟舟學二君沒久遇其子若孫㤙意不少衰其好義多此類晚得諸公家祭禮讀之曰是固可勉自是嵗時祭饗齋潔灌薦跪起如法比老不倦既絶意進取漸屏家務即所居旁雜藝花木果以自娱客至開尊命酌劇談終日閒及世事而處其是非成敗則雖老于朝市者不逮也淳熈十二年天子奉觴德夀宫推恩耆老以子銖故授廸功郎致仕紹熈三年八月寅以疾終年七十有六葢君為人精悍議論貴决白不為摸稜含胡態有所喜怒若茹物不下必吐岀廼已然已過則夷然未嘗宿怨人或待以横逆徃徃更結以恩意使自愧悔以是士之賢者愛之其不肖者傾事之及其卒也皆傷之少嘗讀馬援傳慨然慕之既渉世不偶又頗聞先生長者餘論乃更折節為儒生自力于善識之者謂其視疇昔猶兩人也嗟夫天下平治士無功名才否一區之死無聲昔人嘗恨之如君者使少有所遇合以其才頡頏一世可量哉娶周氏李氏皆前卒子男四人鎬銖錫鎡女三人嫁余梓程徹王中皆周出也而鎬鎡及程氏女亦前卒孫男三人女二人明年銖將葬君湖山之原以周氏祔且屬新吉州錄事叅軍程洵允夫狀君行事如此來請銘予不及識君而韓溪先生者先君子之内弟允夫即其子也銖又來學故聞君之行事為詳其可辭乎始君自恨知學晚教子甚力故諸子多材而鎬銖皆舉進士銖尤好學自立庶能成君志者銘曰
  才之良氣之剛有求必予義之方能不試老其鄉嗚呼歸哉此其藏





  晦庵集卷九十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四     宋 朱子 撰墓誌銘
  直顯謨閣潘公墓誌銘
  公諱畤字德鄜姓潘氏婺州金華縣人曾大父諱宗簡大父贈中奉大夫諱祖仁父贈通奉大夫諱良佐始以儒學教授諸弟皆從受學而中書公良貴遂以清直致大名公生頴悟少長莊重如成人既孤中書公愛而收教之欲使後已公以親沒無所受命辭乃任以為登仕郎為娶李莊簡公女李公亦器許焉初調袁州分宜主簿躬校簿書蚤夜寒暑不少懈田里頼以安監臨安府造船場部使者以為能多屬以事皆迎刃立觧且不以上官喜怒為向背御史杜莘老聞而賢之欲引以為屬㑹去不果公亦未嘗求薦而當路争知之改通直郎宰相畱官中都公固求奉祠以去已而差提轄雜買務雜賣場嚴禁防謹次第大官要人無敢干以私皇城邏卒挾恃干紀公按致其罪不少貸人為公危之然公以廉白自將其黨雖怨之卒無以報也終更宰相又欲留之不可遂出知興化軍莆俗險健多訟公至究其利病施置之方為科條以屬吏簡易嚴宻無所偏倚郡以大治時即學宫召諸生而教飭之遂無敢以事至廷中者女官道士託妖妄求勅賜以表其居挾簽樞張説書屬公上其事公不可説復喻意部使者以撼公公卒不為動嵗旱禱雨不應公慮獄有寃亟徃訊焉果得二人破械遣之而歸其獄于吏車未及旋大雨立至郡故有洋城陳霸二斗門及木蘭陂溉田數萬頃嵗久廢壞公為興築壯固牢實民至今詠歌之適嵗荐饑募客舟予錢博糴而寛其期人始莫喻其意既而糴者得以其間徃返一再然後及期則糴價久已自平而民不饑矣人始服公為有謀也請蠲嵗輸丁米錢千萬久之未報輙移屬縣緩其輸漕司不悦督愈峻公訴于朝竟得罷乃已召還賜對公言郡縣者朝廷之根本而百姓又郡縣之根本也今不計州縣之事力而一切取辦又不擇人材之能否而輕以畀之欲本固而邦寧其可得乎上善其言欲畱以為郎而公有所不樂力請外乃除提舉兩浙西路常平茶鹽公事至則罷中都饋餉之不如法者豪貴已多不悦而平江庫錢失漏守因是誣富室以取償一郡大擾有死者公檄罷之守以是怨隂以禁兵紿白直而訹它司上其事公坐削一官移江西未行又移江東入境發贓吏一人故相有為請者不聼竟按逐之列城震聳行部所過延見父老使縣别為輩以次召問所疾苦及吏治得失戒州縣毋得除舎館飾供張鈐鍵吏卒所過肅然父老歎息以為未始有也池守趙粹中恣横不法遞卒廪給不時有盜發邉奏竄匿名書以訴者詔以屬郡粹中恐怒捕繫卒汪清訊治强服亟奏誅之刑獄使者丁時發過郡聞其寃取具獄閲之將發其事粹中遣其屬突入傳舎即几間奪去嫚罵陵折一郡大駭公時出按旁縣馳歸與時發共劾之㑹時發改使湖北事久不報而公繩之愈急章三上遂與俱罷後得真竄書者朝廷始罪粹中而恤清家尋復起公提舉荆湖北路常平茶鹽事入奏為上言比年戸部調度不繼督賦苛急監司州縣希意避罪不暇復以百姓為心下失人和上干天變其原在此願詔有司悉蠲州縣民間舊逋而内出禁錢以補上供之缺其招衛卒除戎器皆許留經總制錢以充費不則且止以俟他年更詔大臣選官置考校紹興以來出内之㑹参互省嗇繼續補助為經乆計常使户部支計有餘則州縣寛而民力紓和氣應矣上聞公言歎息稱善且曰朕於户部應副多矣民間逋租内藏積乆亦已蠲放卿言州縣擾民之事朕亦聞之葢所謂黄紙放白紙催者若已蠲之而又責于户部此誠何益正當一一與補還耳因諭所以寄任之意甚悉宰相猶欲留公典選公力辭之部承水旱之餘教喻懲戢安集賑捄曲盡其力民又病疫則遣醫視療家至而日課之以其死生多寡為殿最由是全活者衆俗喜焚尸公敕諸縣各治叢冡焚者有禁民莫敢犯湖北多陂澤官不障故使貧民得漁其間頼以食者甚衆既而或以輸租自占而専其利則民固已病之至是議者請復増租而吏緣為姦盡斥貧民所漁以給富家失業狼狽者不可計公為申明其法悉以還之未㡬改南路提㸃刑獄公事將行猶為條奏本道荒政數十事詔悉施行行之日士民自言諸司乞畱公者以千數出境猶遮道攀戀涕泣不肯去有盜殺人而誣指賈人梁晚四為罪首論當殊死前後七推具伏錄問輙不承最後至公親鞫則方盜殺人之時晚四實在他所参騐行由印歴晷刻不差乃得其寃狀即理出之而劾官吏失入者上大喜可公奏下諸路以為法又奏新法獄經再鞫詞或少異必取初鞫官吏承伏而并按之追逮徃返或淹旬嵗再鞫官憚于留滯雖或有寃亦弗敢白以此獄少平反枉濫者衆請得復用舊法上亦可之除直祕閣知廣州兼主管廣南東路經略安撫司公事將行猶奏郴州度用不足多横賦以供軍馴致巨㓂前後非一請下漕司通融補助以息後患廣東地接郴桂汀贑之境四州之民嵗一踰嶺貿易折閲即相聚為盜大羣至數千人公入境適捕得渠帥八人即斬以狥曰三日而去者吏不得格期外不去復捕如初於是皆散有梁氏兄弟者招納亡命前後殺人無數而掠其貲以致富交通州縣吏不敢詰民患苦之號為四彪公擒捕誅殺汙瀦其居宅盜望風破膽大奚山斗入海中㓂攘所聚雖良民亦以漁鹽為命急之則散入賊中不可禁所從來乆至是新置都鹽使者鋭欲禁之檄水軍逐捕公曰水軍専受帥府節度非它司可得而調也且争小利起大盜將誰使任其責耶卒拒法不為發良民既得少安乃隂募其酋豪使以捕賊自効由是盜發輙得有功者為奏補官闘死即官其子而重責其坐視不赴救者官屬不幸死者厚賻遣歸存沒老稚無一人流落如是者三十餘家士族女失身非類贖而歸之上聞公究心獄事詔特轉朝議大夫進直徽猷閣知潭州安撫湖南復值凶嵗精禜禱廣咨詢蠲税租弛逋負民得小康饑不為害飛虎軍驕横不可制有恃醉挾刃傷人者案軍法誅之於是帖服無敢犯明年召還以疾辭進直顯謨閣知太平州未上又明年除尚書左司郎中竟辭不就乃申太平之命未行而以疾卒享年六十有三累官中大夫爵金華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其配李氏諱孟琰字文靚孝友聰明識趣髙逺莊簡公南遷時年未及笄已能刻苦自厲甘忍貧薄周恤親黨雖凶事無所憚既歸公諸妹多未行奩具所須推予不少靳奉祭祀必誠敬事以公義衣必親製食必親嘗藥必親煮從公居官未嘗問外事買市物而門内之治雖細必親條理精宻如嚴官府毎罷官治皆一日辦警敏絶人而不為苛察治家嚴整而御下有恩縫紉必精潄澣必潔而不為組繡華靡與公言未嘗以爵秩進退為欣戚其教諸子亦然有識髙之累封令人後公三年卒子男友端友恭皆力學有志操友端嘗以進士髙選今俱為從事郎女友松嫁太常寺主簿史彌遠孫男履孫將仕郎女二人皆幼友端等葬公紹興府上虞縣永豐鄉張澳之原以令人祔公少從中書公學長壻李氏又得莊簡公為依歸中年遊張敬夫吕伯恭間切劘不倦晚嵗讀書厲志彌篤自為小官即以治行有聞治郡先教化而訟獄期㑹無不謹務施舎而出納纎細無所遺興利除害皆有成績為部使者廢置不避權門紏劾不憚大吏咨詢撫摩無隠不達至典方面養威持重務大體不細苛精擇丞史随才授任治民訓兵禁姦除暴無一不可法者葢嘗自謂吾之為治主于寛而不使有寛名輔以嚴而不使有嚴迹唯其綱維總攝而脉絡通流是以坐走百吏而我常無為也有所弛張必先究見利病本末然後出令耻為姑息小恵以掠虗譽毎言欲寛民力先恤州縣州縣足則科斂自息而田里安矣謂酤茶鹽非古法不忍盡以律令從事於犴獄尤兢兢然亦未嘗縱釋有罪也所至必問人材興學校潭州嶽麓衡之石鼔皆一新之學者用勸薦士唯公論是與不私親故不受請囑有所薦輒閉閣草奏勑吏莫敢言雖被薦者亦事下然後知伯恭聞而歎曰潘公薦士可謂盡善盡美矣所部水旱盜賊無巨細必以聞以祥瑞告則抑而不省其愛民如子馭吏如童僕按寮屬如朋友惜官帑如私財治公事如家事事有不便于文法輙身任之不以累其下是以人争為盡力所至稱治近世士大夫間號精吏道有科指而寛猛適宜大小中度者無出其右其持身尤謹飭言笑有常度其仕進不即人而人即之然有小嫌輙避不處曽覿貧賤時嘗以詩文見及貴絶不與通使人來致殷勤輙不報以書請事亦不從歸自江東環堵蕭然彈琴讀書有以自適未嘗一與諸公貴人通聲問晚嵗召還葢將有以處之而公病矣亦㑹有謀傾宰相者隂尼之遂竟不獲究其用論者莫不歎息而公處之超然少喜學書得歐顔楷法勁挺嚴宻如其為人雅不信浮屠詭異之説嘗著石橋錄以斥其妄䘮祭不狥流俗平居無所嗜好既病神明不衰起居莊敬如常時顧諸子誦曽子易簀時語而絶是則世之所以知公者猶未足以議其方也熹從公遊雖不乆然相知為最深友端等又來學故于其葬來請銘不得辭也銘曰
  士患不學學患不行口榮身悴物重身輕偉歟潘公夙有竒尚蹈履宻微老益堅壯湖清海謐百辟儀之歸歟憊矣道固委蛇唯其徳學知者葢鮮我銘其幽以告悠遠
  敷文閣直學士李公墓誌銘
  公諱椿字夀翁洛州永年縣人曽祖安祖泰皆不仕父升進士起家為吏以廉正稱累官朝奉郎贈大中大夫母楊氏趙氏張氏皆贈碩人靖康之難汴都不守大中公以衛父見傷父子偕卒公年尚少藁殯佛屋深竁而詳識之奉母南走湖嶺間備嘗艱窘而竭力以養母子相慈孝人不知其趙出也用遺澤補官調潭州衡山尉擿姦發伏人不能欺决事問理如何不為勢奪再調桂陽監司理軍盜發臨武將尉縳六十餘人以獻公辨理之才六人抵死它所活亦甚衆以數争獄事失守意求去不獲守悟乃更相知建復臨武縣盜以不作者二十年徙衡州軍事判官守與部使者交惡公諌止之不聼後闔郡坐劾去公獨免邵民有告兩人為盜者郡得其一將寘之法而囚家訴寃公被檄鞫之使召告者則無其人問其同徒則已斃于路矣閲故牘則斃者是夕乃在他州有左驗囚乃得釋徙寧國軍節度推官豪民執偽劵取陳氏田陳父子斃于獄妻又將斃矣公辨其偽奪田歸陳氏金人將渝平亟白守將修城壁葺軍械料民兵甚整人恃以安張忠獻公節制兩淮軍馬辟凖備差遣及拜宣撫都督皆以自随葢公始見胡文定公退與其諸子遊從容言曰椿願天下之人無不唯是之求耳胡公聞而異之其子仁仲後見公所論富川六事亦謂有經濟才張公知之故取以為屬諉以經畫淮甸事公為奔走兩路綏集流民布置屯兵察廬夀軍情相視山水寨險要凡四五反詳審精宻所助為多它如謂督府當鎮無為請制戰車以易拒馬之屬未及行者尚衆至于事有不可則固未嘗為苟同也宣司訖事議請第賞官屬公曰今未有功而遽求賞已非所宜且先將佐則無以勸士卒溥及之則無以待有功皆不便張公然之為止不上後諸將有以北討之議聞者事下督府將從之公在外亟奏記張公曰復讎討賊天下之大義也然必正名定分養威觀釁而後可圖今議不出于督府而出于諸將則已為輿尸之凶矣况藩籬不固儲備不豐將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練節制未允議論不定雖得其地不能守也書未入而師已行則又言曰大將勇而無謀願授成筭俾進退可觀毋損威重既而果無功張公悔之一日喟然歎實材之難得公徐對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之大豈可厚誣誠欲致之惟不惡逆耳而甘遜志則庻乎其肯來矣張公復拜右相公知事不可為勸之去明年春又出視師公曰小人之黨已勝而公無故去廟堂此必為復申前議甚苦張公心是之而自以宗臣任天下之重不忍决去計也未㡬果罷公出幕府得監登聞鼔院在職數月有所不樂請通判廉州以歸未上召對首請復廣西州縣運鹽而罷折税和糴招糴之擾二請無汰去軍中百戰之士以壯軍勢寛郡縣三請以墾田為課最而更賦法改禄令多以榖帛少以錢皆當上意除知鄂州再對請令墾荒田者三分其租三年乃増其一三増而畢輸請罷經總制錢悉為上供一其賬目以省吏姦上可其墾田説至鄂行之復户數千曠土大辟鄂地重而守權輕賦薄而用廣公交際以誠調度從約未㡬遽振而贏嚴火備禁姦盜皆有方略軍民之爭一决以法主將悦服移廣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廣西舊遊習其民情之欲惡有所更革不戒而孚官吏有罪免之而已無所窮治未竟之獄一以輕平所縱釋數十百人盛夏按行慮問諄悉退閲文書一夕千紙奏罷發運司所復昭州金坑請禁仕海南者無得市土物事皆施行移荆湖南路轉運判官俾入奏事行及近甸時宰忌之促便道之部適嵗大祲官配民備賑糶民爭糴米踊貴復抑米價商船不來公至損配數除米估人用不饑奏請蠲嵗糴代發二分米出緡錢權楮幣和糴米宜用市直使毋太賤傷民人以為便自為小吏時已病監司行部從吏卒擾州縣至是當出輙前戒吏具州縣所當問事目以行而罷諸常從者所至州取吏卒使令凡以例致饋一不受自是人多效其所為言事者亦請下諸道以為法召為吏部員外郎復論廣西鹽法上是其説俾條施行之目以上遂改法焉其後二十年間法雖屢變而折苖和糴招糴之擾竟罷民頼以安除樞宻院驗詳諸房文字小吏持南丹莫氏表來請于宜州市馬因簽書張説以聞公語説邕遠宜近人孰不知其前日故遷其塗豈無意哉况今莫氏方横乃欲為之除道而擅以互市之饒誤矣小吏妄作將啟邉釁請論如法説又議諸郡招軍宜立法以課殿最公語之曰贑吉建劍等州民衆俗悍雖多募不難致淮漢荆湖凋弊未復若限以額恐有抑捽之擾積二事忤説説怒語人曰吾乃無一可耶公聞之求去上問知之亟令慰喻安職未㡬説免乃遷公左司員外郎宻裨國論深抑吏姦號為稱職嘗言三衙御前之兵有用當益諸州廂禁兵無用當銷銷之之術死亡勿補二十年之後無復無用之兵矣它時寧壹以御前兵分屯諸州可也始公在督府嘗建軍民雜耕之䇿既而詳其利病乃欲盡捐以予諸軍使嵗分半卒以耕而益其食至是亦為上言甚悉尋復請外除直龍圖知隆興江南西路安撫避祖諱改荆湖南路轉運副使至未一月移都大提舉四川茶馬俄復歸故官建請十三事同日報可大者減桂陽軍月椿錢嵗萬二千緡而損民税折銀之直民刻石記之免户部配鬻乳香諸路並得免訖今不復配衡嶽廟火公言廟洊火天寔厭其非制請毋復屋而築壇以望用遵禮典省財力不報茶㓂作帥以失律免公攝其事時江西兵已集㓂勢窘謀復南走公亟收散亡分守要害㓂不能越故江西得蹙而擒之姦民有規聚徒應賊者公募土豪捕其魁桀誅之餘悉散走事平請于朝嵗分卒戍産茶處盜以益衰又言茶商買劵于官而復市茶于園户與鹽商買劵而即受鹽於官者殊科今一其賈是以茶商獨困而私販多嵗額不敷而民被擾甚則闘攻刼為羣盜前日之事亦可驗矣請損其直以便事而有司吝出納乃析小劵以一為六實無所損而重以煩費人益病焉召還見上首論軍政之弊曰屬者鄂渚大軍三千捕茶㓂數百亡失過半小㓂尚爾如大敵何臣嘗求其故矣大抵將不得人馭衆無術廪食既薄又恐侵漁老成習戰之士一以疲老被汰則挈其强壯子弟以去軍中惟有抑勒寄招之人又皆不習戰陳而不可用至于待遇復不均壹使吾老舊之卒自傷其不及歸正之人而歸正者又自以為待之不如俘虜之厚也誠亟圖之反此數者則軍聲振而國勢强矣因復力陳茶法之弊乃得頗増鹽數而公意未已也政府白擬司農少卿上自用公為正卿京師月須米十四萬五千石而省倉之儲多不能過兩月請給南庫錢以足嵗糴之數又糴洪吉潭衡軍食之餘及鄂啇船并取江西湖南諸寄積米自三總領所送輸以達中都常使及二百萬石為一嵗偹乆之不行公以不得其職求去不獲又以白宰相曰今豐儲倉南上庫皆移東就西以主聴而使朝廷户部自分彼此告借索還有同市道願革而正之凡百政事各付攸司委任而責其成則名正而實舉矣臨安擇守公在議中執政或謂公於人無委曲上曰正欲得如此人遂兼權臨安府事守比非其人日走權門奉約束耳民事悉付吏手吏得狥勢為姦公既視事親閲文書躬自予决要人請囑一無所聴府故以宦者為承受公事守至例謁之公不徃怒因喻㫖故遷延以相沮傷公白政府無所用承受請罷之市有火近巨璫所居舎怒不專挾護遣兩卒喧厲公所公奏其狀下兩卒大理獄大理觀望覆逮府吏卒公即家居自劾詔杖兩卒釋府吏卒勿問僧倚豪貴立私宇至百數㑹有以姦穢事覺抵罪者因悉以令沒入之而逐僧還所事在府三月竟以權倖不便亟觧去而民至今稱之公在朝過事輙言執政故不悦及是轉對又言易以九居五六居二為當位而詞多艱以六居五九居二為不當位而詞多吉葢君以剛健為體而虚中為用臣以柔順為體而剛中為用君誠以虗中行其剛健臣誠以剛中守其柔順則上下交而其志同矣陛下得虗中之道以行剛健之徳矣而在廷之臣未見其能以剛中守柔順而事陛下者也願觀象玩詞求剛中之臣遠柔佞之士以應經義起治功由是執政滋不悦沮公茶議使不得行公益論事自若乆之求去復除江南西路轉運副使陛辭上曰卿未可遠去改知婺州進秘閣修撰上意猶欲留公而公亟言軍政敝武偹弱必誤事不合㫖乃之郡居數月郡以大治㑹詔市牛筋五千斤公奏一牛之筋才四兩今必求此是欲屠二萬牛也上悟為收前詔且思公前言召以為吏部侍郎公又為上言民貧多盗非國之福願詔中外有司各條所部冗費可省者以聞上善之而亦不果行也在吏部與吏史約予奪命士所陳身計當悉䟽著令堅定其可否乃行既行而有遺若未允者重坐吏以此不能肆其姦秀邸館客特注州掾公言其人未試且衝待次人請更受員外置不簽書公事執政建議欲有所私而託以吏部所啟公言是事雖小所闗則大請究治上嘉納焉上親慮囚命公與知閤門事張掄次比其事以聞掄自以官承宣使欲列名公右公不可白之丞相亦右掄公奏言臣固知承宣使序權侍郎上但使事以閤門副侍郎耳故所被㫖臣實先掄唯陛下裁幸上不直掄罷之公以上常獨㩜機務而羣臣偷安苟免乃按易象為上言乾首坤腹而六子之卦各象其事故聖賢之訓皆以君為元首臣為腹心股肱耳目喉舌各有攸主今君勞臣逸非治之體且使出令用人或有未善則過歸于上而政亂于下願觀易卦之象體乾剛之健而使腹心股肱耳目喉舌之臣各任其職且察臣下有遊近習之門者嚴禁絶之而益以公道用人名節取士則士風振而人材出矣一時弊事如衛兵壊僧廬掠都市而朝廷不深治言事官彈劾不勝去職而取從風聞者坐黥軍中結邏卒開鋪以摇主將皆極言之又建白凡選監司若大郡守宜使侍從集都堂公舉所知而宰相㧞其尤者以聞皆切治體又請凡應輸義米者皆置倉鄉社以藏而㓙嵗還以予之亦便于事然皆不得行獨衡州監牧諸軍回易竟罷如公言又嘗抗言徃者閹寺之盛卒階靖康明受之變今復盛矣請抑制之不使寖長官置蠺室限其進子之數官髙者使補外而門禁宫戒之外它毋得有所預嚴士大夫兵將官與之交通之禁則上下俱安而禍變潜弭矣上聞靖康明受之語嚬蹙久之曰幼亦聞此因納䟽䄂中以入最後極言邉備不可以不豫如欲保淮則楚州盱眙昭信濠梁渦口花靨正陽光州皆不可以不守如欲保江則髙郵六合瓦梁濡湏巢湖北峽亦要地也其形勢之緩急兵力之多寡計䇿之利鈍皆歴陳之如指諸掌又論應城四達之衝宜屯一軍以為襄陽近援荆南兵戍襄陽宜徙其家屬營江南毋使為虜所襲以病請祠不許而請益力乃除集英殿修撰知寧國府數日改太平州賜尚方珍劑以遣焉當塗重地葢以一靣為寄公因自請以時行視圩垾有機事得以宻䟽直達上皆從之既至力圖上流之備請募選横江水軍千人以為濡湏東闗采石聲援采石水軍舟多卒少宜以步卒之半為水戰之用使可舟可陸徃來巢湖為必保濡湏之計而凡沿江津渡宜使皆南岸比來和州利商筭輙穿支港以内舟首尾皆屬之江此為自隳天險邉民盜虜馬或為它盜來歸者有司不問甚或賞以勸之皆不便上納其言亟命塞港它亦頗施行居年餘年六十九即上章請老上初惜其去三請乃許以敷文閣待制致仕越再嵗上以湖南兵役之餘公私困敝上下恫疑思有以鎮安之謂公厚重可倚復起公以顯謨閣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撫使私禮免繫帥銜以避家諱公雅無復出意再辭不獲乃勉起至無㡬何悴者蘇疑者釋氣象一切如盛時復税酒法人以為便前此官市民物不予直者悉為償之斗酒千錢不妄用故人賔客薄少周助率以私錢州宅火徐葺之不調一夫而復其舊諸縣有羨賦州竭取之縣以不可為公歸其半曰嵗饑用不足少須之當悉歸矣嵗旱賑廪勸公蠲租十一萬給常平米二萬糶又數萬民以不流死飛虎軍新立或以為非便公曰長沙一都㑹控扼湖嶺鎮撫蠻徼而二十年間大盜三起何可無一軍且已費縣官緡錢四十二萬民財力不可計何可廢耶亦在馭之而已異論乃息郴民輸租吏所加賦㡬再倍力請裁之三去其一民以小寛前在兩州再言配法之弊請使凡應配者秪坐加役流法髠鉗居作三年而免毋或黥湼使得自新免竄逸免逓送廣至恩召和氣至是計長沙一嵗所遞配卒千二百五十餘人復申其説朝廷為下其事而議者狃常或笑以為迂不能革也未滿嵗復告歸進敷文閣直學士致仕朝拜命夕登舟歸老衡陽故居野塘之上淳熈十年十一月旦日薨享年七十有三公生十有五年避地南來貧無以為養不得専力于學年三十始學易兩鞫郡獄須慮問者累旬不至因得晝夜研考乃若有得遂樂玩而沒身焉其言于朝廷措諸行事無適而不於是也尤惡佛老邪説在臨安被詔擇靈隠寺主因復于上曰天地變化萬物終始君臣父子夫婦之道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狀易盡之矣曷為求之他他時僧或宣對後苑復䟽其失請崇先王之道正人倫之本漸汰游惰歸復農桑其在當塗申法禁戢誑誘出教喻民語極諄悉至是病革題詩一章以示諸子沭浴正衣巾而逝人以是益知公之于易非徒誦説而已也公莊重簡淡嶷然有守泊然無欲喜怒不形見于色故人不可得而親䟽而中夷易平直廉不近名介不絶物應事存心悉主于厚平生未嘗失節于權倖然非有意以矯厲為髙也在六院時淵覿寵方盛同舎日走其門公耻之自引去晚登從列覿己位使相竟不徃謁它一二輩職事所及輙與忤又嘗為上指言其姦其徒相與聚而訕公有言太尉獨不奈李某何者其人復之曰誠無奈其不顧官職何耳頼上知公深屢歎其樸直故小人無以行其計公于中外鉅細知無不言其尤致意焉者邉備軍制賦法禄令茶鹽屯田經總制錢揀汰歸正配法也葢自少日親罹兵難復歴邉事盡悴州縣乃登守府乃踐省寺於大小之務皆身履而心喻焉非如它人剽聞掠説而藉口嘗試者也其從違忤合雖不可常然持其見終身不易言之懇懇至于四三其才通其識遠不阿主好不詭時譽無書生之輕俗吏之陋其所藴蓄使得宣究斯世其庶乎公娶龎氏早沒繼室以韓氏有賢行夫婦相敬如賔皆贈令人男二人毅夫承務郎後公三年卒正夫宣義郎廣南西路提舉常平司幹辦公事女二人長適朝散郎提舉荆湖南路常平茶鹽公事臨川吳鎰次適邯鄲劉仝孫男八人大有大來皆修職郎大謙廸功郎大用大臨大鼎大觀大鼐未仕女二人尚幼公居家有常度不情替亦不嚴厲約不戚豐不泰終身一致在官儉而法官燭不入中門家人不用公家供張初臨有新帟幕必撤而藏之存以迎新去之日不私一物焉家至今無有敝帷葢凡例所饋餉私不應法之入率積之公帑以供公不應法之用餘則委置而去門内化之落然清素素篤風誼嘗僚章貢李爕死于安陸有女棄民間公贖而育之韓令人愛之如己子以歸士族初仕亦嘗從衆投上官爵里狀心怵然不寧自是不干請嘗獲盜委曲可以被賞置之弗問既循資則曰吾老于職官耳年五十有二乃改京秩自是出為時用然未嘗忘歸志未始携家入中都亦不至畿郡仕五十年上為人主敬信下為士大夫尊慕無纎謗微累出入中外數四其入也皆以特召其出也皆以力請年至亟歸不得已而勉起起又竟歸以終素志而沒出處之義特為全盡以是年閏十一月十一日葬于衡州花光寺之山後二里與韓令人同穴以葬日廹不及識而吳鎰狀公行大略如此後十年正夫乃以其銘見屬熹不足以銘公然熟公聞望葢乆中間一再通書荷公見予良厚今又得吴狀及公平生議奏讀之觀其行身如履䋲蹈矩無一事之不合于理論事如絲麻穀粟無一言之不適于用而其忠厚純篤之氣又有藹然溢于行事言語之外者未嘗不廢書三歎而悚然心服也乃最其事而系以銘銘曰
  大易之藴㣲妙不窮孰窺其表而測其衷懿彼李公心潜躬詣逮其渙然隠顯一致進矢于廷退諗于私迎知失得不假蓍閔天越民忠君及國在古有評曰庶常吉胡不百年以究其施長言鼔缶奄吳其離衡山之陽非其故土竁而弗銘曷詔終古
  滕君希尹墓誌銘
  君姓滕氏諱洙字希尹世家徽之婺源葢莫詳其始所自來中間有見故翰林學士逹道者扣之乃知與東陽之族同原而亦不能言其遷徙合散之所由也君曽祖谷祖為父恂皆不仕而叔父愷蚤以文學論議有聞于時起進士官信之户掾以卒士友惜之君幼聞家學緒餘長從鄉先生俞君宋祐及一二知名士遊益務記覧其蓄甚富為舉子文亦精緻有程度而數以不偶即棄去不復為獨教諸子為學而不専為屋計平居厲以篤志力行之訓甚悉及二子登科從仕則又時時為道平日閭里間所聞見情偽得失之變以開曉風切之以故二子皆以能自樹立有聲州縣間晚得末疾猶手抄孔孟言仁梗槩一編日夕玩誦而又大書躬自厚而薄責于人之語于壁以自警其好學檢身雖老不倦如此病革却醫藥手書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兩言以示諸子而卒紹熈四年七月二十七日也年六十有五夫人胡氏有賢行前君二年卒五男子璘從政郎鄂州州學教授珙廸功郎寧國府旌徳縣主簿瓘珵皆業進士琇前卒二女子嫁進士程萬頃程槱之孫男七女四君為人恭儉質實遇人無少長俛首接語如見大賔凡世所謂少年豪習饒樂放縱事未嘗一接于身自奉甚薄終身如一日不以豐約易其度居家事親誠心孝愛委巷之禮薄俗之態雖於强之不忍為也兩逢慶夀㤙或勸増年以應格君不可或問之則曰欺君而受爵亦何榮之有哉有士族女未齓落娼家君謀贖之娼儈知君貧立偽劵髙其直以難之君未有以為䇿也㑹璘預薦書郡致金錢若干為勸駕禮盡以予娼得女嫁之不復詰其偽縣宰張安中賢之為書其牒以表焉君之為人大抵如此嗚呼是亦可為善人君子矣然其志與材既不得少自見于當世其夀命乂不得究于髙年獨諸子既能順承其志而又將有以顯揚之則人將以是為天之報施果不繆也璘等將以明年五月二十四日合葬君夫人於萬安鄉龍陂四牡之源使珙奉吉州錄事軍程君洵之狀以來請銘余以疾病乆衰謝不能而珙請益堅余竊哀之乃為次其事而銘之銘曰
  行之躬學之力積之豐施之嗇謂天夢夢請視斯刻
  承務郎李公墓誌銘
  乾道六年成都府路轉運判官權安撫司事趙公説知漢州事拜表上言其州人李君之行義聞于朝未報而四川宣撫使王炎安撫使薛良朋轉運副使王璠判官趙不相繼表上孝宗皇帝聞而嘉之乃九年閏正月丁酉制曰務穡勸分有司之為政發廪賑乏仁者之用心爾以布衣居于下土因年饑之不足動義槩以有聞屢出私藏多所全活與計偕而已老從官牒則徒勞勉服官榮歸教鄉里可特授廸功郎致仕里之人髙君之行而飽其惠既相與嗟歎而詠歌之君沒之後十有七年其孫寅仲入袐書省佐著作㑹進史得増秩因請貤以及君於是又詔特贈承務郎人以是益知君積善之報為未艾也又後數年著作君乃自其家使人以書致君行述一通于予請以是銘君之墓予故未得交君父子間又以病廢書久欲謝不能而惟閩蜀相望數千里著作君乃近舎其鄉之先生君子而遠以屬我是豈可以虗辱哉乃最其書之言曰君諱發字浩然其先隴西人唐明皇帝逃難入蜀過漢小留其近屬之從行者因或家焉君其後也世居什邡縣邕順鄉後徙長原曽祖保榮祖有質父世通皆隠不仕君資禀髙邁自少俶儻不群讀書有大志傲睨場屋謂功名可立致以鄉貢入辟廱補内舎乆之未第宦者梁師成方貴幸士之不得志者類資以得官或以是怵君君正色拒之京師被圍䟽陳大計不報即棄禄牒歸養于家其先府君晚厭人事常獨居一室家務一以諉君君節衣縮食瘠已以崇義買書闢館迎修士以教子孫而于忠孝立身之大義尤致意焉不専為覔舉干禄計也親疾療治不遺力雖毁傷無所憚免䘮既乆語及親猶泣下廬墓側再踰嵗弟沒亡子遺腹生一女婦服未竟輙謀私其橐以行君以義正之其家愧恨欲以危法中君君不為屈吏又偏主其詞而卒不能有以汚也已而撫其遺女如已生且厚資之以歸名族無纎芥餘憾自其少日生理未裕之時以至于老而豐殖推財讓産恤孤懐幼賙人之急自兄弟族黨以及于踈遠之無告者無不必盡其力而退無自多之色平生折劵棄責不勝計里人有闘訟者就以求直聞其言皆失所争而去其㣲至于病者予藥石産者給薪米亦乆不懈嵗旱犯烈日徒歩數十里為鄉人致禱雨為立應人尤徳之嵗或不登輙為食以食餓者自春徂冬日以千數乾道戊子民饑甚官為振廪勸分而就食君家者日至三四萬人明年流庸未復而荒政以罷民愈困敝數百里間扶老携幼挈釜束薪而以君為歸者其衆又倍于前葢君之為此自紹興之丙辰至此三十餘年嵗以為常所出捐不知其若干斛所全活不知其㡬何人矣及是而惠益廣績愈茂以故州郡及諸使者始上其事而蒙顯賞焉君初不欲而不能止也既起拜命因摘詔語牓其所居為義槩之堂曰姑以示吾之子孫使之無忘聖朝所以褒勸之意而益勉于及人也葢於是時君之年七十有七矣明年屬疾且革猶顧左右問今日所飯凡㡬人既没所活餓人過其門者無不流涕也嗣子既葬君其鄉古魁之原又次君行事如此而論其槩曰君才雖髙而動以繩墨自守凡有所為必問禮律如何其中退然如不勝衣者唯于義之所在則奮然以身先之雖壓以公卿之勢弗奪也臨大患難瀕死而氣不少沮季子以言事得罪至徙嶺表君不為動與人交開心見誠不逆其詐尤謹然諾不為利囘人有小善稱之不容口不則必面折之而亦不復留胷中也故從之遊者莫不愛敬而嚴憚之或者至以俠名歸之葢不知世之以武犯禁者正君所深耻也雖無官守之責而聞四方水旱疾疫輙憂見言色論天下事激昂慷慨利害曉然聴者忘倦故相魏國張忠獻公雅知君書䟽徃來未嘗不稱歎其賢張公都督征討君移書為陳量力慮勝之戒甚切嗚呼君之為人如此使及强盛之年得用其力于當世則其所立宜必有大過人者今既不獲施用而其餘功猶足以活千萬人之死命雖其存沒幸嘗再被寵褒然天之所以報君者豈若是而休耶君卒之嵗淳熈甲午二月丙寅葬以辛丑五月之壬寅君夫人同郡楊氏先卒二子以累舉得官著作陞朝籍累封宣教郎致仕賜緋魚袋竑中進士第至宣教郎後公數年皆卒一女適朝散大夫知嘉州王神孫男五人寅仲為長次賔仲次康早世次憲仲次寘仲寅仲賢而有文辭今為奉議郎知普州所以篤君之慶于無窮者將于是乎在予雖不及識君而于君之事無所疑者獨以行述為可信又讀義槩諸詩而全蜀名士無不在焉益知行述之果不誣也乃悉論次而系以銘銘曰
  徳而不才徳匪其徳才而不徳乃才之賊賢哉若人抱道隠居振廪之功日活萬夫茂實既騰帝偉其績命服命書于以徃錫既寵于堂又賁于幽惟是聞孫益鴻厥休我銘其藏千古不泐義槩之名永世無斁
  宣教郎致仕陳公墓誌銘
  君姓陳氏諱衡字公權曽祖確祖某父某皆不仕世為福州侯官縣人及君之生質直嚴重謹然諾寡言笑飲食起居有常度寒暑不易危坐終日對妻子未嘗見齒雖嚴于家而與鄉人處則斂退樂易唯恐失色于人虗懐待物不疑人欺遭詐取直無愠責逋于人愧若已負以故不能治生而安于貧嘗曰吾不怨人亦莫余怨不侮人亦莫余侮也中嵗益貧廼闔門以教子為事奉養靳靳而資其子使從師友講學至觧衣無吝色起居晨夜必以身率之其勤約人所不堪而君處之裕如也已而諸子舉進士有名仲子孔碩登科從官所涖多可紀人意其䋲約少寛而君訓飭彌厲未嘗假以言色其平居所以告語之者随事不同而要其歸必出于守道循理愛人及物之意孔碩為邵武宰方以聰明慈愛甚得其民而君遽以疾終于寺舎市里聞之無不失聲嘆吒如悲親戚紹熈五年十二月丙寅也平生不喜僧道巫覡誑誘之説及病遺戒悉擯不用葢其天資有過人者故雖未嘗問學而卒能有以自㧞于流俗乃如此初以慶夀恩授某官致仕既再遇登極及明堂㤙累階宣教郎賜五品服娶同郡黄氏封宜人先卒而葬于閩清縣賀恩里大將之原至是孔夙等將奉公柩以合焉亟以書來曰諸孤不孝荐遭閔凶前日先生既嘗幸哀而賜之銘矣今而闕焉是使孔夙兄弟無以見先人于地下也敢泣以請惟先生憐之時予方以負罪杜門俟譴不敢復近筆硯為辭章然讀其状于中若有愧焉因竊叙而銘之其子孫男女已具前志此不復出銘曰
  言之出不踰閾行之長不滿鄉人莫我尤我豈人憂載此餘驩以適其丘吾淺之為丈夫者又安能窺其際而渉其流乎
  范直閣墓記
  宋故左朝散郎直秘閣主管台州崇道觀范公諱如圭字伯達曽大父履謙妣阮氏大父補之妣李氏童氏父舜舉從事郎累贈左朝議大夫妣胡氏繼葉氏俱贈恭人大父以上世家建州建陽縣之由原先大夫始居漳濵遂為荆門軍當陽縣人以崇寧元年黓敦䍧九月己丑巳時生于舅氏胡文定公荆南學官廨中既孤自奮從文定公受春秋學舉進士建炎二年對䇿廷中語切直張和公時為考官第為首選同列不可於是以乙科賜及第授從事郎武安軍節度推官以母䘮觧職服除從外舅葉公辟為江南東路安撫司書寫機宜文字召試館職除袐書省正字兼史館校勘如故紹興十年春謁告如荆門遷奉先大夫恭人之柩歸葬建陽始公在館數陳論時政與宰相意不合至是遂請奉祠差主管台州崇道觀秩滿輙復請由是歴十載三為祠官十九年添差通判邵州秩滿差通判荆南府賜緋二十七年召赴行在上殿直秘閣提舉江南西路常平茶鹽公事嵗餘除利州路提㸃刑獄公事在道上書論宗社大計有人所難言者㑹有目疾辭得不行差主管崇道觀二十九年秋起知泉州十月到郡革弊抑强人方受其賜而貴勢不以為便俄有㫖與宫觀理作自陳越明年正月始被命即日罷歸四月受敕復為主管崇道觀而公已病矣六月乙丑卒于邵武軍寓居之正寢享年五十有九而是嵗紹興三十年上章執徐也公娶葉氏右文殿修撰宗諤之女封安人子男三人長念祖右廸功郎次念徳次念兹念兹後公十八日而亡年十有七矣女二人長適右承務郎折知常次適登仕郎劉玶孫男四人女一人皆尚幼其年九月甲申諸孤奉公䘮歸葬建陽縣渭曲山謹次公姓系爵里始終梗概納諸壙中以識若經術行誼出處之詳則將請于先生君子深知公者刻辭墓左以明示後世云從表姪左廸功郎監潭州南嶽廟朱熹謹記
  皇考左承議郎守尚書吏部員外郎兼史館校勘朱府君遷墓記
  先府君諱松字喬年姓朱氏徽州婺源人曽祖諱振祖諱絢妣皆汪氏考諱森妣陳氏三世皆不仕考妣以府君故贈承事郎孺人府君生于紹聖四年閏二月戊申性至孝有髙志大節落筆語輙驚人政和八年以同上舎出身授廸功郎建州政和縣尉承事公卒貧不能歸因葬其邑而遊官徃來閩中始從山楊氏門人為大學中庸之學調南劔州尤溪縣尉監泉州石井鎮税循左從政郎紹興四年召試除袐書省正字丁内艱服除召對改宣教郎除秘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尚書度支員外郎兼史館校勘歴司勲吏部兩曹皆領史職如故以史勞轉奉議郎以年勞轉承議郎丞相趙忠簡公張忠獻公皆深知府君未及用而去秦檜以是忌之而府君又方率同列極論和戎不便檜益怒出府君知饒州去赴請間差主管台州崇道觀以十三年三月辛亥卒于建州城南之寓舎年四十有七所為文有韋齋集十二卷娶同郡祝氏處士確之女封孺人後二十七年卒男熹嘗為左廸功郎差充樞宻院編修官女嫁左廸功郎長汀縣主簿劉子翔孫男塾埜在女巽兌皆幼初府君將沒欲葬崇安之五夫卒之明年遂其里靈梵院側時熹幼未更事卜地不詳既懼體魄之不獲其安乃以乾道六年七月五日遷于里之白水鵝子峯下熹攀慕號殞痛貫心骨重惟先君既不得信其志以沒而熹又無所肖似不能有以顯揚萬分敢次叙姓系官閥志業梗概刻而揜諸幽且將請文作者以表其隧昊天罔極嗚呼痛哉
  尚書吏部員外郎朱君孺人祝氏壙誌
  先妣孺人祝氏徽州歙縣人其先為州大姓父諱確始業儒有髙行娶同郡喻氏以元符三年七月庚午生孺人性仁厚端淑年十有八歸于我先君諱松字喬年姓朱氏逮事舅姑孝謹篤至有人所難能者以先君校中袐書賜今號及先君卒熹年才十有四孺人辛勤撫教俾知所向不幸既長而愚不適世用貧病困蹙人所不堪而孺人處之怡然乾道五年九月戊午卒年七十生三男伯仲皆夭熹其季也嘗為左廸功郎差充樞宻院編修官一女適右廸功郎長汀縣主簿劉子翔孫男塾埜在女巽兌皆幼越明年正月癸酉葬于建寧府建陽縣後函天湖之陽東北距先君白水之兆百里而遠不孝子熹號慕隕絶敢竊記壙中如此昊天罔極嗚呼痛哉
  知縣何公壙誌
  君姓何氏諱鎬字叔京邵武軍邵武縣人父諱兌左朝奉郎母陳氏劉氏林氏鄧氏皆封安人而君劉出也以朝奉公致事恩補將仕郎更授右廸功郎泉州安溪縣主簿辟江南西路安撫司書寫機宜文字調汀州上杭縣丞陞從政郎潭州善化縣令未上以淳熈二年十一月丁丑晦卒于家年四十有八娶同郡李氏子男三人琰某某女三人長壻吳大同次馮棟季未行也君天資夷曠㢘静寡欲有過人者始朝奉公學于故殿院東平馬公伸受河南程氏中庸之説篤信力行沒身不怠而君又得其傳培殖從容克篤前烈佐邑有惠愛著書數萬言琰等將以四年三月某日葬君臺溪東碭之原其友新安朱熹為識壙中如此且將叙次其詳以表于墓上云
  劉樞宻墓記【代劉平甫】
  公諱珙字恭父姓劉氏世為建寧府崇安縣人曽祖諱民先故任承事郎累贈太子太保妣黄氏彭城郡夫人祖諱韐故任資政殿學士銀青光祿大夫謚忠顯累贈太師妣李氏秦國夫人繼吕氏韓國夫人父諱子羽故任右朝議大夫充徽猷閣待制累贈少傅妣熊氏福國夫人繼卓氏慶國夫人公生于宣和四年二月十日卯時建炎三年以忠顯公致仕恩補承務郎紹興十二年中進士第調紹興府任城都税務未赴改監潭州南嶽廟十五年差主管西外敦宗院十六年磨勘轉承事郎十月丁少傅公憂服未除而韓國夫人薨公以嫡孫承重二十一年服除差諸三宫大小學教授二十四年四月權袐書省校勘書籍官又權禮部郎官六月權中書舎人十二月磨勘轉宣教郎二十五年五月罷二十六年差主管台州崇道觀二十八年召赴行在除大宗正丞未赴二十九年磨勘轉奉議郎改袐書丞三十年兼權吏部郎官四月除吏部員外郎改監察御史十月復為吏部員外郎三十一年正月兼權袐書少監六月除起居舎人九月兼權中書舎人十月兼權直學士院從車駕幸建康三十二年三月除中書舎人賜紫金魚袋五月正兼直學士院八月以扈從恩轉承議郎今上登極覃恩轉朝奉郎借朝議大夫禮部尚書奉使大金上以公辟置官屬公當特賜御札奬諭時始議與金人為敵國之禮未决以故未出疆而復隆興元年二月磨勘轉朝散郎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泉州未赴二年二月改衢州乾道元年三月除敷文閣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撫使以平郴賊李金功賜御札奬諭又除敷文閣直學士三年正月召赴行在八月到闕除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以郊祀恩封建安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十一月除中大夫同知樞宻院事四年七月兼参知政事八月除端明殿學士在外宫觀改知隆興府江南西路安撫使五年四月除資政殿學士知荆南府荆湖北路安撫使六月被㫖措置荆襄邉面六年九月丁慶國夫人憂七年三月起復同知樞宻院事進封開國伯加食邑四百户實封一百户公再辭不允乂除荆襄宣撫使依舊同知樞宻院事差内侍省内侍殿頭徐偁賜以御札宣押奏事公又四辭乃得終䘮八年十二月服除除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撫使進爵加食邑實封如前九年三月赴闕奏事進大學士以行淳熈二年正月除知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兼行宫留守未㡬復以恩徙封彭城郡開國侯加食邑三百户七月以修城功轉一官公辭不受十月又以津發禁軍教閲轉一官許回受三年三月以慶夀恩加食邑三百户實封一百户六月又轉大中大夫七月以賑濟事畢賜詔奨諭十一月又賜御札鞍馬器物四年三月以居守績効顯著除觀文殿學士四月以三年郊祀恩加食邑三百户五年閏六月以疾再請奉祠不允遂乞致仕詔遣内侍省西頭供奉官陸彦禮宣押翰林醫痊診御脉周昭眡治公痰未至七月三日薨享年五十有七轉通議大夫致仕贈光祿大夫輟視朝一日詔建康府應副人夫津發又詔建寧府應辦葬事身後恩數令有司具條取㫖公娶吕氏兵部尚書祉之女追封新定郡夫人繼室韓氏魏國忠獻公之元孫追封新興夫人又娶其女弟追封淑人子男二人曰學雅承務郎曰學裘尚幼女二人長適將仕郎吕欽公所任也次在室卜以六年二月乙巳葬于甌寧縣慈善鄉豐樂里顯揚妙湛禪寺之南從公志也坪惟公平生大節顯于朝廷傳于海内固已不待夫記述而傳矣然其謀猷行治曲折精微之際則又有不可不詳載以俟後世者方將討論撰次而請銘于作者顧又未及就篇而葬日已廹謹略叙公始終閥閲如右刻而納諸壙中它所欲論著者尚見于隧道之碑云從弟從仕郎坪涕泣叙次
  丁復之墓記
  復之名堯姓丁氏建寧府崇安縣上梅里人父名愛母某氏復之為人篤厚慈良深有志于為己之學從予遊數年不幸早死朋友莫不哀之有子二人曰某某淳熈十有二年冬十有一月某日卒某月某日其父葬之某處友人蔡君季通實相其事新安朱熹記
  亡嗣子壙記
  宋朱塾字受之其先徽州婺源人大父諱松紹興史官也父熹今為鴻慶祠官母劉氏聘士勉之之女塾于紹興癸酉七月丁酉生紹熈辛亥正月癸酉卒娶潘氏生二男長曰鎮次恩老四女歸昭接滿鎮滿皆天明年十有一月甲申葬大同北麓上實天湖其父為之志嗚呼痛哉
  陳君廉夫壙誌
  陳㢘夫名址莆田人故少師觀文殿大學士贈太保魏國正獻公之孫今朝請大夫新提舉福建路市舶寔師是之子厚重明敏自幼即有志于學正獻公竒愛之用致仕恩奏授承奉郎轉承事郎差監鎮江府户部大軍倉未赴丁母憂再調監泉州南安縣鹽税慶元三年七月二十有二日卒享年二十有八娶兵部侍郎岳公霖之女女子一人師是將以慶元四年十一月三日袝㢘夫龍汲山正獻公大墳之右以其嘗學于余也使來謁銘余以老病久廢筆札亦悲㢘夫之賢而不克就其志也不能文姑記其實請刻石納壙中十月己卯既望新安朱熹記
  晦庵集卷九十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五上    宋 朱子 撰行狀
  少師保信軍節度使魏國公致仕贈太保張公行狀上
  本貫漢州綿竹縣仁賢鄉武都里
  曽祖文矩故不仕贈太師沂國公妣沂國夫人楊氏祖故任殿中丞致仕贈太師冀國公妣冀國夫人趙氏王氏
  父咸故任宣徳郎贈太師雍國公妣秦國夫人計氏
  公諱浚字徳逺本唐宰相張九齡弟節度使九臯之後自九臯徙家長安生子抗抗生仲方仲方生孟常孟常生克勤克勤生□□生紀紀生璘即公五世祖仕僖宗時為國子祭酒從幸蜀因居成都夀百有二十嵗長子庭堅以䕃為符寳郎後不仕符寳之子即沂公也沂公蚤世夫人楊氏携三子徙綿竹依外家遂為綿竹人長子即冀公也冀公幼慷慨有大志不肯屑屑為舉子業於書無所不通慶歴元年詔舉茂才異等近臣魚公周詢以公文五十篇應詔召試袐閣報聞時西鄙方用兵魚公謂公曰天子以西事未寧宵旰求賢惟恐不及子其可在草野乎僕當復率賢公卿共薦論不敢隠也遂與程公戡以公慶歴禦戎䇿三十篇上公之䇿大抵謂唐之所患節鎮兵盛今之所患中原兵弱邉鄙有警無以禦敵良由四方藩境無調習之甲兵無親信之士卒兵以衆合將以位充行陳部伍都無倫理何異敺市人而戰古者兵出不踰時今五年矣民困財匱㸃科不息生盜賊心後患未可量也可不速有改更圖所以為靖民威敵乆遠之計乎今當以陜西四路河北三路河東一路割兵屬將公選其人不拘官品為置文臣通曉者二人為軍謀而使各得自辟其屬丁壯之目財賦之用悉付之勿使中官擾其事勿使小人分其權而通置采訪使二員分部八路提其綱領紏其姦非如轉運提刑運判監軍可悉罷去庶㡬事權歸一戎敵可遏而人民可蘓也有㫖下國子監詳定以聞召試西掖張公方平奏公論議優長天子嘉之授將作監主簿實二年之冬事載國史程公尤器重公及帥涇原辟公掌機宜事移髙陽復辟焉改秩知雷州時黎人擾朱崖朝命委公自四明遣兵數百浮海道徃鎮海隅公至不鄙其民撫綏安静㓂亦旋息除管幹都進奏院公年踰六十即浩然思歸致其事自號希白先生築希白堂一時賢公卿皆為賦詩公親教授雍公雍公字君悦中元豐二年進士第歴官州縣職事之外覃思載籍諸子百氏之説無不貫穿而折衷于六經其為文辭竒偉條暢元祐三年自華州學官以近臣舉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奏篇為天下第一比閣試乃報罷時太皇太后垂簾哲宗未親庶政自宰相百執事皆選用名彦更張前日王安石政事之弊排斥異議沮抑邉功公念明時難遇而内有所懐思以補報既不得對無以上達宰相吕汲公大防方貴重用事公作時議上之大略謂今民和時雍守成求助而戒飭警懼不可以忽况大憂未艾深患未弭博禍未去所謂大憂戢兵之説也所謂深患差役之説也所謂愽禍行法之説也戢兵之説其憂有三有損勢耗財之憂有沮軍擾民之憂有滋敵玩兵之憂差役之説其患有三有貧富不均之患有州縣勞擾之患有簿書侵撓之患而二者之本則在朝廷惟朝廷之上去私意公是非明可否一本于大中至正法之可行無問于新之與舊議之可用無問于今之與昔除目前之害消㝠㝠之變則所謂大憂者可轉而為樂所謂深患者可轉而為安所謂博禍者可轉而為福今日之治斯可維持于永世矣汲公不納而識者歎公先見之明且遠云公歸又六年復召試考官以公文辭傑出寘髙等宰相章惇覧其䇿不以元祐為非且及廟堂用私意等事無所囘互甚不悦數日公徃謝之惇嘻笑曰賢良一日之間萬餘言筆鋒真可畏因授宣徳郎簽書劍南西川節度判官廰公事人為公不滿意而公處之恬然惇于是奏罷賢良方正科而更置宏詞科初祖宗立制舉招延天下英俊俾陳時政闕失天子虗已而聼得士為多自熈寧六年用事大臣惡人議已始令進士御試用䇿而罷制科司馬丞相輔元祐初政以求言為先務遂復置焉至是惇惡雍公辭直又廢之而立詞科詞科之文如表章賛頌記序之屬皆習為佞諛者以佞詞易直諌蠧壞士心馴致禍亂而人不知其廢置之源葢在此也公晚得異夢若有告者曰天命爾子名德作宰相未㡬而公生故字之曰徳遠云公生四年而雍公沒太夫人年二十有五父母欲嫁之誓而弗許勤苦鞠育公能言即教誦雍公文能記事即告以雍公言行無頃刻令去左右故公雖幼而視必端行必直坐不欹言不誑親族鄉黨見者皆稱為大器年十六入郡學講誦不間蚤夜同軰笑語喧譁若弗聞者未嘗一窺市門教授蘇元老歎曰張氏盛徳乃有是子吾觀其文無虗浮語致遠未可量也甫冠與計偕入上庠太夫人送之拊其背而泣曰門户寒苦頼爾立當朝夕以爾祖爾父之業為念凡數十條書之䇿以授公公去親側常若在㫄無一言一動不遵太夫人之教京師紛華毎時節遊觀同舎皆出公獨在蓬州老儒有嚴賡者時亦遊太學見公之為咨嗟愛重賡嘗學易有得遂以乾坤之説授公公中政和八年進士第知樞宻院鄧洵仁蜀人也與雍公有舊謂公來見當處以編修官公竟不荅調山南府士曹参軍以歸奉版輿之官山南大府事夥帥重公才識悉以委焉公為區處細大各有條理治獄明審務盡其情至狴犴木索沭浴食飲亦必躬歴之寒暑不廢以故軍民歸心訟于庭者皆願得下士曹治其受輸盡去舊弊使民得自執權概人又便之公事罷歸即對太夫人讀書至夜分乃寐故同寮之賢者莫不親之其不肖者亦徃徃革靣憚公不敢為非蒲中孫偉竒父名士也時過府與帥飲至夜分帥命繼酒于公所公謂其使曰此為何時而欲發鑰取酒酣飲乎郡人其謂何某不敢也復命帥未應竒父整冠拱手曰公有賢屬如此某罪人也問公姓名志之即登車而去又兼權成固縣事秩滿郡人遮道送者以千計畫公像持以送公者至百餘轉運使歎曰為小官得人之情如此使得志于時又當如何耶調褒城令辟熈河路察訪司幹辦公事到官徧行邉壘覽觀山川形勢時猶有舊戍守將公悉召與握手飲酒問以祖宗以來守邉舊法及軍陣方略之宜盡得其實故公起自踈遠一旦當樞筦之任悉通知邉事本末葢自此也有㫖以夏人争地界事委察訪司命其屬徃視分畫公以十數騎直抵界上所謂陽闗者夏人始張旗幟騎乗于谷中意不可測及見公開誠遂數語而定改秩至京師調恭州司錄以歸㑹靖康改元尚書右丞何㮚薦公同胡寅召審察先是㮚以中丞論事罷去寓居鄭州公調官歸過鄭念㮚亦蜀人粗有時望因見之告以國事阽危宜益自重思經濟之圖無為淺露㮚心重公及執政首薦焉公到闗聞㮚益輕儇浸失人望初見即以劄子規之辭切厲㮚不悦不復使對止除太常寺主簿未㡬而㓂至城下公在京師獨與開封府判官趙鼎虞部郎中宋齊愈校書郎胡寅為至交寢食行止未嘗相舎所講論皆前軰問學之方與所以濟時之䇿時淵聖皇帝召涪陵處士譙定至京師將處以諌職定以言不用力辭杜門不出公徃見至再三定開闗延入公問所得于前輩者定告公但當熟讀論語公自是益潜心于聖人之㣲言二聖出城公以職事在南薰門有燕人姓韓者仕金為要官徃來南薰稔識公面一日謂公曰大人輩【金人呼貴酋為大人】以京城之人不肯盡出金帛翌日當洗城指城一角曰至時吾立大皂旗于此爾來立旗下庶可免公笑謂之曰公宜為大人輩言京師之人若盡死金帛誰從而得乎姓韓人喜若有得色他日復值之謂公曰比日以爾言説諸大人已罷洗城之議矣此事世莫知也逆臣張邦昌乗時窺僣公逃太學中聞光堯夀聖太上皇帝即位南京星夜馳赴至即除樞宻院編修官改虞部員外郎㑹上以初履寳位登壇告天公攝太常少卿導引上見公進止雍容静重心重之即欲大用詰朝以語宰執時中書侍郎黄潜善嘗在興元知公治績因稱述焉上簡記他日除公殿中侍御史先是宰相李綱以私意論諌議大夫宋齊愈腰斬公與齊愈素善知齊愈死非其罪謂上初立綱以私意殺侍從典刑不當有傷新政恐失人心既入臺首論綱罷之駕幸東南道途倉卒後軍統制韓世忠所部軍人劫掠所過逼逐左正言盧臣中墜水死公以雖在艱難擾攘中豈可廢法如此即奏劾世忠擅離軍伍致使師行無紀士卒散逸為變乞正其罰有㫖從贖公重論奏及乞追捕散逸為變者上為奪世忠觀察使上下始肅然知有國法至維揚即勸上無忘二帝北狩常念中原汲汲然修徳去弊以振紀綱毎奏事上未嘗不從容再三問勞泛及為治之方輙至日昃公所論專自人主之身以及近習内侍戚里以為正天下之本在此乃奏崇觀以來濫授官資乞盡釐正戚里邢煥孟忠厚不當居侍從宜換右職駙馬潘正夫不待扈從先來維請治其罪内待李致道誤國為深不當引赦敘復尚書董耘獨以藩邸恩夤縁通顯宜即退門皆蒙采納時以藩邸舊宮錫號升暘至維内侍占官寺為之公奏方時艱難行幸所至豈宜為此以重失人心此必從行官吏欲假威福妄興事端借御前之號為奉己之私耳乞行罷止上從之遷侍御史賜五品服公感上知眷益思效忠時車駕乆駐維揚人物繁聚而朝廷無一定規摹上下頗觖望公奏近日軍民論議紛然彼得藉口為説者葢二帝遠在沙漠而陛下乃與六宫端居于此何恠人之竊議願明䧏睿㫖以車駕不為久住維揚之計曉諭軍民仍乞朝廷早措置六宫定居之地然後陛下以一身廵幸四方規恢遠圖上以慰九廟之心下以副軍民之望他日奏事上謂公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諱近有河北武臣上書不知朝廷事體詆毁朕躬亦不加罪公請以所得聖語布告中外激勸言者庶㡬有補于國上嘉納焉又奏中原天下之根本也朝廷中原之根本也本之不摇事乃可定願䧏詔㫖勅東京留守司略葺大内及開陜襄鄧等處常切凖備車駕廵幸及以今來行在所止不為乆居之計庶㡬内外和悦各思奮勵以圖報國宰相浸不悦又論御營使司屬猥衆俸給獨厚資格超越而未嘗舉其職乞行沙汰使僥倖者無以得志法行自近軍氣必振又論無謂敵不能來當汲汲修備治軍常若敵至遂大咈黄潜善等意公以孀母在遠乞外補除集英殿修撰知興元府公已登舟候朝辭有㫖除禮部侍郎日下供職召對便殿上慰勞宣諭曰卿在臺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將有為政如欲一飛冲天而無羽翼者卿為朕留當専任用張慤及卿公頓首泣謝不敢言去慤時為中書侍郎未㡬而卒上一日復謂公曰郭三益可與卿共事未㡬而三益亦卒公念敵騎必至而廟堂晏然殊不為備率同列力為宰相言之潜善及汪伯彦笑而不信公常以疾在告獨上眷遇益深除公御營参賛軍事撥魯珏楊周等所部兵令同吕頥浩教習所謂長兵者公親徃㸃閲籍其鄉貫年齒與所習藝能復被㫖同頥浩於江淮措置未㡬敵騎自天長逼近郊公從駕渡江至平江朝議東幸詔朱勝非留吴門禦敵問誰當佐勝非左右莫應公獨慷慨願留遂以本職同節制平江府常秀州江隂軍軍馬車駕遂東時建炎三年二月八日也公行平江四境規度可控扼敵所來道决水溉田為限立烽堠召土豪與議時禁衛班直及諸軍潰歸無慮數萬衆乏食所至刼掠一夕知府事湯東野蒼黄見公曰城四外焚廬舎火光並起奈何公笑曰此必潰軍之歸正當招集問府藏銀絹㡬何即白勝非便宜出黄牓及旗于門以聖㫖招集支賜銀絹各若干令結甲而入且令市人廣造食物以俟頃之潰兵皆以次入既得賜又市食無敢譁者明日令依所結甲出盤門赴行在所違者斬如是數日不絶而公舊所教習長兵至者亦近三千人二十日朱勝非召赴行在公獨節制三月八日東野忽復遽告公聞有赦至公慮時方艱難事變莫測命東野先遣親信官馳至前路發封以告少頃東野馳來曰事變矣乃明受赦也袖以示公時府中軍民已知有赦公謂東野令登譙門宣有㫖犒設諸軍一次内外乃定九日有自杭持苗傅劉正彦檄文來者公慟哭念王室禍變如此戴天履地大義所存雖平江兵少力單而逆順勢殊豈復强弱利害之是較便當倡率忠義舉師復辟誅討叛賊以濟艱難雖孀母在遠身無嗣繼而義有所不可已也亟召東野及提㸃刑獄趙哲至喻之且激以忠義二人感激願助因袐其事夜召哲以防江為名盡調浙西弓兵令東野宻治財計十日得省劄召公赴行在時承宣使張俊領萬人自中塗還公遣問之乃云傅等勅俊交割所總人馬赴秦鳳路總管任公念上遇俊厚而俊純實可謀大事急使東野啟城撫諭諸軍俊立詣公所公獨留俊握手語曰太尉知皇帝遜位之由否此葢傅正彦欲危社稷語未終泣下交頥俊亦大哭曰有辛永宗者来自杭備為俊言適徧喻將校輩且當詣張侍郎求决侍郎忠孝必有處置公慮俊意未確復再三感動之俊曰只在侍郎若官家别有它虞何所容身公應曰某處置已定當即日起兵問罪俊大喜且拜曰更須侍郎濟以機權莫令驚動官家公給俊軍衣糧并及其家皆大悦公召辛永宗問傅正彦所與謀為誰曰歸朝官王鈞甫馬柔吉舊聞侍郎嘗識鈞甫等請以書先離間之是夜公發書約吕頥浩劉光世兵來㑹時頥浩節制建業光世領兵鎮江公慮書不達復遣人賫蠟丸從間道徃公已再被赴行在之命知為傅等姦謀而兵未集未欲誦言戒東野哲各宻奏敵未退靳賽數萬衆窺平江若張某朝就道恐夕敗事公亦奏張俊驟囘平江人情震讋臣不少留恐生事因命俊遣精兵二千扼吳江而奏曰俊兵在平江者多臣故分屯以殺其勢葢懼傅正彦覺勤王之謀先出不意遣兵直擣平江故也十一日附逓發奏臣伏覩三月五日睿聖皇帝親筆朕即位以來强敵侵凌遠至淮甸其意専以朕躬為言朕恐其興兵不已枉害生靈畏天順人退避大位臣伏讀再四不覺涕泣臣竊以國家禍難至此皆臣等不能悉心圖事補報朝廷致使土地侵削人民困苦上負睿聖之㤙下失天下之望今睿聖皇帝以不忍生靈之故避位求和臣獨有一説不敢不具陳其詳臣竊以當今外難未寧内㓂竊起正人主憂勞自任馬上求治之時恐太母以柔静之身皇帝以冲幼之質端居深處責任臣寮萬一强敵侵凌不肯悔禍則二百年宗廟社稷之基拱手而遂亡矣臣愚不避萬死伏願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特軫宸慮祈請睿聖念祖宗付託之重思二帝屬望之勤不憚勤勞親總要務據形勢之地求自治之計抑去徽名用柔敵國然後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監國于中撫靖江左如此則國家大計自為得之如以臣言為然乞行下有司令率文武百寮祈請施行貼黄臣契勘伏覩睿聖皇帝方春秋鼎盛而遽爾退避大位恐天下四方聞之不無疑惑萬一别生他虞更乞睿㫁詳酌施行并具因依申尚書省伏望朝廷率文武百官力賜祈請及具咨目報苖傅劉正彦某久病無聊日思趨赴行在縁靳賽人馬過平江平江之人各不安居守貳日夕相守不容出城朝夕事畢即便登途邇者睿聖皇帝以不忍生靈塗炭之故避位求和足見聖心仁愛之誠然當此多難人主馬上圖治之時若睿聖謙冲退避上無以副宗廟之寄次無以慰父兄之望下無以厭四海之心某曩備員言官日竊見睿聖皇帝聰明英㫁意欲有為止縁小大臣寮誤國至此某叨竊侍從葢亦誤國之人廼至過江事出倉卒向使將相有人睿聖豈肯輕發今太母垂簾皇帝嗣位而睿聖乃退避别宫若不力請俾聖意必囘與太母分憂同患共濟艱難中興之宗未易可圖二公苟不身任此事人其謂何當念祖宗二百年涵養之舊今所恃以存亡惟睿聖皇帝况皇帝天資仁厚從諌如流願勉為之再三懇請睿聖宜無不允也又與柔吉鈞甫書曰此事當責在二公是日公再被促赴行在之命有進士馮轓者【後更名康國】與公為太學之舊來平江相從公察轓慷慨氣義人也夜四鼓呼轓具道所以且云已其奏及移書今若得一人徃靣悉此意大善轓激厲請行詰朝即就道是日再以書促頥浩光世報所處分次序十三日以所奏檢報諸路復督頤浩光世速選精鋭來㑹平江而張俊再被赴秦州指揮且命陳思恭總其兵思恭知逆順信用公言奏不敢交俊兵十四日公被命除禮部尚書將帯人馬疾速赴行在公復奏不可離平江狀十五日正彦遣俱重賫詔書撫諭且來吳江代張俊公召重至平江重初桀驁以袐計恐之重逃避既而公得請兼領俊兵有報韓世忠海船到常熟岸者俊喜曰世忠來事辦矣即白公公以書招之世忠得書號慟十八日見公于平江相對慟哭世忠曰某願與張俊身任之偶甄援自杭來詭稱睿聖面令促諸軍公使徧諭俊世忠及至鎮江喻光世及部曲等衆皆號慟十九日馮轓至自杭傅正彦荅公書皆不情語柔吉鈞甫亦以書來是日頤浩光世報軍行二十日公大犒俊世忠將士令世忠奏以兵歸行在而宻戒世忠急至秀据糧道候大軍至酒五行公親呼諸將校至前厲聲問曰今日之舉孰順孰逆衆皆曰我順賊逆公復厲聲曰若某此事違天悖人可取某頭歸苖傅等聞傅等以觀察使及金鉅萬求某得某者可即日富貴不然一有退縮按以軍法衆感憤應諾世忠軍自平江舟行不絶者三十里軍勢甚振是時逆黨傳聞已自震懾有改圖之意矣公又恐賊急邀車駕入海道先遣官屬措置召募海船亦甚集二十一日復遣馮轓以書行且令轓居中㡬事相應㑹得傅等書云朝廷以右丞待侍郎伊尹周公之任非侍郎其誰當之公不勝忠憤度傅等已覺公義兵動而我兵勢既已立遂因逓報之其略云自古言渉不順謂之指斥乘輿事渉不遜謂之震驚宫闕是以見君輅馬必加禮而致恭葢不如是無以肅名分杜僣亂也廢立之事非常之變謂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矣凡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責君之細故而議廢立自古豈有此理者哉今建炎皇帝春秋鼎盛不聞失徳于天下一旦遜位豈所宜聞自處已定雖死無悔嗚呼天佑我宋所以保衛皇帝者歴歴可數出質則敵人欽畏而不敢拘奉使則百姓謳歌而有所属天之所與誰能廢之况祖宗在天之靈豈不昭昭借使事正而或有不測猶愈于終為不義不忠之人而得罪于天下後世也傅等得書怒遣赤心軍及王淵舊部精鋭盡駐臨平而韓世忠之軍已扼秀州矣公作蠟丸帛書云不得驚動聖駕募人賫付主兵官左言以下八人及知臨安府康允之皆達又作手牓遣人間道曉諭臨安居民曰訪聞前日睿聖皇帝遜位軍民掩泣各不聊生足見軍民忠義之情世忠既抵秀州稱病日令將士造雲梯修弓矢器械傅正彦震駭亟除世忠俊節度使指揮畧云世忠俊深曉内禪大義不受張某詿誤二人皆不受命傅正彦又令朝廷䧏指揮謫公其詞曰張某隂有邪謀欲危社稷責授黄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仍令平江差兵級防送經由行在赴貶所二十四日頤浩以兵至公迓且勉之握手頥浩亦曰事不諧不過赤族翌日光世亦至二十七日傳檄内外辭曰宋有天下垂二百年太祖太宗開基創業真宗仁宗徳澤在民列聖相傳人心未厭昨因内侍童貫首開邉禍遂致敵騎歴嵗侵凌逆臣苖傅躬犬彘不食之資取鯨鯢必戮之罪乃因艱難之際敢為廢立之謀劉正彦以孺子狂生同惡共濟自除節鉞專擅生殺仰惟建炎皇帝憂勤恭儉志在愛民聞亂登門再三慰喻而傅等陳兵列刃凶焰彌天逼脅至尊蒼黄遜位語言狂悖所不忍聞大臣和觧而不從兵衛皆至于掩泣詔書所至遠近痛心駭戾人情孰不憤怒况傅等掲牓闤市自稱曰余祖宗諱名曽不囘避迹其本意寔有包藏今者吕頥浩因金陵之師劉光世引部曲之衆張某治兵于平江韓世忠張俊馬彦溥各領精鋭辛道宗陳思恭總率舟師湯東野周把扼據衝要趙哲調集民兵劉誨李迨餽餉芻粮楊可輔等参議軍事并一行將佐官屬等同時進兵以討元惡師次秀州四方響應用祈請建炎皇帝亟復大位以順人心今檄諸路州軍官吏軍民等當念祖宗涵養之㤙思君父幽廢之辱各奮忠義共濟多艱所有朝廷見行文字並是傅等偽令及専擅改元即不得施行敢有違戾天下共誅之二十八日張俊光世相繼行聞行在已有復辟之議矣初公遣馮轓授以計䇿傅正彦聞平江之師將至甚憂恐轓知可動即以大義白宰相朱勝非曰張侍郎之意葢以國歩艱難政當馬上治之主上盛年乃傳位襁褓之子聴㫁不出簾帷天下恐有不測之變縱主上謙虗固執内禪之論此猶有一説焉主上受淵聖詔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今日當以淵聖為主睿聖稱皇太弟依舊天下兵馬大元帥嗣聖當易稱皇太姪太母垂簾聴政大元帥治兵征伐于外此最為得䇿勝非令轓與二人議轓反覆告之傅正彦有許意遂與同議都堂轓同傅正彦鈞甫四人並引見太后勞問曰卿等皆忠義之臣轓遂奏曲折議定乞賜傅正彦鐵劵詔宣百官少頃畢集宣詔云二十五日苖傅劉正彦等四人上殿奏事奉聖㫖睿聖皇帝宜稱皇太弟依舊康王天下兵馬大元帥皇帝宜稱皇太姪百官退詣睿聖宫上御殿引見傅正彦詞色粹然問勞有加傅等出宫以手加額曰不意聖天子度量如此既而傅正彦歸軍逆黨張逵曰趙氏安苖氏危矣王世脩尤大悖三鼔詣勝非府變其事復欲改正嗣皇依舊而睿聖之名止稱處分天下兵馬重事勝非不能奪轓次日力争勝非云勿與較其實一也轓遂歸而勤王之師已悉至秀州三十日公被命同知樞宻院亦不受四月二日公次秀州奉復辟手詔而傅等大兵屯臨平公進發三日次臨平世忠當前俊次之光世又次之逆黨立旗招喻世忠等世忠與戰軍小却世忠親揮刃突前曰今日不為官家面上帶㡬箭者斬之衆争奮賊黨苖翊等大敗傅正彦相繼逃遁是夕皇帝聖㫖除公知樞宻院事翌日公與頥浩等入内朝見伏地待罪泣下再三慰勞宣喻云曩在睿聖兩宫㡬不相通一日朕方啜小黄門直趨前傳太母之命曰張浚早來不得已安置郴州朕不覺覆羮于手今其迹尚存自念卿既被責此事誰任公嗚咽奏臣蒙陛下眷遇之厚乆歴臺省不能補助致敵騎慿陵禍變竊發臣之罪大敢復論功上再三稱嘆獨留公引入後殿過宫庭上宣喻隆祐皇太后知卿忠義欲一識卿靣目適垂簾見卿自庭下過矣公惶恐頓首謝上屬意欲倚公為相公辭晚進不敢當葢公意以闗陜為中興根本欲請行矣上曰顧無以見朕意觧所服玉帶命内侍覆去龍飾賜公曰此祖宗御府所寳也公重辭元樞之命詔書曰卿以小宗伯之職贊天營之事乃能總合諸師來赴行在之急俾姦宄不敢輙肆威聲既振妖孽宵奔致朝廷于安平無事之地卿之功大矣宜勿復辭傅正彦既敗走與死黨直趨閩中公命世忠以精兵追之並縳于建州檻至行在所及其黨左言張逵王世脩等伏法建康市初公起義師行次嘉禾一夕坐至夜分外間警偹亦甚嚴忽有刺客至前腰間出文書乃傅正彦遣來賊公賞格甚盛公顧左右皆鼾睡見其辭色不遽問爾欲何如對曰某河北人粗知順逆豈以身為賊用者况侍郎精忠大節感通神明某又安忍害侍郎耶特見備禦未至恐後有來者故來相報耳公下執其手問姓名曰某粗讀書若言姓名是徼後利顧有母在河北今徑歸矣遂拂衣而去其超捷若神公翌日取嘉禾死罪囚斬以狥曰此苖傅等刺客也後亦無它公私識其人狀貎物色之終不遇云盜薛慶嘯聚淮甸兵至數萬附者日衆公以宻邇行闕一有滋蔓為患不細且聞慶等無所係屬欲歸公麾下請徃示大信以招撫之渡江而靳賽等率兵降遂徑至髙郵入慶壘從行者不及百人出黄牓示以朝廷㤙意慶感服再拜始公入賊壘外間不聞公信浮言胥動頥浩等遽罷公樞筦及聞公訖事還上歎息即日趣公歸且詔就職公辭上撫勞再四復親書御製中和堂詩賜公有曰願同越勾踐焦思先吾身其卒章曰髙風動君子屬意種蠡臣仍題其後曰卿㸔畢可宻藏恐好議者以朕屬意篇什也其眷待如此公素念國家艱危以來措置首尾失當若欲致中興必自闗陜始又恐敵或先入陜陷蜀則東南不復能自保遂慷慨請行詔以公充川陜宣撫處置使便宜黜陟賜親筆詔書曰朕嗣承大統遭時多艱夙夜以思未知攸濟正頼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艱危今遣知樞宻院事張某徃喻宻㫖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卿等其念祖宗積累之勤勉人臣忠義之節以身狥國無貽名教之羞同徳一心共建隆興之業當有茂賞以荅殊勲公行有日矣㑹御營平㓂將軍范瓊來赴行在瓊自靖康圍城與女真通及京城破逼脅后妃及淵聖太子宗室入敵中又乗勢剽掠為亂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罪狀非一至是聞二兇伏誅始自豫章擁衆入朝既陛對恃其衆盛悖傲無禮多所邀求且乞貸傅正彦逆黨左言等死公奏大略云瓊大逆不道罪冠三十之辟呼吸群兇布在列郡以待竊發若不乗時顯戮則國法不正且他日必有王敦蘇峻之患臣任樞筦之寄今者被命奉使川陜啟行有日廼心踟蹰若不盡言乞伸典憲死且不瞑上深然之公獨與權樞宻院檢詳文字劉子羽宻謀夜召子羽及選宻院謹飭吏數輩作文書劄榜皆備鎖吏于府中翌早公赴都堂召瓊議事瓊從兵溢塗巷意象自若坐定公數瓊罪瓊愕眙命縛送大理寺劉子羽已張榜于省門外親以聖㫖撫勞瓊衆曰聖㫖罪止瓊餘皆御前軍也無所預衆頓刃應諾瓊論死兵分神武軍自靖康後紀綱不振王室凌夷公首倡大義率諸將誅傅正彦乗輿返正復論正瓊罪而後國法立人心服矣自武夫悍卒小兒竈婦深山窮谷裔夷絶域皆聞公名盎然歸仰忠義之感實自此也公辟子羽参議軍事遂西行獨念上孤立東南朝廷根本之計未定蚤夜深思苟有所見不敢不納忠以身在外而不言也嘗奏曰前日餘杭二兇鼔亂彼豈真惡内侍哉當此艱危人情易摇欲為不順借此以鼔惑衆聴耳然在我者有隙可指其事乃作願陛下謹之察之于細微未萌之事毎切致意使姦逆無以窺吾間又曰臣累具奏謂前此大臣不肯身任國事意謂事苟差失衆言交攻取禍必大惟因循度日萬一得罪而去亦不過謂庸繆落職領祠而已此風誤國有素願陛下臨朝之際不匿厥㫖與大臣决議繼自今必使身任其責脱或敗事誅罰無赦又奏曰聴言之難自古記之書稱先王之盛有曰侍御僕從㒺匪正人夫僕從之微也而亦必嚴擇葢其朝夕在君側浸潤膚受言為易入苟使小人得售將何所不至夫小人進讒説以快其私經營窺測投隙伺間固不正名其事顯斥其人也或因獻詼諧之説或假託市井之論夤緣附㑹其端甚微人君一或忽之則忠賢去國億兆離心其禍有不可勝言矣臣謂欲盡聴言之道莫若親君子而逺小人不然雖有過人之聰明而朝夕所狎近者既皆非類漸漬以入其能無過聴之失乎又奏曰自古大有為之君未有不體乾剛健而能成其志者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君法天莫大於此少康氏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而夏后之業復振葢其經營越四十年向使其間一萌退縮之意則王業無自而興矣漢髙帝困于鴻門屏于巴蜀敗于滎陽京索間屡挫而愈不屈終滅項氏以啓漢基此二君者豈非剛健不息而卒能配天乎今日禍變可謂極矣意者天將開中興之基在陛下體乾之剛身任天下而已願陛下以至公至誠存心惻怛哀矜思天下之所以困窮生民之所以塗炭自反自咎身任其責便佞之惑耳者去之美麗之悦目者遠之以至於衣服飲食亦惟菲薄之務淡然漠然視天下無足以動吾心者而專以宗社生靈為念苟言之非有益於宗社生靈者弗言也苟思之非有益于宗社生靈者弗思也持之以堅行之以久乾乾不息則上可以動天下可以格人由近及遠由内及外民雖至愚豈不感化少康漢祖之事業又何難哉臣于陛下分則君臣情則父子故雖遠去天威而區區愛君之心不敢不思所以自效上手書賜公曰卿自離闕曽未㡬時竒畫深規忠言讜論著之簡牘已三上矣虗懐領覽嘉歎不忘時渡江大赦獨李綱以言者論列貶海外不放還公論奏逆黨如吴幵莫儔顧反得生歸綱雖輕踈亦嘗為國任事乃不得赦天下謂何上用公奏綱得内徙始公嘗論綱罪至是獨為伸理其用心公明無私好惡類如此云公自七月離行在經歴長江上及襄漢與帥守監司議儲蓄之宜以待臨幸先是上問公大計公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司秦川而乞别委大臣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頤浩扈駕來武昌張俊劉光世等從行與秦川首尾相應朝廷議既定公行未及武昌而江浙士夫摇動頥浩遂變初議公以十月二十三日抵興元奏曰竊見漢中實天下形勢之地臣頃侍帷幄親聞玉音謂號令中原必基于此臣所以不憚萬里捐軀自效庶㡬奉承聖意之萬一謹於興元理財積粟以待廵幸願陛下鑾輿早為西行之謀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天下大勢斯可定矣始公未至敵已陷鄜延鄜延帥郭浩寄治徳順軍敵驍將羅索貝勒於九月二十九日引大軍渡渭河犯永興知軍郭琰遁去敵兵四掠而諸帥方互結仇怨不肯相援人心皇皇公到才旬日即出行闗陜復奏請早决西來之期以係天下心至陜訪問風俗罷斥姦贓而尤以搜攬豪傑為先務一時氣義拳勇之士争集麾下吴玠及其弟璘素負才略求見公願自試公與語竒之時玠方修武郎璘尚副尉公奬予不次擢用命玠為統制璘領帳前親兵皆感激誓以死報諸帥亦惕息聴命㑹諜報敵將攻東南公即命諸將整軍向敵使羅索不得下已而敵果大入擾江淮車駕浮海東征四年二月公以敵勢未退治兵入衛未至襄漢遇徳音知敵既北歸矣乃復還闗陜奏曰陛下果有意於中興之功非幸闗陜不可願先幸鄂渚臣當紏率將士奉迎鑾輿永為定都大計又奏曰臣竊惟國家不競患難薦臻敵勢慿凌海宇騰沸二聖乆征于逺塞皇輿未復于中原而敵國交兵方興未艾郡邑半陷于烽火黎元悉困于塗泥自古禍亂所鍾罕有若此之比必欲昊穹悔禍甿庶獲安自非君臣之間更相勉勵痛心嘗膽修徳著誠大誅姦邪頓革風俗親君子遠小人去讒佞屏聲色簡嗜慾崇節儉則曷以上應天變下懐民心四海黔黎殊未有休息之日也若昔黄帝遭蚩尤之亂大禹罹洪水之災卒能平夷終歸安治者正以君臣上下苦心勞形杜邪枉之門開公正之道天人響應遐邇恊謀故能平難平之㓂成不世之績上手書報公以敵退衂狀且曰卿受命而西大恢遠略布朝廷之惠意得將士之歡心積粟練兵興利除害去取皆當黜陟惟公而又雅志本朝嘉猷屢告眷惟忠懇實副倚毗是月敵帥尼瑪哈復益二萬騎聲言必取環慶路公率諸將極力捍禦敵勢屢挫生擒女真及招降契丹燕人甚衆時聞烏珠猶在淮西公懼其復擾東南使車駕不得安息事㡬有不可測者即謀為牽制之舉始公陛辭上命公三年而後用兵進取至是上亦以敵欲萃兵攻東南御筆命公宜以時進兵道由同州鄜延以擣敵虗公遂决䇿治兵移檄河東問罪八月十三日收復永興軍敵大恐急調大帥烏珠等由京西路星夜來陜右以九月二十間與尼瑪哈等㑹而五路之師亦以二十四日至耀州富平大戰涇原帥劉錡身率將士先薄敵陣自辰至未殺獲頗衆㑹環慶帥趙哲擅離所部哲軍将校望見塵起驚遁而諸軍亦退舎公斬哲以狥退保興州時陜右兵散各歸本路宣撫司獨親兵實從官屬有獻議退保䕫州者公堅駐不動以扼敵衝獨参議劉子羽毅然與公意合廼劾異議者遣子羽出闗召諸将收散亡將士知宣司在興州皆相率㑹子羽于秦亭凡十餘萬公哀死問傷錄善咎已人心悦焉廼命吴玠聚涇原兵據髙扼險于鳳翔之和尚原守大散闗㫁敵來路命闗師古等聚熈河兵于岷州大潭一帯命孫渥賈世方等聚涇原鳯翔兵于階成鳯三州以固蜀口敵見備禦已定輕兵至輙敗不敢近公上䟽待罪上手書報公曰卿便宜收合散逸養鋭待時但能據險堅壁謹守要害既以保固四州之地又能牽制南下之師則惟卿之頼公奉詔益勵諸将嚴備待敵紹興改元五月敵帥烏嚕却統大兵來攻和尚原吴玠乗險擊之敵敗走三日間連戰輙勝敵逗留山谷人馬死亡十之四八月尼瑪哈在陜病篤召諸大帥謂曰吾自入中國未嘗有敢嬰吾鋒者獨張樞宻與我抗我在猶不能取蜀爾曺宜息此意但務自保而已烏珠出而怒曰是謂我不能耶尼瑪哈死即合兵來攻九月親攻和尚原吴玠及其弟璘與合戰出竒邀擊大破之俘䤋頭領及甲兵以萬計烏珠僅以身免亟自髠鬄鬚髯狼狽遁歸得其麾葢等自敵入中國其敗衂未嘗如此也先是上以公奉使陜右捍禦大敵制加公通奉大夫公自念靖康中召赴京師更歴變故出身為國違去太夫人色養於兹七年乃奏迎太夫人自廣漢來閬中版輿就養又思所以悦母意遂乞以通奉㤙命特封外祖父母優詔許焉二年上謂公未至西方時敵已陸梁蹂踐闗陜及引師而歸勢誠不敵而保䕶衝要連挫大敵蜀頼以全聚兵至十五萬勤勞備至制加公檢校少保定國軍節度使賜手書曰朕非敢决取秦穆之效而卿自修孟明之政是用夙夜嘆嘉今遣内侍任源徃宣㫖源歸公附奏謝且宻奏曰天下之事毎當謹㣲一失于初末不可救夫莫顯者微也常情謂為㣲而忽之明智以其著而謹之唐元宗惑女色而致祿山之禍憲宗任内侍而啟晚唐之禍其初二君之心皆以為㣲而不加察也孰知其貽害之烈至此哉願陛下于事之㣲毎深察焉則天下幸甚是嵗公亦遣兄滉及官屬奏事行在所上喜㤙意有加公在闗陜凡三年以新集之軍當方張之敵蚤夜勤勞親加訓輯其規模經畫皆為遠大恢復之計以劉子羽為上賔子羽忠義慷慨有才略諸将歸心任趙開為都轉運使開善理財治茶鹽酒法方用兵調度百出而民不加賦擢吴玠為大將守鳯翔玠毎戰輙勝敵不敢近而西北遺民聞公威徳歸附日衆於是全蜀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頼以安然公承制黜陟悉本至公雖鄉黨親舊無一毫假借於是士大夫有求于宣司而不得者始紛然起謗議于東南矣有將軍曲端者建炎中任副總管逼逐帥臣王庶奪其印又方命不受節制富平之役張忠彦等降賊皆端腹心實知其情公送獄論端死而謗者謂公殺端及趙哲為無辜且任劉子羽趙開吴玠為非是朝廷疑之三年春遂遣王似來逼公公聞即求去且論吴玠劉子羽有功于蜀不應一旦以似加其上公雖累乞去而以負荷國事至重未嘗少忘警備㑹敵大帥薩里罕及劉豫叛黨聚大兵自金商入攻公命嚴為清野之計分兵據險前後撓之敵至三泉掠無所得乏食狼狽引遁大軍躡之人馬死曵滿道所䘮亡不减鳯翔時是時公累奏論王似不可任而似與宰相吕頥浩有鄉里親戚之舊頥浩不悦又或告朱勝非以公唱義平江時嘗有斬勝非語勝非隂肆謗毁詔公赴行在公力求外祠章至十數上上弗許四年二月至行在御史中丞辛丙嘗知潭州公在陜時調丙發潭兵赴湖北丙怯懦不能遣反鼓唱軍士㡬致生變公奏劾丙且令提刑司取勘丙憾至是遂率同列劾公誣以危語始公在陜嘗以秦州舊驛秦川舘為學舎以待河東陜西失職來歸之士給以衣食令一人年長者主之又新復州郡乞鑄印請于朝廷徃反動經嵗恐失事機即用便宜指揮鑄以給之然後以聞而丙謂公設祕閣以崇儒擬尚方而鑄印公初被命還闕奏歸上冡取道東蜀䕫峡庶㡬安遠近之心而吕頥浩又以書來言若一離川陜事有意外誰任其責宜以事寔告上萬一欲尚畱宣司當為開陳如請公不顧也而丙反謂公不肯出蜀意有他圖公恐懼亟以頥浩書進呈上始愕然即詔宣押奏事公竟移疾待罪而論者亦不已六月遂以本官提舉臨安府洞霄宫福州居住公知㓂既釋川陜之患必將復萃師東南不敢以得罪遠去而不言且是時朝廷已盛講和好之議乃具奏曰臣竊觀此畨情狀専以和議誤我亦云乆矣彼勢蹙即言和勢盛即復肆前後一轍請姑以近事明之紹興三年秋尼瑪哈有親入蜀之意先遣王倫還朝且致勤懇葢懼朝廷大兵乗彼虗隙又其為劉豫之計至委曲周悉也自後九月伊都作難前謀遂寢至十二月伊都之難稍息則復大集畨漢之衆徑造梁洋是時朝廷已遣潘致堯出使矣次年二月敵困饒風進退未皇先是朝廷開都督府議遣韓世忠直抵泗上敵實畏之於四月遣致堯還其辭婉順欲邀大臣共議此非無所忌憚而然也梁洋之兵未能出境至五月而後得歸已狼狽矣而世忠大兵㝷復輟行敵之氣力固已復蘇而叛豫之心亦云舒緩所以前日使人之來求請不一故為難從之事也竊惟敵軍傾我社稷壊我陵寝廹我二帝驅我宗室百官自謂怨隙至深其朝夕謀我者不遺餘力矣况劉豫介然處于其中勢不兩立必求援于敵借使暫和心實未已數年之内指摘他故豈無用兵之辭而我將士率多中原之人謂和議既定不復進取將觧體思歸矣若謂今日不得已而與之通使為陛下之權敵亦固能用權也願陛下蚤夜深思益為備具處將士家屬于積粟至安之地使出為戰守者無返顧奔散之憂精擇竒才以撫川陜之師使積年戍邉者無懈惰懐望之意江淮川陜互為牽制斥遠和議用定大業臣奉使川陜竊見主兵官除吴玠王彦闗師古累經㧞擢偹見可任外其餘人才尚衆謹開具如左吴璘楊政可統大兵田晟可總一路王宗尹王喜王彦可為統制後皆有聲時服公知人公即日赴福州從者皆去肩輿才兩人既至闔門以書史自娱是嵗九月劉豫之子麟果引敵大兵由数路入境騰言侮慢上下恟懼上思公前言之騐罷宰相朱勝非而参知政事趙鼎亦建請車駕幸平江召公任事遂以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夀觀兼侍讀召不許辭免日下起發手書賜公曰卿去國累月未嘗弭忘考言詢事簡在朕心想卿志在王室益紆籌䇿毋庸固辭便可就道夙夜造朝嘉謀嘉猷佇公入告金書疾置絡繹于道公即日行中途條具戰守之宜甚悉且乞先遣岳飛渡江入淮西張聲勢以牽制敵大兵在淮東者以十一月十四日入見玉音撫勞加于疇昔即日復除公知樞宻院事公奏曰人道所先惟忠與孝一虧于已覆載不容自昔懐姦欺君妬賢賣國當時閭巷細民莫不深怨嫉憤恨不食其肉者至若一心事上守正盡忠雖天下後世皆知企慕稱歎思見其人焉葢理義人心之所同故好惡不期而自定臣以區區淺薄之質幼被家訓粗知義方平居立身以此自負偶緣遭遇寖獲使令陛下任之太専待之過厚而有怨于臣者攻毁之備至有求于臣者責望之或深上頼聖智保全㣲蹤臣奉使無狀豈不自知至于加臣於大惡之名陷臣于不義之地隳臣子百世之節貽孀親萬里之憂言之嗚咽痛憤無已今陛下察其情偽保庇孤忠許以入侍旋擢樞筦在臣毁首碎身無以論報然而公議之所劾訓詞之所戒傳之天下副在史官臣復何顔敢玷近列上親書詔曰張浚愛君憂國出于誠心頃屬多艱首倡大義固有功于王室仍雅志于中原謂闗中据天下之上游未有舎此而能興起者乗彼百勝之後慨然請行究所施為無愧人臣之義論其成敗是亦兵家之常矧權重一方愛憎易致遠在千里疑似難明然則道路怨謗之言與夫臺諌風聞之誤葢無足怪比復詔浚置之宥宻而觀浚恐懼怵惕如不自安尚慮中外或有所未察歟夫使盡忠竭節之臣懐明哲保身之戒朕甚愧焉可令學士院降詔出牓朝堂時太史局占明年當日食正旦公奏曰臣聞太史推測天象以來年正月之旦日有食之臣竊惟天之愛人君必示以災變使之恐懼修省勉求為治人主修徳畏天則天心眷佑享國無窮如其怠忽不省歸之時數禍有不可勝言者矣然而應天之道在實不在文當求之于心考之于行心有未至者勉之行有不善者改之如天之無不公如天之無不容如天之至誠無私而不失其信則何憂乎治道之不興何患乎賢才之不至哉公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視師時大酋烏珠擁兵十萬于維揚朝廷先遣魏良臣王繪奉使軍前還夜與公逮于中途公問以㓂事及大酋問答良臣繪謂敵有長平之衆且喻良臣等當以建州以南王爾家為小國索銀絹犒軍其數十萬又約韓世忠尅日過江决戰公宻奏使人為敵恐怵朝廷切不可以其言而動及不須令更徃軍前恐我之虗實反為彼得上然之公遂疾驅臨江召大帥韓世忠劉光世張俊與議且勞其軍將士見公來勇氣十倍既部分諸將遂留鎮江節度之令韓世忠移書烏珠為言張樞宻已在鎮江初敵諜報公得罪遠貶故悉力來攻至是烏珠問世忠所遣麾下王愈吾聞張樞密貶嶺外何得已在此愈出公所下文書烏珠見公書押色動即强言約日當戰公再遣愈以世忠書徃問戰期愈囘一日而敵宵遁士馬乏食狼狽死者相屬遣諸将追擊所俘獲甚衆上遣内侍趣公赴行在所五年二月十二日宣制除公宣奉大夫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都督諸路軍馬而趙鼎除左僕射先是公在川陜念上繼嗣未立以紹興元年八月十五日上奏曰臣荷陛下㤙徳之厚事有干於宗廟社稷大計臣知而不言誰敢為陛下言者惟陛下察其用心貸以萬死臣恭惟陛下自即位以來念兩宫倚托之重夙夜憂勤不近聲色不事玩好是宜天地感格祖宗垂佑受福無窮决致中興臣之區區亦冀依日月之末光獲保終年少效補報臣竊見西漢之制人君即位首建儲嗣所以固基本屬人心臣願陛下時詔大臣講明故事仍先擇宗室之賢優禮厚養以為藩屏至是入謝復陳宗社大計莫先儲嗣雖陛下聖徳昭格春秋方盛必生聖子惟所以系天下之心不可不早定議上首肯乆之乃云宫中見養二人長者藝祖之後年九嵗不乆當令就學公出見趙鼎都堂相與仰歎聖徳乆之自是與鼎益相勉厲同志協謀以為為治之要必以正本澄源為先務誠能陳善閉邪使人君無過舉則國勢尊安小大懐畏是以進見之際於塞倖門抑近習尤諄切致意焉嘗奏曰王者以百姓為心修徳立政惟務治其在我則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天下捨我將安歸哉固不僥倖于近績也仰惟陛下躬不世之資當行王者之事以大有為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國勢既隆强敵自服天下自歸因書王朴平邉䇿以獻上嘉納焉又奏臣昨奉清光竊見陛下於君子小人之際反覆詳究退自慶幸以為治道之本莫大乎辨君子小人之分聖意孜孜于此宗社生靈之福也昔唐李徳裕言于武宗曰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栢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臣嘗推類而言之君子小人見矣大抵不私其身慨然以天下百姓為心此君子也謀身之計甚宻而天下百姓之利害我不頋焉此小人也志在于為道不求名而名自歸之此君子也志在于為利掠虗美邀浮譽此小人也其言之剛正不撓無所阿狥此君子也辭氣柔佞切切然伺人主之意于眉目顔色之間此小人也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此君子也人之有善必攻其所未至而掩之人之有過則欣喜自得如獲至寳旁引曲借必欲開陳于人主之前此小人也難進易退此君子也叨冐爵祿蔑無㢘耻此小人也臣嘗以此而求之君子小人之分庶㡬其可以概見矣小人在位則同于己者譽之以為君子異于己者排之以為小人不顧公議不恤治亂不畏天地鬼神是以自崇觀以來以至今日有異于己者而稱其為君子乎臣以為必無之也彼其專為進身自營之計故好惡不公以至于亡身亡家亂天下而莫之悔惟陛下親學問節嗜欲清明其躬以臨照百官則君子小人之情状又何隠焉上還臨安公畱相府未閲月復出江上勞軍至鎮江召韓世忠親喻上㫖使舉軍前屯楚州以撼山東世忠欣然受命即日舉軍渡江公至建康撫張俊軍至太平州撫劉光世軍軍士無不踴躍思奮時巨㓂楊么據洞庭重湖朝廷屢命將討之不克公念建康東南都㑹而洞庭實據上流今㓂日滋壅遏漕運格塞形勢為腹心害不先去之無以立國然㓂阻重湖春夏則耕耘秋冬水落則收糧于湖寨載老小于泊中而盡驅其衆四出為暴前日朝廷反謂夏多水潦屢以冬用師故㓂得併力而我不得志今乗其怠盛夏討之彼衆既散一旦合之固已疲于奔命又不得守其田畆禾稼蹂踐則有秋冬絶食之憂黨與必携可招來也雖已命岳飛徃而兵将未必諭此意或退兵殺戮則失勝筭傷國體遂具奏請行上許焉公在道念國家任事不顧身者常遇禍而畏避崇虗譽者常獲福以為國之大患奏曰今未有疾于此正在膏肓庸醫畏縮方且戒以勿吐勿下姑進参苓而安養之雖終至于必死主人猶以為愛已也乃若良醫進剖胸洗腸之術旁觀駭愕指以為狂至其疾良已尚不免于輕試之謗自古掠美附衆者得譽常多而骨鯁當權者負謗常重澶淵之役㓂凖决䇿親征功存社稷事定之後姦臣乃謂其輕棄萬乗今合天下之力以誅天下之不義雖湯武復生亦必出此而顧乃為恐懼顧慮之計何由而事功可集哉葢公所以自任者始終如此故毎因事為上言之行至醴陵獄犴數百人盡楊么遣為間探者帥席益傳自逺縣囚之公召問盡釋其縳給以文書俾分示諸寨曰爾今既不得保田畆秋冬必乏食且餒死矣不若早降即赦爾死數百人驩呼而徃五月十一日至潭州於是賊寨首領黄誠周倫先請受約束然誠等屢嘗殺招安使命猶自疑不安公遣岳飛分兵屯鼎澧益陽壓以兵勢其黨大恐相繼約日來䧏丁壯至五十萬老弱不下二十萬公一切以誠信撫之六月湖㓂盡平乃更易郡縣姦贓吏宣布寛恩上手書賜公曰覽奏知湖㓂已平非卿孜孜憂國不憚勤勞誰能寛朕憂顧奏到之日中外歡賀萬口一詞謂上流既定而川陜荆襄形勢接連事力増倍天其以中興之功付之卿乎於是公奏遣岳飛之軍屯荆襄圖中原遂率官屬吏兵泛洞庭而下時重湖連年舟楫不通公舟始行風日清夷父老歎息以為變殘賊呻吟之區為和氣也始公定議令韓世忠屯承楚於髙郵作家計及公出征而廷議中變公復請去上悟優詔從公初計公既兩發儲嗣之議至是聞建資善堂皇子出就傅喜不自勝以為當以擇師傅為先遂具奏薦起居郎朱震秘閣修撰范冲可任訓導之選公雖在外常以内治為憂毎有見輙入奏其一謂自昔人君命相與之講論天下大計次第而施行之故日積月累成功可必譬之營室先度基址次定規模付諸匠者以責其實一有不合安可輕委自建炎以來陛下選用大臣未知責以何事而大臣進説于陛下未知何以奉詔臣但見一相之入引進親舊報讐復怨以行其私意而已欲望國家之治安其可得乎其二謂祖宗置臺諌本慮夫軍民之利害人才之善惡官吏之能否廟堂不能盡見而周知臺諫得以風聞而論列不幸大臣不得其人則臺諌力争明辨以去之耳今乃不然隂肆揣摩公為反覆或伺候人主之意或密結大臣之私捃摭細故以示其公人主不可以不察也其三謂祖宗時郎曺之選非累歴親民不以授自臺閣而為守貳者十嘗七八葢使之更歴世故諳曉民情養成其才以備任使今則不然事口記者可至言官弄文采者皆升館職日進月遷驟竊要位一居京局視州縣為冗官故有為大臣而不知民情之休戚財用之盈虗軍政之始末者有為侍從而不知州縣所宜施行者况責以任天下大計哉上嘉納焉公自岳鄂轉淮西東諸將大議防秋之宜直至承楚偽境震動上念公乆勞于外遣中使賜手書促歸制除公金紫光祿大夫公力辭至四五乃許特封公母計氏秦國夫人賜公兄滉紫章服及五品服二人官公親屬兩人公以十月十一日至行在上勞問曰卿暑行甚勞然湖湘羣盜既就招撫以成朕不殺之仁卿之功也公頓首謝曰陛下誤知使當重任故臣得效愚計上親書周易否泰卦以賜焉公奏自古小人傾陷君子莫不以朋黨為言夫君子引其類而進志在于天下國家而已其道同故其所趨向亦同曽何朋黨之有惟小人則不然更相推引本圖利祿詭詐之蹤莫可跡究故或為小異以彌縫其事或内外符合以信實其言人主於此何所决擇而可哉則亦在夫原其用心而已矣臣嘗考泰之初九㧞茅茹以其彚征而象以為志在外葢言其志在天下國家非為身故也否之初九㧞茅茹以其彚貞而象以為志在君則君子連類而退葢將以行善道而未始㤀憂國愛君之心焉觀二爻之義而考其用心則朋黨之論可以不攻而自破矣臣又觀否泰之理起于人君一心之㣲而利害及于天下百姓方其一念之正其畫為陽泰自是而起矣一念之不正其畫為隂否自是而起矣然而泰之上六三隂已盡復變為陽則小人在外而泰之所由以生焉當今時適艱難民墜塗炭陛下若能日新其徳正厥心于上臣知其將可以致泰矣異時天道悔禍幸而康寧則願陛下常思其否焉上嘗召公獨對便殿問所宜為公退奏曰臣竊惟二帝皇族遠處沙漠憂憤無聊與夫輕侮受辱可想而見也尚忍言之哉臣嘗屈指計之如此者盖三千晝夜矣虎狼用意實欲摧折而消磨之也雖然此尚以陛下總師于南耳異時或一有差跌其禍可勝言乎今事雖有可為之㡬理未有先勝之道葢兵家之事不在交鋒授戰然後勝負可分要在得天下之心則士氣百倍㓂叛歸服雖然是豈可以聲音笑貎為哉心念之間一毫有差四海共知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弟之心須㬰不忘寢食之間父兄在念當思共為陛下雪此讎矣皆曰吾君之朝君子在位小人屏去侍御僕從㒺非正人譛説不行邪言不入市井之談不聞道義之益日至則内外安心各服其職而有才智者悉思盡其力矣皆曰吾君棄珠玉絶弄好輕犬馬賤刀劍金帛之賞不以予幸惟以予功則上下知勸矣以至吾君言動舉措俱合禮法至誠不倦上格于天則望教化之可行矣如是則将帥之心日以壯士卒之心日以奮天下百姓之心日以歸忠義奮生豪傑用命中興之兆也聞陛下之盛徳知中國之理直則氣折志䘮小大雖異戰必不力衆必不同則陛下何為而不可成乎或有不然疑似之説毫髪著見天下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異日事勢去禍亂立作如覆水之不可救也葢隙見于此則心生于彼不易之道自古為君之難非特今日也一言之失一行之非或失色于人或失禮于人或一小人在側便足以致禍致難起戎起兵前日明受之變大逆之徒陳兵闕下旁引他辭其監不遠也為人上者其可不兢畏戒懼耶其警戒深切如此上皆嘉納且命公以所見聞置䇿來上公承命條列以進號中興偹覧凡四十一篇立國之本用兵行師之道君子小人之情狀駕馭將帥之方均節財用之宜聴言之要待近習之道以至既徃之得失郡縣之利病莫不偹具上深嘉歎置之坐隅六年正月上謂公曰朕毎以事㡬難明専意清思咸達旦不寐公奏曰陛下以多難之際兩宫幽處一有差失存亡所系慮之誠是也然臣嘗聞之聴雜則易惑多畏則易移以易惑之心行易移之事終歸于無成而已是以自昔君人者修已正心惟使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持剛健之志洪果毅之實為所當為曽不它䘏陛下聰明睿知灼知古今苟大義所在㫁以力行夫何徃而不濟乎臣願萬㡬之暇保養天和澄静心氣庶㡬利害紛來不至疑惑以福天下以建中興公以敵勢未衰而叛臣劉豫復據中原為謀叵測不敢皇寧處于朝奏請親行邉塞部分諸將以觀機㑹上許焉即張榜聲豫僣逆之罪以是月中旬啟行公謂楚漢交兵之際漢駐兵殽澠間則楚不敢越境而西葢大軍在前雖有他岐捷徑敵人畏我之議其後不敢踰越而深入也故太原未陷則尼雅滿之兵不復濟河亦以此耳論者多以前後空闕敵出他道為憂曽不議其糧食所自來師徒所自歸不然必環數千里之地盡以兵守之然後為可安乎既以此告于上又以此言于同列惟上深以公言為然至江上㑹諸帥議事命韓世忠據承楚以圖淮陽命劉光世屯合淝以招北軍命張俊練兵建康進屯盱眙命楊沂中領精兵為後翼佐俊命岳飛進屯襄陽以窺中原形勢既立國威大振上遣使賜公御書裴度傳以示至意公于諸將中尤稱韓世忠之忠勇岳飛之沉鷙可倚以大事世忠在楚州時入偽地江北頗聚兵世忠渡淮擊破之直引兵至淮揚而還士氣百倍上手書賜公曰世忠既捷整軍還屯進退合宜中外忻悦毎患世忠發憤直前奮身不顧今乃審擇利便不失事機亦卿指授之方卿宜明審虗實徐為後圗或遣岳飛一窺陳蔡使敵支吾不暇以逸待勞時飛母死扶䕶葬廬山公乞御筆敦趣其行飛奉詔歸屯公身在輔相雖督軍在外朝廷有大差除不容不預議而孟庾除知樞密院及髙世則除節度使皆不知始末具奏以為如此則臣不當在相位上親筆喻指焉公以東南形勢莫重建康實為中興根本且人主居此則北望中原常懐憤惕不敢自暇自逸臨安僻居一隅内則易生安肆外則不足以號召逺近係中原之心奏請車駕以秋冬臨建康撫三軍以圖恢復公又渡江遍撫淮上諸屯屬方盛暑公不憚勞人人感悦時防秋不遠公以方略諭諸帥大抵先圖自守以致其師而乗㡬擊之六月制加公食邑食實封時公所遣人自燕山囘知徽宗皇帝不豫又聞欽宗皇帝所貽金人書奏曰臣近得此信不勝臣子痛切憤激之情仰惟陛下處天子之尊遭父兄之變聖懐惻怛勤切于中固不止坐薪嘗膽也臣願陛下至誠剛健勉强有為成敗利害在所不恤彼藉姑息之論納小忠之説者為一己妻孥計耳使天有志于中興陛下奮然决為躬冐矢石事無不濟使天無意乎中興陛下雖過為計慮以圖一身之安曽何補于事乎但當盡其在我一聴天命而已况夫孝弟可以格天仁厚可以得民推此心行之臣見其福不見其禍也七月有詔促公入覲八月至行在時張俊軍已進屯盱眙三帥鼎立而岳飛遣兵入偽地直至蔡州焚其積聚時有俘獲公力陳建康之行為不可緩朝論同者極鮮惟上㫁然不疑車駕以九月一日進發逮至平江公又請先徃江上諜報叛賊劉豫及其姪猊挾敵來㓂公奏敵疲于奔命决不能悉大衆復來此必皆豫兵公既行而邉議不一大將張俊劉光世皆張大賊勢争請益兵自趙鼎而下莫不恟懼至欲移盱眙之屯退合淝之師召岳飛盡以兵東下公獨以為不然以書戒俊光世曰賊豫之兵以逆犯順若不盡勦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今日之事有進擊無退保時楊沂中為張俊軍統制公令沂中徃屯濠梁且使謂之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大功取節或有差跌某不敢私諸将悚懼聴命公至江上知來為㓂者實劉麟兄弟豫封麟淮西王兵凡六萬人㓂已渡淮南涉夀春逼合淝公調度既已定矣而張俊請益兵之書日上劉光世亦欲引兵退保劉豫又令鄉兵易偽服于河南諸州十百為羣由是間者皆言處處有敵騎趙鼎及簽書樞密院事折彦質惑之移書抵公至七八堅欲飛兵速下又擬條畫項目乞上親書付公大略欲俊光世沂中等退師善還為保江之計不必守前議公奏俊等渡江則無淮南而長江之險與敵共矣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向若叛賊得據淮西因糧就運以為家計江南其可保乎陛下其能復遣諸將渡江擊賊乎淮西之㓂正當合兵掩擊令士氣益振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又岳飛一動則襄漢有警復何所制願陛下勿專制于中使諸將不敢觀望上手書報公曰朕近以邉防所疑事咨問于卿今覽卿奏措置方略審料敵情條理明甚俾朕釋然無復憂顧非卿識慮髙逺出人意表何以臻此是時内則廟堂外則諸將人人畏怯務為退避自全之計雖公逺䇿之忠始終不貳然握兵在外間隙易生向非主上見㡬之明不惑羣議則諸將必引而南大勢傾矣及奉此詔異議乃息而諸將亦始為固守計既而賊大張聲勢于淮東阻韓世忠承楚之兵不敢進楊沂中亦以十月四日抵濠州公聞光世已舎廬州而南淮西人情洶動星夜疾馳至采石遣諭光世之衆曰有一人渡江即斬以狥光世聞公來采石大恐即復駐軍與沂中接連相應劉猊分麟兵之半來攻沂中是月十日沂中大破猊于藕塘降殺無遺猊僅以身免麟㧞寨遁走擄獲甚衆得糧舟四百餘艘於是公奏車駕宜乗時早幸江上上賜手書曰賊豫阻兵梟雛犯順夾淮而陣侵夀及濠卿奨率師徒分布要害臨敵益壯仗義直前箕張翼舒風馳電掃遂使凶渠宵遁同惡自焚觀草木以成兵委溝壑而不顧昔周瑜赤壁之舉談笑而成謝安淝上之師指揮而定得賢之效與古何殊寤寐忠勤不忘嘉歎公奏曰逆雛遠遁尚稽授首之期金人方强未見息戈之日臣之罪大何所逃刑願陛下念十年留滯之非歎雙馭還歸之晚儻為民而勞已當有神以相身無使自謀擇利之言得惑至髙無私之聴又上奏以賊臣邇者輙入邉塞今雖勝捷而渠魁遁去殺戮雖衆亦吾赤子致彼操戈而輕犯由臣武偹之弗嚴願賜顯黜以允公議上深嘉歎焉有㫖都督府随行官吏軍兵諸色人等偹見勤勞可令張某等第保奏公奏馳驅盡瘁職所當然賞或濫加士將觧體乞上保奏戰功庶可旌勸軍士又遣内侍賜公古端石硯筆墨刀劍犀甲且召公還及至平江随班朝見上曰却賊之功盡出右相之力於是趙鼎惶懼乞去方公未至平江時鼎等已議囘蹕臨安公入見之次日具奏曰昨日獲聞聖訓惟是車駕進止一事利害至大葢天下之事不唱則不起不為則不成今四海之心孰不思戀王室㓂叛相結脅之以威雖有智勇無由展竭三嵗之間頼陛下一再進撫士氣從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囘正當示之以形勢庶㡬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帥者亦不敢懐偷安苟且之心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不自致力以為之先臣懼被堅執鋭履危犯險者皆有觧體之意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六飛儻還則有識觧體内外離心日復一日終以削弱異時復欲下廵幸詔書誰能深信而不疑者何哉彼知朝廷姑以此為避地之計實無意于圖囘天下故也論者不過曰萬一秋冬有警車駕難于逺避夫軍旅同心將士用命扼淮而戰破敵有餘况陛下親臨大江氣當百倍茍士不効力人有離心陛下雖過自為計將容足于何地乎又不過曰當秋而進士有戰心及春而還絶彼窺伺為此論者特可紓一時之急應倉卒之警使年年為之人皆習熟謂我不競當有怨望難乎其立國矣又不過曰敵占上流順舟而下變故不測夫襄漢我所有也敵舟何自而來使强敵事力有餘果然凌犯水陸偕進自上而濟陛下雖深處臨安亦能以安乎矧惟陛下負四海之重責有為而未成天下猶矜怜而歸心于陛下不為而坐待其盡其為禍可勝言耶要須剛大志氣恢廓度量以拯救天下為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度事而為審時而動先謀自治利而誘之致而破之何難而不可濟今臣侍陛下以旋歸在臣之謀無所任責臣亦得計矣而為陛下國家計則為不忠是以披心腹露肝膽反覆一二言之惟陛下詳教而曲諭焉庶㡬君臣之間得盡其道不貽萬世之悔上翻然從公計十二月趙鼎出知紹興府専委任公公謂親民之官治道所急而比年以來内重外輕祖宗之法盡廢流落于外者終身不獲用經營于内者積嵗得美官又官于朝者不歴民事利害不明詔令之行職事之舉豈能中理民多被其害遂條具以聞郡守監司有治狀任滿除郎郎曺資淺未經民事之人秩滿除監司郡守令中書省御史臺籍記姓名囘日較其治効優加擢用治民無聞者與閒慢差遣館職未歴民事者除通判郡守殿最如前仍乞䧏詔又以災異奏復賢良方正科上皆從之七年正月上以公去冬卻敵之功制除特進公懇辭再四先是十二月以祿令成書加金紫光祿大夫公辭不得即求囘授兄滉至是上謂公曰卿毎有遷除辭之甚力恐于君臣之義有未安也公乃奉命


  晦庵集卷九十五上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五下    宋 朱子 撰行狀
  少師保信軍節度使魏國公致仕贈太保張公行狀下
  公與趙鼎當國時議徽宗在沙漠當遣信通問遂遣問安使何蘚等行是年正月二十五日蘚歸報徽宗皇帝寧徳皇后相繼上僊上號慟擗踊哀不自勝公奏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廟奉社稷者今梓宫未返天下塗炭至讎深耻亘古所無陛下揮涕而起斂髪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猶以為晚也數日後求奏事深陳國家禍難涕泣不能興因乞降詔諭中外上命公具草以進親書付外其詞曰朕以不敏不明託于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濟多艱而上帝降罰禍延于我有家天地崩裂諱問遠至嗚呼朕負終身之戚懐無窮之恨凡我臣庶尚忍聞之乎今朕所頼以宏濟大業在兵與民惟爾小大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兵䘏民輔朕不逮皇天后土實照臨之無或自暇不䘏朕憂又以公請命諸大將率三軍發哀成服中外感動公退又具奏待罪曰仰惟陛下時遇艱難身當險阻圖回事業寢食不遑所以思慕兩宫憂勞百姓未嘗一日忘也臣之至愚獲遭任用在諸臣先毎因從容語及北狩事聖情惻怛淚必數行臣感慨自期願殱深讎十年之間親養闕然爰及妻孥莫之私顧其意亦欲遂陛下孝養之志拯生民塗炭之難則臣之事親保家庶㡬得矣昊天不弔禍變忽生使陛下抱無窮之痛積㒺極之思哀復何言罪将誰執載念昔者陜蜀之行陛下丁寧告戒且曰我有大隙于金刷此至耻惟臣是屬而臣終隳成功使彼無憚况以沙漠之食飲憂慮兩宫處此違豫固宜今日之禍端自臣致尚叨近輔實愧心顔伏願明賜罷黜亟正典刑仰以慰上皇在天之靈俯以息四海怨怒之氣上降詔起公視事公再上疏待罪不獲請車駕以二十七日發平江三月十一日至建康時公總領中外之政㑹車駕廵幸又值國䘏㡬事叢委公以一身任之至誠惻怛上下感動人情頼公以安毎對必深言讎耻之大反復再三上未嘗不改容流涕上方厲精克己務自損節戒飭宫庭内侍等無敢少有越度者事無巨細必以咨公賜諸將詔㫖徃徃命公擬進未嘗易一字四方有災異公必以聞祥瑞則皆抑不奏知果州宇文彬通判龎信孺進嘉禾九穂並鐫秩放罷而四方皆知朝廷好惡所在矣四月公行淮西撫喻諸屯築廬州城治東西闗且申防秋偹自公來東南太夫人留蜀及再入政府遣人迎侍太夫人安于蜀未即出上為降㫖召公兄滉俾迎侍而來又遣内侍胡宗囘徃喻意五月始逹建康而公亦自淮西歸上疊遣中使勞問太夫人賜予稠疊公戴星而出經處國事至暮入侍色養委曲奉承中外觀感歆慕傳相告語以為美談自公與趙鼎在相位以招來賢才為急務從列要津多一時之望百執事奔走效職不敢自營人號為小元祐而公尤未嘗以恩澤私親戚仲兄滉上知其賢累欲加以異恩公輙辭及賜進士第後省官繳駁公非惟不加忤且奏不當以臣故沮後省公議外舅宇文時中政和中為郎出守大藩舊以寓直萬里召赴僅進職知湖州舅氏計有功乆在幕府得直徽猷閣公止乞就祕閣人服其公以人主當務講學以為修身致治之本薦河南門人尹焞宜在講筵有㫖趣赴闕㑹旱災且自太夫人以次闔門悉卧病公因力求去至再四不得方車駕在平江時公歸自江上奏劉光世握兵數萬無復紀律沈酣酒色不䘏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宜賜罷斥用警将帥上然之罷光世而以其兵盡屬督府公命参謀兵部尚書吕祉徃廬州節制公又自徃勞之人情協附上下帖然而樞密使秦檜知樞宻院事沈與求意以握兵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帥臺諌觀望繼有請乃以王徳為都統制即軍中取酈瓊副之公歸以為不然奏論之而瓊等亦與徳有舊怨與其下八人列狀訴御史臺乃命張俊為宣撫使楊沂中劉錡為制置判官以撫之此軍自聞王徳為帥徃徃懐疑而酈瓊遂隂有異志唱摇其間八月八日瓊等舉軍叛執吕祉以行欲渡淮歸劉豫祉不肯渡詈瓊等碎齒折首以死公遂引咎力求去位上不得留因問可代者公辭不對上曰秦檜何如公曰近與共事始知其暗上曰然則用趙鼎遂令公擬批召鼎既出檜謂公必薦已就閤子與公語良乆上遣人促進所擬文字檜始錯愕而出後反謂鼎上召公而張丞相遅留至上使人促始進入檜之交諜類此公本以檜靖康中建議立趙氏不畏死有力量可與天下事而一時仁賢薦檜尤力公遂推引既同朝始覺其顧望包藏故臨行因上問及之先是公遣人賫手榜入偽地云劉豫本以書生被遇太上皇帝曽居言路主上嗣極擢守鄉郡當山東之要衝任濟南之委寄眷禮殊厚責望至深俄聞率衆以請降旋乃失身而據位諒亦廹于畏死姑務偷生如能誘致金人使之疲弊精兵健馬漸次消磨兹誠報國之良圖亦爾為臣之後效更須愛惜民力勿使傷殘儻或永懐異心自致顯戮豈惟皇天后土有所不容抑恐義士忠臣終懐憤疾金人用事者見此榜已疑豫八月豫聞王師欲北向遣韓元英告于金謂南㓂張某總領烏合之兵或逼宿亳或窺陳蔡或出襄陽増修器甲趣辦軍装其志不小先起制人後起制于人欲乞兵同舉金得此報謂豫真欲困已益疑之㑹瓊等叛去公復多遣間散持蠟書故遺之大抵謂豫已相結約故遣瓊等降而豫又乞兵于金十月金副元帥烏珠徑領兵來廢豫惜其機㑹之來公已去位矣葢公以九月五日得請授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左司諫王縉奏乞留公即日補外都官郎中趙令衿繼上䟽亦罷去而御史中丞周祕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右正言李誼交章詆公未已旋落職以朝奉大夫袐書少監分司西京永州居住於是趙鼎復當國而車駕自江上還臨安矣公出任國事毎以不得從容盡子職為念及既去國太夫人以公退處欣然從之八年二月抵永左右侍旁凡所以順承親意者無不曲盡太夫人安之不知其為遷謫也然公自以為上遇我厚雖流離逺屏亦未嘗一念不在朝廷作草堂旁近以奉版輿游歴命以三省為文紀之曰予作堂于寓止客館之東隅僅庇風雨取曽子三省之目以名之其省謂何思吾之忠于君孝于親修于己者恐或未至也士大夫學聖人之道當求通天人之際予之三省將有進于斯而愧其未能也則公之所深省而自得者遠矣是嵗秦檜已得政始决屈已和戎之議九年正月詔書至永公伏讀恐懼寢食不安移書参知政事孫近大略曰魯仲連不尊秦為帝且云連寧有蹈東海而死盖知帝秦之禍遅發而大况我至讎深隙乃欲修好而幸目前少安乎異時嵗幣求増而不已使命絡繹以來臨以至更立妃后變置大臣起罷兵之議建入覲之謀皆或有之矣某是以復讀詔書不覺戰汗幸公深思宻以啟沃又聞故人李光自洪州召入政府復以此意移書抵之懐不自已又具劄子以奏曰恭覩詔書之頒再三伏讀通夕不寐今日事之虗實姑未論借令敵人有故上下分離天屬盡歸河南遂復我必徳其厚賜謹守信誓將來人情益觧士氣漸消彼或内變既平指瑕造隙肆無厭之欲發難從之請其將何詞以對顧事理可憂有甚于此者陛下焦心勞慮積意兵政精誠感格將士漸孚一旦北面事仇聴其號令遊談之士取功于一時忠勲之臣置身于無用小大將帥孰不觧體陛下且欲經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無與赴功而共守者矣今從約之遽肆赦之速用世儒之常説答猾敵之詭秘措置失緒不勝寒心願陛下思宗社之計圖恢復之實逼之以大勢庶乎國家可得而立臣罪戾之餘一意養親深不欲論天下事顧惟利害至大至重不忍緘黙以負陛下之知惟陛下留意二月以大霈復宣奉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宫任便居住公復具劄子曰竊惟今日事勢處古今之至難一言以㫁之在陛下勉强圖事而已陛下進而有為則其權在我且順天下之心間雖齟齬終有莫大之福陛下退而不為則其權在敵且怫天下之心今雖幸安後將有莫大之憂夫在彼者情不可保在我者心不可失外狥敵國内罹實害智者所不為也仰惟聖慈深計審慮茂圖大業永福元元又自作謝表云敢不専精道學黽勉身修求以事親方謹晨昏之養庶㡬報國敢㤀藥石之規視此則公許國之忠為何如哉居旬日又具劄子曰自陛下囘駐臨安甫閲嵗時聖心之所經營朝論之所商確専意和議庶㡬休息莫不幸其將成矣臣嘗不寐以思屈指而計金人與我讎釁之深設心措意果欲存吾之國乎抑願其委靡而遂亡也臣意其力弱未暇姑借和以怠我之心勢盛有餘將求故以乗吾之隙理既甚明事又易見然則紛紛異議可端拱而決矣料金上䇿還梓宫復母后輿地來歸不失前約結懽篤好以怠我師遅之數年兵無戰意然後遣一介之使持意外之詔假如變置大臣更立妃后將何以塞請金出中䇿則必重邀求責徽禮失約爽信近在期年中原之地將有所付如梁武之立北魏王顥者尚庶㡬于前金出下䇿怒而興師直臨江表勢似可愕而天下之亂或從此而定矣是月復資政殿大學士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撫大使公以太夫人念鄉不欲東去力辭至再三四月公奏前論講和事未䝉開納又具劄子曰竊惟陛下建炎初載嘗歴大艱天意至深益彰聖徳前事不忘後事之鑑伏願亟收人心務振士氣權勢専制操縱自我外之醜敵曷發敢侮之謀内之羣帥益堅盡節之志天下國家我所自定宋之社稷永永無窮夫理有近利亦有深憂有天下者當審機㑹度人情㫁大義持柄握權不以與敵腐儒寡能逺見事至而悔將何及焉况夫今日事機尚可因權適變速于救藥惟望聖慈㫁以無疑則天下幸甚八月聞金遣使來以詔諭為名則又具奏曰臣近者累輸瞽説仰凟聖明誠以憂君過慮不能自息竊惟天下之事有置必有廢有與必有奪金以詔諭為名持廢置與奪之大柄且其蓄謀起慮欲以沮人心奪士氣而坐傾吾國臣之所憂不但目前也劉先主曰濟大事以人心為本此存亡之大計願陛下考臣前後所奏留神毋忽焉福州之命既累辭不獲公念時事多虞惟在近或可以補報萬一遂受命而東九月至閩中閩素號健訟難治公謂人心一也正由臨民者先有逆詐億不信之心是以不能感格入境一切諭以義理飭守令誠意民事令鄉里長老知書者率勸後生及彊悍者無為鄉黨羞民皆感仰毎出觀者至升屋登木如堵墻十年正月上遣中使撫問公附奏謝且曰願陛下全養精神剛大志氣惟果惟㫁見㡬見㣲察彊弱于言辭之際轉禍福于談笑之間無使噬臍為天下笑時金中變盟約復取河南公奏曰臣竊念自群下决囘鑾之議國勢不振事機之㑹失者再三向使金出上䇿還梓宫歸兩殿供須一無所請宗族随而盡南則我徳金必深和議不㧞人心懈怠國勢寢㣲異時釁端卒發何以支持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今幸上天警悟敵懐反復士氣尚可作人心尚可囘願因權制變轉禍為福用天下之英才據天下之要勢奪敵之心振我之氣措置一定大勲可集臣又有臆見當燕山親復朝廷恃郭藥師為固一旦醜敵敗盟藥師先叛何則賣國無耻之人本無他長難與共事願陛下毎以為鑑制御于早無忽繼聞淮上有警連以邉計奏知又條畫海道舟舡利害上嘉公之忠遣中使奬諭公時大治海舟至千艘為直指山東之計以俟朝命在郡細大之務必躬必親人人感悦和氣薰然訟事清簡山海之㓂招捕無餘間引秀士與之講論閩人化之十一年三月劉錡大破烏珠于順昌錡本晚出公一見闗陜竒之即付以事任錡亦感慨自立公歸薦之上謂錡才識諸將莫及而一時輩流嫉其才能出已右百計沮遏公既平湖㓂即薦知岳州已而召赴行在左右扶持付以王彦軍且擢為騎帥至是竟以所部成大功方欲進兵乗敵虗而檜召錡還矣錡還朝上見之首曰張某可謂知人檜遣郎官蓋諒來諷公使附其議當即引公為樞宻使公答檜書歴言和不可成敵不可縱且面為諒言諒歸檜怒時幕將等歸自金朝廷復遣劉光遠等奉使而公亦力請祠奉親矣十一月除檢校少傅崇信節度使充萬夀觀使免奉朝請去福之日軍民送者咨嗟號泣相屬于道公以蜀逺朝廷不欲逕歸遂奉太夫人寓長沙十二年太母鸞輅來歸制封公和國公具劄子以賀且曰與或為取安必慮危夫惟務農而彊兵乃可立國而禦侮願勤聖慮終究逺圖公恐太夫人念歸乃即長沙城之南為屋六十楹以奉色養太夫人安焉築堂牓曰盡心親為之記大意欲益求所以盡心于君親者居閒玩意六經考諸史治亂得失益思前事之機㣲憂時之志一飯未嘗忘也檜既外交仇讎㒺上自肆惡嫉正論諱言兵事自以為時已太平日為浮文侈靡愚㺯天下獨忌公甚中丞万俟卨希檜㫖論公卜宅僣擬至倣五鳯建樓上不以為然檜遣朝士吴秉信以使事至湖南有所案騐且以官爵誘之秉信造公見其居不過中人常産可辦不覺嘆息反宻以檜意告公而歸且奏其實檜黜秉信十六年公念檜欺君誤國使災異數見彗出西方欲力論時事以悟上意乂念太夫人年髙言之必致禍恐不能堪太夫人覺公形瘠問故公具言所以太夫人誦先雍公紹聖初對方正䇿之詞曰臣寜言而死于斧鉞不忍不言而負陛下至再至三公意遂决乃言曰臣聞受非常之恩者圖非常之報拯焚溺之急者乏徐緩之音竊惟當今事勢譬如養成大疽于頭目心腹之間不决不止决遲則禍大而難測决速則禍輕而易治惟陛下謀之于心㫁之以獨謹察情偽豫備倉卒猶之奕棊分據要害審思詳處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勢庶㡬社稷有安全之理不然日復一日後將噬臍異時以國與敵者反歸罪正議此臣所以食不下不能一夕安也儻非陛下聖徳在人獲天地之祐承祖宗之慶有以照察其心臣亦何所逃罪事下三省檜大怒時公又以天申節手寫尚書無逸篇具劄子為賀曰臣嘗潜心聖人之經有可以取必于天膺大福獲大夀决然無疑者輒輸丹誠為陛下獻臣伏考周公無逸篇商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袛懼不敢荒寜髙宗嘉靖商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周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不敢盤于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三君者非獨身享安榮而有國長乆後世莫加焉商自祖甲之後立王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是以㒺或克夀或十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天道昭然其應如響古之聖人以一身莅天下惠澤四海無不如意未嘗少有憂懼退怯之懐凡以天道可必吾無愧歉于心而已臣不勝臣子祝頌之誠願陛下兢兢業業勉之又勉永堅此心以奉天道天之所以報吾君者宜何如哉七月檜命臺諌論公章四上上以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連州居住樊川周勣者氣義人也自公貶永即來相從公帥福唐辟為屬公來長沙勣亦從居焉檜累書招勣不得恨之乃謂公與勣誹謗時事亦削勣官竄封州公被命即行自夫人以下皆留侍獨挈子姪徃太夫人送之曰汝無愧矣勉讀聖人書無以家為念公至貶所月一再遣人至太夫人所日夕讀易精思大㫖述之于編親教授其子栻連為州景物甚勝暇即䇿杖遊歴連人愛重公爭持肴果以迎所至必為曲留終日時檜益肆虐焰遷謫者不絶于道四方觀望公處之恬然形氣益充實太夫人亦安居長沙公在連作四徳銘以示其人曰忠則順天孝則生福勤則業進儉則心逸連人相與鑱之於石家傳人誦焉己巳嵗嶺南瘴疫大作日色晝昏官于連者自太守而下死凡數人郡人無不被疾哭聲連巷鄉落至有絶㸑者公和藥拯之病者來請日至千餘人惟公家下至僕厮無一人告病過者咨嘆莫不以為天相忠誠也居連凡四年二十年九月移永州湖湘之人見公歸喜甚爭出迎望見公所養勝前退皆歎息相賀公遣人迎太夫人以次年四月至永母子相見彊健如初永舊所嘗居人情尤相安而公兄徽猷公遽以疾終方公官于朝及在貶徽猷公常留太夫人左右悦適其意太夫人鍾愛之至是悲惻殆不能為懐雖公觧釋備至太夫人亦年髙多疾矣葢公去國至是㡬二十年退然自修若無能者而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武夫健將言公者咨嗟太息至小兒婦女亦知天下有張都督也金人憚公尤甚嵗時使至金邦其主必問公安在方約和時誓書有不得輒更易大臣之語盖懼公復用云至是秦檜寵位既極老病日侵鄙夫患失之心無所不至無君之迹顯然著見意欲先剪除海内賢士大夫然後肆其所為尤憚公為正論宗主使己不得安欲亟加害命臺臣王珉徐嚞輩有所弹劾語必及公至彈知洪州張宗元文始謂公國賊必欲殺之有張柄者嘗奏請令檜乗金根車其死黨也即擢知潭州汪召錫者娶檜兄女嘗告訐趙令衿遣為湖南提舉官俾共圖公又使張常先治張宗元獄株連及公以為未足又捕趙鼎子汾下大理獄備極惨酷考掠無全膚令自誣與公及李光胡寅等謀大逆凡一時賢士五十三人檜所惡者皆與獄上㑹檜病篤不能書判以死時紹興二十有五年也上始復親庶務先勒檜子熺致仕盡斥羣兇公迹稍安而太夫人遽薨有㫖復公職觀文殿大學士除判洪州公已在苫塊矣哀苦扶護以治命當歸葬雍公之兆奏請俟命長沙獨念天下事二十年為檜所敗壊人心士氣委靡銷鑠政事無綱邉偹蕩弛幸其一旦隕斃當汲汲惟新令圖而未見所以慰人望者且聞完顔亮簒立勢已驕豪必將妄舉可為寒心自惟大臣義同休戚不敢以居䘮為嫌五月具劄子曰臣夙負大罪自謂必死瘴癘之地仰惟陛下優容之矜憐之保全之死骨復生盡出聖神之造自今已徃皆已死之日而陛下實生之臣今雖居苫塊中安敢恝然遂忘陛下㤙徳且顧惜一已而黙不出一言庶㡬有補萬一哉惟陛下察其用心恕之而已臣聞自昔忠臣事君莫不欲其主之聖莫不欲其主之名顯日月功葢宇宙彼知夫國家安榮則其身亦與有安榮故犯顔逆指而不敢辭也姦臣不然惟利是圖不復他䘏導君于非使重失天下之心而隂肆其邪志始則曲意媚順而欺蔽人主之聰明終則専事擅權而潜移生殺之大柄跡其包藏有不可勝言者矣然而身滅國亡族覆世絶見于史冊歴歴可考天下後世詛之曽犬豕之不若彼誠果何所利耶惜乎至愚而莫之思也日者陛下法乾之剛而用以沉潜施設中㡬天下四裔孰不畏服是臣可言之秋也臣踈遠不復預聞朝廷㡬事而伏自思念今日事勢急矣陛下將拱手而聴其自然乎抑將外存其名而轉謀宻計求所以為長乆歟臣誠過慮以為自此數年之後民力益竭財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離忠臣烈將淪亡殆盡内憂外患相仍而起陛下將何以為䇿方祖宗盛時嘗與敵通和惟力敵勢均而國家取兵于西北取財于天下文武之才世不乏人是故得以持乆而百四十年之後靖康大變事出不意禍亂之大亘古所無論者猶恨夫恃和為安而不自治之失今天下㡬何譬之中人之家盗據其堂安居飽食其間而朝夕隂伺吾隙一日之間其舎我乎然則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圖于此時也或謂敵嘗有弑立之舉夫弑立之人天地所不容人情所甚惡誠能任賢選能修徳立政㫁然為吾之所當為口不絶和而實以勢臨之彼必有瓦觧之憂借使敵不量度輕為舉動第堅壁清野以持之明示順逆其衆自離敵之危亡可立而待何則人心必不肯附逆而忘順假之五七年而敵之君臣之分定彼國有人得柄用事雖有賢智莫知為陛下計矣願陛下精思審謀無忘朝夕無使真有噬臍之嘆夫約和衰弱之時謂不能乆而强敵之變荐生于内是天賛陛下違天不祥陛下其承之臣聞人主之俯仰天地間所以自立其身者不過忠孝二字此天下之大義不可斯須少忽也而臣行負神明孤苦餘生親養已無所施矣事有大義所當為者不過盡忠于陛下顧雖頭目手足有可捐棄而為陛下用者所不敢顧惜而况親逄聖明極力保全恩徳至大使臣有懐私顧已匿情慮禍之心則是陛下不負臣臣實負陛下天地鬼神其肯容之哉是以不顧嫌疑不避鼎鑊不䘏讒毁為陛下陳之陛下勿謂軍民之心為可忽忠良之言為可棄夫治天下譬如槃水一决而潰有不可收拾者矣陛下其念之哉臣行年六十死亡無日非若紛紛互持和戰之説惟恐其説之不勝而身之不獲用貪目前之得忽乆遠之圖臣知為陛下國家計耳陛下安榮臣亦預有安榮臣之自謀亦豈有不審耶幸未即隕得終禮制陛下不以臣為愚而卒棄之願陛下許臣居嚴婺之間優游飬痾為陛下謀畫心腹之臣以畢愚盡忠庶㡬有補萬一臣之志願足矣惟陛下廓乾坤之度以精求天下之賢無忘祖宗國家之恥父兄宗族之讎盛徳大業昭著後世臣猶幸及見之繼被朝命以太夫人之䘮歸蜀八月行至荆南㑹以星變詔求直言公念金數年間勢决求釁用兵吾方溺于宴安謂敵可信蕩然無備沈該万俟卨據相位尤不厭天下望朝廷益輕顧伏在苫塊經歴險阻死亡無日不得為上終言之懐不自安乃復奏曰臣受陛下更生大恩今至憂廹身渉險萬里常恐一旦死填溝壑終無以仰報萬一思以展盡所懐瞑目無憾臣嘗病世儒牽于戰和異同之説而不知實為一事或者竊儒為姦不知經史之心切切焉利禄是圖而有以欺惑陛下之聴也又其甚則大姦大惡挾敵懐貳以自封殖其家簧鼓曲説愚㺯天下敢畢陳之臣聞天地之大徳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于秋冬葢非嚴凝之于秋冬則無以敷榮之于春夏然則秋冬之嚴凝乃生物之基也在萃之象曰除戎器戒不虞泰之九二爻辭曰包荒用馮河泰萃之世聖人謹于武備如此謂不如是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况時方艱難而可忽略不省啓大禍于後反謂是為得哉若夫一時之和則亦聖賢生利天下之權矣商湯事葛矣而終滅葛書曰湯一征自葛始周太王避狄矣築室于岐未㡬謀以却敵詩曰乃立冡土戎醜攸行文王事昆夷矣卒伐之詩曰昆夷駾矣維其喙矣越勾踐事吴矣坐薪嘗膽竟以破吴越語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彼皆翕之乎始而張之乎終汲汲乎徳政修立而以生利為心未嘗恃和為安自樂其身而已也漢髙祖與項羽和羽歸太公吕后割鴻溝以西為漢東為楚良平進言今楚兵罷食盡釋而弗擊是養虎自遺患也漢王從之卒成大業漢文帝與匈奴和曽無間嵗之寜漢文全有天下可謂和以息民方是時百姓猶不免侵凌之苦至武帝始一大征伐之其後單于來朝漢三百年間用以無事唐太宗初定天下有渭上之盟未㡬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犁其庭係其酋海内始安焉兹豈非以和為權而亦得之哉若夫石晉之有天下則不然取之非其道謀之非其人桑維翰始終于和其言曰願訓農息戰飬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觀釁而動動無不成若有深謀者然考其君臣所為名實不孚于上下朝廷之上専務姑息賞罰失章施設繆戾權移于下政私于上無名之獻莫知紀極一時用事方鎮之臣徃徃昏于酒色厚于賦斂果于誅戮以害于百姓朝廷莫知所以御之所謂訓農習戰飬兵息民略無實事維翰所陳殆為空言姑欲信其當時必和之説以偷安竊位而已契丹窺見其心謂晉無人須求凌侮日甚一日後嗣不勝其忿始用景延廣之議僥倖以戰而不知其荒滛怠傲失徳非一日天下之心已離天下之勢已去天下之財已匱延廣不學不知行聖賢之權亟思所以復其心立其勢强其國急于兵戰之争事窮勢極數萬之師無一夫為之發矢北向者至今為天下嗤笑言君臣委靡不振喪師䝉恥者必曰石晉云仰惟陛下聰明聖智孝心純一即位以來簡用實才金人聞風而畏之於是有議和之事陛下以太母為重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還和之權也不幸用事之臣貪天之功肆意利欲乃欲剪除忠良以聴命于敵而隂蓄其邪心方國家閒暇之時怠傲是圖徳政俱廢而専于異已之去意果安在哉夫敵日夕所願望者欲我之忠良淪沒耳欲我之盡失天下之心耳欲我之將士觧體其氣不復振作耳欲我之懐于宴安以甘于酖毒耳前日用事者一切狥其所甚欲而畢為之不㡬乎與敵為地歟身死之日天下酌酒相慶不約而同下至田夫野老莫不以手加額其背天逆人不忠于君而天下之心重惡之如此且彼曽不思敵之于我其愛之而和乎其有餘力而肯和乎其國中亦有掣肘之虞而和乎其欲圖之于後而和乎臣謂敵有大讎大怨不可復合譬夫一葉之分今日之和必其酋帥携離人心暌異姑為此舉以息目前而圖囘江淮以去除後患之心其中未嘗一日忘也惜夫昏庸姦賊之人豢于富貴闇于政事曽無尺寸之効以上報于國家毫髪之惠以下及于百姓分列黨與布在要郡聚斂珍貨獨厚私室為身謀為子孫謀而不知為陛下謀不知為國家天下謀坐失事機者二十餘年誤陛下社稷大事有識之士誰不痛心且夫賢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勢不立而専欲責成受命于敵適足以啟輕侮之心而正堕其計中魯仲連所謂彼將有所予奪梁王安得宴然乎而甚可痛恨者也敵國之人何自而畏敵國之心何自而服敵國之難何自而成遅以嵗月百姓離心將士䘮氣亦危亡而已矣臣願陛下鑒石晉之敗而法商湯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踐之謀考漢唐四君之事以保圖社稷深思大計復人心張國勢立政事以觀機㑹未絶其和而遣一介之使與之分别曲直順逆之理事必有成臣不孝之身親飬已絶含毒忍死其亡無日徒能為陛下言之而已又伏思祖宗之徳在天下至大至厚太平之治多歴年所三代盛時有不能及恭惟皇帝陛下禀乾剛之資輔以緝熙之學何為而不成何治而不致願陛下充其志氣擴其聰明必使清明在躬如太虗然惟是之從以選賢才以修徳政以大基業天下幸甚又以所著否泰卦解義進之奏曰臣徃待罪相位陛下賜臣親書周易否泰二卦辭其後臣謫居連山益遠天日葵傾之心不能自已遇朔望必取再拜伏讀竊不自揆為二卦訓釋乆欲獻之以偹乙鑒而負罪積畏無路上達今謹繕寫昧死以進顧坐井之見豈足以仰補萬一惟臣子愛君之誠則不能自已焉竊惟易謹君子小人之辨而二卦則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其事則本諸一心惟陛下留神上付前奏三省宰執沈該万俟卨湯思退等見之大怒以為敵初未有釁嵗時通問不翅如膠漆而公所奏乃若禍在年嵗者或笑以為狂臺諫湯鵬舉凌哲聞之章䟽交上謂公方歸蜀恐摇動遠方有㫖復令永州居住服闋日取㫖公自扶護西歸抵綿竹即卜日治太夫人葬附雍公之兆賔客紛至自朝及夕哭泣應接不少倦子姪交諌尊年不宜致毁而公孝誠自天不能已也太夫人既葬十日而謫命至且有朝㫖促廹甚急公即日就道服闋得㫖落職以本官奉祠居永公自為謝表曰念君臣雖分于異勢而利害寔係于同舟其憂國之誠拳拳不捨盖如此云公自是不復接賔客日紬繹易春秋論孟各為之説夜則閲司馬氏通鑑如是者又四年而宇文夫人亦終焉自庚辰秋冬朝廷頗聞敵有異志公卿大夫下至軍民無不内懐岌岌日願公還相位表䟽不絶三十一年春有㫖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時臨安積隂命下之日廓然清明上下欣悦公歸至潭五月奉欽宗諱號慟至不能食又聞敵有嫚書不勝痛憤上奏曰孝慈皇帝訃自北來又聞金人兵動凡為臣子孰不痛憤臣徃叨任使孤負眷知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無所逃罪臣又度今日敵勢决無但已九月十月之間必有所向願陛下與大臣計議早定必守必戰之䇿上安社稷未㡬而金兵大入中外震動十月復公觀文殿大學士判潭州時敵騎跳梁兩淮王權兵潰劉錡引歸鎮江兩淮之人奔迸南來沿江百姓荷檐而立遂改命公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金書疾置敦促甚遽長沙在遠傳聞不一人人危懼公被命明日即首途曰吾君方憂危臣子之職戴星而趨猶恐其緩至岳陽遇大雪急買小舟冐風濤泛長江而下且欲經厯諸屯慰接将士未至鄂有士大夫自江東來者云敵焚北采石煙炎漲天南岸人不復可立公無庸進也公愀然曰某被命即携二子來正欲赴君父之急今無所問惟直前求乗輿所在耳長江是時無一舟行獨公以小舟徑下遭大風㡬殆北岸又近敵兵從者憂惴甚公不少顧過池陽聞亮被殺然餘衆猶二萬屯和州李顯忠兵在沙上公渡江徃勞以建康激賞犒之一軍見公以為從天而下驩呼増氣金諜報惴恐一二日遁去顯忠乗士氣鋭追之多所俘獲公至建康奏乞車駕早來臨幸聞已進發乃督官屬治具不半月而辦風采隠然軍民恃以安上至建康公迎見道左衛士見公至以手加額無不喜公復用而悲公久處瘴癘形容之瘠也車駕入行宫首引公見問勞再四公頓首謝上更生骨肉之賜且曰方秦檜盛時非陛下力賜保全無此身矣上亦為之惨然曰檜之為人既忌且妬後六日再引對公奏國家譬如人之一身必元氣充實然後邪不能干朝廷元氣也今邪氣得以干犯必是元氣之弱或汗或下邪氣固暫退然元氣不壯邪再干之恐難勝任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財用此皆壯元氣之道上改容開納時車駕將還臨安欲付公以江淮之事已而中止更留御營宿衛使楊存中俾専措置臨發復引公對公奏陛下當京城阽危之際毅然請使不測之敵後復受任開元帥府以孤軍當敵鋒當是時不知陛下之心還知有禍福生死否上曰朕爾時一心國家豈知有禍福豈知有生死對曰是心乃天心也願陛下試反此心而擴充之何畏乎敵乎上首肯焉且勞公曰朕待卿如骨肉卿在此朕無北顧之憂矣卿乆在謫籍聞甚清貧郊祀合得奏薦及封邑當盡以還卿繼遣内侍賜公黄金及象筦筆公皇恐不敢辭秦檜二十年間所以譛公者無所不至有臣子所不忍聞者獨頼上主張不至死地至是上見公辭和氣平無淹滯之歎而温乎忠愛之誠為之感動對輔臣嘉美再三車駕既還或有勸公求去者公念舊臣它無在者而國家多虞之際人心尤以己之去就為安危不忍捨而遠去日治府事細大必親時敵騎雖去人情未安朝廷頼公屹然増重兩淮之兵渡江歸息而奔走瘡痍之餘重以疫癘自三衙諸軍皆留建康死者日數十人公親為分課醫工置歴診自帥司給藥餌及它費遣官屬監示至日暮公親視歴考其勤惰得失而賞罰之全活甚衆四月楊存中罷公被㫖兼措置兩淮繼兼節制建康鎮江府江池州江隂軍駐屯軍馬時金以十萬衆圍海州甚急鎮江都統制張子葢提兵在淮上欲前救聞當受公節制士氣十倍而公受命之日亦即為書抵子葢勉以功名令出竒乗敵弊子葢率兵力戰大破敵衆得脱歸者無㡬公謂去嵗淮上諸軍奏功例不以實有功者擯不錄而庖人厮役悉沾濫賞輕名器耗財用亂紀綱使軍士不復知所勸激奏今海州上功當有以深革其弊使可為後法於是令諸大將戰勝則命統制官以下至旗頭押擁隊公共保明限三日申稍有繆偽重寘典憲公徳威表著將士望風畏愛至是復總兵權當軍政二十年廢弛之後問疾病䘏勞苦撫孤遺禁刻剥勉將士俾知忠順於是人人勉勵慨然有趨事赴功之志公念軍籍日益凋寡中原之人乆困於敵思慕我宋欲因兹時乗敵事力未强頓兵淮甸要處以招集忠義來歸之人内以壯軍勢實曠土外以讋敵情系人心奏曰金人退兵之後士馬物故㡬半飲馬長江之志固未敢萌也而用事羣酋人各有心日夜偹具似有欲窺淮甸之謀先事預圖理不可緩我之甲兵方之西北之士所存無㡬而乂去嵗捍禦大敵傷折逃亡繼以病死十亦四五馬固同之以今嵗事力比量酌度夫人而知其為弱也議者或欲弛兵息民以治在我此説近是也誠恐敵之圖事未肯但已一旦倉卒何以待之又况補集將士必資西北之人能戰忍苦方為可仗然則乗機及時内堅守備外疑敵心左牽右制使之首尾奔趨人情摇動斯為成筭不可忽也淮甸要處我不先圖異日强敵起侮渡淮先據形勢則事有難處者矣又奏曰臣體訪得東北今嵗蝗虫大作米價踴貴中原之人極艱于食欲乞朝廷或撥米糧或錢物付臣措置招來吾人人心既歸敵勢自屈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乗其困擾之後當收以為兵又奏曰兩淮之人素稱彊力而淮北義兵尤為忠勁困于金人亦已甚矣讎敵欲報之心葢未嘗一日忘也特部分未嚴器甲不備雖有赤心不能成事自强敵恣為殘虐十室九空皇皇夾淮各無所歸臣恐一旦姦夫鼔率千百為羣别致生事謂可因其憤嫉無聊之心而招集之欲置御前萬弩營募民强壯年十八以上四十五以下堪充弩手之人並不刺臂靣以御前强弩効用為名各給文帖書寫鄉貫居住之處及顔貎年甲姓名令五人結一保兩保為一甲十甲為一隊逓相委保有功同賞有罪同罰於建康府置營寨安泊詔皆從公請公即下令曰兩淮比年累被荼毒父子兄弟夫婦殺傷搶掠不能相保今議為必守之計復耻雪怨人心所同有願充者宜相率應募至於淮北乆被塗炭素懐忠義欲報國恩亦當來歸共建勲業於是兩淮之人欣然願就率皆彊勇可用公親訓撫之又奏差陳敏為統制敏起㣲賤聲迹未振公擢于困廢中感激盡力圖報未㡬成軍方召募之初浮言鼔動欲敗成績數月間來應者不絶衆論始定公謂敵長于騎我長于歩制歩莫如弩衛弩莫如車乃令敏専制弩治車又謂三國以後自北窺南者未有不由清河渦口兩道以舟運糧盖淮北廣衍粮舟不出于淮則懼清野無所得有坐困之勢于是東屯盱眙楚泗以振清河西屯濠夀以扼渦頴大兵進臨聲勢連接人心畢歸精兵可集即具奏言之又乞多募福建海船由東海以窺登萊由清河窺淮陽有㫖下福建選募張子葢自鎮江來謁公與之語見其智識過人謀慮精審與圖規取山東之計奏子葢才勇而性剛氣直願優容之且乞益以精甲資以財用俾屯淮上措置招來㑹今上即位公首奏建康行宫當罷工役華采之事據今所營足備臨幸有詔從之上自藩邸熟聞公徳望臨朝之初顧問大臣咨嗟歎息首召公赴行在賜公手書曰朕初膺付託以然一身當萬㡬之繁夙夜祗懼未知攸濟公為元老被遇太上皇帝禮遇之乆羣臣莫及宜有嘉謀至計輔朕初政方今邉疆未靖備禦之道寔難遥度思一見公靣議其當使了然如在目中繄公是望公其疾驅副朕至意公奏曰臣敢不以前日恪事太上皇帝之心事陛下惟一其志有隕無二遂就道未至國門敦促再四至即引見上見公改容禮貎曰乆聞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命内侍賜公坐降問再四公奏人主以務學為先人主之學本于一心一心合天何事不濟所謂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人主惟嗜慾私溺有以亂之失其公理故必須兢兢業業朝夕自持使清明在躬惟是之從則賞罰舉措無有不當人心自歸醜敵自服上竦然曰當不忘相公之言公又奏今日便當如創業之初宜毎事以藝祖為法自一身一家始以率天下公見上天錫英武毎言及兩朝北狩八陵廢隔兆民塗炭讎耻之大感痛形于詞色因力陳和議之非勸上堅志以圖事制除公少傅江淮東西路宣撫使節制建康鎮江府江池州江隂軍屯駐軍馬進封魏國公太上皇退處徳夀宫羣臣希得進見獨再引公見輒移時以秋防復徃江上留臨安旬日中使問賜飲食等不絶禮遇冠一時公舟行出國門見蝗自北來飛長數里即具奏曰災異之起必有所因陛下即位之初憂勞庶政豈容有此伏願益修欽畏以答天心抑天之愛陛下殆將有以警勉于初助成聖徳cq=630也更乞延見近臣咨問時政必使惠澤實及軍民先是公謂新政以人才為急人才以剛正為先因數當今小大之臣有經挫折而不撓論事切直者凡十數人薦于上且乞以閒暇時數引賢者自近賜以從容庶㡬啟沃之間有所廣益復薦陳俊卿汪應辰可為宣撫判官有㫖差俊卿又奏前國子司業王大寳可備勸講論思上遂命召大寳公至江上復奏曰直言不聞非國之福自秦檜用事二十年間誣以它罪賊殺忠良不知㡬何人願下明詔以太上之意條具徃以直言獲罪之人各加㤙施其誣之以事而身已淪沒許本家開析事因經朝廷雪訴庶㡬寃憤之氣得申今日又奏乞盡天下之公議以用天下之才時洪邁張掄使金囘見公于鎮江具言初到彼中鎖之寓館不與飲食令于表中換陪臣字公奏金主恃彊彈壓諸國今日之事惟修徳立政寢食之間無忘此讎上慰天心下從人欲不當復遣使以重前失翰林學士史浩建議欲築洲采石城上下公議公謂今臨淮要地俱未措置髙郵巢縣家計亦復未立而乃欲驅兵卒但于江干建築城堡豈不示敵削弱失兩淮之心墮將士之氣或有緩急誰肯守兩淮者不若先城泗州便上以公言為然浩已為参知政事力主初議其餘公所措置浩輒不以為是公以張子葢可任使鎮淮上圖山東而子葢所陳浩輙沮抑百端至下堂劄詰責又深遏海州之賞公方招來山東之人至者雲集而浩不肯應副錢糧且謂不當接納以自困公奏乞上幸建康而浩専欲為懐安計公治舟楫于東海所圖甚逺而浩輒令散遣凡公所為動皆異黨與唱和寔繁有徒子葢西人負氣竟以成疾公遣官属勞問不絶且乞上親喻之上賜手書撫存備至而子葢卒不起山東前所結約者皆失望浩遣其腹心司農寺丞史正志來建康専欲沮招納事公論奏曰竊惟國家自南渡以來兵勢單弱頼陜西及東北之人不忘本朝率衆歸附以數萬計臣自為御營參賛目所親見後之良將精兵徃徃皆當時歸正人也三十餘年扞禦力戰國勢以安今一旦遽欲絶之事有大不可者此令一下中原之人以吾有棄絶之意必盡失其心一也人心既失變為㓂讎外則為敵用内則為我㓂二也今日處分既出聖意將見淮北之人無復渡淮歸我者人迹既絶彼之動息無自而知間探之類孰為而遣三也中原之人本吾赤子今陷于敵者三十餘年日夜望歸如赤子之仰父母今有脱身而來者父母拒户棄絶之不得衣食于天理人情皆所未順四也自徃嵗用兵大軍以奔疲疾疫死亡十之四五陛下慨念及此命諸將再行招募若淮北之人不復再渡所募之卒何自而充伍也尋常諸軍招江淛一卒之費不下百緡而其人柔脆多不堪用若非取軍淮北則軍旅之勢日以削弱六也若果絶之人心一失大事去矣國家所系人心為本惟陛下恢廓聖度同符天地信順獲佑其理必然上見之感悟事得不罷正志又受浩㫖聚兩路監司守臣徃洲相度築壘事及見公恃其口辯欲為浩遊説公折大義正志乃愧恐不敢言將行公復謂之曰歸致意史參政秦檜主和終致誤國參政得君無蹈覆轍浩聞之悚然時浩已遣使使金報登寳位公奏陛下初立方欲圖囘恢復而遽聞遣使懼天下觧體前日洪邁敵中供伏事状㝷聞金酋備坐告喻嶺北諸國金借我和議之名以廹脅諸國類如此願毋遣浩竟遣之然敵計已行亦竟責舊禮不納也十一月有㫖召宣撫判官陳俊卿及公子栻赴行在公附俊卿等奏曰今日之事非大駕親臨建康則决不能盡革宿弊一新令圖鼔軍民之氣動中原之心臣自太上時已為此謀盖江南形勢實在于此舎而不為未見其䇿又奏曰漢文帝初立有司請早建太子以尊宗廟其為天下國家計甚逺願陛下留意焉公于九月中嘗具奏以謂近聞吳璘之兵在徳順曽未㡬月與敵大戰不可不為之深思也使此敵得志于西則氣焰必熾脅制蕃漢聚兵邉陲廹我臣屬事固難處今持久不决有大利害存焉倘坐視不問貽憂異時非計之得也當令兩淮之師虎視淮壖用觀其變而遣舟師自海道摇山東及多遣忠義結約中原疑惑此敵使有左顧右盼之慮而徳順之師知我有奉制之勢將士當亦賈勇自奮至是復令俊卿等力言之時浩已發詔命璘棄徳順盖浩志専欲亟和以自為功謂徳順既棄則非徒璘無能為亦固撓公之謀矣上見俊卿等問公動静飲食顔貎曰朕倚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摇奪時上已有欲幸建康之意矣而浩殊不以為然上遣内侍黄保躬賜公鞍馬手書曰卿以元勲特為重望慨風塵之未静仗忠義以親行首固邉防徐謀開拓俾朕居尊無復軫慮想忠赤益用歎嘉俊卿等歸公知車駕來建康之期尚緩深慮有失機㑹復具奏曰人心向背興亡以分建康之行一日有一日之功願仰稽天道俯狥衆情亟定行期以慰中外之望時契丹酋鄂斡亦起兵攻金為金所滅其黨奔潰驍将蕭哲伯耶律古哩自海道來降公以為女真一國之兵其數有限向來獨以强力廹脅中國之民及諸國之人為用是以兵盛莫敵今當招納吾民厚撫諸國則女真之心自生疑惑中原諸國莫為其用敵可亡也奏乞厚撫哲伯等上從之詔公擬官賞施行仍賜手書勞公曰卿以文武全才副朕倚毗宣威塞垣厥功益茂夷敵來歸中外帖然今賜卿貂㡌等時金以十萬衆屯河南多張聲勢欲窺兩淮公以大兵屯盱泗濠廬敵不敢動但移牒三省宻院及移書宣撫司虗為大言欲索海泗唐鄧商州及嵗幣等公奏此皆詭詐不當為之動卒以無事隆興元年正月九日制除公樞宻使都督建康鎮江府江池州江隂軍屯駐軍馬且命即日開府視事始公命諸将築泗州兩城至是而畢隠然為闗塞重鎮時金将萬户富察特黙及偽知泗州大周仁以兵五千屯虹縣都統蕭琦以萬餘人屯靈壁積粮修城遣間不絶公謂至秋必為邉患當及時掃蕩若破兩城則淮泗可奠枕也且蕭琦素有歸我之意累遣親信至宣撫司㑹主管殿前司李顯忠建康都統制邵宏淵亦獻二邑之䇿公具以奏上上手書報可三月召公赴行在公中道具奏曰今之議者孰不持戰守之説其下則欲復遵舊轍重講前好以臣觀之戰守之説是也然而戰守之道本于廟筭君天下者誠能正身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用之戰則克用之守則固理有决然者矣今徳政未洽于人心宿弊未革于天下揆之廟筭深有可疑臣願陛下發乾剛奮獨㫁于旬月之間大布徳章一新内外盡循太祖太宗之法使南北之人知有大治于後人心既孚士氣必振于以戰守何徃不濟既至復伸前説上再三歎美謂公當先圖兩城邉患既紓弊以次革乃命李顯忠出濠州趨靈壁邵宏淵出泗州趨虹縣而令参議馮方随徃犒勞公亦自徃臨之將行念軍事利鈍難必恐或小跌傷上有為之心謂諸葛亮建興六年所上奏其言明切曲盡事機乞上置之座右嘗觀覽焉又出旗牓軍前曰面奉聖㫖大軍所至務要秋毫不擾専以慰安百姓為事敢有行一不義殺一不辜達于聴聞朕所不赦公渡江聞李顯忠至靈壁而蕭琦中悔以衆來拒顯忠大破之琦所將萬五千人降殺殆盡邵宏淵亦進圍虹縣顯忠㑹之特黙周仁窮蹙率其衆降亦以萬數公又遣戚方將舟師趨淮陽慮顯忠輕敵深進則親帥官屬前駐盱眙㡬便近得以指呼顯忠金蕭琦至宿州近城琦與家屬及千户頭領等百餘人降遂直抵城下金偽元帥者遣二萬餘人來戰大破之進攻城將士蟻附而上遂克之中原震動歸附日至上手書曰近日邉報中外鼔舞數十年來無此克捷公以盛夏人疲急召顯忠等還師而上亦戒諸將以持重皆未達偽副元帥赫舍哩志寕率大兵至顯忠等恃勝不復入城但于城外列陣以待士卒頗疲矣偽帥令于陣前打話謂爾若破我當盡歸河南之地既戰兵引却明日復來戰我師小不利統制官有遁歸者軍心頗摇顯忠等率兵入城敵衆進攻城復殺傷而退居數日得諜者報金大兵將至顯忠等信之夜引歸金亦不能追也時金名帥勇將降執系道精甲破亡不翅三倍是後不復能為靈壁虹縣之屯矣方初退師公在盱眙去宿不四百里浮言洶動傳敵且至官屬中有懐檄以歸者亦有請公亟南轅者公不答遂北渡淮入泗州城軍士歸者勞而撫之視瘡痍拯疾病存錄死事旌有功人情胥悦凡數日上下始知敵初無一騎過宿者人心始定時公獨與子栻留盱眙㡬月俾将士悉歸憩而後還維揚具奏待罪上手書撫勞公復奏曰今日之事明罰為本而罰之所行當自臣始上手書報曰卿屢待罪欲罰自卿始卿此言至公豈不感格朕委任卿未嘗少變卿不可以此介意正頼卿經畫他人豈能副卿有㫖降授特進更為江淮宣撫使宿師之還士大夫素主和議者乗時抵巇非議百出上又賜手書曰今日邉事尤倚卿為重卿不可以畏人言而懐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獨任此事今日亦須朕與卿終任此事切不可先啟欲和之言又荐遣内侍勞公於是公又第都統制官以下乞以次行罰時朝廷建遣楊存中以御營使行江上守備首途有日公謂命令不一將士觀望或敗國事身死無益遂論奏之上即日詔存中毋行公留真楊大飭兩淮守備命魏勝守海州陳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兵家計修滁州闗山以扼敵衝聚水軍淮隂馬軍夀春廬州大抵敵人來攻泗州則粮道回逺城中兵二萬餘足以守乗其弊足以勝如其出竒自淮西來則清野堅壁使無所掠既不得進合兵攻之可大破也然是時師退未幾人不自保公命栻徃建康挈家屬來維揚衆情大安兩淮郡縣悉増葺屋宇人物熈熈以至鄉落亦皆成聚上復召栻奏事公附奏曰自古大有為之君必有心腹之臣相與協謀同志以成治功不容秋毫之間然後上下響應影從事克有濟如伊尹之于湯太公之于周其次管夷吾之于齊諸葛亮之于蜀書傳所載始終可考不然作舎道邉何自而成而况安危禍福之㡬其應不逺可不畏哉今邉隅粗定軍旅粗整敵以傷敗之故其勢未能為竭國之舉而臣以孤蹤䟦前㚄後動輒掣肘陛下將安所用之願深惟國計精選天下嵓穴之賢付以中外大柄任之専信之篤如前數君所謂謀出于一不使小臣得以隂間不使異議得以浮摇先内後外以圖恢復庶㡬日積月著太平可期載惟陛下當至艱至難之時遇自古未嘗有之彊敵若非君臣相與為一朝夕圖囘不較利鈍終期有成誠恐嵗月易流後悔難追甚可痛惜也臣老且病望陛下矜怜賜以骸骨使之待罪山林無令出處狼狽取笑天下後世上覽奏謂栻曰雖乞去之章日至朕决不許朕待魏公有加終不為浮議所惑公聞之不敢復有請時上對近臣未嘗名公獨曰魏公毎遣使來必令視飲食多寡肥瘠何如其眷禮如此八月有㫖復公都督之號金都元帥布薩忠義與志寜並貽書三省密院索四郡及嵗幣等且云今茲治兵决在農隙以恐脇我公奏金力彊則來力弱則止初不在夫和與不和之間使其有隙可乗有機可投雖使人接踵于道卑辭厚禮無所不至亦莫足以遏其鋒也今偽帥書葢知江南之士欲和者衆離間吾心腹撓亂吾成謀坐收全功以肆其忿毒于後惟陛下深察之臣誠過慮竊恐腐儒之論不知大計遂為真和曽不知三數年之後敵馬日蕃人心益定我之將士觧體怠惰方是時何以枝梧然今日内治未立人多懐私只貴謀身不思為國軍民之弊漠不加意不求之此而區區于末恐無益也時朝廷欲謝却歸正人已至者悉加禁切且不欲公多遣間諜恐生邉釁公奏曰自昔創業中興之君圖囘天下初非有夙任之將素養之兵舊撫之民為之用也攷其施設事非一端或取之群盜或得之降敵或以夷狄攻夷狄莫不虗懐大度仰慿天道俯順人心以成大功後世仁徳之不孚措置之失宜馴致降人多有背叛此非徒人事之謬盖亦天命之不歸也今陛下紹隆祖宗方務恢復乃于降者而首疑之則左右前後與夫今日軍旅之衆孰不可疑而况他日進撫中原必先招徠事乃可濟若處之失當反激其怒他日人自為敵計之出此豈不誤哉陛下將有經營四海之心推誠待人如天如日豈比固陋之士姑為保身之謀獨無天命之可信哉又奏金之于我有不戴天之讎挾詐使欺不遺餘力自宣和靖康以來専以和議撓亂國家反覆詭祕略無一實今敗盟如此而朝廷尚蹈覆轍號為信義恐生兵隙臣所未喻也昔宋襄公謂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而卒敗于楚得無類是乎時湯思退為右相思退本檜死黨尤急于求和遂遣盧仲賢李栻持書報金並借職事官以徃公又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上因其辭戒勿許四郡而宰執則令仲賢等許之無傷栻至境託故不行獨仲賢徃布薩忠義懼之以威仲賢遂䑕伏拱手狀稱歸當禀命許四郡願持書復來仲賢見公謬稱金有數十萬之衆近邉若不速許四郡今冬必大入我無以當其鋒且公重臣不宜在江外當亟渡江公知仲賢為金所脅即謂之曰某在此邉備已飭借使敵來當力破之况探報日至敵之屯河南者不過十萬計議得無為敵游説耶栻復被㫖令入奏公命栻奏仲賢辱國無狀且所謀事未知有無出朝廷之意臣實不預此議栻至上即召見首問仲賢事栻具奏其狀且曰仲賢不可不明正其罰朝廷與為表裏不可不察上怒下仲賢大理寺思退等惶懼反謂仲賢能説金削去君臣之禮止以叔姪相徃來為有功百端救之至與左相陳康伯等叩頭殿上乞去上不悦猶鐫仲賢官思退及其黨懼益大唱和議建遣王之望龍大淵為通問使副公在逺争不能得見諸軍惶惑歸正尤不自安即出牓諸軍謂金人妄有邀索如輙敢渡淮當約日决戰朝廷聞公出此牓皆大恐獨上以為然公又奏曰伏聞朝廷遣使甚亟思慮反復實不遑寜伏念臣頃居謫籍㡬二十年流離困苦加以憂患狼狽萬狀所以養愛此身不敢即死亦以臣子大義負不戴天之深讎終幸一朝得伸素志瞑目無憾幸遇陛下龍飛之始英武奮發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臣是敢受任而不辭今將士人情日以振作而敵患作于内師老于外少稽時月形勢畢見載惟此敵若勢力有餘内無掣肘則秋冬之交必引兵長驅要我以和何求不成而乃遣書約期勢實畏怯其狀甚露縦令敢以偏師深入自淮西來為我則利為彼非福葢三百里之内野無芻粟扼以不戰又何能為而直為此急急也重念臣衰老多病所見所為迂濶寡合自度賦分單薄無以勝任國事方欲嵗晚力求休退惟臣所愛者陛下之聖徳聞于天下有有為之時惟臣所憂者夸敵之姦計得以肆行而後悔何及不然臣年餘㡬何豈不欲姑就安逸以畢此身而固為異同于今日也又奏今嵗守備甚嚴自秋渉冬初無一事向若金不貽我以書固自若也不幸因金以一介持書慢我而朝廷忽遽遣人自招紛紛緣此内外之情各不懐安於國體所係甚大今兹使行事體尤重豈宜更復草草惟此敵若必欲侵凌我雖懇請百拜有不可遏如其不能亦何由而動况専幸㓂讎之不我侵急急然徒為懇免苟安之計臣之所未諭也上賜手書諭意将以首相待公公奏力辭未㡬遂召公赴行在奏事公初議答金書事以為但當輕遣一介徃觀其情偽而為之所至是乃聞朝廷遣之望等十一月二十五日行至鎮江上奏曰近者竊承朝廷已定遣使之議臣身在外初不預聞竊惟徽宗欽宗不幸不反亘古非常之巨變凡在臣庶不如無生而八陵乆隔赤子塗炭國家于敵大義若何况金人慿陵移書侮嫚邀求大臣坐索壌地其事近在前嵗今議者不務力為自强之計而因敵帥一貽書遽遣朝士奔走麾下再貽書欲遣侍從近臣趨風聴命復將裒吾民之膏血以奉讎人用猶子之禮以事讎人欺陛下以欵之之名而為和之之實其説固曰吾將欵之而修吾兵政不知使命一遣嵗幣一出國書一正將士禠氣忠義觧體人心憤怨何兵政之可修又不過曰吾將欵之而理吾財用不知今雖遣使而兵不可省備不可撤重以嵗幣之費金使之來復有他須何財用之可理此可見欺陛下以欵之之名實欲行其宿志也彼方惟黨與之是立惟家室之是顧惟富貴之是貪豈復以國事為心哉况兩朝鑾輿之望已絶宗室近親流落金廷戕賊殆盡猶欲與之結和不知于天理安否臣實痛之臣年老多病所論與朝廷略不相合豈可蒙耻更造班列以重敗其素節且陛下廟堂之上豈容狂妄不合之臣濫厠其間臣雖至愚亦誠不忍與今日力主和議之臣並立于朝伏乞早降指揮罷臣機政臣見力疾至前路秀州聴指揮上賜手書曰覽卿奏欲在秀州指揮甚非朕所望也卿忠誠為國天下共知和議事専竢卿到面盡曲折卿宜速來繼遣内侍甘澤賜公手書曰卿赴召入覲何為中道遽欲引嫌自陳軍國大事正要卿同心協濟已差甘澤宣卿宜體朕意疾速前來公以上意厚甚不敢固辭復上奏曰臣竊聞道路之言謂今兹議和非陛下本心事有不得已者詢之士大夫多以為然惟臣昔嘗力陳和之不可為秦檜所擠瀕死者屢頼太上皇帝保全保護獲有餘生今日之議臣以國事至大不敢愛身力為陛下敷陳不知陛下終能主張之否又有事之大者人才混殽風俗陵夷綱紀乆弛上下偷安巨細積弊内治自强未見端緒若力圖所以革之一繩以公不䘏浮議則怨謗之言投隙伺間巧為傷中事必無成若因循不革日復一日何以為國國政不立何以禦㓂不知陛下能立㫁于中果行于外君臣一心無間可乗以濟此疑難之業否臣是以食不遑味寢不遑處拳拳憂心有如曒日思所以為陛下計為社稷計須㬰不敢忽也不然臣年老數竒粗知學道豈敢叨踰榮寵竊位于朝以負陛下社稷哉臣到闕日願賜清閒之燕俾盡區區度其是否使之進退有據不違其道不勝幸甚既至入見上首諭公以欲専委任之意公復力陳和議之失上為止誓書留使人而令通書官胡昉楊由義先徃諭敵帥以四郡不可割之意於是之望大淵待命境上而上與公密謀若敵帥必欲得四郡當遂追還使人罷和議事十二月二十二日制拜公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都督如故而思退亦轉左僕射上諭當直學士錢周才以注意在公故思退雖為左相而公恩遇獨隆毎奏事上輒留公與語又時召栻入對賜公御書聖主得賢臣頌思退等素忌公至是益甚公既入輔首奏當旁招仁賢共濟國事上令條具公奏虞允文陳俊卿汪應辰王十朋張闡可備執政劉珙王大寳杜莘老宜即召還胡銓可備風憲張孝祥可付事任馬時行任盡言馮方皆可備近臣朝士中林栗王秬莫冲張宋卿議論據正可任臺諫皆一時選也公自太上時即建議當駐蹕建康以圖恢復上初即位公入對又首言之及總師江淮毎申前説至是復力言于上曰今不幸建康則宿弊不可革人心不可囘王業不可成且秦檜二十年在臨安為燕安酖毒之計豈可不舎去之而新是圖大抵今日凡事皆當如藝祖創業時務從省約而専以治軍䘏民為務庶國有瘳不然日復一日未見其可上深感悟通書官胡昉等至宿州布薩忠義以不許四郡之故械繫廹脅昉等不屈忠義計窮更禮而歸之上聞之亟召栻語之故令諭公曰和議之不成天也事當歸一矣始議以四月進幸建康公又奏當詔之望等還上批出曰王之望龍大淵并一行禮物並囘思退等大駭更約翌日面奏又至漏舎思退等競執前説公折以正論輒屈是日三月朔旦上當詣徳夀宫未登輦召宰執議事思退及参知政事周葵同知樞密院洪遵叩頭力爭上怒聲色頗厲及自徳夀宫囘復批出曰追囘之望等劄子宜速進入適詣徳夀宫太上皇帝亦深怒北兵跋扈卿等不可専主和議恐取議于天下思退等懼遂以劄子進入發金字逓行公奏胡昉等能不為敵屈當加賞而向者盧仲賢擅以國家境土許㓂與讎宜有重罰有㫖仲賢除名勒停編管郴州又奏宜牓示諸軍諭以布薩忠義械繫使人加以無禮使各奮忠義勉勵待敵趨赴功名庶㡬諸軍知曲在彼且知和議不成激昂増氣上令都督以此㫖降牓兩淮荆襄川陜數日之間號令一新中外軍民皆仰上英㫁思退計窮復奏力主和議且請上以宗社大計奏禀太上皇帝而後從事上親批其後降付三省曰敵無禮如此卿猶欲言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之議論秦檜之不若故事宰相日一人啟御封是曰適公當啟啟畢即轉示思退思退大駭藏去先是上既决幸建康之議思退等初不與聞後奏事上前語屢屈因請曰和議不成敵至何以待之上曰吾已决幸建康思退等失色及又見批語乃陽為皇恐乞祠狀而隂與其黨謀為傾陷之計蹤跡詭秘人不得盡知也居數日俄有㫖命公按視江淮公知一日出外姦人必得肆意然趣行之㫖屢下而事之成敗則又非人力所能為者乃行既出國門思退遂與右正言尹穡通謀日夜汲汲益求所以間公者公未抵鎮江道遇王之望等還見之望力主和議因宻奏之而思退等亦相與隂謀謂不毁守備則公不可去和不可成乃令之望等盛毁守備一無所恃者又隂以官爵諷諸將令入文字稱敵盛彊為畏怯語而穡専主其議百計毁公盖公受任江淮兩年有半念國家多虞强敵未靖憂恐計度寢不遑安食不遑味祁寒盛暑勞撫將士接納䧏人講論軍務未嘗少倦少年精力有不能及者而公忠義奮激曽不以為勞諸軍感悦有不待號令而從者計所招來山東淮北忠義之士實建康鎮江兩軍凡萬二千餘人萬弩營所招淮南彊壯及江西羣盜又萬餘人陳敏統之以守泗州淮南軍士知泗為兩淮要塞皆願以死守至挈父母妻子徃焉要地如海泗髙郵巢和六合等皆已成築其可因水為險處皆積水為櫃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弓矢器械悉偹兩年冬金屯重兵十萬于河南為虗聲脅和至再至三皆有約日决戰之語泗州將士日望敵至成大功而敵亦知吾備禦甚設卒不敢動反為防我計及是公又以宰相來撫諸軍將士無不踴躍思奮軍聲大振金聞公來亦檄宿州之兵歸南京沿邉清野以俟淮北歸正者日來不絶山東豪傑悉遣人來受節度公曉之曰淮北山東之人慕戀國恩厭苦虐政保據山險抗拒敵兵于今累年首領冒難逺來備述爾等忠勤為之惻痛已具奏皇帝記錄汝等百姓將來大兵進討則犄角為援晝驚夜刼抄絶粮道如是敵兵深入便當連跨城邑痛勦敵徒勲績儻成節分茅皆所不吝但當觀時量力無或輕動反墮敵計今本朝厲兵秣馬以俟天時汝等亦宜訓習以待王師之至公又以蕭琦乃契丹四軍大王之孫沉勇有謀欲令琦盡統契丹降衆且以檄喻契丹大意謂本朝與契丹有兄弟之好不幸姦臣誤两國皆被女真之禍今契丹不祀皇帝無日不念此爾能結約相應本朝當敦存亡繼絶之義金人益懼遂為間書鏤板摹印散之境上類後周所以間斛律明月之意督府参議官馮方立朝有直聲臨事不避難遍行兩淮築治城壘最為勞勩思退等以其効力尤多尤惡之使穡論方不當築城費財凡再章而方罷又論公所費國用不貲公奏計督府遣間探給官吏等二年半之費實不及三十萬緡其餘為修城造舟除器招軍等用上出公奏思退穡議屈於是始謀更造它事撼公殿前後軍統制張深守泗有勞軍士安之俄有㫖放罷而以趙密之子廓代之公至淮東詢問知狀奏留深而穡指公此事為拒命䟦扈思退等又相與謀上眷公厚必未肯遽罷公但先罷都督則公自當引去穡奏論如思退計而公自聞馮方罷已上奏乞罷督府詔從公請而公亦封章力求還政矣穡連䟽詆公愈力左司諌陳良翰奏如公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上謂良翰本無此事且當今人材孰有踰魏公者卿宜遍喻侍從臺諌使知朕此意侍御史周操素同良翰議至是爭論甚力然是時公留平江虎丘致仕之章已八上矣上察公誠懇欲全其去四月二十有二日制除公少師保信軍節度使判福州而思退等遂决棄地求和之議且命宣諭司及統領司磨治督府文書錢物吹毛求疵卒不可得乃已公力辭㤙命上不許至五六除醴泉觀使公雖去國不敢以嫌故有隠奏尹穡姦邪必誤國事又奏勸上務學親賢故舊門生或勸公當勿復問時事後雖有召命亦無庸起公慨然語之曰君臣之義無所逃于天地之間况吾荷兩朝厚恩乆尸重任今雖去國猶日望上心感悟苟有所見安忍不言上復欲用某某當即日就道敢以老病為辭如公等言復何心哉聞者聳然公以連年疲勞比得退休已覺衰薾且畏暑未能遂還長沙行次餘干假宗室趙公頙之居而寓止焉所居之南有書室公名之曰養正而為之銘曰天下之動以正而一正本我有養之斯吉道通天地萬化流出精思力行無忘朝夕日讀易更定前説且曰庶㡬未死于學有進也又取易象題坐右曰謹言語節飲食致命遂志反身修徳親舊來訪者輒與講論古道終日不倦葢其心純一無出處動静之間如此孟秋既望公薦享祖考既奠而跌公起嘆曰吾大命不遠矣手書家事付兩子且定祭祀昏䘮之禮俾遵守曰䘮禮不必用浮屠氏且曰吾嘗相國家不能恢復中原盡雪祖宗之耻不欲歸葬先人墓左即死葬我衡山足矣及仲秋二十日猶為饒州王十朋作不欺室銘有曰泛觀萬物心則惟一如何須臾有欺暗室君子敬義不忘栗栗至二十有二日始寢疾二十八日疾病日晡時命子栻等坐于前問國家得無棄四郡乎且命作奏乞致仕日暮命婦女悉去夜分而薨先是六月末有大星隕于趙氏居養正堂之北光芒若晝趙氏一家盡驚翌日得公書欲來寓居云訃聞上震悼輟視朝兩日有㫖贈公太保栻等不敢違公志扶護還潭州以是嵗十一月辛亥葬于衡山縣南嶽之隂豐林鄉龍塘之原公自幼即有濟時之志未嘗觀無益之書未嘗為無益之文孜孜然求士尚友講論當世之故聞四方利病休戚輒書之册至一介之賤亦曲加詢訪在京城中親見二帝北狩皇族係刼生民塗炭誓不與敵俱存委質艱難之際事有危疑他人方畏避退縮則挺然以身任之不以死生動其心南渡以來士大夫徃徃唱為和説其賢者則不過為保守江南之計私倖目前無事而卒莫知其為大變公獨毅然以敵未滅為己責必欲正人心雪讎耻復守宇振遺黎顛沛百罹志踰金石晚復際遇主義益堅雖天嗇其功使公困于讒慝之口不得卒就其志然而表著天心扶持人紀使天下之人曉然知宗社為祖宗付託之重人民為祖宗培植之遺萬不可以宴安貽禍者則其格君之隱不昭然共鑑哉公論事上前務盡道理期于聴從不為苟激其在官守事無細大必以身親視國事如家事視民疾苦如在己身至誠懇惻貫徹上下平生四被謫命處炎方㡬二紀拳拳念君之心逺而彌篤見朝廷一舉措之善則喜溢詞色一事不厭則憂思終夕不寐嘗曰事君者必此心純一而後能有感格盖其忠義自壯至老或用或舎未嘗有須㬰之間也事太夫人先意承志婉愉順適曲盡其心奉養恭恪寒暑不渝家人婦子見公身率莫敢不敬或時遠去侍側毎覺意緒不佳則曰太夫人得無有疾乎遣人問則其日果太夫人服藥也太夫人方嚴或顔色不和則公拱立左右踧踖若無所容俟太夫人意紓乃敢安葢自膝下至白首如一日太夫人既沒見素所服用之物未嘗不泣下起敬起孝孝誠篤至上自宫禁下至閭閻無不咨嗟歎息搢紳軍民聞風而興起慕用與夫愧悔改行者不可勝計也於兄徽猷公友弟篤至教養其子與己子不少異置義荘以贍宗族之貧者以至母族䘮葬婚嫁亦皆取給焉嵗時祭祀必預戒小大使各嚴恪滌牲治具必親涖焉及祭肅乎如祖考臨之時節嘗新必先薦于廟而後敢食器皿擇精潔者備薦享不以他用素能飲酒至斗餘及貶連山太夫人曰南方地熱宜省酒即不敢飲及再見太夫人命之飲乃飲遂終身不踰三酌于器用取具不問美惡平生無玩好視天下之物泊然無足以動其心者燕處飲食皆有常度雖在閨門無戲語無惰容未嘗偏倚而坐未嘗疾呼遽行言必有教動必有法盛徳日新至老無息及在餘干未寢疾間温恭朝夕無絲毫倦怠意絶筆二銘于今讀之猶能使人悚然起敬則公之心雖未易以言語形容然于此亦可以少見其㡬矣盖其天資粹美涵養深厚以至于徳成而行尊非勉强所能及也公之學一本天理尤深于易春秋論孟嘗論易數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太極一也兩儀三之也分為二而七八九六之數五十有五此天地之中數也何以知其然葢一三五七九合為天數而天數不過五二四六八十合為地數而地數不過五天地竒耦合之為十摠之為五十有五自然之數皆不離乎中中故變變故其道不窮聖人神而明之用數之中故消息盈虗之妙闔闢變化之㡬皆在于我而動静莫違焉中其至矣又嘗論剛柔之義示子姪曰君道主剛而其動也用柔故乾動則為坤矣臣道主柔而其動也用剛故坤動則為乾矣故夫必欲遠聲色必欲去小人必欲配帝王必欲定社稷必欲安民人必欲服四夷乾之剛也君則之于内而主㫁也至于禮臣下下賢才撫四隣愛百姓恤孤寡虗心取善舎已從人其動莫非柔矣不敢唱始不敢先事謹禮法循分守安進退守職業坤之柔也臣得之于内而有承者也至于犯顔敢爭捐軀盡節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千里之命可殺不可辱可困而不可使為不義守忠義之大訓弭患難于當年㫁大計定大疑正色立朝華夷讋服其動莫非剛矣故夫善觀易者必觀夫剛柔之中而究其所以用則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或得或失或悔或吝或吉或㐫可以類推矣不知剛柔之用不可言易也胡銓求公序其所著春秋傳者公告之曰春秋所書莫非人事章章者作之于心見之于事應之于天毫釐不差夫子叙四時稱天王以謂順天則治生物之功于是興逆天則亂生物之功于是息為千萬世訓至明也故一言以㫁春秋之義曰天理而已矣嗚呼使王知有天則諸侯知有王大夫知有諸侯陪臣知有大夫馴致之理得之自然禍難孰為而作哉盖王者知有天而畏之言行必信政教必立喜怒必公用舎必當黜陟必明賞罰必行彼列國諸侯雖曰彊大敢違天不恭以重拂天下之心而自取誅滅耶周道既衰王之不王不能正身行禮奉承天心以大明賞罰于天下春秋為是作以我褒貶代天賞罰庶㡬善者勸惡者懼亂臣賊子易慮變心不復接踵于後天地之大徳始獲均被萬物聖人先天心法之要蔑有著于此書者矣公于本朝大臣最重李文靖公謂近三代氣象又以㓂忠愍富文忠范文正之事為可法嘗曰萊公自澶淵還耻于城下之盟益勸上修徳立政既不獲用乃有東封西祀之説鄭公使遼還以和議為耻以自治為急務而不受樞庭之賞文正自西鄙入参大政勸仁祖開天章閣俾大臣條時務大修政事文正所具二十條無非切要然亦不克施使三公獲盡其猷為則王業必不至二百年而中微也異時歸老山林當作三賢堂于敝廬之側庶㡬朝夕想像如見其人豈三公所為適有契乎公心也與毎訓諸子及門人曰學以禮為本禮以敬為先又曰學者當清明其心黙存聖賢氣象乆乆自有見處見人有一善為之喜見辭色子姪輩言動小不中理則對之愀然不樂人自感動公初娶楊國夫人樂氏旬日被命召即造朝及為侍從或以公盛年勸買妾公曰國事如此太夫人在遠吾何心及此遂終身不置妾再娶蜀國夫人宇文氏賢明淑慎與公同志事太夫人盡禮雞初鳴已冠帔立寢前俟太夫人寢覺夜則俟太夫人寢至息勻寐安乃去食飲湯藥一一親之太夫人嘗曰吾兒孝天賜賢婦以成其心内外宗族敬仰無間言起居飲食亦皆如公有常度不渝相對如賔公方貴未嘗言及宇文氏私門毎訓諸子曰吾朝夕兢兢履地如履冰惟恐一言之失一事之差葢其徳誠足以配公焉先公五年薨塟衡山與公同兆異穴生子男二人長栻右承務郎直秘閣次杓右承奉郎公奏議務坦明不為虗辭率口誦令子姪書之皆根于心不易一字有紹興奏議隆興奏議各十卷論語觧四卷易觧并雜記共十卷春秋觧六卷中庸觧一卷詩書禮觧三卷文集十卷惟公忠貫日月孝通神明盛徳隣于生禀奥學妙于心通勲存王室澤在生民威震四夷名垂永世平生言行非編錄可紀謹掇其大略以備獻于君父下之史官傳之無窮且將以求當世立言之君子述焉謹狀乾道三年十月日左廸功郎特差監潭州南嶽廟朱熹狀



  晦庵集卷九十五下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六     宋 朱子 撰行狀
  少師觀文殿大學士致仕魏國公贈太師諡正獻陳公
  本貫興化軍莆田縣感徳鄉胡公里
  曽祖贈太師沂國公妣黄氏贈徐國夫人
  祖贈太師蜀國公妣李氏贈蜀國夫人
  父贈太師冀國公妣黄氏贈越國夫人卓氏贈冀國夫人
  公諱俊卿字應求其先世葢出潁川晉永嘉之亂太尉廣陵郡公準之孫西中郎將逵南遷泉江始為閩人其居莆田者歴唐五季而太尉十九世孫真二十二世孫嶠沆始班班見於碑碣然世逺不可得而詳矣公之家自沂公以來皆以好施周急聞於鄉里公生而莊重不妄言笑七八嵗自知為學冀公薨執喪如成人長益自刻厲紹興八年以鄉舉試禮部知舉朱公震張公致逺得其文讀之歎曰公輔器也將寘首選而同列有異議者乃屈居其次授左文林郎泉州觀察推官服勤職業不以科第自髙同寮宴集常謝不往一日郡中失火太守汪公藻走視之則諸掾屬方相從飲某所而公之輿卒亦或假之以行於是例以後至被詰責公亦唯唯權謝已而汪公廉知其實始召公慰諭且問其故公曰某已不能止同寮之行而又資其僕御亦安得為無過且是時公方盛怒某也其忍幸於自解而重人之罪乎汪公歎服以為不可及秩滿改宣義郎故事第二人再調即為館學清官是時秦丞相檜用事察公意不附己乃以為南外睦宗院教授終更造朝中塗心悸夜不得眠公曰吾他曰未嘗如此意者吾親其不康乎翌日馳歸則冀國夫人果以是日屬疾矣遭喪服除添差通判南劒州未行而檜死乃以秘書省校書郎召在館嵗餘非時未嘗一詣東西府時今天子方為普安郡王髙宗命宰相擇可輔導者宰相爭欲置其所善髙宗不可命擇館職端厚静重者為之乃以公對除著作佐郎兼普安郡王府教授尋遷著作郎在邸二年講説常傅經義以規戒言簡理精以王好鞠戲誦韓愈之言以諫王敬納之王左右親吏故多與諸府寮狎公獨正色出入未嘗私交一談歴司勲禮部員外郎樞宻院檢討諸房文字除監察御史始公嘗與國子監丞朱倬隣居朝夕往來及倬為言事官公一賀之遂不復往倬以是敬公既遷中司欲薦以為御史而先以告公力辭之後數月汪徹為殿中侍御史乃宻以公名進命下然後謝公曰恐公復辭不敢告也俄遷殿中侍御史首為上言人主以兼聴為美而存心必本於至公人臣以不欺為中而論事必達於大體反復推明引今附古詞指温厚而正直之氣凜然不可犯上固異之又論御下之道惟恩與威不可偏廢今主兵之官率無逺慮惟事驕侈其志不過聚斂以肥家其術不過交結以固寵其所以侵漁百姓刻剥軍士陵駕州縣輕侮朝廷者無所不至而任事者未嘗一誰何之則將不知有威矣養兵之費月計百萬而虚籍太半不可稽考軍士疲於私使困於回易大率以奉主將之私而所得衣糧隨手尅盡羸瘦單薄有可憐之色而主將恬不之恤則士不知有恩矣陛下誠有以抑將之驕而驚其惰作士之氣而收其心則紀綱正而號令行三軍之士孰不感戴上恩而效死以報國者哉上亦稱善再三公遂劾奏韓仲通本以獄事附秦檜寃䧟無辜今檜黨盡逐而仲通獨全何以懲惡劉寳總戎京口紀律不嚴裒歛特甚朝命分兵屯戍輒拒不遣亦不可不治於是二人皆抵罪公論快之宰相湯思退秉政無狀公論沸騰㑹冬無雲而雷公與同列共奏論之同列爭掎摭苛細公曰宰相上不當天心下不厭人望是固當罷何以它為乃獨奏言思退文藝有餘而器識淺暗不足以任天下之重詔罷思退以大學士奉外祠同列復議詣褫其職公曰事貴適中而已思退非有大罪特以不堪宰相而罷之則祖宗時免相恩禮米可殺也且思退雖不才然視沈該不有間乎今該猶以大學士家居而思退顧不得則執法之地所以議賞罰者偏矣遂不復論金人自燕徙汴謀遂舉兵中外震恐而楊存中久握兵柄尤以裒歛交結得幸士卒嗟怨三十一年春正月既望大雷雹已雨雪凝沍旬日不解公引春秋所書雷雪之變且言當時兩異相距八日其變有漸聖人猶謹而書之矧今一日並見其異甚矣葢雷雹陽也雨雪隂也雷而復雪是陽不能制隂隂桀得作出而為物害也以類推之是為外敵將陵中國臣下將竊威權之象所以應之恐非虚文常禮所能及也今敵勢駸駸葢已可見備禦之計未知所出而大將官保傅總兵戎殖貨財事交結奪民利壊軍政其力足以奔走死士其威足以杜塞衆口道塗仄目中外切齒久矣養之不已將有指大於股之患此最不可不深慮至於開言路用人望别能否正紀綱信號令廣惠澤亦所以應天消變之術而不可緩者惟陛下并留聖意因遂劾奏存中罪狀語益切天子為罷存中奪其兵公又言去冬無雲而雷今春已雷而雪間者日闇無光而淫雨不止前日又有地震之異變不虚生實應人事豈賢才有未用而賞罰有未當歟備禦有未脩而賦歛有未節歟近習有撓權而大臣無任責者歟左右阿諛者衆而忠讜之論不聞歟何嘉氣之不應也傳曰聴之不聰厥罰常寒願下求言之詔以審政事之闕而深詔大臣念咎引慝以答天戒又言部使者多不舉職請令自今臺諫論列一道嵗中四人以上臺司檢舉議罪以聞又言近世例以小廉曲謹文采醖藉取人而於識量深沈智畧慷慨之士未有以為意者所以名士盈庭而臨事嘗有乏才之歎謂宜廣收博采舎短録長用之繩墨之外責以事業之成勿拘小節勿課近効庶其有得以濟時用㑹詔以災異數見令臺諫侍從條上計䇿公言金人窺伺其意不測而兩淮之籓籬未固荆襄之聲援不接宜擇近臣有威望者盡䕶荆襄諸將之兵而假以它用隂遣間使往來江上宻問諸將計䇿或令各遣腹心赴堂禀議使諸大臣從容延問詰難往復以盡其情參酌去取以定其論庶幾緩急内外相應不失事機其它則選練犒賜以作士氣擇吏蠲賦以輯鄉兵修城築壘以嚴保障亦事之不可緩者而總其大要則在朝廷處置得宜有以服人心者而推其大本則又在陛下益堅睿㫁先定規模無以憂疑自為退沮而已又言命令之出不可不審内外之任不可不均又言今日之急在節財用而冗官妄費實為今日財用之大蠧且如添差總管鈐轄一郡或不下十數人月俸大者百萬小者不下五六十萬公使人從費又倍之其間又有連為數任而不替者有更歴數州而不已者宗戚生朝賜物尚依承平舊例外命婦亦請内命婦俸給有㫖罷勅局而或兩年不罷有㫖减吏員而三省宻院御史臺不減大禮浮費以巨億計樂工五百人教習百日食錢至二萬緡修輿服器㐲不過増飾而户工兩房兩部將作軍器兩監文思車輅兩院以至儀仗等庫官吏添給食錢日五六百者不知幾人自四月朔以至禮成為錢不知幾許大率一有興為無問大小稍有闗涉行遣文書一字以上無不支食錢者而一嵗之中無慮以十數凡若此類乞令後省取索立限裁損而陛下以身先之始自宫掖如寳元慶厯熈寜故事則邦用足民力寛而人心不患於不服矣又言諸州將兵例供私役教閱不時緩急不堪倚仗故今諸州往往有大軍留屯皆截上供以給其費宜詔有大軍處即令將兵通共教閱無大軍處即令旁近大軍分遣將吏就州教之勸以厚賞禁其私役異時習熟則所屯大軍漸可抽回以省截留之費是時金人侵軼之勢已形而江淮備禦之方未講大小惴惴莫敢發言公又力言宜蚤置統帥使擇間探逺斥堠謹烽火修城池以待其變而當是時莫有堪其選者中興舊臣唯張忠獻公獨無恙而方困於讒口謫居湖湘中外物情翕然屬之上心益以為疑不肯用也公乃上疏曰竊惟今日事勢可謂危且迫矣而竊聞之軍民士夫之論則皆曰張浚素懐忠義兼資文武且諳軍旅之事可當閫外之寄臣素不識浚竊亦聞其為人意廣才疎其初雖有勤王之節安蜀之功然䧟陜服散淮師其敗事亦不少特其許國之忠白首不渝今居謫籍杜門念咎未嘗不追悔前非老而練事殆非復前日浚矣今事勢危迫如此而在廷之臣又未有能過之者雖有射鉤斬袪之仇猶當置而不問況浚嘗為陛下腹心之臣初未嘗有此隙乎竊聞譖者言其隂有異志又以放棄之久疑沮益深若付以權恐漸難制臣請有以明其不然夫浚之所以得人心伏士論者為其有忠義之素心也若其有此則人將去之誰復與為變乎臣願陛下察其讒誣畧加辨白且與除一近郡以係人心庶幾緩急之際可以相及疏入未報因請對力言之上意乃悟首肯久之内侍張去為隂沮用兵之䇿且陳避敵之計公遂抗言去為竊㺯威權虧損聖徳今復沮撓成算請按軍法斬之以作士氣上愕然曰卿可謂仁者之勇矣明日除權兵部侍郎後數月竟用張公守建康如公䇿既而邊報益急王師始北渡江屯據要害而用兵之意猶未決也公言今守禦畧備士氣亦振以此待敵何慮不勝若得金人便發士卒蜂擁而來則中原塗炭之民與其交相怨叛之衆争欲起而圖之者何可勝數但以吾之重兵與之相持而别遣鋭師分出間道以其虚則敵之成禽必矣臣之所慮獨恐其知吾有備偽為甘言復以和議誤我耳然彼或出此而吾能益嚴備禦之計修築營壘大開屯田以為久駐之基俟其退歸境外然後姑與之和此則猶為中䇿但恐淺謀之士苟於目前更勸陛下受其甘言反以今日之計為非是而遂歛兵増幣墮其計中則為無䇿而大事去矣金兵尋果渡淮公受詔措置浙西水軍李寳因之遂有膠西之捷公因勸上進幸建康號令諸將指授方畧上然其計戒嚴未發而金軍自亂殺其主亮而歸詔公措置淮東堡寨屯田公行所過勞來安集流逋稍復舊業金人更立新酋遣使來申舊好朝廷方議酬答之宜而議者或謂得故疆者實利也正名分者虚名也朝著多附其説公聞之亟上奏曰陛下前日和戎之計葢非得已今此使來正審事機正名分之日也若以得故疆為實利則得之而未必能守是亦虚名而已豈若因此先正名分名分一正則雖未能即復中原遽謁陵廟然亦足以作頽墮之氣慰神靈之心矧今金人挫衂之餘急於自定汲汲求和情亦可見是豈能復以彊大之勢取必於我如前日之為哉當此機㑹臣以為非獨名分可正而嵗幣亦當可減惟在朝廷先定規模有以俟之則復中原謁陵廟亦不足以為難也公又以為和好果成尤不可以無備因陳選將練兵之䇿并圖上兩淮戍守屯田事宜所以為保江之計者甚悉又請戒諸將申嚴逃叛之法毋得互相招誘又請擇文臣有膽畧者以為諸將參佐使察軍政除宿因習戎務以儲將材又言淮北流民自相剽畧吏不能禁宜加區别撫其柔良而收其暴桀者畜之軍中䇿以紀律至於敵中形勢彼雖或能言之然皆務為可喜之言以冀投合不可輕信而吾之虚實險易彼皆得之則又不可以不為之防大抵但當益増屯兵多遣間諜以俟得其情狀之實然後乘其機㑹量力以應之耳今天子受禪公入對陳戒懇切且言今日之事固當以嚴守備練將卒戒貪暴省浮費信賞罰抑僥倖為急然此事也非事之本也清心寡欲屏逺便佞使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詞詖行不接心術則庶乎用志專而見理明功業可就而邪正可分矣又言為國之要有三曰用人曰賞功曰罰罪而所以行之者一曰至公而已故古人善為國者賢不以讎而棄愚不以親而用賞不以逺而遺罰不以近而免葢不敢以一己之私廢天下之公也若以生殺予奪人莫予違而惟好惡喜怒之私是狥則不惟示天下以不廣而其偏黨反側之害於政事亦且無不至矣昔太祖皇帝坐太寜宫使闢重門而直視之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必見之此陛下家學也願留聖意以幸天下七月遷中書舎人尋以本職充江淮東西路宣撫判官兼權建康府事時上初即位慨然有復境土雪讎恥之志方屬張忠獻公以閫外之事顧在廷無可使佐之者以公忠義奮發而沈静有謀故有是命公力辭建康不允乃辟材吏通判府事分理民政而獨與張公協規并力大飭邉備是時蜀漢之兵北征秦隴雖頗畧定城邑而勝負久不决公為張公言請襲金以分其勢張公然之公因上奏曰吴璘孤軍深入而金人悉衆拒戰兩軍殺傷雖畧相當然久而不决則危道也兩淮戰士今雖且當固守然事勢已急豈可不為牽制之舉臣竊以為莫若分遣舟師出其不意直山東中原豪傑宜有應者則彼必還西師以自救而璘得乗勝以定闗中我又及其未至長驅深入潰其腹心不世之功可一旦而立也若其有備回颿轉柂信宿可還彼亦將如我何哉此不唯救急之計實因敵制勝之一竒不可失也奏入㑹朝廷有力主和議者已詔璘班師而公計遂不行識者恨之公又極論軍中虚籍冗占擺鋪營田差借之且請戒諸將毋得以回易資饋餉結權要十一月召入奏事既對遣中使面賜金帶㑹給從臣筆札條上時公陳十事一曰定規模二曰振紀綱三曰勵風俗四曰明賞罰五曰重名器六曰遵祖宗之法七曰杜邪枉之門八曰裁任子之恩九曰限改官之數十曰蠲無名之賦其杜邪枉之説曰比年以來左右近習稍有以名聞於外者士大夫奔走趨附將帥納賂買官逺近相傳道路以目願深察而痛懲之無使或為聖徳之累也隆興改元都督府建改參賛軍事力辭建康得免别除禮部侍郎領職張公初謀大舉北征公以為不若養威觀釁俟萬全而後動張公從之㑹諜報敵多聚糧邊邑諸將以為如此則其勢秋髙必來不可當不若先其未動舉兵擊之以破散其業張公又以為然乃請於朝而出師焉幕府次盱眙大將李顯忠邵宏淵連下虹縣靈壁遂將乘勝長驅公曰盛暑興師深入敵國皆兵家所忌宜亟還不然師老力疲遇敵恐不可用也張公然之亟以檄召顯忠班師則顯忠等已進破宿州而金大發河南之兵以來矣顯忠身出鏖戰城下殺傷過當㑹夜兩軍不相聞知各驚潰去而道路流言以為官軍失亡數萬敵且乗勝南來素主和議者又侈其説以摇衆心公從張公駐兵不動潰兵聞之稍稍來歸計其實所亡失數千人張公檄公亟入奏且勸上勿為浮議所摇公見上具道其事且曰勝負兵家常事願勿以小衂而沮大計上曰朕任魏公不改也張公抗章待罪公亦奏請從坐上不得已詔皆貶秩兩等湯思退復相公以嘗論思退請罷不許諫官尹穡隂附思退建議罷張公都督使復以宣撫使治州公上疏曰朝廷果以浚為不可用則罷之而更屬賢將可也若猶欲責其後効則貶官示罰亦古法也今乃使之去都督甚重之權居州必死之地凡所奏請臺諫又從而沮之如此則人情觀望無不解體浚方為敵餌之不暇尚何後効之圖哉且浚近畫兩淮備禦之計惟保險清野可挫敵鋒陛下既許之矣今議者之言乃如此雖浚即以家行有死無避然浚負天下重望一有蹉跌人情震駭臣恐江上之事將有不可測者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乃不復為宗社計此陛下所宜自憂也願下詔書戒勅中外相與協濟使浚得以畢力自效贖其往愆如度其終不可用則請先治臣阿黨之罪而後改圖無使浚它日復誤使令而臣亦得不言之罪也疏上未報公又奏言陛下必以浚為不可復用則請速詔中外别求智勇可代浚者而拔用之不然則幸且勿加沮撓使得支吾畢此殘嵗詞益懇切上覽奏感悟即詔張公復開督府卒召相之然不數月竟為思退穡等所擠遣出視師遂不復返而公亦累章請罪明年五月乃除寳文閣待制知泉州復以自請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及思退貶死上乃思公言而太學生數百人伏闕下拜疏請起公詔復命知泉州未至召赴闕以乾道元年正月入對上撫勞再三公引歐陽脩司馬光之言極論朋黨之以為紹聖崇觀以來此説肆行實基靖康之亂近嵗宰相罷黜則其所用之人不問賢否一切屏棄此鈎黨之漸非國家之福也願詔大臣一以大公至正為心並用恩仇兼忘物我唯才是任毋恤其它則植壊羣散而人人得以自效矣又奏敵騎既退兩淮屯田似不可緩前此行之而不見效其失在於任人不久而責效太速且為今之計莫若擇二大將使以建康鎮江之軍分屯兩淮而就兼一路之帥使擇軍中禆將各以所領分屯沿邉諸州而就兼一州之守境内財賦得自用以為屋廬耕牧之費或募新軍或取舊人之不入隊者授田使耕不盡其利則人争趨之遲以數年而成效可睹矣又勸上察羣情之所甚欲者行之所甚惡者去之捐其所甚愛謹其所可戒審真偽辨忠邪從諫任賢以格天心以作士氣庶幾外敵畏威不敢侵侮除吏部侍郎尋兼侍讀同修國史嘗言本朝之治惟仁宗為最盛願陛下治心脩身之道專以仁宗為法而立政任人之際必稽成憲而行則慶厯嘉祐之治不難致也又言今日積千條萬端朝廷非不知之而不能革者葢大臣受任不専用事不久不能以一身當衆怨而風俗頽人各有心上所建立有不便於己者則興訛造訕百計傾摇必罷之而後已願詔大臣力任此責合羣議而討論之力行堅守必冀有成則風俗變而紀綱立矣又言人才者國家之命脈也而論人才者又當以氣節為主祖宗盛時作成涵養名公巨人傑立角出争以氣節相髙頃自蔡京秦檜用事以來摧喪既畧盡矣太上更化之初力捄其而士狃見聞未能盡革臣願陛下深以為念氣節之士雖有小過猶當容之佞邪之人雖甚有才猶當察之庶幾有以作新人才興起頽於是上顧公甚厚葢有意於大用矣㑹錢端禮起戚里秉政駸駸入相館閣之士相與上疏斥之皆為端禮所逐工部侍郎王弗隂附端禮建為國是之説以助其勢公抗疏力詆其非且為上言本朝無以戚屬為宰相者今若此懼不可為子孫法上以為然端禮聞之宻遣門下士語公曰聞兩宫皆許相已即相當引公共政公不答退而終日不樂謂所親曰此言奚為至於我哉翌日進讀寳訓適及外戚事公又極言本朝家法外戚不預政最有深意陛下所宜謹守無使天下後世有以此議聖徳者上首肯久之端禮之客亟馳報之端禮由是深忌公諷使求去除寳文閣直學士知漳州改建寜府中書舎人閻安中封還詞頭力請留公命復下安中不能力争然亦竟得罪以去而端禮卒不相時右正言龔茂良方以排擊近習黜守建而未上公言茂良前以言事補郡且臣故交今往奪之於義有不安者不得請乃之官在郡期年治以寛簡省節厨傳官無浮費然人服其清亦莫之毁也三年執政請徙公帥江東上稱公鯁亮俾召赴闕既至入對上諭公曰卿前去國葢有譛卿者卿今日無一語自辨朕益服卿厚徳也乃授吏部尚書入謝之日奏曰銓綜事有成法臣固當謹守第愚淺之見或有不及願陛下時警勅之葢君臣之分雖嚴而情不可以不通上曰卿言是也朕或有過卿亦當盡言公曰唐太宗唯能導人使諌所以致貞觀之治今陛下導臣使諫臣敢不奉詔上曰朕每讀太宗事未嘗不慕之觀徳宗之忌刻不樂受言亦未嘗不鄙之也公對曰聖言及此天下幸甚遂從容為上言今日人材衰少士氣不振若必求全責備而後用之則遺賢多矣要當君臣一意公聴並觀畧人細過而取其大節去己私意而循夫至公則人材彬彬出為時用矣又言為政而不行甚者必改而更化此先儒之格言也然臣竊以為一時之敝政可更而祖宗之成法不可改也就所當更亦必計之審議之熟然後可更既已更之則當守之不變而不可以屡更也又言州縣之間號為能吏者往往務為急刻専以趣辦財賦為功而視撫字聴㫁為不急其間又有聚斂以為羡餘之獻者增市征則害商賈督逋賦則病農民甚或侵移常賦貽患後人朝廷不察反謂有才願有以深戒戢之則天下之幸也時上猶未能屏鞠戲又將遊獵白石公上疏力諫至引漢桓靈唐敬穆及司馬相如之言以為戒後數日入對上迎謂公曰前日之奏備見忠讜朕決意用卿矣公再拜謝上曰朕在藩邸已知卿為忠臣矣十二月受詔館北使遂拜同知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首薦陳良翰林栗劉朔等五人恬退有守可為侍從臺諫之儲時龍大淵曾覿以舊恩竊寵士大夫頗出其門言事者語或及之往往獲罪及公館客大淵為副公見外未嘗與交一言大淵造門納謁亦謝不見至是中書舎人洪邁來見語公曰人言鄭聞當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公曰不知也公獨何自得之邁以淵覿告公明日至漏舍語諸公曰外議久指此兩人漏洩省中語而未嘗得其實狀故前此言者雖多而不能入今幸得此不可以不聞諸公皆以為然入奏事畢公乃獨進具以邁語質於上前曰臣不知平日此等除目兩人實與聞乎抑其宻伺聖意而播之於外以竊㺯陛下威福之權也上曰朕何嘗謀及此輩必竊聴而得之卿言甚忠當為卿逐之公再拜謝退未及門已有㫖出二人於外矣中外快之至或舉酒相賀云一日出省還第有飲馬道周而不避者公問為誰曰戚里某官也公遣直省吏白二相此輕侮朝廷不可不治即使詰之且具以聞上怒曰朕在藩邸時出逢相車未嘗不避此輩乃敢爾耶明日以白髙宗下臨安府捕繫其從者重坐之知樞宻院事虞允文入謝徳夀宫髙宗語之曰卿與陳俊卿同在樞府俊卿極方正非如它人面從而退有後言也公以兩淮藩籬未固言於上曰備邊經久之計不過屯田積粟増陴濬隍訓卒練兵以為不可犯之基而已然今日任人之大抵太拘而邊郡為尤病謂宜廣求人才勿間文武使陳所見與定規模悉如太祖皇帝所以遇李漢超馬仁瑀輩者分之以兵使自為守饒之以財使自為用仍語臺諫畧其細過使倜儻之人得以行其志而自效諸使唯鹽司為不可廢自餘皆可且罷而間遣使循行諸郡按閲稽考以行賞罰數年之後守備必固敵人知之自不敢犯萬一有之亦可責諸將以必守而無異時望風奔潰之虞矣荆襄諸郡亦宜放此大率不過得十數材力任事之人便可集事唯陛下留意圖之金使來庭公以故事押宴使者致私覿其狀花書而不名公使却之掌儀懼白公恐生事公使語之曰今日豈當用辛巳前故事耶使者詞屈乃問公爵里甚悉而易狀書名以遣曰特為陳公屈耳自是遂為例云金又移書邊吏取前所俘畧人上顧輔臣議所以應之者公曰此不可以力争而可以理勝彼方淫侈安有逺謀設欲用兵亦不必假此為詞今當且如常時泛然報云已下諸處根刷俟至三四然後報以諸處所申皆無其人或是軍前一時殺戮或是後來節次死亡且誓書之文俘畧叛亡自是兩事俘畧發過已多叛亡自不應遣且如本朝兩淮之民昨來上朝兩次俘畧亡慮數萬本朝未嘗以為言者誠恐破壊和議使兩國邊境之民皆不得安也如其不聴或至交兵則曲直之勢勝負有所在矣從臣有怯懦争言不可不予者議久未决公復上奏曰敵知此輩皆在軍中故遣官臨境揭牓招諭欲以摇我人心冀或有變而以兵乗其隙此計深矣今留不遣彼必藉此以起兵端然臣竊料彼無信義専恃暴彊盡發亦來不發亦來初不以吾之從違為作輟也但發之則吾國中先自紛紛而彼乗其其禍甚速不發則其侵軼尚在一二年後吾但堅壁勿戰絶其糧道彼亦安能持久况兵之勝負亦有天理今我直彼曲安能逆知其必不能勝而遽為此怱怱乎沈介守上饒以上供負課罷郡鐫秩公争以為不可鎮江軍帥戚方刻剥役使軍士嗟怨言者及之公奏外議内臣中有主方者上曰朕亦聞之方罪固不可貸亦當并治左右素主方者以警其餘即詔罷方而以内侍陳瑶李宗回付大理究其賄狀又諭輔臣以建康劉源亦嘗有賂於近習方思有以易之今欲且遣王抃至彼檢察姦留數月而後歸庶幾新帥之來不至循習公奏曰今但遴選主將則宿當自革矣上曰政患未得其人耳公曰苟未得人更宜精擇既已委之則當信任今未得其人而已先疑之似非朝廷所以待將帥之體况軍中積不在乎它特患交結之風未革所以有裒尅自營之事今陛下既赫然罪其尤者而又并及譽阿之人中外之情莫不震懾何事於此而後可以除宿乎且軍中財賦所以激勸將士但主帥不以自私則其它當一切聴之今檢柅苛細動有拘礙則誰復敢出意繩墨之外為國家立大事乎况朝廷所以待將帥者如此使有氣節者為之心先不服其勢必將復得姦猾之徒則其巧思百出敝隨日滋又安得而盡防耶今不慮此而欲獨任一介單車之使以察之政使得人猶失體而無益况不得人則其又將不在將帥而在此人矣上納公言罷抃不遣金使來賀㑹慶節上夀在郊禮散齋之内不當用樂公請令館伴以禮諭之而議者慮其生事多請權用樂者公又奏請必不得已則上夀之日設樂而宣㫖罷之及宴使客然後復用庶幾事天之誠得以自盡而所以禮使人者亦不為薄彼自當悦服矣上可公奏且曰宴殿雖進御酒亦毋用樂惟於使人乃用之耳諸公顧以為紫宸上夀乃使客之禮固執前議公又不可獨奏言曰適奉詔㫖有以見聖學髙明過古帝王逺甚臣敢不奉詔然猶竊謂更當先令館伴以初議喻使人再三不從乃用今詔則於禮為盡而彼亦無詞不可遽鄙夷之而遂自為失禮以狥之也蔣芾猶守前説公争愈力上顧公曰可即諭閤門行之公退復為奏曰彼初未嘗必欲用樂我乃望風希意而自欲用之彼必笑我以敵國之臣而虧事天之禮它時輕侮何所不至此尤不可不留聖慮上嘉納焉既而上以當郊有雷震之異内出手詔戒飭大臣宰相葉顒魏杞坐免公亦俟罪不獲命越數日遂除參知政事公辭謝不得已就職言於上曰執政之臣惟當為陛下進賢退不肖使百官各任其職至於細務宜歸有司者自此當日有以省之庶幾中書之務稍清而臣等得以悉力於其當務之急上甚然之一日審察吏部所注知縣有老不任事者公判令吏部改注吏曰例當奏知公曰此豈足以勞聖聴明日取㫖自今此等請勿以聞上可其奏時有以四明銀礦獻者上命守臣詢究且將召冶工即禁中鍛之公奏曰陛下留神庶務克勤小物至於如此天下幸甚然不務帝王之大而屑屑乎有司之細臣恐有識者有以窺陛下也况彼懼其言之不副則其鑿山愈深役民愈衆而百姓將有受其害者又豈可以不慮乎夫天地之産其出無窮若愛惜撙節常如今日則數年之後自當沛然但願民安嵗稔國家所少者豈財之謂哉請直以其事付之明州使收其嬴餘以佐國用則亦不至於甚擾民矣從臣梁克家莫濟俱求外補公奏二人皆賢其去可惜葢近列中有以騰口交鬬致二人之不安者於是遂與同列劾奏洪邁姦險讒佞不宜在人主左右罷斥之七月宰相蔣芾以憂去公遂獨持政枋尋兼知樞宻院事即言於上曰臣自叨執政之列每見三省察院被内降指揮茍有愚見必皆宻奏多蒙開納為之中止然比及如此已為後時今以參預首員奉行政令欲乞自今内降恩澤有未允公議者容臣卷藏不示同列即時繳奏或次日面納上曰卿能如是朕復何憂每勸上親忠直納諫諍抑僥倖肅紀綱講明軍政寛䘏民力用人之際隨才任使未嘗求備異時統兵官不見執政無以别其能否公日召三數人從容與語察其材智所堪而宻記之以備選用減福建鈔鹽嵗額罷江西和糴廣西折米鹽錢且蠲諸道累嵗逋負金榖錢帛以巨億計當是時上於公言多所聴用大抵政事頗歸中書矣既而龍大淵死上憐曾覿欲召之公曰自陛下出此兩人中外無不稱頌聖徳今若復召必大失天下望臣請得先罷去上納公言遂止不召殿前指揮使王琪被㫖按視兩淮城壁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上命召之公與同列請其所自上曰王琪稱其有才公曰琪薦兵將官乃其職教官有才何預其事上曰卿等可召問之公退召琪責之琪惶恐不知所對㑹州奏昨琪傳㫖増築州城今已訖事公請於上則初未嘗有是命也公曰若爾即琪為詐傳聖㫖此非小利害也容臣等熟議以聞退至殿廬遣吏召琪詰之琪叩頭汗下公亟草奏言曰王琪妄傳聖訓移檄邊臣増修城壁此事係國家大利害朝廷大紀綱而陛下之大號令也人主機務至繁天下情偽百出豈智力所能一一防閑所恃紀綱號令賞罰耳今琪所犯如此考其案牘及所置對前後牴牾姦偽明審此而可許則亦何所不可為也哉臣等不勝大懼謹按律文詐為制書者絞惟陛下奮發英㫁早賜處分於是有㫖削琪官而罷之先是禁中宻㫖直下諸軍者朝廷多不與聞有禁官張方者以某事發覺公方與同列奏請自今百司承受御筆處分事宜並須申朝廷奏審方得施行未報至是因琪事復以為言上乃悦而從之事下兩日則又有㫖收還前命公語同列曰反汗如此必闗牒至内諸司有不樂者相與為之耳即具奏曰三省宻院所以行陛下詔命也百司庶府所以行朝廷號令也詔命必出於陛下號令必由於朝廷所以謹出納而杜姦欺也祖宗成憲著在令甲比年以來漸至墮紊臣等昨以張方之事輒有奏陳及此踰月又因王琪姦妄之故陛下赫然震怒然後降出聖慮亦已審矣聖㫁亦已明矣中外傳聞莫不歎服而昨日陛下諭臣等曰禁中欲取一飲一食必待申審豈不留滯而今又有此指揮夫臣等所慮者命令之大如令三衙發兵則宻院不可不知令户部取財則三省不可不知耳豈為此宫禁細微之事哉况朝廷乃陛下之朝廷臣等偶得備數其間出内陛下命令耳凡事奏審乃欲取决於陛下臣等非敢欲専之也況此特申嚴舊制亦非創立新條而已行復收中外惶惑且將因循觀望并舊法而廢之為後日無窮之害則臣等之罪大矣或恐小人因此疑似隂以為言上激雷霆之怒更望聖明深賜體察翌日面奏上色甚温顧謂公曰朕豈以小人之言而疑卿等耶同知樞宻院事劉珙進對語切遂忤上意既退御筆除珙端明殿學士在外宫觀公即藏去宻具奏言前日奏劄臣實草定珙與王炎畧更一兩字即以投進以為有罪則臣當先罷若幸寛之則珙之除命臣未敢奉詔也明日復申前説且曰陛下即位以來容納諫諍體貎大臣皆盛徳事今珙乃以小事忤㫖而獲罪如此臣恐自此大臣皆以阿諛順㫖為持禄固位之計非國之福也上色悔久之公又言珙正直有才畧肯任怨臣所不及願且留之上曰業已行之不欲改也公曰珙無罪而去當與大藩以全進退之禮上然之乃以珙為江西帥公退又自劾草奏抵突被命稽留之罪上手札留之公請不已上曰卿必欲去朕當勉從然亦且在四明或平江一兩月復來可也公以平江繁劇辭上使自擇兩浙近地公因以四明為請上乃許之公退即家居俟命而翌日上更遣中使召公入奏事迎謂之曰朕昨思之卿不可去且諫官陳良祐亦奏留卿是非獨朕所不可公議亦不以為可也卿其免為朕留公請益堅上曰卿雖百請朕必不從也公退復上疏上親書其後曰卿之忠實朕素簡知而辭位無名屢留愈慤公論所協宜勿再陳公遂不敢復請越數日上喻且相公公懇避再三上竟不許遂以乾道四年十月制授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宻使公為相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選尤抑奔競奬廉退或才可用而資歴尚淺即宻薦於上退未嘗以語人有忽被召對改秩除用而不知所自者每接朝士及牧守來自逺方者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見給舎必勉之曰朝廷政令安得每事盡善主上從諫如流公等意有未安勿憚舉職朝廷唯是之從初不以為忤也又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卒渡兵恐不及事奏於州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為定計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陳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頏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歴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略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敵至而决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為犄角以壯聲勢而又言於上曰國家養兵甚費募兵甚難惟有此䇿可保邊面可壯軍勢而樂因循憚改作之人皆以擾民為詞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無小擾但守臣得人公心體國不憚勞苦善加拊循則教習有方自不至大擾矣上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公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邊民侍旺擁衆來歸北帥移文取索公以為但可説諭令其北歸不可捕遣以快彼意上意猶欲粗遣百十以塞其意公曰粗遣一二已失其心使懐憤怨而敵知其然求索必不遽己竊料兵端必起於此是始欲兩全而終不免於兩失之也此事本末曲雖在我然彼亦豈得為直若且悠悠勿遣彼必虞我有備未敢遽動萬一不免用兵却可全山東歸正之心士氣自倍矣於是卒從公計一日御札依祖宗舊制復置武臣提刑公言此職自景徳以來置復不常今用文臣一員亦無闕事員外添置徒為煩費無益也乃止時虞允文宣撫四川公薦其才堪宰相上即召允文為樞宻使至是拜公左相遂以允文為右相乾道五年八月也允文既相建議遣使金國以陵寢為請公既面陳以為未可復手疏曰陵寢幽隔誠臣子之痛憤然在今日彼方以本朝意在用兵多方為備若更為此以速之彼或先動則吾之事力未辦不知何以待之况使者既行中外疑惑果得所請猶為有名茍或未從殊失國體且天下之人亦以為陛下舎其大而圖其細也若欲必遣則俟侍旺事定或因遣使賀正令王抃偕行先與彼之館伴者議之或令因見金主面陳此意彼若許遣則有必從之理若其不許則願陛下深謀逺慮舎其小而圖其大它時恢復故疆陵寢固在度内今日為之則是慕虚名而受實害臣竊為陛下危之上感公言事得少緩既而上御弧矢有激之虞公以不能先事陳戒深自克責宻疏言曰陛下經月不御外朝口語籍籍由臣輔相無狀不能先事開陳以致驚動聖躬虧損盛徳非細事也前日已嘗面奏俟罪聖體未寜未敢復請然區區之愚不敢不先言之冀或有以感寤宸衷則臣歸死司敗無復憾矣臣聞自昔人主處富貴崇髙之極志得意滿道不足以制欲則游畋聲色車服宫室不能無所偏溺而不得為全徳之君陛下憂勤恭儉清浄寡欲凡前世英主所不能免者一切屏絶顧於騎射之末猶有未能忘者臣知陛下非有所樂乎此也葢神武之畧志圖恢復故俯而從事於此以閲武備以激士氣耳然誠如此臣亦竊以為過矣夫弧矢之利雖聖人所以威天下然本非帝王所當親御也一劒之任吴起且羞為之而况萬乘之主乎趙王好劒而莊周説以天子之劒楚王好弋而莊辛説以王霸之弋陛下既有志於武功誠能任智謀之士以為腹心仗武猛之材以為爪牙明賞罰以鼔士卒恢信義以懐歸附則英聲義烈不出尊俎之間而敵人固已逡巡震疉於千萬里之逺矣尚何待區區馳射於百步之間哉太祖皇帝深郤手撾之獻葢有見於此矣又况陛下承祖宗積累之休膺太上皇付託之重一身之動静宗社生靈之休戚繫焉可不自重以為天下無窮之計乎今者之事尚賴天地祖宗宻垂覆佑即獲痊愈使其萬一有甚於此則貽太上之憂念駭四方之觀聴雖誅左右執射之人亦何益乎故臣願陛下常以今日之事永為後來之戒不惟志之聖心而又書之盤盂銘之几杖不使須臾忘之則天下幸甚且古之命大臣者使之朝夕納誨以輔徳繩愆糾繆以格非欲其有以正君之過於未形而不使著見於外也唐太宗臂鷹將獵見魏徵而遽止憲宗蓬萊之遊憚李絳而不行此其效也臣人微望輕無二子骨鯁强諫之節致陛下過舉彰聞於外今誅將及身而後乃言亦何補於既往之咎哉雖然懲羮者必吹於虀傷桃者或戒於李弓矢之技人所常習而易精然猶不免今日之患況毬鞠之戯本無益於用武而激射之虞銜橜之變又有甚於弓矢者乎間者陛下頗亦好之臣屡獻言未蒙省録今兹之失乃天之仁愛陛下示以警懼使因其小而戒其大誠宗社無疆之福也陛下誠以㫁之變思之則向之盛氣馳騁於奔踶擊逐之間無所蹉跌葢亦幸矣豈不為之寒心哉太祖皇帝嘗以墜馬之故而罷獵又以乘醉之誤而戒飲遷善改過不俟旋踵此子孫帝王萬世之大訓也臣願陛下克已厲行一以太祖為法罷毬鞠之㑹屏騎射之習謹威儀之節玩經典之訓則盛徳輝光將日新於天下而前日之過何傷日月之明哉既而曽覿官滿當代公度其必將復入預請以浙東總管處之上曰覿意似不欲為此官公曰前此陛下去此兩人中外無不歎仰盛徳今外間往往竊議以謂覿必復來願陛下且捐私恩以伸公議上稱善久之已而又以墨詔進覿官公復持不可曰必爾亦當有名㑹當賀金國正旦乃請以覿為副還奏因以例遷其官而竟申浙東之命覿猶遲徊不去公戒閤門趣覿即日朝辭覿怏怏而去樞宻承㫖張説欲為親戚求官憚公不敢言㑹公在告請於右相得之公聞勅已出詰吏留之説惶恐詣公謝右相亦愧甚然猶為之請公卒不與説以是亦深怨公永陽郡王居廣欲為其客求嶽祠先使人伺公意公曰它官則不可嶽祠無傷也然居廣憚公嚴正卒不敢啟口吏部尚書汪應辰舉李垕應制科有㫖召試權中書舎人林機言垕詞業未經後省平奏且獨試非故事公奏元祐中謝悰亦獨試機葢為人所使耳上喻公詰之乃機與諫官施元之宻謀以是沮應辰而對上又不以實公因極論其姦遂詔暴二人朋比交通之狀而罷之中外稱快然應辰竟以與右相議事不合求去公奏應辰剛毅正直士望所屬當有以留其行者因遂數薦應辰可以執政上初然之而後竟出應辰守平江自是上意益向允文而公亦數求去矣明年允文復申前議一日上以手札諭公曰朕痛念祖宗陵寢不能展謁者四十餘年今欲遣使往請卿意以為如何公奏曰陛下焦勞萬機日不暇給痛念陵寢思復故疆臣雖疲駑豈不知激昂憤切仰賛聖謨庶雪國耻然性質頑滯於國家大事每欲計其萬全不敢輕為嘗試之舉是以前者留班面奏欲俟一二年間彼之疑心稍息吾之事力稍充乃可遣使往返之間又一二年彼必怒而以兵臨我然後徐起而應之以逸待勞此古人所謂應兵其勝十可六七兹又仰承聖問臣之所見不過如此不敢改詞以迎合意指不敢依違以規免罪戾不敢僥倖以上誤國事惟陛下察之繼即杜門上疏以必去為請三上乃許遂以觀文殿大學士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撫使陛辭猶勸上逺佞親賢修政事以靖兵革泛使未宜輕遣然公既去允文遂遣使竟不獲其要領而曾覿亦召還遂建節旄歴使相以躋保傅而士大夫莫有敢言者矣公至福州政尚寛厚而嚴於治盜明年定海水賊倪郎侵軼閩廣海道騷然公召統領官鄭慶授以方畧慶頗逗留以風為解公植旗於庭視其所鄉慶知公不可欺晝夜窮追遂悉擒捕海道以清上嘉其功特遷銀青光禄大夫力辭不許始公任政建言選人嶽廟無事得禄又理考任陞改此太僥倖且非祖宗舊法奏請革之人以為當而權貴多不悦扇為浮論游説萬方公持之不變衆亦自定畧計一嵗可省冒濫改官者三十員至是不悦者幸公去卒奏改之公猶抗疏辨理然事已行不及止也簽書節度判官事尚大伸以事忤提㸃刑獄鄭興裔興裔廉得其罪以語公公即以屬吏驗問未竟憲屬張位擅呼獄吏喻以意㫖公劾奏位并大伸罷黜之興裔勢大沮惶恐託它事出按旁郡以避公轉運判官陳峴建議改行鈔鹽法公移書宰執曰福建鹽法與淮浙不同葢淮浙之鹽行八九路八十餘州地廣數千里食之者衆取之者多百貨可通故其利甚博福建八州下四州瀕海已為出鹽之鄉惟汀邵劔建四州可售而地狹人貧土無重貨非可以他路比也且四州每嵗舊額當運鹽千三百萬觔而實運僅及九百餘萬葢食鹽之民有限其勢不可以復増也然漕司以比嵗得三十餘萬緡而四州二十餘縣供給上下百費皆取於此二三十年以來州縣稍無科擾百姓亦各安便此則官自鬻鹽亦不為不利矣今欲改行鈔法比於它路且於額外更責以増鬻取嬴而又隂奪州縣嵗計以充其數此不可之大者也而或謂官鹽不行由私販之不禁今若稍嚴必倍其利此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者福建民貧上四州猶甚性復强悍輕生喜亂農桑之外多利私販百十為羣操持兵仗官不能禁託名魚鱐量收税錢而已貧民既有此路可以自給則不至輕於為非官司又得此錢亦足少助經費今欲改行鈔法已奪州縣嵗計又欲嚴禁私販必虧税務常額而貧民無業又將起而為盜夫州縣闕用則必横歛農民税務既虧則必重征商旅盜賊既起則未知所増三十萬緡之入其足以償調兵之費否也將來官鈔或滯不行則必科下州縣州縣無䇿必至抑配民户本以利民而反擾之此恐皆非變法之本意也欲望朝廷更下有司熟議或令建議之人一以身任責必有以見其决然可行者然後行之則庶乎其不悮也當時諸公不能用然鈔法果不行又明年力請閑遂以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歸第敝屋數楹湫隘特甚怡然不以屑意淳熈二年再命知福州辭不得請乃行民習其政不勞而治始至帑藏空竭公節省浮費用亦不乏㑹有㫖盡發本路海船及揀中禁軍土軍公奏曰陛下厲精為治約已利民於軍湏之用亦無取之民者獨於海舟尚藉民力葢不獲已然自頃邉事既息率三分調一以備守禦非有緩急不盡發也此意亦已厚矣今乃但以教閱之故而使三番併發彼不當番者既已逺出豈能遽歸則必徒使其家有追逮係累之擾至於柂師水手其技素習初不待教但其平日類皆轉移執事今固不容拘以名籍則又安知今日所教必為異時所用之人哉何補於事而煩擾如此且去嵗朝廷疑州郡有所隠漏遣黄飛英㸃集拘留年半始得放散商賈固已失業今而併發寜不重困畧計本路所發五百七十艘用柂師水手萬四千人留屯五月犒設借請朝廷費經總制錢六十餘萬緡米六七萬餘石衣装器甲與夫州縣之費又不在是推此一路以觀兩浙則其費又當倍之矣又况民力不可不惜大衆不可輕動無事而發玩習為常一旦有急或反誤事曷若盡以教閱付之州縣或令且發一番當亦未至闕事而船户既蒙優恤異時或有緩急雖赴湯蹈火亦不避矣其揀中禁軍已行起發但本路帶山瀕海民俗獷悍私販㓂盜所在有之全賴土軍控制之力向來戚世朋銜命揀選但欲數多未嘗精擇福州十二寨合千九百人而揀中者已千七百餘人所餘逐寨不過十人今若將揀中人盡行起發則州縣表裏空虚姦民得計其害有不可勝言者欲乞許留其半以備緩急詔皆施行如章公又嘗奏本路上四州軍及江西湖北諸郡豪猾之民多由衣食不充相結為盜盤據險阻官軍多不能制近者茶寇雖平其類尚多有之與其縱使為盜不若籠以為兵謂宜専委逐路帥憲選閒居官員有方畧者及土豪有信義者毋拘以文使風喻此曹令各以其技自獻官為格試收而籍之或刺其手置寨教閱厚其衣糧拔其尤異補轉資級因事立功更加優賞或有小寇責之收捕决可討平異時或欲起發亦必感奮為用此銷盜賊嚴武備固根本之一策也既而州境大旱失火延燒且有星隕地震之異公悉以其事上聞且曰一夕之間變異兩見臣愚不學莫原休咎之端惟劇震恐竊計陛下必欲聞之不敢不奏上感其言適州校有部綱至在所者上忽召入問公治行甚悉即降親札撫勞賜以帶笏香藥甚厚三年太上皇帝聖夀七十頒慶宇内公以紹興從官特轉金紫光禄大夫四年復累章告歸上欲許之而難其代為遲回累日乃除特進提舉洞霄宫五年五月起判隆興府未視事改判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兼行宫留守且詔赴闕奏事既至都人聚觀無不咨嗟喜公之將復用也入對垂拱殿上為改容加敬命坐賜茶宣問欵至公因從容言曰擇將多由公選臣聞諸將多以賄賂交結而得之如此大壊軍政上曰大將交結恐或因仍如統領官以下皆朕親選前日鄭鑑亦有是説朕再三諭以無是事矣鑑公壻也故上語及之公即奏曰臣在逺亦聞鑑以小臣輙論朝廷事陛下和顔聴納中外莫不仰服聖明從諫之美然諸將交結之則陛下不可以不察葢主兵者得之不以材能而以貨賂則其下不服必致誤事上曰誠然公又奏曰陛下選用人材當辨邪正然又必由朝廷乃合公論如聞曽覿王抃招權納賂薦進人材而皆以中批行之外間口語籍籍恩盡歸於此輩謗獨萃於陛下此非宗社之福也上曰小小差遣或勉循之至於近上差除此輩豈敢干預公曰此輩未必敢於陛下之前明有論薦或恐探知聖意而傳報於外耳大抵禁中事外間無不聞皆此曹所為大非美事願嚴加戒約上亦然之公又奏曰比來出令多不審隨即變更祖宗故事固不能守而陛下初政力去事可以為後世法者今亦不能守矣上問何事公曰如未銓試不得注官未歴任不許堂除之類今皆以内降放行矣上曰此誠一時不思之過公又奏曰贓吏最可惡比亦有已經勘結而直降内批改正者如此天下何所懲勸上曰恐無此事公曰臣知其人但事已往不欲斥其姓名耳此皆左右害政之大者陛下不可不毎事加察防其微漸上曰卿言甚當朕若知之决不容也既退上遣中使賜金器犀帶香茶明日朝辭上曰卿逺來得相見氣貎不減往時今年幾何矣公對曰犬馬之齒六十有六矣上曰極清健可喜也公因奏曰臣去國九年重入修門見都下穀賤物平人情安帖惟是士大夫風俗大變上曰何也公曰向來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十已七八不復有顧忌矣人才進退由於私門大非朝廷美事上曰抃則不敢覿雖時或有請朕亦多抑之自今不復從矣公曰陛下之言雖如此其如外間喧傳某人由某人之薦某人出某人之門此曹聲勢既長臺諫侍從往往多出其門頥指如意朝廷亦惟命是聴無敢為陛下言者天下靡靡風俗日趨敗壊奈何臣昨所奏將帥賄賂交結又為特甚不惟士大夫言之雖軍伍使臣朝廷胥史下至走卒亦能言之獨陛下以為無有臣恐小人姦計百端巧為彌縫使陛下獨不悟此不可不深察而嚴禁也陛下信任此曹壊朝廷之紀綱廢有司之法令敗天下之風俗累陛下之聖徳臣實痛之願陛下勿忘臣此四言者常留聖慮則天下幸甚上曰卿到建康見兵將有如此者一一奏來公又奏諸路監司亦望精擇須稍諳練有風采之人乃可用若膏子弟未更民政權要子姪親故率皆負勢妄作為一路之害上因語及人材問公識某人否公對曰臣素知之今日正當得此等人布之朝列則所謂猛虎在山藜藿不採汲黯在朝淮南寢謀者也願陛下留意上為沈思久之上初欲為公設宴㑹小疾不果乃命二府飲餞于浙江亭公去建康至是葢十五年父老喜公之來所至相聚以百數焚香迎拜如見親戚公為政平易寛簡悉罷無名之賦府有軍屯異時多為民害公為出令犯者當取㫖以軍法從事諸軍肅然行宫扄鑰别以宦者主之留守待之如部使者之禮時節按行殿中則宦者置酒自坐東偏而留守顧為客甚或邀去就飲其家公悉罷之宦者浸不樂而不能害也建康距淮南一水間毎聞邊面利害無不言嘗奏北界羣盜百餘焚掠淮隂殺人簒囚執縳官吏此由跳河盜馬之徒有以啟之請加嚴禁而於沿淮諸縣量増戍兵以防之其自北方來歸者則慰諭而勿受也又奏宻院昨下諸郡造甲自有程限而諸郡争先希賞不無追集之擾乞行戒喻以安農業且自頃罷兵至今十五六年諸軍造甲當已足用而御前軍器所甲匠又凡三千五百人若以百工為一具則以嵗計之今不啻十四五萬具矣行宫之甲見管四萬今諸郡所造計亦不下三萬欲望試加檢括茍可足用即逐州常年合納甲葉鐵炭之類或可間年量與裁減亦寛民力之一事也又奏日者陛下深念諸軍有口衆而廩假不足以自贍者特降緡錢三總領司各付以二十萬俾之回易嵗取息錢五分以為優給甚大惠也然商賈之利不過什一今以總所之權奉朝命用禁令而責五分之息其勢必至於盡籠商賈之利隂奪場務之課使道塗嗟怨公私困竭而淮西總司嵗以十萬緡者散之兩軍多者不過兩千少或僅得千錢以朝廷黄牓措置使此曹終嵗仰望而所得不過如此得者既未足為惠而不得者又有怨言甚無謂也請亟罷之而嵗捐交子三十萬於一司以其半給諸軍之口衆者以其半大閱而激犒之不惟名正惠周亦可少振士氣而數路細民商旅受賜又不貲矣是時御前多行白劄子率用左右私人賫送而迎送饋遺體同王人至是樞宻承㫖王抃遣所親以白劄來吏白故事公悉罷之因上奏曰號令出於人主行於朝廷布於中外古今之所同也間有軍國機宻文字或御前批降則用寳行下此所以示信而防偽也今乃直以白劄傳㫖處分事宜於數百里之外則臣不知其可矣其間亦有初非甚宻之事自可付之省部今用白劄雖無甚害然白劄既信於天下則它時緩急或有支降錢物調發軍馬處置邉防于國家大利害事其間豈能保其無偽若嚴重知體之人必須奏審則往來之間或失事機若庸懦無識之人即便施行則真偽不分豈不悮事况祗禀文字只付差來人或令回申元承受處到之與否不可得知此於事體猶為非便惟陛下審察而改之上為手札奬諭愧謝其意公尋上章請致其事答詔不允上又出手札付三省除公少保加恩判建康府如故宣制之日亦上所自定葢異禮也公力辭以為曽公亮嘗言司空非賞勞之官卒不拜受今之少保即昔之司空也况又無勞其敢受乎上手札敦諭至于再三公乃受命時江東諸郡皆旱而南康廣徳為尤甚上詔公預講荒政公奏曰薄征緩刑已責勸分之屬不敢不勉亦已揭牓招誘米商嚴戒務毋得征税但恐未到之間民已流散不可復收欲乞於本路諸州朝廷樁積數内借米三十萬石穀二十萬石分給州縣賑糶而又繼以常平之粟仍先揭牓諭之使細民不至流移富家不敢閉糴商旅不敢邀價又奏乞除放淳熈四年夏秋逋賦權罷淮東和糴倚閣畸零夏税申明納粟賞格上多從之惟所借樁積米穀前後三奏詞甚懇激而廟堂有不樂公者才得三萬斛人皆為公憂而公處畫有方船粟四集境内帖然民無流徙咸仰公徳焉八年正月復上告老之章累詔不允而公請益堅二月除醴泉觀使進封申國公將歸薦本道守令耿秉等五人皆以次擢用九年正月公之年已七十矣元日即謝醴泉之俸復上疏申前請凡表五上上又手批其奏卻之是嵗親祠召公陪位公力辭又三表懇請告休不獲即為手札以請上不得已詔以少傅致仕進封福國公有司以法當給全俸公按富文忠公故事獨受少傅之禄餘悉歸之十一年十月七日上以公生朝遣使賜手詔金器香藥十二年又詔公陪祀南郊且以増太上尊號來嵗當行慶夀之禮上喻宰臣曰陳丞相久不相見宜趣其來若赴陪祠不及亦可赴慶夀且是禮之行尤以元老在廷為重也公拜疏辭行上復手札催促書其末曰付陳少傅而不名也公竟懇辭慶典告成册拜少師進封魏國公公辭避再四乃受十三年十一月屬疾二十一日疾革夜半手書一紙示諸子曰予病恐不能自還生死大數無足悲者白屋起家致身三少報國無功叨榮有靦獲死牖下尚復何云遺表只謝聖恩無得祈求恩澤死之後百日入葬不用僧道追薦等事吾欲以身率薄俗汝等不可違也無功無徳無得立碑請諡汝等力學為善人惟忠惟孝可報國家此外無可祝命婦女出寢門顧謂中子守曰遺表惟以選用忠良恢復境土為請可也翌旦整冠歛衽神氣静定安卧而薨先是郡之鎮山壺峯大石崩墜聲聞數里是日地復大震鄉人異之公生二十有六年而仕仕三十年而相相二年而去去十三年而老老三年而薨薨之年葢七十有四矣上聞其喪對輔臣嗟悼久之再輟視朝贈太保令本路轉運司給葬事後數月有㫖賜諡遂以靖共其位文賢有成二法諡公曰正獻而以制可告于第公孝友忠敬得於天資為人清嚴好禮終日無惰容雖疾病見子孫必衣冠胷懐坦然遇人無少長一以誠實一言之出終身可復平居恂恂言若不出諸口而在朝廷危言正色分别邪正排斥權要無所顧避論事上前指切時病如請起張忠獻公乞斬張去為按逐龍曽議復奏審及極論近習㺯權納賂鬻賣將帥之皆卓犖竒偉為天下安危治亂之所繫一時上意雖未即開納公必懇請再三然心平理順色温氣和無激訐近名之意上多悦而從之處國家顧大體務持重不為幸勝茍得之計在中書尤以愛惜名器裁抑僥倖為事故小人多不樂而聖主獨深知之是以居外積年眷禮彌厚嵗時錫賚存問不絶年六十七即告老于朝上所以留之甚至且屢稱其忠誠不欺為當今賢相公子守賞以宗正寺簿奏事殿中上顧問公甚厚陪祠之召葢將有所咨訪而公病不能行天下有志之士至今恨之然非為公私恨也公性寛洪簡淡無私喜怒於天下士泛然若無所親疎而好賢之心實篤於内於一時人材薦達甚衆然皆不以語人有如熹之不肖公前後葢嘗三薦之而赴建康時對語尤切然熹皆莫之知也雅善故端明殿學士汪公應辰敷文學士李公燾嘗曰吾待罪宰相所以幸無過舉者二公之力也於人無所怨惡錢端禮嘗沮公洪邁亦與公不合至入相皆以名藩大郡處之治郡崇尚風教民有骨肉之訟親以義理仄覆譬之争者亦悔悟感泣而去所至民必相率為生祠且立碑以頌公徳公聞之亟命禁止而碎其碑平居自奉甚約言談舉止不改鄉閭之舊食不過一肉而衣或二十餘年不易晚嵗築第不為華侈僮使不過數人皆謹愿忠樸門庭閴然過者或不知其為公相家也俸賜入門多以施與撫愛宗族恩意甚備内外緦功之喪必素服以終月數在官不受饋遺建康諸司例有月餉公不欲異衆别儲之以周貧士之往來者將去所餘幾萬緡悉歸之公帑於外物澹然無所好獨喜觀書史疾病猶不釋卷其學一以聖賢為法於浮屠老子之説未嘗過而問也嘗有詩曰吾方蹈孔孟未暇師粲可此足以見其志矣有遺文二十卷奏議二十卷娶聶氏封唐國夫人子男五人寔朝奉郎通判泉州事守承議郎權發遣漳州事定承奉郎有志於學而蚤卒熹嘗銘其墓以哀之宓宿皆承事郎女四人長適進士黄洧次適故著作佐郎鄭鑑再適太常少卿羅㸃次適奉議郎通判漳州事梁億㓜未行孫男四人垕承務郎址坦皆承奉郎塾未官孫女六人長許嫁修職郎泉州司户趙善綽餘㓜初公歸自金陵即預為棺衾嘗遊鄉縣之保豐里龍汲山妙寂僧舎愛其山水相羊久之命作夀藏既薨諸孤悉遵遺戒惟百日而窆懼於不懐則以十五年七月二日奉公之柩葬焉謂熹蚤蒙公知晚嵗尤篤授以家傳使蕞其迹以告于太史氏熹不得辭直書其事如右以俟采擇謹狀淳熈十五年十二月日朝奏郎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朱熹狀




  晦庵集卷九十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七     宋 朱子 撰行狀
  觀文殿學士大中大夫知建康軍府事兼管内勸農使充江南東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營田使兼行宫留守彭城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實封二百户賜紫金魚袋贈光禄大夫劉公行狀【代平父作】
  本貫建寜府崇安縣開耀鄉五夫里
  曽祖民先故任承事郎累贈太子太保妣黄氏彭城郡夫人
  祖韐故任資政殿學士銀青光禄大夫諡忠顯累贈太師妣李氏秦國夫人繼吕氏韓國夫人
  父子羽故任右朝議大夫充徽猷閣待制累贈少傅妣熊氏福國夫人繼卓氏慶國夫人
  公諱珙字共父其先葢長安人唐末避地入閩遂為建人六世至忠顯公仕始通貴靖康中守真定有功京城失守金人得之欲以為將相義不辱而死少傅公紹興初佐川陜宣撫使軍事保障梁益為中興名臣公其長子也生有竒質英悟絶人少長從季父屏山先生受書知刻苦自勵屬文敏有思致一時鄉先生皆歎以為不可及始以忠顯公死節恩補承務郎舉進士一上中紹興十二年乙科調監紹興府都税務請監潭州南嶽廟以歸杜門讀經史書討論纂述益務其逺且大者秩滿差主管西外敦宗院未赴遭外艱既禫而韓國夫人薨持重終喪除諸王宫大小學敎授權祕書省校勘書籍官禮部郎官中書舎人時秦丞相當國用事一日微示風㫖欲為其父作諡以公不亟奉行也怒風言者論去之踰年秦丞相死乃得主管台州崇道觀召為大宗正丞未就職改祕書丞兼權吏部郎官即真尋除監察御史避薦者復還故官公前在銓曹時苦吏為姦思有以制之一日命張幕設案於庭置令式其中使選集者得出入繙閱與吏辯吏無得藏其巧人甚便之間攝侍郎引選人改官班占對詳敏天子悦焉且聞其能檢柅吏姦故因其引嫌復委以選事兼權祕書少監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舎人㑹金人渝盟天子震怒將悉鋭師北向以雪讐耻復土疆一時詔檄多出公手詞氣激烈聞者感奮或至泣下御史杜莘老既擊侍醫王繼先逐之又論宦者張去為遂以忤㫖左降公不草制奏留之莘老得不去從車駕視師建康兼權直學士院既而車駕將還臨安江淮軍務未有所付張忠獻公方典留鑰衆望屬之而詔乃以楊存中為宣撫使中外大失望公不書録黄奏論其不可上怒顧宰相曰劉珙之父為張浚所知其為此奏意專為浚地耳宰相召公喻㫖且曰再繳累且及張公公曰珙為國家計故不暇為張公謀若為張公謀則不為是以累之矣命再下執奏如初存中命乃寢未幾真除中書舍人直學士院召入草制立建王為皇太子今上皇帝既即位詔公借禮部尚書使金國是時南北甫罷兵始為鈞敵之禮敵意不可測公受命慷慨不復問家事入辭母夫人戒家人悉裘葛兼副以行曰藉令不死歸未可期也副使某者以選置官屬不公抵罪上以為公辟召無所私手札褒諭之尋以議禮不决未出疆而還然公於是時固以其死許國矣在掖垣凡三年事有不便者知無不言嘗有詔問足食足兵之策公以擇將帥核軍實為對甚悉㑹有太白經天旱暵飛蝗之變詔復問近臣闕政公又奏曰太白兵象也旱蝗盭氣也今仇敵窺覦哆然未厭而國家因仍縱弛有賞無罰諸將専事刻剥以媚權倖取官爵士卒怨之有甚於仇敵者且輿土未復地狹民貧而費用日滋征求日廣為監司者不卹郡為郡者不卹縣為縣者不卹民至或重為貪虐以肆其心則百姓之苦於官吏亦不異於士卒之仇將帥也然則天人相與之際夫豈偶然而已哉欲救其失唯當信賞必罰以肅將帥之心痛懲刻剥以固士卒之志節浮冗練軍實精擇郡守誅鉏贓吏以厚吾民之生而是數者之得失則又係乎人主之心誠與不誠耳陛下審能擴恭儉日新之徳屏馳騁無益之戯登崇俊良斥逺邪佞常使日用之間有以養吾之誠而無害焉則夫數者固將有所依以立而災異之變庶乎其可銷矣間又嘗為上言應敵無一定之謀而彊國有不易之䇿今曰和曰戰曰守者皆應敵之計因事制宜不可膠於一説者也若夫不易之策則必講明自治之術博詢救之原毋事虚文専責實効使政事修舉國勢日彊然後三者之權在我唯所用之無不如志今議者自紛紛於末流而於其本未有言者臣竊為陛下憂之上皆納焉故將田師中死其家請以没入王繼先園第為賜詔許之公以師中久竊兵柄無尺寸功貪饕刻剥為國家斂士卒之怨不當予方為繳奏以聞而其家復以請公以録黄稽程被詰亟奏俟罪而持之愈力於是乃不果賜有迪功郎李珂者以闗通近習得補官而自奏求為督府掾詔除已下公奏曰珂名品至卑不繇召見敢以劄子非分祈恩非所以嚴堂陛之勢杜邪枉之門也且今邉郵大計方倚督府為重官屬尤當審擇如珂小人非惟不堪此選政恐或能妄作以沮撓其事機也奏上改除珂樞宻院編修官公論執益堅乃罷之然亦竟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中而宰相亦有隂忌公者隆興元年冬除集英殿修撰知泉州明年改衢州始至委事僚屬一無所問人以公未更治民意其懵於事或不屑為者既乃一旦悉取而自為之辨察精明區處的當羣下歛手不能有所為人始大服先是吏員猥衆公視員外置者悉罷之受租米輒使民自操量槩其發鈔銷簿亦皆有法人甚便之㑹湖南旱饑官吏不之恤而郴州宜章縣方抑民市乳香期㑹峻迫有李金者乘衆怒奮起為亂衆餘萬人南逾嶺徼分道犯英韶連廣徳慶肇慶封梧賀州之境旁入道州桂陽軍殺掠萬計州縣不知所為至斂民間金帛賂之以免由是賊勢日盛而帥守監司更共蔽匿不以實聞賊遂犯宜章䧟桂陽聲震逺近朝廷憂之以公為敷文閣待制知潭荆湖南路安撫使是嵗乾道元年也公以五月入境則賊衆己數萬人矣公聲言發郡縣兵討擊且檄鄰道謹斥堠守隘塞聴期㑹而亟以實奏請下荆㐮發卒奔命又度此章下或已歴旬時失幾㑹則移書制置使沈介曰請毋須報而亟遣以來擅興之罪吾自當之不敢以累公也介為遣兵詔亦報如公請然皆未有至者賊勢愈盛而湘隂縣橋口鎮羣盜劉花三李無對者又竊發距城郭僅六十里人情益震公亟簡州之役兵得三百人使部將趙彦帥之合巡尉兵以行下令戕舟發梁募有生得盜者錢若干得其首者錢若干凡盜所挾贓無多少悉給捕者不數日彦等擒捕三十餘人公悉以便宜誅之梟首於市餘盜走多溺死其散入墟落者又為村民縳以送府又悉誅之奏將尉有功者皆被賞於是威聲大振吏士用命人心少安六月制置使所遣遊奕軍統制田寳乃以千人至居數日鄂州水軍統制楊欽又以千五百人至公知其暑行疲怠悉為發夫迎之數程之外代其任負以行軍士固已歡呼感激及至撫勞犒賜又皆豐飫過望諸軍益喜盡死力欽故羣盜楊么部曲公知其可用檄諸軍皆受節度使率其衆鼓行而前下令境中凡軍民討捕有功者皆以率受賞其賊所誘脅能相捕斬以詣吏者亦除罪受賞有差是月晦田寳大敗李金於郴州城下追奔二十餘里殺獲甚衆七月楊欽敗賊黨田政尹寛等於桂陽鄂將谷青王翌又各以二千人至公遣扼宜章大路以分賊勢通糧道而欽連戰破賊遂入宜章八月鏖龍岡下賊兵數萬自辰至申官軍稍却欽被髮大呼䇿馬横衝之賊分為兩其前列精兵殱焉餘皆遁走進至莽山賊徒曹彦黄拱遂執李金與其腹心黄谷以降欽因窮追深入盡誅其酋豪而其支黨脅從者尚衆皆竄入山谷間公喻欽等郤兵而使人賫牓聴其自詣則皆相率聴命嵗盡師還李金黄谷等數十人皆伏誅其降者公皆稱詔給據納兵復故田宅葢以十數曹彦黄谷皆奏補官而厚撫之既乃第録諸將功狀列上又盡得其實不以一毫有所私上嘉歎再三詔以為敷文閣直學士且賜璽書曰近世書生但務清談經綸實才葢未之見朕以是毎有東晉之憂今卿既誅羣盜而功狀詳實諸將優劣破賊先後歴歴可觀甚副朕意卿其益勉之哉賊地既定境内已清公乃喟然歎曰吾豈樂殺人哉向者軍興令不可以不肅而今而後庶有以諒吾心矣吾豈樂殺人哉自是一意於撫摩之政且為請於朝曰今欲懲既往之失銷未形之患莫若擇守宰寛賦歛以安吾民而已不此之圖一李金死一李金生臣恐湖南自是無寜嵗也奏留鄂兵戍郴桂而益廣蒐募以補忠義親兵之缺厚其恩意嚴其紀律而時訓習焉於是湖南隠然為重鎮方地數千里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潭州故有嶽麓書院真廟特賜以敕額給田與書經亂蕪廢公一新之養士數十人延禮修士彪君居正使為之長而屬其友廣漢張侯栻敬夫時往遊焉與論大學次第以開其學者於公私義利之間聞者風動三年召還見上首論獨㫁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智而質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僉謀狥私見而有獨御區宇之心焉則適所以蔽其四達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將有乘之以干天下之公議者矣又論税絹退剥羨餘和糴之又論州郡禁軍紀律不明驕惰自恣宜遴選武臣之奮行伍習戎事者使為將副而貴游子弟閤門國信五房出職之輩不得與焉則州郡之軍政庶乎其可修矣上然其言以為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間復從容言於上曰世儒多病漢髙帝不悦學輕儒生臣竊獨以為髙帝之聰明英偉其所不悦特腐儒之俗學耳誠使當世之士有以聖王之學告之臣知其必將竦然敬信而其功烈之所就不止於是而已矣葢天下之事無窮而應事之綱在我唯其移於耳目動於意氣而私欲萌焉則其綱必弛而無以應夫事物之變是以古之聖王無不學而其學也必求多聞必師古訓葢將以明理正心而立萬事之綱也此綱既立則雖事物之來千變萬化而在我常整整而不紊矣惜乎當是之時學絶道喪未有以是告髙帝者上亟稱善是嵗小不登公請亟詔監司郡守先事條畫來年荒政所宜不者亦使任其無他又奏州兵營伍教戰之法甚備上由是益知公學問精深忠義慷慨可任大事十一月擢拜中大夫同知樞宻院事公辭謝不獲乃就職因進言曰汪應辰陳良翰張栻學行材能皆臣所不逮而栻窮探聖微曉暢軍務曩幸破賊栻謀為多願陛下亟召用之上可其奏以次登用焉公以西府本兵柄於諸將之能否不可以不周知乃自諸管軍統制官下至裨佐日召三數人從容與語得其材用所宜輒筆識之以待選用一日上顧輔臣圖議恢復公奏曰復讎雪恥誠今日之先務然非内修政事有十年之功臣恐未易可動也同列有進而言者曰機㑹之來間不容髮奈何拘此曠日彌久之計且漢之髙光皆起匹夫不數年而取天下又安得所謂十年修政之功哉公曰髙光唯起匹夫也故以其身蹈不測之危而無所顧陛下躬受太上皇帝祖宗二百年宗社之寄其輕重之勢豈兩君比哉臣竊以為自古中興之君陛下所當法者惟周宣王而已宣王之事見於詩者始則側身修行以格天心中則任賢使能以修政事而已其終至於外攘戎狄以復文武之境土則其積累之功至此自有不能已者非一旦率然僥倖之所為也上以公言為然四年七月詔兼㕘知政事公方與一二同列夙夜悉心竭力益圖所以叙進人材寛養民力計理軍政務以成上意之所欲為者葢除福建鈔鹽嵗額二萬萬罷江西和糴及廣西折米鹽錢又蠲累年逋負金錢穀帛巨億計而公尤以輔成上徳振肅朝綱抑僥倖奨廉退為己任進則盡言無隠退亦未嘗輕以詞色假人茍清議之所不與不以親故而有所私也以是近倖仄目而流俗亦多不悦公者先是潜邸使臣龍大淵曽覿者慿恃舊恩暴起富貴公論不平者累年上一日發寤逐去之未幾而大淵死上顧憐覿欲還之公力陳其不可且曰此曹奴耳憐之則厚賜之可也今引以自近而賓友接之至使得以與聞機事進退人才則臣懼非所以増盛徳之光華飭治朝之綱紀也上納公言為止不召殿前指揮使王琪謁告至淮上還宻薦和州教授劉甄夫上諭執政召之諸公相問莫有知其所自來者公曰薦士吾徒之責可不知耶明日請曰此人名微位下陛下何自知之上以琪告公又請其所以薦上曰卿自問之公退坐堂上呼吏作頭引追之琪至公詰其故授牘使對琪恐懼不能置辭久之公乃叱使責戒勵狀而去無何守來言前琪過郡稱受宻㫖増所築新城若干尺諸公請之初未嘗有是命也公既與諸公合奏請其罪罷之因奏自今聖㫖不經三省察院者所下之官皆請俟奏審乃得行上欣然從之公即從宻院移中外諸官府而内侍省與焉明日忽復有㫖前奏審事勿行因諭諸公即如此則或須一飲食亦必奏審乃得邪公即以藝祖熏籠事對退又與諸公合奏言曰朝廷者陛下之朝廷命令者陛下之命令臣等偶得備數其間典司出納而已非敢有所専也今方舉行舊典以正紀綱而已出復收中外惶惑竊恐小人有因疑似微以姦言上激雷霆之怒者願陛下察之上不悦曰朕豈以小人之言而疑卿等者耶時諸公雖更進懇請而公言尤激切故獨罷公為端明殿學士在外宫觀改知隆興府江南西路安撫使公入辭猶以開廣言路講明聖學敦本節用虚己任賢斥逺佞邪選將撫軍數事為獻上蹵然曰卿雖去國不忘忠言而材又非他人所及行召卿矣隆興承前帥刻剥之後場務皆増新額而輸租更用方斛視省量率多斗餘公首罷之屬邑奉新有復出税錢三十五萬有竒租六百二十八石攤配諸鄉多有視正税且什四嵗久困不能輸相率逃去田畝榛蕪所攤固不可得而失正税又數倍公奏蠲之又除二税合零租米暗耗免役足錢之人或為公憂不足公量入為出用度未嘗乏也暇日咨訪賓僚講求利病率常一二延見使得從容各盡所懐以故下情宣通舉無過事而其人之器識短長亦無所隠訟訴有久不决者取其案牘藏之旬日輒召㑹官屬之賢可委者合坐堂上人付一二事使平决之有司供具飲食如法至暮白所予奪而退其大事則公先閲視黙有所處然後參衆説以决焉以故多得其情無不厭服明年除資政殿學士知荆南湖北路安撫使始至條上荆㐮兵少財匱之狀詔即諉公措置公因行視㐮鄂兵屯並邊形勢盡得其實以聞凡圖回役使詭名虚籍之弊與夫部伍教習之法有不善者皆奏罷之先是荆南兵戍㐮陽者累年不得歸父子至不相識公奏為半年番休之法春夏三軍秋冬四軍更迭往來軍士感悦荆㐮故有民兵皆農家子敦樸豪勇又有土著常産自愛惜且居近邊知敵情輕戰鬭比稍墮廢公更為簡閱寛其取丁之數貧者弛其賦役隨鄉團結以七十五人為隊隊有長四隊為部部有將縣置總首都副各一人當教則郡為選官訓練已事而罷之至於資糧械器皆為處畫各有條理撫循犒賞嵗費錢一萬萬而不以一介有取於民也明年遭内艱又明年起復同知樞宻院事荆㐮宣撫使遣中使奉璽書即喪次宣押奏事其書曰朕以荆㐮上流宿師尤重欲以軍民之寄付卿其任重矣奪情臨民國有常典况吾大臣義當體國毋以家事辭王事也公六上奏辭不肯起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於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説此固己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則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邉陲幸無犬吠之警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實不亦又為漢儒之罪人乎且孝之與忠豈有二致事君事親初無兩心使親喪而可奪則他日所以事君可知矣況陛下方以天下奉兩宫之驩而以衰絰不祥之人簉迹二三大臣之間殆非所以全孝治之美且使仇敵聞之亦必以為中國乏材乃至如此而敢肆其輕侮此臣所以受恩感激反覆慮思而卒不能起也抑陛下之詔臣則有曰義當體國者矣臣其敢噤無一言以塞明詔哉乃手䟽别奏以聞其畧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徳未加修賢不得用賦歛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割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飢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抵濶畧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内移禁衞之卒規算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亂臣不知為此議者將何以待之也且荆襄四支也朝廷腹心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克復神州在反掌間耳何荆㐮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荆㐮雖得臣輩百人悉心經理顧亦何足恃哉以今而慮臣恐恢復之功未易可圖而意外立至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惟陛下圖之上納其言為寝前詔八年免喪乃復除知潭州安撫湖南過闕見上言曰人君能得天下之心然後可以立天下之事能循天下之理然後可以得天下之心然非至誠虚已兼聴並觀使在我者空洞清明而無一毫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因引其意以傅時事言甚切至上加勞再三進職資政殿大學士以行湖南公舊鎮威惠之在人者久而愈深及是再至葢有不待教令而孚者而公所以自律者愈嚴所以撫民者愈寛以是人愈畏服而敬愛之㑹安南貢馴象所過發夫一縣至二千人除道路毁屋廬數路騷動公奏曰象之用於郊祀不見於經驅而逺之則有若周公之典且使吾中國之疲民困於逺夷之野獸豈仁聖之所忍為也哉嵗旱公亟遣官吏行視蠲放田租聞郴道桂陽民饑則檄轉運常平司移粟賑之且慮山谷姦民乗時竊發則又遣將益兵戍守遂以無事一旦茶鹽數千人入境疆吏以告公曰此非必死之寇緩之則散而求生急之則聚而致死乃處處揭榜喻以自新聲言大兵且至令屬州縣具數千人之食盗果散去獨餘五百許人公乃遣兵戒曰來毋亟戰去毋窮追毋遏其塗不去者乃擊之耳於是盜之存者無幾進兵擊之盡擒以歸公獨奏誅首惡數人餘悉以諸軍明年盗之餘黨賴文政等復入境後帥曰此前日養寇罪也吾必盡誅之盗聞其言悉力死戰既勦湖南軍遂入江西侵擾數州官軍數敗將吏死者數十人為費以數萬計於是人乃服公為有謀也淳熈二年除知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行宫留守始至孔目吏有為姦利稔惡數十年者杖而黥之一郡稱快㑹嵗水旱髙下田皆不收公首奏倚閣下三等户夏税為錢六十萬紬絹二千疋綿三千兩分遣官吏行田蠲正租米十三萬七千八百斛雜折米又二萬八千七百斛豆草蕟茭布租稱是又奏下漕司遣吏行屬州視其所蠲租頗未盡者悉以與民又奏禁上流税米遏糴違者劾治如法即在他路亦願得以名聞請其罪詔從之得商人米三百萬斛貸樁管及總司錢合三萬萬遣官糴米上江又得十四萬九千斛又奏禁州縣毋得督舊逋以重困饑民借常平米付圩户堤塞缺漏籍農民當賑貸者若干户十口以上一斛六口以上八斗五口以下六斗客户當賑濟者若干户五口以上五斗四口以下三斗又運米村落從本價賑糶合十餘萬斛而貸者卒亦不取償焉置局府中以通判府事趙善珏觀察推官王以寜前蘄州教授李宗思新楚州教授劉煒領之而分遣羣屬循行境中窮山僻壌無所不到公又憊心疲精廣詢博訪夙夜不少懈凡官吏奉行之不謹民間寃苦之無告幽隠纎悉無不畢聞縣給印厯親書所聞告諭奨詰絡繹於道無不切中事宜者葢本之以誠意輔之以賞罰是以人人争效其力如辦已事起是年九月盡明年四月闔境數十萬人無一人捐瘠流徙者上嘉其績賜書褒喻焉公治財寛於民而急於吏二税之入所以禁其漁取察其蠧者甚悉自累鎮所施行每益加詳至是人被其澤尤深凡屬縣所負課不能償者悉以丐之而禁其非法病民者至於蠲租振廩其費又數十巨萬而軍吏糧賜皆隨月遣給無不暨者被㫖甓城面大以萬計者數千用錢八千萬米千五百斛而役不及民又償前帥所負内庫錢三萬上積公勞効賜手札勞奨賚以鞍馬器物甚厚府四十年不葺甚公一新之以明道程公先生嘗主上元簿即學祠之且刻陳忠肅公責沈之文於壁以示學者建康大軍所屯盗賊常竄迹尺籍中吏不能禁公耳目跡捕每發輒得繩以重典盗皆相戒遁去市里晏然道無拾遺者明年進觀文殿學士五年閏月屬疾再請奉祠未報則請致仕上意公疾病亟遣中使挾侍醫以來公亦知疾不可為不復得見上矣即草遺奏千餘言首引恭顯伾文以為近習用事之戒且言今以腹心耳目寄之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將帥倚之以饑其軍牧守倚之以賊其民朝綱以紊士氣以索民心以離咎皆在是願亟加屏逺以幸天下若羣臣之賢臣所知者則唯陳俊卿忠良確實可以任重致逺張栻學問醇正可以拾遺補闕願陛下亟召用之則衆賢彚進而羣小黜伏矣既又手書屬敬夫及其故友新安朱熹仲晦父及從弟玶皆以國恩未報國恥未雪為言然後以家事為寄七月甲子疾革命取前所草奏封上之遂以是日薨于府寺之正寢享年五十有五訃聞上為震悼始從公請轉通議大夫致仕贈光禄大夫輟視朝一日詔建康府致其喪建寜府給塟事公娶吕氏兵部尚書祉之女贈新定郡夫人繼韓氏贈新興郡夫人又娶其季贈淑人皆魏國忠獻公四世孫也二男子學雅承務郎學裘承奉郎二女長適將仕郎吕欽㓜未行六年二月乙巳塟于甌寜縣慈善鄉豐樂里新歴之原公所命也公為人機鑒精明議論英發遇事立㫁其威不可犯而居家極孝慈事繼母慶國夫人禮敬飭備遭喪時年逾五十執禮盡哀以致毁得疾幾殆友愛諸弟晚嵗彌篤嵗時祭祀配古今禮而敬以行之内外功緦之戚必素服以終月數在官為罷燕樂聞同寮有喪者亦如之福國夫人蚤薨公哀慕無以自致出疆侍祠再當得任子恩欲奏官其内弟輒不遂竟三奏然後得之所治有骨月之訟皆召至前喻以恩意責以義理反覆詳盡至或深自引咎詞意懇切聞者悔悟感泣往往失其所争而去遺命治喪毋用浮屠法平居樂取人善不啻如已出與張敬夫朱仲晦父游久而益敬信之居官樂受盡言事小失中雖下吏言之無不立改以是得南豐曽撙於湖南幕府厚遇之公去撙為後帥所惡誣奏奪其官公在建康力為辨理得伸而要路有忌公者奏却之葢其意不在撙也公不悔遇撙益厚在朝廷危言正色直前無所避其忠義奮發不以死生動其心葢得乎家世之傳而論事之際務在審宻持重不肯為僥倖嘗試之舉其侍上語毎及恢復大計必以修政事固根本為先辭起復手疏盡發當時用事者大言不顧罔上誤國之姦大臣葢不悦而上獨深察其忠其在方鎮愛民戢吏平訟獄理財用治軍旅除盜賊皆有科指而尤以敦教化厲風俗為急務葢其生質雖髙聞譽雖蚤而徳成望尊尤在晚節故天子知之久而益深増秩賜金勞問狎至葢將有意復用之也士大夫之賢者平日固多豫附其不能無私意異説者晚亦相與歸重及聞其喪無賢不肖莫不慘然相弔恨國家失此洪毅忠壯忘身憂國之臣也所臨數鎮民愛之如父母聞訃有罷市巷哭者至於諸軍將吏外暨邊圉則於公家威名義烈服習葢久莫不想聞其風采軍士固敬愛之而敵諜者至荆㐮亦每詗今劉公於延康為何屬也延康葢忠顯公舊官云公自少即以文學知名於時及登朝廷入禁掖論思潤色當世尤稱其得體而平居未嘗輒為無用之文間有應酬之作隨輒棄去後省駁議又多削藳故今存於家者文集八卷奏議十卷内外制二十卷而已然公之所以自立於不朽者有不在於空言也玶謹按令甲考公品秩實應誄行易名之典其姓名事迹又當得書信史以示來世故敢狀其鄉里世系歴官行事之實如右以告於太常考功并移太史氏而其事闗國體軍機之重者猶弗敢盡著尋第録别上謹狀淳熈九年四月日從弟從事郎玶狀
  籍溪先生胡公行狀
  先生諱憲字原仲姓胡氏建州崇安人故侍讀南陽文定公從父兄之子也祖聳父淳皆不仕先生生而沈静端慤不妄言笑稍長從文定公學始聞河南程氏之説尋以鄉貢入太學㑹元祐學有禁乃獨與鄉人白水劉君致中隂誦而竊講焉既又學易於涪陵處士譙公天授久未有得天授曰是固當然葢心為物漬故不能有見唯學乃可明耳先生於是喟然歎曰所謂學者非克己工夫也耶自是一意下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隠于故山非其道義一毫不取於人力田賣藥以奉其親文定公稱其有隠君子之操而鄉人士子慕從之遊日以益衆一時賢士大夫聞其名者亦皆注心髙仰之於是從臣折公彦質范公冲朱公震劉公子羽吕公祉本中共以先生行義聞於朝詔特徴之先生以母老辭既而折公入西府又言於上促召愈急先生辭益固乃授左迪功郎添差建州州學敎授先生猶不欲起郡守魏公矼為遣行義諸生入里致詔且為手書陳大義開譬甚力先生不得已乃出拜命既就職日進諸生而告之以古人為已之學聞者始而笑中而疑久而觀於先生所以修身所以事親所以接人無一不如所言於是翕然尊信悦服而先生猶以為未足也郡人程君元以馴行稱龔君何以廉節著皆迎致之俾參學政於是教日益孚士日益化秩滿復留者再葢七年不徙官而太夫人年益髙不樂居官舎求得監南嶽廟以歸居累年間嘗一為福建路安撫司凖備差遣帥守大鬻鹽私販者雖銖兩必重坐先生為陳法義請寛之而帥守顧不悦先生於是有去意久之復請奉祠以歸是時秦檜用事天地閉塞幾二十年先生亦已泊然無復當世之念及檜死羣賢稍復進用白以先生為大理司直未行改秘書省正字人謂先生必不復起而先生一辭即受雖門人弟子莫不疑之到館下累月又黙黙無一言人益以為怪㑹次當奏事殿中而病不能朝即草疏言金人大治汴京宫室勢必敗盟今元臣宿將惟張浚劉錡在而中外有識皆謂敵果南牧非此兩人莫能當惟陛下亟起而用之臣死不恨矣時二公皆為積毁所傷上意有未釋然者論者雖或頗以為説然未敢斥然正言之也至先生始獨極意顯言無所顧避疏入即求去諸公留之不得上亦感其言以為左宣教郎主管崇道觀使歸而食其禄於是向之疑者乃始愧歎心服而繼其説者亦益衆以故二公卒召用而先生則以病不起矣紹興三十二年四月十二日也享年七十有七明年塟於建陽縣東田里先生兩娶劉氏皆白水先生之女弟又娶嚴氏子男一人愉蚤世女一人適進士詹炳孫男親仁治進士業先生質本恬澹而培養深固平居危坐植立時然後言望之枵然如槁木之枝而即之温然雖當倉卒不見其有疾言遽色人或犯之未嘗校也其讀書不務多為訓説獨嘗纂論語説數十家復抄取其要附以己説與他文章藳藏於家先生所與同志唯白水先生既與俱隠又得屏山劉公彦沖先生而與之遊更相切磨以就其學而熹之先君子亦晚而定交焉既病且没遂因以屬其子故熹於三君子之門皆嘗得供洒掃之役而其事先生為最久先生塟時親仁尚㓜不克銘乃令屬熹使狀其行將以請於當世之君子熹不敢辭謹件如右以俟采擇謹狀淳熈五年七月日門人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朱熹狀
  皇考左承議郎守尚書吏部員外郎兼史館校勘累贈通議大夫朱公行狀
  本貫徽州婺源縣萬年鄉松巖里
  曽祖振故不仕妣汪氏
  祖絢故不仕妣汪氏
  父森故贈承事郎妣程氏贈孺人
  公諱松字喬年以紹聖四年閏二月戊申生於邑里之居第未冠繇郡學貢京師以政和八年同上舎出身授迪功郎建州政和縣尉丁外艱服除更調南劒州尤溪縣尉監泉州石井鎮紹興四年召試館職除秘書省正字循左從政郎丁内艱服除召對改左宣教郎除秘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尚書度支員外郎兼史館校勘歴司勲吏部兩曹兼領史職如故與修哲宗實録書成轉奉議郎以年勞轉承議郎出知饒州未上請間得主管台州崇道觀滿秩再請命下而卒紹興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辛亥也公生有俊才自為兒童時出語已驚人少長遊學校為舉子文即清新灑落無當時陳腐卑弱之氣及去場屋始放意為詩文其詩初亦不事雕飾而天然秀發格力閑暇超然有出塵之趣逺近傳誦至聞京師一時前輩以詩鳴者往往未識其面而已交口譽之其文汪洋放肆不見涯涘如川之方至而奔騰蹙沓渾浩流轉頃刻萬變不可名狀人亦少能及之然公未嘗以是而自喜一日喟然顧而歎曰是則昌矣如去道愈逺何則又發憤折節益取六經諸史百氏之書伏而讀之以求天下國家興亡理亂之變與夫一時君子所以應時合變先後本末之序期於有以發為議論措之事業如賈長沙陸宣公之為者既又得浦城蕭公顗子莊劒浦羅公從彦仲素而與之遊則聞龜山楊氏所傳河洛之學獨得古先聖賢不傳之遺意於是益自刻勵痛刮浮華以趨本實日誦大學中庸之書以用力於致知誠意之地自謂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韋之義以名其齋蚤夜其間以自警飭繇是向之所得於觀考者益有以自信而守之愈堅故嘗稱曰士之所志其分在於義利之間兩端而已然其發甚微而其流甚逺譬之射焉失毫釐於機括之間則差尋丈於百步之外矣又嘗以為父子主恩君臣主義是為天下之大戒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如人食息呼吸於元氣之中一息之不屬理必至於斃是以自昔聖賢立法垂訓所以維持防範於其間者未嘗一日而少忘其意豈特為目前之慮而已哉是時宣和之季士之干世至是已無可言者矣旋屬靖康之變中朝蕩覆公在尤溪方與同寮燕集忽有以北狩之問來諗者公聞震駭投袂而起大慟幾絶既而建炎再造王室漂摇未有所定敵騎縱横道路梗塞固不暇於博求幽逺以盡一世人材之用而公抱負經竒尤恥自售以求聞達以是困於塵埃卑辱鋒鏑擾攘之中逃寄假攝以養其親十有餘年以至下從算商之役於嶺海魚鰕無人之境則已無復有當世意矣㑹詔出御史胡公世將撫喻東南公乃因謁見而説之曰古之為天下國家者必有一定之計以為子孫萬世之業未有俯仰依違茍度朝夕曾不為終嵗之備而可以為國者也今日廟堂之議固必有所謂一定之計矣然未知其但欲襟慿江漢控引荆吴以保東南而已乎抑當克復神州汛掃陵闕據中原而撫三河也葢嘗聞之不取闗中中原不可復不取荆淮東南不可保唐唯不失闗中故更三亡不失舊物而吴孫氏東攻新城西攻㐮漢乃所以保建業其後桓温劉裕雖能以江漢舟艫西入河渭然既得之而不能守則亦僅足以保東南而已然則天下之大勢可知已今進既不能以六師之重通道荆㐮循漢沔以赴興元結連拓跋控引五路東嚮以圖中原退又不能移蹕建康治兵訓武北争荆淮以為固守之計而但蹙處一方費日月於道塗前不能有尺寸之利後又無所保以為安未知漂漂者竟何如耶胡公竒其言壯其䇿歸即以聞於朝而泉守資政殿學士謝公克家隨亦露章薦公學行之懿不宜滯筦庫於是乃得召試而發䇿者以中興事業之難易後先為問公即對言自古謀國有得失而成功無難易葢天下國家有至計而國勢之强弱兵力之盛衰土地之開蹙不與焉唯能順人心任賢才正綱紀則天下之事將無難之不易惟上之人惜時愛日而亟圖之反覆馳騁辯説縱横出入古今證驗精博日未昳奏篇已上累數千言而文不加㸃髙宗覽而異焉趙忠簡公方以元樞受詔西督川陜荆㐮軍事欲奏取公為屬㑹太夫人屬疾不果既遂遭喪以歸而趙公卒亦不果行也再召入對時上已用張忠獻公之䇿進次建康指授諸將計日大舉以復中原國勢亦小振矣公始進見欲堅上意以遂中興之業即奏言曰陛下以聖哲之資撫艱難之運側身焦思累年于兹而民困兵弱外敵侵凌勘定之勲久而未集意者陛下殆當抗聖志於髙明而輔之以睿智日躋之學垂精延訪蚤夜汲汲以求宗廟社稷經逺持久之計申明紀律崇奬節義而又以民心為基本忠良為腹心則臣有以知外敵之不足憂而恢復大功指日可冀矣因論自古中興之君唯漢之光武勤勞不怠身濟大業可以為法晉之元帝唐之肅宗志趣卑近功烈不終可以為戒反覆切至而猶慮夫計畫之間或未精審無以服衆心而成大功也則又言曰人主操大權以御一世必有所以處此者有以切中於理然後足以深服天下之心是以無為而不成今萬機之務決於早朝侍立逡巡之頃未有以博盡謀謨之益使其必當事理以服人心謂宜畧放唐朝延英坐論之制仰稽仁祖天章給札之規延訪羣臣博求至計然後總攬參訂以次施行則政令之出上下厭服天下之事無所為而不成矣顧又嘗病士溺於俗學而不明君臣之大義是以處於成敗之間者常有茍生自恕之心而缺於舎生取義之節將使三綱淪墜而有國家者無所恃以為安則又奏言宜鑒既往之失深以明人倫勵名節為先務而又博求魁磊骨骾沈正不回之士寘之朝廷使之平居無事正色立朝則姦萌逆節銷伏於㝠㝠之中一朝有緩急則奮不顧身以抗大難亦足以禦危辱凌暴之侮則庶幾乎神器尊嚴而基祚强固矣上悦其言而於光武晉唐之論尤所嘉歎明日以喻輔臣且論元帝肅宗之失而尤以元帝區區僅保江左畧無規取中原之志為誚乃詔改公京秩仍典校中秘書則當是之時聖志所存亦可見矣不幸適有淮西殺將叛兵之變中外恫疑異議蠭起張公至為解相印去而國論遂變至欲盡撤兩淮之戍還建康以自衞公深以為不可因率同列拜疏言曰淮淝東南之屏蔽昔人之所百戰而必争者今皆幸為我有而無故捐之以資敵非計之得也若彼乘吾之郤長驅以來不信宿而至江津人心一摇則建康雖有甲卒十萬亦將無所施矣且其新民累嵗安集亦既有緒今乃一朝而棄之使其老稚狼狽而南來丁壯忿憾而北去其失人心以貽後患抑又甚焉即以宿衞單寡必行今䇿則願毋庸盡撤而使合肥盱眙兩戍所留各不下三萬人則亦足以固吾圉而折敵衝矣疏奏不省而劉豫果數求援於金以乗吾隙議者方以為憂而金反忌豫强將不可制一旦執而廢之遂不暇以我為事不然則亦殆矣自是之後廟算低回上下懈弛北伐之謀日以益衰顧望中原坐失機㑹而明年車駕遂還臨安矣御史中丞常公同薦公恬尚有守可任大事因復召對公即抗言當今國論不過兩端喜進取之謀者既以行險妄動而及於敗為待時之説者又以玩日愒嵗而至於媮二者不能相通而常墮於一偏是以成功不可見而均受其弊故臣嘗謂能自治以觀釁則是二者通為一説而無所偏廢葢能夙夜憂勞率厲衆志則未嘗不待時而不至於媮審知彼已必順天道則未嘗不進取而不及於敗謀人之國者誠能如是以求逞於讐敵而有不得志者臣不信也然臣竊迹近事則夫往年江上之㨗日者偽劉之廢中原之釁可謂大矣而吾終未肯求所逞豈非以行險妄動為不可以不戒而於吾所以自治其國家者將益求其至歟今日之勢雖未至於危機交急亦可謂迫矣謂宜㫁自聖志深思昔人愛日之義憂勞為政無少怠忽凡事之故常非天下所以安危存亡者悉歸之有司而日與輔相大臣一心戮力明禮義正綱紀除政振媮俗撫循凋瘵之民淬勵士大夫而責之職業凡以求吾所以自治者然後謹察四方之釁投隙而起安受其燼以致天地之殛則雖有智者亦不知為敵謀矣初劉光世守淮西御軍無法而敵至輒謀引避既正其罪而奪之兵矣尋有叛兵之變廟議反謂由罷光世使然更慰藉而寵秩之張俊守盱眙方撤戍時猶命分兵留屯而俊不受命悉衆以歸朝廷亦不能詰公於是又言陛下有為之志未嘗少衰而天下之事每每病於不立使中興之烈未有卓然可見之效臣竊不勝憂憤而深惟其故以為陛下誠能並進忠賢修明紀律懲陵夷委靡之禍革姑息茍且之政深詔大臣號令所出必務合於天下之正義而毋䘏匹夫狥私之怨則威令必振國勢安强雖桀驁之敵亦將歛祍而退聴尚何病於事之不立哉上亦不以為忤特命除郎兼畀史筆而常公猶以為此非所謂薦論之本意再論上前言甚懇至然事已行不及改也公至史院㑹方刋修蔡卞所撰哲宗實録而宣仁附傳實公所分所以辨明誣謗分别邪正者於體為尤重而公考訂精宻直筆無隠論者美之其後顧亦不免頗為他官所竄易是以讀者猶有憾焉既而金人亟遣使來請和趙公以議小不合亦罷去而秦丞相檜始顓政事遂决屈已和戎之議矣金使名稱既不遜而所責奉承之禮又有大可駭者於是衆心共怒軍士至洶洶欲為變夜或揭通衢指檜為金諜都人洶懼一時忠智之士競起而争之公亦亟與史院同舎胡公珵凌公景夏常公明范公如圭五六人者合辭抗疏言曰金人方據中原吞噬未厭何憂何懼而一旦幡然與我和哉葢其狃於薦食之威動輒得志而我甚易恐故常喜為和之説以侮我又慮我訓兵積粟畜鋭俟時而事有不可知者故不得不為和之説以撓我耳葢金人和使即秦之衡人兵家用之百勝之術也六國不悟衡人割地之無饜以亡其國今國家不悟金使請和之得䇿其禍亦豈可勝言哉而執事者顧方以為吾為梓宫母后淵聖天屬之故遂不復顧祖宗社稷二百年付託之重而輕從之使彼得濟其不遜無稽之謀而藉躪以逞將焉避之哉昔楚漢相持之際項羽常置太公俎上而約髙祖以降矣使為髙祖者信其詐謀而遽為之屈則自其一身且無處所尚何太公之可還哉唯其不信不屈而日夜思所以圖楚者以故卒能蹙羽鴻溝之上使其兵疲食盡勢窮力屈而太公自歸此其計之得失亦足以觀矣其言之切如此葢出公與諸公之意而成於胡公之手檜雖持其議不少變然金人狂謀因是亦有不得盡逞者論者莫不壯之然自是之後邊備遂弛士氣益衰而興復之謀上下皆以為諱正墮公等所憂撓我之計檜顧自以為得上心始謀以次盡逐諸異議者公因是亦數自求引去而參知政事李莊簡公又嘗欲引以寘近班以是檜尤忌之固留不許及金使再至獨許歸我河南地公因輪對又言陛下踐艱難之運十年于兹雖有大有為之志而於天下國家所以經逺持久之計多有所未暇者今者天啓戎心畫地數千里以歸于我此雖異時之變未可以豫知意者天其以禮悔禍使陛下間於憂虞而大有為之志將有所使此萬世一時也然天下之事每病于難立者正以嚮一夫獨見之言而畧衆口異同之論是以謀始太鋭而用計有未詳也願考漢廷雜議之法自今發政造事陛下既與大臣謀謨於上又令卿士大夫有忠慮者亦得以自竭于下然後總攬羣䇿而裁處其中將舉天下之事惟陛下之所欲為而無不成矣此於前日講和之議猶欲三致意焉又念國步日艱人心未服而天子無自將之兵諸道無典戎幹方之實二三大將人擁重兵强不可令事葢有不可知者則又數數建言宜復武舉責實用必其洞曉韜鈐長於綏御者以儲將帥之才下州郡選驍勇悉送行在以補周衞之缺精擇帥守使蒐卒乘以莊藩維之勢亦皆當世之急務久長之至計反復惓惓不能自己其於請建太學明大倫以倡節義之風而厲茍媮之習則又平日之所深慮而每言之所謂如人食息呼吸於元氣之中一息之不屬理必至於斃焉者非若後來諸人承望風㫖但以課試文墨為粉飾太平之具而已也然而國是已定言無所入由是公之求去愈力而檜之怒公愈甚十年春遂使言者論公獨以懐異自賢陽為辭遜為罪而出之外郡然公去未幾而金果敗盟復奪我河南地悉其鋭師數道大入如公所謂未可豫知者於是中外大震檜亦不知所謂周章回惑至於視師之奏援引乖錯而不自知聞者莫不竊笑而深憂之幸而一時將卒猶有前日東拔蒐練之餘以故闗陜順昌槖臯之師連戰大捷敵乃引退復議講解而梓宫母后始得南歸又如公等所論楚漢强弱之勢然檜遂掩已失而冒以為功公奪主權肆然無復有所忌憚矣公固不能復為之屈遂自請為祠官屏居建溪之上日以討尋舊學為事手抄口誦不懈益䖍葢玩心於義理之微而放意於塵垢之外有以自樂澹如也舊喜賦詩屬文至是非有故不徒作乃其文氣則更為平緩而詩律亦益閒肆視諸少作如出兩手矣然公自是不復起年未五十而奄至大故善人之類莫不傷之其後十餘年間檜遂顓國秉大作威福諸與公同時被逐之人大者削籍投荒小亦棄置閒散迄檜死敗其幸存者乃起復用或至大官而公皆已不及見矣嗚呼熹尚忍言之哉公性至孝事太夫人左右無違友愛諸弟委曲將就有人所難能者與人交重然諾不以生死窮達二其心撫孤甥教之學而經理其家事曲有條理人無間言接引後進教誘不怠聞人之善推荐如不及至於邪佞嵬瑣簡賢附勢之流與已異趣則鄙而逺之或不忍正視其面至其所以施於吏治者亦皆果决明辨抑邪與正無所顧避顧熹生晚不及於聞見之詳故不得而記也晚既屬疾自知必不起而處之泰然畧無憂懼之色手書告訣所善胡公憲原仲劉公勉之致中劉公子翬彦沖屬以其子而顧謂熹往受學焉其志道服膺死而後已垂裕後人不使迷於所鄉者又如此云所為文有韋齋集十二卷行於世外集十卷藏於家始時吏部尚書徐公度欲為之序畧言少日多見前輩而自得從公及正平張定夫遊始得為文之法㑹病革不及脱藳而今序則直秘閣傅公自得之文也其論以為公詩髙潔而幽逺其文温婉而典裁至於表疏書奏又皆中於理而切事情亦為得其趣者公娶同郡祝氏封孺人贈碩人其父處士確有髙行碩人性慈順孝謹佐公事太夫人於窮約中未嘗一日不得其懽心承接内外姻親下逮妾媵僮使曲有恩意後公二十七年卒一男子熹今以朝奉大夫致仕一女子嫁故瀏陽縣丞劉子翔蚤卒孫男三長塾亦蚤卒次埜將仕郎次在承務郎女三其婿修職郎劉學古迪功郎黄榦進士范元裕曽孫男五鉅鈞鑑鐸銍女九長適文林郎趙師夏餘或許嫁而未行也公卒之明年熹奉其柩塟于建寜府崇安縣五夫里之西塔山而碩人别塟建陽縣崇泰里後山鋪東寒泉塢然公所藏地勢卑濕懼非久計乃卜以慶元某年某月【闕】 日奉而遷于武夷鄉上梅里寂歴山中峯僧舎之北葢公之詩嘗有鄉闗落日蒼茫外尊酒寒花寂歴中之句嗚呼此豈其䜟耶不肖子熹追慕攀號無所逮及竊惟納銘幽堂具著聲烈以告萬世葢自近古以來未之有改而公贈官通議大夫正第四品凖格又當立碑螭首龜趺其崇九尺刻辭頌美以表于神道用敢追述其平生論議行實之大者如右以請于當世立言之君子伏惟幸垂聴而擇焉謹狀慶元五年十二月日孤朝奉大夫致仕源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賜紫金魚袋熹狀
  延平先生李公行狀
  先生諱侗字愿中姓李氏南劔州劔浦人曽祖諱幹屯田郎中致仕贈金紫光禄大夫妣清源郡太夫人朱氏祖諱纁朝散大夫贈中奉大夫妣永嘉郡太君胡氏咸寜郡太君朱氏父諱渙朝奉郎贈右朝議大夫妣太恭人饒氏先生朝議公之季子也生有異禀㓜而穎悟少長孝友謹篤朝議公太恭人特所鍾愛既冠遊鄉校有聲稱已而聞郡人羅仲素先生得河洛之學於龜山楊文靖公之門遂往學焉羅公清介絶俗雖里人鮮克知之見先生從遊受業或頗非笑先生若不聞從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語孟之説從容潛玩有㑹於心盡得其所傳之奥羅公少然可亟稱許焉於是退而屏居山田結茅水竹之間謝絶世故餘四十年簞瓢屢空怡然自適中間郡將學官聞其名而招致之或遣子弟從遊受學州郡士子有以矜式焉晚以二子舉進士試吏旁郡更請迎養先生不得已為一行自建安如鉛山訪外家兄弟於昭武過其門弟子故人于武夷潭溪之上徜徉而歸㑹閩帥玊山汪公以書禮車乘來迎葢將相與講所疑焉先生因往見之至之日疾作遂卒于府治之館舎是年七十有一矣隆興元年十月十有五日也汪公為遣參議官王君伯序觀察推官謝公倣䕶喪事躬視棺歛禮意喪具無不周悉居數日諸子畢至遂以喪歸先生娶同郡吴氏子男三人友直左修職郎信州鉛山縣尉信甫左修職郎建寜府建安縣主簿友聞未仕女一人早亡孫男四人女八人皆㓜初龜山先生唱道東南士之遊其門者甚衆然語其潜思力行任重詣極如羅公葢一人而已先生既從之學講誦之餘危坐終日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氣象為如何而求所謂中者若是者葢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葢天下之理無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則凡出於此者雖品節萬殊曲折萬變莫不該攝洞貫以次融釋而各有條理如川流脈絡之不可亂大而天地之所以髙厚細而品彚之所以化育以至於經訓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于此無一不得其衷焉由是操存益固涵養益熟精明純一觸處洞然泛應曲酬發必中節故其事親誠孝左右無違仲兄性剛多忤先生事之致誠盡敬更得其驩心焉閨門内外夷愉肅穆若無人聲而衆事自理與族婣舊故恩意篤厚久而不忘生事素薄然處之有道量入為出賓祭謹飭租賦必為隣里先親戚或貧不能婚嫁為之經理節衣食以賑助之與鄉人處食飲言笑終日油油如也年長者事之盡禮少者賤者接之各盡其道以故鄉人愛敬暴悍化服其接後學答問窮晝夜不倦隨人淺深誘之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於聖賢之域故其言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嘿坐澄心體認天理若見雖一毫私欲之發亦退聴矣久久用力於此庶幾漸明講學始有力耳又嘗曰學者之病在於未有洒然冰解凍釋處縱有力持守不過茍免顯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嘗曰今人之學與古人異如孔門諸子羣居終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為之依歸日用之間觀感而化者多矣恐於融釋而脱落處非言説所及也不然子貢何以言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耶嘗以黄太史之稱濂溪周夫子胷中灑落如光風霽月云者為善形容有道者氣象嘗諷誦之而顧謂學者曰存此於胷中庶幾遇事廓然而義理少進矣其語中庸曰聖門之傳是書其所以開悟後學無遺䇿矣然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記誦而已則亦奚以為哉必也體之於身實見是理若顔子之嘆卓然見其為一物而不違乎心目之間也然後擴充而往無所不通則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語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觀山水跬步而形勢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難言者葢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人灑然處豈能無失耶其於語孟他經無不貫達茍有疑問答之必極其趣然語之而不惰者或寡矣葢嘗曰讀書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進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詞義以資誦説其不為玩物喪志者幾希以故未嘗為講解文書然其辨析精微毫釐畢察嘗語問者曰講學切在深潛縝宻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若槩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似亂真之説而不自知也其開端示人大要類此先生資禀勁特氣節豪邁而充養完粹無復圭角精純之氣達於面目色温言厲神定氣和語黙動静端詳閑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於事若無甚可否及其酬酢事變㫁以義理則有截然不可犯者早嵗聞道即棄場屋超然逺引若無意於當世然憂時論事感激動人其語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節義厲廉恥為先本末備具可舉而行非特空言而已異端之學無所入於其心然一聞其説則知其詖淫邪遁之所以然者葢辨之於錙銖眇忽之間而儒釋之邪正分矣熹先君子吏部府君亦從羅公問學與先生為同門友雅敬重焉嘗與沙縣鄧迪天啟語及先生鄧曰愿中如冰壺秋月瑩徹無瑕非吾曹所及先君子深以為知言亟稱道之其後熹獲從先生遊每一去而復來則所聞必益超絶葢其上達不已日新如此嗚呼若先生之道徳純備學術通明求之當世殆絶倫比然不求知於世而亦未嘗輕以語人故上之人既莫之知而學者亦莫之識是以進不獲施之於時退未及傳之於後而先生方且玩其所安樂者於畎畝之中悠然不知老之將至葢所謂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先生庶幾焉比年以來學者始益親而方伯連帥之賢者又樂聞其道而邀致之其意豈徒然哉不幸天喪斯文而先生殁矣龜山之所聞於程夫子而授之羅公者至是而不得其傳矣嗚呼痛哉諸孤方謀窀穸之事謂熹承學之久宜知先生之藴使具其事以請銘於作者將勒諸幽堂以告後世知徳者有以考焉熹愚不肖蒙被教育不為不久聴其言觀其行而服膺焉不為不詳然未能有以得其逺者大者故悉取凡聞見所及一二書之詞若繁而不敢殺者葢有待於筆削云耳謹狀
  朝散郎致仕陳公行狀
  本貫泉州同安縣永豐鄉感化里曽祖珠故不仕祖彦嗣故不仕考禧贈右朝請郎妣吴氏封安人公諱汝楫字濟夫政和八年上舎出身補官迪功郎建州工曹掾屬官省不行調南劔州順昌主簿秩滿正權漳州司户參軍行長泰事代為漳巖主簿丁内外憂終制陞從政郎為汀州司法參軍未行改宣教郎轉奉議郎知汀州寜化縣丞追榮其考妣以承事郎孺人誥第四加至今官封而公自寜化罷歸歴承議朝奉朝散郎凡十年不調晏如也年六十一以紹興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六日終于家公自始屬疾即使其弟為奏上請得致仕郎未報疾革召親戚常所往來者告語屬其子而逝既尚書下公請事如章而公不起矣公在事以廉勤自約勅所至有能聲為太府部刺史所知事有他吏所不能辦者皆以諉公公為辦治日以謹方在長泰直嵗不收公力為言得蠲田租什之三在漳巖尉老病不任事以公代易㑹民余勝蘇居羣黨攘敓為姦公悉禽取寘之法民乃乂安朝廷嘉録其功改中都官而龍圖林公遹守南劔翰林綦公崇禮守漳州皆嘗論薦之在寜化興學校治複屋聚經子史氏羣書以教其人始寜化以武為俗民不見義至是學者彬彬焉公自是歸杜門里閈非嵗時慶問未嘗出入閭巷諸公府鄉人欽愛而仕者安之公亦是適恬不以進趣干其意可謂善人君子矣而夀不遐於公猶為有憾也公兩娶黄氏皆封安人後安人左宣義郎致仕某之女亦先公卒子男一人忱以公恩補將仕郎女一人未笄熹先君子吏部府君與公同年進士也熹之來此不及拜公矣公嗣子忱將塟公於某山之原以公行事授熹序次將以求志於作者熹謝不能而其請不已既不得辭乃取忱所論纂具著其大者如右時紹興嵗次乙亥人日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縣主簿主管學事朱熹狀
  承議郎主管台州崇道觀賜緋魚袋羅公行狀
  公諱博文字宗約一字宗禮南劔州沙縣人
  曽祖安中贈中奉大夫妣太㳟人鄧氏
  祖畸朝請郎右文殿修撰妣宜人張氏宜人陳氏父彦温右從事郎知建州甌寜縣事贈右承議郎妣孺人鄧氏太孺人黄氏
  羅氏世為豫章人唐長慶中有為沙縣尉以卒者子孫因家焉至五世孫覺始舉進士中其科再世而得右文公以懿文清徳顯重於世又再世而得公復以道學行誼克世其家有聞於時然位卑數促曾不及究其用而死識者恨之盖公㓜有異質生嵗始周家人示以晬盤公一無所顧獨扶服前取書之論性理者展玩久之右文公歎異為文以記其事且曰是兒當復以文學大吾門且復聞道而不為章句之習也十餘嵗遭甌寧府君之喪哀毁如成人治喪塟又皆必誠信有法度用右文公奏補將仕郎授右迪功郎福州司户參軍治倉庾謹出納盡去宿後皆可法再調静江府觀察支使桂管為嶺徼以西一都㑹民物繁夥常時幕府已不勝事至公為當路所知事待公决者尤多公裁處從容人未嘗見其疾言遽色而事無不各得其理者時秦氏用事士大夫以牾意竄斥係踵南來道出府下者公悉善遇之至竭廩奉則鬻衣以濟其乏用薦者改右宣義郎知趙州瑞金縣事轉宣教郎始至嵗歉公度民且饑則先事為備多所儲積及饑發廩賑贍事無鉅細必躬臨之不以勤勞為憚其至誠惻怛雖壹主於惠愛無所計惜而厝置纎宻辨察精明人亦不能有以欺也邑人既賴以全而公又請推其餘以及旁縣縣故多盜公飭巡徼設方畧得渠帥數人寘諸法而境内帖然在官餘九月㑹故丞相魏國張忠獻公都督江淮雅器重公請以為幹辦公事用上嗣位覃恩轉通直郎賜五品服使募兵江西得數千人以歸和糴建康以實軍又以公與其事未幾得穀亦巨萬計張公再入相賓客例出幕府公得知和州未上而吏部侍郎玊山汪公制置全蜀奏辟公參議官以行軍府之政必以咨焉汪公既虚心好問公亦推誠啟告反復殫盡必歸於至當而後已成都之政遂最天下公之助為多也嘗銜命漢中勞撫將士宣撫使以禮致遺為錢三百萬公不欲受而難於辭郤還次漢州州方治貢院不能就以五十萬予之餘悉輸成都公帑取河南程夫子之遺文與他名臣論奏纂述之可以垂世者募工鋟板用之畧盡而横渠張夫子之家避地流落貧不自振公訪得之為言汪公延置府學蜀士知所勸焉東方士大夫遊宦蜀土貧不能歸或不幸死不克塟者公皆出捐俸金以振業之賴以濟者甚衆累遷承議郎秩滿自請奉祠得主管台州崇道觀命下而汪公亦召還公復從東至嘉州宿留與同舎㑹集笑語如常時一日忽語人曰吾將逝矣然幸大事已竟可無憾也遂就寢酬酢從容了不異平日獨無一語及其私俄而遂化乾道四年四月十有三日也盖其年五十有三矣同舎聚而哭之解其裝以理喪事則槖中獨有書數十帙餘金足以歸其喪而已相與咨嘆以為不可及遂以柩歸其年冬十有一月塟于沙縣嚴地祖塋之旁公娶陳氏了齋先生之兄孫女先公卒子男二人曰問曰闢孫男八人女七人皆㓜公資禀和粹沈静寡欲其處已待人一主於誠敬平居怡愉人莫見其喜愠之色聞人之善稱慕如不可及至其有過則常若有所隠避而不忍言也視人患難困乏如切其身經營周救必盡其力年未三十即屏逺聲色一榻蕭然惟樂善不倦如嗜慾聞天下之士有一言一行之幾乎道至或千里求之以是凡四方之名山勝槩多所登歴而於佛老子之學亦往往能道其所以然者或者遂意公誠篤好之而不知公之所志與其所學有不在是也葢嘗從張忠獻公問行已之大方張公為手書所為敬説一通以授焉公受而行之終身不懈又從同郡李愿中先生遊聞河洛所傳之要多所發明於是喟然而嘆曰儒佛之異亡他公與私之間耳由此沛然自信其守益堅在桂州時汪公葢方通判州事知公所為日就公語且亟稱道其為人故卒引以自助而今刑部員外郎劉公芮亦方隠居州之西山躬耕勵志人罕識之公獨以坐曹决事之餘日往從之遊劉公名家子及見前輩多識前言往行顧獨恨得公晚及聞公卒哭之慟為寢疾不食者數日此豈勢利之使然哉抑公才志行業之美固當有為於世而充養有素神觀清明人亦不謂其止於此也嗚呼其可謂不幸也已熹嘗受學李先生之門先生為熹道公之為人甚詳於其從辟江淮也喜而言曰張公髙明閎大有餘而宗禮以精宻詳練佐之幕府無過事矣時熹未識公也及先生没乃獲從公遊而得其志行之美然後益信先生為知人然公自是入蜀相望數千里書問嵗亦一再至所以勸勵從學者殊厚日夜望公之還幾得復相與講其舊學而公乃以喪歸熹既痛公之不幸不及大為時用又傷吾道之不幸而失此人也亟往哭焉諸孤既號哭受弔則以公從弟頥所叙官閥梗槩一通授熹使狀次之將以請銘於作者熹誼不獲辭既趣以就事矣惟是從遊之晚於公之行治有不盡知大懼闕漏放失將無以備采擇為罪伏惟立言之君子有以財之謹狀乾道五年五月日迪功郎新差充樞宻院編修官朱熹狀
  敷文閣直學士陳公行狀
  公諱良翰字邦彦早孤事母孝遊鄉校以謹厚莊重為人所稱讀書務通大指為文恢博有氣紹興初舉進士中第授左迪功郎調紹興府㑹稽縣主簿秩滿循從事郎知明州慈溪縣事嵗凶民饑公喻富室發廩以糶籍貧民授劵以糴上安下濟邑人賴之導徳門三鄉之渠溉田甚廣改宣教郎知温州瑞安縣事轉奉議郎瑞安俗强梗號難治或謂公宜厲威嚴以彈治之不然不濟公歎曰縣令字民之官愛之如子猶懼不蔇況奮其武怒以懾威之彼亦何所恃耶催租不下文符第揭逋户姓名通衢為之期日民樂於不擾如期皆集聴訟多得其情或問其術公曰吾何術苐公吾心使如虚堂懸鏡而物之至者妍醜自别耳罹内憂去官邑人送者皆泣涕而返免喪授衢州州學教授日進諸生教以修身厲行之意不専器人於文字語言之間轉承議郎用殿中侍御史吴公芾薦為御史臺檢法官擢監察御史上即位覃恩轉朝奉郎時金亮敗盟既斃而歸其嗣主新立復遣使來約以舊禮修好而中州遺民又皆相率來歸詔問所以處之者公上疏曰襁負之民皆吾赤子去墳墓離親戚捐生業而來歸我其義不可以不納然若許以舊禮而又納其降人則異日彼必來索索而歸之傷向化心納之不便其必定計在我以自治為先而和與不和付之泛應然後乃可納耳二者在陛下聖志如何願熟計之尋復有詔問時務所宜公復上疏請明階級以修軍政核兵籍以豐財用禁折變以蘇民力省堂選以抑奔競内外之官皆久其任賞罰輕重務合衆心上嘉納焉隆興元年秋詔以災異求言時上用故相張忠獻公軍淮泗以規進取而議者不一争獻防江之説公於是上疏極論以為備邉之要在固籓籬専委任而已今欲捨淮防江却地奪便非計也而朝廷過聴使督府不得専任閫外之寄臣竊以為誤矣上然之除右正言入謝首陳納諫修徳之説以開上意㑹有飛蝗之異公又勸上以畏天恤民為心語益切於是金人再移書求復故疆且邀嵗幣朝議將許之公入見上極陳前日講和之失使山陵隔絶疆埸無備北方忠臣義士來歸我者反為敵用而致怨於我皆秦檜之罪今不可以復蹈其失且中原之地皆吾祖宗二百年故土外敵據屬爾况唐鄧海泗又金人渝盟之後吾以兵取而得之者安得以故疆為言我亦何説而歸之乎既而宰相湯思退力主和議建遣盧仲賢李栻持書幣賜金國大臣主兵者公為上言仲賢輕儇無恥栻自北來其蹤跡不可知宜罷勿遣姑報以書徐觀其變而為之所上鄉公説而宰相力争竟遣二人行公又論今廟堂督府議論不同凡邉奏上聞廟堂皆陽為唯諾無所可否而隂實百方沮敗其計萬一爽於事機督府安得獨任其責上矍然稱善以公語語宰相時楊存中為御營使悉總殿前諸軍公言存中自太上皇帝時提禁旅二十餘年權勢極盛中外憂疑賴太上聖明威㫁罷使就第今又無故假以使名授以兵柄隂凝冰堅不可以不戒願陛下為宗社計亟罷存中使以兵屬三衙如故事則天下幸甚疏三上論者再竟罷存中㑹仲賢等出疆敵迎勞如禮朝廷上下皆喜以謂和議决可指日而定公獨抗言曰和議於金人有大利四而在我有未可必者五葢罷兵講和則彼得以中原休養民力威制小種銷伏羣盜此皆金之大利而我欲與為敵國請復山陵又必其不求四郡不索降人不疑邉備此則殊未可必願陛下毋惑羣議先定久逺之規以應其變上欣然開納既而李栻竟不敢涉淮公奏論奪其官獨仲賢至汴輒許以疆土嵗幣輸敵而還上大怒下仲賢吏欲誅之宰相叩頭懇請得免因極言邊備不足恃和好不可不修上不得已復遣户部侍郎王之望知閤門事龍大淵使金公遂與侍御史周公操請見力言前遣仲賢已辱國命而大臣不悔前議之失又欲肆臆决郤衆謀不謂秦檜復見於今cq=631且彼書要我罷四郡屯兵而以其地歸之如此是彼不折一兵而坐收數千里要害之地也臣愚以為决不可許若嵗幣則俟得陵寢而後予之庶幾猶為有名今計議未決而之望遽行恐其辱不止仲賢而已願先馳一介往議堅决行未晚也上以公奏示宰相宰相請召侍從臺諫議之詔可公上議如前一時侍從之賢者亦多附其説上遂以胡昉楊由義為審議官令専議四郡事而手詔之望大淵使議陵寢梓宫降人邉備四事利害以聞二人奏上上燭其姦凡語之依違轉脱者皆墨識之以示臺諫公因復伸前論上乃從之時嵗十二月也除左司諫㑹長秋宫建官其内外之屬若干人公上疏論之且請節他冗費始自宫掖以奉邊軍詔諸以長秋為官者損其七人他亦頗有所減省如公請既而昉及由義與金議四郡不合大為金所困辱而歸思退尚執前議正言尹穯素以謟事龍大淵得進用又本仲賢姻黨隂附思退以撼督府公因疏論思退姦邪誤國宜早罷黜以靖中外張浚精忠老謀不宜以小人之言摇之上曰思退前議誠失然朕愛其警敏冀可責後効卿其置之至魏公則今日人材物望孰有出其右者朕豈容有此意正使有之亦豈不謀卿等此殆言路有異意者卿為朕諭之公頓首謝曰陛下言及此天下幸甚然宰相之任古難其人正使不得全才寜取椎頓朴實之人緩急猶可倚賴思退庸狡小黠大癡恐誤陛下國計且警敏二字非明主所以卜相之法也退以上語諭同列穯勃然變色明日亦請對於是以王之望為諫議大夫罷公言職以直敷文閣知建寜府越兩日而有詔張公罷兵還朝又兩月張公竟罷相印去而和議遂定如思退等之䇿矣時隆興二年六月也初公惡穯姦邪面舉韓魏公富貴易求名節難保之語以警切之穯大愧恨至是既得隂結近幸以售其姦遂連中外之力先排公去之然後罷督府退張公召還四郡戍兵毁撤兩淮守備務以强敵勢孤上心而冀其説之必用不復能為宗社計也金於是乘勢大入幾不可支上亦悔悟而太學諸生數百人前後伏闕再上疏請召用公及胡銓王十朋等而斬思退之望尹穯洪适以謝天下謂之四姦思退等由是始敗然邊備遂弛不能復張天下至今恨之公至建寜一以惠愛撫其民如為縣令時掾史以死囚獄具至録問輙不承請循故例即訊而已公不可曰録囚于庭法也吾何容心哉既亦卒無稱寃者未幾就除福建路計度轉運副使聴覽不倦幽隠畢達欲行部輒先移文所至毋得治道路飾供張諸州以例致餽一不受作觀風七詠以示敦本厚俗之意轉朝散郎除江東路提㸃刑獄公事移浙西轉朝請郎以宗正少卿召還五年權太常少卿侍立官給事中除兵部侍郎時朝廷欲調㳂江數郡民兵列屯江津以備敵公力為宰相言敵未嘗窺邉民兵未嘗練習無故㸃集恐徒擾而無益語聞事寢以足疾求去不許㑹浙東有風水之災秋稼盡壊州縣不以聞公以白上上即遣漕臣按視蠲租賦賑流氓官吏蔽匿者皆抵其罪尋詔公同修國史轉朝奉大夫除右諫議大夫命下之日中外翕然時杭帥周淙多創攝局以私親故秀守徐藏遣吏持錢買燈都下聞之恐懼皆亟罷之公入謝陳四事曰畏天曰愛民曰脩政曰官人因言治効未易遽言而治象可以立見陛下誠能盡取天下賢才寘之列位自然壯觀朝廷而治象可見治象見則治效因可卜矣上曰善六年正月戊辰大雨震電庚午大雨雪公求對極陳祗畏天戒飭正庶事之説時東宫久未建復奏手疏言之上皆嘉納時上已深悟前日和議之失思欲亟致富强以為恢復之漸而小人乘間争售其説有王天覺者以貨結左右陳聚歛擊刺之術皆狂妄乖剌上未之察以為樞宻院編修官臺諫攻之不能動公極論之上始開寤逐去史正志者素以傾巧進至是當帥成都憚逺役則使其黨請復置發運使而以己為之上然其説公入奏曰祖宗本建此官葢㳂唐制轉東南以餉京師今已居東南而衣食其租税矣又頗分給武昌建康京口諸軍應上供者數亦無幾而虚立此官甚無謂况正志反覆小人誕妄有素不過欲假此重權割剥州縣侵牟商賈以自為功耳自今以往法之既宻者不復寛法之未宻者日加宻臣恐數年之間民愁盜起有以勞聖慮也疏三上且面論之益切上亦知正志之妄謂公曰吾姑試之耳公於是退而求去上封還所奏手札喻公若曰都俞吁咈前聖所不免卿豈可輕去為髙耶公復求對面請益力上留公亦益至已而發運司為公私之病果皆如公言正志遂以罪竄而發運官屬皆罷矣公嘗為上言曰蜀漢之兵可以窺闗陜荆襄之衆可以趨韓魏江淮之師可以青徐三者之勢相為犄角不容有偏今蜀道既委大臣開府節制而荆淮之郊東西數千里未有任其責者願擇重臣分以委之則久逺萬全之計也上曰武臣為之可乎公曰文武固無異道但必得真才宿望足以服軍民之心者然後可以濟國事耳上曰善公言曰中興之初諸將領兵者皆别選精鋭數百人自為一卒優其廪犒以故驍勇競勸所向有功韓世忠所謂背嵬張俊所謂親隨劉光世所謂部落是也今養兵雖衆而諸將未聞有能為陛下拔尤取穎以生其氣勢者願陛下之有以詔之也上欣然曰此朕意也即下其書諸將尋以與修玉牒成書轉朝散大夫再上章求去不許七月除給事中㑹節將成閔冒請真俸事覺詔罪官吏之出納者而置閔不問閤門王抃招納妄人謝顯矯稱宻㫖出境生事詔抵顯等罪而亦不以及抃公皆處駁議乞正典刑章上翼日除禮部侍郎公力辭不拜遂除敷文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以去七年詔起公知州辭不獲命再踰月始就道未至除太子詹事兩詔趣行仍令州郡敦遣公遂入見上慰藉甚厚屬以調䕶之意公亦竭誠輔翼凡所以告太子者無非規戒之言一日召對東華門賜坐從容訪以治道公論士大夫茍且欺誕之及江湖荒政甚悉上皆納之因出手書唐太宗與魏鄭公論徳仁功利之語而書其後俾公極陳今日所未至公拜謝退上疏曰臣聞仁徳者治之本也功利者治之効也大有為之君務其本而効自至未有無其本而有其効者也陛下鑒觀古事親御神筆深詔愚臣以求今日所未至此堯舜之心也臣敢無辭以對臣竊觀陛下欲承天意而比年以來水旱間作數千里間流殍萬計是所以承天意者未至也陛下欲結民心而營造寨屋民不聊生死凍餒者不知其幾是所以結民心者未至也陛下欲任賢能而張栻一言遽從外補正直之氣鬱而不伸是所以任賢能者未至也陛下欲退小人而正志方逐張某繼之張某適罷韓玉又進是所以退小人者未至也至於欲擇將帥而内外諸軍脧削士卒専事交結不修軍政欲䘏軍情而移戍江津措置失當使其老㓜狼狽失所欲擇監司而以祥刑之寄付之武臣欲吏久任而或到官旬日即行改易凡此八者一有未去則於陛下深仁厚徳不為無累臣恐功利之効未易可致也願陛下無以仁徳為難而忘為治之本無以功利為易而速為治之効欽崇奉若以承天意哀矜惻怛以結民心任君子必盡其才去小人必絶其本廣搜智畧以司閫外之權作成武勇以振三軍之氣罷監司之非人申久任之良法自然仁徳昭著功利烜赫將與唐虞比隆而視太宗之事有不足為者矣疏奏上嘉歎再三出以示輔臣詔以公兼侍講公以足疾有加求去甚苦上固留之詔聴五日一參公力辭不許十二月以病劇請致其事上始知公果病除敷文閣直學士提舉太平宫遣使賜以告身衣帶公還家病間已而復作再奏告老遂以八年四月癸丑卒於正寢自疾革即屏醫却藥湛然無怛化之意七日而終享年六十有五詔轉一官致仕訃聞贈太中大夫公質實無偽莊毅有守而色和氣温不露節角人有片善稱歎不已小有不善必面規之自起寒素以至通顯奉養益薄無所嗜好不治生産財利禄賜隨用輒盡不為毫髮計留自罹内艱不復入私室誨督子弟接引後進孜孜不倦在州縣勤事愛民號為良吏及登朝廷直言正色遭值聖明開奬納用抑邪與正中外倚以為重隆興中協賛廟謀經營北向之䇿尤盡其力當是時國勢幾振不幸為小人所間以去比其復來則事已異於前日而公亦益老矣然其氣不少衰因事獻言必極其意而後已葢公嘗為人言先儒有論為貧之仕者曰俟吾之飢餓不能出門户也而後計之此孫言也而聴者不喻則其將無所不至夫飢餓而不能出門户則死而已矣尚何計之為哉公敬遜誠慤非欲以大言夸世者而其語如此足以見其所存之素定而所立之非偶然也少時聞潘左史良貴廷叱奏事官竊獨歎曰潘公戇矣曷若退而疏之之為得體乎族父某部侍郎公輔聞而賞之曰子少年而議論及此異日立朝當必有可觀者願子自愛至是卒如其言所為奏議及他文若干卷藏于家娶朱氏封碩人子男四人元夀右迪功郎耆夀右承務郎彭夀太學生廣夀賜進士出身女二人適右迪功郎郭戡進士吴洎孫男七人女三人皆㓜元夀等將以是年九月壬申塟公于義城鄉疉石山之原以熹辱公知待薦寵之厚俾次其行事將以求誌於作者請謚于太常且備異時史氏採録熹不得辭謹第録如右謹狀乾道八年八月日前右迪功郎朱熹狀
  南嶽處士吴君行狀
  君諱翌字晦叔世為建寜府建陽縣忠孝里人曽祖惻祖深父從周皆不仕君早孤踰冠遊學衡山師事五峯胡先生聞其所論學問之方一以明理修身為要遂捐科舉之學曰此不足為吾事也先生既沒又與先生之從弟廣仲從子伯逢門人張敬夫遊既誦其所聞於先生者而又上稽前古聖賢之言中覽前世儒先之論下引四方朋友之説參伍辨訂去短集長其左右出入雖不専主於一家然其大要以胡氏所傳為宗也其為人忠信明决通微曉事教撫諸弟曲有恩意與人交表裏殫竭心所不安告語切至而不失其和以是朋友多賴其益而樂親之雖或不能從而亦不厭其言之盡也衡山人葉公賢君為人妻以其女君因教其子定使知所趨又見之敬夫而俾受學焉定以是為修士鄉䣊稱之張氏門人在衡湘者甚衆亦無不往來從君參决其所疑者長沙故有嶽麓書院國初時郡人周式為山長教授數百人後更變亂院廢而山長罷五峯方辭秦氏禮命時嘗請為之不報乾道初帥守建安劉公珙始復立焉猶虚山長不置至是轉運副使九江蕭侯之敏始以禮聘君請為之君曰侯之意則美矣然此吾先師之所不得為者豈可以否徳忝之哉卒辭不能蕭侯亦髙其義不强致也時君方買田築室於衡山之下有竹林水沼之勝因取程夫子澄濁求清之語牓之曰澄齋日與賓客從容其間講道讀書間出詩篇以咏歌其所志葢翛然有以自樂然不數月而病不起矣淳熈四年八月三日也享年四十有九君娶葉氏生一男曰傅纔六嵗一女亦尚㓜君既没葉夫人以君遺命請於其父使弟定與君之外弟游霖游彰等以九月三日塟君衡山之東海橋之原於是君之外弟游彬居故里踰月而後聞君之喪泣而言於熹曰吴兄之終彬獨以逺不得奔走其塟今將狀兄之行而請文於桂州張先生以表于墓願吾子之文之也熹與晦叔有朋友之誼不可以辭乃論其行事始終大者如此以備采擇然敬夫與晦叔學同師居同郡其遊久於熹所以知之必將有深於此者請并列而具刻焉謹狀






  晦庵集卷九十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八     宋 朱子 撰行狀
  朝奉大夫直秘閣主管建寜府武夷山冲佑觀傅公行狀
  本貫孟州濟源縣
  曽祖君俞故任通直郎知京兆府奉天縣事贈正奉大夫曽祖妣張氏贈碩人
  祖裕之故任朝議大夫主管南京鴻慶宫濟源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祖妣錢氏封恭人
  父察故任朝散郎尚書吏部員外郎贈徽猷閣待制累贈少師諡忠肅妣趙氏封清源郡太夫人贈秦國夫人
  公諱自得字安道其先鄆州人自曽伯祖獻簡公以清直仁勇事仁宗英宗神宗歴三朝皆以諫諍有聲在哲宗時遂聞國政葢始築草堂於濟源之上而家焉至忠肅公遭靖康之難實以忠義死國事其事皆具國史公㓜穎悟讀書不數過輒成誦有至性生十年而忠肅公薨哀號思慕若成人事太夫人愛敬飭備一舉動唯恐失其意遭亂離轉側兵間遇父友故參知政事陳公與義於嶺右陳公奇愛之坐之膝撫其頂曰長必以文名天下因自誦其詩之傑句以詔之公時雖㓜已悉領解年十四賦玉界尺詩語意警拔故參知政事李公邴大驚異之因許歸以女既乃定居于泉州家貧甚夜燃薪自照與兄弟讀書或至達旦遂博通六經諸史百家之言下筆為文輒數千言初朝廷以忠肅公死事録其孤公得補承務郎三監潭州南嶽廟乃為福建路提㸃刑獄司幹辦公事使者李公公懋性剛介好面折僚吏獨屈意待公欲試以事因悉以訟牒委焉間相見則摘其事以問公具條委折及其姓名爵里一無所遺李公喜甚自是一司之事無不取决於公書奏出公手輒報可他人為之則多寢不下李公行部至漳州㑹州兵禽漳浦賊華齊及其黨與以獻而安撫司以便宜指揮檄憲司悉斬之李公將從之公争不可且曰便宜指揮安撫司受之朝廷本司無所預今迺承之於安撫司可乎李公悟命悉械繫諸縣分鞫之獄成以法誅其首數人餘悉以畀軍中葢全活幾百人已而丐閑得主管台州崇道觀秩滿通判漳州事太守劉公才邵始以公年少未甚相知及見其處事精明馭吏嚴整而文詞敏妙又非流輩所及乃大歎服郡事非公不决間則相與徜徉以文字相娱樂每語人曰自傅君至吾始知有為郡之樂時山獠跳踉未已而太守與統兵官陳敏不相能餉或不繼軍幾變公調䕶其間甚力且為移書轉運判官得錢二萬緡以贍其軍敏及軍士皆感泣思奮羣盜竟平及公代去敏語其下曰傅公成就吾軍如此而未嘗以一事干吾軍政可謂真清矣故聞公喪偶欲遣其愛妾挾重貲來奉公公亦竟不受也漳浦尉士有申和者以事為郡所逮縣忽告有盜入境請兵為援公笑曰是必非實特為申和地耳已而果然陳敏亦為和請公弗從竟捕寘于法而後以畀軍中後十餘嵗公自融徙潮行荒山大雨中忽有以巵酒獻者問其姓名則申和也公愕然詰其所以來之意則曰和日者罪當誅公用法固無所私然和獨抵辠而家獲全是以感恩而來耳公為笑而飲之臨漳公帑嵗時例外致饋守貳甚厚公獨不以一錢入門悉儲於外以給賓客之費比去計所不取葢餘千緡通判泉州事公居泉久及貳郡事洗手奉公無毫髮私且熟知民俗利病部使者多委以事轉運司嘗欲郡酒酤公格弗下吏白恐獲辜公曰泉人中産之家仰是以給者十室而五是決不可行若輩徒欲行文書因取賂於酒家耳乃私以書條利害于使者事竟寢有賈胡建層樓於郡庠之前士子以為病言之郡賈貲鉅萬上下俱受賂莫肯誰何乃羣訴於部使者請以屬公使者為下其書公曰是化外人法不當城居立戒兵官即日撤之而後以當撤報使者亦不説然以公理直不敢問也受代造朝民争遮道以送有金户齊民探其懐出金十兩以獻公曰某為金户郡官買金無藝且多不償直獨公未嘗市分星為賜厚矣此乃丹藥所化為杯器食飲當益人故敢以夀公而非敢以為獻也公笑郤之差知興化軍事興化素號難治前守聴訟或繼以燭事猶有不决者公剖决如流廷無滯訟發姦擿伏猾吏束手日未午棠隂無一迹矣於是乃以暇日延禮邦人士大夫之賢者相與從容賦詩飲酒為樂而郡以大治初秦丞相檜以公忠臣子年少能自力學問有文詞通吏事遇之甚厚然亦疑其剛果負氣終不為己用故雖使之連佐兩郡然皆銓格所當得召試博學宏辭科又已奏名而故黜之及泉代歸乃間語公曰故事三丞得通用䕃補人而丞宗正者例以玉牒奏篇得為郎况公之文今從臣中名能文者所不及顧公太剛耳盍亦思少自貶乎公黙喻其意然以太夫人春秋髙且樂居閩中不肯逺適乃力請便郡歸養秦丞相以是始怒而其黨又或隂中公以為有顧望持兩端意以故是時公資序已應典州而僅得莆陽軍壘以歸然公亦既朝辭而行有日矣㑹通判衢州汪召錫者告前知泉州趙令衿誹謗且有及丞相語臺諫徐嚞等交章論奏事下廷尉秦丞相因以上㫖命公體究令衿在泉時納賄事公以嘗同官辭丞相不可是時丞相權震天下一忤其意家立碎公念前已有小隙今又力辭必重得禍貽太夫人憂意不能不少回惑乃不得已奉命以行至泉按事十得一二即不復窮竟然猶慮不免為異時之累則見故樞宻黄公祖舜而問焉黄公曰事端幸不自我加之以恕可也尉然其計既上其事又為請得毋更置獄㑹廷尉獄成令衿已坐譴奏上不過追納所受金而已方事作時户部曹泳刑部韓仲通實主之兩曹符檄日四五至督趣甚峻已而秦丞相死泳被逐仲通恐禍及已乃以體究事劾公朝廷亦知非公首事姑下公置對而仲通章再上遂罷公郡事公在郡不半嵗罷去之日父老邀遮涕泣其賢士大夫有追路越境持公慟哭而别者後兩年諫官挾舊怨復以前事為言遂奪公官徙融州為民公念前日本以愛親故不敢力辭體究事今乃反為親憂痛自咎責聞命即郤酒肉屏媵御獨與一浮圖人偕行至融杜門讀書益大覃思於文章融人皆敬愛之而中州人士官其土者亦皆樂從公游以文字求指教葢居融四年如一日泊然無復有一毫軒冕意特一念親闈在逺不獲日夕左右則涕泣竟日㑹黄公給事東省知公前事首末力言於故丞相魯國陳文恭公魯公亦素知公遂以上聞得内徙潮州未幾聴自便主上登極復故官右通直郎時魯公猶當國欲寖用公乃先除主管崇道觀以言者罷乾道初元始復得申前命未幾故樞宻林公安宅又力薦於上且具白公前被枉狀除知漳州又為言者所持事竟中寢未數月今少傅福國陳公入為吏部尚書雅知公之為人則與侍從官數人露章薦公事親孝居官廉博學能文興化之政庭無留訟而所坐初非其辜遂再除知興化軍而陳公章中語人以為無一字不實也陛辭論尉利捕盜之賞妄執平民有至論死而不能自明者語未竟上遽曰今之儒者例以不殺為仁然殺人者死公徐對曰臯陶稱大舜之徳曰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殺人者固應死而不辜者豈可殺上意亦悟即連稱曰不辜則不可不辜則不可公退以語宰相時朝廷方議重强盜之法以公言而止公前治興化有惠愛去之十有四年而再至且復奉安輿以來闔郡之民垂髫戴白争迎車下歡呼之聲滿道公治郡如前時郡有猾民素以挾持郡縣為事者數輩前公未至盡挈其家以遯公條教素信於民不動聲色而郡復大治民李氏嘗寓白金於其族兄已而誣以盜獄更數守不决公明其誣且判曰銀當羽化既慙長者之風金或誤持又愧同舎之誼聞者感歎服且傳誦其語以為無愧於唐人甲乙之判李氏感泣㑹太夫人有疾供佛燃燈以禱既而太夫人竟不起郡縣賻金餘千緡公辭曰家雖貧幸足以塟豈可以此汚吾親皆却弗受而父老奔走闕下以公治狀白于朝者數十百人中書為書于籍公性至孝以奉太夫人故仕宦未嘗出閩中太夫人小有疾則憂形于色在漳時官舎有池亭日奉太夫人飲焉忽有珍禽彩羽數十容與水上太夫人甚愛之一旦忽飛去太夫人不樂為不飲者數日公懼與其室共禱于神明日乃復奉太夫人飲池上則禽亦皆復來集矣比公去迺已竟不知其所自來亦莫有能名之者時以為孝誠所感云至是服喪毁瘠甚免喪言及輒涕下初造朝知識見之無不驚愕再除知漳州奏事稱㫖留為吏部郎中天官素號劇繁侍右尤甚吏舞文為姦為郎者例不可否事公既入即召令史而下語之曰吾久諳州郡利病於省曹事體初不熟今幸蒙恩得備郎選亦將以治州郡者治之耳吏懾伏不敢欺然公素以吏事自喜而銓曹守格法無所施為遂請于朝願竭力外官上喜其意除直秘閣福建路轉運副使陛辭玉音襃諭且云素知卿有風力閩中多贓吏故命卿往行召用卿矣公即奏治道去泰甚閩中去朝廷逺吏不知奉法然取其甚者一二人治之亦足以厲其餘上首肯之時閩部上四郡行鈔鹽法嵗入悉輸大農漕計為空而州縣窘匱尤甚吏兵之給弗供凛凛然有朝夕憂公奉命疾馳至部夙夜詢究利病所在而參伍其説大抵皆以為官不鬻鹽則無以為嵗計然縱州縣一切科之於民則民必大病獨一二近鹽之鄉若非籍户定數使民必鬻於官則私販公行官鬻不售豪强得以倚法幸免而貧弱顧獨受於是乃使縣各以地逺近利病所宜為法而奏行之且寛其宿負貸以本錢蠲増鹽錢數十萬緡州縣之力以寛而公又為之撙節用度一毫不妄取予漕計亦遂饒足泉州兩税外復科宗子米嵗嵗増廣民不堪命郡太守若周公葵王公十朋皆嘗請罷之弗果行公力以為言得㫖户部給度牒轉運司移他郡錢俾之和糴而禁其科擾泉民感公恩生祠之葢公為治大率以愛民為主而保全下吏非有民訟不獲已亦未嘗輕有所按治其罷軟不勝任者多奏處以祠禄畧如公前奏語然其視極精明風采可畏愛吏亦不敢犯也建寜闕守公以郡屢易將帑廩空乏且嵗頗不登亟聞于上即選能臣以治之上素知公即除知府事建寜當孔道部使者多寄治民健訟為郡者日不暇給公談笑以治之事或累嵗不决壹經公手無不立辨且後無能易者今户部尚書王公佐為轉運判官嘗語人日吾與傅公厚乃因政事間相知耳嵗小不登公發廩賑濟有嘯聚欲為寇者僚屬請出兵以捕公特以文檄俾鄉官諭之皆帖伏不戮一人而定屬縣有殺人者方捕治而他縣獲逃卒卒於獄中自首嘗殺某人縣以言府公疑有姦命鞫其實果吏教殺人者重賂逃卒使偽首則殺人者可不死而卒辠亦止於流因并論吏如法移知寜國府事寜國民淳事素簡公亦以清静治或累日庭無公事酒官有為専知所悖自言者公召詰之吏具言監官贓辠公曰是則然然上下之分不可亂也命杖之吏不伏公立命械治獲其流辠將論决袒其背則有湼文為皇帝萬嵗四大字公笑曰是固有法命呼執箴者雜刺湼使不成文乃論如法明日闔郡士大夫悉來賀曰此素横于鄉者前太守屢欲治而不能不謂公談笑間去此一害公曰法當然吾非有心者也春雨水溢將決圩田公力捍之而止上嘗以手札訪問公具以實奏秋大旱時公將去郡猶請于朝蠲租十餘萬斛既去累年後守偶閱公帑之籍見某年齋閤迎新供帳獨無一不存者怪而問之則公所留也因大歎服每以語人葢公平生蒞官所至率常如此此特因事而顯耳復為福建路轉運副使公所臨郡縣小有水旱必以聞至是泉州大旱而守利督租諱之公奏請募海舟廣糴以助民食由是米不翔貴臨安闕帥上命執政選有風力不阿權貴者為之執政擬二人以進上獨指公以為可亟命召之先是公嘗以事過三山副總管曽覿先來謁公曰聞公之名久矣因自誦其詩數十篇且請公誦近作公辭以憂患廢忘時其亡而往報之及為郎復嘗遇於客次覿詫數從官曰某人某人嘗辱來訪公獨見鄙何也公遜謝而已竟不往及將使閩部閤門官子弟有使本道而召還者以職事來謁公往報之延公便室則覿及從官數人皆在時方置酒公飲一巵辭腹疾而退於是翰林承㫖亦以入直辭諸人皆有赧色覿大不樂公退謂諸子曰仕宦當自結明天子其次當由宰相安能俯首此曹以求進邪以故權貴多嫉公而召命竟不行改除兩浙西路提㸃刑獄公事時公年已六十餘矣性本剛介疾惡不能容人之過以故歴官任事多與物忤至是自度不能俯仰俗間上章丏閑不允得移浙東兩浙今號封畿多有力者部使者例不案事公入竟受訴牒日數千紙一一親為剖决所至决遣囚徒臺無留事至於紏剔愆違繩治姦墨或望風解印綬去常山令為民所訟公素不輕案吏先面戒之而執法殿中者親黨多在其邑令事之素謹亟馳書求援其人即論公前使閩時推行鹽筴非是今又欲逐令而使其親黨代之以此公至治所未十日而賜罷過建寜父老捧薰鑪以迎者夾道數里而浙東人亦至今稱思之然公益自知果不為世俗所容乃復求為祠官得主管武夷山冲佑觀秩滿復除知寜國府事朝命督行甚峻公不獲已單車引道行未數程復以言者追論前體究事且嘗面折泉守為辠則又以冲佑祠官罷歸公性髙簡不妄與人交居泉五十年杜門自守讀書奉親外無他為中間乗貳車持使者節亦且十餘年訖未嘗以一事擾州縣太守之賢者如宋公之才王公十朋周公葵皆髙仰之待以異禮而公月不過一詣郡每留語談説道誼而已至是居閒益無事唯讀書不輟客至觴酒論文道説古今唱酬詩什以相娱樂蒼顔白髮意氣偉然未嘗以留落不偶幾微見言面也前居喪哀毁得脾疾至是益侵然猶日誦書數卷既病則屏郤藥餌獨飲水以待終一日忽召所善前昭武守黄君維之新新安守石君起宗置酒卧内與訣既而劇談詼笑歌呼如常時翌日遂不起時淳熈十年秋八月也年六十有八積官朝奉大夫其配李氏有賢徳先公三十餘年卒今贈安人子男五人伯夀朝請郎權知道州軍州事伯成宣教郎新知福州閩清縣事伯祥將仕郎卒伯瑞迪功郎新漳州龍溪縣尉伯拱業進士當以公致仕恩補官女四人長適承奉郎知潮陽縣丞李讜次適進士李申之繼室以其季俱早卒次適進士黄知白孫男五人充業進士育良尚㓜餘未名孫女六人長及嫁餘尚㓜公於書無不讀少治春秋有聲塲屋間中年讀詩至鴛鴦之二章因悟比興之體間為子弟論説多得詩人本意故太常丞吴公棫來官泉州公聞其博通古學著書甚富日從之遊相與博辨往復不倦吴公悦之請公序其論語十説今行於世謫居讀易數日一周手書程氏傳一通玩繹久之紙為之其於子史百氏之書嘗過目者葢皆畧成誦也識慮髙逺機警絶人少時聞朝廷奪劉光世軍更遣儒臣代將歎曰是必且敗事矣亟移書所知刑部侍郎曽公開請如唐罷馬燧郭子儀等故事擇其偏裨授以兵柄曽公然之將以白宰相未及而酈瓊等叛書已聞矣參知政事李安簡公亦忠肅公執友也罷政居㑹稽公往見之李公初以通家子弟待公問曰子以老夫今日之罷為何如公曰得失相半公問其故公曰公初附和議而終以弗合去豈非得失相半乎李公起握公手曰公晦為不亡矣金攻淮甸公以書抵樞宻黄公論備禦方畧因䇿金有十敗且言其變必自中起書至不數日金人完顔亮果為帳下所殺黄公以示諸公且報公曰何其䇿之明也曽覿自福州召還公移書丞相陳福公為言覿入必留留必為善人正論之害其後亦皆騐公少從外舅李公學為文得其指授之微意既長益從當世先達遊又日求其所未至刮磨灌溉以迄有成則其氣骨雄健而闗鍵謹嚴波瀾浩溔而語意精切有非當世文士所及者李公毎讀而歎曰吾文有傳矣故丞相魏國張忠獻公及尚書左丞葉公夢得翰林汪公藻中書舎人張公嵲尚書郎新安朱公得其文皆愛重之汪公尤歎賞每謂公曰今世綴文之士雖多而往往昧於體製獨吾子為得之不懈則古人可及也然再試禮部輒不利三應博學宏詞科一既入等而黜于中書遂不復應科舉而誨諸子甚力伯夀伯成皆及太夫人無恙時登進士第伯夀復中詞科而公晚嵗始自次輯其文定為三十有二卷藏于家今伯夀等將以明年七月丁酉塟公於泉州南安縣唐興鄉田豐里之雲臺山以熹嘗以先人之舊辱公知顧甚厚見使狀公行事以請志銘圖永久熹竊惟公孝友之行潔廉之操精敏之識雅健之文皆足以髙一世而其吏事方畧亦復過人逺甚葢不厲威猛而人自畏服不為一時小惠以干虚譽而其去思遺愛愈久愈深獨以蚤年未能深自晦匿不幸見知權臣辟咎得凶遂以中廢然當時識者固有以知其非公所欲其後誦言於朝白公無辠者又多一時正人莊士且明天子亦既起公而任使之矣而自比年來殊無他端乃復重以前事横遭口語乍起乍仆以没其身既不得盡志竭才以布宣仁聖之徳澤於逺邇而其夀命又不得究於髙年是則豈不有命也夫故既歴叙其世家行事之詳而復具論其本末大致如此伏惟當世立言之君子幸賜采擇以垂永世謹狀淳熈十年十二月日具位朱熹狀
  奉使直祕閣朱公行狀
  公諱弁字少章其先吴郡人中徙歙之黄㻻唐末有諱古僚者為陶雅偏將以兵戍婺源因家焉其後世有隠徳至奉直公始為儒尤以沈黙自將足迹未嘗至城市生五子公其次也㓜穎悟讀書日數千言十嵗能文既冠遂通六經百氏之書遊京師入太學補内舎生客食諸王家㑹景迂晁公説之為宫學教授一見其詩竒之與歸新鄭妻以兄女鄭介汴洛兩都之中一時故家遺俗葢彬彬焉公游其間聞見日廣文章日進益厭薄舉子事遂不復有仕進意靖康之難家破于兵南歸及淮甸光堯太上皇帝已承大統駐蹕州議遣使問兩宫安否而見大夫無敢行者公聞之慨然攘袂而起撫髀太息即日奮身自獻闕下宰相以聞詔補修武郎借右武大夫吉州團練使充河東大金軍前通問副使且命之曰朕方俯同晉國用魏絳以和戎爾其逺效侯生御太公而歸漢公受命即日與使者王公倫張旜誓衆直犯兵鋒以行實建炎戊申正月也行遇金尼雅滿于白水濼邀説甚切尼雅滿不聴使就館雲中餽餉如禮而實以兵守之公復屢與書具言用兵講和利害甚悉紹興壬子之嵗金忽遣宇文虚中來言和議可成當擇使副一人詣元帥府受書歸報虛中欲二人探籌以决去留公正色曰此市道之所為耳吾之來固自與以必死豈今日乃覬幸於先歸者哉願使長亟詣軍前受書歸報天子遂成兩國之好使吾君得以蚤申四海之養於兩宫如前日臨遣詔書本指則吾雖暴骨方外猶生之年也於是王公行有日公請焉曰古之使者有節以為信今無節而有印則印亦信也公既還朝無所事此願留見授使某不幸一有意外之辱得抱以死死不腐矣王公揮涕解以授公公受而懐之卧起未嘗不與俱也是時劉豫盜據京邑金迫公仕豫且訹之曰此南歸之漸也公曰吾受命而北不受命而南且豫國賊吾常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面而臣之哉吾有死耳不願歸之金人怒絶其餼遺以困之公反從中固拒驛門忍飢待盡誓不為屈於是金人亦知感動復慰安之致禮如故久之復迫公換金官公曰自古兵交使在其間言可從從之不可從則囚之殺之何必換其官哉吾官受之本朝今日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且移書金用事人耶律紹文等曰上國之威命朝以至則使人夕以死夕以至則朝以死又以書告訣於後使者洪忠宣公曰殺行人亦非細事吾曹不幸遭之亦命也命出於天其可逃哉要當舎生以全義耳一日具酒食召雲中被刼士夫常所與往來者飲半酣語之曰吾已得近郊某寺之地一旦畢命報國諸公幸瘞我其處且識其上曰有宋通問副使朱公之墓於我幸矣衆皆淚緣睫不能仰視公獨談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分諸君何悲也金知公終不可屈遂不復强然公以使事未報憂憤得目疾其抑鬱愁歎無憀不平之氣一於詩發之嵗久成集號曰聘游彼中名王貴人亦多遣其子弟就學公以此又得時因文字往來説以和好之利而碑版篇詠流行北方者亦甚衆得之者相誇以為榮焉王公還朝太上聞公守節不屈因其再使使賫金銀綾絹為賜嵗在丁巳金諸酋相繼死滅公隂使從者李發求得河陽人董考祥等宻疏其事及彼中虚實使間行歸報曰此不可失之時也其後王公復歸又以公奉送徽考大行之文為獻其詞有曰臣等猥以凡庸誤蒙選擇茂林豐草被雨露於當年絶黨殊鄰犯風霜於將老節上之旄盡落口中之舌徒存歎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龍髯而莫逮淚灑冰天太上讀之感涕詔官公親屬五人如故事别賜吴興田五頃顧丞相張忠獻公喻以宻指曰歸日當以禁林相處也明年金使烏凌阿思謀石慶充使至詔公子栐及司馬倬入館見之仍許附以家書且賜黄金三十兩以寄思謀等見栐稱公忠節嗟歎久之至以手加額云紹興癸亥約和已定公乃與洪忠宣公及歴陽張公邵皆得歸其事見洪公家書輶軒集今行於世入境傳㫖促行者數輩至國門太上命中使梁璋引入便殿延見勞苦嘉歎再三公頓首謝且言曰臣聞人之所難得者時也而時之運無已事之不可失者幾也而幾之藏無形惟無已也故來遲而難偶惟無形也故動微而難見陛下與金人講和上則返梓宫次則迎太母又其次則憐赤子之無辜肉白骨於已朽此皆知時知幾之明騐也然時運而往或難固執幾動有變宜鑒未兆盟可守矣而詭詐之心宜黙以待之兵可息矣而銷戢之術宜詳以講之彼亂世君臣上不奉若天道下不求合民心人怨神怒不知修省以黷武為至徳以茍安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廣地而不廣徳非如天助陛下中興之勢也若時與幾陛下既知之於其始圖惟厥終願陛下益留神焉太上納其言賜金帛甚厚公又以彼中所得六朝御容及宣和御集書畫為獻并上所著聘游集且述北方所見聞忠臣義士朱昭史抗張忠輔髙景平孫益孫谷五臺僧真寳丁氏晏氏女閻進朱勣等死節事狀及故官屬姓名以進請加褒録以勸來者太上髙其節壯其志異其文俾易文資且有進用意詔曰朱某奉使嵗久忠義守節理合優異特賜劵金千緡而宰相秦檜方以講和為功惡公言敵情悟上意奏以初補官換右宣教郎直祕閣主管神祐觀有司校公考十有七年應遷數官檜又尼之僅轉奉議郎明年四月六日遂以疾卒於臨安府白龜池之寓舎遺命歸塟故山不果則權厝西湖上智果院忠義之士莫不哀之公配晁氏與其子鄭老皆死于兵再娶王公倫之女弟與晁氏皆封孺人子栐仕至宣教郎知撫州崇仁縣以卒女適里人王伃以公恩補承信郎孫勲早卒照未仕公之文慕陸宣公之為者其氣質雄渾援据精博明白疎暢曲盡事理識者以為深得其體於詩酷嗜李義山而詞氣雍容格力閑暇不蹈其險恠竒澁之聘游集凡四十二卷别有奏議一卷尚書直解十卷曲洧舊聞三卷續骩骳説一卷雜書一卷風月堂詩話三卷新鄭舊詩一卷南歸詩文一卷皆藏於家熹先大父於公為三從兄弟先子初登第時嘗往拜公溱洧之上公送以詩意寄甚逺其後先子仕於朝時公已在北方比南歸則先子不幸是嵗已棄諸孤矣後六年熹始得拜公之殯而讀其遺文又三十有四年乃復得官浙中則公之殯猶在智果院也方將為謀塟故而遽以辠逐今宻院檢詳尤公袤臨安帥守張公杓聞而悲之相與悉力經紀其事而太學録張君體仁又為得吉卜於【闕】 縣積善峰之下書來曰將以某月某日塟公之柩而以王氏孺人祔焉熹竊惟國家承平百年所以遇士大夫者不為不厚政宣以來公卿大臣荷國寵榮殊異優渥又有非前日比者一旦狂徒誤國招禍使君父蒙塵越在沙漠苦寒無人之地而一時遺臣賣國降敵之餘接迹於朝靦然相視乃無一人肯奔問官守者公以草野諸生平日未嘗沾一命之禄顧獨奮然出捐軀命請冒鋒鏑斧質之威以嘗不測之敵而守死不屈至於十有六年之久卒不汙偽官爵竟得復持漢節歸見天子其忠義大節終始凜然雖竹帛所書丹青所畫無以過之和議之成雖若不在其身而風喻慫惥葢亦與有力焉而公不肯自以為功還朝所建皆逺謀至計不欲朝廷遂以目前所就為安而必期有以致中興於異日者此其忠慮之深又與一時貪天之功以為己力而遂宴安江沱以至於忘讐而辱國者葢萬萬不侔矣上賴太上皇帝深照其前後褒嘉賜賚甚寵而不幸厄於權臣使不獲申其志以死豈非天哉今塟有日宜有銘刻以告于幽因訪其家得公外孫王炳所記行實一編叅以舊聞第録如右而敬以請於尤公伏惟幸哀而終惠之以覆賴其後人且詔太史氏筆削以為萬世臣子忠義之勸謹狀
  濂溪先生事實記
  先生世家道州營道縣濂溪之上姓周氏名惇實字茂叔後避英宗舊名改惇頤用舅氏龍圖閣學士鄭公向奏授洪州分寜縣主簿縣有獄久不决先生至一訊立辨衆口交稱之部使者薦以為南安軍司理㕘軍移郴及桂陽令用薦者改大理寺丞知沙州南昌縣事簽書合州判官事通判䖍州事改永州權發遣邵州事熈寜初用趙清獻公吕正獻公薦為廣南東路轉運判官改提㸃刑獄公事未幾而病亦㑹水齧其先墓遂求南康軍以歸既塟上其印綬分司南京時趙公再尹成都復奏起先生朝命及門而先生卒矣熈寜六年六月七日也年五十有七塟江州徳化縣清泉社先生博學力行聞道甚蚤遇事剛果有古人風為政精宻嚴恕務盡道理嘗作太極圖易説易通數十篇在南安時年少不為守所知洛人程公珦攝通守事視其氣貎非常人與語知其為學知道也因與為友且使二子往受學焉及為郎故事當舉代毎一遷授輒以先生名聞在郴時郡守李公初平知其賢與之語而歎曰吾欲讀書何如先生曰公老無及矣某也請得為公言之於是初平日聴先生語二年果有得而程公二子即所謂河南二先生也南安獄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治之逵苛刻吏無敢相可否先生獨力争之不聴則置手板歸取告身委之而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亦感悟囚得不死在郴桂陽皆有治績來南昌縣人迎喜曰是能辨分寜獄者吾屬得所訴矣於是更相告語莫違教命葢不唯以抵辠為憂實以汙善政為耻也在合州事不經先生手吏不敢決茍下之民不肯從蜀之賢人君子皆喜稱之趙公時為使者人或讒先生趙公臨之甚威而先生處之超然然趙公疑終不釋及守䖍先生適佐州事趙公熟視其所為乃寤執其手曰幾失君矣今日乃知周茂叔也於邵州新學校以教其人及使嶺表不憚出入之勤瘴毒之侵雖荒崖絶島人迹所不至者必緩視徐按務以洗寃澤物為己任施設措置未及盡其所為而病以歸矣自少信古好義以名節自砥礪奉已甚約俸禄盡以周宗族奉賓友家或無百錢之儲李初平卒子㓜䕶其喪歸塟之又往來經紀其家終始不懈及分司而歸妻子粥或不給而亦曠然不以為意也襟懐飄灑雅有髙趣尤樂佳山水遇適意處或徜徉終日廬山之麓有溪焉發源於蓮華峯下潔清甘寒下合於湓江先生濯纓而樂之因寓以濂溪之號而築書堂於其上豫章黄太史庭堅詩而序之曰茂叔人品甚髙胷中灑落光風霽月知徳者亦深有取其言云淳熈六年六月乙巳後學朱熹謹記
  伊川先生年譜
  先生名頥字正叔明道先生之弟也【明道生於明道元年壬申伊川生於明道二年癸酉】幼有髙識非禮不動【見語録】年十四五與明道同受學於舂陵周茂叔先生【見哲宗徽宗實録】皇祐二年年十八上書闕下勸仁宗以王道為心生靈為念黜世俗之論期非常之功且乞召對面陳所學不報間遊太學時海陵胡翼之先生方主教導嘗以顔子所好何學論試諸生得先生所試大驚即延見處以學職【見文集】吕希哲原明與先生鄰齋首以師禮事焉既而四方之士從游者日益衆【見吕氏童蒙訓】舉進士嘉祐四年廷試報罷遂不復試太中公屢當得任子恩輒推與族人【見涪陵記義録】治平熈寜間近臣屢薦自以為學不足不願仕也【見文集又按吕申公家傳云公判太學命衆博士即先生之居敦請為太學正先生固辭公即命駕過之又雜記治平三年九月公知蔡州將行言曰伏見南省進士程頥年三十有四特立之操出羣之姿嘉祐四年已與殿試自後絶意進取往來太學諸生願得以為師臣方領國子監親往敦請卒不能屈臣嘗與之語洞明經術通古今治亂之要實有經世濟物之才非同迂士曲儒徒有偏長使在朝廷必為國器伏望特以不次旌用明道行狀云神宗嘗使推擇人材先生擇人材薦數十人以父表弟張載暨弟順為稱首】元豐八年哲宗嗣位門下侍郎司馬公光尚書左丞吕公公著及西京留守韓公絳上其行義於朝【見哲宗徽宗實録案温公集與吕申公同薦劄子曰臣等竊見河南處士程頥力學好古家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義年踰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髙蹈聖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類禆益風化又按胡文定公文集云是時諫官朱光庭又言頥道徳純備學問淵博材資勁正有中立不倚之風識慮明徹至知幾其神之妙言行相顧而無擇仁義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當勸講必能輔養聖徳啟道天聰一正君心為天下福又謂頥究先王之藴達當世之務乃天民之先覺聖代之真儒俾之日侍經筵足以發揚聖訓兼掌學教足以丕變斯文又祖宗時起陳摶种放髙風素節聞於天下揆頤之賢摶放未必能過之頤之道則有摶放所不及知者觀其所學真得聖人之傳致思力行非一日之積有經天緯地之才有制禮作樂之具乞訪問其至正論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謂頥以言乎道則貫徹三才而無一毫之為間以言乎徳則并包衆美而無一善之或遺以言乎學則博通古今而無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則開物成務而無一理之不聰是以聖人之道至此而傳况當天子進學之初若俾真儒得專經席豈不盛哉】十一月丁巳授汝州團練推官西京國子監教授【見實録】先生再辭尋召赴闕元祐元年三月至京師【王巖叟奏云伏見程頥學極聖人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純粹早與其兄顥俱以徳名顯於時陛下復起頥而用之頥趨召以來待詔闕下四方俊乂莫不翹首鄉風以觀朝廷所以待之者如何處之者當否而將議焉則陛下此舉繫天下之心臣願陛下加所以待之之禮擇所以處之之方而使髙賢得為陛下盡其用則所得不獨頥一人而已四海潛光隠徳之士皆将相招而為朝廷出矣】除宣徳郎秘書省校書郎先生辭曰祖宗時布衣被召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見未敢祗命【王巖叟奏云臣伏聞聖恩特除程頥京官仍與校書郎足以見陛下優禮髙賢而使天下之人歸心於盛徳也然臣區區之誠尚有以為陛下言者願陛下一召見之試以一言問為國之要陛下至明遂可自觀其人臣以頥抱道養徳之日久而潜神積慮之功深静而閲天下之義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聖聴此臣所以區區而進頥然非為頥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見而後命之以官則頥當之而無愧陛下與之而不悔授受之間兩得之矣】於是召對太皇太后面喻將以為崇政殿説書先生辭不獲始受西監之命且上奏論經筵三事其一以上富於春秋輔養為急宜選賢徳以備講官因使陪侍宿直陳説道義所以涵養氣質薰陶徳性其二請上左右内侍之人皆選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淺俗之言接於耳目仍置經筵祗應内臣十人使伺上在宫中動息以語講官其或小有違失得以隨事規諫其三請令講官坐講以養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祗懼之徳而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職如不可用願聴其辭【劄子三道見文集又按劉忠肅公文集有章疏論先生辭卑居尊未被命而先論事為非是葢不知先生出處語黙之際其義固已精矣】既而命下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説書【見實録】先生再辭而後受命四月例以暑熱罷講先生奏言輔導少主不宜疎畧如此乞今講官以六參日上殿問起居因得從容納誨以輔上徳【見文集】五月差同孫覺顧臨及國子監長貳看詳國子監條制【見實録】先生所定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髙下制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䥴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専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賓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見文集舊實録云禮部尚書胡宗愈謂先帝聚士以學教人以經三舎科條固已精宻宜一切仍舊因是深詆先生謂不宜使在朝廷】六月上疏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長久之計惟是輔養上徳而輔養之道非徒涉書史覽古今而已要使跬步不離正人乃可以涵養薰陶成就聖徳今間日一講解釋數行為益既少又自四月罷講直至中秋不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請俟初秋即令講官輪日入侍陳説義理仍選臣僚家十一二嵗子弟三人侍上習業且以邇英迫隘暑熱恐於上體非宜而講日宰臣史官皆入使上不得舒泰悦懌請自今一月再講於崇政殿然後宰臣史官入侍餘日講於延和殿則後楹垂簾而太皇太后時一臨之不惟省察主上進業其於后徳未必無補且使講官欲有所言易以上達所係尤大又講讀官例兼他職請亦罷之使得積誠意以感上心皆不報八月差兼判登聞皷院先生引前説且言入談道徳出領訴訟非用人之體再辭不受【見文集楊時曰仕道與禄仕不同當夷甫以布衣入朝神宗欲優其禄令兼數局如皷院染院之類夷甫一切受之及伊川先生為講官朝廷亦欲使兼他職則固辭葢前日所以不仕者為道也則今日之仕須其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茍禄也然後世道學不明君子辭受取舎人鮮知之故常公之受人不以為非而先生之辭人亦不以為是也】二年又上疏論延和講讀垂簾事且乞時召講官至簾前問上進學次第又奏邇英暑熱乞就崇政延和殿或他寛凉處講讀給事中顧臨以殿上講讀為不可有㫖修展邇英閣先生復上疏以為修展邇英則臣所請遂矣然祖宗以來並是殿上坐講自仁宗始就邇英而講官立侍葢從一時之便耳非若臨之意也今臨之意不過以尊君為説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為是則誤主上知見臣職當輔導不得不辨先生在經筵毎當進講必宿齋豫戒潜思存誠冀以感動上意【見文集】而其為説常於文義之外反復推明歸之人主一日當講顔子不改其樂章門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將何以為説及講既畢文義乃復言曰陋巷之士仁義在躬忘其貧賤人主崇髙奉養備極茍不知學安能不為富貴所移且顔子王佐之才也而簞食瓢飲季氏魯國之蠧也而富於周公魯君用舎如此非後世之監乎聞者歎服【見胡氏論語詳説】而哲宗亦嘗首肯之【見文集】不知者或誚其委曲已甚先生曰不於此盡心竭力而於何所乎上或服藥即日就醫官問起居【見語録】然入侍之際容貎極莊時文潞公以太師平章重事或侍立終日不懈上雖喻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問先生曰君之嚴視潞公之恭孰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㓜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職輔導亦不敢不自重也【見邵氏見聞録】嘗聞上在宫中起行潄水必避螻蟻因請之曰有是乎上曰然誠恐傷之爾先生曰願陛下推此心以及四海則天下幸甚【見語録】一日講罷未退上忽起慿檻戯折柳枝先生進曰方春發生不可無故摧折上不悦【見馬永卿所編劉諫議語録且云温公聞之亦不悦或云恐無此事】所講書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講罷進言曰人主之勢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過甚而驕心生爾此皆近習輩養成之不可以不戒請自今舊名皆勿復避【見語録】時神宗之喪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賀先生言節序變遷時思方切請改賀為慰及除喪有司又將以開樂置宴先生又奏請罷宴曰除喪而用吉禮則因事用樂可矣今特設宴是喜之也【見文集】嘗聞後苑以金製水桶問之曰崇慶宫物也先生曰若上所御則吾不敢不諫在職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諸公知之俾户部特給焉又不為妻求邑封或問之先生曰某起於草萊三辭不獲而後受命今日乃為妻求封乎【見語録】經筵承受張茂則嘗招諸講官啜茶觀畫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識畫竟不往【見龜山語録或云恐無此事】文潞公嘗與吕范諸公入侍經筵聞先生講説退相與歎曰真侍講也一時人士歸其門者甚盛而先生亦以天下自任論議褒貶無所顧避由是同朝之士有以文章名世者疾之如讐與其黨類巧為謗詆【見龜山語録王公繫年録吕申公家傳及先生之子端中所撰集字又按蘇軾奏狀亦自云臣素疾程某之姦未嘗假以辭色又按侍御史吕陶言明堂降赦臣寮稱賀訖而兩省官欲往奠司馬光是時程頥言曰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豈可賀赦才了却往弔喪坐客有難之曰子於是日哭則不歌即不言歌則不哭今已賀赦了却往弔喪於禮無害蘇軾遂以鄙語戯程頥衆皆大笑結怨之端葢自此始又語録云國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饌子瞻詰之曰正叔不好佛胡為食素先生曰禮居喪不飲酒不食肉忌日喪之餘也子瞻令具肉食曰為劉氏者左袒於是范醇夫輩食素秦黄輩食肉又鮮于綽傳信録云舊例行香齋筵兩制以上及臺諫官破蔬饌然以麄糲遂輪為食㑹皆用肉食矣元祐初崇政殿説書程正叔以食肉為非是議為素食衆多不從一日門人范醇夫當排食遂具蔬饌内翰蘇子瞻因以鄙語戯正叔正叔門人朱公掞輩銜之遂立敵矣是後蔬饌亦不行又語録云時吕申公為相凡事有疑必質于伊川進退人才二蘇疑伊川有力故極詆之又曰朝廷欲以游酢為某官蘇右丞沮止毁及伊川宰相蘇子容曰公未可如此頌觀過其門者無不肅也又按劉諫議盡言集亦有異論劉非蘇黨盖不相知耳】一日赴講㑹上瘡疹不坐已累日先生退詣宰臣問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先生曰二聖臨朝上不御殿太皇不當獨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翌日宰臣以先生言奏請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而諫議大夫孔文仲因奏先生汙下憸巧素無鄉行經筵陳説僭横忘分遍謁貴臣歴造臺諫騰口間亂以償恩讐致市井目為五鬼之魁請放還田里以示典刑八月差管勾西京國子監【見舊實録又文仲傳載吕申公之言曰文仲為蘇軾所誘脅論事皆用軾意又吕申公家傳亦載其與吕大防劉摰王存同駁文仲所論朱光庭事語甚激切且云文仲本以伉直稱然惷不曉事為浮薄輩所使以害忠良晚乃自知為小人所紿憤鬱嘔血而死按舊録固多妄然此類不為無據新録皆刪之失其實矣又范太史家傳云元祐九年奏曰臣伏見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頥對便殿自布衣除崇政殿説書天下之士皆謂得人實為稀澗之美事而纔及嵗餘即以人言罷之頥之經術行誼天下共知司馬光吕公著皆與頥相知二十餘年然後舉之此二人者非為欺罔以誤聖聰也頥在經筵切於皇帝陛下進學故其講説語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與人相接不為闗防未習朝廷事體而言者謂頥大佞大邪貪黷請求奔走交結又謂頥欲以故舊傾大臣以意氣役臺諫其言皆誣罔非實也葢當時臺諫官王巖叟朱光庭賈易皆素推伏頥之經行故不知者指以為頥黨陛下慎擇經筵之官如頥之賢乃足以輔導聖學至如臣輩叨備講職實非敢望頥也臣久欲為頥一言懐之累年猶豫不果使頥受誣罔之謗於公正之朝臣毎思之不無愧也今臣已乞去職若復召頤勸講必有補聖明臣雖終老在外無所憾矣】先生既就職再上奏乞歸田里曰臣本布衣因説書得朝官今以辠罷則所授官不當得三年又請皆不報乃乞致仕至再又不報五年正月丁太中公憂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祕閣判西京國子監【王公繫年録云元祐七年三月四日延和奏事三省進呈程頥服除欲與館職判檢院簾中以其不靖令只與西監逐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初頥在經筵歸其門者甚盛而蘇軾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黨蜀黨之論二黨道不同互相非毁頥竟為蜀黨所擠今又適軾弟轍執政財進禀便云但恐不肯靖簾中入其説故頥不復得召】先生再辭極論儒者進退之道【見文集】而監察御史董敦逸奏以為有怨望輕躁語五月改授管勾崇福宫【見舊録】未拜以疾尋醫元祐九年哲宗初親政申祕閣西監之命先生再辭不就【見文集】紹聖間以黨論放歸田里四年十一月送涪州編管【見實録】門人謝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孫與邢恕之為爾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責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見語録】元符二年正月易傳成而序之三年正月徽宗即位移峽州四月以赦復宣徳郎任便居住【制見曲阜集】還洛【記善録云先生歸自涪州氣貌容色髭髪皆勝平昔】十月復通直郎權西京國子監先生既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葢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唯吾所欲爾【見文集語録又劉忠肅公家私記云此除乃李邦直范彛叟之意】建中靖國二年五月追所復官依舊致仕【前此末嘗致仕而云依舊致仕疑西監供職不久即嘗致仕也未詳】崇寜二年四月言者論其本因姦黨論薦得官雖嘗明正辠罰而叙復過優【已追所復官又云叙復過優亦未詳】今復著書非毁朝政於是有㫖追毁出身以來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覺察【語録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説詖行惑亂衆聽而尹焞張繹為之羽翼事下河南府體究盡逐學徒復黨籍】先生於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見語録】五年復宣義郎致仕【見實録】時易傳成書已久學者莫得傳授或以為請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覬有少進耳其後寢疾始以授尹焞張繹【尹焞曰先生踐履盡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熟讀玩味即可見矣又云先生平生用意惟在易傳求先生之學者觀此足矣語録之類出於學者所記所見有淺深故所記有工拙葢未能無失也見語録】大觀元年九月庚午卒于家年七十有五【見實録】於疾革門人進曰先生平日所學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視曰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寢門而先生没【見語録一作門人郭忠孝尹子云非也忠孝自黨事起不與先生往來及卒亦不致奠】初明道先生嘗謂先生曰異日能使尊嚴師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後學隨人材而成就之則予不得譲焉【見語録侯仲良曰朱公掞見明道于汝州踰月而歸語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了一月游定夫楊中立來見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立侍不敢去久之先生乃顧曰二子猶在此乎日暮矣姑就舎二子者退則門外雪深尺餘矣其嚴厲如此晚年接學者乃更平易葢其學已到至處但於聖人氣象差少從容爾明道則已從容惜其蚤死不及用也使及用於元祐間則不更有今日事矣】先生既没昔之門人髙第多已先亡無有能形容其徳美者然先生嘗謂張繹曰我昔狀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葢與明道同異時欲知我者求之於此文可也【見集序尹焞曰先生之學本於至誠其於言動事為之間處中有常疏通簡易不為矯異不為狷介寛猛合宜莊重有體或説匍匐以弔喪誦孝經以追薦皆無此事衣雖紬素冠襟必整食雖簡儉蔬飯必潔太中年老左右致養無違以家事自任悉力營辦細事必親贍給内外親族八十餘口又曰先生於書無所不讀於事無所不能謝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處大事必不動聲色指顧而集矣或曰人謂伊川守正則盡通變不足子之言若是何也謝子曰陜右錢以鐵舊矣有議更以銅者已而㑹所鑄子不踰母謂無利也遂止伊川先生聞之曰此乃國家之大利也利多費省私鑄者衆費多利少盜鑄者息民不敢盜鑄則權歸公上非國家之大利乎又有議増解鹽之直者伊川曰價平則鹽易洩人人得食無積而不售者嵗入必倍矣増價則反是已而果然司馬温公既相薦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將累人矣使韓富當國時吾猶可以有行也及温公大變熈豐復祖宗之舊伊川曰役法當討論未可輕改也公不然之既改數年紛紛不能定由是觀之亦可以見其梗槩矣】
  外大父祝公遺事
  外家新安祝氏世以貲力順善聞於州鄉其邸肆生業幾有郡城之半因號半州祝家有諱景先者號二翁尤長者元祐黄太史嘗賛其畫像廣幅全身大書百許字詞甚瑋經亂而逸熹少時見外大父猶能頗誦其語至諸舅則皆已不復記憶矣二翁諸子皆讀書外大父其第一子也諱確字永叔特淳厚孝謹少時聞父母將為謀婚逃避累日家人驚索得之猶涕泣不能已問其故則曰審爾則將不得與父母昆弟蚤夜相親矣親喪廬墓下手植名木以千數率誦佛書若干過乃植一本日有常課比終制而歸則所植已鬱然成隂矣一兄一弟先後死熈河皆親往致其喪往反徒步不啻萬里所舎輒悲號上食如禮夜寢柩旁不忍跬歩離去路人皆為歎息諸弟求析其産公為涕泣曉譬不能奪時四妹猶未行而諸弟得財皆散去不復顧公獨罄已貲以遣之其一歸同郡汪公勃汪公後登二府終身徳公不能忘人兩賢之嵗大疫親舊有盡室病卧者人莫敢闖其門公毎清旦輒粥藥造之徧飲食之而後反日以為常其他濟人利物之事不勝計雖傾貲竭力無吝色鄉人髙其行學試又多占上列郡博士請録其學事時三舎法行士子無不繇庠序以進公從容其間若無所為而後生得所矜式咸敬服焉熹先君子於時亦為諸生年甚少未為人所知公獨器重以女歸之後卒以文學致大名世乃以公為知人方臘之亂郡城為墟鄉人有媚事權貴者挾墨敇徙州治北門外以便其私而所徙窊下潦漲輒平地數尺衆皆不以為便將列其事以訴諸朝者餘二千人而莫敢為之首公奮然以身任之其人忿疾復取特㫖坐公以違御筆之辠公為變姓名崎嶇逃遁猶下諸路迹捕不置如是累年時事變更羣小破散然後得免而州治亦還故處鄉人至今賴之而公之家貲事力不能復如往時矣然終不以為悔也比其晚嵗生理益落而好施不少衰年八十三以終娶同郡喻氏亦有賢行生二男一女伯舅莘娶張氏其先以治獄有隂功王宣徽拱辰所傳張佛子者也次即先夫人徳性特似公其行事自見家傳叔舅嶠少敏悟有文長從先君子遊聞伊洛之風而悦之然求舉輒不利喻夫人及伯舅既先卒叔舅後公十餘年亦即世今唯伯舅之子康國居建之崇安叔舅之孫回居劒之尤溪而康國二子已總髮能誦書矣熹惟外大父之淳徳髙行先人後已其誠心所格固宜有後而康國母家所積之逺又如是天之報施其將在於此乎竊感陶公作孟府君傳及近世眉山蘇公亦記程公遺事不勝凱風寒泉之思因書此以遺康國使藏于家時出而訓習之以厲其子孫又記嘗聞先夫人説第四外叔祖豪俠不覊蚤從黄太史遊黄公謫黔中因以客從黄公賢之為更名林宗而字之曰有道與之諷詠書札甚多今皆不存獨所為書柳如京皇考志世或傳其墨本姓字尚可見耳先夫人及叔舅少時猶及見其道説黄公言行甚詳酒酣悲歌感慨淒切絶不類世俗音調問其所以則曰黄公之遺聲也此事外家兄弟亦少聞者因附記于此云熹既叙此事將書以遺濟之弟未果而濟之復以疾不起其二子丙癸相從於建陽因書畀之俯仰今昔為之流涕不能已慶元戊午臘月既望書劉子和傳
  劉子和者江南人名某五世祖式仕太宗朝為某官國史有傳夫人陳氏有賢行逺識子孫多為聞人海陵胡瑗先生所為紀墨莊者也至子和之父某官稍不遂然亦好學修飭能守其家娶長垣趙氏實吴興孫侔先生外孫女讀書能文生子和子和為人廉静寡欲敦重少言而和易端粹不為崖異之行其家居孝友尤篤也自少即以經學文行知名中進士第調吉州户掾邵武尉皆能其官更調贛州教授還家待次益以諸經自課日求其所未至者葢自音讀訓詁先儒之説以及近世先生長者之論無不該貫及至官視其學故有趙清獻公祠後廢而生祠郡守部刺史至五六人子和曰趙公與濂溪先生法皆當得祠者今或廢於已舉或初未嘗立也彼紛紛者果何為哉命悉撤去而更為二公之祠諸生請曰趙公則聞耳矣敢問濂溪何人也子和具告之故且出其書使之讀之諸生固已風動於是子和又益推本其説以發明六經論孟之遺意晨入寓直之舎諸生迭進問事子和諄諄辨告如教子弟至暮乃罷日以為常其教大抵以讀書窮理為先持敬修身為主曰此古人為己之學也至於學官程課有不可廢者其命題發端必依於是而出焉於是學者益知所向其言行小不中理服飾小不中度必規正之課試之文以老佛論道以管商議政忘讐耻狥時俗者皆棄不録於是學者又知所懲其於有司之事所以謹出納窒罅漏者亦皆精審嚴宻間斥其贏以市圖史至若干卷視諸生老者優禮之貧者周給之疾病者與之藥死喪者加之賻所以恩勤之者甚備至於進退取舎之間則必考行能視次第稽諸公論而未嘗有所私也以故諸生之事子和如事父兄服習其教而守行之俗為一變其浮惰不事學者往往引去或亦悔前所為而革心自新焉郡縣吏皆恠以為學官弟子比無入官府辯訟請謁者父老皆喜以為吾家子弟比無荒嬉惰游還家覔錢呌呼犯上者以至士大夫家亦争遣子弟來入學贛之人至咨嗟相與言曰吾邦自李先之教官迨今七八十年乃復得劉君耳今翰林承㫖周必大聞之為記其説於聴事之壁子和既去改宣教郎遭繼母喪以卒故諸生哭之皆失聲益相與尊其言信其道守其法不變去而從其弟清之以卒業者亦數人子和平日閉户讀書不甚與人接雖名士亦不强附而搢紳先生多慕與交國子祭酒蕭之敏嘗以經行氣節薦於朝成都劉焞稱之曰國朝鉅人門户一再世凋落者何可悉數惟劉氏自太宗時歴嘉祐元祐盛際莫不有人逮子和兄弟世數益逺而家法益峻忠厚雍睦之風不墜求之故家能如是者少矣及卒丹稜李燾書其墓曰孝敬劉君而廣漢張栻為刻銘納壙中是數君子者葢或未嘗識子和也新安朱熹曰自周之衰司徒學正之官廢為士者未嘗知有學也士未嘗學而强使教焉則其所以教者可知己予亦不及識子和而識其弟且得贛諸生所記讀之觀其所以修於身行於家者而知其所以教於學者有餘矣使得其年究其施則其所立豈可勝道哉為之掩卷太息因掇其大者著于篇















  晦庵集卷九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九十九     宋 朱子 撰公移
  知南康榜文
  當職久以疾病退伏里閭比蒙誤恩假守兹土懇辭不獲扶曳而來到任之初伏自惟念聖天子所以搜幽隠付畀民社之意固將使之宣明教化寛恤民力非徒責以簿書期㑹之最而已顧雖不能其敢不勉今有合行詢訪勸喻事件下項
  一本軍土瘠民稀役煩税重前後長吏非不欲多方措置寛恤民力實縁上供官物既已浩瀚軍用所資亦復不少只得逐急了辦目前更無餘力可以議此是知民力日困無復安土樂生之心深可哀憐安忍坐視今恐管下士人父老僧道軍民諸色等人有能知得利病根原次第合作如何措置可以寛䘏並請子細開具著實事狀不拘早晚赴軍披陳切待面加詢問審實相度多方措置庶幾户口嵗増家給人足有以仰副聖天子愛養元元之意
  一本軍民俗號稱淳厚庭少諍訟獄少係囚及按圖經前代有太中大夫司馬暠司徒從事中郎司馬延義宜春縣令熊仁贍皆以孝行顯名及至國初又有義門洪氏亦以累世義居婦陳氏守節不嫁遂蒙太宗皇帝賜以宸翰寵以官資旌表門閭蠲除徭役此足見其風俗之美非他郡之所及又況天性人心不易之理在昔既有今豈無之患在師帥不良不加敦勸是致頽靡日陷偷薄今請管下士民鄉鄰父老嵗時集㑹並加教戒間或因事反復丁寜使後生子弟咸知修其孝弟忠信之行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敦厚親族和睦鄉鄰有無相通患難相恤庶幾風俗之美不愧古人有以仰副聖天子敦厚風俗之意
  一本軍背負匡廬前据彭蠡地勢雄秀甲於東南禹跡所經太史所遊有聖賢之遺風下逮東晉陶氏則長沙靖節祖孫相望爰及聖朝劉氏則屯田祕丞父子相繼皆有徳業著在丹青宜其風聲氣俗猶有存者後來之秀接踵比肩而比年以來士風衰而學校養士不過三十人大比應書人數亦少雖講道修身之士或未必肯遊學校入屋然詢於物論以求物外之英豪則亦未聞卓然有可稱良由長民之吏未嘗加意使里閭後生無所從學以至於此今請鄉黨父兄各推擇其子弟之有志於學者遣來入學陪厨待補聴講供課本軍亦一面多方措置増置學糧當職公務之餘亦當時時詣學與學官同共講説經㫖多方誘掖庶幾長材秀民為時而出有以仰副聖天子長育人材之意
  右出榜星子都昌建昌縣并市曹曉諭管下士民父老等請詳前項事理逐一尊稟仰副聖朝愛民敦化之美意并牒三縣照㑹及别給印榜毎縣各一百道委巡尉分下鄉村張掛不得隠匿并牒軍學教授請從長相度合如何増添贍學錢糧脩立課試規矩開具回報切待措置施行
  又牒
  【頭同南康榜文但改寛䘏民力為敦厲風俗合行詢訪勸諭為合行詢究】
  一晉侍中太尉長沙陶威公興建義旗匡復帝室勤勞忠順以没其身今按圖經公始家鄱陽後徙尋陽見有遺跡在本軍都昌縣界及有廟貎在本軍城内及都昌縣水旱禱禳皆有感應未委上件事迹是與不是詣實
  一晉太傅廬陵謝文靖公始自隠淪已推時望及登宰輔優有武功今按圖經公始封建昌即本軍之建昌縣未審本縣曽與不曽建立祠宇
  一晉靖節徴士陶公先生隠遯髙風可激貪懦忠義大節足厚彞倫今按圖經先生始自柴桑徙居栗里其地在本軍近治三十里内未委本處曽與不曽建立祠宇
  一按圖經建昌縣有陳太中大夫司馬暠司徒從事中郎司馬延義皆以孝行見於陳書有墓在本縣界又有唐宜春縣令熊仁贍亦以孝行旌表門閭未委其墓及唐朝所表門閭有無損壊
  一按圖經白鹿洞學館雖起南唐至國初時猶存舊額後乃廢壊未委本處目今有無屋宇
  一按圖經建昌縣義門洪氏本以累世義居婦守節嘗蒙太宗皇帝賜以宸翰寵以官資旌表門閭蠲除徭役未委其家目今有無子孫依舊義居所藏御書見作如何崇奉所表門閭曽與不曽修葺
  一濂溪先生虞部周公心傳道統為世先覺熈寜中曽知本軍未委軍學曾與不曽建立祠貎
  一西澗先生屯田劉公避世清朝髙蹈物表其子祕丞公亦以博聞勁節見知於故司馬文正公與修資治通鑑而所著十國紀年通鑑外紀又自别行於世故黄門蘇文定公嘗以冰清玉剛比其父子而鄉人因以冰玉名其所居之堂今按圖經西澗舊有劉居士庵及訪聞城西能仁寺側有劉公墓及太史范公所撰祕丞墓碣獨冰玉堂無所登載未審其墓是與不是的實庵堂墓碣曾與不曾損壊
  一訪聞故贈諫議大夫陳忠肅公曽居本軍未委日前有何遺跡
  一竊恐本軍更有前代忠臣孝子義夫節婦圖經文字有失該載及目今見有似此之人或山林之間科舉之外别有懐材抱藝守道晦迹之士亦合廣行詢訪有無遺逸
  右牒教授楊迪功司户毛迪功請詳逐項事理廣行詢究取見詣實逐一子細條具回申以慿稽考别行措置仍榜客位遍呈寄居過往賢士大夫恐有知得本軍上件事迹詳細切幸特賜開諭及榜示市曹仰居民知委如有知得上件事迹詳細之人仰子細具狀不拘早晚赴軍衙申説切待併行審實措置施行淳熈六年四月日榜
  白鹿洞牒
  契勘本軍廬山白鹿洞書院於國朝㑹要本軍圖經記文石刻元係唐朝李賓客渤隠居舊有臺榭環以流水雜植花木為一時之勝南唐昇元中因建學館買田以給諸生學者大集乃以國子監九經李善道為洞主掌其教授至本朝太平興國二年知江州周述言廬山白鹿洞學徒嘗數十百人望賜九經書使之肄習詔從其請俾國子監給以印本仍傳送之七年又以洞主明起為蔡州襃信縣主簿七年始置南康軍遂屬郡境至祥符初直史館孫冕請以為歸老之地及卒還塟其所其子比部郎中琛復置學館十間書白鹿洞之書堂六字揭於楹間以教子弟四方之士願就學者亦給其食當塗郭祥正實為之記後經兵亂屋宇不存其記文石刻遂徙置軍城天慶觀昨來當職到任之初即嘗詢訪未見的實近因按視陂塘親到其處觀其四面山水清邃環合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真羣居講學遯迹著書之所因復慨念廬山一帯老佛之居以百十計其廢壊無不興葺至於儒生舊館只此一處既是前朝名賢古迹又蒙太宗皇帝給賜經書所以教養一方之士徳意甚美而一廢累年不復振起吾道之衰既可悼懼而太宗皇帝敦化育材之意亦不著於此邦以傳於後世尤長民之吏所不得不任其責者其廬山白鹿書院合行修立【云云】
  示俗
  孝經云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謂依時及節耕種田土】謹身節用【謹身謂不作非違不犯刑憲節用謂省使儉用不妄耗費】以養父母【人能行此三句之事則身安力足有以奉養其父母使其父母安穏快樂】此庶人之孝也【庶人謂百姓也能行此上四句之事方是孝順雖是父母不存亦須如此方能保守父母産業不至破壊乃為孝順若父母生存不能奉養父母亡殁不能保守便是不孝之人天所不容地所不載幽為鬼神所責明為官法所誅不可不深戒也】
  以上孝經庶人章正文五句係先聖至聖文宣王所説奉勸民間逐日持誦依此經解説早晚思惟常切遵守不須更念佛號佛經無益於身枉費力也
  曉諭兄弟争財産事
  照對禮經凡為人子不蓄私財而律文亦有别籍異財之禁葢父母在上人子一身尚非自己所能専有豈敢私蓄財貨擅据田園以為己物此乃天性人心自然之理先王制禮後王立法所以順之而不敢違也當職昨來到任之初詢訪民俗考按圖經曾以司馬大夫司馬中郎熊縣令洪義門孝行義居事跡勸諭士民務修孝弟忠信之行入事父兄出事長上敦厚親族和睦鄉鄰有無相通患難相恤庶幾有以仰副聖天子敦厚風俗之意今已累月而誠意不孚未有顯効比閲詞訴有建昌縣劉珫兄弟都昌縣陳由仁兄弟並係母親在堂擅將家産私下指撥分併亙相推託不納賦税争論到官殊駭聞聴除已行下建昌縣及索到陳由仁等指撥闗約盡已毁抹當㕔説諭令劉珫陳由仁與其兄弟依舊同居共財上奉母親下率弟姪協力家務公共出納輸送官物外竊慮管屬更有似此棄違禮法傷害風教之人而長吏不能以時教訓糾禁上負承流宣化之責内自循省不勝恐懼今檢坐條法指揮下項須至曉諭者凖律【云云】
  右除已出榜市曹并星子縣門都昌建昌縣市張掛曉示人户知委如有祖父母父母在堂子孫擅行違法分割田産析居别籍異財之人仰遵依前項條法指揮日下具狀將所立闗納赴官陳首毁抹改正侍奉父母協和兄弟同管家務公共出納輸送官物不得拖欠如不遵今來約束却致違犯到官之人必定送獄依法㫁辠【云云】淳熈六年八月日榜
  勸農文
  當職久處田間習知穡事兹忝郡寄職在勸農竊見本軍已是地瘠税重民間又不勤力耕種耘耨鹵莽滅裂較之他處大段不同所以土脈疎淺草盛苗稀雨澤稍愆便見荒歉皆縁長吏勸課不勤使之至此深懼無以下固邦本仰寛顧憂今有合行勸諭下項
  一大凡秋間收成之後須趂冬月以前便將户下所有田段一例犂翻凍令酥脆至正月以後更多著遍數節次犂杷然後布種自然田泥深熟土肉肥厚種禾易長盛水難乾
  一耕田之後春間須是揀選肥好田段多用糞壤拌和種子種出秧苗其造糞壤亦須秋冬無事之時預先剗取土面草根㬠曝燒灰施用大糞拌和入種子在内然後撒種
  一秧苗既長便須及時趂早栽挿莫令遲緩過却時節一禾苗既長稈草亦生須是放乾田水子細辨認逐一拔出踏在泥裏以培禾根其塍畔斜生茅草之屬亦須節次芟削取令净盡免得分耗土力侵害田苗將來榖實必須繁盛堅好
  一山原陸地可種粟麥麻豆去處亦須趂時竭力耕種務盡地力庶幾青黄未交之際有以接續飲食不至飢餓
  一陂塘之利農事之本尤當協力興修如有怠惰不趂時工作之人仰衆列狀申縣乞行懲戒如有工力浩瀚去處私下難以糾集即仰經縣自陳官為修築如縣司不為措置即仰經軍投陳切待别作行遣
  一桑麻之利衣服所資切須多種桑柘麻苧婦女勤力養蠶織紡造成布帛其桑木毎遇秋冬即將旁生拳曲小枝盡行斬削務令大枝氣脈全盛自然生葉厚大餧蠶有力
  一大凡農桑之務不過前項數條然鄉土風俗亦自有不同去處尚恐體訪有所未盡更宜廣詢博訪謹守力行只可過於勤勞不可失之怠惰傳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經曰惰農自安不昏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此皆聖賢垂訓明白凡厥庶民切宜遵守
  右今印榜勸諭民間各請體悉前件事理父兄教誨子弟子弟遵承教誨務敦本業耕耘收歛以養父母毋或惰游賭博喫酒妨廢農桑庶幾衣食給足禮義興行感召和平共躋仁夀淳熈六年十二月日
  勸農文
  竊惟民生之本在食足食之本在農此自然之理也若夫農之為務用力勸趨事速者所得多不用力不及時者所得少此亦自然之理也本軍田地磽确土肉厚處不及三五寸設使人户及時用力以治農事猶恐所收不及他處而土風習俗大率懶惰耕犂種蒔既不及時耘耨培糞又不盡力陂塘灌溉之利廢而不修桑柘麻苧之功忽而不務此所以營生足食之計大抵疎畧是以田疇愈見瘦瘠收拾轉見稀少加以官物重大别無資助之術一有水旱必至流移下失祖考傳付之業上虧國家經常之賦使民至此則長民之吏勸農之官亦安得不任其責哉當職久在田園習知農事到官日久目覩斯弊恨以符印有守不得朝夕出入阡陌與諸父兄率其子弟從事於耘鋤耒耜之間使其婦子含哺鼓腹無復飢凍流移之患庶幾有以上副聖天子愛養元元夙夜焦勞惻怛之意昨去冬嘗印榜勸諭管内人户其於農畝桑蠶之業孝弟忠信之方詳備悉至諒已聞知然近以春初出按外郊道傍之田猶有未破土者是父兄子弟猶未體當職之意而不能勤力以趨時也念以教訓未明未忍遽行笞責今以中春舉行舊典奉宣聖天子徳意仍以舊榜并星子知縣王文林種桑等法再行印給凡我父兄及汝子弟其敬聴之哉試以其説隨事推行於朝夕之間必有功効當職自今以往更當時出郊野巡行察視有不如教罰亦必行先此勸諭各宜知悉
  勸諭築埂岸
  今曉示農民火急趂此未耕種之際遞相勸率各將今秋田畝開濬陂塘修築埂岸毋至後時追悔毋及二月日榜
  勸諭救荒
  契勘本軍管内久闕雨澤祈禱未應田禾已有乾損去處皆由長吏不明政刑乖錯致此災殃永念厥愆實深悼懼除已具申朝省及諸監司乞行寛恤賑濟及檢計軍倉兩縣常平米見管萬數不少又已多方招邀米船日近出糶仍兑借諸色錢往外州循環收糴凖備賑濟況朝廷愛民如子聞此災傷非晚必有存恤指揮將來决然不至大段狼狽今有預行勸諭將來事件下項一本軍日前災傷人户多至流移一離鄉土道路艱辛往往失所甚者横有死亡抛下墳墓田園屋宇便無人為主一向狼藉至今遺跡尚有存者詢問來歴令人痛心况今淮南湖北等路亦不甚熟捨此往彼等是飢餓有何所益今勸人户各體州縣多方救恤之意仰俟朝廷非常寛大之恩各且安心著業更切祈禱神明車戽水漿救取見存些少禾榖依限陳訴所傷田段頃畝聴官司減放税租賑濟米斛不可容易流移别致後悔
  一今勸上户有力之家切須存恤接濟本家地客務令足食免致流移將來田土抛荒公私受
  一今勸上户接濟佃火之外所有餘米即須各發公平廣大仁愛之心莫增價例莫減升㪷日逐細民告糴即與應副則不惟貧民下户獲免流移飢餓之患而上户之所保全亦自不為不多其糶米數多之人官司必當施行保明申奏推賞其餘措借出放亦許自依鄉例將來填還不足官司當為根究如有故違不肯糶米之人即仰下户經縣陳訴從官司究實
  一今勸貧民下户既是平日仰給於上户今當此凶荒又須賴其救濟亦仰各依本分凡事循理遇闕食時只得上門告糴或乞賖借生榖舉米如妄行需索皷衆作閙至奪錢米如有似此之人定當追捉根勘重行决配逺惡州軍其尤重者又當别作行遣
  一早禾已多損旱無可奈何只得更將早田多種蕎麥及大小麥接濟食用
  曉諭逃移民户
  檢㑹趙知軍任内訪聞本軍三縣民貧年榖稍不登熟往往捨墳墓離鄉井轉移之他者非其本心逃移未出境而豪右請佃之狀已至縣司其多端或止押狀而無户帖或逃請因而冒耕者或計㑹鄉司作逃移多年而免科例者或有户帖而官無簿者或免科例限滿而詭名冒請者或有强占而人不可誰何者所有都分之内遞相容蔽遂至租税皆無稽考及其陳狀歸業鄉司邀阻及上户强占百般沮難淹留嵗月無以自明又復棄之而去深可矜䘏已散榜管下縣分元給曉諭切慮文榜沈匿合行再給文榜曉諭
  右今印榜曉示逃移民户具狀赴使軍陳訴切待追人根究施行各令知悉
  減木炭錢曉諭
  近據人户陳訴木炭折錢太重遂行申請乞行均減今凖提㸃鑄錢衙委官考究科敷輕重及水程近逺特行裁減自淳熈七年為始數内建昌縣毎料元科錢貳百陸拾文省今裁減錢四十文省實納錢二百二十文省除已出榜縣市曉示人户知悉外竊恐鄉村人户未能通知須至散榜曉示者
  右出榜建昌縣管下鄉村曉示人户知悉据户下合納木炭斤秤依今來減定實錢送納如本縣鄉司人吏輒敢過數催科即仰人户徑赴本軍陳訴切待追人根勘㫁勒各令知悉
  夏税牌由
  契勘人户遞年送納夏税和買本色折帛錢多是無慿照應合納數目是致送納或多或少及有人户在約束前已納之數當來亦無照慿兼下户不成端疋之數依已降指揮每尺納錢一百文足已行下星子都昌建昌縣毎户置立牌由分明開説某啚某都人户合納夏税折帛和買紬絹各若干給付人户收執須管於省限内盡數具鈔同牌由赴場照數送納如不賫牌由同鈔前來定不交受其有人户在今來約束以前赴所屬送納者亦仰給付牌由數内若有少欠仰人户照牌由數目依數納足須至曉諭
  受納秋苗曉諭
  檢㑹趙知軍任内契勘星子都昌建昌縣毎年受納人户秋苗所收水脚雇船起綱頭子市例等錢數多是人户輸納重有所費深屬不便使軍今將三縣人户應合納秋苗每正米一石收雇船水脚起綱頭子并専㪷市例總減作六百七十文足其勘合促零錢係照鈔收納除外並不得多交民户一文竊慮合干人依前例外非理巧作名目别行乞覔錢米已散榜管下縣分曉諭切慮元給文榜沈匿合行再給文榜曉諭者
  右除已再牒受納官常切鈐束外今立賞錢三十貫文出榜縣管下要閙處張掛曉示人户知悉自今後應輸納户下米斛每正米一碩除前項立定雇船起綱市例錢六百七十文足并隨鈔收勘合促零錢外不許例外乞覔民户一文如有合千人依前例外非理巧作名目别作乞錢米之人不拘多寡許人户經官陳告將犯人根究依條㫁勘罪追賞施行的不虚示各令知悉
  減秋苗
  照對本軍去年交納人户秋苗每一石正米連省耗加耗共計一石七㪷六升今年冬米許人户從便赴軍倉交納今於去年所納數上每一石更與减米一㪷合行曉示者
  曉示人户送納秋苗
  契勘管屬都昌建昌縣遞年所納人户秋苗並係起發上供之數縁是工户攬子等人把持縣道兠収在已與公吏通同作拖延不納窺伺縣道窘束全無措置即將下等秈米以應副預借為名動欲減饒合數唯是循良細民各縣却復倍收加耗髙量斛面多端邀阻及勒令折錢將收到水脚錢等侵移使用緣此起發綱運大段遲滯且又欠折不足事係利害今照淳熈六年苗米起催在即若不預行措置定致上供轉見拖壓細民愈受重困今相度欲互差都昌建昌縣官前去各縣受納與減加耗縻費之類令人户自行打盪斛面不得阻節如有諸鄉人户情願赴軍倉輸納苗米並聼從便重與優加裁減務使樂輸及行下約束都昌建昌縣不許預借官物如有不遵約束輒將米斛預借縣道本軍將來並不理為納過之數本軍除已具申諸監司照㑹外須至曉示
  曉示科賣民户麴引及抑勒打酒
  勘㑹民間吉凶㑹聚或修造之類若用酒依條聴隨力沽買如不用亦從其便並不得抑勒今訪聞諸縣並佐官㕔每遇人户【闕】 輒以承買麴引為名科納人户錢物以至坊違法抑勒人户打酒切恐良民被害婚塟造作失時須至約束
  右今印榜曉示民户知悉今後如遇吉凶聚㑹或修造之類官司輒敢科買麴引或酒務坊抑勒買酒並仰指定見證具狀徑赴使軍陳告切待拘收犯人根勘依條施行
  約束科差夫役
  訪聞管下諸縣以和雇為名科差夫力應副過往官員修造船扛諸般役使以至縣官出入公幹亦令保正長闗唤夫力荷轎擔擎有妨農業甚者至令陪貼錢物為害尤甚除已行下約束外如更有似此去處仰被擾人户徑赴本軍投訴切待依法重作施行
  約束差公人及朱鈔事
  應今後本縣違法輒差公人下鄉追擾許人户赴軍陳訴定追犯人重㫁
  應軍縣倉庫送納過人户錢米經日不得朱鈔仰人户赴軍陳訴定追犯人勘㫁當官給還
  應人户二税如已送納獲鈔而本縣重叠追擾許人户執鈔赴軍陳訴定追承行鄉司等人重㫁勒罷
  社倉事目【勅命并跋語附】
  宣教郎直祕閣新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朱熹今具社倉事目如後
  一逐年十二月分委諸部社首保正副將舊保簿重行編排其間有停藏逃軍及作過無行止之人隠匿在内仰社首隊長覺察申報尉司追捉解縣根究其引致之家亦乞一例㫁罪次年三月内將所排保簿赴鄉官交納鄉官㸃檢如有漏落及妄有増添一户一口不實即許入告審實申縣乞行根治如無欺即將其簿紐算人口指定米數大人若干小兒減半支貸日將人户請米狀拖對批填監官依狀支散
  一逐年五月下旬新陳未接之際預於四月上旬申府乞依例給貸仍乞選差本縣清强官一員人吏一名㪷子一名前來與鄉官同共支貸
  一申府差官訖一面出榜排定日分分都支散【先逺後近一日一都】曉示人户【産錢六百文以上及自有營運衣食不闕不得請貸】各依日限具狀【狀内開説大人小兒口數】結保【每十人結為一保遞相保委如保内逃亡之人同保均備取保十人以下不成保不支】正身赴倉請米仍仰社首保正副隊長大保長並各赴倉識認面目照對保簿如無偽冒重疊即與簽押保明【其社首保正等人不保而掌主保明者聴】其日監官同鄉官入倉據狀依次支散其保明不實别有情者許人告首隨事施行其餘即不得妄有邀阻如人户不願請貸亦不得妄有抑勒
  一收支米用淳熈七年十二月本府給到新添黒官桶及官㪷【毎桶受米五筲半】仰㪷子依公平量其監官鄉官人從逐㕔只許兩人入中門其餘並在門外不得近前挨拶攙奪人户所請米斛如違許被擾人當㕔告覆重作施行
  一豐年如遇人户請貸官米即開兩倉存留一倉若遇饑歉則開第三倉専賑貸深山窮谷耕田之民庶幾豐荒賑貸有節
  一人户所貸官米至冬納還【不得過十一月下旬】先於十月上旬定日申府乞依例差官將帯吏㪷前來公共受納兩平交量舊例每石收耗米二㪷今更不收上件耗米又慮倉厫折閲無所從出毎石量收三升凖備折閲及支吏㪷等人飯米其米正行附厯收支
  一申府差官訖即一面出榜排定日分分都交納【先近後逺一日一都】仰社首隊長告報保頭保頭告報人户遞相糾率造一色乾硬糙米具狀【同保共為一狀未足不得交納如保内有人逃亡即同保均備納足】赴倉交納監官鄉官吏㪷等人至日赴倉受納不得妄有阻節及過數多取其餘並依給米約束施行【其收米人吏斗子要知首尾次年夏支貸日不可差換】
  一收支米訖逐日轉上本縣所給印厯事畢日具總數申府縣照㑹
  一每遇支散交納日本縣差到人吏一名㪷子一名社倉算交司一名倉子兩名每名日支飯米一㪷【約半月】發遣褁足米二石共計米一十七石五斗又貼書一名貼斗一名各日支飯米一斗【約半月】發遣褁足米六斗共計四石二斗縣官人從七名鄉官人從共一十名每名日支飯米五升【十日】共計米八石五斗已上共計米三十石二斗一年收支兩次共用米六十石四斗逐年葢牆并買藳薦修補倉厫約米九石通計米六十九石四斗
  一排保式某里第某都社首某人今同本都大保長隊長編排到都内人口數下項
  甲户【大人若干口小兒若干口居住地名某處或産户開説産錢若干或白煙耕田開店買賣土著外來係某年移來逐户開列】
  餘開
  右某等今編排到都内人户口數在前即無漏落及増添一户一口不實如招人户陳首甘伏解縣㫁罪謹狀
  年月日大保長姓名    押    狀
  隊長姓名
  保正副姓名
  社首姓名
  一請米狀式某都第某保隊長某人大保長某人下某處地名保頭某人等幾人今遞相保委就社倉借米每大人若干小兒減半冬收日備乾硬糙米每石量收耗米三升前來送納保内一名走失事故保内人情願均備取足不敢有違謹狀年月日保頭姓名
  甲户開名
  大保長姓名
  隊長姓名
  保長姓名
  社首姓名
  一社倉支貸交收米斛合係社首保正副告報隊長保長隊長保長告報人户如闕隊長許人户就社倉陳説告報社首依公差補如闕社首即申尉司定差
  一簿書鎖鑰鄉官公共分掌其大項收支須監管官簽押其餘零碎出納即委鄉官公共掌管務要均平不得徇私容情别生奸
  一如遇豐年人户不願請貸至七八月而産户願請者聴
  一倉内屋宇什物仰守倉人常切照管不得毁損及借出他用如有損失鄉官㸃檢勒守倉人備償如些小損壊逐時修整大段改造臨時具因依申府乞撥米斛
  具位朱熹奏節文
  一臣所居建寜府崇安縣開耀鄉有社倉一所其法可以推廣行之他處欲望聖慈行下諸路州軍曉諭人户有願置立者州縣量支常平米斛責付本鄉出等人户主執歛散隨宜立約實為久逺之利其建寜府社倉見行事目謹録一道進呈伏望聖慈詳察特賜施行
  十一月二十八日三省同奉聖㫖令户部看詳聞奏
  命
  行在尚書户部
  凖淳熈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中書門下省尚書省送到户部狀凖淳熈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尚書省送到宣教郎直秘閣新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朱熹劄子奏臣所居建寜府崇安縣開耀鄉有社倉一所係昨乾道四年鄉民艱食本府給到常平米六百石委臣與本鄉土居朝奉郎劉如愚同共賑貸至冬收到元米次年夏間本府復令依舊貸與人户冬間納還臣等申府措置每石量收息米二斗自後逐年依此歛散或遇小歉即蠲其息之半大饑即盡蠲之至今十有四年量支息米造成倉厫三間收貯已將元米六百石納還本府其見管三千一百石並是累年人户納到息米已申本府照㑹將來依前歛散更不收息每石只收耗米三升係臣與本鄉土居官及士人數人同共掌管遇斂散時即申府差縣官一員監視出納以此之故一鄉四五十里之間雖遇凶年人不闕食竊謂其法可以推廣行之他處而法令無文人情難强妄意欲乞聖慈特依義役體例行下諸路州軍曉諭人户有願依此置立社倉者州縣量支常平米斛責與本鄉出等人户主執斂散每石收息二斗仍差本鄉土居官員士人有行義者與本縣官同共出納收到息米十倍本米之數即送元米還官却將息米歛散毎石只收耗米三升其有富家情願出米作本者亦從其便息米及數亦與撥還如有鄉土風俗不同者更許隨宜立約申官遵守實為久逺之利其不願置立去處官司不得抑勒則亦不至搔擾此皆今日之言雖無所濟於目前之急然實公私儲蓄預備久逺之計及今歉嵗施行人必願從者衆伏望聖慈詳察特賜施行取進止三省同奉聖㫖令户部㸔詳聞奏本部今檢凖紹興重修常平免役令下項諸州常平錢榖及場務錢不足申提舉司通一路之數移用仍聴互相兑便支撥諸義倉附常平倉監専兼管厫屋以轉運司倉充其積藏而應兑換者凖常平法【無轉運司倉處撥充常平物】諸義倉計夏秋正税【無正税榖處物帛之類折為榖者凖此】每一㪷别納五合【應豐熟計一縣九分以上即納一升】同正税為一鈔不收頭子脚乗錢及耗限一日先次交入本倉【出剩通正税盤量畢亦限一日據數紐撥】即正税不及一㪷并本户放税二分以上及孤貧不濟者免納諸義倉榖唯充賑給不得他用縣遇災傷當職官體量自第四等以下闕食户給散若放税七分以上通第三等給並預申提舉司審度行訖奏諸災傷計一縣放税七分以上第四等以下户乏種食者雖舊有欠閣不以月分聴結保貸借即榖不堪充種子者紐直以錢各成貫石給限二年隨税納仍免息州預以應支數保明申提舉司行訖申尚書户部【雖計一縣放税不及七分而本户放税及七分者凖此】本部看詳欲行下諸路提舉司徧下本路諸州縣曉示任從民便如願依上件施行仰本鄉土居或寄居官員有行義者具狀赴本州縣自陳量於義倉米内支撥其歛散之事與本鄉耆老公共措置州縣並不須干預抑勒仍仰提舉司類聚具申聴朝廷指揮奏聞事十二月二十二日三省同奉聖㫖依户部看詳到事理施行奉如右牒到奉行前批十二月二十四日辰時付户部施行仍闗合屬去處須至指揮
  兩浙東路提舉常平司主者仰一依今來勅命指揮疾速施行仍闗合屬去處符到奉行
  淳熈八年十二月   日下
  書令史郭□令史頓圯主事全安仁
  將作少監兼權户部郎中兼權  押
  新  除   郎   官  未上
  郎          中
  跋語
  淳熈八年冬十有一月己亥臣熹以備使浙東奉行荒政蒙恩召入延和殿戒諭臨遣因得具以所居建寜府崇安縣開耀鄉社倉本末推説條奏誤蒙開納即詔頒其法於四方而臣熹又以使事適獲奉承仰戴皇仁頓首幸甚因竊惟念里社有倉實隋唐遺法往嵗里中妄意此舉所以收恤隠民者葢偶合其微指顧以國家未定著令是以不能逺及且懼其弗克久今乃得蒙上恩徧下郡國將遂得與闔宇之間含生之類均被仁聖之澤於無窮固已不勝大幸而荒陬下里斗升之積又得上為明詔之所稱下為四方之所取則抑又有榮耀焉故敢具刻尚書户部所被勅命下浙東提舉常平司者厝於故里本倉㕔事而記其説如此俾千萬年含哺皷腹之儔有以無忘帝力之所自云淳熈九年四月丙辰宣教郎直祕閣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借緋臣朱熹拜手稽首謹言
  勸立社倉榜
  當司恭奉聖㫖建立社倉已行印榜遍下管内州縣勸諭尋據紹興府㑹稽縣鄉官新嘉興主簿諸葛修職【名千能】狀乞請官米置倉給貸而致政張承務【名宗文】新台州司户王迪功【名若水】衢州龍游縣袁承節【名起予】等又乞各出本家米榖置倉給貸當司契勘前件官員心存惻怛惠及鄉閭出力輸財有足嘉尚除已遵依所降指揮具申朝廷外須至再行勸勉量出米榖恭禀聖㫖建立社倉庶幾益廣朝廷發政施仁之意有以養成閭里睦婣任䘏之風再此勸諭各請知悉九年六月八日
  約束侵占田業榜
  本司簽㕔申照對本司見行下諸縣根刷没官田産有下項事件申乞指揮須至曉示
  一今來根刷諸司没官户絶等田産并新漲海塗溪漲淤成田地等多是豪勢等第并官户公吏等人不曽經官請佃擅收侵占暗收花利不納官租其間雖有經官請佃止量立些少租課計囑主行人吏又且不曽催納入常平倉上下蒙庇官司無縁得知今出榜遍於縣鎮鄉村張掛曉示限一月經官陳首與免罪從公紐立租課就行給佃更與免追日前冐占花利如犯人尚敢恃其豪勢仍前坐占限滿不首如官司覺察得知或因諸色人告首定當送所司根究從條㫁罪追日前花利入官仍盡給告人租佃
  一諸司没官田産多是本縣公吏與有䕃人詭名請佃或與出名人分受花利上下蒙庇不曽納租如此積何緣覺察今來出榜曉示諸色人如有似此之人仰經官陳首當與將所首出田産不拘多寡盡給告人租契如詭名人并出名人能在一月内赴官首説當與免罪從公紐立租課就令租賃仍免追日前花利如限滿不首被人陳告或官司覺察得知當送所司根勘依條施行
  約束不得搔擾保正等榜
  當職照對在法保正副管幹鄉村盗賊鬭毆煙火橋道公事大保長催約税租及隨租所納錢數一税一替今來訪聞管下諸縣縣官不能仰體成法妄有科擾致見一經役次家産遂空深屬利害今有約束事件下項一保正管幹鄉村盜賊煙火橋道公事委是繁重今一縣之内有令有丞有簿有尉號為四衙雜出文引别置木牌各立程限盡令趂赴申展繳押需索百出多剏名色立為定例分文不可違少如押到則有到頭錢繳引則有繳跋錢展限錢定限常限所用之錢復有多寡又有批朱縫印日齪之類一引狀之出乞取動是數項稍有稽違則枷錮箠楚無所不至且以保正一身豈能徧受諸衙督責
  一追催二税非保正副之責今來縣道盡以文引勒令拘催其間有頑慢不肯輸納之人又有無著落税賦往往迫以期限不堪杖責勒令填納無所赴愬豈有既充重役復兼催科可謂重困
  一保正副最為重役豈堪復有科擾今來縣道畧不加䘏應干敷買物件必巧作名目公然出引令保正副買辦如修造廨舎迎送官員整葺祠宇置造軍器似此之類其名不一竹木瓦磚油漆麻苧等物例以和買為名不曽支給分文又如役使工匠科差人夫勒出錢米陪備供輸椎剥肌髓至此為甚
  一縣官或遇檢驗定奪打量體究等事下鄉多是過數將帯當直雖公吏輩亦用轎乗排備酒饌需索錢物動是取辦保正亦有本官喫食令保正供買及所經過都分雖無公事干涉例有過鄉錢過水錢其為搔擾非止一端
  一訪聞縣道差募保正拘催二税自承認之日便先期借絹借米硬令空作人户姓名投納在官曽未旬月分限完較或三五日一次或五六日一次人吏鄉司皆有常例需索稍不如數雖所催分數已及却計較毫釐將多為少未免箠楚一月之内盡是趂赴比較之日即不曽得在鄉催税及至催納次第則又别出一簿謂之剗簿増添改易不可稽考有坍溪落江逃亡死絶有名無實之税縣道不與勘㑹著實臨期動是勒令填納以至典賣屋業無可填備一次充應催税至有三四年者雖所欠尺寸升合些少官物亦行綰繫無能得脱百姓受此抑勒破蕩之苦而縣道恬不加䘏委是無辜
  右鏤榜示所管鄉分鄉村市鎮張掛其縣道於前件約束事件如有違戾許保正副催科保長徑赴本司陳訴切待追究著實即行按奏公吏依法重行㫁治施行淳熈九年八月某日榜
  減半賞格榜
  浙東提舉常平司
  二月二十五日凖尚書省劄子備提舉司奏今嵗災傷條畫賑䘏事件數内一項去嵗上户别納糶濟之人近已蒙聖㫖補受官資無不感戴然去嵗蒙降減半指揮止於紹興一府施行今嵗一路皆荒事體不同今檢㑹當年耿延年所乞事理許於浙東一路通行奉聖㫖令吏部檢坐乾道七年八月一日賞格節次指揮行下浙東州縣勸諭富室上户賑濟賑糶應格之人保明推賞如後來檢踏得災傷最重處許提舉司開具保明申尚書省取㫖與依減半指揮施行劄付本司須至曉諭
  右當司除已恭依聖㫖指揮行下諸州縣勸諭外今印榜曉示富室上户仰體朝廷恤民之意廣出米榖以拊鄉閭有欲依募之家先赴本司自陳切待摽撥就比近災傷最重州縣入納即為保明申奏朝廷乞補官資應得上件減半指揮不致有胥吏阻抑故榜九月七日
  約束糶米及刼掠榜
  照對管下州縣中夏以來久不得雨髙低早禾多有旱損切慮人民不安理合存䘏曉諭
  一州縣目今米價髙貴止緣早禾旱傷其中晚之田自有得雨足可灌溉成熟去處兼當司已蒙朝廷給降本錢及取撥别色官錢見今廣招廣南福建浙西等處客販搬運米斛到來投糶凖備闕米州縣搬運前去出糶切恐有米積蓄上户與停塌之家未知前項事因以謂旱損少米意圖邀求厚利閉糴不糶【此項除已牒諸州府請速行遍下屬縣勸諭有米積蓄上户停塌之家趂此米榖未登之際各依時價自行出糶應副細民食用如敢輒有違戾切待根究重行㫁遣如是向去民間大段艱食切待别行申奏朝廷乞更多撥錢米前來濟糶】
  一州縣火客佃户耕作主家田土用力為多全仰主家借貸應副今來旱損其田主自當優䘏賙給存養無令失所訪聞多有坐視火客佃户狼狽失業恬不介意切恐因而失所却致無人布種荒廢田畝【此項除已牒諸州府請遍行下諸縣勸諭應有田之家請以田客所日耕布勤勞為念常加優䘏應副存養勿令失業云云】
  一州縣旱傷去處慮有無知村民不務農業専事扇惑聚衆輒以借貸為名於村疃之間廣張聲勢亂行逼脅以至刼掠居民財物米榖【此項當司檢凖律强盜不得財徒二年一疋徒三年二疋加一等十疋及傷人者絞殺人者斬其持杖者雖不得財流三千里五匹絞傷人者斬今來切慮愚民不曉條法悮犯刑名深可憐憫除已牒諸州府請遍下諸縣曉諭民户知悉各自安業勿致扇惑輕犯典憲後悔無及】
  再放苗米分數榜
  契勘本路今年旱傷檢放苗米多有不實去處曽具奏請今來當職詢訪不實最多未欲按劾施行今來到任已是深冬難以檢劾須至别行措置將諸州縣人户災傷苗米等第更行蠲放除已奏聞及申尚書省外須至曉諭
  右今將本路州縣人户苗米元檢放五分已上鄉分全户五斗已下全放元檢放四分以上鄉分全户四斗以下全放元檢放三分以上鄉分全户三斗以下全放元檢放二分以上鄉分全户二斗以下全放元檢放一分以上鄉分全户一斗以下全放其紹興府人户須有丁之家方得蠲放其湖田米亦依例蠲放施行今印榜曉示人户知悉如州縣再行催理仰經本司陳訴切待追究按劾施行
  約束檢旱
  照對今嵗適當旱歉州縣合差官徧往鄉村檢視每見差出官員多是過數將帯人從反行須索搔動村落以納圖册為名不論人户髙低每畝科配項畝頭牲之類又不親行田畝從實檢校反將訴荒人户非理監繫勒令服熟殊失救荒䘏民之意今來當職斟酌每官一員止得帯㕔子一名吏貼一人當直八名仰從本州縣陳乞計日給錢米各自賫行並不許分毫搔擾保正副及大小保長須親行田畝從實檢放如有違戾許人户徑到本司陳訴切待追治施行
  浙東客次榜
  熹叨被臨遣専以刺舉為職自惟昧陋雖不足以盡知官吏之賢否然既尸其任不敢不悉心詢究故自到任以來凡所論薦皆必稽諸公論考其事實然後剡奏不敢狥私容情以自䧟於罔上之誅凡我同寮亦望究心職事律已愛民以待考察不必投書獻啟自陳脚色挾持勢援宛轉請求徒失所以自重之道而反貽絀辱之羞也或恐實有賢哲之士潛晦不耀而熹之愚不足以知之則却望相與推具以見教熹敢不承命加察焉
  除秦檜祠移文
  竊見故相秦檜歸自金庭久専國柄内忍事讐之恥外張震主之威以恣睢戮善良銷沮人心忠義剛直之氣以喜怒為進退崇奬天下佞諛偷惰之風究其設心何止誤國岳侯既死於棘寺魏公復竄於嶺隅連逮趙汾之獄葢將掩衆正而盡誅徘徊漢鼎之旁已聞圖九錫而來獻天不誅檜誰其弱秦今中外之有識猶皆憤惋而不平而朝廷於其家亦且擯絶而不用况永嘉號禮義之地學校實風化之源尚使有祠無乃未講雖捐田以示濡沫恐出市恩然設像以厠英賢何以為訓





  晦庵集卷九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一百      宋 朱子 撰公移
  州縣官牒
  恭惟朝廷設官分職等級分明大小相維各有承屬葢以一人之智不能遍周衆事所以建立司存使相揔攝然事有統紀雖繁而不亂今覩本州官屬雖具而從來分職未明文書散漫殊無條理財賦獄訟盡出吏手而㕘佐以下官受其成詳考舊案亦有不經通判書押處大綱一紊衆目立隳若不更張積成深今來須至别行措置如前所陳又仰諸案呈覆已得判押並須以次經由通判職官簽押方得行遣文字並須先經職官次詣通判方得呈知州取押用印行下又凖淳熈令諸縣丞簿尉並日赴長官㕔或都㕔簽書當日文書【謂應行出者】竊詳立法之意葢欲一縣之官同管一縣之事庶得商量詳審與决公事不至留滯民無寃枉而比年以來此法不舉所謂過㕔者不過茶湯相揖而退其於縣之財賦獄訟知縣既不謀之佐官佐官亦不請於知縣大率一出於知縣一人十數胥吏之手而已設使知縣才術過人力能獨任亦非為治之體而況為知縣者有不得人或見事有不明處事有不公則賕賂囑託變亂是非淹延囚係違法害民其又有不可勝言者今請諸縣知佐詳照條法逐日聚㕔議事應授接詞訴理㫁公事催督財賦並要公共商量簽押圓備然後施行庶幾上合法意下慰民情稍革舊都吏具檢牒通判㕔遍下簽㕔及諸曹官自五月一日為始依此施行更有未盡事理委自逐官比類推究申請施行最後一項仍帖諸縣請各闗牒佐司同共遵守先具各知禀狀申
  漳州曉諭詞訟牓
  權發遣軍州事
  契勘本州近凖提刑行司判下詞狀計二百四十三道其間官吏違法擾民事理彰著者即已遵依送獄根治其有闗係一方百姓公共利害而非一旦所能遽革者亦已廣行咨詢别行措置訖其餘詞狀亦有只是一時争競些少錢米田宅以致互相誣賴結成仇讐遂失鄰里之驩且虧廉耻之節甚則忘骨肉之恩又甚則犯尊卑之分細民如此已足傷嗟間有自稱進士學生宦族子弟而其所訴亦不免此此邦之俗舊稱醇厚一旦下衰至於如此長民者安得不任其責又何忍一切徒以柱後惠文為事而不深求所以感發其善心者哉又况所論或人數衆多或地里遥逺或事非干已而出於把持告訐之私或詞涉虚妄而肆為詭名匿迹之計前此未知情由便行追對及至得實善良被擾已不勝言慮之不深徒自悔咎今已刷出所承判狀委官置籍先索案祖逐旋看詳然後逐人引問供對庶幾深審得見實情予奪之間不至差誤若有姦偽先將詞人重行㫁遣務以上奉公法下全私恩不擾良民不長姦惡此病守區區深憂吾民追懐舊俗之本志也將來㫁訖各給㫁由回申照㑹然後逐件勾銷元籍如未允當即仰人户自從次第官司翻論今恐詞人等等日久未有施行妄有疑惑復生詞訴除已具申提刑司外須至曉諭者
  右今榜州門張掛曉諭各令知悉更請深自思惟所訴事理或涉虚偽或無大段利害可以平和即仰早生悔悟降心相從兩下商量出官對定庶幾有以復此邦忠厚醇朴之俗革比年頑嚚偷薄之風少安病守憫惻慚懼之心仰副明使者循行荒逺宣布詔條之意如未聽信别聽指揮儻觸憲章决無輕恕故牓紹熈元年五月日
  曉諭居喪持服遵禮律事
  使州
  今月初九日有進士吕渭夫狀陳理差役公事狀有稱見居母喪而身著襴幞皂紗巾特即已開陳禮法當㕔告戒尚慮逺近未能遍知須至曉諭
  右當職竊聞先聖有言孝子之喪親服美不安聞樂不樂食㫖不甘此哀戚之情也又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故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是以昔者先王制為喪禮因人之情而節文之其居處衣服飲食之間皆有定制降及中世乃有墨衰之文則已不能無失於先王之意矣然准律文諸喪制未終釋服從吉若忘哀作樂【自作遣人等】徒三年雜戲徒一年即遇樂而聴及㕘預吉席者各杖一百則是世無古今俗無厚薄而有國家者所以防範品節之意尚未泯也又况頃年至尊夀皇聖帝躬服髙宗皇帝之喪素衣素冠皆用麄布當職嘗因奏事親得瞻仰恭惟天子之孝所以感神明而刑四海者如此其盛而此邦僻逺聲教未洽乃有居父母之喪而全釋衰裳盡用吉服者見之駭然良用悲歎自惟凉薄無以瘉人然幸身際盛時目覩聖孝今又得蒙誤恩使以承流宣化為職敢不明布以喻士民自今以來有居父母之喪者雖或未能盡遵古制全不出入亦須服麤布黯衫麤布黲巾繫麻絰著布鞋不飲酒不食肉不入房室如是三年庶幾少報劬勞勉遵禮律仰承聖化如其不然國有常憲今榜曉諭各令知悉故榜紹熈元年六月日
  勸女道還俗牓
  使州
  契勘本州日前官司失於覺察民間多有違法私創庵舎又多是女道住持昨來當職到任之初為見事有非便即已坐條出榜禁止今後不得私創庵舎居住丁寜告戒非不嚴切近日因引詞狀見得尚有女道住庵又有被人論訴與人姦通者顯是不遵當職約束故違國家條制誣上行私敗亂風俗須至再行勸諭者
  右今榜勸諭本州軍民男女等葢聞人之大倫夫婦居一三綱之首理不可廢是以先王之世男各有分女各有歸有媒有娉以相配偶是以男正乎外女正乎内身脩家齊風俗嚴整嗣續分明人心和平百物順治降及後世禮教不明佛法魔宗乗間竊發唱為邪説惑亂人心使人男大不婚女長不嫁謂之出家脩道妄希來生福報若使舉世之人盡從其説則不過百年便無人種天地之間莽為禽獸之區而父子之親君臣之義有國家者所以維持綱紀之具皆無所施矣幸而從之者少彞倫得不殄滅其從之者又皆庸下之流雖惑其言而不能通其意雖悦其名而不能踐其實血氣既盛情竇日開中雖悔於出家外又慚於還俗於是不婚之男無不盜人之妻不嫁之女無不肆為淫行官司縱而不問則風俗日敗悉繩以法則犯者已多是雖其人不能自謀輕信邪説以至於此亦其父母不能為其兒女計慮久逺之罪究觀本末情實可哀此當職前日之榜所以不憚於丁寜也然昨來告戒未行只縁區處未廣今復詳思與其使之存女道之名以歸父母兄弟之家亦是未為了當終久未免悔吝豈若使其年齒尚少容貎未衰者各歸本家聴從尊長之命公行媒娉從便婚嫁以復先王禮義之教以遵人道性情之常息魔佛之妖言革淫亂之汚俗豈不美哉如云婚嫁必有聘定賫送之費則脩道亦有庵舎衣鉢之資為父母者隨家豐儉移此為彼亦何不可豈可私憂過計茍狥目前而使其男女孤單愁苦無所依託以䧟邪僻之行鞭撻之刑哉凡我長㓜悉聴此言反復深思無貽後悔故榜紹熈元年八月日
  揭示古靈先生勸諭文
  古靈先生陳公勸諭為吾民者父義【能正其家】兄友【能養其弟】弟敬【能敬其兄】子孝【能事父母】夫婦有恩【貧窮相守為㤙若棄妻不養夫喪改嫁皆是無㤙也】男女有别【男有婦女有夫分别不亂】子弟有學【能知禮義廉耻】鄉閭有禮【嵗時寒暄皆以恩意往來燕飲序老少坐立拜起】貧窮患難親戚相救【借貸財榖】婚姻死喪隣保相助無墮農桑無作盜賊無學賭博無好争訟無以惡凌善無以富吞貧行者遜路【少避長賤避貴輕避重去避來】耕者遜畔【地有畔不相争奪】班白者不負戴於道路【子弟負重執役不令老者擔擎】則為禮義之俗矣
  以上同保之人今仰互相勸戒孝順父母恭敬長上和睦宗姻周䘏鄰里各依本分脩本業莫作姦盜莫縱飲博莫相鬭打莫相論訴莫相侵奪莫相瞞昧愛身忍事畏懼王法保内如有孝子順孫義夫節婦事跡顯著即仰具申當依條旌賞其不率教者亦仰申舉依法究治自餘禁約事件仍已别作施行各宜遵守毋至違犯
  勸諭榜
  今具節次施行勸諭事目如後
  一勸諭保伍互相勸戒事件仰同保人互相勸戒孝順父母恭敬長上和睦宗姻周䘏鄰里各依本分各脩本業莫作姦盜莫縦飲博莫相鬭打莫相論訴孝子順孫義夫節婦事跡顯著即仰具申當依條格旌賞其不率教者亦仰申舉依法究治
  一禁約保伍互相糾察事件常切停水防火常切覺察盜賊常切禁止鬭争不得販賣私鹽不得宰殺耕牛不得賭博財物不得傳習魔教保内之人互相覺察知而不糾併行坐罪
  一勸諭士民當知此身本出於父母而兄弟同出於父母是以父母兄弟天性之恩至深至重而人之所以愛親敬長者皆生於本心之自然不是强為無有窮盡今乃有人不孝不弟於父母則輒違教命敢闕供承於兄弟則輕肆忿争忍相拒絶逆天悖理良可歎傷宜亟自新毋速大戾
  一勸諭士民當知夫婦婚姻人倫之首媒妁聘問禮律甚嚴而此邦之俗有所謂管顧者則本非妻妾而公然同室有所謂逃叛者則不待媒娉而潛相奔誘犯禮違法莫甚於斯宜亟自新毋䧟刑辟
  一勸諭士民鄉黨族姻所宜親睦或有小忿宜各深思更且委曲調和未可容易論訴葢得理亦須傷財廢業况無理不免坐罪遭刑終必有凶切當痛戒
  一勸諭官户既稱仕宦之家即與凡民有異尤當安分循理務在克已利人又况鄉鄰無非親舊豈可
  恃强凌弱以富吞貧盛衰循環所宜深念
  一勸諭遭喪之家及時安塟不得停喪在家及攅寄寺院其有日前停寄棺柩灰函並限一月安塟切不須齋僧供佛廣設威儀但只隨家豐儉早令亡人入土如違依條科杖一百官員不得注官士人不得應舉鄉里親知來相弔送但可協力資助不當責其供備飲食
  一勸諭男女不得以修道為名私創庵宇若有如此之人各仰及時婚嫁
  一約束寺院民間不得以禮佛傳經為名聚集男女晝夜混雜
  一約束城市鄉村不得以禳災祈福為名歛掠錢物裝㺯傀儡
  前件勸諭只願民間各識道理自做好人自知不犯有司刑憲無緣相及切須遵守用保平和如不聴從尚敢干犯國有明法吏不敢私宜各深思無貽後悔
  曉示經界差甲頭榜
  漳州
  契勘本縣日前經界未及均税遽行住罷後來一向不復舉行是以豪家大姓有力之家包併民田而不受産則其産虚樁在無業之家冒占官地而紐租則其租俵寄於不佃之户姦胥猾吏夤縁作走㺯出入不可稽考貧民下户枉被追呼監繫箠楚無所告訴至於官司財計因此失䧟則又巧為名色以取於民雖有慈惠之長明察之官欲革舊而一新之亦復無所措手如是者葢已有年矣乃者聖明灼知其深加憐憫特詔守臣相度經界利害葢欲仰遵紹興已行之故典加惠此邦重困之痍民務使田税均平貧富得實免致貧民下户困於兼并豪猾之手雖知應役之人不無少擾然欲革百年深錮之為斯民久逺之計勢有不得已者本州謹已仰體聖意條具奏聞去訖竊恐旦夕或蒙行下便當舉行而逺近士民傳聞不審過有疑慮合行曉諭及有預行撥置事件亦須先次遍行告報曉示下項一今來經界乃是紹興年巾已行之法當時諸路州縣並皆舉行始初傳聞人亦驚恐扇搖惑怨謗紛然及至打量田土攅造圖帳一都不過二十餘人逺者不過數月之久即便結局應役之户雖不免有勞費然結局之後田土狹濶産錢重輕條理粲然各有歸著在民無業去産存之在官無逃亡倚閣之欠豪家大姓不容僥倖隠瞞貧民下户不至偏受苦楚至今四五十年人無智愚皆知經界之為利而不以為害只是本州推行未畢遽行住罷所以民間但知其害而未及知其利之如此奸民猾吏又皆知其利於貧民而不利於已往往互相驚恐妄説事端欲使聖朝仁政實惠不得下流而千里之内貧弱之民依前受無有窮極實可憐悼今仰人户詳此事理仰體聖朝寛恤之意莫聴浮言妄有驚擾
  一經界之法當依紹興年例别差大小正副甲頭専一打量每都大約不過二三十户本州諸縣從來本都不曽分十大保無以得見都分濶狹合差小甲頭之數今且行下諸縣仰各告報見役保正副等先納逐都四至之内圍徑幾里【東至西幾里南至北幾里】約計田園大槩頃畝【大槩約度未要的實細數】具狀申縣以慿分畫方界定差大小甲頭將來定差之後打量攅造並委甲頭管幹其見役保正若非合充甲頭之人即依舊只管煙火不預經界事務
  一打量紐算置立土封樁摽界至分方造帳畫魚鱗圖砧基簿及供報官司文字應干式様見已講究見得次第旦夕當行鏤版散下諸縣庶幾將來經界大小甲頭等人各通曉免至臨時雇募他人重有所費
  右今榜先次曉諭本州人户各仰知悉如將來所奏事理得蒙聖恩即賜開允即當别行措置子細曉諭務要不擾而辦以副朝廷綏靖逺方蠲除民瘼之意如所措置有未穏便亦仰及早前來陳説切待别行講究改正施行紹熈元年八月日
  勸農文
  契勘生民之本足食為先是以國家務農重榖使凡州縣守倅皆以勸農為職毎嵗二月載酒出郊延見父老喻以課督子弟竭力耕田之意葢欲吾民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以共趨於富庶仁夀之域徳至渥也當職幸來此承攝敢墜章今有勸諭事件開具如後
  一今來春氣已中土膏脈起正是耕農時節不可遲緩仰諸父老教訓子弟遞相勸率浸種下秧深耕淺種趨時早者所得亦早用力多者所收亦多無致因循自取飢餓
  一陂塘水利農事之本今仰同用水人協力興修取令多蓄水泉凖備將來灌溉如事干衆即時聞官糾率人功借貸錢本日下修築不容誤事
  一耘犂之功全藉牛力切須照管及時餧飼不得輒行宰殺致妨農務如有違戾凖勅科決脊杖二十每頭追賞五十貫文錮身監納的無輕恕今仰人户遞相告戒毋致違犯
  一種田固是本業然粟豆麻麥菜蔬茄芋之屬亦是可食之物若能種植青黄未交得以接濟不為無補今仰人户更以餘力廣行栽種
  一蠶桑之務亦是本業而本州從來不宜桑柘葢緣民間種不得法今仰人户常於冬月多往外路買置桑栽相地之宜逐根相去一二丈間深開窠窟多用糞壌試行栽種待其稍長即與削去細碎拳曲枝條數年之後必見其利如未能然更加多種吉貝麻苧亦可供備衣著免被寒凍
  一鄉村小民其間多是無田之家須就田主討田耕作每至耕種耘田時節又就田主先借榖米及至終冬成熟方始一併填還佃户既賴田主給佃先借以養活家口田主亦藉佃客耕田納租以供贍家計二者相須方能存立今仰人户遞相告戒佃户不可侵犯田主田主不可撓虐佃户如當耕牛車水之時仰田主依常年例應副榖米秋冬收成之後仰佃户各備所借本息填還其間若有負頑不還之人仰田主經官陳論當為監納以警頑慢
  一本州管内荒田頗多葢緣官司有俵寄之擾象獸有踏食之患是致人户不敢開墾今來朝廷推行經界向去産錢官米各有歸著自無俵寄之擾本州又已出榜勸諭人户䧟殺象獸約束官司不得追取牙齒蹄角今更别立賞錢三十貫如有人户殺得象者前來請賞即時支給庶幾去除災害民樂耕耘有欲陳請荒田之人即仰前來陳狀切待勘㑹給付永為已業仍依條制與免三年租税
  一今來朝廷推行經界本為富家多置田業不受租産貧民業去産存枉被追擾所以打量步畆從實均攤即無增添分文升合雖是應役人户日下不免小勞然實為子孫永逺無窮之利其打量紐箕之法亦甚簡易昨來已印行曉示今日又躬親按試要使民户人人習熟秋成之後依此打量不過一兩月間即便了畢想見貧民無不歡喜只恐豪富作之家見其不利於已必須撰造語言妄有扇摇今仰深思彼此一等皆是王民豈可自家買田收榖却令他人空頭納税非惟官法不容亦恐别招隂譴不須如此計較生事沮撓良法
  一本州節次行下諸縣不得差人下鄉乞覔搔擾科敷抑配强買物色及以補發經總制錢發納上供銀罷科茶等為名科罰人户錢物所以上體朝廷寛䘏之意欲使民得安居不廢農業今恐諸縣奉行違戾仰被擾人指定實迹前來陳訴切待追究重作行遣
  一本州節次印給牓文勸諭人户莫非孝弟忠信禮義廉耻之意今恐人户未能遍知别具節畧連粘在前請諸父老常為解説使後生子弟知所遵守去惡從善取是舎非愛惜體膚保守家業子孫或有美質即遣上學讀書學道修身興起門户
  右今出牓散行曉諭外更請父老各以此意勸率鄉閭教戒子弟務令通曉毋致違犯紹熈三年二月日牓
  龍巖縣勸諭牓
  具官
  當職恭奉勅命來守此邦見本州四縣龍谿諸邑風俗醇厚少有公事干撓州府獨有龍巖一縣地僻山深無海鄉魚鹽之利其民生理貧薄作業辛苦州府既逺情意不通縣道公吏又不究心拊摩躬行教化往往多差公人下鄉搔擾及縱吏人因事乞覔不遵朝制不惜刑獄不能分别是非曲直致使其民不見禮義惟務凶狠强者欺弱壯者凌衰内則不知有親戚骨肉之恩外則不知有閭里往來之好習俗薄惡已足歎傷至其甚者則又輕侮官司公肆咆哮把持告訐無所不至始則詭名下狀終則將身藏閃及至州縣察其欺詐追捕急則便閉門聚衆持杖鬭敵殊不思量既為王民便當遵守王法州縣之官皆是奉行朝廷政令今既不然抗拒州縣便是不遵王法不畏朝廷如此所為何異盜賊縱使一時抵敵得過不知終久作何收殺雖説本因官吏養成此惡然却終須自己出頭受罪小者徒配決罰大者殺身破家赤子無知抵冒至此良可悲憫當職既忝父母之官豈忍坐視不思有以救其未然除已行下龍巖縣約束官吏務宣教化恪守條法不得似前容縱搔擾外須至曉諭
  右今榜龍巖縣管下遍行曉諭上户豪民各仰知悉其有細民不識文字未能通曉即請鄉曲長上詳此曲折常切訓誨要使闔縣之人常切思念既為王民當守王法自今以後各修本業莫作姦盜莫恣飲博莫相鬭打莫相論訴莫相侵奪莫相瞞昧愛身忍事畏懼官司不可似前咆哮告訐抵拒追呼倚靠凶狠冒犯刑憲庶幾一變獷悍之俗復為禮義之鄉子子孫孫永陶聖化如更不改尚習前非州郡雖欲曲法相容亦不可得决當㑹合巡尉圍掩搜捉依條㫁罪的無輕恕今榜曉諭各請詳思趂早革心無貽後悔
  潭州委教授措置嶽麓書院牒
  契勘本州州學之外復置嶽麓書院本為有志之士不逺千里求師取友至於是邦者無所棲泊以為優游肄業之地故前帥樞宻忠肅劉公特因舊基復創新館延請故本司侍講張公先生往來其間使四方來學之士得以傳道授業解惑焉此意甚逺非世俗常見所到也而比年以來師道陵夷講論廢息士氣不振議者惜之當職叨冒假守蒙被訓詞深以講學教人之務為寄顧恨庸鄙弗克奉承到官兩月又困簿書未能一往謁殿升堂延見諸生詢考所合罷行事件庶革流以還舊規除已請到醴陵黎君貢士充講書職事與學録鄭貢士同行措置外今議别置額外學生十員以處四方遊學之士依州學則例日破米一升四合錢六十文更不補試聴當職考察搜訪徑行撥入者庶幾有以上廣聖朝教育人才之意凡使為學者知所當務不専在於區區課試之間實非小補牒教授及帖書院照㑹施行仍請一面指揮合千人排備齋舎几案床榻之屬并帖錢糧官於本州贍學料次錢及書院學糧内通融支給須至行遣
  約束榜
  一契勘諸縣民訟人户自合從條次第經陳其公事各有條限民户越訴亦有㫁罪刑名往往縣道不能結絶遂致留滯引惹詞訴兼又有人不本縣照限追㑹圓備予决便即先行經州紊煩官府今立限約束自截日為始應諸縣有人户已訴未獲盜賊限一月鬭毆折傷連保辜通五十日婚田之類限兩月須管結絶行下諸縣遵從外如尚有似此民訟亦照今來日限予决若縣道違期不行結絶方許人戸赴州陳訴切待先追承行人勘㫁再立限驅催其縣道又不了絶致人户再有詞訴定追押録科㫁外今仰民户經由書鋪依式書狀仍於狀内分明聲説的於某年月日經縣陳訴已經幾日本縣不結絶以慿行遣如不明注經縣月日或不限滿妄稱已過所立日限陳述致追承行人到州見得元經月日未及其人户連書鋪並行收坐仍毁劈書鋪名印若經本州一月未滿狀詞亦不許再行
  一官人進士僧道公人【謂訴已事無以次人聴自陳】聴親書狀自餘民户並各就書鋪寫狀投陳如書鋪不寫本情或非理邀阻許當㕔執覆【一本云或非理飾説及當㕔執覆不同所詞定行根究書鋪】
  一狀詞並直述事情不得繁詞帯論二事仍言詞不得過二百字一名不得聴兩狀並大字依式真謹書寫如有干照契据并未盡因依聴録白連粘狀前
  一如告論不干已事寫狀書鋪與民户一等科罪一民户詞訴不應為狀首人自不當出名其應為狀首人並要正身如實有事故得用以次人仍聲説因依年月若干有無疾䕃婦人有無疾䕃娠孕於前從實開具或有罪應科決臨時妄行供説先契勘元寫狀書鋪
  一書鋪如敢違犯本州約束或與人户寫狀不用印子使令經陳紊煩官司除科罪外並追毁所給印子
  一人户陳狀本州給印子面付茶食人開雕並經茶食人保識方聴下狀以備追呼若人户理涉虚妄其犯人并書鋪茶食人一例科罪
  一契勘人户多有不問事節慢不行押詞狀日分輒行攔轎下狀或投白紙今立約束攔轎狀詞並不受接並所投白紙止是理訴婚田債負即非切利害事件亦非貧窶鰥寡孤獨無告之人顯無忌惮紊煩官府自今後除貧窶老病幼小寡婦或被刼盜并鬭毆殺傷事干人命初詞許於放詞狀日投白紙外自餘理訴婚田債負或一時互争等事人户須管經由書鋪依式書狀聴引狀日分陳理如有似此違約束之人定當重行㫁罪
  一引押狀詞日分預批厯請台判輪委職官一員或兩員就大㕔側畔用硃劃號數監用朱批事因
  一引押詞狀除初經州狀外其有事祖狀並各令案吏貼擇出案祖用硃批出要情由元詞月日作如何施行某處已未結絶事因請判
  一本州皷角樓所有牌二面内東畔一面係軍州官下馬牌西面係人户詞訟牌蒙安撫到任移西畔詞訟牌於東自新開雕屈牌一面安在詞訟牌之上差使臣一員監當并置厯一道付監管官如有投牌之人抄上姓名押赴使府出頭取台㫖施行其牌黒漆雕字具説有實負屈急事件之人仰於此牌下跂立仰監牌使臣即時收領出頭切待施行如敢將閒慢事件不引狀日分妄作急坐牌定行勘㫁
  一有日逐諸雜申并省符公牒文字並置簿子劃隔眼拘管遇夜銷逐旬委官㸃號
  一照得日逐所受入匣追索人案文字置外引開排時刻責鋪兵依限走傳如違限委官先追押録重㫁
  一類狀名色官吏受財枉法將吏侵尅役使殺人行刼殺畧姦盜聚衆鬭打或抵拒官司豪家大姓侵擾占奪細民田業姦汚婦女鬭打見血官員士人公人軍人僧道執狀已上當使㕔引押訴婚田地訴分析訴債負鬭打不見血差役陂塘已上都㕔引押
  一引押詞狀元係雙日引押公事元係隻日蒙安撫到任以隻日引押詞狀雙日引押公事
  一狀式某縣某鄉某里姓名一年幾嵗有無疾䕃合為狀首堪任杖責係第幾狀一所訴某事合經潭州一即不是代名虚妄無理越訴或隠匿前狀如違甘伏㫁罪號令右某【入事明注年月指涉某人某事盡實限二百字】須至具狀披陳伏判府安撫修撰特賜台㫖
  一照對每月長沙等一十二縣合解有無定額月樁等錢從本司印格目書填錢物監轄典吏樁辦限次日各分日限申解赴州交納近凖安撫殿撰侍講到任措置逐月輪委佐官坐押内長沙善化縣輪縣丞主簿縣尉并外十縣輪縣丞主簿監當官一員監轄典押承行人各一名拘樁並限次月初十日到州其錢須要所委官同典吏躬親坐押赴州如解足典押免行到州不足㫁訖典吏就州監催或錢違限不到即追本縣樁錢典吏及拘押錢官下承行㕔子併行勘㫁施行
  一項照應州日逐受納紹熈五年夏税錢將入中限未据人户賫納竊恐有悮裝綱支用檢凖令節文諸税租入中限聴追户頭或以次家人科較品官之家追幹人令曉示人户及早盡數赴州送納如違定當從條㸃追赴州科較監納施行
  一項照應湘潭衡山湘鄉瀏陽攸縣五縣拖欠紹熈四年秋税逐將錢差官下縣受納近縁天時亢旱祈禱未應恐人户艱於送納已自七月初五日帖所委官回州取稟小熟日却去開受納去訖竊慮鄉民未能遍知仍前追擾合行曉諭今印小榜下縣鄉村曉諭人户各宜安心車水灌溉田畝凖備合納税錢得雨水熟日依舊差官到彼開即行送納各令知悉
  一項照對税務日逐收到牙客人合納河市税錢並不盡數拘解竊慮本務合干人作收錢隠瞞入已合行約束使司今置板榜務門粘貼本務日逐申收到牙客人錢數曉示通知如本務收税錢多申到數少不同隠瞞官錢入已許牙客人具狀告首若客人税物多供申少亦許同伴人陳首切待追人送獄根勘依條㫁罪追賞錢五十貫文各令知悉
  一訪聞諸司案及倉庫務諸官㕔下擅自存留曽經㫁罷及私名之人在逐處抄寫文字合行約束今立賞錢一百貫文府衙門許人指實陳告切待追究將犯人重㫁每名追賞錢一百貫文其本處存留人一例㫁罪施行
  一照對諸縣弓手土軍係専一教閲以備彈壓捕盜本州已節次督責巡尉依時教閲務要武藝精熟仍月具所教人數姓名陞加武藝帳狀申州以慿逐月三分㸃一赴州按教行下諸縣併各縣巡尉各仰速便先行聲説弓手土軍姓名年甲所習武藝文籍供申仍於籍内便將弓兵分作三番自今年七月十九日為始先要第一番所發弓手齊集到州按教須是向後月十九日以前解發到州應期諸縣合教
  一契勘諸軍武藝最是弓弩可用近下諸縣㸃喚弓手上軍赴州按教據各處具到帳籍多是將不㑹武藝之人裝作鎗牌手名色解發委是有悮緩急使唤行下諸縣巡尉各日下盡將所管弓手土軍並令専習弓弩務要捉親射射精絶聴㸃喚赴州按教仍令兼習乂鎗小牌諸般武藝不得私役弓兵妨廢教閲
  一據客人趙堅等狀竊見民間行使砂毛錢鐵錢朝廷累降指揮明立法禁非不嚴切今牙鋪户不遵約束依前夾雜砂錢行使致得客人墜敗財本乞降賞榜於管下瀏陽湘潭醴陵衡山并下攝諸州等處約束使司已立賞錢五十貫文印給小榜發下長沙等一十二縣下張掛曉示外仍出榜都市并瀏陽湘潭醴陵衡山縣及下攝□州等處張掛曉諭如有前項違犯之人許諸色人告捉赴官將犯人送獄從條勘㫁追給上件賞錢施行
  一契勘諸廂收領公事多是在廂經日不行申解却令兩辭和對更不申官委是有違條法遂符行下諸廂兵官自今後應有公事即時具狀申解赴府出頭不得隔宿及妄作休和申州如違將當行人重㫁廂官别有施行
  一契勘本州累次出榜立賞錢三十貫文禁止百姓及軍人賭博仍拆毁櫃坊並告報諸營寨廂官及遍牒在城諸官㕔常切覺察鈐束非不嚴切今來尚有不畏公法之人依前開櫃坊停止軍兵百姓公然賭博全無忌憚廂巡容縱兵官亦不鈐束深屬不便出榜都市曉示如有前項違犯之人諸色人告捉押赴使府出頭切待將犯人㫁罪軍人次第問當各追上件賞錢與告人充賞若諸廂諸㕔諸營寨合千人依前容縱定一例追㫁施行
  一照應近來委送官員㸔詳審覆公事文字其間多有引用繁文除㸔詳公案文狀已有狀式曉諭外今再立委官審覆申到公事式様請只就元狀内用小帖子節畧事意看詳所㫁指定當否今欲如何施行大抵直説事理不須繁文其狀内切事理别用小帖子摽説
  小帖子式節畧狀内切事理【云云】某官【云云】某今竊詳【云云】某官所㫁已得允當【或云未得允當】已開具出榜客位訖
  一訪聞街市逐時有不逞之徒與軍兵欺壓善良毁打百姓生事作閙出榜都市張掛曉示如有前項違犯之人㫁罪監納先下拳錢五貫文每五日一限納錢三百文入官内軍兵押下所屬次第問當
  一今後遍下諸縣諸官用符簽㕔請判押檢職官連銜書押行下専下逐縣逐官用帖如常式仍先行下諸縣照㑹
  一詞狀當日職官分類呈押【具式呈】
  一詞狀帖牒下外諸縣者索案除程一日追人除程兩日五人以上去縣百里以上者除程三日案官鑿定日限案吏朱批某月某日限滿申展者都㕔先次類聚呈押一日者不展兩日者許一展三日者許再展再展而不到者都㕔指定帖某巡尉差人追呼呈押行下
  一在城差人監追公事各置印齪限不展次限許一展再展而不到者訊承差人長限日展並簽㕔批鑿不再呈押内長限毎三展一押【長限如監醫之類】
  一當限文字並午牌以前到午後即是違限不得收接如違申舉
  一符牌申狀到事有常式事如盜賊發露當催捕判回申當催申抄劄口詞檢騐屍首當差官及官員陳乞批書之類並即時押訖送所屬案分行遣請判行下如無施行事類聚判照有祖及施行未到即簽㕔擬呈
  一簽㕔告報諸縣諸官㕔大字書寫文狀須如中指面大即擬貼述大槩却於狀内抹出要情節便見曲折不然又須書寫一過枉費工夫
  一三獄直日開拆司先次呈押餘案抽牌押文字訖退不得再上如有未了文字都吏次早揀牌入筒取覆抽押【内户刑案事繁許次早呈押】
  一都簽㕔申四項奉台判後三項修入見行約束一照對日逐諸案銷生事號簿蒙約束遇九日銷對竊慮積壓今乞次日委官㸃對逐一批銷書絶乞九日呈㸃
  一照對人户役白紙止為有切事干人命劫盜等今來受狀不問事理輕重有白紙三四十紙訪聞皆是書鋪邀求致令投陳紊煩官司今乞告示書鋪如是凖前邀阻人户致使府問得投白紙人曽經書鋪不為寫狀之人乞賜唤上㫁治施行不應受理即行擇退
  一凖台判索案除程一日追人除程兩日五人以上在縣百里以上者除程三日不到帖巡尉追人一日者不展今欲乞再展一限兩日者許一展今欲再展一限通三限三日者許再展亦通三限
  一照應近据諸縣申到人户理訴婚田債負皆稱目今正是青黄不接之際告示務開日施行使司契勘人户互訴婚田争地多是有力上户之家占據他人物業或是遷延不肯交錢退贖或是抗拒不伏赴官理對只要拖延衮入務限使下户被苦無能結絶檢凖律令諸婚田入務若先有文案交相侵奪者不在此例况今本州多是禺田只有早稻收成之後農家便自無事可以出入理對在田亦少施工未穫之利自可退業以還有理之家諸縣争論田地詞訴可以承行理對不必須十月使司已於六月十八日符長沙等一十三縣遵守施行訖
  一照應本州近於七月十七日凖登寳位赦書内一項應官司房廊白地賃錢並放至紹熈四年終已出榜都市曉示去訖今訪聞得街市有賃屋居民都有妄稱合從赦書到日之後納起致有争競州司契勘前項赦書即無放至紹熈五年正月以後房錢之文或有屋主自願饒潤即從其便若屋主不願饒潤即其賃屋人自合遵從大赦指揮印還不得妄有抵負扇惑生事使司已於七月二十六日出榜都市曉示訖
  一契勘本州州學之外復置嶽麓書院【云云並同前委教授牒】一照對本州所管上丁釋奠及祭祀社稷三獻官祭服緣製造年深各並不如法式今欲别行製造初獻六旒冕亞獻四旒冕終獻無旒冕及本等衣裳大帯中單綬佩□膝革帯履韈各一副竊恐只依印本製造未必盡合禮制申行在太常寺闗借上祭服每事一件付進奏官楊思恭同本州差去客司楊暹就臨安府製造同州行用
  一伏覩紹熈五年七月七日赦書内一項五嶽四瀆名山大川歴代帝王忠臣烈士載於祀典者委所在長吏精㓗致祭近祀廟處並禁樵採如祠廟損壊令本州支係省錢修葺謹按晉書南中郎將湘州刺史譙國司馬王諱承當王厚作亂之際興兵唱義為國討賊功雖不就志節可嘉今數百年未有廟貎又按長沙圖誌故通判州軍事贈直龍圖閣孟公【諱彦卿】通判州事贈直龍圖閣趙公【諱民彦】將官贈武節大夫劉公【諱玠】兵官贈右監門衛將軍趙公【諱津之】皆以紹興初年金人侵犯或提兵出戰或率衆守城狥國捐軀忠節顯著本州從來只於南嶽行宫設位祭享祠象不立無以慰答忠䰟表勸節義今凖前項赦書合於城隍廟别置一堂塑像奉安永逺崇奉其譙王長史虞理司馬虞望參軍韓階主簿周﨑鄧騫並是當時協謀起義之人亦各合行塑像配神從食牒州委官討論計度塑造
  一凖紹熈五年七月七日赦書一項五岳四瀆名山大川歴代帝王忠臣烈士載於祀典者委所在長吏精潔致祭近祠廟處並禁樵牧如祠廟損壊令本州支係省錢修葺州司契勘東晉王敦之亂湘州刺史譙國王承起兵討賊不克而死及紹興初年金人稱兵潭州通判孟彦卿趙民彦將官劉玠兵官趙津之皆以忠節没於王事從前未有廟貎州司今來遵奉赦書指揮見行相度創立祠堂塑造神像除晉朝冠服别行討論外所有孟趙兩通判係贈直龍圖閣劉將官係贈武節大夫趙兵官係贈右監門衞將軍未悉本品朝服合作是何法制申行在太常寺仍已差人前去望塑小様照詳典禮給降制度以慿製造施行
  一照應本州管内南嶽衡山係國家火徳興隆之地崇奉之禮極於嚴肅合行封植以壯形勢近來官司失於守䕶致得諸色等人妄行斫伐林木摧殘土石破碎無以保國威靈停滀雲氣慰一方瞻仰歸依之望事屬不便契勘其地並屬寺觀所管即與民間無相干涉理宜措置今帖合同李修職躬親前去體究相度勒本縣巡尉責本寺觀主首摽識簽押除深山人所不見之處許令依舊開墾種植外其山面瞻望所及即不得似前更行斫伐開墾向後逐年深冬即令寺觀各隨界分多取小木連本栽培以時澆灌務令青活庶幾數年之後山勢崇深永為福地并帖巡尉仰詳前項事理須管同合同李修職前去體究相度逐一凖此施行及出榜嶽山寺張掛約束諸色等人不得依前於山内瞻望所及之處斫伐林木穿毁土石如有前項違犯之人許諸色人於所屬陳告根究從條㫁罪施行
  一契勘目今久闕雨澤竊慮陂澤湖塘池濼濼正副長専意放養魚鰱之類不肯泄水注䕃致田禾乾槁深屬未便今曉諭陂塘湖長等人如合承水之田闕水即仰日下量分數放水注䕃如占吝不放之人仰食水人户指實陳論追犯人重㫁施行
  看定文案申狀式
  具位
  凖使帖據某人狀【或判狀即云使判某人狀】訴事【備録全文】委某看定【或云看詳之類並依本文】須至供申者
  一某年月日某人狀
  一某人執到某年月日契字或分開干照遇多項須似此開以年月先後為次序
  一檢凖勅【今格並同】
  右某竊詳上件事【云云】合凖某勅如何定㫁謹具申某處伏乞照㑹詳酌施行年月日具位某狀
  報建陽縣審㑹船狀
  右熹承建陽縣公文取㑹本家有無占破船户姓名尋行契勘日前雖有顧到船隻日久不曽使用今來自合祗應官司差使私家即無執占之理謹具申建陽縣伏乞照㑹謹狀



  晦庵集卷一百
  晦菴集後序
  右晦菴朱先生文集一百卷閩浙舊皆有刻夲浙本洪武初取置南廱不知輯於何人今閩藩所存本則先生季子在所編也其後又有續集若干卷别集若干卷二本亦併刻之厯嵗既久刓缺寖多讀者病焉成化戊子仲昭自翰林謫官南都偶得閩本公暇因取浙本挍之其間詳畧微有不同如劾唐仲友數章閩夲俱不載其所劾事状世之鄙儒多以是疑先生異論紛起故悉增入使讀者知仲友蠧政害民之實而無所惑於異論也其他無大關係者則仍其舊惟正其亥豕魯魚之訛而已嵗丙申閩憲使山隂唐公質夫僉憲蘭溪章公徳懋閔舊板磨滅日甚遂以仲昭所校本補之未及訖工而二公相繼去任尋復殘缺僉憲天合林公一中至慨然以為己任久未暇及壬寅秋乃謀於先生九世孫都轉運伯承君復以仲昭所挍本精加讐訂訛者正之腐者易之缺者補之至是始無遺憾矣嗚呼先生不可復作而是編之存可以見其經國之謀焉可以見其濟民之政焉可以見其出處之義焉可以見其交際之道焉上而天道之妙下而物理之微明而禮樂之文幽而鬼神之理大而人倫之常小而人事之變無所不該誠作聖之階梯入道之門戸也諸公拳拳相與圖其永久其嘉恵後學之意不既深乎工既告成仲昭謹識其顛末且以告於後之君子俾謹守而嗣修之以無替諸公之恵也成化十九年嵗在癸卯二月之朔後學莆田黄仲昭識







  晦菴集後序
  右晦菴文公文集百卷又續集五卷别集七卷嵗久版昏察使胡仲申岳副使張用載大輪先後白廵御史虞惟明守愚蘓宗玉信蒋伯宣詔縮費重雕蔵諸閩臬潢故習朱氏易詩四書想見其為人比渉是編始得公所為融㑹折衷深造大成者審在沉反覆積累有年之後而師友淵源經綸本末始終條理燦然詳明尤足以發揮本義集註語録曲折上探聖賢之藴雖公於文所好不存潢以世傳大學序白鹿洞賦草暨答吕伯恭論洞記等徴之當時思繹之熟改定之精凡未可以言語文字求之也獨慨公老慶元間學禁方厲片詞隻字所在毁棄每讀詹師罷鋟梓書未嘗不掩卷太息惡小人之罔極淳祐以來區區掇拾已非復公季子在初類次本而王㑹之祀伯和虞伯生家藏與陸王帖梅花賦諸篇往往尚逸弗録集中記載牴牾可疑亦復不鮮則吾儕於此茍非誠致力於公居敬窮理反躬實踐之功政恐其幸傳者未易遽知况望能并其不可傳者不言而自得之哉潢聞往者濂洛三先生書歴時未逺微言大義鬱而不彰公既以孔孟道統所繋亟為之緒正表章猶慮人滯於見聞謂必能真立伊尹之志修顔子之學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日用之間将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疑信可判繼往開來惓惓如是矧後公數百年其間志堅思苦謹守精翫如勉齋北山儒者僅有乎爾寜不重感於斯文嘉靖壬辰秋七月甲戌後學婺源潘潢拜書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續集卷一      宋 朱子 撰書
  答黄直卿
  南軒去冬得疾亟遣人之春中人回得正月半後書猶未有他不數日聞訃則以二月二日逝去矣聞之痛悼不可為懐聞其臨終猶手書遺劄數千言不數刻而終劄中大槩説親君子逺小人甚切當世之弊此尤可傷痛也此若得脱即便道往哭之而後歸耳
  南軒云亡吾道益孤朋友亦難得十分可指擬者所望扵賢者不輕千萬勉旃此中文字彦忠皆寫得已屬令一一呈似矣鄭台州相見否更勸其子細講學為佳書來所説殊未端的可惜只如此便更不求進步也昨收書報及鄭台州之訃執書驚愕失聲何天無意扵斯世而偏禍吾黨如此之酷痛哉痛哉自此每一念未嘗不酸鼻也此間今年枯旱可畏有彌望十數里而無cq=632一穗之可收者政惡所招無可言者然不敢不究心措置但勢亦有不得行者未知終能不得罪扵斯人否耳力請丐歸計亦未必可得但恐自以罪戾罷逐耳世態不佳老病益厭俯仰但思歸卧林間與如直卿者一二人相與講論以終素業耳
  諸經舊説皆得一過其間亦有改定處自慊却須用舊説方見得自家有力要是從本原上説來比前日尤親切所諭羞惡未亡者此乃真是當得偽學二字朋友中只此一番拍拭揀汰偽冐大段得力但此道之傳不絶如綫深使人憂懼也來嵗聚徒勢所不免但此間屋宇空虚多時不知如何處置也本領分眀義利眀白閑時都如此説及至臨小利害便靠不得此則尤可慮也禮書想已有次第吳伯豐已寄得祭禮来渠以職事無暇及此只是李實之編集又不能盡依此中冩去條例其甚者如祭法祭義等篇已送還令其重修特牲等篇亦有未入例處旦夕更取家郷禮參校令歸一却附去煩看過王朝禮已送與子約令附音䟽但恐渠亦難得人寫不能得耳
  近報誤舉偽學人許令首正觀此頭勢恐子合受得王漕文字亦不穏當人生仕宦聊爾隨縁亦何必須改官而包羞忍恥處此危疑之地乎
  伯豐書云其所厚者以其無所私禱寄聲欲䋲治之子約亦甚稱其所守之固但世路如此所可憂者不但道學而己任尉甚不易得然不欲深與之交恐復累渠入偽黨也季通家為鄉人陵擾百端㡬不可存立因書囑其隂䕶之為佳
  時事大槩此亦聞之但諸人狼狽殊非所望耳子約終是好不知已行遣未此事未開口斷置已定多少快活可為致意未及奉慶也
  黄商伯事殊不聞首末子約書亦言其舉措有未善處不知救荒何所闗扵近習而惡之若是耶駭機飛語殊可憂畏䟽逺遁藏然猶不敢不跼蹐也
  揆路曽相見否其説果何如邸報中見外間事賴諸賢維持且爾無大踈失但定省一節都不見人說著此甚可懼非小故也彼中親所見聞有何節目因便煩子細報来
  彼中且如来喻亦善世道如此吾人幸得竊聞聖賢遺教安可不推所聞以拯斯人之溺政使不得行扵當年亦湏有補扵後也常教整頓學校亦甚不易可與晦伯説渠家有兩世奏議煩晦伯為借録得一本見寄為幸辛卿鬻鹽得便且罷却為佳
  中庸不暇看但所改物之終始處殊未安可更思之近却改得論語中兩三段如葉公子路曾晳之志如知我其天之類頗勝舊本旦夕録去子約除官可喜今固未有大叚擔負且㸔嵗寒如何耳
  此間數日来整綱目事却甚簡乃知日前覺得繁只是局生要之天下事一一身親歴過更就其中屢省而深察之方是真實窮理自然不費心力也趙帥所云前官事不湏理㑹亦是一說未可便以為非然只此便見合得顯榮通達處如今世路未論邪正只剛强底便是八九分不得便宜了也
  大學向所寫者自謂已是定本近因與諸人講論覺得絜矩一章尚有未細密處文字元来直是難看彼才得一說終身不移者若非上智即是下愚也此番出来更歴鍜鍊儘覺有長進處向来未免有疑處今皆不疑矣中庸三紙已細㸔但原本不在此記得不子細然大槩看得恐是或問簡徑而章句反成繁冗【如鳶魚下添觧説之類】又集觧逐段下駁諸先生說亦恐太廹不穏便試更思之或只如舊而添集觧或問以載注中之説如何
  為學直是先要立本文義却可且與說出正意令其寛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異研究纎密恐其意思促迫難得長進将来見得大意略舉一二節目漸次理㑹盖未晚也此是向来定本之誤今幸見得却煩勇革不可茍避譏笑却誤人也
  陳君舉門人曹噐逺來此不免極力為言其學之非又生一秦矣所謂艱窘之状令人惻然不知何故前此都不說著今乃一旦驟至此也自困涸轍無力相賙深負愧歎也然扵此患難之際正當有以自處不至大段為彼所動乃見學力不然即與世俗戚戚扵貧賤者何以異耶
  辭免文字至今未得遣去盖封事字數頗多昨日方冩得了更湏装三兩日方得發也所欲言者不論大小淺深皆已說盡眀主可為忠言想不至有行遣但能寝罷召命即為幸耳萬一不遂不免一行更不能做得文字只是面奏乞歸也
  大學中庸集註中及大學或問改字處附去可子細㸔過依此改定令冩但中庸或問改未得了為悵耳今年早晚禾皆損州縣官員不足恃賴未知眀年復如何此外可深慮者不止一端亦非獨為一身一家慮也時論未平不謂閒廢無能之人每煩君大夫旰食之憂如此比讀邸報不勝恐懼今章中所及如泉相者已行遣湖守䟽中亦及彭子夀田子真以蠱毒事又下漕司究治其勢駸駸恐未容飽食而安坐也
  禮書縁遷徙擾擾又城中人事終日汨没不得工夫㸃對所編甚詳想多費心力但以王侯之禮雜扵士禮之中不相干渉此為大病又所分篇目頗多亦是一病今已拆去大夫以上别為䘮大記一篇其間有未及填寫處可一面令人補足更照别紙條目整頓諸篇務令簡潔而無漏落乃為佳耳修定之後可旋寄来㸔過仍一面附入音䟽速扵嵗前了却亦是一事盖衰老疾病旦暮不可保而罪戾之蹤又未知所税駕兼亦弄了多時人人知有此書若被此曹切害胡寫兩句取去燒了則前功俱廢終為千載之恨矣眀州書来亦說前數卷已一面附䟽王朝禮初欲自整頓今無心力㸔得已送子約託其校定仍令一面附䟽彼中更有祭禮工夫想亦不多若伯豐寳之能便下手亦只須數月可也但儀禮只有士大夫祭法不可更以王侯之禮雜扵其中湏如前来所定門目别作廟制九獻及郊社諸篇乃為盡善【已再條具寄之矣】幸亦時為促之并得嵗前了當為佳榮霤之說别紙奉報可更詳考便中報及也近日眼病全看文字不得但因講論見得此理愈見分眀門路愈見徑直前日答吉州王峴書中有數句頗甚簡當今漫録去可以示甘吉父也峴乃鄉来子約所館之家因子約来通問也子約又入王南强章䟽只此數人東湧西没到處出見甚可笑也周樸甚可念一書并信煩因便寄與勿令浮沉為佳趙恭父竟坐其事部中行下取索不知意欲坐以何罪州郡知其無辜欲為回申而恭父不願也已發去矣此却差强人意也孫之李和卿甚不易因書或相見煩各為致區區當暑目昏不及拜書也楊子直甚入時但不知亦只避得可避底枉了做許模様也偽學之章首辨張非偽學盖前此劉元秀力薦王炎作察官而韓以受知張門為疑故此章着意如此分别非獨欺天亦欺韓也故其後復申炎所陳薦舉之說乃是首尾專為王地冷眼旁觀手足俱露甚可笑也且㸔此人終必得志盖此事中間已似稍緩却縁近日一繳其徒得以藉口復肆沸騰已行遣人勢必從頭再有行遣張乃孟逺之弟本依韓劉今此以官滿欲差遣之故上書外為直言而中實刪去又以未刪之本示劉而劉以示沈故及扵禍此乃以邪攻邪自貽伊戚然遂死扵道路亦可傷也又可懼也今冬上饒括蒼興國學者近十餘人到此新書院已可居矣逐日幸有講論足以自警其間亦頗有可說話者所恨直卿不在此不得與之琢磨也
  初七日方遣得辭免近四十紙奏劄所欲言者略已盡之但猶有記不起者無奈何耳今必已到彼多日不知聖意如何若得遂退蔵千萬之幸如其不然到彼亦别無話可說只是乞歸耳直卿来嵗之計果何所定此人回幸見報若在後山此間諸生亦有能往者老拙亦時可一到也近日朋友來者頗多萬正淳與王子耕吳伯豐皆在此諸人皆見陸子静來甚有議論此間近亦有與之答問論太極書未及寫去大率其論與林眀州不相逺也
  儀禮義疏已附得冠義一篇今附去看家郷邦國四類已付眀州諸人依此編入其喪祭禮可便依此抄節寫入只覲禮一篇在此須自理會祭禮亦草編得數紙不知所編如何今并附去可更斟酌如已别有規模則亦不須用此也可早為之趂今年秋冬前了却從頭㸃對并冩得十數本分朋友藏在名山即此身便是無事人不妨閉門静坐作粥飯僧過此殘年也
  今日吾輩只有此事是着處若打不過即上蔡所謂能言空如鸚鵡者為不虚矣伯豐劉五哥説已得諸司文字以彼之才固有以取之但正用此時得之亦不能使人無疑耳目前朋友思索眀快未有其比心甚惜之然扵事有難言者因與之語要當有以警之救得此人亦非細事若此處打不過了更說甚操存㴠養耶輔漢卿萬正淳皆留此兩月而後去其他朋友數人亦将去矣諸人皆為外間浮論攻擊不敢自安而去其實欲見害者亦何必實有事迹與之相違但引筆行墨數十行便可使過嶺矣此亦何地可避耶世人見處淺狭例如此令人慨歎又来學者亦未見卓然可恃以屬此道之傳者今更有此間隔益難収拾不謂吾道之否一至此也思慮及此又使人深惜伯豐之不能自立曷嘗見有顔子而為桓司馬家臣耶子約却是着實但又有一種不通透處激惱人鰣魚多骨金橘太酸天下事極難得如人意也禮書如何此已了得王朝禮通前㡬三十卷矣但欲将冠禮一篇附䟽以為諸篇之式分與四眀永嘉并子約與劉用之諸人依式附之庶㡬易了適已報與子約或就令編此一篇或直卿自為編定此一篇并以見寄當擇其精者用之此本已定即伯豐寳之輩皆可分委也病軀脚氣未動但目益昏恐更數月遂不復見物以此急欲了此書及未盲間讀得一過粗償平生心願也得曾致虚書云江東漕司行下南康毁語孟板劉四哥却云被學官回申不可遂已此其勢決難久存只此禮書傳者未廣若被索去燒了便成枉費許多工夫亦不可多向人前說着也謝表漫錄去㸔勿以示人初時更有數語後為元善所刪然亦無甚要若謂取禍則只此亦足以發其機也
  子約頗愛㤗兒亦已囑令隨諸生程課督察之矣但婺州近日一種議論愈可惡大抵名宗吕氏而實主同父潘家所招舘客往往皆此類深可憂歎亦是伯恭有以啓之令人不無可恨耳近日郡事浸簡歳事亦可望但經界指揮不下恐復為浮議所搖【前此留葛報書皆謂可行獨王不報書】疑此間受漳浦之㕓者或與當路厚善必實為此謀耳若果如此乃漳人之不幸而老守之幸嵗裏即可丐歸矣寄来算法已收只此一事其說數端信知義理之難窮也
  知與劉潘諸人相聚甚樂恨不在近資講論之益但春秋難看尤非病後所宜且讀他經論孟之屬如不食馬肝亦未為不知味也所以答子約者甚佳但恐亦不必如此今所慮者獨恐物不格知不至耳知至則自見得義利公私之下毫髪不放過也
  伯豐絶交之事渠必不能辦只韜藏避謗逡廵引却似亦不為甚難如㳺誠之但以誤受舉削之故至今不為改秩計已近十年彼其人固多可議而為學又非伯豐比且其親年已髙而身亦五十餘嵗矣乃能㫁置如此則其長處亦不可誣也若與之交淺言深但㣲與説及此意勸之以晦迹避謗當無不可也好朋友難得近日數為人所誤令人意緒不佳深恐又失此人故不能不闗念耳大學或問齊家治國章今善好惡改作今反其好中庸章句索隠下添隠謂卑陋也【在本來也之下】本無可稱改作本來卑陋得江西書吳伯豐果以去冬得疾不起見其思索通曉氣象開濶朋友中少能及之又子約元德書來皆言其自樹立之意尤不可及法門衰敗之秋又適䘮如此等人尤可痛悼也子約累書來辨中庸首章戒謹恐懼與謹其獨不是兩事又須説心有指未發而言者方説得心字未説得性字又須説是耳無聞目無見心無知覺時方是未發之中其説愈多愈見紛拏又争配義與道是将道義來配此氣如何有人讀許多書胷中乃如此黒暗彭子夀初亦疑中庸首章近得書却云已釋然矣方知章句之説為有功也張元德説得頗勝子約而其兄元瞻看得尤好若得伯豐且在與之切磨可使江西一帶路徑不差今既不如所望而子約輩沈滯膠固不可救拔每得其書輒為之數日作惡也
  病中看得孟子要畧章章分眀覺得從前多是衍説已略修正異日寫去此書似有益扵學者但不合顛倒却聖賢成書此為未安耳大學諸生看者多無入處不知病在甚處似是規模太廣令人心量包羅不得也不如看語孟者漸見次第季通比已得其到道州書地主頗寛假之計渠亦能自處不知赦後還可得量移否周純夫甚可念欲寄一書問勞之亦復不暇亦恐彼中難得便耳謝表為衆人改壊了彼猶有語是直令人不得出氣也此輩略不自思自家是何等物類乃敢如此殊可憫笑也書院中只古田林子武及婺州傅君定在此讀書頗有緒傅尤刻苦前此亦多讀書但未有端的用心處近方令其專一漸次讀書覺得却有立作将来或可望也孫丈書已收書中甚稱仁卿政事之羙恨不得聞其詳也親舊皆勸謝絶賔客㪚遣學徒然其既來即無可絶之理姑復任之若合過嶺亦是前定非闗門閉户所能避也
  晦伯人来得近問知山中讀書之樂甚慰但不應舉之說終所未曉朋友之賢者亦莫不深以為疑可更思之固知試未必得然以未必得之心隨例一試亦未為害也痰嗽已向安否亦不可不早治也牒試中間辛憲湯倅過此皆欲為問既而皆自有客不復可開口其偽冒者固不容復動念知却劉倅之請甚善宗官衡陽之嫌固亦所當避也吾人所處着個道理二字便自是隨衆不得此是不可易之理但㸔處之安與否
  前書所論鬼神之說後来㸔得如何程書中說此話處數條【東見録中尤多】可類聚㸔湏自見諦當處也遷居擾擾中亦有一二學者在此雖不得子細討論然大抵未有擔荷得者此甚可慮陳正已来自建昌實亦眀爽但全别是一般說話所謂伯恭之學一傳到此甚可懼耳近有臨江軍張洽秀才来資質甚好可喜可喜書院方盖屋未得成就度須更兩月方可居耳
  此女得歸德門事賢者固為甚幸但早年失母闕扵禮教而貧家資遣不能豐備深用愧恨想太夫人慈念必能濶略然婦禮不可缺者亦更賴直卿早晚詳細與說使不至曠敗乃善輅孫骨相精神長當有立輔亦漸覺長進可好㸔之
  所喻先天之說後来㸔得如何若如所論即天人各是一般義理不相綂攝矣恐更當子細玩索也近見朋友殊少長進深可憂慮任伯起到此昨夕方與痛説覺得上面更無去處了未知渠能領畧否耳廣西寄得語孟説來細看亦多合改以毉藥之擾未得専心方畧改得數段甚恨相去之逺不得子細商量也
  伯起説去年見陸子静説㳺夏之徒自是一家學問不能盡棄其説以從夫子之教唯有琴張曾晳牧皮乃是真有得扵夫子者其言恠僻乃至扵此更如何與商量討是處也可歎可歎浙中旱甚當宁憂勞聞之令人恐懼奈何奈何江西除命縁上封事【云云】上感其言故有是命諸公初只欲與郡上命與此【更有少商折甚可疑恠】大抵此畨盡出聖命或者以為不當力辭其説亦是但衰悴如此孤危如此勢豈可出初欲且受而臨期請祠又思不可不先做張本已申省辭免矣得請甚幸不然却用前説以必得為期耳
  子澄得書問直卿動静南紀在長沙與同官不恊求去未知如何愛直堂記一本謾往子澄此文勝它篇也近㸔外書有一段伊川答王信伯之問曰勿信某言但信取理不知曾見此話否前書所論伊川先生語甚善聖賢之教固不一端然専執僻見不信人言又豈信理之謂乎此處似更有商量要非面見不能盡也
  子澄乃令副端章䟽言其以道學自負不曉民事與監司不和而不言所争之曲直又言其修造勞民而已聞之趙倉已嘗按之而復中輟必是畏此惡名而隂往臺諫處納之耳韜仲事甚可笑今之君子無以大相過者大率如此直是使人煩惱也彼中新宰已交印否觀其舉措又似了不得然今日若無變通便是管葛之才亦了不得况扵常人近嘗因書說與兩漕而林漕才到延平便以威勢迫脅小官使之為縣是全然不曉㑹人說話矣可恠可恠楊元禮亦為漕司不取願状迫換長汀渠乞来禀議又不許却欲以倉檄来辨其事不知又如何今時做官不論大小直是全然睹是不得子澄冬至書云已遣家歸廬陵只與一姪子在彼俟命則是此消息來得已多時矣若道一例如是他人又却無是只是吾黨便有許多觸磕亦可笑豈亦大家行着一個不好底運氣耶抑亦老子命薄帶累諸朋友也
  被㫖一行不免一出但上恩如此不得不竭其愚聖德寛洪必不深罪言者然亦不能不以為慮若便得罷逐還家乃為厚幸
  所喻學業大槩甚善此間之約諸人不見説着次第不成頭緒但季通韜仲説欲相約來後山若得在彼亦易相見衰老之幸也輅孫不知記得外翁否渠愛壁間獅子今畫一本與之可褙起與看勿令揉壊却也此是陸探㣲畫東坡集中有賛願他似此獅子奮迅哮吼令百獸腦裂也
  居廬讀禮學者自來甚善甚善但亦不易彼中後生乃能如此前此常患來學之徒真偽難辨今却得朝廷如此開大爐煅煉一番一等混殽夹雜之流不須大段比磨勘辨而自無所遁其情矣
  日暮途逺心力疲耗不復更堪討論矣日者多言今年運氣不好不知得見此書之成否萬一不遂千萬與諸同志更相勉勵究此大業也
  此間朋友間有一個半個然不甚濟事但不意其敢來亦可憐耳彼中朋友真肯用力者名姓謂何因書報及仍畧品目之慰此窮寂之望也學古魯叔相繼逝者可傷吳伯豐尤可惜朋友間似渠曉得人説話者極少始者猶疑其守之未固後來得子約張元德劉季章書又知其所立如此不幸蚤死亦是吾道之衰念之未嘗不慘然也季章書語錄去切勿示人足令同時輩流負愧入地也吳元士曾相識否昨看王伯照雜説中間有一段理會不得或云渠嘗學扵王公恐能知其説試為宛轉託人扣之却見報也
  齋中諸友甚不易相信得及年來此道為世排斥其勢愈甚而後生鄉之者曾不少衰自非天意何以及此老拙以此衰病之極而不敢少懈但精力不逮日月無多無以副其逺来之意深愧懼耳前日鄭齊卿去彼如此聞後来亦有一二如此者初甚慮之近亦漸漸開眀甚悔當昨不且留之也
  所說論致仕文字其大槩止為一二人如减年乃指沈正卿而言初亦疑此語迂回無下落以宗師之語推之意其為沈而近得元善書乃云果爾則此自無可疑而城中諸人苦相沮抑不令剡奏為可罪也然此文字三月半間已得之後来節次有便而㳺宰以為渠有専人又便有回信不若令帶去為便遂以付之渠乃遷延至此不知今文字在何處留滯若今尚未到則便遭論列亦是本分恠他不得矣然此如破甑若不打破做兩片亦湏打做兩截不復能顧慮也詔㫖正為戒敕偽黨不得自比元祐想已見之噐數命題却已寝罷然此等事亦有士人合理㑹者前日之乃為汎濫細碎徒擾擾而無益今遽罷之又不究其之所自来大抵此輩用心豈復更有是處自不湏論也林正卿歸自湖外少留兩夕亦頗長進但恐将来流成釋老耳其弟學履安卿中間到此近寄得疑問来亦㸔得好甚不易一書報之可分付入試朋友俟其到城日付之也題壁掲榜者正不足恠但不意諸生能自安扵是賢扵子合矣初見渠時聞其說曾子寝大夫之簀以為不欲咈季孫之意便疑其意趣之不高後来講磨尚庶㡬其有改不謂止是舊来見識也
  想聞子約之亡重為吾道傷歎也近事似稍寜息而求進者納忠不已復有蘓轍任伯雨之奏想已見之大率是徐葉耳然似此紛紛何時是了兩日無事閑讀長編崇觀以来率是如此甚可懼也
  子約之亡傷痛未定而季通八月九日又已物故朋友間豈復有此人尤足為痛哭也但其家至今未得的信只魏才仲自桂林寫来前日李彦中歸道長沙見子䝉及趙漕說得分眀矣今年不知是何厄㑹死了許多好人老拙尤覺衰憊非昔時比臓府不秘即滑脚弱殊甚杖而後能行恐亦非復久扵此世也
  季通之柩已歸陳坂上對面一寺中盖先買得一小地在其前只今冬便葬也萬事盡矣尚何言哉一慟之餘行自病也
  向留丞相来討詩傳今年印得寄之近得書来云日讀數板秋来方畢甚稱其間好處枚舉甚詳不意渠信得及肯如此子細讀如趙子直却未必肯如此渠前此見中庸說極稱序中危㣲精一之論以為至到亦是曾入思量以此見其資質之羙惜乎前此無以此理謦欬扵其側者而今日聞之之晚也所論曾晳事甚佳但云道體虚静而無累恐鈍滯了道體耳呉元士說六十律為京房之謬亦是但前此所扣乃是只以十二律旋相為宫而生六十調非為六十律也
  二孫隨衆讀書供課早晚教誨之為幸鄭齊卿亦要去相從渠此㡬日却稍得然以病倦不能聽其講觧念其志趣堅苦亦不易得可因其資而善道之度却不枉費人心力也致仕文字為衆楚所咻費了無限口頰今方得州府判押但求保官更無人肯作只有伯崇一員或者以為俞山甫必肯近以書扣之乃漠然不應今不免専人去問田子真想不至有他詞也
  禮書便可下手抄寫此中却得用之相助亦頗有益南康李敬子與一胡君同来見在書院敬子甚卓立然未細密胡君堅苦讀喪禮甚子細亦不易得永嘉林補字退思者亦暫来其人甚敏然都不曾讀聖賢書只一味胡走作甚可惜也彼中學者今年有㡬人可更精切自做工夫勤扵接引為佳
  收近問知齋舘既開慕從者衆尤以為喜規䋲既定更且耐煩勉力使後生輩稍知以讀書修已為務少變前日淺陋儇浮之習非細事也
  益公每得一書必問昆仲動静且云嘗附書不知已達否此便回能以數字報之亦佳仁卿不殊此也
  致仕文字州府只為申省不肯保奏此亦但得粗伸已志不暇求十全矣旦夕當附人去成敗得失一切任之不能以為念也通老来未志仁能與俱否病倦不暇作書煩為致意春暖一過此為幸公度必已至亦未及書謙之數字可付之此間朋友不多亦未見大有進者然早晚略得舉一番亦不為無補也試後江浙間必更有故舊来恨直卿不在此不得與之商量耳此理要處無多說話不知如何人自不曉以此追念伯豐愈深傷惜如子約輩亦不謂其所造只到此處便死却也李公晦禹貢集觧編得稍詳今附去試㸔如可用可令人抄下一本别發此册回来為佳二孫切煩嚴教督之聞外邊搜羅鼎沸如今便得觧亦不敢赴省况扵其他只可着力學做好人是自家本分事平時所望扵兒孫者不過如此初不曾說要入太學取科第也致仕文字近方發得去度今尚未到聞已有臺章指目矣此却是城中諸賢牽挽之力他人不足責曹晉叔老大隐約號為有思慮者前日聞有此章尚以不及見止為恨不知此是何等見識處事不問義理只顧利害已為卑鄙况今利害又已曉然猶作是論真是不可曉也彭子夀行遣想已聞之此事是放了徐子宜又要個人填窠子圖得舊畫加色一番光鮮不知如此有何了期也渠前日有一書今附去似亦是去年秋間附来近方到不知有何語也書社甚盛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亦非細事可且勉力講論令其反已着實用功為佳然此外亦湏防俗眼讒口横生浮議也禮書附䟽湏節略為佳但勿太畧彭子夀劉德修二事想已聞之楊惲之說何言歟吁可畏也
  借得黄先之數册陸農師說初意全是穿鑿細㸔亦有以訂鄭注之失者信開卷之有益俟用之行附去㸔也所喻惺惺之説甚善但見說講授亦稍勞似當節省并合令其簡約庶可久也
  二孫在彼如何書社諸事既有條理想自不容其違犯更望痛加鞭䇿少寛暮年却顧之憂千萬千萬小四郎與劉五哥莫湏常来咨問否雖不在齋中宿食亦望有以遙制之也
  致仕文字雖已得之但諸賢切齒怒目之意殊不能平不知更欲如何摶噬姑亦任之耳
  用之去時所附書想已達所帶去文字想皆見之今則此等工夫全做不得矣精舎相聚不甚成條理盖縁来有先後人有少長鄉有南北才有利鈍㸔文字者不㸔大意正脉而却泥着零碎錯亂纒繞病中每與之酬酢輒添了三四分病以此每念呉伯豐未嘗不愴然也履之兄弟却差勝若更加功或恐可望耳伯崇已赴官番陽留其季子在李敬子處資質亦淳謹但未有奮迅拔出之意耳
  人家禍患重復如此可畏此又豈章子厚之所能為耶古之禪宿有慮其學之無傳而至扵感泣流涕者不謂今日乃親見此境界也前書所說常惺惺此是最切要處諸朋友行持亦頗見功効否向来學者得此一番試過虚實遂可辨殊非小補王子合前日過此觀其俯仰亦可憐也普之却能如此甚不易得禮書病起亦怕㸔却只㸔得少閑文字元来世間文字被人錯注觧者只前人做下才隔一手便㸔得别而况此道之廣大精㣲也耶諸生相從者亦頗能有志否近報時學小變舉子輩往往相賀然此豈足為重輕耶
  致仕且是已分一事粗了然外面攻擊之意殊未已不知更待如何可付一笑但前日得劉季章書云孫從之得郡非其自請乃復被繳適病牙癰已逝去矣㸔此亦是吾黨同一氣運不得不然非但虎食其外也季章又云彭子夀相見亦甚衰悴題目不小想見憂懼然亦正自不必如此也所說大規模細工夫者甚善諸朋友中必有向進者恨未得從容其間耳
  精舎諸友講論頗有緒通老果如所論甚慰人意得渠如此所助非細非他人比也但渠到此適以病倦又以諸㓜疾患為撓不得甚與之款曲以此知人之學所以不進只縁從初無入處不見其有可嗜之味而所以無入處又只是不肯虚心遜志耐煩理㑹更無他病也所論鞏仲至兩句切中其病前日與語正恠其如此渠苦心欲作詩而所謂詩者又只如此大抵人若不透得上頭一闗則萬事皆低此話卒乍說不得也二孫久煩教誨固不敢以向上望之但得其漸次貼律做得依本分舉業秀才不至大段狼狽猖獗足矣
  伯謨自去秋病不能食中間一再到此甚悴前月晦日竟不能起以其胷懐趨操不謂乃止扵此深可傷悼而母老家貧未有可以為後日之計又深可慮想聞之亦為一愴然也
  伯崇之子見留精舎隨敬子作舉業亦淳謹朴實可喜也仙逰不成舉措然與今之受不係偽學舉狀者分數亦不多争前日得致道書云鄭眀州臨行欲薦潘恭叔恭叔對以必扵章中刋去此說然後敢受鄭亦従之此亦差强人意而在鄭尤不易聞楊敬仲乃大不以為然不知今竟作如何出場也
  外間汹汹未已樓大防亦不免聞林采訴寃扵朝已下本路究實先所委官見其案牘駭異不敢下筆已改送他官如其所請此諸人撏剥已盡或湏作語頭来相料理老朽寜復計此一聽諸天而已伯謨不幸前書報去未去時亦安静眀了但可惜後来一向廢學身後但有詩數篇耳然亦足逺過今日詩流也
  通老到彼住得㡬日講論莫湏更有進否已勸渠莫便以所得者為是且更鄉前更進一歩不知後来意思如何也渠說冬間更欲來訪但恐迫扵赴官不能款曲耳諸生仍舊相聚否此間朋友只南康節次有人来甚不易得肯向此来如廬陵處即全未有轉動意思也知彼中誨誘稍有次第甚慰所望諸人誰是最精進者因来喻及為佳
  齋中朋友終年相聚當有極精進者此間諸人来去不常然氣習偏蔽各任己私亦難盡責一人不是大率江鄉人太的確而失之固執此間人太平易而流扵茍簡此古人所以有矯性齊羙之戒也今敬子已歸臨行又與安卿不足只恐向後精舎規䋲又曠濶耳安卿将来却湏移出舊齋自不與精舎諸人相干也禮書湏直卿與二劉到此并手料理方有汗青之日老拙衰病日甚扵前目前外事悉已棄置只此事未了為念向使只如余正父所為則已絶筆久矣不知至後果便能踐言否予日望之也
  病日益衰甚望賢者之來了却禮書前書所說且從閩宰借人先送定本及諸書来如可用之嵗前能上否渠送得冠禮来因得再㸔一過其間有合修處尚多已畧改定【如前書入名噐篇者却移不得】及重編得冠義一篇頗穏當然病衰精力少又日短窮日之力只㸔得三五段如此若非儧促工夫未来了絶也以此急欲直卿與用之上来庶可并力此外無他說也
  鉅鈞到彼煩直卿鈐束之勿令私自出入及請謁知舊有合去處亦湏令隨行不可令自去早晚在齋隨衆讀書供課之外更煩時與提撕痛加鐫戒勿令怠惰放逸乃幸之甚
  子澄遂以憂歸聞之驚駭渠素體羸能堪此苦否今有一縑煩為貨之置少酒果食物往致奠禮鄙文一通并煩令人讀之也直卿向留東陽之久做得何工夫詩及論語㸔到甚處因便喻及
  所示論語疑義足見别後進學之勤甚慰所懐已各奉報矣
  喻及讀書次第意思甚善甚善且更勉力以俟後會但未知㡬時能復来此間少人講論殊憒憒也
  道間㸔得格物意思稍覺通透日前原未曾說着要處也講學不可不熟如此可懼可懼
  目疾不觀書縁此㸔得道理亦漸省約不成不讀書後便都無道理也所論氣稟之病固然然亦大段着力乃能去之近日為朋友說滕文公首章有些意思他日相見面論之也
  膚仲寄此来云陳是陸學王是吕學以今觀之王是矮子渠乃疑為直卿之文不知前日所試果如何
  歳晚矣何時定可来前日因書亦以直卿昆仲告鄭帥此公厚德能一見之否来時恐亦湏人便中報及當為作諸公書去也書會此中無有已囑子約但殊未可必旦夕更囑祝汝玉若得在衢尤便也此中已為圖得一小屋基但未有錢物造得耳
  示喻讀書次第甚善但所論先天太極之義覺得大叚局促日用之間只教此心常眀而隨事觀理以培養之自當有進才覺如此狭隘拘迫却恐不能得展拓也聞有奏事之命前月念五日方被省劄見已冩書只一兩日湏可遣人得請固幸萬一不得即不免再入文字而往前路衢信以来聽命又㸔如何似聞上意頗相念而士大夫亦多有以為言者此亦似一機會但覺得事有難得盡如人意者脚甚澁懶向前道之興廢只此一念間亦可卜得八九分不必勞蓍也
  所遣去辭免人病久未還昨日便中方被告劄但又忽有召命云是謝坡所薦旦夕申省辭免萬一未允即欲再辭而以封事并進前日者太草草已别草定甚詳到彼亦不過是許多説話況口説未必得如此之詳又免再出頭面一番若其可取徐出未晚不然則魏主奚少扵一夫耶【省状藁錄去只呈二公勿示他人】試為思之并與仁卿景思商量度亦無以易此也
  聞欲遷居此來甚慰不知定在何日也但授徒之計復何如此中甚欲直卿來相聚然恐此一事未便不知曾入計度否耶
  覺得嵗月晚病痛深恐不了此一事夢寐為之不寜也近又得正父書目亦有好處其長處是詞語嚴簡近古其短處是粗率不精緻無分别也
  辭免人度今已到不知所請如何頭勢如此又非前日之比只得力辭鄙意更欲乘此亦有所言亦為餵鷹飼虎之計又度得無益扵事亦未必中扵語黙之冝且更籌之若其不可但只力辭亦無害扵義也若已得請便不湏說只恐未允故有此念盖猶是從官不應黙黙也泰兒挈其婦歸粗慰老懐衰遲至此無復他念但更得數年整頓了却諸書此兒粗知向學它時稍堪直卿諸人提挈足矣
  此間番陽近有一二朋友来頗佳恨直卿不在此無人與商量文字耳
  湖南初且以私計不便未可往今縁經界住罷遂不可往矣已草自劾之章旦夕遣人若且得祠禄亦已幸矣生計逼迫非常但義命如此只得堅忍耳聞欲相訪千萬速来所欲言者非一知彼中學徒甚盛學業外亦湏說令知有端的合用心處及工夫次第乃佳徐葉至此已久終是脫去舊習未得近日㸔得後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認得訓詁文義分眀為急自此反復不厭日久月深自然心與理熟有得力處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誑誤後生輾轉相欺其實都曉不得也【此風永嘉為甚】
  書来知甚長進可喜近得漳州陳淳書亦甚進也今老病無它念只得朋友多見得此道理即異時必湏有立得住者萬一其庶㡬耳
  聞今歳便欲不應科舉何其勇也然親闈責望此事恐未得自專更入思慮如何通老過此留三日已過去矣誠實可敬但業未甚修耳亦非細事








  晦庵續集卷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續集卷二      宋 朱子 撰書
  答蔡季通
  所喻已悉但區區方持此戒不欲輙破之故不敢承命亦為賢者慮之恐只中甚自愧便是病根不若從此痛自斬絶毋以此等為愧而深求可愧之實不必更為月攘之計以俟來年庶乎扵遷善改過有日新之功而胸中之浩然者無所不慊而日充矣如其不然則平日講論徒為虚語臨事之際依舊只是平日氣習世俗常情某實懼焉三復來書竊意方當落筆之時天下之義理皆小而此事獨大也不然何其與平日講論之言殊不相似也以左右之髙眀區區常竊愛慕深不欲其如此故竭底藴幸熟察而深思之則不惟某之幸實朋友之幸吾道之幸也昨日讀通鑑至班固論郭觧有温良泛愛絶異之資而不入扵道德以至扵殺身亡宗處方為之掩卷太息以為天理人欲之間毫釐一差其為禍福之不同乃至扵此今日晨卧未起得昨日戌刻所貽書扵此心復有戚戚焉姑遣來人草草奉報盖所欲言猶有未及究者千萬察之公濟所舉似皆古人語盖是其入處耳王通賛必是康節所為向以為眀道之文悞矣若眀道湏别有判㫁不止如此也林氏見思之説昔所未見它日携來恐更有合入别錄者耳師説才字似作方字為是此類尚多今亦未暇細考耳樂説甚分眀前日因希聖書甞附幅紙奉扣通典子聲之説不知如何不能布筭無以見五聲損益與此廿四律同異如何也陳圖亦未曉來喻湏面論乃究耳薛説固未知其如何然觀古人布陳箕張翼舒等説不一似亦與今人不相逺但其分合出入竒正相生之變自在主将一時心術之妙計亦非圖書所能傳耳綱目竟無心力整頓得恐為棄井矣韜仲相聚想互有滋益近日章句集注四書却㸔得一過其間多所是正深懼向來日用之疏畧也别後兩日稍得觀書多所欲論者幸會期不逺此只八九間下寒泉十一二間定望臨顧也
  易欲如此寫一本彼有後生曉文理者令寫過只六十四卦亦得覺得如此儘好㸔亦綱目中生出也
  律管分數甚荷見示自疑不能皆全分也前日所㸔圖子如可傳煩錄一通見寄雖無心力亦欲畧知大槩也祭儀深衣納去錄畢却示及也
  大學改處他日面呈權量所未學豈敢輕議但以羃寸計之范説恐非是耳更告熟考之也
  律説幸早寫寄但以聲定律及均用聲之説非面莫扣為可恨不知㡬時可相會寒泉精舎才到即賔客滿坐説話不成不如只來山間却無此擾公濟亦每以此為言也歴法恐亦只可畧論大槩規模盖欲其詳即湏仰觀俯察乃可驗今無其噐殆亦難盡究也
  精舎數日紛紛無意思只得應接酒食説閑話而已亦縁屋舎未就不成規矩它時湏共議條約乃可久逺往來耳律書緩寫不妨厯法莫亦可草定一梗槩否若用先天分數不知日月五星之屬遲速進退皆可扵此取齊否若得此二書成亦不為無補扵世也某今歸山間懶未欲出意欲從月末間一到雲谷度暑未知果能動否恐不能動即奉約一來家中相聚數日殊勝它處惹客生事也
  程集近復借得蜀本初恐有所是正然看一兩處乃是長沙初刋時印本流傳誤人如此可恨今漫納去試為勘一過有不同處只以紙蘸糊帖出或恐有可取也盖陳眀仲云亦嘗校定耳
  近看遺書目錄序時有先後以下一節説道理不出欲更之云先生之學其大要則可知己讀是書者誠能主敬以立其本窮理以進其知兩者交相為用而不已焉則日用之間且将有以黙契乎先生之心而扵疑信之傳可坐判矣伯諫相見懸知必論此事但向來攻之未嘗不屈喻之未嘗不稱善而終為陷溺不能自解免恐所謂亦甚然之者亦未可保近覺與此一等朋友說話殊敗人意思不如緘口内修之為愈也
  前書所喻公濟論難反復之語不謂其所見乃如此初欲歸塗過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但恐終亦難說話也金聲玉振之說皆未盡
  孟子觧㸔得兩篇改易數處頗有功但塗抹難㸔無人寫得一草本不知彼有後生醇謹曉文理快筆札者否俟某復来此倩得一兩人来草寫出一本大家商量為佳倉司程書已了有一本在此俟来日觀之也
  綱目有疑無問大小告便筆之但未知何日可會議耳律尺之喻不謂蜀公差誤乃爾成書幸早見示程文三器圖中引宋景文說不知見扵何書說李昭黄鍾乃南吕倍聲即是倍平之法前輩已用之不知與今所論者有相犯處否也五代㑹要納去㸔畢并前所携去文字示及為幸昨日已到芹溪今日畧走寒泉晚即還此治淵源言行録等書意欲老兄一来相聚旬日伯諫之意亦然綱目草册併告帶来有餘力便欲下手刋修也歐公疑周禮說荷録示荆公必甞親見其說但今集中無所見只有䇿問一二條亦畧見不能無疑之意耳新史是紹聖所作荆公既有此語史官自是不敢不書也華詞固無益然專貴吏材而不及行義乃當時之深蔽也時論又大變旦夕必見及其兆已見矣星經參同甚願早見之只恐竄謫不得共講評耳
  參同契尚多誤字可早作考異示及納甲之說屯䝉皆用上下卦初爻何耶毛穎傳云其先眀視佐禹治東方吐養萬物又云吾子孫當吐而生恐兎之得名以吐之故但吐養云云未知所出耳昨㸔周禮磬氏疏中引案樂云磬前長三律二尺七寸後長二律尺八寸不知所謂樂者是何書亦告批喻
  石磬聞平江不難得欲託人作小者數枚但不能得合新律幸為思之合用㡬枚其長短厚薄之度如何幸悉批喻也
  丹經甚煩讐正然亦尚有一二處可疑當俟面請磬說更無可疑幸少黜先入之言而以公共之心度之則知鄙意之不繆如周髀經雖區區所未讀然試以前書所論勾股两之說考之恐賢者未免錯觧古經也使還奉報草草已與諸友約開正同登西山矣
  猿鶴事更煩一哥兄弟子細為檢【所云雜書不知是何書】
  又韓詩挈提陬維其義云何上文角根既是辰卯則此當為寅位孟陬東之維不知是否【又恐是總言四維也】
  兎者吐生光昨日閑思此語忽記毛頴傳有吐養萬物有功之句意此等語必先有出處故二書各用之耳或知其說幸以見教十二相屬起扵何時首見何書亦望并及之也
  諸說荷垂示但本草亦止說吐生而不言其得名之自此也相屬之說若以廿八宿之象言之則唯龍與牛為合而它皆不類至扵虎當在西而反居寅鷄為鳥屬而反居西則又舛之甚者今亦未敢論此只欲見得本來出處更望詳考見報也
  通典中說十二律子聲莫便是清聲否若如所言即是廿四律不用六十律矣
  莆田徐君来說厯如此理會不得今以納呈渠旦夕湏自去求見但某自曉不得却為老兄所累被人上門反倒旦夕不免逐旋請教要畧理會得一大槩規模免被人如此熱謾也
  平江磬材聞不難致此見有的便告考定格式剪紙作様一兩日間示及當往屬相識求之但觸其之說湏依公指定乃佳不可狥偏說也
  磬式謹領但求觸是兩節事必如来喻則既以兩矩齊等求而又以矩之博益一矩之長而觸其亦無害扵所謂来厯者必若勾短而股長則其一矩為股者今雖未長而終必長其曰股者葢即今之短而以其終之長命之也又如兩端相望然後為則来喻固兩端相望而某說亦未甞不兩端相望也但季通欲裁股博之下以觸而某則裁其上為小異耳然亦未嘗不合也但如某説則簡而通如來喻則煩而窒多所遷就而後合耳
  樂書已就否因便奉寄示近讀長編説魏漢津劉炳作大晟樂云依太史公黄鍾八寸七分之管作正聲之律依班固黄鍾九寸之管作中聲之律正聲扵十二月初氣奏之中聲即扵中氣奏之故有廿四氣鍾之説初㸔甚駭其説細㸔乃知是讀著錯字史記又破句讀了試檢律書一觀可發一笑也一代制作乃如此令人惋歎可早就此事亦不是小事也
  春秋無理㑹處不湏枉費心力吾人晚年只合愛養精神做有益身心工夫如此等事便可一筆勾㫁不湏起念儘教它是魯史舊文聖人筆削又干我何事耶易説俟取得即納去然亦政自非急務也
  極星出地之度趙君云福州只廿四度不知何故自福州至此已差四度而自此至岳臺却只差八度也子半之説尤可疑豈非天旋地轉閩浙却是天地之中也耶雅鄭二書皆欲得之律管并望擕至不知何時得來郭公易書全無倫理若兵書歴書亦只如此即無可觀但恐偏有所長耳子直亦是闇中摸索不知如何見得好處也史記律數源逺七分為寸之説亦深疑之但自算不得不敢堅決去取今承來喻推析洞然無復疑論矣古人文字精密如此而後人讀之鹵莽如此甚可歎也然不能布算其精細尚未盡曉更容子細别奉扣也啟䝉所改是否又天一地二一節與天數五地數五相連此是程子改定當時不曾説破今恐亦當添程説乃眀也林侍郎所論太極不知是對何人言之來喻似有闕文讀者皆莫曉也
  所喻蓍數少參多兩之説甚善然所積之數則少隂反多扵少陽者八不知此意又是如何更須契勘恐不堪駁雜也比近得林潭州易説甚可笑書多重滯不可寄去無事可一來觀之也
  律書本子却幸寄示樂書如何若能入山可一并帶草本及俗樂文字來得以面究其説幸甚律管樂書已領更容細看續奉扣也方分竟如何若果如此即空徑三分之説遂不可用矣以琴為凖果可定否恐聲緩急亦隨律高下則不容其自相和耳前日因書亦畧扣湯簿尚未得報只恐渠亦未必理會到此耳律吕書舊本莫只在否便中亦望示及開通錢小大自不等不知用何者為正耶廟議亦不盡記若士大夫以下自有定制但今廟不成廟即且依程夫子説自髙祖而下亦未為僣也
  易中七八九六之數向來只從揲蓍處推起雖亦脗合然終覺曲折太多不甚簡易疑非所以得數之原近因看四象次第偶得其説極為徑㨗不審亦嘗如此推尋否亦幸語及也
  儀象法要一册納上但歸來方得細看其運轉之機全在河車而河車須入乃轉恐未盡古法試看之如何也監糶之擾誠如所喻今日事無不如此求學道愛人之君子殆未之見斯人之不幸可勝嘆哉
  某自寺溪入長澗由楊村以出所過不堪舉目有小詩云阡陌縱横不可尋死傷狼籍正悲吟若知赤子元無罪合有人間父母心區區扵此深有所不能自已者然出位犯分之愧盖不勝言矣
  某數日整頓得四書頗就緒皆為集註其餘議論别為或問一篇諸家説已見精義者皆刪去但中庸更作集畧一篇以其集觧太煩故耳
  初欲專人今但付三大節中多事更不别奉問也来嵗之計如何若作書社亦冝早有定論小孫素䝉印可當遣前受業耳淵源録未成文字劉子成又録得數事来云汪書處似此文字甚多俟寄去足成乃可傳毋枉費筆札也大學本敬付来人㸔畢早寄及論語方有六篇亦未成次第未可寄也
  叔京前夕方行甞勸渠日用加持敬之功渠云能存其心是之謂敬而某以為惟敬所以能存其心論此兩日竟未能合觀其主意又似老兄所論克己之目一般以此見議論易差若不實下日用工夫動加防檢殆無以驗其是非也諸友相聚作何工夫一日之間湏著一兩時辰作科舉外工夫為佳
  邑中水禍至此極可傷憫此中幸亦無它兩日後方聞之耳所喻截米適有便已為言之未知復如何但恐藉此以賑被灾之民則不當奪之府中亦有米来可就撥也語録已領餘未暇尋且此數編玩而繹之自有餘味貪多務得恐却非所冝也餘山所論諸疑皆中其病大槩亦只是此一格次第當時見得都不曾透徹耳然二先生語中亦間有如此處必是記者之失如眀道論釋氏下學上達處則無滲漏矣其下文説盡心知性語亦不完也道義固一事然體用之殊亦不可不辨但云義即是道恐未可也又性固無不善其所以有不善有過有不及却従氣禀中来只如所論亦未子細造次顛沛必扵是乃知仁而用力焉之事若知之未眀則所謂是者恐亦未端的此亦湏更察之日用之間卓然實見仁體可也觀過當以觀字為重盖觀處用力則天理人欲賔主分眀而仁體在我者益昭著矣若但知之而已則恐未必端的實見也聖賢指人求仁之方多是扵下學處指示盖用力扵此而自得之則安然便為已得非若令人縣揣暗料窺見彷彿便以為得也愚見如此重䝉下問不敢隠其固陋敢率易言之以求反復如其未當更得痛為鐫磨復以下喻誠孤陋莫大之幸不爾則自此不復敢致其愚矣聞又從平甫借語錄此殊非所宜汲汲况温陵已下手刋刻不數月當成昨日已寄得十餘板様來矣册不甚大便扵齎挈真學者之幸也俟其寄來首當奉去然文字之外要當有用心處乃為究竟耳
  觀過終無定論如所喻亦未安愚意却欲只用古説和靖推説伊川之意甚分眀盖諸説皆有病惟是此説獨不費力但義差緩耳聖人之言自有如此處更以上文茍至扵仁矣無惡也及表記仁者之過易辭也者反復證之則其理亦甚精晦叔所説比欽夫差直截但終是迫切不類聖人語意耳
  伯諫相見所談何事其精進固可尚而賢者之自咎亦不為過前此相聚兩日固疑近日多事心志不一浮躁之習又復發見此亦不可不速掃除也太極説近㸔儘有未精密處已畧刋正其大者如乾男坤女當為氣化之人物【不知曾有人如此説否】其下化生萬物乃為形化者耳又主義是指正與義而言葢此是不易之定理大學所謂至善是也
  子直欲且留此為踰月之計俟某復来今欲煩藏用月初下来就此寫却一兩卷孟子更得一朋友同来尤佳不煩俟某下只開月便可来諸事知已子細即子直薪米之屬亦已一一措置矣此兩日亦只因孟子理會得一兩條義理頗分眀如盡心之説舊来不曾下語覺得諸説無綱領如知言所發眀又别是人意思試檢會一觀即見也【六君子盡心者也所以求盡其心也孔子從心所欲心不盡用】試更求之便中見喻為幸東山一章全類詩之比興盖言聖人之道大而無窮進之當有漸耳熟味之可見可欲之善誠如所喻但行法俟命一章前日草草言之不能無失更為叅酌見告幸幸文中子論聖人憂疑處又作一論題不知合如何立語只云聖人憂疑如何不知可否若可作即令諸生試為之也伯崇之僕説到官之初儘為人理㑹事至扵興作水利種種躬親若此不倦真副朋友之望也
  廣之到彼有何議論叔京文字曾論著其得失否此人回可示及也觀過説依舊未安盖此二字與中庸致曲文一同致曲者非致夫曲乃因曲而加功觀過者非觀夫過乃因過而觀理耳前日之説尋當改定却得寄去史記武夷集内上但史記舊㸃多悞不可慿耳大學想不輟㸔誠意兩叚竟尋舊藁不見别補去如此可令兒輩剪去舊字别冩此入其間眀道説人湏自知知自慊之道【至】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地之心恐或舊本不載今可檢冩入因補此兩段覺得舊説儘有合整頓處又是一畨功夫耳孟説更煩為契勘辭意或小未安一字不遺乃所幸願自覺語意蹇拙終不快利也
  答擇之書并觀過説納去幸為訂之始終條理居敬行簡之説則得之矣昨答書中亦有始終一段今不復錄去也但所論小人共事之説則鄙意未能無疑盖君子隨時捄世無必待學至聖人然後有為之理又不可强其力之所不足挾私任智而僥倖扵有成竊意惟循常守正為可以無悔顧其間屈伸變化則自有斟酌不可至扵已甚耳易中論此等處當無所不盡更煩考之經傳令兒輩抄出它日共詳之為佳得叔京書所論如此内去一觀或能為反復之尤幸
  通書西銘各一本上内又一角致兼善處數日為渠思講究不精之弊恐是未能勇革世俗之學有以䧟溺其心而然不及别書幸為致此意也不得扵言如某之説則見其强勇迫切氣象正如釋氏所謂直取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意如季通所論則扵不動心處取義殊緩兼文理亦自不通湏作不字乃説得行耳
  所謂一劍兩斷者改過之勇固當如此然改過貴勇而防患貴怯二者相湏然後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義崇德之功矣不然則向來竊聆悔過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書頓至扵禮亦可驗也自今以往設使真能一劍兩叚亦不可以此而自恃而平居無事常存祗畏警懼之心以防其源則庶乎其可耳易説三條昨亦思之此上下文本自通貫前此求其説而不得故各自為義而不能相通耳洗心齋戒特觀象玩辭觀變玩占之大者但方其退蔵而與民同患之用已具及其應變則又所以齋戒而神眀其德此則非聖人不能與精義致用利用崇德亦頗相類此下所言闔闢往來乃易之道易有太極則承上文而言所以往來闔闢而無窮者以其有定理耳有是理則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兩而生四四而生八至扵八則三變相因而三才可見故聖人因之畫為八卦以形變易之妙而定吉凶至此然後可以言盡耳前所謂易有太極者恐未可以書言也綱目凡例修立畧定極有條理意義矣俟到此更商㩁之但修書功緒尚廣若得數月全似此兩月無事則可以小成矣
  九章之目與周禮註不同盈朒恐是贏不足勾股恐是㫄要幸更考之見喻也小學册子向時携去今告早附來添註此數項便可上納付匠家也子澄寄得鄂州本來今往一本并唐鑑如喻遣上編懸文字亦幸早示及前日因㸔孟子説覺得金聲玉振一義舊説未安即已改定其説扵樂之節頗有發眀未暇冩去也大抵八音金石為衆音之綱領竹匏土包括扵中而革木二音無當扵五聲十二律故居最後而但為衆樂之節不知古人已作如此㸔否耶又前日説宫懸用十二律一懸用七律判懸以下無鎛鐘特磬之説不知與古法合否幸并考之也
  示喻創艾之意甚善但密切常存戒懼之意不必如此發作却未得歇滅舊病依然只在也詩傳不曾修近㸔論語却儘有合改處修畢試整頓詩説㸔如何但精力短甚畏開卷也
  前書所云甚恨忠告之晚常時鄙笑荘周為惡無近刑之説自今觀之亦自不易也月末專望枉顧餘得面言所喻自省之意甚善然恐病不在此只合且扵存心處事上痛自省察矯革也某求去未獲然賤迹終不能安度更不報即以罪譴逐矣此間詞訴近日却絶少漸可讀書但直卿既歸復之又病數日羸甚無人商量文字都不得下筆此事未知終竟如何萬一不就恐為千載之恨也
  季通可早来或未歸得共究此業或已束装亦得道間相伴遊山玩水也希聖要来甚善有朋友性静向學能思索檢討者携一二人来尤佳其不能此者無益徒累人也
  樂説已領尚未有深觧處湏面扣乃悉耳雅樂説後便幸示及聞有安定鹿鳴譜亦望録寄偶得新都八陳石刻本納呈㸔畢却告附還其説與薛士龍者同異如何并告喻及需通鑑方比修改未定舊本大畧不成文字也近覺讀書損耗心目不如静坐省察自已為有功幸試為之當覺其效也
  古樂之説尤荷意勤及今見之殊勝蜀公之方響也但諸説中頗有未甚觧處及新書内論古錢處前後頗有相牴牾者又不見今是以聲定律為與此尺合之意耳此皆俟相見面論今日寒甚寫字不成也啓䝉之名本以為謙而反近扵不遜不知别有何字可改幸更為思費隠之説若有所見湏子細寫出逐句逐字商量如何見得上下察是隠處湏著力説教分眀方見歸著若只如此含糊約度説得不濟事不惟人曉不得自家亦曉不得也且若果如此子細當時便合引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以眀至隠之義不應却引鳶飛魚躍至顯之事而為言却説翻了也請更思之前日已嘗疑此後來子細反復逐一寫出比較見得説不行此無可疑也只管如此疑無了時只費頃刻功夫寫出了到寫不行處便釋然矣
  昨日見報有因奏對極言太極之罪者累數百言大率皆攻鄙説其説甚獃可笑不知何人所發也竊恐流布諸書亦不甚便更思之如何
  三變之説甚荷見教比因修禮編得鍾律一篇頗簡約可觀大抵盡用本原之書旦夕當奉呈也糴米事適間趙簿來問不知為請此錢分付晦伯兄弟如何幸度其可否速見喻當以囑趙及元善作書也但吾輩時運不好不可自犯脚手然又不可不為鄊里計也
  平江人欲遣行磬式幸裁定示及黄鍾一均六律各隨大小畫様以所定古尺為凖各餘半寸以上以備磨錯乃佳仍告早示下也前日所説磨崖刻河洛先天諸圖適見甘君説閣皁山中新營精舎處有石如削似可鐫刻亦告以一本付之先天湏刻卦印印之乃佳但篆碑子字畫皆不滿人意未有可寫之人為撓耳令伯謨篆如何
  三圖須作篆乃有古意便當遣人送伯謨處也但磬式股鼓俱大似是誤筆今别考禮注畫黄鍾一枚去幸細考之若合如此即别為作六枚并此付來也其厚亦有等差耶或但長短不同而博厚如一也并告依此界一側面使有定論老兄平時扵此極精密不知何故今此殊草草也兆之説未曉所謂不知當近界處耶當逺之也又不知界是中直紋耶是四外邊界也幸更批喻
  磬式已定但恐石璞不必太大四邊只各留半寸許可也博厚之制前書誤謂諸律一等後來細讀始知其繆耳參同寫得一本稍分眀俟皆了納去更煩一㸔便可刋刻矣藍家墻界未得消息築者停手以待幸早寄信去得遣一親信人来乃佳不然即且依界築矣切望留念省劄至今不到昨夕忽夢得餘干想今日必到也鈞孫在鋪下切煩三哥誨督之不可待以朋友之禮也切祝切祝南遊去住當已有决計矣
  公濟山頭日用工夫之問見季通未有端的應答彼説雖偏然吾輩之所以自治者如此之鹵莽㡬何其不為不如稊稗之五榖耶兩日欲奉扣因循不暇亦苦疲憊無好意思遂不能及今試請加省察果以何地為進徳之基也歸来又得伯恭書云學者須是専心致志絶利一源凝聚停蓄方始收拾得上此言甚當不敢不以告也
  某衰晚强顔力不勝事今又有經界之役此實一郡利病所繫不淺義不當辭已上奏懇請今更欲得晦伯一来相助不知渠肯来否已有書與之更告為勉其行并為遊説老丈得不挽留之千萬之幸也向所懇者曾為留意否今偶遣人送劉壻歸有一二十人昨承老兄有意見訪莫若就此同晦伯同途尤便過此則州郡遣人又費力矣春秋之説當俟面請或未成行千萬便録大槩見示為幸
  所喻希真事已語劉戎矣偶欲出縣匆匆奉報别有一二事令埜専人奉扣幸垂喻中庸闕板并望早示及聞前日談天甚快恨不參聽其㫄耳
  三日来發熱昏冒不識何證藥物雜進殊未見效良以為撓所喻朝聞夕死之意不勝歎服然老人之學要當有要約處恐非儀禮之所及也費隠之説非不欲剖析言之但終覺費力强説不行不免且仍舊耳二書修改處想已了幸早寄及
  聞到黄蘖想遍遊一帶名山多得勝槩然遂欲盡發天地之藏則癰痔果蓏之不能無憾扵見傷因便寓此敬問還期
  諸書已領劄子又畧修改説得稍平人亦多説恐有此嫌鄙意獨謂此乃實情無可疑者事定乃知其不誤也某杜門如昨無足言請祠人未歸若得如此占幸甚但恐消詳未盡耳三聖必不我欺也聞林又請對乞與論者廷辨且攻横渠甚急上皆不領慚沮而退未知竟如何
  某所遣請祠人竟未歸不審何説利往之亨竊恐未可必也又為部中送磨勘告來今日又不免遣人辭之此又是别一頭項費分疏然亦無甚利害也别紙所示詞雖迂緩而意實詆忤却恐未便所與元善書則今早所遣人方行湏後便方得附去某書中只如初議萬一不及救止則此亦無甚利害與某事體自不同不必過疑也儀象法要昨因子荘過此再㸔向来不相接處今已得之元来文字只要熟㸔本義已畧具備覺取象之説不眀不甚快人意耳今文之誤先儒舊説可證驗處甚多所欲改更皆非今日之臆説也俟月末携去㸔恐人多㸔不得耳因其人還附此不知便得達否
  方才仲文字正尋不見疑智夫借去乃在書府幸甚因便示及也渠深為夀皇所知自今觀之不為不遇猶復齟齬如此是可歎也
  昨味道歸来説厯書就篇伏惟驩慶恨未得窺藩籬也律圖想甚可觀然其聲湏細考之令有定論乃佳切在虚心平氣不可有毫髪偏滯之私也
  病之復作次第亦是出謁太早所致前日固甞奉告且勿出入不惟可養疾亦且避得招呼之煩今湏且切守此戒也此外只得寛以處之平日學問正要此等處得力也前書所扣一哥之行来喻如此是決不可行矣直卿只可往来相伴決不能終歳守諸㓜童謙之聞欲赴補又未必可挽而行期已迫思之只有鉛山徐子融老成有守常作小學已往招之又未知其能逺適與否耳辭免文字甚遜然不至全然無骨甚荷憂念也元善書旦夕遣人即付去律厯乃千古事數日細思伊川上冨公書此事亦使人不能忘但今日月已迫元善之計亦未必行近日得其書云議禮正冗未暇言政恐雖言亦不效葢覆按使還又附前議若果如元善前書之云令人痛心但不容効力無可奈何耳直卿前日有人来書中都不説及通書注答書亦忘督之若有便往可問之太極西銘前日忘記付去今付此人幸視至郭頤正編射法及馮侯者可并刋行恐力不足即因見夢傳為言在渠為之不難亦是適用文字殊勝時文也
  徐貢父兄弟又遣人来奉邀計湏歸来方得赴其約然自此亦當重然諾庶得安居為著書養性之計只管如此衝寒冒熱東西逰走似非老大所宜尤非所以學安樂祖師之所行也
  適見小報元善已得浙西提舉計是見闕就彼便赴上矣厯事當且悠悠然及此成書以俟来者亦非細事也但疑其不可就者非特趙君一袪此惑亦快事耳它日過此畧帶草本来及新製律管及書俱来為佳俗樂文字亦欲就借
  鴻羽可用為儀不知如何觧先儒所謂進退可法者不知本文有此意否耶恐此亦只是可為旄□之屬無進退以禮之義也若如鄙意所釋則不如曳尾扵泥中也矣
  暈之疾若得静以養之自當安定今乃汨汨應接如此何由可已如某目疾亦是如此今乃終日寫書不得一舉首勢必雙瞽而後已耳集注事前日已失究治今當為料理可便作一状来送邑中行遣也来春欲一到精舎或能俱行即同往觀尤佳然須有所託以為詞乃為便也
  啓䝉中欲改數處今籖出奉呈幸更審之可改即改為佳免令舊本流布太廣也但恐不好㸔亦無奈何耳費隠儘有説但日間稍得閑坐又貪温養工夫不暇安排文義耳
  前日所扣竟當如何幸早見教以觧煩惑幸甚幸甚諸事却未聞焚滅之命中庸必已了矣早得數本為惠幸甚幸甚
  得履之書如此亟以奉呈恐欲預有所處也然不必匆匆但當有以待之耳葉正則遭論鐫兩秩罷去【并毁其書板】章中已見及名次甚高與履之所云相表裏勢只旬月間湏有處分又聞前日寒泉會哭已有告言路者周元興聞之城下吳生赴省歸者云然當非妄傳亦可畧語韜仲也
  昨日亦甞上状不知何故未達今早又以中庸集畧附劉醫乃昨日遣書時所遺也今想皆已到矣雨勢如此豈登山之時乎需藥遣去然恐不如安樂師翁所云病前自防也専門之誚正卞公所謂執鄙吝者非壼而誰然今日聞公試之日諸生簾前一語尤可絶倒它日當自聞之也近報十五日車駕已與中宫同詣重華終日乃歸軍民相慶恐欲知也
  長沙之行㡬日可歸益公相見亦何言耶閣記不敢辭但恐病中意思昏憒未必能及許教未替前了得耳向見薛象先盛稱其人今讀其書乃知講扵陸氏之學者近年此説流行後生好資質者皆為所擔閣壊了甚可歎也
  某病軀粗健但自春夏來一向闕雨五月以前祈禱猶有應農功已粗可觀而六月半後遂不復雨聞得數里間一兩刻沾洒殊不周足今早禾損及八九晚田亦未可知初欲此月丐祠而事勢如此如何敢求去只得盡力捄荒耳楊僉又以憂去新官未到今只有星子老令相與同憂更無分毫好况也然諸司已有不相容者旦夕或以劾去不可知但自不敢求耳
  二書并碑却告因便示及索詩當時做得數語後來多事今已忘之矣白鹿春卿必能言曲折田已撥得些小然亦非久計要之此等興廢有時若無人主張讀書即有田亦無益耳諸刻今附去一角雲谷大隠兩處如何得馬道士書云已開堂基招得一道人在彼計須量與口食告就雲谷支也
  細㸔啓䝉已不必改只如前日所説改定一句足矣通書樂上章萬物咸若下添觧三綱名件想已有矣又欲扵齊肅之意下添故希簡而寂寥耳刑章十二當作十一以象再閏欲添五歳之象掛一一也揲左二也扐左三也揲右四也扐右五也只作注字亦得
  易圖甚精但發例中恐不能盡述當畧提破而藉圖以傳耳陳法大畧亦可見當如近日所説但未能洞曉其曲折耳樂圖煩更問子本此只有十二様而調名之多何耶琴説亦告尋便示及千萬
  因山之日已迫而未有定議有詔集議尋復中輟昨日不免入状議之未知如何也大學後来道中又改齊家治國章兩處不知曾為刋否
  前日所論非欲求容正為當靈者不靈恐造物者亦将無以為造物耳然此事如此似已多時戰國只孟子是理㑹得底餘人如醉如夢也
  北方之傳果爾趙已罷去葢新用李兼濟為諫官一章便行未知誰代其任此可深慮某辭免未允而趙已見諸令復如此更當費力耳相知者且如此况新来者情意不通未必以為事也某昨日冒雨登龍湖幸無它但路滑狼狽耳書堂高敞逺勝雲谷武夷亦多容得人他時儘可相聚也
  求放之説其妙無窮湏實用功乃見之耳
  養正来辱書乃聞閣中之疾未已未能此来殊以悵惘某此無它但為通鑑課程所迫無復優游濳玩之功甚思講論耳已㸔到後漢章帝處只三四日當畢向後工夫却不多矣不免且那工夫了却易説未能審思不知能中理否
  南軒已過上饒得書書中一紙上呈幸為訂之并昨所説甞論著者携以見示幸甚幸甚遺文上納二録已領昨伯崇借遺書三册寄還乃不知分付何人至今根究未得極以為撓葢此本最精比老兄本後来又正了數字也
  伯諌書中説託料理孟子集觧今納去舊本兩册更拾遺外書記善録山上蔡録游氏妙㫖庭聞藁録五臣觧【取范吕二説】各自抄出每□空一行未要寫經文且以細書起止寫之俟畢集却剪下粘聚也每章只作一段章内諸説只依次序列之不必重出經文矣兩匠在此畧刋得數行矣字畫頗可觀未可印未得寄去也但此間獨力深恐校讐不精為後日之累耳向来見它人刋書重扵改補今乃知其非所樂大抵非身處之則利害不及而心乃公耳
  前書所喻公濟論難反復之語不謂其所見乃如此初欲歸塗過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但恐終亦難話也金聲玉振之説皆未盡數日客冗撥忙次得數語如此今以上呈可否俟報某来晚定歸亦帶過呈伯諌也孟子觧㸔得兩篇改易數處頗有功但塗抹難㸔無人寫得一草本大家商量為佳倉司程書已了有本在此俟来日觀之也濟之同且在天然果如何耶
  禮記納去歸来未暇子細再㸔恐可抄出逐段空行剪開以類相從葢所取之類不一故也四十九篇昨来分成七類【曲禮冠義王制禮運大學經觧䘮大記】試用推排喻及以參得失如何大學亦修成一書適詳畧之中細㸔舊本乃大有不滿意處又當修改也
  欲買淳熙編類一本煩為問不知直㡬何便批報當遣人齎錢去取臨老旋學做官甚可笑也或有可取處得便令此人取帶歸却納錢去還之尤便耳
  中庸首章更欲改數處第二版恐須換却第二版却只刋補亦可然想亦只是此處如此後来未必皆然也且催令補了此數版并詩傳示及也来日取得来教却别上狀
  中庸所改皆是切要處前日却慢㸔了所以切已工夫多不得力甚恨其覺之晚也大學亦儘有整頓處亂道誤人可懼可懼東行有日幸早見過為两夕之留也北風未聞想只是虛聲或是其境内自擾擾耳
  所議可善處之毋至過甚為佳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此前賢大公順應之要法也
  數日相聚頗覺兼善有怠緩駁雜之病而季通責善傷扵急迫又雜以嘲玩似非以文會友之道臨行匆匆忘説願各矯所偏以副所望幸甚幸甚
  子仁留此數日稍欵已勸令不如且讀書理會義理無為苦用力扵文字間也
  太極説修定削去後語只作一統論意似亦無不盡也西銘説在後煩為細㸔携過見喻
  伯諌書所説工夫甚善但所以見推者過當使人慚怍不知所措耳時學波蕩至此雖細故亦可驚嘆奈何奈何克已贊所疑不知云何因便見示
  自覺浸有寛平氣象甚善甚善涵泳不已意味當益深長耳二友講論不廢然未值大節目也
  盡心説録呈并呈兼善叅詳有未當處却以見喻且勿令齋中諸生傳寫也前日所寄諸説有便并望反復公濟伯諌得書否某歸塗過伯諌見收公濟書大段手忙脚亂也大學誠意之説以再觀之果如所論想它書似此處多須一一整頓也
  通鑑節只名綱目取舉一綱衆目張之義條例亦已定矣三國竟須以蜀漢為正統方得心安耳
  適已奉狀尋大學章句詳本不見不知在書府否如在告帶来參同契并携来㸔也
  有歸蔵否有即借来校此間所蔵者似恐只是偽書也前日匆匆忘記面扣大子樂是後漢樂名本史志必有之王朴之云亦是以一為正以一為變但當時未知變律之説故以其半為清耳要之終不是也来書且留箧中以俟面質
  日邊人尚未還未知行止之決所示卦象恐當以復卦為主則楊庭孚號更不着矣有攸往夙吉而今不可以夙則有復而已恐終當用此占也
  祠堂記及韜仲書付去人更一書與劉公度託渠寫彼中相去不逺也克已課程只是語録中説常有簿子記言動之得失者是也惺惺語亦是其特敬法耳
  季通無事更能一来否㳺誠之得書方自武昌趨長沙矣分韻詩當時做不成今已忘記若能再來當為補亡也法噐都未見都昌一二士人好資質然亦無意於此盖是蕭果卿親戚念得蘇文熟了壊了見識也可惜可惜都昌黄氏向來見喻减價糶米人甚賴之今出榖萬斛賑糶已牒請與縣官同措置捄䘏矣
  旋暈只是勞心之所致小試參同之萬一當如牛刀割雞也至之兩日在此察其意必不校此當更委曲曉之耳李將若得此人之力真是笑啼俱不敢矣可付一笑也厯議必有所付但今思之不得其説久當自出也宿逋令埜具稟甚愧遲緩幸更少寛也
  建陽事竟如何緩急之間切宜善處為佳耳某前月晦日已交郡事以常情論之亦不至甚費料理但衰晚自不當出又閑散之久不能堪此煩碎又不能似衆人漶漫不省事初到甚覺勞此兩日方少紓更看旬日又如何也大抵是不可久住夏末湏力請而歸耳昨日至學中為諸生説大學自此二七日即一到見某作濂溪祠堂廬山有陶淵眀劉凝之遺迹亦漸次表章之比罷歸日須皆可畢事也但恐迂繆伉拙時論不見容即又未知如何耳山水之勝目所未覩埜歸必能畧言之意欲老兄一來又不能辦人去取已屬平【闕】恐可借僕馬一來甚簡便也
  一出又半月臨出城值石宰與順之擇之更一二朋友来遂留北巖兩日同途至建陽而别匆匆急欲歸奉祀事故不及遣人相報然數日相聚亦苦人多不得子細講論未覺有深益也寒泉拜掃湏在後月五六後事畢即上廬山遣人相報幸為一來前嘗有書與小僧説令奉白及此春雨種植少竹木亦道欲遊之意胡為乃不達此意耶更有一小詩謾録呈山頭如有功役可及吾人在彼指撥了之為佳小僧稍知向前否更望提耳痛教告之也作文之病時偶論及此耳欲稍加潤縟亦不難但亦使急性不得恐愈草率耳
  横渠集告付下婺州用川本刋成欲寄此令補所無也僧兒云伯恭説所選之文取其備衆軆或疏通或典重或寛或或反復曲折耳
  陳法雖精而旗鼓如此得無有誤三軍耳目耶甚可笑也或問寫本已檢得今納上告令寫訖便附下恐又有差互要此作底也
  到三山見膚仲煩致意所囑文字昨在五夫已為具草歸来一向擾擾又縁卜葬未定心緒紛亂不暇整幸且體悉向後若得工夫即為改定寄去不然不湏等送終是大事此是浮文自古未聞有無銘而不葬者切不須等也見趙南紀亦煩致意
  所喻謹悉恨未得登山以觀㶑灔深碧之地它非所及也太極文字儲宰云已録寄并某書及中庸或問下册小簡皆往何為今尚未到一哥所寄集畧便令對讀旦夕納去不及别作答也封牌所喻得之但不見三書之意不知改之為三如何留疏偽學以上下文考之正謂永嘉耳
  中庸章句比畧修定不知可旋刻否如欲之煩二哥帶寫白人来
  詩傳中欲改數行乃馬荘父来説當時㸔得不子細只見一字不同便為此説今詳㸔乃知誤也幸付匠者正之便中印一紙来中庸必已了矣
  後山米事若為鄉里之計實為利便但為身謀則吾人今日是何等時節運氣而可為此耶若必欲為之亦湏先踏逐得能負荷得底人一以付之而吾無預焉乃為庶㡬不然則徒使呫呫者得動其喙區區相愛之深不敢以此奉贊也
  示喻筮法如此甚平正簡便不知何故本法却不如此恐别有意指也試更推之如何【恐在老者陽多隂少則終為陽者少在少者隂多陽少則定為陽者亦少乃陽貴隂賤吉少凶多之意不知如何】小學誤字再納去數紙封面只作武夷精舎小學之書可也
  旋暈之疾正當静養所需儀禮殊非急務且其本只兩卷餘是先人㸃其後乃某續㸃比更欲詳考則已憚其字小而不敢讀矣恐亦不能無誤不足傳後也細民艱食焦熬奈何氣象不佳令人不知措身之所不謂事勢急迫至此也
  王朴不知變律之法而自中吕再生黄鍾則固不得不為黄鍾之半以為清聲矣但今變半等律亦生扵極其本則十三者皆黄鍾耳薛宣等事取其一切果㫁為賢扵今之謬政耳豈以其為可法哉
  某見治再祠之疏未能得了更三五日方得遣人此請度必可遂憂世之心報主之願雖不敢忘然綿力薄材了得甚事不如且跧伏過此殘生也
  印書之舉不謂末流之弊一至扵此但當速去無可疑者必不可轉則直捐之耳平生無所不捨而眷眷扵此耶要之范六丈真聖人也
  章丈敦勸之意甚厚得伯恭書亦云爾但冒恩重疊前後相妨如擔子輕重他人不覺惟擔不起者自知之耳若辭不得勢須别作出不可又似前年喑黙而冒受也
  昨日之别令人黯然然觀賢者處之裕如又足强人意也不審晚間便發程否前途千萬加意調節言語諸事更宜謹密飲酒戲笑皆冝切戒歸来便覺有相窺伺者次第恐亦不免久當自知之一書至直卿亦煩為託周幹附去或去前日亦忘此可見昏罔也昨日二尺短者是周尺長者是何尺耶是景表尺否皆望批喻自奉别後惘惘至今不能忘扵懐計行已過杉嶺不審道間為况如何武陽曾少留否既不登車只得緩行無傷吾足乃佳耳一路皆有知舊必不落寞但恐却有應接之煩耳某幸無它諸生既来遣之不去亦姑任之若有禍害亦非此可免也但極難得人講究文字義理深處便無人可告語殊憒憒益懐仰耳至舂陵煩為問學中濂溪祠堂無恙否某向有一祝版亦不知在與不在因風語及也
  别後只得到豐城及宜春書知途中諸况足以為慰但至今尚未聞到舂陵信深以為念每至讀書講學無可咨扣無可告語尤覺仰徳之深也三哥子陵一一安佳某足疾前日㡬作今又小定未知竟如何但精神日耗血氣日衰舊學荒蕪有退無進恐遂没没無聞而死耳樂書非敢忘之但方此齰舌豈敢更妄作耶此書決然泯没不得近㸔他人所説更無堪入耳者不知老兄平日與元善相處曾説到子細處否但恐子期不曾聽得便只似不曾説也近因諸人論琴就一哥借得所畫圖子適合鄙意乃知朝瑞只説得黄鍾一均内最上一而遽欲以論琴之全體宜乎膠固偏執而無所合也學不欲陋豈不信哉
  昨州兵之歸得書知已到彼足以為慰僦居寛廣物價廉平足以度日此外想無他撓高懐所處亦無適而不安也趙守得書甚留意寺居雖有約束然逺郡荒僻舎此則無以待賔旅往往亦不能一一遵守頃在南康此寺常為客館若自逺嫌不欲居之則亦無害更託人宛轉白之使知曲折可也翁丞便是德功丈之孫否耶渠向來坐事乃尊來見囑力不能及之想未必不見訝也禮書附疏未到已與一哥説不若俟㫁手後抄之今只冩得一截無疏尤不濟事也三哥為况如何想不廢讀書作文比之家居更省應接當日有新功也此間塊處有疑無所講殊覺憒憒
  昨因見人説琴無歸著謾疏所疑得數千字欲寫奉寄而昨晚一哥方報今日便有人行遂不暇及當俟後便也或有鄭尚眀琴史十餘卷要處都不曾説著只是閑話耳其書亦是集古今人所説乃止如此是凡事不曾有人理會到底也以法言之亦當用旋宫法但恐以諸短律為宫則不惟不可彈亦不可上矣故或説琴只用黄鍾一均似有此理然又只成隋文帝何妥之樂可笑耳可預考之俟寄所草去求正也頃奉記後辱惠書具聞動息足以為慰居夷當已成趣但能素位而行亦何入而不自得也但聞三哥不快甚以為念計今當已向安矣覺得渠書中語意似放未下更當有以開曉之也琴説納呈幸為訂其繆子細見喻更有一圖無人畫得大率與氣淺深同是一法第一尤可見其下諸乃儧向上取聲耳精舎已空眼前朋友亦不長進只前日永嘉一二人來稍可告語今已去矣參同契更無縫罅亦無心力思量得他但望它日為劉安之雞犬耳到此見人説趙守家人歸云自始至投館光考而寺僧自言扵官云此人長大恐不能制遂移它處此必戲語可發一笑也
  素患難行乎患難吾人平日講之熟矣今日正要得力想為日既久處之愈安不以彼此遲速貳其心也趙守易地後來者不相識元善必已報去矣賤迹復挂彈文繼此須更有行遣只得静以俟之若得在湖嶺之間庶得聲問易通亦一幸也律書序客中不暇檢尋須俟還家即為整葺後便奉寄也
  三哥所苦痁疾想已向平復千萬寛心將䕶着頭緒讀書涵泳義理久之有味自不見世間利害榮辱之有異也閒中些小疾疢所不能無但在我者已㸔得破把得定則外物之来終不能為吾患矣所喻雖知已放得下然亦不必大段安排也趙守長厚乃遽它適新侯聞是黄門之後但無人識之不知又如何若得其有家法思舊事必能善視遷客也
  所需律序乍歸未暇檢尋舊本旦夕得之即冩本寄去鄙意但能説得有所據依而非蹈襲之意它不能有所發明也禮書未附疏本未可寫以見喻再三恐亟欲見其梗槩已取家禮四卷并已附疏者一卷納一哥矣其後更須年嵗間方了直卿又以憂歸前日到順昌弔之渠云歸安葬畢却可與履之兄弟大家整頓也琴説向寄去者尚有説不透處今别改定一條録呈比舊似差眀白
  近至政和見陳廷臣【朝老】崇寜間以布衣上書論事謫居舂陵作詩甚多亦有佳句陳乃政和人議論鯁不易得也不知彼中尚有其踪跡否昨附去琴説有一圖説逐五聲者此却失了元本煩三哥為檢録来只依元本濶狭界行填注不湏更寫前後説也
  精舎閴然時有一二亦不能久法器固不敢望其能依人口説着實讀書者亦自殊少甚可嘆也間亦自思此理人人有分不應今日獨如此難啟發恐亦是自家未有為人手段無以副其逺来之意甚自愧懼耳吳伯豐在後生中最為警敏肻着實用功近年説得儘有條理乃不幸而蚤死死後聞其立志守節不為利害移奪尤使人痛惜也汝玉彦中乃能相念如此甚不易得得楊子直書亦奉問但似云不敢相聞前日答之不曾入題只云小時見趙忠簡李參政諸公在海上門人親舊嵗時問訊不絶如胡澹菴猶日與知識唱和往来無所不道秦檜亦不能掩捕而盡殺之葢自有天也以此知人之度量相越其不啻九牛毛既可嘆惜又可深為平生眼不識人之愧也周純臣頃有一書託直卿寄之而不能達却持以歸今再作數字并附去奉凂能為轉寄幸甚然湏有的便乃可遣也陳廷臣在營道不久故人少識之然見其詩亦頗跌宕想亦以此不為人所敬耳别幅所示郡中諸賢聞之不勝悚歎趙守篤老静退子弟皆賢誠不易得其名謂何幸批喻也歐陽君回書幸達之楊安諸公恨亦未之識幸各為致意也張舶似亦畧曾相識王參政早嵗休官泊然無求扵世而晚為秦檜所用傷害忠賢助成凶虐以此得罪扵清議朱衣道士諄諄之誨豈無意耶【此語宻之】隂君丹訣見濂溪有詩及之當是此書彼之行此而夀考乃喫豬肉而飽者吾人所知葢不止此乃不免扵衰病豈坐談龍肉而實未得甞之比耶魏書一哥已刻就前日寄来此必寄去矣校得頗精字義音韵皆頗有據依逺勝世俗傳本只欠教外别傳一句耳前書亦甞奉扣望之説不知然否近因再㸔又覺主驗眀白因来更望詳以見告也若来喻所謂非入静不能見者此實至要之訣但人為擾擾不能一意向裏涵泳三琴圖此亦失却舊所畫本旦夕得暇當令在子更依氣説畫出續寄去也禮書前卷已有次第但收拾未聚後卷則儘欠工夫未知能守等得見此定本全編否耶楊簿竟如何江西士人不患不慷慨但扵本領上多欠工夫耳湯宰所編黨人遺事若曾傳得幸畧見示
  前日丘仲髙行後尋得律書序草今畧修定又適有彦中處便人過門因附以行度必先丘子到也年来精力衰退文字重滯無氣燄此又是三五年前者今日亦做不得矣它所欲言畧具前書其不能盡者亦非此所能盡也序中恐有未是處更告詳細㸃檢一一見喻不敢憚改也自餘千萬自愛為禱
  客中得一二同志早晚講論想亦不覺度日也近報令臺諌侍從集議赦條前此未甞有此豈欲大施沛宥盡釋纍囚也耶但在我者只得為久駐之基耳諸朋友所讀何書其所講論亦有可示及者否比自城歸後學館一空亦自省事閒中却自㸔得少文字但昏忘日甚過眼輒不復記覺得不是讀書時節只好閉目静坐耳琴説前已寄去後又寄改定數字不知已到未律書序亦附草本去因有回便幸喻及可否也
  周南仲竟不免近日方見報行章疏甚可笑也蘓守已屬計臺矣三哥不及别書想閒暇儘得讀書作文也參同契一哥已下手刻版矣轉㸔轉曉不得
  霈恩曠蕩未聞施行而留趙四公存没之恩皆格不下未知賢者去住復何如計高懐必有以處顧舊山朋遊未得遽承晤徒為恨耳諸喻已悉偶連日脚氣上攻今方少下而右拇緩弱不能握筆又亟欲上五夫力疾撥冗附此數字似聞有類聚討論之㫖仍有期限然則不過中春亦湏見得果決若便歸得何其快也
  似聞從㳺之士日衆其間當有可與晤語者則為况亦當不至落寞旬呈免與不免本非所較康節先生所謂打乖正謂此也一哥兄弟亦自識道理曉事勢凡百忍耐不至有他此間如封贈奏薦皆不敢陳乞元善遣使請祠已至都下聞劉趙徐呂之報亦復縮手平生謾説隨時之義只是傳聞想象今日始是身親厯過與口説不同想亦深得此味也









  晦庵續集卷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續集卷三      宋 朱子 撰書
  答蔡伯静
  啟䝉已為㸔畢錯誤數處已正之又欲添兩句想亦不難但注中尊丈兩句不甚分眀不免且印出俟其歸却商量今不能久俟也筮儀内前日補去者更錯兩字今亦并注可正之亟遣人還草此但㸔不甚子細可更自㸔一兩過為佳也事了能見過為數日款幸甚
  或扵啟䝉上卷之末添數句云卷内蔡氏説為竒者三為偶者二盖凡初揲左手餘一餘二餘三皆竒餘四為偶至再揲三揲則餘三者亦為偶故曰竒三偶二也如何
  天經之説今日所論乃中其病然亦未盡彼論之失正坐以天形為可低昻反覆耳不知天形一定其間隨人所望固有少不同處而其南北髙下自有定位政使人能入扵彈圓之下以望之南極雖高而北極之在北方只有更高扵南極決不至反入地下而移過南方也【但入彈圓下者自不㸔見耳】葢圖雖古所創然終不似天軆孰若一大圓象鑽穴為星而虛其當隠之規以為甕口乃設短軸扵北極之外以綴而運之又設短柱扵南極之北以承甕口遂自甕口設四柱小梯以入其中而扵梯末架空北入以為地平使可仰窺而不失渾體耶古人未有此法杜撰可笑試一思之恐或為即著其説以示後人亦不為無補也
  天經已領其論撰詳悉亦甚不易但回互葢天頗費力只是舊年一般見識不欲惡着古今一個人耳其心則固深知渾葢之是非也然則孰若據實而論之省詞説乎又况二極交互一説理似不然别紙附去可為詳之不知是如此否尊丈許録示參同火向見已寫得多了今必已竟幸即檢示前日尊丈書中已云與一哥説更煩留念也歩天歌聞亦有定本今并就借校畢即納還也
  參同定本納去可便寫白并元本寄来更㸔一過然後刻本乃佳簽貼處改補矣一兩處無利害又灼然是錯誤即不湏改也溝害氣恐未是説人身内事方是設譬之詞緩讀可見也肝肺腎是三物脾是戊已無可疑者定本亦已添入矣渾象之説古人已慮及此但不説如何運轉今當作一小者粗見其形製但難得車匠耳參同契考異方寫得了亦未暇再㸔過今附夀朋納去并此中寫本一册袁本一册濟本二册煩逐一對過有合改處並貼出子細批注寄来容再㸔修定方可寫白刋行丘本不甚佳然豈相類篇首却得刪了四字遂可讀改得一字遂叶韵亦不為無助可試檢㸔以此知讀書不可不博考也
  參同考異今以附納其間合改定處各已標注其上矣鼎器歌中七聚聚一作竅恐合改竅為正而以聚為一作不知如何可更審之若改即正文此句亦合改也自尊丈行後惘惘至今不能平適得晦伯報云得近書又不言已到何處殊增悵想也尊堂不審處之何如不能不以為念然當有以寛譬之此亦無它害只是如前年逺出一番耳輿地志納還皇極經世及樂府集却望檢付去人臨川曾景憲書云尊丈已過彼有以驢為贈者可免徒歩之勞也昨㸔史記厯書大餘之數第二年即差小餘之數第三年即差以後皆筭不合不知是如何尊丈必曾説来幸批喻尊丈得近書否此久不聞信息必是已過莆中矣啟䝉上册三十六版注中圍一【圍當作徑】下册第二版前十卦占貞後十卦占悔【兩古字】並當作主可便改却此三字更子細㸔過為佳
  營道有歸信否數日與人講論有得無可告有疑無可質始覺尊丈之逺為可恨也
  奉告乃知所苦脾疾乃爾赤土之約固宜少緩别俟一信也公晦之説極可笑其曲折湏面論尊丈千里逺書戒賢者兄弟勿為人所誤正為此耳
  尊丈要琴絃今欲寄去不知何時有便湏得有信掩或籠箱之屬置之其中乃免壓摺損折之患亦俟一報也伯謨説尊丈有素問運氣節畧欲借一觀比畧編得些小其間不曉處多問伯謨渠亦茫然未甞措意以此知尊丈事事不容易放過不可及也
  書白字畫不方正努胸垤肚甚刺人眼然已寫了無如之何不知鄉里如何似此一向不識好字豈不見浙中書册只如時文省㮄雖極草草然其字體亦不至如此得人憎也復卦處空缺不好㸔移在臨卦上亦何以異其勢湏着儧帖盡此以後二十餘版葢雖只争一字而篇末一行只有一字又湏儧動後篇直到册尾也考異俟更子細㸔且令刻正經此更一两日納去未晚也浙中字様宅上書籍中湏多有之如古本廣韵寫得最好相傳是唐時仙女吳彩鸞日寫十本者雖未必然要可法也
  仲撫相見否聞留衛公得㫖自便而謝給事繳之以為恐徐誼之徒援例有請遂止得量移南劍儲宰復官亦是為謝所駁【乃在銓曹時也】向若用李公晦之䇿又湏頭撞然今尚何言哉
  數日探問未有近信方以為慮得書知今日可到麻沙不勝傷痛想感事興哀何可堪也
  前日八哥来訪辱書具悉此事不竢見屬但適此瘖黙不容發口已嘗託八哥奉報矣本欲今日往助墓下之役因得面言而累日洩瀉氣痛攻刺畏寒愈甚遂不敢出其事它日言之未晚人至承書知所苦向平深以為慰不知見服何藥切宜更加將䕶也蔬食久亦不便若不欲食肉醫家多以藥和肉為丸啖之亦助胃氣既無滋味自無所妨况在禮經自有權制耶
  昨聞留趙徐吕之報已令劉二哥奉聞矣事勢如此不知尊丈歸期竟如何當此嵗莫令人慨念不能平也律書證辨中論周徑處自十一其長之分至二釐八毫者是也此一節未曉恐有誤字或重複處幸更考之算學文字素所不曉惟賢者之聽耳然須得差簡約為佳更望留意也三哥用藥見効甚慰先訓尚未得下筆日困賔客一事做不得甚可厭也
  答蔡仲黙
  周純臣書荷留念景建書已領却欲附數字報之今納去若舂陵人未行猶可及也冠義曾尋得否幸因便寄及洪範傳已領俟更詳看然不敢率易改動如餘子書一面寫後日早來取昨日有臨川便已畧報仲撫頗詳此無益而有害何苦委身以犯其鋒也
  謝誠之書説六卷陳器之書説二卷今謾附去想未暇看且煩為收起鄉後商量也漳州陳安卿在此其學甚進
  星室之説俟更詳看但云天繞地左旋一日一周此句下恐欠一兩字説地處却似亦説得有病盖天繞地一周了更過一度日之繞地比天雖退然却一日只一周而無餘也岐梁恐須兼存衆説而以退然為㫁但梁山證據不甚眀白耳禹貢有程尚書説册大難送俟到此可見稍暇能早下来為佳
  年来病勢交攻困悴日甚要是根本已衰不復能與病為敵㸔此氣象豈是久扵人世者諸書且隨分如此整頓一番禮書大段未了最是書説未有分付處因思向日喻及尚書文義通貫猶是第二義直湏見得二帝三王之心而通其所可通毋强通其所難通即此數語便已參到七八分千萬便撥置此来議定綱領早與下手為佳諸説此間亦有之但蘇氏傷扵簡林氏傷扵繁王氏傷扵鑿吕氏傷扵巧然其間儘有好處如制度之屬祗以疏文為本若其間有未穏處更與挑剔令分眀耳示喻書説數條皆是但康誥外事與肆汝小子封等處自不可曉只合闕疑某嘗謂尚書有不必觧者有湏着意觧者有畧湏觧者有不可觧者其不可觧者正謂此等處耳弗辟之説只從鄭氏為是向董叔重得書亦辨此條一時信筆答之謂當從古註説後来思之不然是時三叔方流言扵國周公處兄弟骨肉之間豈應以片言半語便遽然興師以誅之聖人氣象大不如此又成王方疑周公周公固不應不請而自誅之若請之扵王王亦未必見従則當時事勢亦未必然雖曰聖人之心公平正大區區嫌疑自不必避但舜避堯之子扵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扵陽城自是合如此若居堯之宫逼堯之子即為簒矣或又謂成王疑周公故周公居東不幸成王終不悟不知周公又如何處愚謂周公亦惟盡其忠誠而已矣胡氏家録有一叚論此極有意味
  答劉晦伯
  示喻文字非有所愛顧恐晦伯方欲讀書則其序不應始扵此耳如何如何韜仲向語及欲来春與居厚同為此来不知果否更早得一報則兒輩不復别為招客之計不爾却湏早有定論也
  到此半年百術俱試而不足以出餓殍扵溝中不敢罪嵗徒自咎耳蠶麥既收船米輻凑民食幸少寛而疫氣大作死者紛然見此醫救埋瘞又慮夏末尚湏闕米亦一面措置若幸過此一厄則亦且告歸矣精力凋耗又非昔時之比兼離家日久百事不便此間俯仰費人心力易得言語不容久居也
  浙東學者修潔可喜者多楊敬仲孫季和皆已薦之諸葛誠之兄弟亦時來相處但心地不虛我見太重恐亦為學道之障也彼中亦有朋友過從如此間否
  渠論度量權衡之制甚精若相見煩為求其様製造古升古尺古秤各一枚便中示及為幸
  仕宦遲速要有時命正唯盡心職業安以俟之庶㡬不失所守張憲到未向在浙東同官甚好士某所薦楊敬仲孫季和項平公渠皆薦之【公疑當作父】
  度量素不曾講究今有書扣之然此是千古未結底公案恐終未易以一言定也書煩遣去并趙憲程正思曹挺之書為一一致之為幸程在沙隨寓居處不逺可并遣也知趙憲已相薦甚善此等物合得終是得正不湏汲汲也某以按發贓吏之故諸公相害不遺餘力獨賴聖主保全未至斥逐耳其勢豈可復出到官之後或更有一唐仲友又作如何處置耶只得力辭得罪亦無如之何但兩脚不可過分水嶺一歩耳
  武夷精舎已成近與諸生往留旬日甚適但屋宇未備耳立之墓文已為作矣而為陸學者以為病已頗不能平鄙意則初無適莫但據實直書耳余君書来詞義甚可觀今有書報之可就取觀也
  經界事日荷留念打量法中間劉子禮寫來正如此以其無竒煩費而忽之近日較量此法雖拙而易曉亦一面雕印下諸邑矣但今孟冬已盡而指揮未下恐有隂沮之者某又見病旦夕不免上奏為歸田計矣讀韜仲書為之慨然此雖作郡反不若彼得行其志也此間因不經界失陷省計以大萬數故為不法擾民之計以補之若不經界真無下手處也只漳浦一項官米錢貳萬二千餘緡今實催五千餘緡而已凡事如此令人太息昨聞交代有日適詢劍浦人乃云来春方歸不知何故尚爾遲遲也韜仲書報經界復行不知却作如何措置第恐復為諸司所敗耳
  鹽筴欲行扵一州尚不能勝衆説之排沮况欲通行四郡其間豈無見行之法自不為害之處而何必為此紛紛乎若必為此恐其説尤易沮而難行也應倉自江浙間乍來固不諳此利病然當時若一到汀州親訪民言更廣詢有識以審其是然後回奏亦未為晚不知何故怱怱如此便欲入城見之以此行葢難開口説話也來書所喻固皆一方永久之至計然度今之君子決不能用徒自譊譊耳趙帥在此所為不無未滿人意處然自今觀之又豈易得也學中教養人數頗多甚不易既難得人可招致只可撥忙自到彼中與之講説就他卑陋處錐劄喚省庶㡬猶不為無益也
  林帥政事近年已甚難得聞其雖嚴而簡此自為得體如鄭溥之却似傷煩碎然亦不易得也
  此間竟未得雨田之有水者亦有螟□之灾嵗事甚可慮且是熱氣可畏日甚一日未知終如何也小兒極荷留念不知作文竟能入律否㸔得只合小做規模庶㡬浄潔巧易照管渠却汎濫胡説不勒字數令人㸔得心煩切望痛與鐫切塗抺令其自改立限再呈勿令懶惰推託放過乃幸耳謝公之去傳者不一昨日得元善書乃云以不言罪之此葢只為不恊力攻周揆耳誠甫之傳妄也輪對文字亦正當但不甚切然亦不問那下次第亦為所疾葢首論正心近似道學也然重華却照知諸姦朋結之状時有聖語云周有甚黨却是王黨盛耳此語儘鎮壓了怪事也聞扵中外且得如此亦是幸事尤丈本無向背似與婺尤厚今亦不免尚未見章疏不知何事也
  某衰病之餘支吾郡事甚覺費力諸邑惟漳浦最狼狽諸事如鬻鹽子斗折豆皆非法【子斗者廢寺之田租也】坐視半年未有可下手處近方因有㫖條具輒以一二事為請若䝉施行則科罰之類可以盡禁經界若行則子斗之亦可革去折豆見與同官商量雖或未能盡去亦可去其太甚但鬻鹽一事最為非法而未敢遽議盖郡計所行萬數不少一旦失之便恐狼狽也經界已得㫖相度奏檢謾録呈此亦已一面訪問區處以俟命下即便施行意欲及此農隙并力打量田産攅造文字夏料便行新税未知力能辦否同官中亦有一二人可仗但四縣須得六七人分頭勾當郡中須得一兩人總統大綱乃可集事意欲奉煩賢者一來只就郡中檢校或以時循行諸縣指教督趣元禮亦許來旦夕到矣不知能為一來否可禀知判官丈如許相助此有數卒送劉壻歸得便就之以行為幸更欲并邀季通伯崇一處可得六七人也韜仲近得書否養士訓兵想已有條理此間兩事都做不得深以愧耳盖作郡之勢不如作縣之親也
  經界之議此間同官商量正如來喻但漕司便欲施行其意甚羙故或初欲先量城市及山坂無田去處又深計之亦有未便不免回申乞且先分保界立土封以俟秋成而後併手行之今鉏草子去一觀若得前期一到此間與一二同官預定規模尤幸不必俟臨時也漕使書又云開正即欲到此恐未有益不若賢者先來議定却請漕使親臨以察其當否之為便也要是秋中乃來方有益耳經界為鄰邦隂沮久已絶望今日忽得一信却恐且令此州先行此是何等處置廟堂無人乃使一統之中國有異政甚可笑也然今已向春田功方起如何更可下手萬一行下亦須回申且俟農隙也復業之牓不妨早出值此間田荒已是三十餘年目下却無逃移更俟詢訪也諸論皆切當紙札之費諸司或不肻認此亦可自備見有一項閒錢若不因此用却亦須别作一有利益事不然徒為後人妄費竊取之資也萬一求去未遂來年秋冬間當舉此役是時恐晦伯已赴官不知更有何人相助幸為籌之便中報及趙帥之來留意愈切但所下約束全無檢察姦欺督趣逋負之意因其來問已力言之仍為之言若更如此數年鄉官將守空倉舉子之家無復得米之望矣不知渠能信否大率其政尚寛未免有要人道好之意此亦通人之一蔽也仲宣自連城遣盛僕來此云提宫丈俸錢尚未得已為作書懇趙守未知能應副否也季通欲來不知已起離未恐其已行更不作書或未行且煩致意也應城書信已領手痛未及作答渠要學記堂額當俟後便也
  所論經界利害極為眀白向見何叔京每持此論趙若海陛辭日亦嘗以為請但説者多以為不可行私固疑之而楊子直近日過此亦以為河州民力大困如人大病虛羸未堪汗下當且厚加調飬然後可以節次調治其説亦似有理所與諸司劄子事理甚眀但諸公何嘗以此等事經意想亦只是虛發耳未敢望其思量到子直所憂處也韜仲相度鈔鹽利害如何兩司之議不恊恐亦終無益也世間萬事類皆如此令人慨嘆但吾力所可及者不可不勉庶㡬隨事有補救得兩三分也向承寄及沙隨古鐡尺置之几上忽然失之不知彼中見有此様否如有之幸為别造一枚較令精審勿令一頭長短乃佳仍不必鑿荀朂名字可惡只云温公周漢尺可也經界中間更有無限不好意思不得不力辭今決此計一以眀田賦之不可不均一以使秉權者知士大夫之不可以羙官好語牢籠然此意難以語人以來喻者黙契故輙及之耳人來往者傳聞政聲甚美足以慰所懐正惟不倦以終之耳林帥入境具知吏治羙惡嚴毅有體甚彊人意想必能相知也
  韜仲亦得書説彼中事甚有條理讀之快人也如來書簡約不惹閑事又自是一種好意思也
  饒廷老歸聞諸公相許已有成説而辛卿適至以某嘗扣其廣右事宜疑其可以彊起乃復宿留然近又有書懇尤延之計必從初議矣萬一不允不敢憚逺畏瘴但恐伉拙無補扵事而徒失家居講學接引後來之益嵗月愈無多愈可惜耳
  薛漕之來方議所以寛民力者未得要領而遽有他除雖諸公意不茍然失之此為可恨耳直卿罷舉不復可勸殊不可曉書信及諸處書悉煩達之向令渠奉煩根究笛材乃欲以驗季通之律者不知曾根究得否幸更留念也
  林帥遽至此可駭可惜昨夕趙丞至方得其書人生浮脆如此而某又與之同庚得病尤覺可懼可懼章掾事已為言之但今年縁與憲車相欵大得罪扵鄉人其實不曾開口説一字渠問亦不深應不謂乃得此謗今此事雖不同然此亦不可廣也林帥固賢然近聞其與憲司不協亦大有行不得處豈其神眀将去而不思至此耶抑為州者固得以捍制使而使者果不可以察縣耶大抵范忠宣所謂恕已則昏者甚不可不戒使渠自作監司能堪此耶
  長坂䑕輩之擾兩日未平縣中得黄德威申状云已過羅溪范坑屬吉陽界縣宰昨日親行募以重賞計必得之不爾亦不過深入山林四散奔逸或無所得食縊死而已無能為也但蔡一哥間來乃云後山傳聞賊入石溪市中驚疑此決是虛傳此間亦虛傳賊到大田即是此一路也但市中羣小却不可不防鎮官無權不足恃此事晦伯當為鄉里任責且静以撫之為一生使别無變動為佳若論長坂之賊只有七人尉司申來已獲兩人矣決不能來不湏為備也
  昨日得報君舉以謝章奉祠而去未見文字不曉其由亦可駭也少意欲招一同人教諸孫而未有便近可招者不知知識間有此人否須得兼通經義聲律嚴毅通曉奈煩善誨諭人者乃佳必不得已只能作義亦得其餘則不可闕也
  所喻南安韓文久已得之舛訛殊甚葢方李申尊信閣本及舊本反將後來諸家所校定者妄行改易世俗傳訛兢稱善本誤人多矣昨為考異一書專為此本發也近日潮州取去隠其名以鏤板異時自當見之今不必寄來但細讀數篇便見紕繆矣年及告老乃禮之常而異議郷評横為沮抑若非臺章催促㡬不得遂今幸得之而一二要津亦肻放過亦是一事結抹如來喻所謂結五十年之公案者然閲邸報猶未免有㫄及之詞只恐諸賢更欲子細㸔詳未肻放過來哲手中也
  所喻泉司事體乃爾亦是地理太逺事權太輕其勢不得不然比見王南郷在番易本司時以涔水不辦親自到彼料理數月其課遂登渠清敏過人其事距今未逺想尚可訪問稽考也孫薛二守一章繳罷孫又長往尤可傷惜大抵時論洶洶殊未定也
  答劉韜仲
  某還家粗遣但心耗目昏老相頓見雖㸔書亦不能復如舊日矣得子澄書盛稱韜仲居官不茍前日晦伯一再相聚亦甚進益得後來朋友向前如此老朽無復恨矣子澄樂扵訓誘知數相見甚善甚善伯恭竟不起令人痛恨非但朋舊之私情而已示喻數條皆切中其病然廹當去恐不及改耳拂衣之舉尤所未能比遣人持書入都兩月未還計此遲緩是必將從其請矣若得脱此且當恣意逰山不能聽得世間許多是非毁譽也尤川之行初甚駭聽亟以書報趙帥趙帥報書云已奏俟鈔法定行差韜仲添充漕司屬官專一奉行諸人必未敢動當已聞之矣尤川今竟差何人只此一事已足見鹽法之弊漕司何乃全不覺悟耶所論鹽法皆善曾與應倉説否若未即及早詳告之恐其為漕司所惑悞申却文字也上四州誠不必盡改但建寜以東兩邑利害亦與尤劍無異此等縣道湏别立一法乃佳若其他有利無害處一例改却又却害事反為汀州及諸邑之累耳如何如何山記乃煩重刻愧甚不知所費㡬何今却勝前本矣山别録刋行甚善䟦語今往幸附之又得尊丈書知莆田未行已被尤川之檄朋友深以為慮昨日得居晦書云沙隨已為宛轉想必無他不知竟如何但鄙意終是不能無疑耳今雖不攝邑事而往督賦正是索千金扵乞丐之夫亦自無下脚手處若椎敲不恤則得罪扵民若事不辦則又得罪扵上官兩者之間亦湏勇決㫁置此恐無好出也
  鹽筴已悉聞之帥説王漕亦頗有意相招奉扣不知定如何此君累歴州縣理事亦甚詳細向來正縁兩下情意不通所以擔閣至今若果相問詳為言之得其幡然一方之幸也
  鹽法利害曉然無可疑者王漕不知曾去相招否此是趙帥從初不與漕司通情之患若早以規模大槩語之當不至此齟齬也林守事某既不成入府閑人又不欲以書懇之但見趙帥説嘗為言之彼雖領畧然未知其果誠實否與其坐待汰斥不若先事請祠且以此意懇二漕少緩其事渠亦當相聽也某答林守書不欲盡言因見煩為宛轉亦所以答其不見鄙外之惓惓也讀書既有課程想日有趣季通思索甚精但恐有太過處耳諸書恐有所疑疏示一二大者為幸
  社倉條目適平父携以見過已商量一一奉報矣大體最是闗防隨行人減尅乞覔之弊此為最急向来某在倉中專治此一事其他亦無甚事也
  社倉交足甚善此足以破浮説之紛紛矣建陽措置官居晦無以易收支官恐不免煩居厚不知渠屑就否兩倉闕米只得且那融然亦湏申請使知支遣不足之故葢此消息不可㫁絶也示喻社倉已畢甚善所差官吏事且循春間例可也五六月附籍牓不知平父如何處置恐可㑹崇安已如何施行若未行即且俟帥司報應亦未晚也闕支一節却湏早申免至臨時費力建陽火灾異常今時官吏例是如此不容深責但可歎喟而已道之屈伸自闗時運區區人謀豈能為力但其所論紹聖之事却錯認了對頭甚可笑耳右揆求去復留殊未知所以或云只縁何疏有及赦文差互處係同擬定或云何别有疏攻之或云何已補外皆未審也葛顔之報亦未聞元善求滁已諾縁范有疏禁朝士之求去者乃且宿留廟堂亦留此闕俟之月初輪對或云已除檢詳恐未應如此之峻皆不得端的也二記當作但時論正如此豈是作文字刻金石之時近王子合陳膚仲來求記皆卻之矣不復得偏為韜仲作也千萬諒之李簿所説甚善但此事近亦多弊今建議者意亦闌珊未知將作如何收殺也
  答吕東萊
  康節恐是打乖法門非辭受之正伊川再受西監正是叙復元官還蒞舊職又可逡廵觧去即與今日事體全不相似皆未敢援以為比欽夫書來亦云豈可逆料後患而先汨所守之義此語甚直截但渠却不曾為思量如何避免得脱若只如此厮崖恐亦非臣子敢安也千萬便為盡以此意達之韓丈得早為觧紛為幸
  昨甞奉懇一言扵韓丈又專書禱之幸早為贊成使得速如所志幸甚區區所以不得不力辭者實以無功受爵求退得進扵心有所不安若一請不遂勢必再三以得請為期而後已然又不敢肆然直遂漠然不以為意者則以君臣之義平昔講聞不為不熟今此除授雖未必直由中出而名為君命在臣子之心亦何敢傲然以不受為高哉此所以不免委曲懇祈宛轉調䕶計誠欲兩全公私不使交病而已區區此心非特世俗所疑雖平生知友其不哂笑者㡬希度惟忠厚惻怛如吾伯恭者乃有以亮此心耳前日申狀及與韓沈書不能盡述此意幸請為言之有以發眀某所不能言者
  與王尚書【佐】
  始來不為久計不欲多挈孥累今只一十嵗小兒一孤甥及學者一二人在此天寒嵗暮官舎蕭然兀然如一老頭陀時一自笑且自歎也廬阜山水之勝粗快野心然非休務不敢出出又不得留愈覺拘悶行亦力懇諸公以必去為期耳
  某之族祖奉使直閣諱弁早從中州士大夫逰文學甚髙建炎初衘命金營見留十七年全節而歸又以忤時宰不及用而死藁殯西湖之智果院三十年矣其孫照者貧悴亡聊不能歸葬故里今欲只就左近卜地以葬竊意欲丐台㫖以重其事庶可必得今悉令取稟倘䝉矜許却令踏逐别具申請也
  向乞通理夏税側聞甚䝉尚書同右司丈維持之力但廟堂既無果決版曹又巧為沮抑至今未決甚可恨也竊聞檢放文字體式許以見示久未及請今願得以為法専此拜請幸即付去人此事自屬漕司更告因二漕語次及之及早行下州縣令受狀檢踏為佳葢早禾已刈至八九月不復可辨豐凶官司但欲罔民多取而不知僥倖姦民反乘此以欺有司也
  區區按事噬腊遇毒極為可笑然公正之朝不宜有此亦姑任之但若竟如此則荒政亦不復可料理亦即引去矣
  答趙都運【善覺】
  向來所呈啟䝉不審已䝉過目否近覺得有説未透處頗加改定旦夕修成别寄上也
  理財之説尤切時病今之所謂理財者豈復有義止是豪奪耳聞蜀中亦苦賦重民貧不審何術以惠緩之
  與田侍郎【子貞】
  引飲想良已生果安能發渴却是渴後喜食生冷此湏究其根原深加保養不可歸咎末節諱疾忌醫也比來隂雨過多氣不正元氣不固者多是立脚不住平地喫交此一種病尤當過意隄防莫教隨例倒却也吾輩今日事事做不得只有向裏存心窮理與外人無交渉然亦不免違條礙貫㸔來無着力處只有更攅近裏面安身立命耳不審比日何所用心因書及之深所欲聞也㸔前日報行章疏便要回面汙行首身投免亦不可得只得守吾太也
  所喻不平者何事此等大抵無足深恠所謂漸平者今乃激而愈偏大率天下只有一是一非是者湏還他是非者須還他非方是自然之平若不分邪正不别是非而但欲其平決無可平之理此元祐之調停元符之建中所以敗也時事至此拱手坐視無着力處病根豈有窮耶所得水石知在何許恨不敢去一觀耳間中所讀何書天下事既有所不得為顧此一事尚屬自已若又因循放棄日月真可惜也
  某一病兩月将行未果所上告老之章近聞亦已見卻勢不免復小紛紜或恐遂抵譴訶不可知也隂邪表裏欺天罔人方此之時不能仰首一鳴以期開悟而徒為蓄縮自全之計永負臣子之責矣奈何奈何今從黄守借人專致此書幸以數字見報凡郷來見聞所及告悉及之亦懇黄守尋的便附來必不至浮沉也聞道學鉤黨已有名籍而拙者辱在其間頗居前列不知何者為之及所指餘人謂誰皆望一一條示也
  昨日季通説舊居山水甚勝棄之可惜新居近城以此間事體料之必不能免人事之擾只如使節經由不容不見便成一迎送行户應接言語之間久逺豈無悔吝今年尤覺不便始悟東遷之失計賢者異時亦當信此言也片紙所喻非有疑扵二君但聞是時坐間亦有它客恐致傳播不便耳時論日新于越章彭徐薛諸人必續有行遣未知輕重逺近如何耳薛竟不免枉道果何益乎某以議陵自劾恐亦觸諸新貴之怒然已判㫁不能闗念也
  休致文字已申本府尚未得保眀申發萬一有遲疑即不免徑申省陳乞矣比來論議似稍寜息未知竟如何正恐不削亦反耳衛公計時相見聞欲徙居盤澗若爾即尤相近也開正晴暖欲挈舟南下又憚經由富沙不免見諸人一番露頭面可厭更俟計度若幸無疾病即當扶曳冒昧一行兼欲見石佛懸泉之勝也
  士子之賢如施林諸人已相見皆如來喻但陳鄭未見旦夕訪問之當肻顧也五日一延見諸生力為普説今頗覺有風動之意少假旬月亦當有以少變前日之陋也聞同官多得同志甚慰鄙懐其間亦有相識相聞者恨無由相㑹聚切磋耳近觀時論日就卑鄙而吾黨之士相繼而出似猶未艾天意儻遂悔禍則亦不為無可用之人矣願相與勉旃荀卿子云皓天不復憂無疆也千秋必反古之常也弟子勉學天不忘也此正區區今日之意也
  某氣痞筋攣日以益甚休致文字州府已為施行但舉城知舊無一人肻為作保不免逺求左右想無不可得與僉圓付去人仍借一得力可託人自持印紙隨之令俟批上却將以還免致失墜尤幸也來書前後不同東閤郎君之説葢出老丈向得其書亦自言此意甚勤懇然事始已行不可復收矣只得向前㫄人指㸃一切不能管得楊子直黄商伯乞宫觀而遭繳豈有某却望復職致仕而求恩澤之理雖至愚者知其必不然矣况今不作奏不通廟堂書劄而陳乞狀内亦不敢叙歴任年月其意亦自可見也昨日又得黄仲本書云得親戚書議者方欲申嚴謝事條制渠是謝胡姻家語必非妄此亦似是有為而發若但驅逐不容更在仕路猶是善意萬一或是以此速其必來而因以治之亦無可避之䇿只得依經據禮冒昧向前㸔他如何區處若幸得一章痛加排詆置之竄斥不容休致之地即在我者亦有辭矣不審眀者以為如何昨日作誠父書託其致意不知曾相見否或未見可借取一觀然其説亦大槩與此相表裏也欲作衛公書道此曲折數日又苦目昏不能謹書或因便問及亦告及之演山觀瀑之約夢寐不忘然湏病軀稍堪扶持及此一事結㫁了絶始可出入以此反增煩懣耳渤海方繳陳益之宜春之命去冬所傳上饒亦恐是浪語耳中間議論稍平僕便疑不久諸人豈坐受縛者勢必多方逰談脅持恐嚇以必勝為効自此當漸見之繳詞未報其間必有大開闔可想也
  與章侍郎【茂獻】
  頃幸同僚實深慰喜雖趣尚之同彼此黙喻然未甞得從容傾倒以圖事變之所終極而遂匆匆去國至今以為恨也昨聞忠言正論愠扵羣小遂以口語翩然西歸嘗附一言扵上饒少致區區髙仰之意而車騎已逺遂不可及但有懐想不能為情近得張元德書竊聞還家為况甚適吾人私計固應隨處而安但國論大變日甚一日令人憂懼便覺無頓身處不知上天至仁何故生此等輩使能譸張幻惑以敗人之國家也昨在經筵不能上為眀主預陳此説吾輩亦不得為無罪矣扵今尚何言哉尚何言哉婺女既罷江陵恐亦難安得其近書否念之不能忘也吕子約經由曾相見否諸賢盡去㡬扵空國矣樓孫獨未知所謂國是之論初甚駭聽徐觀其間意實微婉不知還是從之文字否果爾亦足以去也適聞乃是南牀語亦可見打不過處恐亦不為同列所容矣良齋謝丈奄忽云亡後進失所尊仰欲附一書弔其子而未有以將之湏例後便恐或相見幸為及之也誠齋久不得信不知成行否九級浮圖八級已了只欠此一級固當為天下惜之也某自四月初大病至今中間危急已為納禄之請近報未允前此辭職亦未果決適間聞有疏其名字牽連四十餘人以白于上者如此則非久勢湏别有行遣然數日前甞以周易筮之偶得遯尾之占見乎蓍者如此則亦非彼之所能為矣将安避之哉
  觧袂之後亦知世路漸艱然不謂乃爾之遽也久欲致一書以病不能引領鄉風徒切歎仰近得宜春袁推書具道有問之意亦知雅眷之不我忘也
  向來從㳺不款至今抱恨顧此衰朽疾病日侵恐不復有承晤之期矣世道反覆已足流涕而握其事者怒猶未息未知終安所至極耶然宗社有靈公論未泯異日必有任是責者非左右吾誰望耶子夀想時相聞近亦得書衡陽之櫬當已過彼久矣初意但恐不得久扵零陵不謂造物者亦復隨俗抵巇也需及廟議便欲寫呈以來使不能俟當尋的便别寄也當時不知何故直爾匆匆更不暇博盡同異而遽為毁撤之計甚可驚惋豈扵是時已有撞壊之徴耶
  廟議固可恨然自有襯之乃有大扵此者令人痛心子夀竟不免推遷至此乃是無人肻受惡名今遂決之其勇亦可尚也【然自有襯之一句恐有誤字】
  昨幸同朝列雖不得日夕從容然荷相予之意甚勤而襟期所屬以為可同天下之憂者如門下亦不過三四人耳今不㡬日而風流雲㪚恍然一夢不恤緯每深此懐而生死契濶未暇論也不審次舎即今已次何許想徑歸清江舊第矣頃嵗經由見其登臨有江山之勝交逰中有老成可敬有士友可親甚可樂想為况亦不落莫恨不得往從杖屨之逰耳子夀當已赴江陵見袁機仲説彼中形勢事體亦甚可慮不知子夀何以處之聞北風殊惡計恐不可為久留計也
  德修得祠私計亦甚便但其去日逺尤使人不能忘懐補之事勢恐亦難久留若更去却真空國而無人矣昨晚得去相内口書今想已到于越矣
  答尤尚書【袤】
  示喻程門諸人行事附見甚善山靖康間論事頗多今長編中全不載葢縁汪丈當時編集之際楊家子弟以避禍為説懇請刪去故雍傳即不見其章疏後來延平重刋龜山集方始收入他時或作楊傳不可不細考也尹和靖被召時適有臣寮陳公輔論毁程學尹公在道懇辭甚可觀又嘗論講和甚力皆不可不載者也南軒集誤字有是元本脱誤者如召閒處則拙者葢有罪焉然亦曾寫與定叟恐其欲有囘互不妨報及今承疏示當以示刋者有姓字處且令鑱滅後人亦須自曉得也
  奉三月四日手教一通三復慰喜不可具言又䝉封送差敕及所撰族祖銘文尤切感荷衰病之餘復叨祠禄已為優幸而雲臺改命又如私請便得仰止希夷之高躅以激衰懦則又報事者不言之教也幸甚誌銘之作雄健高古曲盡事情雖或節用行狀之詞而一經㸃化精神逈出正襟伏讀使人魄動神悚知君臣之義與生俱生果非從外得也竊謂此文實天下名教之指南寒郷冷族何幸而獨得之然亦非可得專有之矣幸甚幸甚屬以一至城府歸憇武夷繚繞還家賔客書問疾病之擾無一日暇以故久不得致謝意然此心未嘗一日忘也
  沙隨程丈忽見過留止旬日得款餘論啟發為多如此等人老扵州縣深為可惜趙帥招之折奏議之編工夫亦殊浩渺也項平父向來紹興同官中極不易得來教所謂可用之才誠不易之論得書知欲此來未知能自㧞否耳蔡君律書已成簡徑精宻悉有據依乃知前人大是草率恨不令年兄見之其歴書則未就然大畧規模亦與律書相似所謂無零分者非如來教所疑也金陵之䘮中外有識同切傷痛而况扵交舊之私乎逺承弔問凡所以為之深謀逺慮者一皆切中事情無所回避感歎不已某昨聞其還即走紫溪又聞以柩重難行恐平父道間少人商議遂至弋陽之幸却不甚費力一慟之餘細問宻折盡凡令尊兄之所慮者無不已有其端今當宻與平父協力區處庶㡬不至甚乖剌耳所幸延哥似却長進若得數年扶持教養當成令器顧恐疾病衰頽不得終任此責也彦叙遽止此可傷人生危脆如此又可歎也圭父為况如何連得二書頗不安跡似亦不必如此人生各以時行耳豈必有挾然後可以仕哉聞尊兄亦嘗寛曉之甚善平父遭此禍故初恐其心疾發動却因此不暇及營造無益之事反覺安穏若常如此可無他慮幸因書力勸其清心省事以持門户為佳【細間宻折等語必有誤字】
  某衰病杜門茍安祠禄方竊自幸上恩不棄忽復收用感激雖深然資淺材疏詎復堪此此外曲折又復多端已力懇辭諸公哀憐當為開陳使得請也承問之及感愧良深陳公必已到闕不知去住如何此事自繫天意豈人力之所及哉江陵計今已赴久不得書不知為况如何呉邕州求免逺使不知得出何䇿直以親老丐祠恐無不得之理但恐别求任使則難必耳羅倅兄弟恐未參識自江西來者多能道其賢也程侍郎禹貢文字曾傳得否若有本便中幸借及每讀此篇常恨讀書不多無以考見古今之同異計其所述必甚精博所願見也呉監丞輪對文字亦願得之不知可以并垂示否尚書程公垂問曲折尤感其意因見幸為致謝悃區區之意葢不殊前也羅兄亦告致鄙懐皆未敢拜書也益恭得祠甚善材業如此何患不達政湏恬養以厚本根耳禹貢論得之開豁甚多歎服無已但恨未見畫圖得為求之便中寄示幸甚傳畢當并此論歸納也伯駿劄子亦幸垂示它有可見教不吝及之尤所望也
  某不孝禍深早嵗孤露提携教育實賴母慈不幸迂愚不堪世用不能少伸烏鳥之報而奄忽至此寃痛割裂不能自存幸以今春粗畢大事音容永隔痛苦終天伏承惠弔并以香茶果實逺致奠儀仰感勤眷之誠俯念疇昔之好拜領號絶不知所言襄陽之除必是見闕正此哀苦不敢奉慶惟是益逺誨晤而殘息奄奄不保朝夕引領西望徒切悵然
  鄉邦得人之盛魁選復出其中甚為可喜但所陳取士之䇿扵人物取舎之際不免祖襲蘇氏浮薄之餘論此議肆行非天下之福殊使人不滿意自此脱去屋想當别作規橅耳衰陋何足取置齒頰間耶汪樞之孫遂進而立扵三人之列想老丈慰意也荆州之行寄任增重今當入境矣
  答郭察院【邦瑞】
  副封垂示尤荷不鄙使任事者扵事之㡬微每每如此則尚何朝綱不振之足憂哉甚善甚善甚盛甚盛某衰晚多難懇辭恩除未遂私計之便今不敢復以前請為説矣惟是前仕有妄乞施行經界一事今已住罷自合抵罪而反冒褒擢實無面目可將使指不免自劾以俟嚴譴
  忽聞抗疏觸邪遂去言職此扵賢業為有光顧在治朝為可恨耳偶在病中聞之增氣與士友言亦未甞不俯而歎仰而賀也鄉黨交㳺與有光寵其何幸如之録示諫草三復永歎知忠賢得志之難而吾道果未易行也然清名直節足為閭里光寵而去一凶人亦足少折隂邪之氣扵正論不為無助此又皆可賀者
  答郭邦逸
  吾人之學要當以眀理治身為本世間得失正不足深計也某衰病屏居尚叨稍食不復有與世俗較曲直之心矣聞以前事頗累鄭君為之踧踖尚賴寛恩不終抵罪也
  志父中秘之除此却未之聞泉州之命亦然山間真如井底也某昨遣人請祠今已竟月杳無還耗方以為慮承喻廟堂已有領畧之意若是監丞兄書所報想必得其實兼林既去亦湏兩下有施行乃見平平蕩蕩之意也
  奏函必已闗乙覽殊未聞宣召之㫖何耶承當俯就臺選來嵗發䇿大廷始當披腹呈琅玕耳
  答羅叅議
  時得欽夫書聞其進德之勇益使人歎息郴寇掩擊官軍反為官軍所蹙勢已小䘐但未知終當如何耳閩中人情却甚安帖時和嵗豐天所賜也第州縣以催發上供之故頗行刻急裒斂之政此為可慮耳建陽鄉人李秉義舊甞從寳學劉丈入蜀今老且病往投舊識諸將因來求書得以附此渠不敢有所求但得一顧之寵亦足以為重也元履來山間相訪適值此便亦有一書附之
  九月廿日至豫章及魏公之舟而哭之云亡之歎豈特吾人共之海内有識之所同也自豫章送之豐城舟中與欽夫得三日之款其天質甚敏學問甚正若充養不置何可量也但云頃在富陽與尊兄辨論甚苦是時左右似未以外學為不然却與前此相聚時所聞小異何耶汪丈日相聚所講論者何事當有可見語者某頃以書論數事似皆未以為然者未敢茍已復以此書扣之論語序一篇欲冩呈之書中已言之而便速冩札不謹只納左右幸因語呈似幸甚幸甚先生埋銘頃欲只求汪丈寫不知見許不想甞懇之不待言也前書所欲更易數處欽夫又欲刪去一句【乃行狀中本語】不知汪丈以為如何乘間試為扣之所寄彦豐處書未到今此便過餘干却令往取矣
  竊承幕府無事得以儉【儉字疑】㳺坐進此道而所以與謀贊畫者莫非便民聲勞【聲勞恐有誤字】之事甚休甚休
  示及汪丈書知已為縁况虚【縁况虚等語恐有誤字】志銘幸甚幸甚容附書端父兄弟借來一觀也端父兄弟已祥祭先生德容日逺益使人痛心耳記善録荷傳示甚慰所望亟作書遣人未及細觀然其大致可見扵此始得聞和靖言行之詳葢其見道極眀白故其言之極平易似淺近而實深逺卓乎義不可及也祁居之相見其議論云何有可以見示者否龜山論語序本為世學膠固學者類多以分文析字執辭泥迹為務故有視其所視遺其所不視之説但所引用之事從莊列中説作太過遂致微失本意却似精粗本末真有二致所以中間竊以為疑非疑其意特疑其語耳後見張欽夫吳晦叔乃知文定亦甞疑之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幸有以見教胡仁仲所著知言一冊内呈其語道極精切有實用處暇日試熟㸔有㑹心處却望垂喻某扵汪丈書中已説及恐欲見即為呈似也欽夫嘗收安問警益甚多大抵衡山之學只就日用處操存辨察本末一致尤易見功某近乃覺知如此非面未易究也眀仲兄不及拜别狀想旦夕從容有講道之樂中間説㸔易傳不知後來所得如何某亦欲讀此書如有可以見教者因來及之幸甚幸甚元履晉叔近皆相見亦甚瞻仰也前書懇求書籍碑刻等不知曾辱留意否
  先生諸書想熟觀之矣平日講論甚是如此竒論所未及者别後始作書請之故其説止此然其大槩可知矣老兄既知外學之非而欲留意扵此恐扵論孟中庸大學之書不可不熟讀而詳味章句之間雖若淺近不足用心然聖賢之言無不造極學之不博則約不可守今扵六經未能遍考而止以論孟中庸大學為務則己未為博矣况又從而忽略之無乃太約乎
  某塊坐窮山絶無師友之助惟時得欽夫書問往來講究此道近方覺有脱然處潛味之久益覺日前所聞扵西林而未之契者皆不我欺矣幸甚幸甚恨未得質之髙眀也元來此事與禪學十分相似所争毫末耳然此毫末却甚占地位今學者既不知禪而禪者又不知學互相排擊絶不劄著痛處亦可笑耳何叔京秋間相過少款相與懐想髙致者俱不自勝也
  知言後來必已熟㸔其説如何汪丈曾説及否可否之間必有定論因來及之幸幸記善録細㸔却似馮公所見未透記得無精彩長者所見莫亦是如此否
  極感留意以耳目之玩煩長者愧愧向附還三書已領矣書中忘記稟知也汪丈寄横渠三書來此為校補甚多勢須刋作一本乃佳葢補綴不好㸔也大抵集中脱誤盡在第二至第五卷中只換却此四卷亦得也第七卷中有一論邉事狀却只扵卷末添版便得恐汪丈事多告請出為㸃對付之工人幸甚幸甚此道既寂寥而諸先賢之子孫亦復流落不振自幕府之西訪其書恤其人不遺餘力此亦一時節因縁耶校書極難共父刻程集扵長沙欽夫為校比送得來乃無板不錯字方盡寫寄之不知今改正未也張家事已扵共父書中言之不知其人已來未也人家僮僕乃有如此者可尚可尚今士大夫食君之禄不為不厚而臨事面謾辭難就利無所不至亦有愧此僕也哉此書轉託欽夫尋便亦方索然無一物可伴書者可笑可笑
  與羅師孟師舜兄弟
  某昨承面喻將以先公行實見委始者徒感知遇之深不自知其不可既而思之先公平日交㳺皆海内老成賢雋之士其間相處之久相知之深而文字言語足以發潛德者尚多有之某之不才豈宜進越輙任此責若昆仲以先公嘗一顧之不欲鄙棄它時草定行事本末因使得預討論而致之諸公則某雖愚不敢不勉竭駑鈍以承命萬望裁之又向䝉示教扵輩行間自貶過甚亦不敢當自此枉書率刋正之
  先公銘文已為題額并託上饒程文書之字畫淳古可愛想便刻石也其間有少曲折已為四哥言之矣
  答羅縣尉【南劍沙縣人】
  讀書治病之説誠如所喻但古人之學以莊敬持守為先而讀書窮理以發其趣至扵讀書之法則又當循序専一反復玩味一日之課不可過三五條譬如良藥雖無劫病之功而積日累月自當漸覺四大經安矣
  與林安撫【名枅字子方】
  竊聞開府以來蠲除逋負以大萬計號令所下至簡而嚴是以舉措不苛而人自不犯方地數千里吏畏民安近嵗所未有也區區仰德為日固久而究觀規摹斂衽心服則自今始乃䝉垂問見聞所及又有以見髙眀之度不自賢智乃如此尤以歎仰茍有所懐安敢不盡顧實未有以塞訪逮之勤耳又承詢及所知别紙具稟恨所識不多未足以副好賢樂善之意也









  晦庵續集卷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續集卷四      宋 朱子 撰書
  與趙昌甫
  罪戻之餘物色未已不知何以見惡如此之深甚可笑也近讀經書不得却㸔些古文章識得古人用意處然亦覺轉喉觸諱不敢下筆注觧但時發一笑耳
  來書所喻似皆未切事情已細與長孺言之後有的便渠必一一奉報要之今日只可謹之又謹畏之又畏不可以目下少寛便自舒肆況所謂少寛者又已激而更甚乎黄乃以力賛建中而去前已去者將有復來之漸其繼之者與儲以待次者又不定不入若非上心慨然開悟發眀善類未有少安之望也千萬與諸伯仲深詧此意敬恭朝夕安以俟之區區不勝真切之望也昨日得王謙仲書亦如履常所料葢逺方未見近報耳向讀學易集見其當紹聖元符之際愁居懾處之状令人傷歎不意今日乃見此境界宛在目前試取一觀亦足以為法也
  少時見吕紫㣲與人書説交逰中時復抽了一兩人令人驚懼當時不理㑹得今乃親見此境界也斯逺聞其䘮偶不知果然否經年不得渠書想亦畏偽學汚染也李白詩多説此事惜不能盡曉粗窺端緒亦不暇入静行持但玩其言猶是漢末文字可愛其言存神内照者亦隨時隨處可下工夫未必無益扵養病也
  已草挂冠之牘開嵗即上計較平生已為優幸獨恨為學不力有愧初心著書未成不無遺憾耳因便寓此少致問訊之意政逺千萬戒詩止酒以時自愛眷集均慶
  答江隠君
  每承諄切之誨若將挈而寘諸聖賢之域顧愚昧未知所以仰稱期待教督之意而又未得親奉指畫扵前其為向仰不勝此心之拳拳
  别紙所喻汪洋博大不可涯涘仰見所造之深所養之備縱横貫穿上下馳騁無所窮竭底滯雖若某之䝉昧誠不足以語此亦已昭然若發䝉矣幸甚幸甚然竊以平生所聞扵師友者驗之其大致規模不能有異獨扵其間語夫進修節序之緩急先後則或未同葢某之所聞以為天下之物無一物不具天理所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者舉目無不在焉是以聖門之學下學之序始扵格物以致其知不離乎日用事物之間别其是非究其可否由是精義入神以致其用其間曲折纎悉容有次序而一理貫通無分叚無時節無方所以為精也而不離乎粗以為末也而不離乎本必也優㳺潜玩饜飫而自得之然後為至固不可自畫而緩亦不可以欲速而急譬如草木自萌芽生長以至扵支葉生實不至其日至之時而揠焉以助之長豈不無益而反害之哉凡此與來教所謂傷時痛俗急扵自反且欲㑹通其㫖要以為駐足之地者其本末指意似若不同故前後反復之言率多違異而語其所詣之極則又不敢以為不同也姑論其大槩異同之端以為求教之目其他曲折不敢執着言語以取再三之瀆要之非得面承不能究此心之所欲言也
  伏辱墜教所以訓督孜孜不倦有加扵昔顧惟庸昧重勞提耳既感且愧不知所以為謝也
  始者獻疑亦非敢以所示大㫖為不然但疑精義入神一句文義或不如此恐如所論則義以方外之一節似少功用耳及䝉垂喻再三每加精宻讀之恍然自失扵直截根源處更無纎芥可疑只是精義入神一句依前未免扭揑愚謂大體已是正當即不須强以此句説合費多少心力言語扵道體無所發眀扵文理反有所累某竊終疑之願平心以觀聖人立言之意當信某非敢妄言而此句工夫自有所謂不但如來喻所指而已拙扵文詞又迫私冗來使不能久駐然此非難知以吾丈髙眀尤不難見若無義以方外一節即儒者與異端又何異乎此似未易以内外隔截㸔也前書别紙變化機要二者之分亦非愚妄所曉竊意聖賢之言則一而見之淺深在學者所證本非有預如此分别也昔有人見龜山先生請教先生令讀論語其人復問論語中要切是何語先生云皆要切且熟讀可也此語甚有味乍㸔似平淡没可説只平淡中有味所以其味無窮今人説得來驚天動地非無捷徑可喜只是味短與此殊不倫矣且㸔論語中一句一字孰有非要切之言者若學者體㑹履踐得皆是性分内切慤實事便從此反本還源心與理一夫豈有剰法哉若如吾丈所謂變化者則聖賢之門無有是也其莊老竺學之緒餘乎反復以思未見其可大抵聖門立言制行自有規矩非意所造乃義理之本然也故日用之間内主扵敬而行扵義義不擇則不精不精則雖其大體不離扵道而言行或流扵詭妄則亦與道離而不自知矣故曰和順扵道徳而理扵義而孟子養浩然之氣亦必曰是集義所生者不識此為對仁之義乎為精㣲之義若來喻所云乎且對仁之義亦何以知其不精㣲也但大傳中精字之義不如此耳
  前幅所陳謬妄不中理之言必多葢未敢以為是而求正扵左右切望指教區區之病正坐執滯扵文字言語之間未能脱然有貫通處其扵道體固患夫若存若亡而未有約卓之見耳但精義二字聞諸長者所謂義者宜而已矣物之有宜有不宜事之有可有不可所謂義也精義者精諸此而已矣所謂精云者猶曰察之云爾精之之至而入扵神則扵事物所宜毫釐委曲之間無所不悉有不可容言之妙矣此所以致用而用無不利也來教之云似扵名言之間小有可疑雖非大指所係然亦學者發端下手處恐不可畧故復陳之
  與鄭景實【栗】
  示喻曲折亦是時態之常頃聞仙㳺故相葉公之為縣月計所湏令民以漸輪送故縣帑無餘積而月觧無餘欠人甚便之竊計郡計既寛正當法此稍寛縣道之輸亦公私之利也但恐縣道難託别生它患此在髙眀必又有以制之耳儲宰既去為怨家所誣亦寓公者為之先後䑓評所指遷學一事乃與賤跡相連士子有初不預謀者亦被流竄其事甚可笑或傳不止流竄果爾又可痛也葢舊學基不佳衆欲遷之久矣儲宰一日自與邑中士子定議而某亦預焉其人則初不及知而其地亦不堪以葬也它時經由當自知之其可浩歎又不止如今所諭也
  與饒廷老
  此間虞士朋與王阮同赴東府飰㑹乃其隣郡鄉人必不使人攻之也姑少徐之當見底裏歸宿也㳺誠之或云參選不得已歸臨海不知然否能碎千金之璧而眷眷扵破釜何耶
  伯啟聞已西去昨日得浙中書云子約之逝親戚有為旁郡守者遂不復相聞末俗益偷乃至如此亦可歎也所喻極當初亦疑之後聞所得只是庶官恩例故不自慊今既不安不如且已止扵未形尤為深慮保状已納還仲本印紙今并附其人持歸幸檢入元不曾發封但别用紙䕶之也三衢已差替人正則恐亦不成赴上矣丁生頃年代君舉扵桂陽自刻其詩集而屬君舉序之是時葢求入社而不可得今日乃為此言固小人之常態也
  示及報状只坡疏未見此其闗捩雖未易窺然其手勢規模亦不難見葢已排黄子由之説而退之不久必别有勝負也元善已如霅川其子假日至此見養子之説愕然曰大人到彼又頭撞矣此語亦有味因見仲本可閑及之世間所傳坡文亦未必皆出其手可更詳之也某病起方得旬日無事比又傷苦風證雖淺然服藥發㪚出汗多倦乏不可言屋下濕潤坐不得閣上又熱無着身處頗以為苦耳誠之進退不決何乃至此渠年㡬與老拙只争十來嵗前塗事亦可知若時運來時又自非人力所及也
  換闕竟如何人生凡百信縁禍福之來豈計較所能免見説賢者慮患過深㡬至成疾何必爾耶伯起想已赴班引矣中間道學二字標榜不親切又不曾經官審驗多容偽濫近䝉易以偽號又責保任虚實扵是真贗始判矣
  與張孟逺
  老益衰百病交作處世能復㡬時而季通子約凶問沓來令人感愴不能為懐天之蒼蒼其果有所愛憎耶抑都無之而直聽其自爾耶厯説恨未得請餘誨康節之學固非止扵為厯然亦不專為知來如後世䜟緯之言也幸深考之復以見教幸甚
  歸來之後叨冒重叠已深愧仄不意又䝉收召之恩顧念本末不應復有仕進之計而懇辭未獲比不得已輙縁面奏封事之請妄陳瞽言政使至前所論不過如此計此愚誠當䝉矜允得遂退蔵也然語黙之間政爾難得中節此舉却是以語為黙差之毫釐則是反速其禍未知竟何似耳子充當已改秩亦久不得渠消息也季路之除甚慰物論供職當已久矣
  衰病益侵自去冬來脚弱拘攣心腹痞痛日甚一日服藥畧無効驗懸車年及已言扵郡丐上告老之章而有司疑之交舊亦多以為不可未知竟如何然此意已決不復能顧利害得失也友人㳺子䝉趨試南宫行期偶緩過衢欲買舟而無知識可託欲丐指麾幹事人相導之此公定夫先生從孫論議文學皆有餘在此為可與晤語者計當自識之也
  記得杲老初謫衡陽有以詩送之者曰逄人深閉口無事學梳頭此語有味可發一笑然亦不得只作笑㑹也
  答劉德修
  似聞祠官秩滿不知亦為再請之計否耶東方之事想日聞之某竟不免吏議然已晚矣正使茍安亦何足為輕重顧未知世道終何如耳餘干時有人往來履常兄弟且如此昨得其書具道所教戒令人感歎但觀時勢恐未有補徒促禍耳機仲元善各已為致盛意皆屬道謝子宜在宜春時得書其母年高不肯來就養甚可念子直罷廬陵後去之章貢外邑寓居亦不甚安子夀間亦得書平父聞亦歸江陵却不得近書也季章必已到閬中文叔寓居不知為況定何如亦已託君亮附書問訊矣東溪志銘高古峻潔法度深嚴而渾然不見刻琱之迹三復歎仰以得見為幸老先生學行之懿遂託此文以不朽矣春間當已就窆恨不得陪素車之㑹也傳之計亦已襄事其子弟㡬人當能世其學也天雄鐡杖石刻之況荷意甚厚第顧衰懦有不能堪重以為愧耳今年脚氣幸未大作但耳聵目昏日以益甚舊書不復可讀而頃年整頓儀禮一書私居乏人抄寫學徒又多在逺不能脱藁深慮一旦無以下見古人又恨地逺不得就眀者而正之也
  方念久不聞動静忽閲邸報有房陵之行為之悵然寢食俱廢累日不能自釋不審彼以何日就道自簡至房道里㡬何取道何州閲㡬日而後至風土氣不至甚異否居處飲食能便安否官吏士民皆知相尊敬否吾道之窮一至扵此然亦久知㑹有此事但不謂便在目前耳偶有鄂便託劉公度轉致此間如有的便亦望得一字之報使知動静少慰逺懐千萬之幸馮李亦復不容李章得郡而名見乃弟䟽中恐亦非久安者李良仲鴻飛冥冥使人深羡第恨不得扣其中之趣范文叔却幸未見物色想亦深自晦也某足弱氣痛已半年矣杖䇿人扶僅能畧移跬歩而腹脇脹滿不能俯案觀書作字一切皆廢獨扵長者未敢依例口占耳數日又加右臂作痛寫字不成衰憊至此無復久存之理承教無期尚兾以時深為世道自愛耳某隨例納禄幸已得請中間葢亦少有紛紛後雖粗定然猶不免為從之之累亦可歎也
  盡室㳺山大是一段竒事衰病窮蹙不復能出門户矣引領高風徒切歎仰李良仲恨未參識聞其養生頗有奇効恨不得一扣指參同契絶無善本近校得一通令人刋行方就自有紕謬處今納一册或因書煩為扣之渠必扵此深有得恐其有錯誤得筆示幸甚也屈平以往者不及來者未聞而有長生度世之願亦是不堪時人之妄作而欲見其末稍作如何出耳每讀至此未嘗不發一大笑也
  與方耕道
  問禮之意甚善顧淺陋何足以議此舊所遵守者温公書儀程氏新禮耳兩書想皆見之擇其善者可也嘉禮有日本合遣人致區區適此朞慘不得如願想能亮之承許改月來訪幸甚幸甚
  所喻南軒病證極令人憂念旦夕専人之當并拜状也幕客正要蚤晚從容宻罄忠益來喻乃欲公㕔搢笏納劄誦言殊不成舉措聞之駭歎如是乃是専欲引善歸已眀曲在人非主人所以千里相招之意也又況如此則必大激同官之怒亦使主人難處區區愚慮深為老兄憂之方念正論衰息吾黨甚孤正當凡百詳審委曲調䕶使人無可指議乃為盡善若以小故先自乖離外激衆怒内致羣議殊非䇿之得也況向來所辟兩人㳺已望風引却今老兄若更做去就豈不大損主人聲望至來喻所謂官吏縱弛此亦當以漸整頓豈容一旦遽行商君之令乎居上以寛恐南軒自有規模若一向糾之以猛恐非吾輩平日所講之意更請裁之勿為過舉幸甚幸甚
  回劉知縣【諱君房】
  嘗念兒時侍立先君之側見其每得杼山侍郎公書未嘗不把玩歎息而善藏之是時雖㓜無所識知然窺其詞意筆蹟之妙亦意其超然非當世之士也其後僅三四年先君即弃諸孤葢已不及見更化之日矣是以一時去國諸賢次第收用侍郎公亦再登近班而某跧伏窮山不得一拜牀下以修子弟之恭至今以為恨也不意垂老得其賢孫而與之㳺幸亦甚矣三復來誨俯仰今昔甲子殆将一周又自歎其老而無聞也
  與蔡權郡【南康】
  丐祠之請前月半間已専人入郡度諸公見憐必已俯從所欲矣昨慮使郡虚有勞費亦已預戒邸吏闗白想徹台聽也近聞已除石寺簿為代與之亦有雅故其人豈弟達扵從政真足以惠一方矣
  答盧提翰
  承問及為學之意足見志尚之逺甚慰甚慰盖甞聞之人之一身應事接物無非義理之所在人雖不能盡知然其大端宜亦無不聞者要在力行其所已知而勉求其所未至則自近及逺由粗至精循循有序而日有可見之効矣幸試思而勉之幸甚幸甚
  此有樂静李公文集謾納一本其後序所云深可以為干名求進之戒幸試觀之區區奉寄意不在扵文字也令兄寺簿詞翰兩絶把玩不能去手然豈敢輙以無能之詞妄取僣越之譏回書幸為遣行李集并往亦足以cq=633見區區也
  答儲行之
  所喻縷縷殊可駭歎此其意不在左右計必又湏醖釀播成一大事亦不可知然區區之心有可以質扵神眀者以救民而獲罪亦所不敢辭也批書遲緩亦且得寛心忍耐為佳聞建安亦未得去崇安却已得好消息矣縣中近日大槩幸已無它但西路之窘日迫官司要已再輪上户至八月初然無人監督以眀者行之尚且不免為虚文况今日耶
  適得蔡倉書尚有挽留之意若能領其悃欵幡然一來千萬幸甚昨日劉居之相訪具言麻沙事體云一種貧民至有餓而死者聞之惻然今日文卿相過亦説諸處輪糶已足上户便謂事畢雖有米者亦不復糶最是崇化一郷可慮梁文叔亦言長平一帶小民般運崇安早榖日不下百人或恐彼中土人争占攔截亦能生事此皆可深慮者竊意左右聞此亦不必待其劔㦸如林流血成川然後為復來計矣且是目今便覺上下人情不通有話便難出口適因蔡倉見問已告之云不若便闗諸司再煩左右一來權領一職帶取印杖從間道直趨崇化麻沙往來監糶并措置救荒事目付之簿尉以俟事之畧定而歸似亦無不可者不知雅意如何文卿亦説縣中士民盛傳舊尹復來其意似亦可憐不應便恝然弃之也適又與文卿説自今以往境内有一夫不得其死一夫身被刀創則左右皆不得辭其責切幸察此苦言少回必去之志勿信庸人狥已忘物之説以誤逺圖恐異日思之不能無追悔也
  向來此間行事得失當亦有可自警省者或謂却是欠些偽學其言雖可笑然恐有理不審扵意云何也閒中讀書奉親足以自樂外物之來聖賢所不能必況吾人乎但新學一旦措手而委之庸髠數日前已互遷象設令人憤歎不能已而一縣下人若貴若賤若賢若愚無有以為意者惟曾堅伯相見新帥來以為士子當相率訴之范仲宣深以為然而漠然無有應者此亦見人之識見分量之不同也季通之行浩然無㡬㣲不適意丘子服獨為之涕泣流漣而不能已處事變恤窮交亦兩得其理也
  張鄭黄鄧相繼物故吕子約前月亦不起疾殊可傷悼亦是氣運使然豈可專咎章子厚耶元善到霅後一再得書殊恨失計初亦有所迫而然失之不能㫁決耳季通在湖南耳根却静然諸遷客聞高安之報想亦不免打草蛇驚也人生由命非由他此言雖淺誠有味也偶有自江西來者得東坡與何人手簡墨刻適與意㑹今往一通可銘坐右也
  東坡帖【附見】
  示及數書皆有逺别惘然之意雖兄之愛我厚然僕本以鐡心石腸望公何乃爾耶吾儕雖老且窮而道理貫心肝忠義填骨髓直須談笑扵生死之際若見僕困窮便相為邑邑則與不學道者不大相逺矣凡造道深至中必不爾出扵相好之篤而已然朋友之義專務規諫故輒以狂言廣兄意耳兄雖坎扵時遇事有可尊主澤民者便忘軀為之禍福得喪付與造物非兄僕豈發此看訖便可火之不知者以為垢病也某皇恐
  吾人不合偶得一官遂以官為業一日投閒便有食不足之歎彼此皆然然在此則身自當之無所怨悔亦知賢者以親養之故不能不介念也來春之行不知都下報者云何若非以鈎黨之故則疑雖重坐但經赦宥便是無事人只是一墮此城却恐未有出期雖然只是參選然亦須臺參出人而前恐又重遭指目須更審而後道告詞傳聞數聨不曾見全篇尋常此等只拂畧説過今乃鋪叙如行遣禁從帥臣之體不知果是誰筆因便幸畧批喻也某却至今不曾受告亦不見報行詞命喫俸半年未曾立案殊不可曉也避地盖出扵不得已其他却無説但後受兩司對移之命既行彼乃深怨以為自此發之不知二公經年不通問也時論率兩三月須有一番引作近報集議赦條不知意果如何恐亦只為諸已行遣人恐死灰之復然耳
  張帥到未此公遽去朝廷不省所謂議者盖深惜之彼當已得其説矣來使方今還自府中適此兩日所苦大作力疾草此不能究所欲言然前書計亦非晚當至矣獨樂園圖恐司馬守便之官未暇刻得與之議為辨一互刻之亦佳但其詩頗有誤字見山䑓詩中陶通眀乃陶隠居之别號今作淵眀當改正耳前賢遺迹正爾何闗人事而使人想象愛慕不能忘雖不得復至其處而猶欲見之圖畵之間使其流傳之廣且逺而未至扵泯滅然則為士君子者其可不力扵為善哉
  所喻批滿今始得之萬事遲速自有時節固非人力所能為也代人尚書者不知得之何人此人固非佳士然恐亦未應遽至扵此當更察之若其果然則誠為狗彘不食其餘矣彼挾怨妄言者固自不足責也前日亦料從人不欲復過此亟折簡呼文卿令其往見固欲寄聲昨日得報乃云冬收方冗未能自㧞今承喻及有問道過問之意似亦未便幸更審之大抵欲面言者無它但欲每事詳審持重耳觀人之失亦坐自處未能深静之故若處晦觀眀處静觀動則無不察矣
  前日廖子晦歸説新闕已為人所受想已聞之理勢自應爾也詞命已行乃東山之筆有鹽課入已之語渠自對人誦之不知已被受否聞某亦有之渠却云是同官作其勢不應如此但至今不下亦不見人傳誦必是醜詆以媚用事者而深蔵以蓋其迹甚可笑也
  帥幕無事可以讀書而西山南浦號為天下勝處公餘徙倚亦有足樂然亦更須擇交勿忘前事之師乃所望耳小坡一著高似一著此甚不易必是裏面説得轉了方下得此手脚然此亦至危之機更須深自防衛一種細故得放過且放過勿令人疑事事皆出扵已乃為佳耳鄒公亦有安静之説次第善類須少安也王巽伯未能去否向語渠尋獨樂園圖摹刻流布不知曾為之否不及作書因見幸為扣之也景初素守扵此可驗世路升沈何足深計但得此心無愧所得多矣衛公近得書寄梅巖圖來初欲令作記俄聞溪城之報且罷休矣甚愧不得一逰其間并以文字結縁也至之且得如此亦是一事大抵吾黨例多困窮只得存活得過俱是十分亨泰矣後之晚娶深入瘴地似不善便此邦之侯一再通問亦依様畵葫蘆合之不為難也
  答黄子厚【銖】
  罪戾之蹤不容掩覆竟䝉䑓劾褫職罷祠昨日已被省劄而季通遂有舂陵之行已入府聽命矣
  示喻縷縷極感勤念然此何足置意中耶季通只是編置無他刑名正縁有司欲秘其事却致傳聞張皇前日就道臨老逺謫殊可念耳告訐之門既啟世間羣小無非敵國便能因樹為屋目同傭人亦已晚矣況不能耶死生禍福正當付之造物耳
  所説賑貸事想已䝉留念矣今日復有數人來云是六十二都人户不知與昨日状子是同都否不免并煩契勘令社首保正等人結保具状來請恐亦只有三百來石勢亦不能廣及也社首輩或自呼喚不得今一書至伯起託其喚集幸為付此輩自持去又恐去建陽逺俟見人數即報彼縣般載來黄亭東岸等人來請貸也老兄閑中無事不合相擾然想閔此疲民不憚少勞也
  答丘子服【膺】
  昨晚又承簡為慰謝字初不曉将謂有何異事豕亥之訛乃爾可笑也唐人詩云昨夜秋風還入户登山臨水興如何閒咏此句甚覺塊處之憒憒而力未能出奈何奈何詩譜已得之未耶御書閣已装了龕子恐官司未暇及意欲自出薄少而率諸朋舊共為之似亦不妨已畧説與通理所欲議定喻及仍令匠氏畵圖來看也老子荷留念載營魄之義説者皆失本意前日因此偶思楊子説月未望則載魄於西與此字義頗相似檢看諸家亦無一人説得是嘗草定數語以辯之未暇録去俟到此日可看也對禹問以私意窺聖人﨑嶇反仄不成説話而反譏孟子為求其説而不得者其言之失非獨如來喻所指也
  前晚聞舂陵信不佳昨日亟走後山渠家亦不得的信但所傳甚子細恐必不妄志業精深今豈復有此朋友為之悼歎不但為平生交好之情而已也
  示喻有科舉之累愚意非科舉之累人人自累耳所示論昨在寶幢曾聞此説渠已嘗輒語其非試更思之得失有命似不必太狥時好也
  前書問責沈時正擾擾不及報不知平父曾寄去否此中無本沈是葉公之姓向來敬夫在桂林刻本䟦語中解此字義舊有本亦已盡矣
  周子通書近時到處有本此本頃自刋定比它本為完可試讀之此近世道學之源也而其言簡質若此與世之指天畵地喝風罵雨者氣象不侔矣更有二先生集本皆為人乞去俟他時别寄也
  與劉平父
  承示及行在諸書已領今納胡丈書及陳賀二公祭狀葉樞與沈倉書共甫與黄守劄子去平父至彼可與伯修昆仲熟議居止處如有意東來即遣人持沈黄二緘授元履令見二公而道曲折盖共甫書中之説如此但前此某嘗妄發卜居之議未有定論既而聞居泰寜之意甚決且謂勸居建陽者皆挾黨狥私其説乖悖不知誰主倡此説真賊伯修昆仲者也范丈素志不欲居泰寜見扵書札者非一況啟手足之際又有道學失傳之歎不屬意可知矣今纊息未定而異議紛然不顧義理之所安妄言同異雖其意謂范丈為不復有知其如義理有出扵人心之所同然者不可幽眀而殊觀也胡丈之㫖不約而同幸持以示修崇老僕之言今可思未二公賻金尚在胡丈許某不曉求田事諸公已屬元履矣當扵建陽近墓買田則建陽不憂食不足㫁然可居無疑況近三世之墳墓而范丈之門人子弟布滿左右伯修兄弟動息必聞小有過失必有交謁而更諫之者其扵范氏門户久長之計豈不優扵入泰寜范丈所不欲居之地去墳墓背朋友而自肆其心乎然則伯修兄弟今日之計不患扵食之不足而患乎身之不修為前人羞辱而已平父至彼便宜論此某月末至麻沙或扶曵一至邵武不可知然此議之責今在平父向者某已不復有意啟口偶因胡丈之言復發其狂琴志已領㸔畢即納上亦方是五七十年來文字非古書也小報却納還言者聽者皆不易得但欠一行字耳草澤中却有此等人使人益深素餐之愧也
  二南説未編次可及今為之他日相聚裁之也論語向㸔四篇似未浹熟可兼新舊㸔為佳去嵗所治大抵未熟者今悉温尋之為善向數奉語可錄出所作工夫次第作一紙時復省詧了與未了分數此最善可便為之盖雖相聚一年所進業殊少所當為而未為者殊多今又疾病如此羸頓勢未能出與兄相聚相聚亦思索講究未得恐負太碩人與共甫兄相責望之意特復奉白惟思之無事勿出入盖共甫兄不在宅中别無子弟門户深濶事有不可勝虞者不惟惰逰廢業為不可且賔客至者談説戯笑度無益扵身事家事者少酬酢之則彼自不來矣切祝且温習勿廢使有常業而此心不放則異日復相聚亦易收拾試思自去冬以來已過之日多少其間用心處放蕩㡬何存在㡬何則亦可以自警矣病倦不勝思慮
  答王樞使
  便中忽拜手札之賜伏讀感慰不可具言䝉喻千越之故悼歎閔惻見扵詞㫖前此亦聞首為力伸歸葬之請固已深歎服風詣之高足厲頽俗矣及此重太息也浮議汹汹至今未息嘯儔命侣日以益衆不知更欲何所為者清源既不免而信安已擯去近見所上纂述之書卒章頗有苦口之言亦不易也當今舊弼宿望中外所倚以開上心正國論者惟眀公與益公而已竊計所以處此當有定論也此間親舊有自千越㑹塟而歸者亦得其長子書聞其動息頗詳然亦無可言者但令人隕涕而已如某賤迹固不足言而終嵗力辭僅免近職初意自此可以少安而後咎餘責侵陵未已亦未知終安所税駕也舊有足疾嵗湏一發旬月以來正此為苦加以目盲日甚重聽有加終日憒憒如土偶人已無復有生意矣彼何見疑之過耶湘西匾牓饒宰寄示得以仰觀非惟健筆縱横勢若飛動而心畫之正結體之全足使觀者魄動神竦甚大惠也某前此妄意偶及扵此而不敢容易以請輙因饒宰言之不謂便䝉開可遂得彈壓江山垂示永久湘中學者一何幸耶趙機宜得趨幕下書來極感知遇之意醴陵亦説甚荷容詧以見門下愛惜人材隨能器使之妙固無一物之遺也
  自邇以來衰病沈綿日就羸頓此凋隕澌盡之常無足為門下言者今因鄉人李正通朝㪚祗役部下復此附稟其人眀敏有才緩急之際可備繁使之末聞亦嘗得出入門墻竊計不待區區之言久已有以處之矣又䝉不鄙俯垂訪逮此見高眀之度不以爵位之崇名譽之顯才業之偉氣節之高自謂絶人而謙虚下問至扵如此甚盛甚盛顧某至愚本無知識加以疾病之餘思慮昏塞其何以辱嘉命然竊以謂知院參政平日尊主芘民之心其素所蓄積者固有定論盖不特士大夫知之而兒童走卒亦皆知之矣今日得其位而施之其先後緩急固宜自有次第但能益以天下之重自任而勉焉以固其志則天下受賜已不貲矣至扵主張公論扶植善人抉去隂邪不使得乘間隙則願高眀扵此益加意焉實天下幸甚幸甚老生常談迂濶無取僣易塵凟伏深愧懼
  與方伯謨
  閒中不能無為而所讀書又不能隨衆備禮㸔過日間趕趂程限甚覺辛苦偶記楊敬仲答人書云恭惟某官讀聖人書既飽而嬉甚可笑然亦多着題也
  答俞夀翁
  興國盗鑄曲折不知如何近聞淮上以此頗洶洶朝廷深以為憂遂以其事屬之葉正則不知今果如何也所示周禮復古之書其間數處向亦深以為疑今得如此區别極為眀白但素讀此書不熟未有以見其必然聞陳君舉講究頗詳不知曾與之商量否欲破千古之疑正當不憚子細討論必使無復纎毫間隙乃為佳耳某衰晚不天長子夭折忽已踰年念之痛割無復生意以卜地未定尚未克塟初被湖南之命即以此辭未報之間忽聞臨漳所請經界議格不行不免自劾廟堂已許復備祠官而不欲以此為名雖已降㫖促行却令别入文字月初已遣人行計此月中必可拜命六十老翁餘年無㡬自此杜門當不復出矣
  示喻剛氣未能自克之病此正區區所深患方當相與同謹佩書之戒耳大抵最要平時講學持養使此心常存義理常勝始有用力之地也此間銅儀見説只一平環一側環一望筒只用手轉想見當時草創未盡得元祐舊制也奉告且知條教已孚物情風動士勸民安姦凶屏息此亦足以小試儒者之効矣更兾勉旃區區又将扵其大者觀之也誠齋歸袖翻然令人慨想所寄石刻某偶在山間為大兒治塟兒輩留在家間未及快覩也武夷之會乃所深願而未可得者他時踐言何幸如之但恐功名迫逐不暇赴此寂寞之期耳因書誠齋多為致謝屬此悲冗未能占布也建陽新居粗有溪山之樂然心緒不佳又多俗冗苦未得舒放懐抱也周官復古正以此經不熟未得深考異時得靣扣其説庶㡬了然無疑乃敢下語耳永嘉諸人説此甚有與先儒不同處然頗秘其説亦未得扣擊之也
  示及先丈所著周禮復古編極荷不鄙往時先丈固嘗以見寄矣某扵此書素所不熟未敢容易下語然當是時猶意其可一見而決也不謂後來不遂此願至今遺恨況今方以偽學獲罪聖朝杜門齰舌猶懼不免又安敢作為文字以觸禍機乎
  答曾景建
  季通子約相逐而逝不謂天之無意扵善人乃如此每一念之輒為悲愴不能為懐也昨聞吉甫之歸方竊疑之伯豐之子乃如此尤可歎息耳道夫久不得書為況如何因見致意便遽未及書也方遣人探子約之櫬何日過上饒欲遣季子往哭之近得玉山書則已過矣前日僅能扶病一撫季通之柩也廬陵子一書煩為附的便其人乃子約嘗寓其舎者也得不浮湛為幸
  答余景思
  朱趙相繼淪没深為可念聞宜春人欲留學古卜塟扵彼遂為留居之計不知果然否魯叔子弟㡬人今皆年㡬何莫亦能自卓立否欲作書慰之以病未能當俟後便也作縣固非易事然盡心力而為之必無不濟今人多是自放懶了所以一綱弛而衆目紊也承喻立蘇忠勇祠扵故居甚善甚善但某自今夏一病至重今已累月尚未復常心力尤衰日前欠人文字且辭之未得盡脱豈敢更承當此事耶兼近日已辭林子方家墓碑之請亦恐不能無嫌也
  閒中益得觀書當有深趣日月易得願益勉旃若但如拙者既老而後有聞則享用已不能久而無復可力之望矣直卿既歸想時得從容恐講論不能無異同正當力究有未決者因來諭及不敢不盡鄙懐也
  與陳同父
  某叩首再拜訴哀叙謝畧具前幅而苦痛之懐終有不能以言語自見者三復來教及所示奠文則已畧盡之矣尚何言哉尚何言哉自聞意外之患既觧而益急地逺無從□知動息親舊書來亦不能言其詳第切憂歎而已數日前得沈應先書乃報云云自是必可伸雪今日忽見使人得所惠書乃知盲料亦誤中也急拆疾讀悲喜交懐又念常年此時常䝉惠問不謂今嵗彼此況味乃如此又益以悼歎也觀望既息黑白自分千萬更且寛以處之天日在上豈容有此寃枉事也亡子卜塟已得地但隂陽家説湏眀年夏乃可窆今且殯在墳庵其婦子却且同在建陽寓舎小孫壮實麄厚近小小不安然觀其意氣横逸却亦可望賴有此少寛懐抱然每抱撫之悲緒觸心殆不可為懐也五夫所居眼界殊惡不敢復歸已就此卜居矣然囊中纔有數百千工役未十一二已掃而空矣将來更須做債方可了辦甚悔始謀之率爾也但其處溪山却儘可觀亡子素亦愛之今乃不及見此營築念之又不勝痛也奠文説盡事情已為宣白哀慟之餘哽咽不能自己此兒素知尊慕兄之文此足以少慰之矣更有少懇将來塟處欲得數語識之此子自㓜秀慧生一兩月見文書即喜笑咿嗚如誦讀状小兒戯事見必學學必能然已能輙弃去後來得親師友意甚望之既而雖稍懶廢然見其時道言語亦有可喜者但恐其騖扵浮華不欲以此奨之去年到婺以書歸云異時還家決當盡捐他習刻意為已之學私竊喜之日望其歸不意其至此也痛哉痛哉尚忍言之此語未嘗為他人道以老兄素有教誨奨就之意輙以不朽為託伏惟憐而許之千萬幸甚更一兩月當遣人就請也奠禮有状拜謝但來人至江山遇盗頗有所失亡今賫到兩縑云是他人所償此不敢留却封納却可送官給還本主也無以伴書白毛布一端往奉冬裘之湏幸視至未有承教之期惟千萬自愛為禱
  答李繼善【孝述】
  便中辱書為慰信後初寒侍奉佳慶所示疑義各以所見附扵左方矣來喻甚精到但思之過苦恐心勞而生疾析之太繁恐氣薄而少味皆有害乎㴠養踐行之功耳其餘曲折敬子元思必能言今日疾作執筆甚難不容盡布惟冀以時自重不宣
  與劉德華允廸
  某聞風甚久屏跡丘樊無由瞻奉兹焉假守宻邇治封政化流聞益勤傾跂謹因致問布此腹心諒辱深照某衰病餘生不堪吏事兹䝉聖恩强畀民社扶曵至此不敢為久居計顧念未有以仰報使人之意者訪聞管下諸縣有與貴邑地勢交錯税籍猥并之處所以賦重民貧凋殘特甚向來貴邑得賢守令力為申請已䝉蠲減之恩而此間獨仍其舊念欲以此哀告朝廷仰祈寸澤輙擬就借貴邑當來申請一宗文字以為楷式諒仁人之心無間彼此得檢示去人令就抄録以歸實為厚幸
  某久不奉問鄉往馳情比以郡境枯旱異常夙夜憂勞不知所以為計意者君子所臨當不至是也備災之具經營似頗有緒但檢放一事未有長䇿盖太詳則民有勞費太畧則又恐有不均之歎竊恐貴邑施行規模次第必有可見教者專人咨請切幸毋吝法曹經由曾請見否已囑其歸塗靣叩詳細矣引領以俟至懇至懇建昌利病恐有所聞幸以見警千萬至禱
  某承示及公文已行下通放矣聞貴邑所勸未甚多恐不可不早為之所諸司未必可指凖此間多是兑那合起官錢遣人收糴将來糶畢還錢盖未晚也奉新臨川聞頗有米市井販鬻之家亦可勸諭使往糴也但陳法還自建昌聞元檢放分數過多今又不可失信王星子與毛掾遍行其境還亦言僅可得一分耳民窮固可哀而官司之計将如之何積憂熏心百病交作求去不得未知所以為計也
  某數日為江西船粟不下憂窘不可言今聞始得少通然財賦有經而饑民猥衆雖竭所有以糴不能為旬月之備今再遣陳掾走建昌更令請教陳謹實勤懇同官中不多得建昌諸人既難深託百里之命正在此人耳切告推誠毋隠使鄰道之人均被惠澤而守官者賴以不得罪扵其民固仁人所樂為者是以忘其再三之瀆而敬以為請當辱垂念也
  昨見三牓懇惻之心形扵文墨讀之令人感歎不能自已貴境放及㡬分别作如何措畫皆望見教中間小報言者有謂州官檢放但憂郡計之不足不恤民力之已困者可謂平論聞聖心極焦勞但無如有司出内之吝耳
  某又聞檢放得實州家悉已施行此見懇惻之誠孚扵上下尤深喜慰
  某示喻仰見憂民之切不勝感慨但此雖號鄰邦然情意素不相通豈敢輙爾干預恐或徒為紛紛而無益也向來嘗為錢漕僣道賢德今一書禱之幸試達之然湏更得民户自言乃相應耳吾人相求而不相值彼亦果何心哉可歎可歎
  某衰病多故久不得附致問訊然采聽道塗竊知捄荒之政究心悉力不勝歎仰恨有封壌之拘不得少佐下風也某昨移建昌之粟扵都昌此兩日給㪚方畢遂可上奏與之丐賞庶不失信扵此人幸甚幸甚孫僉適到此首談長者捄荒之意相與歎息錢漕前日通書已道區區然政不湏此也敝郡兩邑月觧千緍自去夏之供至今不得一文郡中獨力支吾幸不至大段曠闕前日猶恐将來為縣道之累已悉與削其籍矣今日為縣誠難若郡不恤縣則亦何以責縣之不恤其民乎顧上供給餉種種有不可闕者未知朝廷終何以惠綏之耳某孤拙亡庸不自揆度妄意一出竟速顛隮尚賴聖眀照知本末假寵從欲所以矜憐慰藉之者甚厚顧無涓塵可以復伸報效感之多不若愧之甚也
  某伏䝉垂喻義學記文極荷不鄙謹已畧述數語具道雅意但卒章之意不欲但以勢榮禄利為言故不復叙植桂之名将來入石只用今所寫去八字書額足矣文字荒淺指意濶踈不審尊意以為如何不知當屬何人書之更告詳酌也
  某昨䝉不鄙委撰義學記文不敢固違草具求教兹辱垂示乃知已便刋石未加指摘遽爾流播愧懼多矣記中第十行周字下元有澹字今似脱去恐寫去時脱了問兒子乃云寫時亦嘗疑之曾來請問乃知是古贍字不應遺忘恐或刻時失之耳此扵大義無妨但細讀之覺比上句少一字想無害也其文雖鄙然所叙契丈二事皆可以為世法更欲多得數十本㪚施知舊庶有能勉慕其萬分者
  答折憲【名知常】
  示及先正樞宻端眀少師家傳一通拜受伏讀得以仰窺精忠壮烈始終大致少慰生平尊慕鄉往之心甚大幸也顧又重勤台喻必使次輯以記埏道之碑則區區所以不敢僣易以承嘉命者已悉具前書矣今雖鐫戒益勤孝思愈切然在某私計利害之實則不能有加扵前也伏惟矜憐反復前説而改圖之使得免扵不韙之罪衆多之怨則某不勝千萬之幸
  與黄知府
  輙有不獲已之懇事渉鄉閭利病勢甚迫切敢忘分守已具公劄干冒公聽幸賜采覽斟酌行下千萬幸甚前日迎之初便䝉誨諭仰見仁人之心視斯人之不獲真不啻若痒疴疾痛之切其身竊意樂聞斯言不以為罪是以敢布其愚
  撥米曲折固知仁民之切無所吝扵此況又使府自認脚費此尤出扵望外下邑饑民荷更生之賜感戴宜如何耶儲宰行已數日縣郭近封可保無虞但崇化麻沙以西一帶素少早田唐石乃全無之只此數十里間尚爾嗸嗸私居杜門亦不知其詳細為如何
  聞有臺劾亦既施行而未有被受亦未見章疏遣書著銜頗有所礙幸辱情照或章疏已報行得賜指撝錄示為幸昨䝉垂示報状極荷眷念區區尋亦已拜恩命矣罪戾彰徹固不可逃然縣宰批罷一事至乃上玷清重尤切愧恐而不敢自眀竊計高眀固已洞照其實矣至扵友生連坐亦䝉矜念委曲周至益見仁人之用心為不可及感歎亡已
  但既鐫罷名書罪籍不知寄禄餘俸合與不合幇勘已戒幹人計㑹所司更乞台㫖稽考法令然後施行恐不應得免貽後日之紛紛也
  答江清卿
  䝉喻湖北書極荷不外但年來藏拙不敢復與外事又伯升書言周憲扵麟之自有薦論之意而麟之不欲為自鬻者此意皆甚羙竊謂寜少忍之以遂麟之之高不當共為喣濡之態以虧其一簣之功也
  先夫人高識懿行宜得當世大賢紀述以詔後世而尊兄過聽誤以見屬自顧淺陋何以稱此然以委重之勤慕仰之素勉竭其愚以承尊命謹繕寫納呈幸賜裁訂而取舎之乃所願望即不可用不必過存形迹以累先德之羙也向來所苦何疾今想已脱然矣細觀妙書知目疾之向平為可喜也然中年氣血非前日之比服藥亦難見効惟有虚心調氣静以養之庶或少可補助耳
  答滕誠夫
  部綱之役不辭而行甚善甚善親闈慈念固當眷戀然亦可更以王事靡盬之義反復寛譬乃為兩全也
  與葉彦忠
  易傳且留是正不妨易自伏羲始畫八卦【三畫】文王重為六十四【六畫】作繫卦彖辭周公作繫爻辭孔子作彖【乃釋文王之彖通謂之彖】象文言繫辭説卦序卦雜卦而彖象繫辭各分上下是為十翼舊説如此承問及之
  示喻為學有緒尤以為慰且只如此用功旦夕相見却得面論也大學近修得稍平正前本亦不能無所偏耳詩傳兩本煩為以新本校舊本其不同者依新本改正有紙卅副在内恐要帖換也校時湏兩人對㸔一聽一讀乃佳着旬日工夫當可畢也
  答李伯諫
  某碌碌如昨無可言者兩月來修得數書亦有一二論説文字甚思與老兄評之而相望邈然又無人抄得徒此鬰鬰想聞之亦不無歎恨也比來觀書進學誘掖後進次第如何深所欲聞因書詳及之為幸通鑑綱目三國以後草藁之屬臨行忘記説及今想隨行有的便旋付及幸甚唐事已了但欲東漢之末接三國修之庶㡬有緒易為力耳然伯起者亦尚悠悠近㳺誠之【伯鈞之子】相過開爽可喜渠南北事甚熟或取過伯起者託渠料理也
  某碌碌之況已具前書通鑑文字近方得暇修得數卷南北朝者伯起不承當已託元善矣度渠必能成之但見修者已殊費工夫盖舊㸔正史不熟倉卒無討頭處計今秋可了見到者餘者望早付及此間杜門山中尚不能免賔客書問之擾想官下少暇也壁記已在前書中但齋記未成耳惡札不堪用不若别託善書者書之也周翰書詞傾倒相與甚至恨未識面耳子禮兄金渠已認還七月以後息錢矣但書肆狼狽日甚深用負愧要之此等自非吾曹所當為宜其至此但恨收拾得又不好愈使人意不滿耳楊州書已别付逓去彼此各是破戒甚覺難措辭也此事長沙必能為辨吾人徒自擾擾未必有益苐好笑耳因書亦當督之也
  通鑑諸書全不得下功前此却修得晉事粗定條例因事參考亦頗詳宻但晉事最末兩三卷未到故前書奉速今承喻已寄少輿處必是少輿遺下不曾送來也此亦不難俟卒成之耳宋以後事分屬張元善已修得大字數卷來尚未得㸃勘若得年嵗間無出入有人抄寫此甚不難了但恐不得如人意耳六象似亦送少輿不知何故未到俟别摹去近得曲江濂溪象比舊傳南安本殊丰厚精彩亦當改正也讀易想有味有可論者便中語及為幸
  欽夫此數時常得書論述甚多言仁及江西所刋太極觧盖屢勸其收起印板似未甚以為然不能深論也大抵近日議論語孟觧已見一二篇雖無鄉時過高之失而寛縱草率絶難㸃檢不知何故如此無由相見殊使人憂之長沙書來説又分門編本朝事及作論篤一書雖盜跖之言有可取者亦載其中不知作此等文字是何意思使人都理㑹不下因書盖畧諷之不知又以為然否也書肆之敗始謀不臧理必至此無可言者既敗之後紛紛口語互相排擊更不可理㑹幸已自脱去不能復問晦伯必自報去某扵此却似放得下但馬謖未易根究耳一笑所示近文甚佳但似太高不着題大凡立言要湏因人變化而無包含不盡處乃為善言耳向見欽夫文字病痛正是如此也近有文字數篇及與伯恭問答數條偶當入城未能寄往少懇欲煩為尋訪龎安常難經説及聞别有論醫文字頗多得并為訪問傳得一本示及為幸
  答趙景昭
  減税文字不知已遣行未今再遣此人去漕司取申省状恐未遣可就付也今日風色甚佳而情思益憒憒臨風永歎不知所言
  答毛朋夀
  向見季通説甚俊敏更能勉力操修以世家學為佳耳大學文字季通考尚未為定本旦夕當取來更為改正乃可傳也屋之文固知賢者未能免俗然先有以立乎其大者然後出而應之則得失榮枯不能為吾累矣不識高眀以為如何
  就補逺行為榮親計此意甚羙然古人亦有所謂不以得扵外者為親榮者亦不可不知也
  答馬竒之【椅】
  某衰晚疾病待盡朝夕無足言者細讀來示備詳别後進學不倦之意世間萬事湏臾變滅不足置胸中惟有致知力行修身俟死為究竟法耳余正父博學强志亦不易得禮書中間商量多未合處近方見其成編比舊無甚改易所謂獨立無助者誠然然渠亦豈容它人之助也此間所集諸家雜説未能如彼之好然儀禮正經段落注䟽却差眀白但功力頗多而衰病耗昏朋友星㪚不能得了耳商伯時時得書講論精宻誠可嘉尚李敬子堅苦有志尤不易得近與諸人皆已歸只有建昌二吕在此蚤晚講論粗有條理足慰岑寂也
  與王撫州【阮字南卿】
  南北形象雖在逺方無由究悉然大槩亦可意料目前固為危機交急之時其為長慮卻顧亦豈一無可施設者竊計方規素定其所區畫必有次第幸䝉見告乃荷不鄙也某今年公私之年皆七十矣疾病益衰氣痞滿腹足弱筋攣不能轉動跬歩之間亦須人扶乃能自致閑廢之餘固無職事可効但尚沗階官義當納禄又不敢自通牋奏懇求州郡累月僅得一申省状方此發去而聞臺評已及此事其間詞語不無深意矣未知所請竟復如何然幸己少伸己志即此外一切不復計也老兄氣體從來清健今尚只如舊時否宣布之餘何以為樂想見彎弓盤馬横槊賦詩正自不減當年湖海之氣也此人趙雯相隨頗久今因其省親江淮間附此問訊其人恐有可驅使處得戯下幸甚
  與長子受之
  早晚授業請益隨衆例不得怠慢日間思索有疑用册子隨手劄記見質問不得放過所聞誨語歸安下處思省要切之言逐日劄記歸日要㸔見好文字錄取歸來
  不得自擅出入與人往還初到問先生有合見者見之不令見則不必往人來相見亦啓稟然後往報之此外不得出入一歩居處須是居敬不得倨肆惰慢言語湏要諦當不得戯笑喧譁
  凡事謙恭不得尚氣凌人自取耻辱
  不得飲酒荒思廢業亦恐言語差錯失已忤人尤當深戒不可言人過惡及説人家長短是非有來告者亦勿酬答扵先生之前尤不可説同學之短
  交逰之間尤當審擇雖是同學亦不可無親䟽之辨此皆當請扵先生聽其所教大凡敦厚忠信能攻吾過者益友也其謟諛輕薄傲慢䙝狎導人為惡者損友也推此求之亦自合見得五七分更問以審之百無所失矣但恐志趣卑凡不能克已從善則益者不期䟽而日逺損者不期近而日親此湏痛加檢㸃而矯革之不可荏苒漸習自趍小人之域如此則雖有賢師長亦無救㧞自家處矣
  見人嘉言善行則敬慕而紀錄之見人好文字勝己者則借來熟㸔或傳錄之而咨問之思與之齊而後已【不拘長少惟善是取】
  以上數條切冝謹守其所未及亦可據此推廣大抵只是勤謹二字循之而上有無限好事吾雖未敢言而竊為汝願之反之而下有無限不好事吾雖不欲言而未免為汝憂之也盖汝若好學在家足可讀書作文講眀義理不待逺離膝下千里從師汝既不能如此即是自不好學已無可望之理然今遣汝者恐汝在家泊扵俗務不得専意又父子之間不欲晝夜督責及無朋友聞見故令汝一行汝若到彼能奮然勇為力改故習一味勤謹則吾猶有望不然則徒勞費只與在家一般他日歸來又只是舊時伎倆人物不知汝将何面目歸見父母親戚鄉黨故舊耶念之念之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在此一行千萬努力
  到婺州先討店權歇泊定即盥櫛具刺去見呂正字初見便稟某以大人之命逺來親依先生講席之下禮合展拜儻䝉收留伏乞端受便拜兩拜如未受即再致懇云未䝉納拜不勝皇恐更望先生尊慈特賜容納況某扵門下自先祖父以來事契深重切望垂允又再拜起問寒暄畢又進言某晚學小生久聞先生德義道學之盛今日幸得瞻拜不勝慰幸坐定茶畢再起叙晚學無知大人遣來從學之意竊聞先生至誠樂育願賜開允使某得早晚親炙不勝幸甚又云來時大人拜意有書投納即出書投之又進説大人再令拜禀限以地逺不得瞻拜郎中公几筵今有香一炷令某拜獻今參拜之初未敢遽請容來日再請門下令弟宣教大人亦有書并俟來日請見面納揖退畧就坐又揖而起【如問它事即隨事應答如将來宿食即云大人書中已具禀更聽尊㫖】次日将香再去仍具刺并以刺謁其弟【問㸔同居有㡬子弟皆見之只問門下人可知也見其兄弟皆拜】茶罷便起禀某昨日禀知乞詣靈筵瞻拜更俟尊命如引入即詣靈前再拜焚香又再拜訖拜其兄弟兩拜進説大人致問昨聞郎中丈丈奄弃明時限以地逺不獲奔慰不勝慘愴之私令某拜禀切望以時節哀為道自愛又再拜趍出【如問就學宿食去處即説昨䝉喻潘丈教授許借安泊大人之意不敢以某久累其家恐兩不穏便已自有書與之只欲就其家借一空閒房舎或近宅屋宇安下不知尊意如何㸔説如何如令相見即借人出去併問其兄弟㡬人并見之如不問即且去俟午間再去見問此事見潘丈亦如此説大抵禮數務要㳟謹詳緩不要張皇顛錯】
  何丈托問婺州寄居前輩有姜子方者是李中書之甥在婺州住建炎間曾從馬殿院伸辟為撫喻司屬官今其家有何子弟
  間見先生説吾問宗留守家子弟聞多有在婺州者其家記錄留守公事頗詳不知可託借傳一本否墓誌亦是曾侍中作呂家必有本也
  韋齋與祝公書䟦
  松奉孃子幸安小五娘九月十五日午時免娠生男子幸皆安樂自去年十二月初在建州權職官聞有敵騎自江西入邵武者遂棄所攝携家止政和寓壟寺五月初間龔儀叛兵燒處州入龍泉買舟倉皇携家下南劍入尤溪而某自以单車下福唐見程帥在福唐聞賊兵破松溪隘駸駸東下已入建州攻南劍甚急又匆匆自間道還尤溪六月十四日早到縣而賊兵已在十數里外矣幸二舎弟已搬家深遯是日即刻與縣官同走至家間所遯處賊在延平為官軍所破倉皇自山路欲遯下漳泉至此非其本心也過縣更不駐不甚害人亦不縱火家中上下幸皆無恙而隨行及留寓舎中衣服文字之類皆無所損失比他人為尤幸也七月間方還家而甌寜土㓂范汝為者出没建劍之間其衆數千官軍遇之輙潰諸司不免請官招安已還状受犒設将㪚其衆無何大兵自會稽來必欲進討昨日方報大兵冒昧入賊巢喪失數千人賊勢又震大畧自今夏以來未嘗有一枕之安此懐如何得程夀隆近書云鄉里頗擾擾不詳言其故度切近江淛其可憂當不啻此惟聚糧深遯勿以一毫珍幣自隨乃為上䇿此中雖城居但日夕為遯入深山之計生意草草凡事茍且不知百年未滿之間如此者更㡬時而後定邪來書謂某懶扵從仕非也中世士大夫以官為家如農夫之扵田其敢惰邪但未能赴行在間閩中所有不過權局逺不過三五月道里有逺近便不便携家即厚費獨行又非便是以且此跧藏意亦欲俟來春無事一走會稽别當奉報晉道帥福辟得一員屬官湏京朝官大年又未曾參部一切差遣皆礙是以皆參差也裘四久此頗忠戇可任既忤逢年當擾攘中遂不告而去情理不復可耐今此復來察其意色不復可制蓄每日來就食而夜宿客舎然地逺難得人力來往彼此資以通耗且覉縻不絶猶冀尚可鞭䇿耳方賊至六月間在村中裘四亦在彼數使人呼之不至却妄云某在福唐未還又云賊破福州皆妄言也婺源先廬所在興寐未嘗忘也來書相勸以歸當俟國家克復中州南北大定歸未晚也
  内弟祝康國出示先君子與外大父書熹之不肖扵是始生故書中及之今六十有四年捧玩手澤涕血交零敬書其後而歸之紹熈癸丑十二月七日孤朝㪚郎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熹謹書
  䟦韋齋書昆陽賦
  為兒甥讀光武紀至昆陽之戰熹問何以能若是為道梗槩欣然領觧故書蘇子瞻昆陽賦畀之子瞻作此賦時方二十一二嵗耳筆力豪壮不減司馬相如也【韋齋】紹興庚申熹年十一嵗先君罷官【闕】行朝來寓建陽登高丘氏之居暇日手書此賦以授熹為説古今成敗興亡大致慨然久之扵今忽忽五十有九年病中因覧蘇集追念疇昔如昨日事而孤露之餘霜露永感為之然流涕不能自已復書此以示兒輩云慶元戊午四月朔旦
  䟦陸務觀
  淡淡炊烟村逺近鼕鼕儺鼓埭西東三乂古路殘蕪裏一曲清江淡靄中外物已忘如敝屣此身無伴等覊鴻天寒寂寞籬門晚又見浮生一嵗窮
  季札聞歌小雅而識其思而不貳怨而不言者近世東坡公讀柳子厚南澗中題乃得其憂中有樂樂中有憂者而深悲之放翁之詩如此後之君子其必有以處之矣慶元己未七月二十日雲谷老人觀陳希真所藏為記其後
  䟦魏丞相使金帖
  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境土會諸侯于東都此夀皇帝當日之本心也屈已和戎豈其獲已然非丞相書春公之深謀壮節猶㡬不足以成之豈興事造功之果為不易耶公之子熊夢出此宸翰以示臣熹適當奉諱之後捧玩摧裂涕泗交零謹拜手稽首而識其下方云









  晦庵續集卷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續集卷五      宋 朱子 撰書
  答劉韜仲【問目】
  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炳以為理當死而求生是悖理以偷生失其心之德也故曰害仁理當死而不顧其身是舎生而取義全其心之德也故足以成仁若比干諌而死夫子稱其仁所謂殺身以成仁也雖死不顧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使比干當諫不諫而茍免扵難則求生以害仁矣未知是否
  此説得之然更要見得失其心之德全其心之德各是如何氣象方見端的
  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何故不及仁
  更思之
  有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扵人今之人多以姑息為恕且自居官者言之為州縣則不敢擊豪彊為監司則不敢按贓吏為臺諌則不敢排姦慝為宰相則不敢退小人皆自以為恕而不知恕者如心之謂也所惡扵上毋以使下所惡扵下毋以事上豈姑息之謂乎夫仁者謂之能好人可也而孔子兼能惡人言之【炳】謂恕字亦當如此體認未知是否
  此説固善然被排擊遭按退決非己心之所欲今乃欲施扵人又何以為如心乎請更推之
  莊以涖之動之不以禮莊敬者禮之容也兩句意疑相重【炳】謂端莊不慢者敬心之發躬行之事也所謂禮者化民成俗之具若為之冠昏䘮祭之品節以教民孝弟者是也未知是否
  動猶動民以行不以言之動禮只是在己者
  民之扵仁也甚扵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集注之説曲折雖多然詞意精宻發眀聖人勉人為仁之意最為切有功或問節取范氏之説詞雖平而意則緩且未見蹈仁而死一句與上文不相應如范氏仁不傷人之説則與上句不合如程子殺身成仁之説與上句合矣而地位不侔【炳】謂不如集注之説未知是否
  殺身成仁蹈仁而死同異如何更思之
  陽貨之惡如此聖人恐無不終絶之意時其亡而往者亦非欲其稱盖終不欲見之耳遇諸塗者乃不期而㑹不可得而避非得已也未知是否
  恐未然
  伊川先生云性即是理【炳】謂所謂理者仁義禮智是也未知是否
  四者固性之綱維然其中無所不包更詳味之
  子曰性相近也又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夫人之氣質雖有偏正昏眀純駁厚薄之不齊然禀生之初未甚相逺也故謂之相近至扵上智之所以為智下愚之所以為愚亦皆其氣質使然既謂之相近矣何故又有上智下愚如是之懸絶也
  氣象雖相近然亦有如是懸絶者盖既曰氣矣便有此不同不足恠也
  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集注云匏瓜繫扵一處而不食物古注云言匏瓜得繫一處者不食故也吾自食物當東西南北不得如不食之物繫滯一處然匏瓜未嘗不可食而謂之不食物何也
  不食謂不求食非謂不可食也【今俗猶言無口匏亦此類】
  公山佛肸之召諸家之説善矣愚必以楊氏觧佛肸章為得其要盖公山之召而子路不悦夫子雖以東周之意諭之而子路之意似有所未安也故扵佛肸之召又舉其所聞以為問其自信不茍如此學者未至聖人地位且當以子路為法庶乎不失其親不可以聖人體道之權藉口恐有學歩邯鄲之患也未知是否
  得之
  人而不為周南召南横渠先生之説所以與諸家不同者何故若曰告之教之則是為之也説得為字太重經意恐不然也未知是否
  為猶學也
  今之愚者詐而已矣智則能詐愚者本無智巧也何故能詐
  如狂不直侗不愿之類
  予欲無言盖夫子以子貢專求之扵言語之間告之此以發之子貢未能無疑故夫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盖欲其察之扵踐履事為之實也程子所論孔子之道如日星一段雖引無言之文然其大意却似説無隠之義至其言猶患門人未能盡曉故曰予欲無言夫恐其不能盡曉當更告之而曰予欲無言何也或曰予欲無言一章實兼無隠乎爾之義盖四時行百物生所謂無隠也程子之説盖推眀夫子啟發子貢之意欲其求之扵踐履事為之實者未知是否
  恐人不能盡曉而反欲無言疑得甚好更熟玩之當自見得分眀也
  四時行百物生兩句自為體用盖隂陽之理運行不息故百物各遂其生聖人之心純亦不已故動容周旋自然中禮未知是否
  有此意
  宰我逰聖人之門而有短䘮之問不類學者氣象諸家之説或謂至親以期㫁而宰我欲質其所知有疑而不敢隠所以為宰我盖欲聞其過也炳以為宰我在聖門雖列扵言語之科然哀公問社而有使民戰栗之對方晝而寝夫子有朽木糞土之譏觀其地位如此則宜有短喪之問也未知是否
  短䘮固是不仁然其不隠不害為忠信此一事而兼有得失得失又有重輕
  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聖人立言之意固是勉人及時進德然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茍有特立獨行之士不狥流俗衆必羣嘲共罵何為而不見惡學者亦不可不知也未知是否
  見惡亦謂有可惡之實而得罪扵能惡人者非不善者惡之之謂也
  柳下惠三黜而不去其言若曰茍以直道事人雖適他國終未免三黜若肯枉道事人自不至三黜又何必去父母之邦觀其意盖自信其直道而行不以三黜為辱也此其所以為和而介與若徒知其不去之為和而不知其所以三黜者之為有守未足以議柳下惠也未知是否
  得之
  接輿歌而過孔子盖欲以諷切孔子孔子欲與之言則趨而避之孔子使子路問津扵長沮桀溺固将有以發之而二人不答所問傲然有非笑孔子之意至扵荷篠文人知子路之賢則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其親之厚之如此孔子使子路反見之則先去而不願見矣數子者若謂其無德而隠則徉狂耕耘以避亂世澹然不以富貴利達動其心而確然自信不移若有所得者若謂其無故而隠則危邦濁世道既不行亦未見其必可以仕也特其道止扵歸潔其身而不知聖人所謂仕止久速者知所謂無可者矣而未知所謂無不可者也故其規模氣象不若聖人之正大若以素隠行恠視之愚意未知是否
  無道而隠如蘧伯玉柳下惠可也被髪佯狂則行恠矣沮溺荷篠亦非中行之士也
  柳下惠為士師三黜而不去所謂降志如不去之類所謂辱身如三黜之類然聖人列之扵逸民者不知扵何處見得桞下惠遺逸處
  見上
  君子不施其親謝氏曰對報之謂施如親黨特無失其為親而已豈有施報往來之意也謝氏之意不眀竊意其説若曰君子所以厚扵親黨者特欲不失其親親之義而已豈有施報來往之意猶言豈望施報來往也其説與經文不通炳所録或問觧此段内有兩句云人之所以害其親親之恩者其失在扵望報而不在扵施炳謂施字上漏却不字未知是否
  謝説不通故或問中辨之文意分眀不脱字也
  眀道先生云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何故不容説才説性時何故已不是性未眀其㫖
  不容説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無氣質之雜矣【一】
  答李孝述繼善問目
  孝述甞求夫心之為物竊見大學或問中論心處每每言虚言靈或言虚眀或言神眀孟子盡心注云心人之神眀竊以為此等專指心之本體而言又見孟子舉心之存亡出入集注以為心之神眀不測竊以為此兼言心之體用而盡其始終反覆變態之神夫其本體之通靈如此而其變態之神妙又如此則所以為是物者必不囿扵形體而非粗淺血氣之為竊疑是人之一身神氣所聚所以謂之神舎人而無此則身與偶人相似必有此而後有精神知覺做得箇活物恐心又是身上精靈底物事不知可以如此看否孝述又嘗求所以存是心者竊見伊川言人心作主不定如破屋中禦宼又云如一箇翻車每每教學者做箇主或云立箇心又云人心須要定使他思時方思乃是眀道亦云人有四百四病皆不由自家則是心須教由自家以此似見得心雖是活物神眀不測然是自家身上物事所主在我收住後放去放去後又復收回自家可以自作主宰但患不自做主若自家主張着便在不主張着便走去及才尋求着又在故學者須自為之主使此心常有管攝方得又常求所以為主之實竊見伊川論如何為主敬而已矣又似見得要自做主宰須是敬盖敬便收束得來謹宻正是着力做主處不敬便掉放疎散不復做主了孝述扵存心工夫又粗見如此不知是否
  理固如此然須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話説過又當有以培養之然後積漸純熟向上有進步處
  孝述按大學章句云眀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竊疑人得正且通之氣故心體中虚虚則靈如水之清火之眀鑑之光皆是體虛所以透眀心亦然濂溪云静虚則眀眀則通似亦可見近驗之扵心則日用間覺得一事累心便有滯礙更不通快是以竊恐虚故靈心惟虚靈所以方寸之内體無不包用無不通能具衆理而應萬事但以氣禀物欲之私有以昬之而不得全其虚靈之本體故理之在是者遂有所蔽而應事接物亦皆雜以私欲不盡出扵義理之正是無以具衆理而應萬事矣學者之學恐只是求去其氣禀物欲之昏以復其虚靈之全體盖心既虚靈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扵所謂具衆理而應萬事者得矣是以大學之教以眀眀德為主章句或問之言眀德必以虚靈為質其言眀德工夫又不過欲全其虚靈之體言存養則曰聖人設教使人嘿識此心之靈而存之扵端荘静一之中言格物致知則曰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欲其表裏洞然無所不盡言誠意則曰人之本心至虚至靈衆理畢具而欲其應物皆由此心以發而無所雜言正心則曰心之本體湛然虚眀而欲其順應事物而無所動言修身則曰隨事省察之以審其當然之則似亦主虛靈者為説徹頭徹尾許多工夫皆欲全此心之虛靈以融㑹衆理酬酢萬事而已以此觀之恐虚靈不昧乃心之所以為心而聖學之基本也不知是否
  同上
  孝述覺得間嘗心存時神氣清爽是時視必眀聽必聰言則有倫動則有序有思慮則必専一若身無所事則一身之内如鼻息出入之麄細緩急血脉流行間或凝滯者而有纎㣲疾癢之處無不分眀覺得當時别是一般精神如醉醒寐覺不知可以言存心否
  理固如此然亦不可如此屑屑計功效也
  孝述自覺心放時精神出外更不自知如夢然才知得放時即是心便不放了如知得夢時即是夢覺孔子言我欲仁便是仁至似亦此意故日用間覺得直湏謹操持勤檢㸃盖操持容有懈時若不測地猛省起来則其懈時之放自不得逺去且不得久去如此維繫之久恐此心只得住裏面如欲睡底人湏自家打起精神不可放倒間或精神倦時不覺坐睡又自家擺灑起來不容睡著每每如此自是睡不得愚見如此不知是否
  是是但説太多了
  孝述謂健有為順無為二者隂陽動静之分仁禮之為健義智之為順竊疑仁之發即有怵惕惻隠之意動扵中【頑然不動即為不仁】禮之仁即有恭敬辭遜之容著扵外故仁恐為動之始【動静恐皆以漸致】猶春之生物萌芽甲拆方動而㣲禮恐為動之極猶夏之長物而長短小大莫不盡見義則所以制仁禮之宜盖即其中而為之裁制使隆殺厚薄各適其分似有裁節又收歛之意雖畧有所為其亦嚴且約矣智但分别是非當否畧無作為又所以為動之本而仁禮之所由發也故義恐為静之始猶秋之收而去華就實智恐為静之極猶冬之藏而歸根復命妄意推測如此不知是否
  此元亨利貞所以循環之無端也
  横渠先生曰虛静者仁之本亦此意
  孝述又見先生答黄寺丞健順仁義禮智之問云有分而言之者有合而言之者孝述扵分而言者已隨愚見陳扵上矣復以合而言者求之竊意仁義禮智若以用言則有有為者有無為者故仁禮為健義智為順若論其所以為是四者之實則仁是人之不忍之心似有柔順之意禮之品節一定而不可易似有隂静之意二者恐是健中有順義之裁制方嚴似有剛㫁之意智之周流不滯似有陽動之意二者恐是順中有健扵此可見隂陽本不相離之意不知是否
  當時之意恐謂分則為四合則為二耳然如所説又自是一意即所謂水隂根陽火陽根隂者
  孝述又謂木火之為陽動金之為隂静皆可言若水當為隂静之極然水流而不息未見所以為至静處不知當扵何處觀之
  水寒火熱水下火上其為動静之分者眀矣
  孝述妄謂五常是五行之德五行之氣其行扵天者固未易見若質之在地者竊疑與德之在人者無往而不相配今隨愚陋所見言之五常之未發則本體中存恐如木之在山火之在燧金之在礦水之在地土之未動及其既發而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誠實之情恐如火之出而炎上水之流而潤下及由其情充積成行如仁之為孝為弟為睦為婣之類恐如木之為棟梁榱桷火之為燈燭炬燎金之為刀斧盤盞水之為池沼江海土之為塼瓦墻壁故五常之未發只可謂之五常而不可以萬行名及其發而成行隨在不同則各隨其所成之行名之而不得復以五常名矣恐如五行之未動只可謂之五行而不可以它物名及其動而為物有萬不同則各隨其所成之物名之而不得復以五行名矣但方其為五常之性也而萬行之理已無不包及其為萬殊之行也而五常之體亦未嘗不存恐如五行之方具而萬用之質已無不全及其為萬殊之用而五行之體亦未嘗不立極而言之則人道周乎四海無非五常之為如物充乎地上而無非五行之為凡此雖未知是否似皆説得去但木之曲直金之從革土之稼穡皆待人為而仁之惻隠義之羞惡信之誠實皆發扵性之自然相配不得又土之稼穡與孝述所謂為塼瓦之類又説不上不知五行之與五常本不可如此牽合耶為復可以配説而未得其説耶仁之行固有可言若義禮智信之行皆未見其實然可指之目得非四者之行無往不在而不可一一强名耶區區求之而未得其説
  萬物雖不可以五行名然其分各有所屬則亦未離其類也萬行之扵五常亦然從革曲直稼穡是亦本性之發非人之所能為也若曰人為則胡不能使木從革而金曲直乎
  孝述妄謂仁義禮智之施恐皆自吾身始次親次民次物仁恐始扵愛身禮恐始扵敬身義恐始扵制此身之宜智恐始扵眀此身之禮盖不愛其身則是自絶故必不愛親而亦無以愛親不敬其身則是自賤故必不敬親而亦無以敬親至扵義智皆然妄意如此不知是否
  身者仁義禮智之主不可書【書字疑當作言】施由此始以有子孟子之言為仁之本仁義之實者觀之其當自親始可見矣
  孝述妄謂仁義禮智合而成行其發也竊疑先智次仁次禮次義且就身言之恐必知此身受形所自而四肢百骸血氣皆相貫属吾所當愛然後有自愛之心知愛之而不忍傷則必敬之而不敢忽愛敬既生方可裁制其宜以全愛敬之道若獨指心而言亦恐必先知此心至靈至貴為一身之主然後自愛既愛之而不肯甘心放棄則必嚴敬自持而惟恐以慢易失之既愛既敬然後有可得而裁制者盖愛而失宜則或至枯守不用而為虚無寂滅或只知養䕶而不能痛自克治反非所以為愛敬而失宜則恐持之太甚而有把捉不定之患反不得其所以為敬此愛敬各有其宜而必有㫁制之者然未愛未敬則恐無所施其裁制之道自自棄則又無復荘敬自重之心不知身心之當愛則恐雖傷之而頑然不省豈復有自愛之意區區之愚所以疑是四者之發必有次第而不可紊也若未發之前則四者之體渾然在中不可謂先有此而後有彼但方發之際勢必有序無雜然並發之理然知識一開則餘三者踵乎其後自有不容己者是以既發之後則即其一行之中而四者之實無一不在以其本一理故也若以四時言之則恐智為冬藏仁為春生禮為夏長義為秋成歸藏者發生之本發生者長養之漸而生長又所以為收成之體也夫四時者五氣之布五氣之生定扵其初恐非至此而序生但氣之流布則其序必如是而後可然冬令既行則三時之㫁起亦有不容遏者是以造化既成之後則即其一物之㣲而五氣之功無一不在以其本一氣故也以此觀之則仁義禮智合而成行其發之先後亦有可言者妄意如此不知是否
  此即前循環之說然説得太破碎又不好且静以養之可也
  大學或問云以理而言之則萬物一原固無人物貴賤之殊以其氣而言之云云是則所謂眀德者也孝述竊疑人物之性有偏全之異者不知是受得本同但做處不同為復是受得本不同乎按伊川云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恐是受得已不同盖理之在天本只是一箇渾然全體但人物隨形而受故受得來别人得形氣之正故承當得盡物得形氣之偏故承當不盡偏底物事難為有全底道理孟子集注論生之謂性處云以理言之則仁義禮智之禀豈物之所得而全似亦此意人之形體受盡得這道理所以亦做得這道理盡物之形體受不盡這道理所以亦只隨其所受做得更就其做處言之人得形氣之正故心虚而體全心之知覺便周流貫徹在處通得去形之運動便千變萬化是般做得去是以扵其理之精㣲知亦知得盡做亦做得盡人之所以可為堯舜可參天地皆為有此體質儘做得但患不為或為之而有不充却無不能之理【孟子謂王之不王非不能是不為與所謂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吾身不能居仁由義恐皆是安扵不為者】物得形氣之偏故心塞而體拘心之知覺便拘礙而不能通形之運動便短狹而不能周是以扵此理之本體知亦知得淺狹做亦做得淺狹被形氣局定更開不來所以求為人之所為不得如慈烏父子螻蟻君臣之類若論父子君臣之道豈止如慈烏螻蟻之為但此二物所知只止此所能亦止此更去不得了就其所得之分言之如此恐又是人與物做得别處然又有可疑者盖物雖受此理不盡若隨其所受而發則仁義禮智須皆做得出來然所舉二物又每物只做得一般道理出不能相兼以通其全如此者恐是物所得之理既不能盡其全體又為氣昏隔在裏面發處復不能充其所得之分劑是則容有得為而未為者此二物又是昏塞中各有一㸃眀處所以各發得一般道理特特著見扵其他道理便全微了至其餘物又或不能爾此可見物之氣禀又自有不齊處此等性命之説固不當妄意揣量然湏畧識其梗槩方隨所見寫呈乞賜開示大端使知所向而求之庶乎其畧識矣
  既是不曾受得自是不能做得更不湏説然横渠先生亦説人有近物之性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是一理如猫相乳之類温公集中亦説有一猫如此而加異焉此其賦性之近人而或過之但為形所拘耳亦可悲也
  又云然扵其正且通之中又或不無清濁善惡之異故其所賦之質又有智愚賢不肖之殊孝述竊謂隂陽五行搃其大全而言之則恐同出一本而人物均禀焉所謂人物之生必得是氣然後有以為百骸九竅五臓之身是也若别其體則恐一氣之中有偏正兩等而為人物貴賤之分所謂得其正且通者為人得其偏且塞者為物是也至極其變則恐偏正之中又自萬殊而為人品物品之分所謂扵其正且通之中又不無清濁羙惡之異故其所賦之質又有智愚賢不肖之殊者是言人品之異也盖體之既分則固一定而不可易矣然恐是氣之運一息不留所以俄頃之間變為萬状彼人物之生各隨其所值以為體是固不能齊也但用變而體不變故人之所禀雖或至濁至惡而所謂正且通者未嘗不在而其為濁惡又自是一般與餘氣之濁惡不同以其是正且通之濁惡故其濁可澄之為清其惡可易之為羙既清既美則所謂正且通者即得其本然之正矣鳥獸草木各以類分而每類中又有等色不同然其形聲臭味各不能變其本體則亦與人相似但人能自化物不能自化耳妄意推測如此不知是否
  此大槩然矣亦宜并以上章之意推之
  孝述謂美惡恐即通書所謂剛柔善惡竊疑清濁以氣言剛柔羙惡以氣之為質言清濁恐屬天剛柔美惡恐屬地清濁屬知美惡屬才清濁分智愚美惡分賢不肖上智則清之純而無不美大賢則美之全而無不清上智恐以清言大賢恐以美言其實未嘗有偏若中庸稱舜知回賢是也下此則所謂智者是得清之多而或不足扵美所謂賢者是得剛柔一偏之善而或不足扵清扵是始有賢智之偏故其智不得為上智其賢不得為大賢雖愚不肖恐亦自有等差盖清濁美惡似為氣質中隂陽之分【陽清隂濁陽善隂惡】故其氣錯揉萬變而大要不過此四者但分數參互不齊遂有萬殊不知是否
  陳了翁云天氣而地質前輩已有此説矣
  孝述又疑氣之始有清無濁有美無惡濁者清之變惡者美之變以其本清本美故可易之以反其本然則所謂變化氣質者似亦所以復其初也不知是否
  氣之始固無不善然騰倒到今日則其雜也久矣但其運行交錯則其美惡却各自有㑹處此上智下愚之所以分也
  又云然而本眀之體得之扵天終有不可得而昧者云云所以使之即其所養之中因其所發而啓其眀之之端也
  孝述竊謂覺是人之本心不容泯没故乘間發見之時直是昭著不與物雜扵此而自識則本心之體即得其真矣上蔡謂人湏是識其真心竊恐謂此然此恐亦隨在而有盖此心或昭著扵燕閒静一之時【如孟子言平旦之氣】或發見扵事物感動之際【如孟子言人乍見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或求之文字而怡然有得【如伊川先生所謂有讀論了後其中得一兩句喜者】或索之論講而恍然有悟【如夷子聞孟子極論一本之説遂憮然為間而受命】凡此恐皆是覺處若素未有覺之前但以為已有是心而求以存之恐昏隔在此不知實為何物必至覺時方始識其所以為心者既嘗識之則恐不肯甘心以其虛眀不昧之體迷溺扵卑汚茍賤之中此所以汲汲求眀益不能已而其心路已開亦自有可進歩處與夫茫然未識指趣者大不侔矣故孝述竊疑覺為小學大學相承之機不知是否
  所論甚精但覺似少渾厚之意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孝述謹按章句以物格知至為知止意誠以下為得所止又或問以定静安為知之所以得之故孝述竊疑定静安在物格知至之後意誠以下六事未然之前慮則在意誠以下六事将然之際如此言之則定静安慮在知止得止之間似皆有可實之處不知是否
  觧中似已有此意矣
  孝述又按或問云不有以知其所當止之地則不能有以得其所當止者而止之又云知是知其至善之所在得是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孝述竊疑知是知之在彼得是得之在我得則心理俱融理為我有得恐亦只是知不可便指為已止其處但恐知虚而得實才得之則身亦隨之矣妄意如此不知是否
  知與得兩事經文可見
  孝述竊疑既知之後復有所謂慮而後得者恐知是知之至慮是審之詳夫物格知至則萬理貫通固無不知其至善之所在然恐身有未接則其義理精微容有毫釐之未察或所接之際事復異宜故必扵此精加審慮然後始無纎微滲漏之處此知後必慮然後為審不知是否
  定静安是未有事時胷次洒然慮是正與事接處對同勘合也
  致知在格物
  孝述竊謂人之本心至虚至靈無所不照但以氣禀物欲有以蔽之是以其眀不能不昏欲開其眀湏藉事物之實以運其知思然後其眀有可通之理盖心既有蔽無從下手以開之所以窮究物理者恐是因窮究其所未知而将此心戞刮擦磨治其麄鄙而反覆往來求出其眀是以研窮之深其眀必将穿漏而出而物之理亦無所遁矣此其所以能格也伊川先生曰思曰睿思慮久後睿自然生又曰致思如掘井初有渾水久後稍引動得清者出來久自眀快其説似皆以為人心之眀既有所蔽湏即事致思然後其眀自出孝述恐所謂致知在格物者亦有此意盖窮至事物之理即所以推極吾之知識也不知是否
  理有未眀則見物而不見理理無不盡則見理而不見物不見理故心為物蔽而知有不極不見物故知無所蔽而心得其全
  孝述竊疑心具衆理心雖昏蔽而所具之理未甞不在但當其蔽隔之時心自為心理自為理不相贅屬如一物未格便覺此一物之理與心不相入似為心外之理而吾心邈然無之及既格之便覺彼物之理為吾心素有之物夫理在吾心不以未知而無不以既知而有然則所以若内若外者豈其見之異耶抑亦本無此事而孝述所見之謬耶
  極是
  或問云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㣲孝述竊謂事為是身之所履善行之著處念慮是心之所發善端之萌處扵此考察則心亦不遺可以得理之真實然當事為念慮之時又欲着心考察則是一心二用互有妨礙似難扵着力然或問又云人之眀德全體大用無時不發見扵日用之間人惟不察乎此是以汨扵人欲而不知所以自眀孟子集註云衆人雖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識而推之政事之間則又似必着意體察然後有見孝述恐所謂考察是此心常常反求不教外馳心存而不外馳則精神知覺常只照管自家歩歩不離所以事為之形念慮之起自然黙有所見若此心尋常逐外不自管顧則雖間或真心見前亦不知其所發非是臨時以此心為之而又以此心察之也若齊王愛牛孟子屢發之使反求其所以然却在既發之後儘可着力追求意不相妨恐又與當事體察不同以此觀之則此所謂考察既以當事言則似不可重㸔孝述愚見如此不知是否
  不必如此説只是隨處理㑹是與不是以為取舎向背之決耳
  又云昔聞延平先生之教【云云】雖其規模之大條理之密若不逮扵程子孝述竊謂規模之大條理之密恐如序所論經文外有以極其規模之大而内有以盡其節目之詳者規模之大恐自積習既多然後脱然有貫通處以下四段即是盖舉其始終全體而言條理之密恐是物必有理皆所當窮以下六段與前所謂讀書論人應事數端即是盖備夫工夫項目而言之先生謂其為説逺近虚實大小精粗無不兼盡而復分先後緩急恐亦言其條理之密不知是否
  只是如此
  誠意
  孝述妄謂人之本心得之扵天初無不善所以有不善者恐是人為逆之也試以動静驗之静者天動者人是以静則無不善動則常有不善使其如伊川所謂動以天焉則恐仍只是善奈何其不全以天而必雜以人遂流扵不善今求其實而言之人心未發無為思則其本然之體渾然在此人更不曾動着似即南軒所謂天心者是時安得有不善來中庸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樂記所謂人生而静天之性伊川所謂其本真而静五性具焉又云喜怒哀樂未發何嘗不善又云心本善恐皆指此心而言也及其既發有思有為即屬之人既屬之人即是氣質為之若質純粹則惟其所發無往不與理俱故本然之性得以順達而無害若有偏駁則其偏駁之發即與理相違至其知思嗜好感物而生者又多求快血氣之私而不由義理之節故本具焉又每每為所拂害不得沛然順發曩時之善至是遂流扵惡矣甚則窮人欲滅天理曩時之善盡反而純扵惡中庸所謂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樂記所謂感物而動性之欲以及夫好惡無節而天理滅孟子所謂人性之善猶水之就下其可使為不善猶水可使過顙在山濂溪所謂五性感動而善惡分眀道所謂性善猶水之清其繼猶水之流有流至海而終不濁其次有逺近有多少清濁雖不同然非善與惡在性中為兩物相對各自出來伊川所謂其中動而七情出情蕩而性鑿又云發而中節則無往而不善又云發扵思慮則有善有不善先生所謂心體本静然亦不能不動其用固本無不善然亦能流而入不善【見印行文集】恐皆指心之動處言也夫静則善動則有不善是心本善而人每拂之為不善聖人之所以有教衆人之所以有學恐只為此濂溪云聖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惡自至其中而止伊川云學問之道無他唯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而已横渠云領惡而全好必由學又云為學大益在自求變化氣質則所謂教所謂學只是去其惡以全其善耳若其切着力處只在此心發動之初盖私欲之根既埋伏在内不動則已才動便牽引起來勢之所必然者真心之發其間常有私欲夾雜不能得純一此處雜了前面便流行不去是以必扵此處清本正源使人欲浄盡查滓不留則自此以往天理流行更無梗拂而扵其本然者得矣學必以誠意為要竊恐謂此妄以或問之意如此推測是否
  説得太多然却未見誠字之意
  孝述按孟子言上世有見親露者其顙有泚而非為人泚中心達扵面目又云人乍見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非為内交要譽惡其聲而然竊以為此等是惻隠之心發得實處楊震莫夜遺之金而不受上蔡自負記問聞眀道玩物䘮志之譏遂汗流浹背面發赤竊以為此等是羞惡之心發得實處張湛居幽室必整遇妻子若嚴君竊以為此是恭敬之心發得實處孔子誨子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范氏云是曰是非曰非為直竊以為此是是非之心發得實處人心之發每每如此而無所雜方是誠意若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與第五倫兄子嘗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子有病雖不視而竟夕不眠竊以為此等是意未誠處不知是否
  未親切
  孝述妄謂顔子之樂恐在克復之後已過此闗克盡己私故日用間是這道理在胷中平鋪地順流将去無分毫私欲為之梗拂故不待勉强作為自無往而不與理相周旋所以觸處皆樂雖行乎窮途逆境亦只如此曾不改吾樂焉曾晳之志恐是其胷中脱洒畧無繫累遐想其動静語黙之節反覆其所陳之志似把這道理做家常茶飯相似日用間只如此平平地順行将去似将使萬事萬物各止其所而吾心蕭然畧不用意作為扵其間亦見夫此理所以天然自有觸目皆然自可坦然順適不假作為故也如孝述自覺是初學不曾窺見一分半分道理便妄自警喜把來劵行時本不自在間只是分付着意似要扵道理上加添些做與這氣象天淵不侔若曾晳可謂真知其為天理但伊川則謂其雖知之而未必實能為耳漆雕開之未能自信恐是正在此處着力過闗未得竊疑其雖未盡見是理自然流行之妙而扵本然實體固已識之但恐識認未至真的又自度此心了他未下然亦可見其直要扵打鬬處下死工夫勝過去不但及此而遂已也孝述妄意揣料如此不知是否
  漆雕開恐不止如此
  孝述近來自覺此心分眀如有物䝉蔽在内若以存養言當其放時固是紛紛擾擾全無是處其知把捉時覺得此心在此不曾從他處去但依舊蕩漾糊塗䝉䝉然要光不能得光及至忽然清眀時方是襟懐開爽耳目聰眀氣象逈别若以窮格言當其求而不得時固是茫然無入處昏懵之極至反覆尋求以揣約得大意又依舊覺得隔了一重更發不破又至暫時㸔得發時方識認稍眀心地方開若以誠意言則日用間身雖物接而此心頑然不動時是全然昏隔了有隨接便動時亦有徐徐畧省而後動時動如在親前有愛心在長上之側有敬心但其愛敬意就間發得些又只據見在休了雖欲勉進自是做得來無意味是時心依舊昬有時忽地感悟動得别時其愛直是真切其敬直是嚴畏非有所强而自不能已是時心方大眀故存養而至扵心地眀爽窮理而至扵識認分眀誠意而至扵真心發見如此者極是少三者之中意誠時尤少每日省来覺得白日在夢【明道先生所謂醉生夢死伊川先生所謂未知道者如醉人恐可説此】雖知得是夢要教醒只是不能得醒如此者豈非質昏之甚而難開汚染之深而難滌耶仰惟先覺憐而教之無使終陷則不勝願幸
  但且着實持守不須如此想象計較作弄恐思慮過當别生病痛
  孝述又自覺質弱心極易動日用間才有小小得失便過喜過懼此心全體動了雖欲自家做主更做不在以至在喧雜繁擾之地多處置不下甚至扵亂大槩覺是氣怯而志復無以帥之不知治此病痛孰為要切
  只此便是病根前説正慮其如此耳
  孝述曩以先兄在嫡未及有子而没疑扵所主䝉賜教云若已立後則無此疑但復有曲折先兄嘗收一襁褓之子為嗣既没孝述以其未勝䘮又别無同居長上遂自主䘮才兩月而此子卒曩時之問正此子巳卒之後孝述遂不曾言及先兄将葬孝述復求從兄之子為之後亦在襁褓孝述仍前自主祠板之題只從弟稱及領尊教始悟其非猶有不能勝䘮之疑聞之伯量亦云嘗以此問先生先生答云有攝主又按䘮大記云子㓜則以衰抱之人為之拜是當以所立之子主䘮而孝述為之攝自是即欲俟練祭換栗板時易題所稱復有他慮先兄之後固為宗子之子今既收立不知亦謂之嫡孫否若可謂嫡孫則廟祭當使之主又未知襁褓之子即可主祭為復待其成人或少長方可若即可主祭則今日祠板之變固合異日遷廟之稱矣如或未可則今日易從子稱異日復易從弟稱有瀆慢之嫌又按䘮服小記云婦之䘮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袝則舅主之所主不同而各有所宜既不嫌數更則異日再易祠板所稱恐亦無害又衆議以為必從㓜子主之理勢方順孝述扵換栗板日已更稱矣不知是否
  攝主但主其事名則宗子主之不可易也細考曾子問諸説可見
  孝述又疑㓜子若即可嗣主宗祀則異時納主恐即據主祀之子祧逺祖矣若未可主祀且從孝述主之則異時所納之主即為旁親不知旁親當别設位而有祧為復只祔扵祖而無祧
  納主旁親之説未曉所謂可更詳之
  孝述議親十年展轉牽制尚未成畢老母欲令今冬畢親但先兄几筵未徹老母乃齊衰三年之服復有妨礙然主婚却是叔父欲姑從鄉俗就親不知可否若就畢挈歸凡百從殺衣服皆從素淡不知可否
  若叔父主婚即可娶婦無嫌禮律皆可考也但母在而叔父主婚恐亦未安可更詳考也
  孝述謹按禮婿将親迎父醮而命之今孝述父兄俱没上惟母在旁尊有叔父不知往迎之時當受母命耶為復受叔父之命耶
  當受命扵母然母既有服又似難行記得春秋隠二年公羊傳有母命其諸父兄而諸父兄以命使者之説恐可檢看為叔父稱母之命以命之否更詳之更以上條并考之
  孝述又按禮婦盥饋舅姑若舅已没不知可以叔父受盥饋禮否
  叔父無盥饋之文盖與姑受醴禮相妨也母若有服則亦難行此禮要是本領未正百事俱礙耳







  晦庵續集卷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晦菴别集原序
  昔我文公㑹粹程氏門人所録之語以為遺書且謂其於二先生之語不能無所遺復取諸家集録参伍相除得十有一篇以為外書誠不忍儒先片言隻字湮沒無傳而天下之理有所欠闕也文公先生之文正集續集潛齋實齋二公已鏤板書院蓋家有而人誦之矣建通守余君師魯好古博雅一翁二季自為師友搜訪先生遺文又得十卷以為别集其標目則一倣乎前而每篇之下必書其所從得且無外書不能審所自来之恨真斯文之大幸也鏞於君之長子謙一為同舍郎亦嘗預聞蒐輯之意兹來冒居長席而余君適将美解始川兩卷餘以見囑於是節縮浮費以供兹役盖又二年而始克有成後之學者能於是書句句字字深思而熟翫之庶有以知其無非精義宻理之所存毋使摹刻既多束書不觀乃貽或者之誚云咸淳元年六月朔廸功郎建寜府建安書院山長黄鏞謹書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一       宋  朱子 撰書【時事出處】
  劉共甫【珙 以下建陽胡徳方家藏】
  伏奉教帖甚慰乆不聞問瞻仰之意然此書之後傳聞動静千條萬端皆非村落所得詳此兩日忽聞有全蜀之命意其是乎未得其真未敢遽奉慶也行期定何如若果西去能畧歸鄉曲否此却未須遽行但亦當求對向來聖錫正如此也若所傳非的當奉行前詔則交印後似却不必迂路來歸只令平父來臨川上下迎侍以歸足矣二姦雖去氣象全未迴盖上心猶以向來所為為是未有敢乘此痛言其非者昨告邦彦以所當論者惟獨斷二字頗以為然又未知果能發之否間讀陸宣公奏議一一切中今日之病試取一讀從容前席為上一一談之當有助耳若果造朝以亟行為上早得一日是一日事然今已似太遲若更過此則又無可説矣惟近臣愛君體國之義想又非畎畆縷縷之比固不當以私計之安便為先而後圖之也聞欽夫亦勸行果爾又無疑矣程集及諸書拜領厚意但誤字處更不吝修改為善畧讀所改數處似少吝矣如何如何李先生碑額試煩問子駒不知可為别寫數字示及否比及宗禮歸到又須數月其家早欲成就已先刻銘文只俟此字耳騃病之說不記前書拜稟云何誨諭之及乃知僣率之為咎然所自比乃爾豈故人之望耶
  劉共甫
  竊承延登廟堂參貳樞筦君子之仕至此亦可謂得時得位可以不負其所學矣逖聞眀命贊喜亡涯某去月六日始得離長沙與敬夫同行謁魏公墓下遂登祝融絶頂已乃東歸至儲州始分手盖講論之樂向未曽有别去殊憫然也至醴陵始微聞兄有此拜至清江始得其真然伏讀十一月五日詔書奴詬大臣豕視庶位甚矣其間而不然也不知出兄筆否當時何不畧開諫耶自見此詔連三日寢食不安其曲折未易以一言盡大抵自此人主心益肆勢益孤賢人君子日益消縮不願立於其朝而讒謟面諛持祿保位之士益聚而肆然其無所不為矣反復念此惻然寒心中夜以興不覺歎咤此殆聖主思之未熟而奉令承教之臣與有責也不知比來訏謨之際頗亦及此語否失之於前尚可捄之於後願益思所以矯正之術而亟諫之某嘗譬之人子事親之道不至其於父母之顔色不和為子者當左右承順以祈悅適耶當詬詈妻孥毆擊僮隸以快已之忿耶此閭巷之人知之不待曽參孝已而後悉也至於人主事天之道何獨不然今日之為其亦異乎吾所聞矣比至豫章見蔣參政文字慨然有出身任事之意所以告吾君者粗亦可觀但不知渠本領如何若只是如此説得亦不濟事况本領若不甚正則所謂是者非所謂賢者否又如何其可恃耶聞奏請令卿監郎曹舉士限五日奏又不得發照牒此是何措置只此一事可見風采奈何奈何陳公少進有何處畫觀今日氣象雖非有危機交急之慮然大根大本處被羣小壊得八九分以上了日往月來不是小事苦痛苦痛兄與陳公素有物望非它人比今日雖未為宰相然實斷國論若只似常人遷延嵗月保持禄位以俟人主厭棄而擊逐之則非惟大失人望隤隕家聲亦豈吾平日讀書問學之意耶亦豈吾平日致身事國之意耶在常沙時未覩近詔但已不勝憂慮日與欽夫語此㡬至隕涕不知當其任者視以為何如耳願亟與陳公謀之某至豫章宿上籃寺偶復感此通夕不眠夜漏未盡呼燭作此不能既所懐之萬一欲作陳公書不暇然作亦不過如此只老兄語次達此懐足矣何以書為哉然今日之事政須為其大者論薦人材亦有次第今日逺則益州近則吳興皆第一義諦而敬夫尤不可後如某輩草野之臣則雖有憂歎之心然以義分觀之似未當出兄果相念當且徐之不須抑迫恐一旦大發狂疾彼此為不利俟兩公有成則彈冠羣彦之後殊未為晚某許多年過了豈計此年嵗間事耶此是實情相告某豈不欲及今一見眀主極陳胷中之憤懣但思之言語必有太甚處恐却悞兩公協贊彌縫之意所以斷然自誓决未敢出不獨為身亦以為親為二公為國計也千萬幸詧
  彭子夀【年  止堂之孫沚家藏】
  請違後一兩日即被斥遣之命出闗恰一月始能達里門奉祠幸已得請而詞職未盡允勢須更加控免耳區區鳬鴈不足為重輕忽聞門下亦以論事去國而徳修徳夫相繼亦去為之駭然此其間必有曲折恨未得聞不審從人今何所鄉若遂赴鎮亦須暫還江西經由上饒偶便託其教官林君致此丐以數字見報比來議論本末與諸人繼逐之由林君佳士時有人往來不至浮沈也
  程允夫【洵 洪正學刋允夫家藏】
  詞職幸已如願而忌之者以為僣瀆睥睨愈甚近日葉總章中已有姓名旦夕必有行遣矣改正恩數實無此例前此但以衆論紛紛故於奏狀中言之後來得請而復不說分眀致此事故又申省陳乞近又只得省劄檢㑹申眀已降指揮行下葢諸公不敢將上而羣小因此又益紛紛細思此舉實有未安今且未令泰兒赴銓其它姑置勿問看數月間如何又别相度也餘干寃痛莫能為申理者區區於此尤不能無愧也
  魏元履【掞之 以下胡徳方家藏】
  㓂日深矣為之奈何諸報想自聞之此聞事甚遲方傳古藤之命未知果否誤國至此某之肉其足食乎小譴何益齡既起不知復作何計今日正懼狐鼠之妖蠧蝕君心此為本根之禍不去此物國勢無自而張邊備無自而立賢才無由而見任直言無由而上聞矣老兄以為如何成都全不聞近報不知到何許胡邦衡痛哭之書見之否說病證甚危急而無甚治法但顯言西帥䟦扈欲誅沈介取其首其機事不宻乃爾可怪久不聞問念念不忘適有均亭便晨起手凍作字不成㡬不可讀亦所以效顰耳一笑【逐湯相陳豈非賞魏無知之功乎可笑可笑】
  魏元履
  早稻既登捄恤之勞計亦少緩矣但州郡以使節將臨大為文具所至騷然而無毫髪之補此為可慮耳今嵗之事偶然無大敗闕真出天幸若只賴有位措置則今無鄉井乆矣此非面未易道也近日逐去洪邁稍快公論得劉澂父書云邂逅汪養源丈聞益州已出峽非晚到玉山矣上以其畱行討賊始甚知之不知到闕相見又如何也此事繫消長非人力所及無咎得此邦初聞甚以為喜聞邦人亦深自幸既而聞之乃不疾而速之人其殆禍吾州乎又非徐老之比也芮漕通書否不相怪否此諸公只好閒處說葛藤緩急實難仗也此三五日來始無閒擾稍可近書册矣老兄比復作何功夫可見教否今嵗不為場屋計乎諸公薦賢之舉不知如何比扣芮語頗悠悠不知今已發奏未也
  魏元履
  邊報如所示乃可慮此傳聞復不然云已破虹縣靈壁兩城禽其魁帥得其積穀十餘萬斛不知孰是前日得先生書云鈆山見報亦如此所聞也史去而辛洪皆遷國論未知所定非草茅所得憂但願天意悔禍有以發悟聖心耳諫垣南榻素有直聲未聞有以大慰人望者何哉有所聞續以見示幸甚令子為學督之不敢怠但良亦費檢束耳因書更切教戒令稍尊重為佳
  魏元履
  共甫書與子飛云李顯忠聞殿帥之除知為奪兵罷黜之漸有尹機者說之曰今魏公銳志恢復而諸將莫敢前者姑以是自薦公必喜而見畱然計其才力未能舉事是我以空言而獲實利也顯忠悅言於公如機指意公果然之而不復計其力之未能大舉也上疏出師廷議莫以為可而上意向之不可奪詔報公即行顯忠與邵宏淵合兵入宿州宏淵欲散府庫以賚將士而全軍以歸李不可遣宏淵出城措置而盡有其金帛以馬載還其家已而置酒髙㑹官妓人予白金一兩士卒人予錢三百軍士大怒㑹敵騎至城下衆莫肯戰言敵盛不可當且欲圖之顯忠惶遽遂走失亡七八千人【七萬人出寨還者六萬餘】而軍資器械盡没幸是日大霧敵人不知我師之遁故無他不然㡬殆然敵人冒火暑奔馳赴捄人馬踣於道者相望也【入宿州後事寛甫書所報也】書亦云上意猶向魏公但不知相湯公遣楊存中罷王齡又何意耳平甫云家書中言初聞宿州之潰不得其由朝廷震駭疑二將降北徳夀以二將皆楊舊部曲遣往招之故有此命後省初欲論駁而亦不知所以為他計者遂止不知果然否邵宏淵劉寳分䕶淮東西不知復如何守險之說未為不然但不知所以為自治之計如何耳但守與和二字相似不知為是說者於此能别異之否愚謂今日之憂不在邊境正惟廟堂議論弛張黜陟乃折衝制勝根本魏公績用不成正坐此耳吕許公謂范文正公言欲經畧西事不如且在朝廷此言深有味老兄以為如何
  魏元履
  徐嚞已罷共甫復改命三衢而朱新仲來為泉守殊不可曉也二小使已還魏公復出江上廿八日已行矣查元章䕫漕馮方以太守少卿參議從魏請也任元受以秘閣參議亦必魏薦耳無咎除户部郎張安國以掖垣兼直詞禁王慶長閩憲想次第聞之矣但文云王瞻叔已回此又何耶陳君此間過時無尋問處渠欲陸尉書已作數字授之不知有効否觀其失業狼狽殊可憐恨不能有以處之耳孟子說向嘗編集雖已終篇但苦無人商量間因人或來問檢視之輙有不滿意處未欲傳出以誤後生也或彼中有人看此書講說有疑處令逐條抄出疑問之意便中寄示容檢鄙論為荅有不當處却告駁難即彼此有益若全部寫得未必講習却無所用耳
  吕子約【祖儉】
  某向來杜門本無一事而恭兄誤使此來以為到郡引疾便可得去今乃不然不意徳人亦時出此蘇張之計也近復冒昧以書懇左司曽丈意其有以察此而力言之因通家問幸啓㳟兄同為一言以助其請幸甚累書求㳟兄為記五賢祠堂未蒙見報亦告侍次語及但得數語畧記事實為幸仍須及早得之乘某未去刻石尤佳也豫章欲刻精義大字版意欲令并刻老兄所増横渠諸說此間傳録未及數篇專作此數字今後遣人就借得以付之為幸彼有教授黄君者此邦人甚向學令寫了即送來此轉寄還不妨也
  向伯元  【以下伯元之孫公永家藏】
  衰病之餘勉强試吏遭此旱歉四顧茫然不免控告朝廷幸亦畧蒙應副目今雖似可以支吾未知來春事體又如何比及終更亦當麥熟遺此凋瘵之民以付後人耳過蒙稱許何以當之秖益慙懼然縁此一事心形瘵精力全衰百病交攻求去未得殊無好懐也子卿一見傾倒留欵三日而行識趣議論今亦少得也聞臨江沈守畱意荒政甚悉恨未得其條目而師法之今遣此人告糴其境或恐吏民有持閉遏之計者願得一言以解其紛是亦仁人之惠也
  向伯元
  到官踰年初亦粗健自秋冬來足疾發動不免廢事經界初不敢請適㑹議者及之被㫖相度不敢不盡其愚而事乆不決浮議紛然遂力求去又竟不得今雖得㫖而農事已起不可復為正當少俟秋成又未知賤跡能復㡬時於此也世路如此唯得早去乃為幸耳劉薦論事不阿近所未有亦恨太疎果墮語穽耳周南之䇿亦粗聞之然不能如來喻之詳邪説肆行而士氣不衰此乃為可賀者然前輩清議在下之説又為可慮奈何
  向伯元
  到官半嵗前月忽苦脚氣手足俱痛至今未平郡計不足循例措畫無非殃民害物之事初謂經界若行欺隠自露則可以供嵗費而能去諸色無名之賦今乃聞有隂沮之者至今未有成命次第且中輟矣在此既無所為衰病復爾交攻欝欝度日殊無聊賴已上歸田之奏矣未知進止如何萬一未遂須再請也
  向伯元
  某之賤體自四月初感風濕之氣足疾發動一卧兩月屢至危殆亟上告休之請近聞未得可報今雖未死然衰頺日甚自度不能復有補於縣官勢須再請耳辭職亦竟未允當并力懇庶必遂也時論一變非復意慮所及忠賢奔播㡬於空國而無君子矣吕子約經由曽進謁否江陵近収書否章茂獻聞欲徙居城中必時相見子卿想歸乆矣楊丈書已領不知其已趨召否今日之事凡曽在趙子直處吃一呷湯水者都開口不得只有此老尚可極言以冀主之一悟不知其有意否已作書力勸之萬一肯出經由更望一言此宗社生靈之計非小故也
  林井伯【成季言以下井伯之外孫方之泰家藏刊帖】
  餘干乆不得書日月愈逺令人傷歎山谷語云歸來兮逍遙西江波浪何時平真可以泣鬼神也
  林井伯
  某向來一出畧無補報罷逐而歸祇以自愧還家初亦粗遣至此夏初痼疾復動遂大狼狽意必不全亟遣告老人行已五六十日尚未有處分然病軀却幸少蘇未知竟何如也餘干屢得書處之甚安亦殊不易擇之昨日自彼歸過此尤能道其曲折始者風波甚可駭愕今却少定不知事且止於此耶或更未已也相看狼狽不能仰首一鳴深負憂愧子約一舉却甚竒特令人歎服也
  林井伯
  衡陽之報令人悲痛所幸便歸骨之恩今當次第在道矣前日走寒泉與韜仲父子聚哭之極不能為懐也既無廷試從者歸期想亦不逺莫須更為過餘干否子欽後來相見否㡬道亦當赴部今或已到必相見也某詞職得請私義粗安若命懸庖厨則非人力所能避矣鄉樞相見有何言句耶因遣人上謝表附此草草
  方耕道【耒】
  某來此已八閱月自覺得不成行止亦不成政事徒然坐食俸禄使人慚愧然累求去不獲近又再請未知如何來喻云云極感忠愛然此意已決雖欲自强而不能又安能承命而改轍耶其曲折之詳已具南軒書中此不能多及想燕談之際當必及之耳皇甫路分意趣極不易得想同僚必相好也
  陳子真【莆陽方楷家藏】
  休致文字已申本郡尚未得保眀申發萬一更有遲疑即不免徑申省陳乞矣比來論議似稍寜息未知竟如何正恐不削者以耳衛公計時相見聞欲徙居盤澗若不得去相近也開正晴暖欲拏舟南下又憚經由富沙不免見諸人一畨露頭面可厭更俟計度若幸無疾病即當扶曳冒昧一行思欲見石佛懸泉之勝也
  劉徳脩【光祖 以下後溪之曽孫曽元家藏】
  欽聞徳義有年於此中間入都雖嘗蒙枉顧然稠人中不暇交一語至今為恨如未始得見顔色也前年竊聞進登言路有識相慶繼讀邸狀又得所上章疏分别邪正眀白剴切三復然為之汗下盖乆矣莫有以此謦欬吾君之側者矣然於是時竊已深為執事者憂之顧前此未嘗得通聲問無從效其區區且又意其駭機之發近在旦暮雖欲言之亦已無及然猶懐不能已竊竊私為同志一二君子道之盖不唯欲以少效慕用之誠亦冀轉以聞於左右而求所以善其後也曽未㡬時果聞去國時在臨漳無可與話此心者燕居深念撫几浩歎而已嗚呼此豈吾人一身之休戚而造物者之意乃不可測知如此哉兹承不鄙逺貽教墨所以撫存之意甚厚自視卑薄何以克堪因便布謝適有土木之擾言不盡意伏紙増䟦
  劉徳脩
  今春既辭桂林之役幸復續食祠廩而自夏初一病迄今未愈中間㡬致委頓者數矣幸而獲免然今餘息奄奄未能復常呻吟少間謾讀舊書姑以繫思遺老耳不足為左右道也昨聞諸公於門下數有裡言而羣賢亦有彚進之勢作鎮䕫門是為東來之兆而問者所聞乃若小異雖賢者所居而安無適不樂然當典戎榦方之任以蕃衛王室為心亦豈能恝然於今日之事乎相望數千里無由一見傾倒此心引領鄉風浩歎而已某所為大學論孟說近有為刻板南康者後頗復有所刋正今内一通暇日一觀為訂其謬并以質於東溪翁因風見教千萬幸也
  劉徳脩
  相望數千里既無㑹面之期而聲問亦不得數往來每懐道義馳想亡已不審比來為况果何如統内軍民計自寧謐但前此時事傳聞多端想不能不深根本之慮今雖小定然諸公書來似已便謂無事否耳所幸仁賢萃集未至空虛朋來彚征猶有可望如門下者恐終不得辭此責也某多難餘生近日復有季婦之戚長沙除目未之敢承其間盖有小小曲折非敢決然忘此世也因風寓音不究懐抱伏紙恨恨
  鄉人江泰分教大府得親誨範甚以自幸其人眀敏有志於善嘗為邑宰以平易惻怛甚得民和不幸遭讒遂至罷免竊意髙眀當自有以察之収拾教誨亦或可以備使令也
  劉徳脩
  某衰晚廢學守藩亡狀忽蒙収召已不知所以然旋被除書尤非所據力辭未獲冒昧以來則承門下到闕已乆且拜螭坳之命矣正人得路羣議交慶此不待説而悉也區區只一兩日便當入門對罷方得修敬諸容面叙以罄鄙懐
  劉徳脩
  生平慕用昨幸為僚荷相與傾倒之深盖同世道之憂而非爾汝之私情也别去恰一月矣每懐徳義鄉往不忘某扶曳驅馳幸已稅駕道間忽拜江陵之命罪疾如此豈堪復出不免上奏力辭計必可得自此杜門當日有趣但恨虛辱招延無所裨補猶不能忘懐於吾君進學之淺深也因人往記目盲愈甚不能多及正逺唯冀以時珍衛勿忘致君行道之本懐緝熙光眀以扶廟社區區至懇
  老先生必且宿畱後便拜狀子夀千里茂獻想時相㑹前幅所云僕於二三公亦不能無厚望幸宻為言之勿以語他人也逺近人材必更有可與共賛王業者不知為誰亦望并見告也文叔行後時得書否北闗之集風流雲散甚可歎也
  劉徳脩
  忽聞去國深為悵然盖有識之士無不同此歎息而昨日機仲經由相與仰徳尤不能忘懐也今日之勢政使羣賢悉力交輔猶懼不濟顧乃為是以速之耶不審能便歸蜀耶或且宿畱江湖間耶即今已到何許也某前日始拜祠命不免復辭近職小贖前日失職之罪耳因便寓此托季章致之目昏不能多作字要亦無可言者但祝眠食之間千萬自愛耳天若祚宋彼將如我何哉東溪先生乆欲寓書今復未暇附此致瞻仰意文叔郎中前途必相見亦告為道鄙懐也集賢益孤勢難復乆然亦有以自取也
  劉徳脩
  兩辱惠書承且暫寓京口諸况便安足以為慰但比來時事大變殊駭聽聞流竄斥逐下及韋布近年以來所未有也國事至此是豈細故而身逺病衰不能一言以悟主聴愧恨悲痛不知所言伏惟執事愛君憂國當同此懐也比日不審台何似神相正直起居當益輕健也某前月之初曽約機仲會於一山寺中為兩日之欵時未有近日事也然已不勝憂歎懐抱抑欝又感風濕歸來舊疾發動證輕於往時而氣體積衰遂不能當藥未有効而傳聞愈甚病勢遂進不可支吾今雖未死然必無復全理已上告老之章只從本州保眀别無陳乞文字次第諸公見之意其已死必遂其請也因定叟有人在此得附此書臂痛不能作字口占亦覺氣乏不得盡所欲言自度此生決無再見之期千萬為天下國家厚自愛重乃所深望東溪先生體何如得季章書聞亦不快深以為念文叔已别附書欲作傳之數字而建康人畱此已乆不能復俟異時相見幸為深道此意也
  劉徳脩
  昨大病中奉狀告訣今未成行且復宿畱亦可笑也然病亦氣衰終難扶持未知復有後會之期否耳單守人還奉告之辱乃聞賢兄東溪先生遽啟手足而令女亦不起疾為之怛然此在徳門固為不淑然前輩淪没使一方學者失所依歸所繫尤不細也區區鄉慕之乆去冬尚幸一見雖不及欵承教約然亦足以粗慰平生矣遡峽定在何日相望益逺非獨吾黨無以慰離索之懐未知世事終何所底止耳病中痊發狂疾欲舒憤懣一訴穹蒼既復自疑因以易筮之得遯之家人為遯尾好遯之占遂亟焚稿齰舌然胷中猶勃勃不能已也餘干數日前得書處之甚適亦甚不易只去嵗忙亂中得其書字畫言語皆晏然如平日固已服其有定力矣時相恩禮一新季章超遷甚美論功第賞固自有次序耶正則請祠竟如何相見煩為致鄙意此兩日來右臂方能屈伸未暇奉記也向見焦山瘞鶴銘側有謫丹楊工曹掾王瓉題詩詩詞甚佳字亦絶類鶴銘疑出一手瓉字已闕但据題徳夫金石錄云爾而文選詩中亦有此人名姓不知便是一人否近年乃絶不見不知今尚存否暇日試為訪之属正則摹數本寄及為幸某挂冠之請人尚未還而小報已不允勢須再請但得冷撰舊秩亦可以已矣不敢必其悉從也定叟人來因得寓此殘暑未衰萬萬以時自重不浸近而愈疏臨風惘惘
  王瓉詩首句云江外水不凍今年寒復遲者是也或正則已得請即以屬陳安行可也
  劉徳脩
  昨聞當有房陵之役盖甞因便拜狀不審得逹几下否但一向不聞聲問馳仰不自勝耳不審比日台何似竊惟以道自勝無適不安神相忠賢起居萬福某衰晚疾病去秋以來足弱氣痞遂為廢人然而罪戾至深㡬亦不能自脱兹幸告休得請人謂庶㡬少安自料則亦未敢保也東方事宜計悉聞之子夀近亦通書自云頗安然士友見之多云亦覺衰瘁也從之遂為古人尤足傷歎於越得書寄示涪刻亦能道示衆語不審比來閒中何以閲日老來始覺讀書有味所恨來日無多光隂真可惜也建昌陳剛正已舊見吕伯恭稱之實竒士也不知曽相識否因其便人寓以此書所欲言者非幅紙可既
  聞房州山水自佳向見張巨山集說有微王峽乃微盧之微不知有傳記可考否因風幸筆示聊為廣異聞耳文叔季章想時通聞問馮校書極佳士遽爾殂殞深可惜也
  劉徳脩
  某自去冬得氣痛足病之疾涉春以來益以筋攣不能轉動懸車年及不敢自草奏又懶作羣公書只從州府申乞騰上乃無人肯為作保官者近方得黄仲本投名入社亦不知州郡意如何萬一未遂即不免徑自申省矣機穽㝠茫不容顧避姑亦聴之而已去嵗數月之間朋舊凋落類足闗於時運氣脉之盛衰下至布衣之士亦不能免令人愴恨無復生意然此豈人力之所能為也哉
  劉徳脩
  某屏處如昨近以鄉邑不静挈家入城擾擾踰月今且歸矣間讀邸報幸復聨名而賤迹區區乃先衆賢為不稱耳側聴乆之未有行遣勢不能免姑静以俟之耳度君周卿來訪志趣不凡知甞出入門牆固應如此雖已不敢隠其固陋然磨礱浸潤之功尚不能無望於終教之也
  劉徳脩
  張子真轉致去冬十一月十一日所惠書乃聞涂中患難曲折為之太息吾人運數如此向來乃欲妄意以扶顛持危為己任豈不誤哉比日伏想税駕里門休息神觀乆矣某辭職終年幸蒙聴許而諸人睥睨其勢愈急前日正則之疏已行旦夕必當次及矣餘干竟以柩還卜以此十日葬矣寃哉痛哉聞有為之賦詩摹印揭之都市而匿其名者不知亦傳到蜀中否得其子壻書云道間渴甚誤服凉劑遂不能食又感風寒遂至大故臨行亦甚了了然向更不死今必已度嶺矣前日聞訃因就其壻家哭之聞要路已有切齒者亦且得行止分眀也
  傳之云亡深可傷歎文叔竟成之郡否平父比亦得書去住無䇿甚可念也季章得書每以丐外為言而未有聞恐是求之不力如王興之雷孝友亦何甞有人苦畱之耶
  李端甫 【以下見蔡乆軒所刋慶元書帖】
  聞小豸既逐零陵即將次及亦欲置之叛逆之科不知如何又却中輟不免命也臧氏其如予何
  劉季章
  近日樓大防又已行遣一時流輩芟夷畧盡其勢必從頭别尋題目整頓一番聞鄉日湖南所按吏有訴寃於朝者已下本路體量改正次第首見及矣
  黄直卿
  外間洶洶未已樓大防亦不免聞林采訴寃於朝已下本路究實先所委官見其案牘駭異不敢下筆已改送他官如其所請比諸人撏剥已盡或須作話頭來相料理老朽寧復計此一聴諸天而已
  祝汝玉
  某罪戾所積乆知不免不謂尚爾推遷以至今日孤豚之蹤初亦何足言顧乃重貽有識之憂四方朋逰盖皆有謝絶生徒之誨然鄙性於此却有所不安姑復任之若禍害之來未遽止此計亦非闔門塞竇所能避也季通徒步上道令人愧嘆昨日又聞有毁鄉校以還僧坊之請事亦施行彼巍然當坐者豈亦不謝客而遭此耶
  劉公度
  承書聞為况之適足以為慰患難如此乃是玉汝於成切宜强自振㧞勿令頽墮為佳向來長沙時已覺意思不似南康時後來尤覺不長進今已議親為誰氏此尤不可不謹季通聲問殊不佳而其家未得的耗其季子【沈字仲黙第三】在侍旁不知何故不以命之如所傳今已兩月矣交㳺四十年於學無所不講所賴以祛蒙蔽者為多不謂晚年乃以無狀之迹株連及禍遂至於此聞之痛怛不知涕泗之流落也
  蔡季通
  時論如此未見陽復之驗自劾之章又復不効然聞論者頗喧勢必不免然命已下又不容不盡所懐見此草奏旦夕發行即束裝俟譴矣黨錮傳何必讀行且親見之矣
  某聞以臺察文字已有褫職罷祠之命祠禄恰滿餘未被受亦未見章疏云何儲行之書來說渠亦遭章説移學切恐亦不能不波及賢者亦可笑也
  昨日歸來意緒不佳㡬成大病向晚擁裘附火幸得少定方念未聞經夕動静忽辱手示忻慰律凖已領圖志先納上諸書及藥容來晚上去面納次此間書冊在書几者一哥必知次第恐或要用即就請幸預戒之也里中恐有畱委幸見喻既欲歸黄沙想只取劉原路初欲先走莒口奉别今只宿市中以俟發程矣
  彼中風土氣果如何地主既鄉曲想必有以相處居止亦便安否乍到未甚定疊亦是常事少頃當自妥帖矣一哥前日到此云尊嫂曽少不安亦只是舊疾尋亦向安矣居晦來日就道某季子挈婦來歸不免小冗漫附數字所欲扣者非逺書所能致所可言者亦不暇究悉也唯千萬自愛為禱居晦適相别因語之云賤迹不可知若得在嶺右當得託餘芘此非戲語已十分作此凖擬矣景建詩甚佳顧鄙拙不足當耳書中甚知敬服後生亦不易得似此會得人説話者也向曽説區淳者否似只是全道間人可試物色収拾之也知舊相勸杜門謝客者多鄙性不耐如此又已作如此斷置固不復能顧慮也居晦必有囘便幸子細作報章欲詳知彼中動息也
  章茂獻【潁 先生之孫主簿某家藏】
  所需廟議以乏人使令兩日方寫得了適有長沙便兵却託虞推轉致幸視至但再讀之頗覺當時匆匆詞不足以達意不能無遺恨耳
  某拜鐫罷之命罪大責輕唯知感戴尚復何説第恨詿誤旁人及遭重貶耳
  劉智夫【崇之 先生之曽孫市轄濬家藏刋帖】
  某方辭命召遽被恩除控免踰月未聞賜報益重憂恐來書縷縷備悉至意區區本懐亦豈恝然於此世但恐隂盛陽微未容措手而已墮機穽耳反復諄喻盖已慮之袁丈前日相見於太湖恨其發之太輕反為羣枉之助也以近事一二參較已是什八九分不可復出但所遣人未還未知端的耳
  劉智夫
  某前月望日遣人入都至今未還必是值祥祭一番禮數未得將上未知竟可得請否耳日間邸報遲緩近亦殊無異聞但編類奏劄一事恐有深意不知出於何人或恐偶然妄發未必思慮到此亦不可知耳聞近到城中恐有所聞幸子細喻及也機仲相見必欵或云集賢曽於榻前及前日事如此恐須得一州郡但不知所傳端的否耳周貴卿來相訪云當赴省無力可辦行計某不能如之何因其歸謾附此恐鄉里或前路有可周旋處得與畱念幸甚
  劉智夫
  新除未厭士友之望然以足以優㳺除為請外之計但有江湖佳闕不可蹉過耳不然則自此一向直前捐身為國亦無不可但恐未得當此地矣做得未甚有益則又不若初計平平之為善耳某懇辭未獲不敢固必但欲換得一小小軍壘或謀議官之屬為三徑資不知諸公能許之否聞長沙頗費力得免幸也
  劉智夫
  某兹聞時事曲折差慰人意最是北内康復尤為莫大之慶宗社幸甚某再辭不獲無可奈何只得勉強一行但心力短耗目昏尤甚未知果能勝此重寄否耳
  劉智夫
  某扶病此來已交郡事破壊空乏不可支吾皆未暇言而嫠不恤緯之憂有不勝言者奈何奈何版築之計直當罷休但陶甓之費已六七萬散積曠野之中若不収拾結抺則此皆為棄物矣正自未有處也
  劉智夫
  某涕泣再拜恭聞至尊夀皇聖帝奄棄萬方痛纏普率况以孤賤蒙被恩私悲痛崩摧豈勝號訴想在朝之乆尤當同此情也比來物情事勢復如何人還千萬悉以所聞見告濫叨藩守不能有以匡衛王室永負臣子之責為萬世之罪人矣
  劉智夫
  某衰晚闊疏守藩亡狀已不堪収召之恩矣忽於道間又被除目超躐殊甚豈所敢當已上免章却於上饒俟命若便得請即自彼而歸亦不難也
  劉智夫
  再辭未允勢須一行已入文字乞許且以舊官入對面辭新命矣若得改授次等講官使得效其尺寸亦萬幸也但事體已如此捧土以塞孟津恐未必能有益耳
  劉智夫
  某二十日已到家疲憊雖劇然溪山之樂足以自慰精舍功夫漸見次第逺方朋友亦已漸有來者江陵勢必難赴今遣人上奏懇辭計必得之或别有行遣亦且得免作帥也機仲竟不免不知何自而發卒章所論江陵暴政則將軍都郎屬耳燕王何自知之耶近事大者都無所聞徙宫祧廟改服諸議後竟如何皆幸詳報長沙廟額已得之否趙主事如何渠更旬月須復往且得少須勿令觸罷為幸吳彭二文學到都吳已年及只可得祠禄已託平父語南强早發遣之并煩道及尤幸聞又須闗儀曹亦已為作季路書亦告為督之士老而貧尤可念也
  劉智夫
  近報所見至臘月六日矣未聞所喻之説但仲本書亦云然殊不可曉泰亨之世庸瑣自當處外顧乃為此則其為慮亦過矣且使人如何可受邪小報沙世堅自請於朝得僧牒以治邊防今具支遣之數申省如此則帥復安用此等事若整頓著便成痕迹只得力辭耳鄭溥之遣人來亦有近事未有異於前日之歎豈惟不異正恐有不如矣
  劉智夫
  都下乆不得書但聞未御常朝臣子之心殊不自安耳蜀相之召想已聞之不知何意也廷老歸塗必相見所慮大概不相逺也身在逺外無從效尺寸但知勉脩在已敬俟天命耳
  劉智夫
  得子約書聞已御延和非乆當出視外朝也又云揆亦乆以小事積累忤意近有隨龍【闕】姓名人守楚者差除遂致不安中間有投匿名於省中專斥之復有客自王信州處來云聞已出六和復入居僧坊不知此數日又如何也境外傳聞亦不一識者憂之不知果如何耳得書却殊不及昨來除命中曲折也此既不是為時勢重輕而衰晚且得休息亦良幸爾
  劉智夫
  郭丈得上饒附來書昨日答之畧言泉相舉措雖不無可議然其向正之意亦多或當言路不可令以罪去不知渠以為如何縱未必盡以為然亦須少減分數也渠却云因從官夜對及臺諫之去國者故特問之然不問孫劉而獨問此恐亦不能無説也
  劉智夫
  所喻行止之計誠為難處且看所遣人還消息如何若勇猛直前便以頭目腦髓布施亦無不可也邑中之事不知所聞如何其人見事眀快頗分曲直不樂者衆恐傳聞或過當然亦不能無少失要之善良自安强猾者不便耳
  劉智夫
  近報相君已參告復給朝假馬會叔竟以林和叔文字除職守潤却召趙徳老為版曹而趙俊臣移溫陵恐顔當改除或得祠也林擇之書云天官此一二宣對言語頗契合而得其書與其壻書乃皆有丐外之意不知何也前日以書勸其勿深論細事如舍法之類得報殊不謂然方欲論甚力其不知務如此亦可怪耳
  劉智夫
  疏近方見之昨日見張宰云大坡親戚過者能【闕】由婺女報復而然遂使前日之言不幸而偶中【闕】此紛紛又未知所底止也
  劉智夫
  時事後來復如何竟已清眀堅定否諸公似欲便以無事處之何慮之淺乘此正當力為乆逺計耳諸公誰為可告語者想已不憚力言之也
  劉智夫
  外間諸傳聞虚實相半要是大勢已定其間小小變動彼其斟酌分數盖不草草政未足為吾道欣戚也
  劉智夫
  祠請度未必遂見元善説建議之人雖有睥睨之意而集議者僉不謂然或者又謂劉公碩年於狀中塗去數字其人雖甚不樂而不能止今又徙官計且迤邐矣某中聞亦甚杌此數日却無所聞然後生可畏各欲奮其才力以赴事功麋鹿雖走山林其命固亦有所懸矣如復從之不能預以為慮也陳彭楊項竟又不免子直數日前得書方引孔子微服事見教今乃懸鶉百結而不能自免亦可笑也里中今嵗艱食一番紛擾今猶未定想諸人自能報去矣所幸早稻極佳公私亦多方捄恤或可不至狼狽杜門待盡且願如此它皆有所不暇問也
  劉智夫
  湖湘聞亦得中熟諸事想不至甚費力然今時勢如此亦豈吾人展布四體之秋耶官閑讀書益進徳業所可勉者惟在此耳一路官吏向在任不乆不能遍知所知者畧已舉之矣但零陵丞彭銓者子夀之侄人多稱之深以不及為恨耳潭幕支使王楘善化令張維寧鄉簿劉正學皆有才可使今嘗薦之長沙丞管姓者【忘其名】亦可使善化尉吾姓浦城人者修學斷事亦可觀未及薦也潘叔昌在全州老矣方用得闗陞狀亦嘗薦之方謀率諸司列言之而未及近聞林和叔舉自代舉主無氣恐未必可賴今將滿矣甚可念也李衡陽亦甚佳近見諸司薦之不知已滿未也其代者即趙希漢却有才但當裁其過甚耳諸郡惟武岡是姨弟眀敏有素政必可觀亦幸詧之勿以厥弟為累也廷老法應相避何以處之渠為作湘西精舍已成恐有合求助處幸畱念也元善益之徳夫相繼罷逐搜羅抉剔無遺力矣吾徒皆不可保道學文字鈎連隅落如武侯營壘非華宗浪戰之比也辭職告老再上未報今必已有處分勢須鐫職罷祠但恐向上更有行遣耳【山谷説呉畫佛入滅圖中大魔王舉措可發一笑】
  劉智夫
  邑中數日争戰報復洶洶未定而罷書已至絶不見邸報所喻文字得城中相識書云有之雖未見全文然意其必借此美名以行私意也徳夫之說以此所聞參之亦有此理然殊非所望於蕭傅亦可歎息耳南昌昨聞已移汪宣城而沈維祖者代之今此副樞之傳又何謂耶然則三山果誰得之金陵聞尚前却未定計未必能力辭也叔通事竟不得所起或云即向來起事之人又云嘗入城逰説不效而歸不知果然否也
  劉智夫
  鄉里一番荒擾今方小定又苦雷風慮損秋稼嗣嵗尚可慮想治下當不至此聞衢信亦自寛裕不知何獨困我里也
  劉智夫
  忽聞季通聲問殊惡令人傷怛不能為懐聞彦中居晦正之諸人皆已薄周之恐不能給歸塗之費不知能為作江西湖南兩趙漕書否其它㳂路有可嘱者并丏垂念乃幸之甚
  劉智夫
  適報機仲諸人檢舉奉祠宋臣得竟陵而復繳罷張巖復入臺想皆已見之不知其間一二曲折果何謂也除目未頒然想已有定議旦晚當有聞也仲本得書否計自此未必遽敢越竟而東也
  劉智夫
  某前日走後山聞季通之柩已過翠嵐遂過彼哭之悲不能自勝然人生㑹如此亦將不暇悲彼而自悲矣昨夕方歸疲憊殊甚外事未有所聞但嵗儉可憂所至皆然崇安山間有絶収處細民不易可憐也嘗以書語機仲令達此意於有位大蒙痛詆以為所損未見分數公私莫以為慮不當遽言又謂今夏縁官司勸喻樁米致上户發糶不得無以自存緩急之際官司自有常平義倉之積足以為備不當求細民之譽斂上户之怨【此皆其來語如上户無以自存者尤可怪也】不謂賢者亦為此言他尚何望耶
  劉智夫
  季通之傳浸宻而其家問竟不至不知何故如此必是遣人在道阻滯也諸書荷畱念但歸期恐亦難料盖所屬官司有擔荷未必容其自便耳
  劉智夫
  近報荷垂示比得機仲書今録呈但邑中不逞又以詭名訴儲宰遷學於儀曹叔通亦為所指邑宰乃不敢喚上詞人供對數日擾擾未知作何出場大抵所訴無一詞之實詞人乃學長卓定等彼固非學長然亦未嘗出門也【然官司諸生無一人敢正其妄者可歎可歎】
  與長兒書
  吾昨日過遂昌今日方深追逺之痛忽得汝書知與婦子俱安稍寛吾意吾昨日方被進職之命今日遣人下辭免文字江西指揮至今未到已據部吏狀揭牓謝絶詞訴便作閒人調度矣但印記尚在身未得十分蕭散只命下便發遣回去台越之事不足深怪吾平生為學不得力只是先辦得此一着如今衆人扼腕時節吾心却是閒暇君恩民病雖不敢忘然亦有時節固非伯寮臧倉之所能為也陳了翁說人當自試以觀己之力量今日真試一過耳叔昌得書却似未悉此意也吾已約子約來玉山相聚不知渠能來否渠書中説汪潘康葉諸公相問訊欲相見答書時冗甚忘記謝之可寫報子約煩致意或能同來尤幸吾又欲一見潘丈及叔昌不敢坐邀汝可為禀看能來即又大幸也髙劉二君亦為致意想便來相聚矣不及别書也汝想未能來且省出入彼人凶猾吾甚為汝憂之切宜深自防也渠豈能改過不可錯凖擬只當益加戒心耳至祝至祝吾後七日可過衢州城外重九日次第可到界上住三日諸公若成來固幸若不成可早遣一介相報也
  林擇之【用中 文公之曽孫濬家藏錄稿】
  古田亦小荒窘今年到處如此平父歸說信州恐有剽掠者建陽江墩【邵武之境】近一夕為盗所焚氣象如此而浦城渠魁州府止從配又聞中道而逸矣姦民愈無忌憚未知所以為善後之計也元履近日議論多如此如論人材尤要一種穏當不任事之人此不可曉要是本原不【闕】  之多愈見畏縮耳











  晦庵别集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二      宋 朱子 撰書
  胡籍溪先生 【以下胡徳芳家藏】
  昨日節畧禮儀尚有二節可疑敢以求教書儀中云壻揖婦䧏自西階至婦轎所立舉簾以俟前日見先生云古人用車不可升階乃就階下置車故有䧏自西階之禮今既用轎子不知只就㕔上否如此則婦先入轎然後䧏自西階以出矣又婦既入壻之家壻導婦以入不見有舉蒙首之禮未知今如何乞批以見教
  文叔
  婦既用轎子則只就㕔上壻却須就㕔前上馬舉蒙首之禮溫公不説少間檢伊川集續報去也
  舉蒙首之禮適檢伊川集有之乃未就坐飲食時行之今想已不及矣
  程沙隨可乆【逈 以下沙隨之孫仲熊家藏】
  示及古韵通式簡約通貫警發為多四聲互用無可疑者但切響二字不審義例如何幸望詳賜指喻又其間如積劭植囿淺昧晣七字恐合入四聲互用例中不知何故却入此門亦乞見教麒之為極十之為諶似亦是四聲例也近因推考見吳才老工夫儘多但亦有未盡處汎考古書及今方言此類盖不勝舉也詩説見此抄寫未畢畢即拜呈求教矣聞人丈頃年見之三山扣以詩中數事甚蒙知奬但恨不得欵盡其説耳豳詩之説則恐未然盖破斧以後諸詩未必是周大夫刺朝廷之詩此自小序之誤耳它日繆説得徹尊聴當為印證其可而掊擊其不然乃所願也所喻詩論十篇便中幸早見教為望汀鹽之已極手直之䇿未為不然横為諸司所排使不得伸一方之民可謂重不幸矣晦伯書來所欲更張者尤廣觀此事勢如何行得近聞諸司於舊法中減落一二小小縻費便謂可革宿以一杯水捄一車薪之火無以異於小兒之戯論甚可笑也孝經妄意所疑不謂汪丈亦有此説近亦條具數處并俟後便拜呈也四營成易正為易字即是變字故其下文便以十有八變承之再扐後掛即所謂再揲三揲者是又一四營也凡為四營者三乃成一爻為四營者十八乃為一卦此以積數文義求之皆無所礙不審尊意以為如何也月樁條對亦乞頥指錄以見教此事從來只是得於耳學竟未知其端的也廣西鹽法近得詹丈書極以為便亦錄得中間解折范容州劄子畫一來而自彼來者無不以州郡窘乏為言不知的是如何地逺難遥度傳聞亦難盡信大抵近世作事利民者常苦於掣肘而不得行其為民害者則因循茍且上下尊守以為不可易設使便有姚元崇真有濟世之術亦未必得如其意此可歎也又蒙别帋垂喻俞廣文立二公祠之意使為記文尤荷不鄙但此事今日老丈在彼晚學小生豈當僣取而妄為之此决不敢承命若廣文有請於門下它日文成區區得以題額附名左方亦云幸矣幸逹此意於廣文敬泚筆以俟命也前浦城主簿任希夷經由請見幸與其進而教誨之其人有志於學守官不茍王漕亦令去請教也
  程可乆
  附子為近世通用常藥它人服之未見其熱老丈乃獨覺其偏有所助致生它疾此見平時所養之厚而所謂無妄之藥者真不可試之騐也二賢祠記前書已拜稟矣豈有大師在是而晚生小子敢肆妄言於其側者乎况陳公平生只得一見若汪公則老丈㳺從之乆投分之深又非小生之比恐不得而辭也因便寓此偶數日禱雨倦甚又積書問頗多未暇罄所欲言
  向蒙喻及詩論前書拜請幸早寄示謬說已寫就然尚有誤字旦夕校畢拜呈以求教誨也易中七八九六之數何自而起説者雖衆終未甚安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州縣祈水旱政和新禮所不載而通典開元禮尚有可依放者唯鄉村所禱全無所据茍且從俗於心有未安者亦幸有以教之也
  鄭尚書惠叔【僑 見莆陽所刋稽古錄後】
  匆匆去國深荷眷存既行之後又知榻前開陳之力固知髙眀非私於某者然不能不以為媿也區區舟行冒寒阻風昨夕始到三衢更一二日始遂南去病軀幸可支吾皆餘芘之及也鄉在長沙嘗得溫公稽古錄正本别為刋刻殊勝今越中本欲俟成書奏御未竟而來又欲面奏行下取索則又未及而去每念此書溫公所以願忠君父之志更歴三朝然後成就其論人君之徳有三而材有五者尤為懇切不可不使聖主聞之不知可以一言及之行下本州取索投進否然不必及某姓名恐罪累之跡延及先賢反致忠言不得聞達也聞中司已兼讀官幸更與議之同君舉子夀諸公共白之也程允夫【洵 以下洪正學刋允夫家藏帖】
  先集無人寫得亦多是應用文字非吾弟今日問學所急故不送前書已詳言何不見悉耶墓刻不敢忘幸且少寛之譙傳非病翁所作乃原仲致中二丈見之其説亦有病非學問正脉也遺書中李端伯劉質夫所錄極精可熟味之便見學問正當用力處矣
  程允夫
  某重念先世南來八人度嶺今無一人在者而老人暮年窮約以不肖子與世不諧之故憂窘萬狀無一日舒泰遂以至此尤重不孝之罪每一念至此心肝如抽裂也
  某家中自先人以來不用浮屠法今謹用但卜地未能免俗然亦只求一平穏處尚未有定論計不出今冬也所喻立户事無不可但先人已立户某又自立一户恐於理未安更詳度示喻
  程允夫
  示喻為學之意此正克已功夫所當用力然猶是至粗淺處若不痛加懲窒非惟無以仰窺聖賢閫域恐亦無以自立於州里之間矣此甚可懼不可視為常事而緩於檢制也上蔡之言警切至到真當朝夕提撕然論其細微則區區所愧亦已多矣尚何以為賢者觀省之助乎今當彼此各致其功庶異時相見無所愧於今日之言耳觀書或有所疑因便疏示閑時寫得便可旋寄徳和處此中時有便人往還也所諭向來解紛之意固是如此然亦平日持已不嚴故擇交不審而責善之道又有所不至故其末流之至於如此此當深自悔責而速改之詳味來辭似未有此意恐更當反復鄙言毋以前説自恕也所要文字正冗未暇致思齋銘亦已忘記又無草本要不必爾但得識之於心而見諸行事則為有以發於愚言矣祠閣二記皆不成文字但欲畧見此義理故不得而辭來喻之云非所望於親友間也近思已成尚未寄到到即附去中庸無人寫得只有一本不敢逺寄且亦未定不欲廣傳也定性書解在别紙亦勿示人為佳雲谷記已寫寄李文矣
  程欽國【後更字允夫 以下新安汪逢龍刋允夫家藏帖】
  往年誤欲作文近年頗覺非力所及遂已罷去不能畱情其間頗覺省事講學近見延平李先生始畧窺門户而疾病乘之未知終得從事於斯否耳大概此事以涵養本原為先講論經㫖特以輔此而已向來泛濫出入無所適從名為學問而實何有亦可笑耳示喻蘇程之學愚意二家之説不可同日而語黄門議論所守僅賢其兄以為顔子以來一人而已恐未然頃因讀孟子見其所説到要處便差了養氣一章尤無倫理觀此想淵源來歴不甚深也正蒙建陽舊有本近來乆不曽見俟病少間當為尋問也然此書精深難窺測要其本原則不出六經語孟且熟讀語孟以程門諸公之説求之涵泳其間當自有得然後此等文字可循次而及方見好處如今不須雜博却不濟事無収拾也若果如此有味則世間一種無要文字皆為妄言綺語自無工夫看得矣近集諸公孟子説為一書已就藳又為詩集傳方了國風小雅二書皆頗可觀或有益於初學恨不令吾弟見之又恨相去稍逺不能得吾弟來相助成之也
  程允夫
  表叔墓刻不敢忘重煩督趣愧恐然此尚有少曲折異時得面論而後下手乃為穏當先集亦難於出之正亦有所疑耳吾弟近所為詩文有可寄示者否某向到湘中所語甚多然皆草率不足觀謾令大兒寫拜魏公墓一篇去此等閑言語正使絶出亦何所用况又不能佳乎然姑以寄意焉可耳
  程允夫
  觀志觀行此章上蔡謝先生言之最詳盡大抵聖人本意只論孝子之心耳至於事有不得不改者又出於不得已非其心本然也此義亦通上下而言不必專指人君也
  天命之謂性則通天下一性耳何相近之有言相近者是指氣質之性而言孟子所謂犬牛人性之殊者亦指此而言也
  自聖人言之忠恕即道也曽子之言是也自學者言之則由忠恕可以至道也子思之言是也二先生及上蔡論此詳矣宜深體味之不可只恁麽説過
  浩然之氣大剛直當從伊川之説更宜深思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此固是下工夫處然於此須識得箇本體始得眀道舉鳶飛魚躍活潑潑地以為與此意同須要識得方有下功夫處不然才着意便是正才不着意便是忘無有是處
  聖人之於天道詳來問似看此章大意未分眀摘句理會宜其不通
  心往一段語皆有病心固未嘗亡但人舍之則有時而不自見耳所謂道心惟微者此也
  程允夫
  聞以職事忤上官暫移他局不知所争何事若所當争乃見所守此外榮辱不足道也昨誤聞劉智夫得江西倉臺即以書道吾弟及一二知友姓名得其書乃云雖出妄傳然已為轉語王南强矣計必能相知但未知新憲為誰耳此辭職告老皆未允而向來阜陵異議之人趙詹皆已行遣此獨漏網有所未安已上自劾之章矣上意必無他但勢必不免於何劉之口亦已判然於心不復為求全計矣
  程允夫
  某病脚恰一月矣尚未能履地而時論又攻之於外因知語黙之有時然語已在前矣今欲黙之能有所及乎學徒不欲一旦盡遣恐或反致張皇然已不多自此來者勿受可也帋尾之喻已悉然臯陶宥之而尭曰殺之毋乃兩失其職耶
  彭子夀【年 以下止堂之孫沚家藏】
  中間傳有召節固疑其非美意已乃不然方以為喜及承惠書又知開府以來經理次第尤以為慰然以時勢料之亦决知其不能乆既而果聞已有奉祠之命矣却不見有文字想又從中而下也此在髙眀無所輕重但鳴吠狺狺日甚一日其勢必須大有處分其禍不止於搢紳而已也想以此故亦未能釋然奈何奈何某今夏一病㡬死亟上挂冠之請并辭近職蒙上厚恩未即聴許將欲受之而去嵗曽議菆陵者例皆獲罪自惟狂妄不應獨免遂以自劾章上計今已有行遣顧地逺未即聞耳閒中讀書却有味但目已偏盲其未盲者亦日益昏披閲頗艱耳緣此閒坐却有恬養功夫始知前此文字上用力太多亦是一病盖欲應事先須窮理而欲窮理又須養得心地本原虚静眀澈方能察見㡬微剖析煩亂而無所差錯若只如此終日馳騖何緣見得事理分眀程夫子所謂學莫先於致知又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正為此也濓溪諸書亦多是發此意下問之意但以此説推之則其受病之原與夫用藥之方皆可見矣雄附逺寄良荷扶衰之意茶五十餅漫附回使以供粗用背時可笑大率如此也薌林逝去在渠髙年固無恨但後輩失此典刑亦自可恨也舟御不經于越否亦聞之否度不免一南轅得免踰嶠幸也茂獻必相會賤迹既不自保又深為諸賢憂之夏中之病由此増劇中間幸小定今又復作人謀不可及矣奈何奈何
  彭子夀
  得張元徳書竊聞大斾已次豫章今當税駕里門矣乍歸想一番應接有不能免者然自此杜門少休神觀益得玩心卒究大業安知天意不以是玉汝於成乎願益勉旃以慰期望零陵經由頗得從容否復有一書幸為遣致得不浮沈乃幸
  孫季和【應時 以下季和之子祖開家藏】
  某到此緣所請未報邦人恐虎兕復出於柙邀畱不得去已申省且畱此矣黄岩糶濟得伯和諸公在此商量雖未有定論然亦當不至疎脱但水利一事諸公以為非得一見任官主持不可下手某已撥萬緡今使與食利人户興役矣諸人欲得賢者復來見欲差出縣丞却煩吾友攝其事主此工役不知可來否專令此人奉問幸子細籌度見報若不穏當則當别為申奏專差措置水利亦無不可但在賢者之來與否耳【如不可來幸為計度見任官中有何人可委謝户如何欲煩詢之不知渠肻來否】此事非小若得黄巖無水旱則鄰邑俱無饑饉之憂向後乞得錢更増益之耳【度本路水利未有大於此者】餘姚之旱與上虞分數如何幸博詢見諭
  孫季和
  燭溪蕭寺頃嵗盖嘗一至其間今聞挾書過彼亦有學子相從不勝遐想也精舍諸題悉煩着語屬意皆不淺三復歎想恨不即同晤言也此來觀書日用必有程度及所得所疑有可見告者因來及一二以發講論之端為幸
  孫季和
  來喻諄悉備詳為學次第甚慰所懐大抵學者專務持守者見理多不眀專務講學者又無地以為之本能如賢者兼集衆善不倚於一偏者或寡矣更望虚心玩理寛以居之卒究逺大之業幸甚
  武夷佳句足見雅懐更求小詩數篇暇日見寄
  孫季和
  先志不敢忘但以家居困賔客無緣得就今既之官却恐應接稍希可以具藁便并送崇禮處令轉致也但書石須更屬人盖目昏殊甚不堪此役一破例之後求者繼至無詞可以却之朋友間如楊子直書儘有法如不識之當為轉求也
  孫季和
  示及易説意甚精宻但近世言易者直棄卜筮而虚談義理致文義牽强無歸宿此乆矣要須先以卜筮占决之意求經文本意而復以傳釋之則其命詞之意與其所自來之故皆可漸次而見矣舊讀此書嘗有私記未定而為人傳出摹印近雖収毁而傳布已多不知曽見之否其説雖未定然大概可見循此求之庶不為鑿空强説也【如元亨利貞只是以卜得此卦者大亨而利於正耳乾卦彖傳文言乃孔子推説非文王本意也又嘗作啟蒙一書亦已板行不知曽見之否今往一通試看如何】書小序不可考但如康誥等篇决是武王時書却因周公初基以下錯出數簡遂誤以為成王時書然其詞以康叔為弟而自稱寡兄追誦文王而不及武王其非周公成王時語的甚【吳才老胡眀仲皆嘗言之】至於梓材半篇全是臣下告君之詞而亦誤以為周公誥康叔而不之正也其可疑處類此非一太史公雖用其體而不全取其文如商紀中所載湯誥全非今孔氏書也雖其詞龎亂不若今書之懿然亦見遷書之體或未必全是師法書序也【按漢書遷嘗從孔安國受書】大抵古書多此體如易序卦亦是此類若便斷為孔子之筆恐無是理也先墓志文不敢忘但為歸來悲冗中未暇落筆今當少暇旦夕得成當并寄叔度轉達也記序諸篇大意皆正當而詞指清婉可喜此雖餘事然亦見游藝之不苟也入蜀不過荆門否近得劉徳修一書今有報章并書冊一匣寄之煩為帶行達之此公未識面而書來極勤懇前日之舉全類東漢諸賢計雖甚疎而其意則甚誠切矣亦可敬也恐帥君以婣家之故不能無嫌須調䕶之此非為劉乃為某計也可嘆可嘆
  孫季和
  某衰老多病益甚於前今兩足拘重不復能動已兩三月矣度氣血已衰無復完健之理只得未死且爾引日已為幸矣然世道如此臭味凋落日見稀少亦何用乆生為也【乆欲告老今方及格不敢自請而外郡不為保奏只得一申省狀亦且發去或者恐觸禍機然不暇顧也】向承喻及祠記碣文以例不敢為人作文字遂不復曽致思所示行實諸書亦已卷藏不在目前自此或有便别為寫一通來暇日試為整齊看如何然必三年然後出之時運固叵量但恐夀非金石不能俟耳祠記亦然但子游之封在唐為吳侯在政和為丹陽公而淳熙所頒祀禮乃為吳公盖十子皆因唐之舊自侯而公然不知何時所加頃年曽為申請禮寺行下亦無的文今納長沙所刻一通去可試考之也帋尾無可講説之云可為慨歎此固無復可以及人但不知年來自己分上工夫又如何似聞頗畱意於詩文此亦恐虚度光隂也有如衰朽至於今日乃始追恨向來之懶惰今欲加功而日子鋪排已不遍矣此當以為戒而不可學也
  孫季和
  昨需祠記本不敢作以題目稍新不能自己畧為草定數語漫錄去度未可刻以速涪城之禍幸且深藏之也
  孫季和
  史公入覲不知復何所處禮畢亟歸亦佳事也某去秋以病請祠不遂此間亦可少安而忽有長子之䘮悲痛慘怛無復生意請祠諸公已相諾而未被命計旦夕即去此矣乆欲遣人至越中而未暇及今始能作書而迫行匆匆又不暇詳悉所委文字亦未能遂就然不敢忘異時未死終當如志也新刻數書各往一本崇禮兄弟欲各寄一本而偶盡遂不能及亦不暇作書只煩為道意也寧海僧竟如何秉彛好徳豈容泯滅於此可驗試寄語招呼之若其意堅可率朋友合力助之以成其志亦非細事也
  劉子澄【清之 以下廬陵胡翼龍刋静春家藏帖】
  昨承有召命深以為喜然亦不知行止之計偶到城中黄子來相尋具言近况為慰但求教竟不之領又以為恨比日伏惟于役有相今或已至任所矣奏對得以伸吐所學甚慰士友之望正學以言而不失淺深緩急之宜在賢者必已講之熟矣黄子又説頗欲多所論白此恐徒取草野倨侮之譏而匆匆晷刻之間勢必不容詳細反復則是無故徧觸衆事之機紛冗錯雜而終無感寤之理不若畧舉大體切於上心者專指而極言之幸而開納固為莫大之幸萬一未即聴從亦足以為之兆異日猶可尋繹其端緒而終其説也它則非閒人逺書可以一二指陳者在眀者熟慮而徐應之毋為匆匆以致後日之悔也黄子又説見問人材之意此等事度非吾輩事力所及正不須太遽也
  劉子澄
  某幸如昨但伯恭逝去令人悲痛不可言昨嘗以子約訃告作書宛轉托子静送去相報近聞渠已入浙此書恐未即達然訃報中必已見之傷悼之懐相與同之也去年方哭敬夫今伯恭又如許吾道之衰一至於此不知天意如何吾人不可不自勉未死已前協力支撑也某在家應接隨分擾擾偷閒修得中庸及孟子下冊孟子得公度卷子甚濟事也今且修此經書通鑑看將來如何恐心目俱昬未必了得終遺恨於身後耳西山長句及還家四言意象蕭散吟玩不能去心欲作數語奉答自覺意思局迫恐不能佳此是膏肓之病不知如何醫治得寛平閒暇些子庶晚年身心稍安樂也沅倅令兄墓表草定納呈不知可用否公度何為至今未歸報中亦未見所擬官何耶曽子䟦語并往歸來方得細看雖雜篇所収不如前意思終是好本子見錄未得附還更有一二處當畧修耳近思續錄俟旦夕看畢奉報第三錄亦佳但如此編錄得無勞心否因看書所得隨手抄錄不妨若作意収拾搜尋布置即費心力亦須且省節為佳也盖中年精力非少日可比不可不愛惜耳諸葛學須静也全文告因便錄示千萬荆州論語甚改得好比舊本大不相似若不死更長進深可痛惜伯恭詳審穏當有餘却不及此公俊偉眀快也韜仲不茍如此不易其兄晦伯亦甚好它日皆未可量也子玉不聞問旦夕有尤川便當寄書與之擇之何為至今不見歸直卿近遣人來納幣甥女不成却是某女子也渠來春同為金華之行今既聞伯恭訃决當如約某當一與俱往哭伯恭亦不欲爽前約也鄭景望亦殊可傷前書當報去矣陳正已今在甚處公度當已歸來春之約不知竟如何也某忽隨例沾誤恩念有罪無功不敢受又昨奏與獻米人推賞諸公不為施行前日不免於詞免狀中極論其事遞中得周參書亦於報書中懇之未知竟如何聞江湖間水旱螟蟊民已薦饑不知州縣有無措置然今年比之去年事體尤不易也廬陵當不至此此間却差稔但剽掠公行甚於常嵗州縣坐視不復介意此亦殊可慮耳眷集中外俱安諸郎一一佳茂愛女夭折可傷平父次女與泰兒同嵗向許議昏近亦不育其女幼而解事甚可惜今此兒未有親不能不掛懐抱耳向丈得書却來説及薌林集要序甚恨未得見也序文豈敢僣易然此却好題目但恨晚輩不當作又苦心力衰畏作文字耳景陽眀年且在致逺家否向見其説話意趣儘好恨不得欵曲講論今既相逺又無由得相聚耳向得書朱君岑何字偶不記憶更告批喻彼中交逰學生并為一一品題以來尤幸史老所薦皆淛東知名士亦不易但陸子静亦入此保社不知果已行未耳惠况紙墨筆帖良以愧感無物可寄祭禮及二小書漫往幸収之昨得延之處祭禮三家方屬鄭丈補入而渠已物故旦夕更屬新將也弟子職女戒本各為冊而皆以雜儀附之【令人家小兒女各収一本讀誦為便也】今此冊為印者所并又缺雜儀一本不容復改然此無多字致逺更能鋟版流行亦教化善俗之一事也但女戒向見伯恭説欲刪修一兩處忘記問之不知向來曽説及否吕氏二書似亦可刻并廣之也
  劉子澄
  某還自莆中道間大病㡬不能支卧家月餘幸未即死然神氣衰憊比之春中又什四五矣雲臺將滿方欲俟批書畢遣人宛轉致懇復求舊秩忽尤延之送勑來乃蒙朝廷檢舉直差雖似小小行遣聞新揆却甚以為恩意亦為一番勞擾但去冬案後収坐未曽决遣不知此又折得過否耳只恐反露綫索觸着駭機亦復任之不能深以為憂也王漕送示二月十一日手書三復喜慰不自勝但趙南紀云長沙中冬已見報而老兄正初始得知之何其晚耶今自劾之章復乆未報不知何以處之要當極力再請以得為期得朝士書皆云爾其相鄊慕而未相識如張元善者尤拳拳也先聖象荷寄示然此乃湖學所藏昭陵賜安定本向見陳眀仲有之因託定叟傳得其溫良恭遜之容比此又精善恨未得令兄見之也所謂顔子者相傳是伯魚薛士龍亦云恐湖學當有所傳也偶有便人草率附此不知書到時朱轓皂盖已在甚處所欲言甚衆例不敢出自覺近日意思頗似向來所甚惡者喻玉泉之論矣年力頺侵志不勝氣至於如此可懼可懼
  愛直記文甚佳昨日拜鴻慶勑偶得一絶云舊京原廟乆烟塵白髮祠官感慨新北望千門空引籍不知何日去朝真年衰易感不覺涕泗之横集也
  劉子澄
  吳大年附到春間所予書足以為慰比想經暑涉秋尊體益佳健但不知求去不遂之後諸事又當如何想亦不以此而改其度也細讀來書似於此未能忘懐獨蒙記憶之語又似戲謔病根依然故在也克已工夫不是易事願益加意而勉焉則區區之幸也
  王子合【遇 子合之侄孫鎔家藏】
  前書所喻祭禮之位昨因嘗以為疑但不如此又難區cq=634處若只祭三世猶可以曽祖考妣居中而祖東考西然東位考妣之坐已自難設【祖考東而妣西則妣坐迫近曽祖不便考西妣東又與今人坐次相反】若祭四世則一位居中二位居東一位居西殊不齊整【兩兩對設又似敵禮不分尊卑】况左昭右穆亦是異廟而廟皆南向即與今人相向設位不同又相向設位則舅婦之坐東西相見亦甚不便似不若只以南向西上為定之為愈也
  劉共甫 【以下胡徳方家藏】
  自領鄂渚所賜書後一向不聞問或云體嘗小不快不知所苦何恙淺深如何逺方無由得的信徒有懸情耳比日秋凉伏惟忠勤有相鈞萬福向來微恙失去乆矣宰路虚席國論一新㡬微之間安危所係衆謂眀公宜還鈞軸尚此遲遲不無觖望然上流之重當此之際寄任亦不為輕更願進徳愛身審於舉措毋使中外窺覘有所竊議此為増崇望實鎮服夷夏之本甚恨相望之逺不獲以時宻罄所懐雖在荒迷不忘憂歎耳區區過計以為萬一氣體小或未復故常則塞垣髙秋不宜乆處伏惟深以家國大慮為心勿為目前華靡細娛牽制囘奪則於此不難處矣孔眀擇婦正得醜女奉身調度人所不堪彼其正大之氣經綸之藴固已得於天資然竊意其智慮之所以日益精眀威望之所以日益隆重者則寡欲養心之助與為多焉某自罹禍罰號慕之餘無復事事稍得溫習舊學苦淡寂寥之中時有絲髮之見乃知前日所學問者極為草草而欲以此仰希聖賢下脱塵俗亦以難矣方作書為欽夫言之想其未免於此也然此事自古聖賢近代先覺言之已詳病在學者自立意見别作一般主張耳其詳非面莫能究顧所謂寡欲養心者其大端也不識髙眀亦有意乎荆州聞極荒凉無賢士大夫可奉談燕人心至危恐乆流放難復収拾願日取古聖賢書熟讀深思以袪物慾之蔽幸甚欽夫造朝後至今未得書不知所論如何想彼却時得書也
  劉共甫
  嵗前嘗以書附族叔司理除夕得書云開正方得行今不審已達未也此叔年已礙選格今該慶恩恐可叅部得少垂念幸甚渠亦非敢有過望也舊甌寧宰劉元升者不知曽識之否其人㓗㢘曉事再為甌寧事辦而民安之前後莫能及近宰新喻無故為程泰之按罷客於臨江貧甚㡬不能自食江西人士皆稱而憐之如此人者茍未有所歸亦可召而使也前書所稟孫教授者果何如近復細讀其文必自重而不茍合者似此一等人恐又當降意求之若俟其僕僕以求已則終不可以得之矣此有邵武守楊獬浦城宰呉燠政皆可觀近以事涉其境見其士民交口稱頌浦城之政細民尤安樂之兩人皆有文學非俗吏它時恐亦可備使令幸畧記之也安道此來未及相見浦城為守侯所窘渠來始安跡建陽科斂煩擾首劾治之此兩事甚佳也欽夫嵗前得書為政之意甚美但所請與諸司均節一路財賦者不知者必以為侵官不知終能協濟否所論鹽法利害頗與閩中相似渠但深排鈔法而以官般為善不知官般果能無弊否其求訪人才之意孜孜不倦不自以其才為可恃而畱意於此此尤可敬者使當世王公大人一皆以此為心不俟人之求已而汲汲於求人則天下豈有遺才廢事乎甚可歎也
  劉共甫
  私門不幸老婦自去夏得疾荏苒踰年療治無瘳此至後一日遂至不起痛悼悽切不能自堪加以幼累滿前將來百緒便有不能不闗心者尤非衰懶所宜未知所以為計也昨聞尊體微不安深以憂念及此奉告乃始釋然請祠未遂又聞繼有勞賜之寵此盖事功較著聖眀深知雖有讒邪無間可入或者不復乆勞於外矣然想亦未免再請也某祠敕已下適此衰麄尚未及拜受聞昨來諸公將上辭免文字上復有除職之命幸諸公白其不可遂止不爾則愈見顛沛然聖恩深厚何以論報唯有修身守道以求無負寵嘉之意而已欽夫得書云長沙傳聞某病消息殊惡此雖非實然亦竟遭凶禍可怪也又具道其經理財賦之詳此足以惠一方矣但趙漕去時意象甚不平不知今相見後復如何也昨蒙喻及徽絹文字不知曽為剡奏否更得畱念幸甚盖雖已有為之者更得一言之助則尤有力也近時鄭鑑對䇿事想悉聞之明主可為忠言自是士大夫顧望蓄縮委曲避就養成今日之勢今又自彼上言之後寂然無復繼者消長之㡬正在此毫釐頃刻之間益可寒心計髙眀雖在外服未忘根本之憂亦當拳拳於此况望實益隆眷禮益厚則圖所以収拾人才紀綱政體者其本末先後必有一定不易之論區區於此更望勉旃千萬幸甚祠祀責沈二刻拜賜甚厚但記中黙契於中者矣悞作也字不知尚可改否繆文本不足以發揮崇徳尚賢之意讀之既乆愈覺紕漏益増愧耳責沈之義昨已報平父正為子髙沈姓耳承許續致只得未背者尤便也别紙垂喻永隆葬事具悉尊旨但彦集於此正自憂勞唯恐不足以集事【但素不更事凡百過於憂惴急迫而已】不審髙明所慮何自得之自此竊恐聴言之際更當每加審諦使忠賢日親讒慝日逺則乆大之業粹然無疵不獨施於州里親族之間者其愛憎賢否各得其當而已僣易皇恐余隠之事前日已嘗具稟二孫之禾恐止可撥四百秤盖宋家所収自不多若可少増恐亦不可過百秤也唯是隠之父子不解事來此干預宋家産業出言不遜【其子尤甚】恐將引惹方氏復來生事已令陳吳二婦作狀經府告示之矣此非得已不審尊意以為如何
  劉共甫
  過崇安日首詣三里視彦集所開地岡巒形勢目前無大虧缺而水泉湧溢殊不可曉問之邑人亦無一人能言其所以為病者但謂開壙太深使然今若移穴近髙而淺其壙則無患矣此語使人不敢信因語彦集莫若更呼術人别卜它處此數日亦未聞有定議政恐不易得耳然畱彼三日三往諦觀亦覺形勢有可疑處所以致水盖非偶然顧髙眀未必信故不復白直論日前所處曲折耳想聞此亦深軫念也
  劉共甫
  杜門如昨無足道者但傳聞淮北音問不一心竊憂之及問平父云屢得近書初不及此則彼為妄傳矣然事之可憂者正亦不在是也近一二士大夫斥言近習無所隠避上亦嘉納但崇信如初畧無變改之効不知又是何人陳此秘計欲以柔道不戰而屈天下忠義之兵彼自為謀則巧矣而為國患日深奈何昨承委撰王公集序已嘗具稟恐不能事以病髙眀前日偶與平父諸人小飲醉卧中夜少甦因不復能寐感慨俯仰之間若有開其意者忽得數十百言蹶然起坐取火書之竊意以是為王公集序若可無愧但未知尊意如何耳【聞莫子齊所作行狀甚詳故序文中及之得求一本見寄為幸】今屬平父附便拜呈恐不中用却乞示下當畧改入題處别作䟦語為某之自言者授其子以見區區或粗可用而有當改處亦告垂喻曲折當如所戒也平父昨令與伯謨説招致之意近聞復當少緩亦已報之矣渠既未成詣門下欲邀來此相聚而鄉人子弟不可率貧家又不能有以資之度其邵武亦未必有相聚處貧悴日侵殊可念耳
  元履之弟誠之者中間得所予賻金數年貿易稍有資聚今秋因索債毆人邂逅致死遂盡索所賫又舉貸以繼之然後得脱今一房四五口立見狼狽殊可憐然無術以捄之往時元履病中亦以此弟見屬今無如之何親舊向來干擾殆徧又不容復有請不審樞宻或有不費之惠得賜哀憐千萬之幸然渠初不敢有此望更在裁處也
  何叔京【鎬】
  持敬之説甚善但如所喻則須是天資儘髙底人不甚假修為之力方能如此若顔曽以下尤須就視聴言動容貌辭氣上做工夫盖人心無形出入不定須就規矩繩墨上守定便自内外帖然豈曰放僻邪侈於内而姑正容謹節於外乎且放僻邪侈正與莊整齊肅相反誠能莊整齊肅則放僻邪侈决知其無所容矣【既無放僻邪侈然後到得自然莊整齊肅地位豈容易可及哉】此日用工夫至要約處亦不能多談但請尊兄以一事驗之儼然端莊執事恭恪時此心如何怠惰頺靡渙然不収時此心如何試於此審之則知内外未始相離而所謂莊整齊肅者正所以存其心也
  廖子晦【徳眀 槎溪刻於紹州州學】
  去冬嘗苦臂痛累月不能詘伸今幸少安又以武夷精舍初成不免與諸友朋來集甚恨賢者之不在是其溪山之勝言有不能喻也祠記見屬所不敢辭但此間擾擾俟還家草定尋便寄去只恐子晦官滿不及刻耳朱舍人進用正當秦范之時畫䇿事却未聞説者必有來歴可考也向見濓溪家本畫象服紫當是提憲所借眀道廟象服緋但伊川不知所服向來南康只用野服葢伊川晚年已休致可不用朝服也二先生朝服當時未有履只合用鞾了鄉飲酒禮石刻本所未見也所寄文字碑刻畱家間未見而來書不及其名件不知果何書也近思錄字大甚便老眼有便幸寄一二本
  魏誠之 【元履弟 胡徳方家藏】
  志文所改大者如此其它悉如來喻填補矣愛君憂國已云有志於當世足以見之此等事太切切言之又似出位也奉親人之常行若一一紀載則日用百事皆當悉書矣興利除害賙人之急如所載請移粟恤親舊之事便是更不必重出矣隆興乾道時政議不知是何書頃所未見大抵此等皆非草茅所當言者表而出之恐益生病不如為汎辭以包之也俚俗謂坂為富如此間大富藉富皆坂字也向見荆南田官説營田處地名長富即劉先主為曹操追及處史所謂當陽長坂也然則以坂為富南北通語要之見於文字當作坂字也
  汪時法【大度 婺州有刋帖】
  别後不能一奉問但聞裂裳褁足逺送遷客為數千里之行意氣偉然不勝歎服未及致書忽辱手示獲聞此日劇暑客裏殊甚尤以為喜子約此行無愧臣人之義而學士大夫粗知㢘恥如僕等輩有愧於彼者多矣聞廬陵寓舍有園亭江山之勝又得賢者俱行相與講貫亦足以忘其遷謫之懐也
  向伯元【浯 以下伯元之孫公永家藏】
  承乏半年了無善狀求去不獲又未敢遽復有請凜凜然日惟得罪於民是懼它無可言也至此刻得周子象圖書説賦凡五種并叙古千文重立直節堂記䟦尾等率易各納一本敬夫為記濓溪祠堂子澄所書亦并納呈更立陶靖節劉凝之道原李公擇陳了翁堂方求記於尤延之尚未到也得子澄書云書府有康節先生墨蹟甚竒輙欲就請摹刻以垂學者只一兩月可了即專人還納也
  向伯元
  春老夏初伏想林居幽勝有足樂者承喻玩意論孟之書尤覺有味恨不得從容侍教於前也某不量疎拙輕出從事無以補報縣官而乖忤貴臣㡬蹈不測賴上聖眀保全至此且幸未至顛隮然殊未敢自保也去冬病臂近方小愈然猶未至脱體呻吟之暇繙閲舊書亦有一二學者相與討論足以自樂獨念逺去長者之側不得講去所疑消釋鄙吝為恨耳
  向見子澄説書府有康節書陶公詩地逺不敢借觀但時時想象此題目已覺清氣逼人也
  向伯元
  紙尾批誨飲食必祭之説旨意深厚不勝歎服盖所開警為已多矣君祭先飯先儒舊説盖本如此近世乃有以為君祭必先黍稷者若然則其音讀亦自不同盖如先儒之説則飯音上聲而為食之之義如近世之説則飯為去聲而指所食之物二説雖若皆通然細推之則恐先儒之説為長盖為賔主之禮則主人先客祭然後客祭主人食而後客食今既侍食於君則不敢當此禮而子之於父臣之於君飲食必先品嘗之而後敢進亦禮之所當然也故謂侍食者於君之祭也而已先食之其義各得若如近世之説則君祭之先後有非已之所得與者且祭之先後自有常禮上下同之不必專言君祭乃先飯也鄙見如此不審尊意以為如何昨承喻及嘗見大學鄙説近有修定本張君抄得幸試取觀有以見教千萬幸甚
  向伯元
  某頃叨除用出於意外懇辭幸免猶然復忝郡寄上恩厚矣但年來目疾殊甚恐不復堪吏事免章再上諒必得之也子澄去秋以書來告别方此憂念繼得公度書乃知遣書之後不六七日遂至大故發書一慟痛不可言然至今未能遣人奠之日以愧恨也交逰凋落如晨星矣復失此人吾道亦殊失助也
  向伯元
  三數年來無日不病而今年為尤甚神思疲憊筋骸縱弛飲食不至大減而肌膚消削日就枯槁蒲栁之姿望秋先殞每聞老友聰眀輕健過絶於人未嘗不歎衛生之有經而愧謹疾之無術也祠祿將滿未敢再請而朝廷記憶遂有鴻慶之命杜門竊食雖若可以終身然舊京原廟隔在異域每視新銜不勝悲憤之填膺也臨江張洽秀才迂道相訪後生有志不甚易得因其行附以此書并令請見幸予其進而教誨之
  向伯元
  蒙寄示先正遺文斂袵警誦不覺終篇竊惟忠義之操髙尚之風生平之所想象鄉往而不得見者今乃得窺其一二大者於翰墨文字之餘何其幸耶蒙需䟦語晚生豈敢僣越然不敢不有以見區區慕用之私也胡公汪公皆人物標凖名論一定誰得改評時事傳聞有足憂者每念扶持三綱之語益令人感慨也
  蒙誨諭格物之説不勝悚仄前輩立言豈敢輕議但以河南夫子所謂物我一理才眀彼即曉此者觀之即宛轉歸已者似稍費力耳兼窮理功夫亦是且要識得事物當然之理積乆貫通之後自然所行不疑而實理在我隠微之間亦無私念河南所論條目甚眀恐亦不必事事比擬然後為得也又反身而誠乃躬行之至無一理不實有於吾身非為一時見處發也鄙見如此不審髙眀以為如何無由面請因風不吝垂教千萬之幸然張君所傳大學本子近日又多所更定稍覺平實恨未有人寫得拜呈也
  向伯元
  山間少得過從目昏不敢讀書舊學寖隳深以自歎然閒静從容却覺意味亦深長也昨得子澄書具道昨寄武夷佳句深有教督之意再加紬繹乃悟微指不勝感佩之至近聞汀劍之境有嘯亂者官軍挫衂勢甚可憂貧病支離彷徨瞻顧未知税駕之所奈何奈何
  御書古文孝經有墨本否欲求一通此書無善本欲得此讐正也
  向伯元
  某祠官秩滿比已再請聞諸公已相許旦夕必得之又且藏拙休息病軀何幸如之尚恨貧窶未能即挂衣冠景行髙風耳昨蒙委撰先集後語不揆荒拙率爾草成今附便拜呈恐有未當幸却垂喻容改定也晚學不當僣易迫於嘉命不敢辭耳
  向伯元
  昨以所撰先公文集序藁本拜呈未蒙鐫改方此悚仄今奉教帖反得褒賞之詞此豈所望也子澄相愛又素多可其言恐亦未為不易之論更望詳之有未安處却幸指示乃可傳逺耳子澄新除知識多以為疑聞吾丈亦有着甚來由之語此至論也然尚幸闕期未到得且從容耳子卿官期必不逺未及為書極懐想也景陽得時親几杖甚幸真足以銷鄙吝之萌矣
  向伯元
  周公去相尚畱義興豈過婦家少駐耶近方寄得一書問訊之勸其速歸不知今已出江上未經由必相見當能道所以然者某不恨其不早去恨其不勇為也天下豈有兼行正道邪術雜用君子小人而可以有為者去嵗入都時已知其必有今日之禍無疑矣
  令子知丞歸來文字竟足未耶今時諸司文字多為有力者所取至或同僚數人同署一紙而脅取之者此與法令所謂恐喝取財者何異火色如此平進者何自得之正當量分自安想賢郎熟聞㢘靖之教其必有以處此矣
  向伯元
  某向來妄意作一二小書初不敢以示人近年自覺昏憒不復更有長進有欲傳者因以付之今納四書五册仰塵燕几恐有悖理幸望指教尚及鐫改也
  向伯元
  子澄竟以薦賢遭論與某去冬波及之章正相先後但渠在郡與閒居不同昨聞俟罪丏祠未許此恐當力請而歸乃佳不審尊意以為如何近得其書甚恨不能早追長者之後塵也景陽何故却歸廬陵乆不相見不知後來學業如何也
  向伯元
  某衰病之餘去秋復有哭女之悲支離凋耗益已甚矣昨叨除命一辭不獲方欲春深闕近力申前請而代者忽以章罷便有奏事指揮聞命彷徨不知所以為計已專人致懇不過旬日當有决語萬一未遂即不免一行祈哀君父庶遂本懐耳江右之形勢必難勉强也子澄去替不逺醜正之人又以憂去意其可以善罷從容而歸今乃竟不得免又且便着道學兩字結正罪名世路如此豈復更容着脚不如且杜門讀書只作殘年飽飯之計庶無後悔耳所恨相去之逺不得時扣函丈日奉誨言以滌塵襟銷滯吝此為恨恨耳
  黄壻已歸三山赴馬帥之招爲今秋漕試計也後生輩未忘進取為此計較亦復可笑耳前所納諸書有不當理處切幸指教易數比之諸家已極簡易要非侍坐從容不能究其説也寵惠銕鏡川墨拜領銕鏡謹置之對坐常以自照如長者儼然臨之不敢不起敬也
  林井伯【成季 以下井伯外孫方之泰家藏】
  某碌碌如昔近旬日來訟牒頓希可以藏拙但經界指揮未下不知竟如何昨夕地再震不知彼中如此否趙帥有來期未此但聞帥司已發牌印去它則無所聞也經界若行欲挽退翁仲則一來但其地皆煙瘴之鄉不知二君肻一來否煩為微扣之别有有精神耐勞苦任事而能戢吏愛民者不妨更為尋訪喻及此或亦專人去約此不厭人多分頭勾當庶事易集也
  林井伯
  示喻福公令孫好學之意甚慰鄙懐昨擇之書來亦嘗及此遺書中間編得草本未曽寫净兼亦止是記得諸公行事大畧若欲究其學問根源則不如讀其所著之書為有益也伊川先生多令學者先看大學此誠學者入徳門户某向有集解兩冊納呈福公其間多是集諸先生説不若且看此書其間亦有少未安處後來多改動旦夕别寫得當寄去換舊本也
  陳公令孫之字謂何幸批報近思錄亦好看煩并為説達之也
  林井伯
  承喻諸賢肻來之意尤以愧荷但指揮至今未下聞有陽操兩可而隂實力沮之者此雖兩郡貧民之不幸然使區區之願不讐則亦拙者無窮之恨也蔡周諸君雖未識之然既為賢者所稱已筆之於簡矣惠安文字此正以臬事之故不敢數與之通問無由可致力也某前月脚氣大作兩旬然後愈又苦臂痛中間小愈今復大作作字如此它况可知它不可意者甚多已專人求去矣
  林井伯
  某衰病發歇不常醫者以為風氣非脚氣似亦有理此數日來却幸小定然亦未敢自保也經界之命雖下然已後時恐妨農功未敢下手又不免費分疏尚恐有避事飾詞之責然亦無可奈何也學古之薦昨得帥書嘗語及此公論所在人無異詞也簡卿文字極荷不外但某平生畏人來討文字亦自守不敢求知之戒不敢以其所賤者施之於人故未嘗敢作此等書如學古亦只是自首薦之未嘗為轉求也千萬見亮為幸
  林井伯
  某去秋今春兩次大病今夏第三女子得疾療治驚憂凡百餘日竟不可救老懐傷痛不可堪忍病軀緣此愈見衰弱奄奄度日無復生意江西之除雖感聖恩然形神如此豈復更堪仕宦已申省懇辭矣萬一未遂臨期須力請以得為期也通老所言極荷畱念成都事已報過未知果如何若真有此可謂疎脱幕府諸人亦不得為無過矣擇之去住不知如何正恐子直亦不自安也
  林井伯
  錄示氣訣極荷畱念不知曽試如此行持否効驗果如其説否然尚有一二處未盡曉異時須面扣也福公書來亦説不成為三山之行可見審重之意又䝉寄惠武夷長句平易宏深真有徳者之言也欲作書和韻附此便致謝以雩字韻險揑合未成且俟後便恐因見次問及幸為道此意也
  趙帥進職因任可喜但聞開湖事都下亦頗紛紛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林井伯
  某憂苦杜門卜葬未定忽叨収用之恩顧此私計實有未便已力懇辭勢必得之此間築室之舉作未及一已覺費支吾甚悔始謀之不審也臨漳紛紛後來又不止此薄徳繆政累及僚友深以自愧師中必已歸到前日便人尚未回也彼中諸朋友喜各安佳便遽事冗未及上狀各煩致意趙卿文字未得下筆前日被潘恭叔來守乃翁志銘畧為草得一兩紙便覺便旋白濁夢寐不寜此豈治筆硯之時哉永嘉林復以墨來見觀其所製頗似可用求書南逰因附以此朋舊間恐有可為可譽處幸畧道意已深喻之不敢有望於賢者矣郡侯好事或使知之亦佳
  林井伯
  閒中何以閲日想不廢探討之功伏臘之計不至入思慮否來春當復為一出計否風波渺然未知所止泊也某去年不甚病今春乃大作㡬不能起廖子晦到此見之經由相見必當語及也今幸且能喫飯讀書然眀年便七十矣來日能復㡬何不知不覺輥到此窮極處亦可笑也餘干乆不得書今年為黄子由徐子宜觸動機闗又復飜騰一上未知何時得平静也仁里諸賢想各安佳草堂想論著不輟今年病中看性理文字不得僅繙得一二小小文書有未識來歴處欲質所疑而不可得殊鄉往也師是兄弟為况如何師中想非乆赴官矣kao履之亦相聚否别後所進何業也
  林井伯
  某今年頓覺衰憊異於常時百病交攻支吾不暇服藥更不見效只得一兩日静坐不讀書則便覺差勝但魔障未除不容如此兩日偶看長編至燕雲事便覺胷次擾擾如在當時廟堂邊境之人甚可笑也閩中一嵗而䘮三雋皆未老而遽化近又聞子約之䘮貶死異鄉尤足傷悼想聞之亦為悵然也鄭公得請奉祠歸享甲第之盛想不復以當世為念矣自其開府之初得一通問後恐蹤跡累人不敢再遣今却不可不致書輙有一緘外題只納左右處幸擕見面納之免思憂慮渠向書來亦只封與詹元善盖恐人之知之也
  趙子欽【彦肅】
  友人林井伯文軒之從子也今往赴省因過餘干勞苦故人之在難者其義甚髙到都下不欲參學以避時論欲得一僧舍安泊數月不審能與致力否渠知識自多但難於見人故欲且得僻處潛伏耳
  方若水【壬】
  承喻深悉賢者才業如此及此未為世用之時加意講學勉力職事以修其在我者至如士民薦舉之類亦當有以禁之勿令復出不知它人如何如某乆居閒處見此等無非迎合以是心常惡之當官處遇有此等或察其情有姦弊即繫治之不少貸也别帋所喻三先生祠記多事不暇作兼長泰設此似亦無謂也縣學文字適此擾擾未暇詳閱要之此等粗合有司程度足矣學者須令此外識得一用心處乃有益耳舊課新詩及啓皆善但四六須更看前輩歐王曽蘇所為乃佳然亦不足深畱意也大學近改兩處及未印間改之為善其它民間利害當就州府理㑹龍溪事亦不足深計渠固未嘗喻及也程帖已領白杜本後䟦有記眀道一二事并附入亦佳
  大率諸義皆傷淺短鋪陳畧盡便無可説不見反復論辨節次發眀工夫讀之未終已無餘味矣此學不講之過也大率鬭揍已字太多反失正意据題意則治已字輕以仲尼字重輕處只消拂掠説過不必如此装得太重也











  晦庵别集卷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三      宋 朱子 撰書
  方耕道【耒】
  所示劄藁備見勤懇之意至誠感動理必可伸但未曉其名色不知所論為己眀白與未耳㓂事亦不審其曲折若如前書所喻欲以不加桎梏之類為感動之術則在我者誠亦有以取之矣大率天下事循理守法平心處之便是正當如盗賊入獄而加以桎梏箠楚乃是正理今欲廢此以誘其心欲其歸恩於我便是挾私任術不行衆人公共道理况恩既歸我怨必歸於他人彼亦安得無忿疾於我耶此等事病根不淺頃它時面見更於源頭理㑹耳眀道先生記彭中丞語云吾不為它學但自幼即學平心以待物耳此言可念也信筆及此深愧率易然以老兄樂於聞過勇於徙義必不以為怪也桂林春來未得書不知為况如何求歸不獲甚可念程簿得安其職幸甚許宰書已領矣所喻不敢為乆安計在邑一日且料理一日事甚善至所謂不為乆計者亦須决定去得如其不然即此言反為害矣
  方耕道
  前書所布當蒙深察既不欲宻之又不欲公言而發之盃酒之餘恐尤未安以愚意觀之既為辟客即非泛泛属官之比有所見聞正當宻言之耳但亦當斟酌是否量度時宜使有益於主人而無傷於事體乃為盡善若一言不契即欲忿然引去以為髙則吾不知其説矣千萬幸聴此言盖非獨老兄一身之得失實吾道興衰所繫切告詳思此言有深味不可草草看過也暇日讀何書易傳恐宜熟觀且虚心玩味未可便容易領畧亦不須更立新説且只看他聖賢處事詳緩曲折處不要作書讀且只作事看也皇甫文仲甚不易得老兄所以箴之者甚善聞渠亦甞相勸真得朋友之道矣吾人之意豈是欲耕道為容説媕阿之計只是要得是當耳寛猛之説前書已具言之更告畱念令弟書來甚佳大慰乆别之懐欲别上狀雪中手凍不能辦又急欲遣人南軒安信只附此見區區凡百且勸賢兄寛以耐事逺方既難得朋友兄弟便兼切偲之責凡事仔細商量為佳也
  方耕道
  昨承書知所苦増進不勝驚憂既稍甦惺莫已旋向安矣偶按事天台奏乆不報此必有掩蔽聪眀黨䕶奸惡者以此畱滯多日欲討少錢物奉助醫藥而不可得今逐急那得五十千遣去老兄且加意寛心將息不必過慮令兄伯華不及别書想且相照管恐耕道病倦遣去錢物幸為檢入也
  方耕道
  昨日遣書匆匆不盡意比想體中益佳健矣人參三兩恐客中或闕用今遣致之幸視至迫遽不及詳布鄭景眀【昭先 以下景眀之孫至家藏】
  某老懶不堪比復大病今雖小愈猶未復常已上投閒之請度嵗交或可歸卧故山矣承以職業頗為當路所知甚善甚善更在勉力講學使知益眀而行益修則固不患人之不已知矣
  鄭景眀
  示喻讀書未能無疑固應如此然且漸就易曉處求一入頭下手功夫且讀且行則乆之自有見矣
  鄭景眀
  太湖保伍施行有緒乃為强豪所撓敗深可歎惜官府不足倚賴如此子厚之不能安居固宜然遷徙重事不可草草已屢作書勸之矣小人凌上之風漸不可長能為風曉邑大夫有以正之乃縣道政事所當然非獨為子厚計也
  鄭景眀
  往來頗談佳譽更宜勉力隨事及人亦逺大之基也破賊受賞果應功令亦復何嫌府公寛厚想不至有沮難但恐吏輩過有邀求為可憎耳某懇辭除命畢䘮已不得請但臨漳經界報罷已引愆俟罪勢必不成行也
  楊生道夫鄉居托芘甚幸聞其懦弱頗為人侵侮或有不得已之懇幸稍左右之今時外縣例以無訟為美政善良不無受弊此不可不知也
  朱魯叔  【以下莆陽方楷家藏】
  薦書不知竟可得否彼中諸公都無書來固不容效力然亦知自信之篤想不以此忉忉也向所附去文字官事之餘一日豈不看得一兩段未説要得十分通徹但時時得此澆灌心胸亦須有得力處也南海樂章乃今廟中祭享時所用之樂或云其譜乃唐朝所頒與今世俗之樂不同故欲得之耳只問尋常主行祭事吏人便可得之只録其篇章名號次第便中寄及幸也【聞説曲名皆連環也】
  ○學古
  某忽被鐫免之命想已見報矣罪大責輕固無足言而累及知友殊使人愧恨蔡季通經由治下恐道間不免有所煩凂幸以某故少加照瞩渠於此事本無所預殊可念也士俊推官想以鄉里之舊自能周旋更不致書然語次亦幸宻喻之也
  ○學古
  聞郡中此來紛紜殊甚繆政致此夫復何言但累及諸賢例為羣小所辱令人不平耳新史君到事當自定但不知龍溪事竟如何耳少懇有紙萬張欲印經子及近思小學二儀然比板様為經子則不足為四書則有餘意欲先取印經子分數以其幅之太半印之而以其餘少半者印它書似亦差便但紙尚有四千未到今先發六千幅便煩一面印造仍㸃對勿令脱版乃佳餘者亦不過三五日可遣也工墨之費有諸卒借請已懇髙丈送左右可就支給仍别借兩人送至此為幸借請餘錢却還盡數為買吉貝并附來然須得一的當人乃佳不然又作周昇矣昨亦已懇髙丈為根究此人不知如何庫中墨刻亦各煩支錢買紙打十數本内獻夀儀及永城學記多得數本不妨獻夀儀要者更多也恐印不辦即續發來不妨但吉貝早得禦冬為幸耳
  所印書但以萬幅之太半印經子其餘分印諸書平分看得㡬本此無版數見不得多少也臨行時令庫中刻一書目如已了幸寄來也
  方耕叟【耒 方之泰家藏】
  耒敬問改過行已之方願先生賜之一二言使耒自此得朝夕從事於斯口誦心維知所敬畏庶㡬前姦之不復邇其亦古人盤銘書紳之義云耒拜稟
  夫子有言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衆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其言雖約然在耕叟今日改過修已之方莫切於此耕叟勉旃它未有以告也五月十四日某書
  皇甫文仲【斌 以下文仲之孫撝家藏】
  因遣人至九江市省馬恐為駔者所欺令一稟指揮幸與畱意千萬之望又有一事軍中請給條例合支細色者每碩只支六斗不審軍府見作如何施行幸子細批喻
  皇甫文仲
  辟書已下否行之遲速若有嚴君之命不必遷延賁之初九其義甚眀此不足為笑而適足以見髙誼耳然行日千萬更遣一報欲附書也四九侄專去請見非有素約亦不敢令輙往幸早遣其歸也
  皇甫文仲
  鞠㑹向熱想未可來此中見治一教場甚闊亦未竟竟即可試馳射容續奉報也
  皇甫文仲
  示喻淮上新田偶有水患此天意更欲太尉且為國家立功立事未許就此閒適耳大學或問今付來介看畢幸示及易傳䟦語未敢容易更容擬定續奉報也荆州之行果在何日未即承晤臨風依然
  皇甫文仲
  某昨來求去不獲近復有請其詳具南軒書中此不備言也左右到彼既乆南軒必朝夕相見講論當有深趣所喻恢復規模誠不可易之論然今日亦惟南軒實做得此工夫某輩衰懶只思縮頭豈可夢想此事也龍山佳句可見一時賔主之勝恨不得為坐上客也所喻易説實未成書非敢有所吝於賢者然其義理不能出程傳但節得差簡畧耳大抵讀書且當盡心於一家之説不可如此貪慕疑惑况在今日老兄讀書便要道理受用又與章句儒生事體不同但子細反復看教程傳浹洽或更就上自節出要處看尤當得力也因見南軒試以此説扣之亦必以為然耳
  皇甫文仲
  人至辱書知還侍安穏即為荆渚之行甚慰所望大丈夫所為正應如是耳張帥書煩致之暇日從容更可詳扣立身行道之曲折也但秋風已髙衝冒良勞千萬加愛為禱弓弩甚荷畱念已别具數呈稟太尉但斗力太强非羸卒所能發須少損之耳復之尤感深念但藥材之屬又不免為賢者之費甚以為愧幸早遣還此侄子亦不須乆慁館人也
  皇甫文仲
  朋友數人往逰山北因欲請見太尉公以觀軍容之盛諸君皆有志者而蔡君甞欲講於刑名分數竒正之學幸為通之使得聞其所未聞者因與俱來為數日之欵千萬幸甚
  皇甫帥【倜】
  某頃者星江宻邇聲光不獲一見至今為恨年來奔走疾病多故又不得以時致問起居尤切瞻鄉之勤兹辱惠書且承喻及有以知賤迹之不敢為江右之行足見髙眀相知之深相信之篤三復感慰不知所言又聞謀居筠陽極為得䇿但太尉丈忠誠勇畧上所深知而公㢘之功見於今日者又如此竊計不日浮謗自消亦不容乆此閒退矣某疎拙自信仇怨滿朝幸上聖眀未忍誅斥今又叨竊祠祿安處田間戴此厚恩豈有涯量亦不復敢有當世之念矣無由㑹面罄此心曲引領齋閤臨風拳拳
  林子方【枅 莆陽余師魯家藏】
  伏奉賜教恭審即日春和吏部郎中節傳所臨神相台起居萬福至感至慰但區區本欲一走前路謁見少償夙昔之願已托徐丞遣人見報日今未至而來使及門則云台斾已從東路而上矣此亦有山路可至太湖但衰病之軀兩三日來飲食失節氣痞腹痛似是所服脚氣之藥多有凉性以致如此復此山雨隂寒薄人勢不容進引領旌纛徒切馳情失此一見之便台坐徑躋華要而賤跡跧伏窮山出處不齊何由復遂鄙願所冀益懋徳業有以振起末俗衰懦之氣使吾黨之士與有光焉則亦不必同堂合席然後為相見也頒惠茶藥極感厚意方意極佳服之有效别當致謝也
  林子方   【以下子方之孫友聞家藏】
  伏見大禮赦書有薦士之文而鄉人之議欲以布衣曹南升為請如熊左史諸長者皆已列名具狀而某亦已書其後矣某與之逰為最乆知其人為最深盖其學問不為空言舉動必循正理識慮精審才氣老成雖自中年即謝屋而安常務實不為激發過中之行本實當世有用之才非但狷介一節之士也昨陳正獻公作帥之日嘗欲論薦㑹以移鎮不果論者至今惜之若蒙台慈參考衆言察其行實以時列上使得稍被朝廷招徠之選足以見眀使者為國薦賢不遺草澤之意下使學士諸生有所矜式興於㢘遜誠非小補東臺王丈亦知其人語次扣之足以知鄙言之不妄也
  林子方
  比嘗顓使拜書伏承誨答所懇牓文亦蒙畱念感幸不可言區區此來所苦萬狀僅了今春荒政即欲丏祠以歸而所部皆以旱告盖去嵗之灾所不及處無不病者而衢婺荐凶公私匱竭尤未知所以為計獨念貴境猶可告糴已請於朝降本収糴且散牓自廣以東諸州以招誘之矣恐番禺以西更有出米通販去處謹復具公移并以牓文三百道仰累頤指散下曉諭不勝幸甚此米到得四眀尚須般運方得至衢婺正自不易為力鼠伎已窮日夕憂懼髙眀有可以見教者深所欲聞切望因風指示一二幸甚
  劉徳修【光祖 以下後溪之曽孫曽元家藏】
  東溪語説拜賜甚寵伏讀再三乃知師友淵源所自深逺如此士不知經果不足用信矣如韓子之言也地逺無從親扣餘論又以歎恨耳嘗患今世學者不見古經而詩書小序之害為尤甚頃在臨漳刋定經子粗有補於學者前此欲寄傳之及宋子淵家而便人不為帶行今内一通幸為過目還以一語訂其是非幸甚大學鄙説一通并往所懇不殊前也此書附制司幹官孫應時頃在淛東時所舉吏也後生好學志趣不凡經由必得進見倘辱延納而教誨之幸也趙天官所得書尚滯從班未厭人望中間進對陳説甚苦有識雖益歸心然似已不為上下所安矣消長之决諒已非遠嫠不恤緯之憂伏想同之也傳之為况如何未及寓書并深馳仰耳
  劉徳修
  竊聞榮被除書進參講席輔導得人善類同慶某幸得為僚尤切忻幸姑此布聞餘容面慶
  劉徳修
  昨承載酒訪别情誼繾綣豈勝感歎恨坐逺不得欵承餘論而遽為數千里之别也今晚或來早即行無由詣違亦不及一見東溪先生重以悵惘又不敢拜簡以勤誨荅也小史汪致眀頗謹欲事左右不審可容畱否謹此遣前可否唯命它冀以時節宣訖致格君定國之効千萬幸望
  丁仲澄  【見臨漳語録】
  來書深以其學侵畔為憂自是而憂之則有不勝其憂者惟能於講學體驗處加工使吾胸中洞然無疑則彼自不能為吾疾矣若不求衆理之眀而徒恃片言之守則雖蚤夜憂虞僅能不為所奪而吾之胸中終未免於憒憒則是亦何足道願老兄專以聖賢之言反求諸身一一曉然無疑積日既乆自當有見但恐用意不精或貪多務廣或得少為足則無由眀耳某比來溫習畧見日前所未到一二大節自頗覺省力但昏弱之資執之不固尤悔日積計有甚於吾友之所患者乃承訪以所疑使將何辭以對耶然以所聞質之則似不可不兩進也程子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二言者體用本末無不該備誠用一日之功當得其趣不然空抱疑悔不惟無益反有害矣夫涵養之功則非他人所得與在賢者加之意而已若致知事則正須友朋講習之助庶有發眀不知今見讀何書作何究索與人論辨惟無欲速又無蓄疑先後疾徐適當其可則日進而不窮矣因書或有以見教勿憚辭費某亦不敢不盡愚也向見前輩有志於學而性猶豫者其内省甚深下問甚切然不肻沛然用力於日用間是以終身抱不决之疑此為可戒而不可為法也
  詹尚賔【觀 見南溪祠志】
  孟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又曰狷者有所不為不為之言則同不為之意似有别矣切疑狷者之病全在於有所二字於所當為者而不為則非知所决擇之人矣狷者之所以不為者病在何處茍自知其偏加篤學力行審思眀辨之功便可至中耶抑氣質之偏自有定量終不足與有為耶
  狷者但能不為而不能有為亦其氣質習尚之偏耳知其偏而反之豈有終不足與有為之理
  孔子曰鄉原徳之賊也所謂鄉原者言不顧行行不顧言閹然媚世與夫同流合汙似忠信似㢘潔所以為徳之賊也嘗究鄉原之用心全在於衆皆悦之之一句所以動他許多不正當底事出來若夫狷者之病只在於獨善其身非若鄉原之病於用心處有不正矣使知學問亦可以變其氣習耶抑亦受病之深藥力之所不及耶不則夫子何以云過門不入室為無憾其待斯人可知矣
  鄉原患在求悦於人與狂狷正相反故夫子深惡之然亦無不可變之理但恐其䧟溺之深不肻變耳
  志南上人   【見寒山子詩集後】
  使至特辱惠書獲審比日住山安穏為慰天台之勝夙所願逰往嵗僅得一過山下而以方有公事不能登覧每以為恨今又聞故人挂錫其間想見行住坐卧不離泉聲山色之中尤以不得往同此樂為念新詩筆勢超精又非往時所見之比但稱説之過不敢當耳二刻亦佳作也但攙行奪市恐不免去故步耳寒山子詩彼中有好本否如未有能為讎校刋刻令字畫稍大便於觀覽亦佳也寄惠黄精笋乾紫菜多品尤荷厚意偶得安樂茶分上廿缾并雜碑刻及唐詩三冊漫附回便幸視至要出師表未暇寫俟寫得轉寄去未晚也寒山詩刻成幸早見寄
  西原崔嘉彦  【以下見南康集】
  前日詣見重有喧聒媿不可言奉告獲審經宿道體佳勝為慰某前日出山至上京陂頭遇雨巾屨沾濕狼狽可笑喜幸之深但恨已差晚耳承問之及感感餘俟入城得面布也
  昨承枉顧棲賢得欵餘論為慰即刻伏惟動止佳勝昨日之雨城中不能斂塵髙隠必多得之也米資少許别帋送上幸視至魏甥恪即向來病甥之兄到此病作自有手簡求藥幸審其證報之當為修製服餌也
  昨日裴回三峽奉乆之既以日莫遂東走楞伽折桂失此一見殊悵想也奉告欣審即日殘暑道體佳勝庵屋仰勤神用方丈牕牗只於兩旁為之大小隨意可也承誨示并寄竹萌良荷厚意知煩親斸尤珍感也卧龍亭子已下手否向説栽竹木處恐亦可便令施工也人還布謝草草復未有一物為報引領雲山第増媿仰承手示聞還自徳安體用冲勝良慰昨夕聞山間雨頗沾足城中殊少未敢廢禱祠也所喻當為立之庵中什器俟一面措辦旦夕得雨後須一出郊諸容面道或因入城幸左顧也
  奉告承乍寒道體増勝為慰卧龍新庵主入庵未得一往視之承其寄筍感感人還草草少間别奉問次林師魯  【以下先生之曽孫沂藏錄槀】
  某自幼年侍立先君子之側則聞先芸齋公之名而知其相與逰之善矣不幸既遭大禍來居深山窮谷中與世絶不相聞雖先君子之執友如芸齋公者亦無由一望其顔色而受教誨焉孤陋塊處徒有嚮往之誠而無以自致也比年鼎山蔣丈來尉兹邑因得從容請間以訪先君子之舊逰然後知芸齋公之沒亦既乆矣私心方竊自悲既又聞其有賢子者問學行義克世其家則又以自慰也去年林擇之不鄙過門以講學為事怪其溫厚警敏知所用心皆如老於學者因扣其師友淵源所自而得三人者焉曰程深父曰林熙之而其一人則向者所聞吾芸齋公之子也於是始恨向者所聞之未盡既而擇之又出送行序引讀之盖所以見属之意甚厚雖竊自知其庸妄無以堪之而愛其文悦其義不覺其三復而不能已也以是益知擇之之賢其來果若有自而願見賢者之心日以切切方其歸時適在城府不能為書而徒属以問訊盖亦慿恃事契之重而不自外焉兹者乃承捐惠長牋副以劄目情義周渥足以見不忘舊故之厚而其禮與詞則惴惴然若後進之於先達是豈所望於通家之舊哉不敢當不敢當自是以徃行李往來幅紙之書有以警誨則為賜大矣若復為是使人不敢當之禮而又告之曰先知覺後知先覺覺後覺而已則非某之所敢聞也大學集傳雖原於先賢之舊然去取之間决於私臆比復思省未當理者尚多暇日觀之必有以見其淺陋之失因來告語勿憚諄切豈勝幸甚擇之此來得日夕聚首啟其不逮實有望焉社中兩賢亦未獲見敢煩寄聲以為異時承教之地為幸
  林熙之
  去冬枉顧幸得數日數奉名理感慰之深所恨空疎無以少助潜思之妙耳奉告承别來春暖徳履萬福為慰為慰第聞師魯遽不起疾深為悲惋美才髙志未克有成既足深惜而朋從零落道學寡助此尤深可憂也想惟平日切磋義重有不易處者奈何奈何喻及仁説大概得之但所謂三者皆心似便指作仁體此似不安又謂推而上之尤覺閡隔有病莫若只於敬字加工乆之自然當處見得不用如此臆度轉見汗漫支離不精切也詩之比興舊來以闗雎之類為興鶴鳴之類為比嘗為之説甚詳今此本偶為人借去未及錄呈大概興詩不甚取義特以上句引起下句【亦有取義者】比詩則全以彼物譬喻此物有多不説破者有下文却結在所比之事上者其體盖不同也上蔡言學詩要先識六義而諷詠以得之此學詩之要若迂迴穿鑿則便不濟事矣不識髙眀以為何如
  朱魯叔  【仙逰朱堂甫家藏】
  去嵗歸來計度不審妄意作一小屋至今方得遷居然所費百出假貸殆遍今尚未能結裹圓備甚悔始慮之不精也所喻今方具曉本末記之不難但年來多事精力益衰日間應接不得少休纔得頃刻無事即須就寢俟其寧息然後可以復起應接更無暇看文字矣所欠人家誌銘之属積壓無數擺撥不行恐未暇為吾弟記此也然亦未敢不為俟定居後看如何或人事稍簡試即為思之也齋記大字亦然
  余景思  【以下仙逰洪震夫家藏】
  彼中學校如何亦頗有士人否聞南方風俗淳朴不汲汲於進取正當勸以讀書講學開發其聪眀不當啟以趨時干禄之技也暇日亦當有觀書味道之樂但僻逺難得師友此正在自著
  林擇之【用中 以下文公之曽孫濬家藏錄藁】
  某侍旁粗安早稻既登民饑亦少瘳矣然朝廷所遣使者方來所至揭榜施米十日市井逰手及近縣之人得之深山窮谷尚有饑民却不沾及然所謂十日亦只虚文只軺車過後便不施矣其實亦無許多米給得也世衰俗薄上下相蒙無一事真實可歎可歎長沙人來得南軒兄弟湘西朋友書有吾友書四封一角來人云自經由古田今并附此令自往相尋也書中所論疑義如論浩然之氣處極好盖餒則便是缺了此正氣而氣之本體常浩浩然也但自家身上自間隔了耳不知賢者以為如何其他不能遍論以去人立索書不能子細也書來并為詳論之文定祠記知言序遺書二序并錄呈和章想書中自有更不寫去祠記渠令為看未穏處讀之數過但見叢雜難整頓煩子細僉出及注合作如何改易附遞來漕司東㕔令轉致此南軒甚欲速得之語張帥改定寫來芮漕處也三序并告參詳喻及幸更呈諸同志議之既欲行逺不厭詳熟也千萬并祠記發來
  林擇之
  已經新嵗學不加進而年嵗日侵甚可懼也承昏期在嵗裏想慰老人之意又聞葺居奉祀并講盛禮想營治不無少勞適此涸轍不能少奉助為愧耳文王之事考之詩書誠如所疑然此馬肝之論也不若姑闕之以俟來者不必身質之也問答方得草草一閲俟徐看有疑即報去偶此嵗首多事未暇也南軒一書比亦附致尤川不知達否聞欲來延平别石丈能與擴之乗興一來相聚數日否及諸朋友在此得一講論亦快事也擴之不及别書承書并寄元禮耕老書信已領所欲言者不過如前更不及别狀樓名既犯朋友尊長名則亦難用况稠乃木稠非雲稠也更可擬得一二見報當為擇其安者
  林擇之
  某憂苦如昨至節復不逺痛割不自堪幸朋友不鄙棄責以講習怱怱度日且復支持耳擴之來此相聚極有益其專志苦學非流輩所及但於展拓處終未甚滿人意耳昨欲往臨安以資用不饒又南軒蹤跡不定且令中輟今却欲且歸而嵗暮復來再三畱之以其歸省之意甚堅不免聴之此間事渠必能一一言之不復縷縷但元履適過此云得其子九月末書南軒求去不獲數日甚撓此極知其必然不知渠又何以處之尚幸擴之之輟行也來書所論數條有未合處别紙具之但覺大概氣象有粗疎處不知何故如此似更宜警省也某近覺向來乖繆處不可縷數方惕然思所以自新者而日用之間悔吝潜積又已甚多朝夕惴懼不知所以為計若擇之能一來輔此不逮幸甚然講學之功比舊却覺稍有寸進以此知初學得些静中工夫亦為助不小尚恨未免泛然應接不得專一於此耳
  林擇之
  經説依後書所定甚善但止謂之經説不同諸字尤好又春秋傳序四字不須别出但序文次行不須放低則自然可見論語説下不須注孟子附字又欲移禮記作第七卷而第一行下著二先生三字其後却題眀道先生改正大學伊川先生改正大學其小序則仍舊附於第六卷尾論孟説後盖此六巻乃其本書而後一卷今所附者使不相亂乃佳也更白鄭丈看如何向借劉子駒本改字多是胡家改定者非先生本書今不必用然恐有合參考者偶此本在家中今令此人去取納上更仔細商量為佳外書既未備不欲遽出此事正不須忙今草草做了將來有不如意又不免更易傳者人人殊異無復可信天下後世非所以為乆逺計也并白鄭丈看如何示及為幸孟子解此亦見從頭看起未容寄去更俟㡬日也
  林擇之
  某竟不免為此來初到事多殊不堪今漸定疊矣但野性危蹤皆非宜乆於此者見為此邦料理減税事旦夕剡奏列上即繼以奉祠之請矣得否未可期但若不去必無好出盖已有氣類不同望風相疾者此要為不足恤然亦何苦將身博彈射耶【云云】來此間非案牘即有賔客之擾比於退食則形神俱憊只得瞑目危坐収拾魂魄以待事之復來殊不得看一字平生論著用盡心力皆已有緒今乃墮此紛擾中不得卒其業精力又已衰耗如此大以為懼朋友中有知識者亦皆為某危之乃知伊川先生做得易傳却是得涪州一行氣力也擇之彼中相從者有可與進於此者乎此中一旬兩到學中然殊未有慰人意處未去之間亦且試撈摸看若幸指撥得一二人亦是一方乆逺利害也
  林擇之
  某所請竟未報元履傳聞有添差台學之除此不待其自請而擊逐之當路聴言待士之意可見矣所示諸説皆甚精然鄙意有未安者别帋具之擴之亦有説當自封去因來幸反復之以歸至當計此所校亦不多但却是不容小差處望速垂報也見喻太着之病此不能無但與其浮泛無根不如脚踏實地為有進歩處耳祭儀藁本納呈未可示人且煩仔細考究喻及日歴中事雖不多然可以補事實之缺此書異時要須别刋乃佳耳知與諸賢逰從日有直諒多聞之益甚善甚善數詩皆佳率易和去不成語言勿示人也伯山家事如何晞之似亦曽相見來今不記仔細也伯山質實可愛敬但亦染禪學耳向與深卿書乃附劍浦劉親不謂畱滯至今欲撿藁本再錄去又思擇之所以告語之者必已甚悉而不能迴則此書雖達亦未必有效耳今且煩致意但信得孔孟程子説話及時試將許多詖滛邪遁説話權行倚閣一兩年却就自家這下實做工夫看須有些巴鼻也今只管狐疑不肻放捨又引眀道少時出入釋老之事以飾其説何不將它平生説話仔細思惟看他所以出入釋老處與自家只今全身䧟溺處是如何而直為此倀倀也又如前書所論馮道吕舜徒事此尤害理曽與之劇論否此等處不理㑹則朋友之職廢矣發眀義理此亦有之向來何故不曽見渠家似此文字固自有好處尚多向見汪書甚珍秘之然便只向這死水裏渰殺則更無超脱處矣不知世間見有六經語孟程子文字既有志於學因甚不向裏面做工夫而収拾此等以為竒特枉却身心可歎可恨也静勝軒錄却未見之如文字不多幸為錄寄此近於蔡季通處見庭聞藁錄一篇乃楊昭逺記山所舉二先生語殊無精神悶人看不得不知静勝之説又如何耳前日劉子澄寄得滎陽公家傳【即吕原眀也】中數段來一段説吕初學於伊川後與眀道横渠李公擇孫莘老逰所見日益廣大然公亦未甞專主一説晚更從髙僧宗本修顒逰觀此則吕家學問更不須理㑹直是可以為戒亦不可不使深卿知若不信則無如之何也拙齋有何説數詩幸早示及籍溪行狀更為促深卿早寫寄來舜臣相見未向遞中亦附書矣項掾果如何若果有志當痛與説恐頽波之中救得一箇半箇亦非細事也前書説有一賢宗室後來復相從否福州有一同年趙彦徳【任丈之甥】氣質亦甚好但一向習詞科頃嘗畧勸之聞今年又往試可惜錯了路陌也近聞張安國消息極不佳果如所傳亦可惜耳南軒乆不得書不知為况復何如所論異同處亦未報不知後來看得又如何也
  深卿詩市廛差可隠未暇泛滄洲此兩句便是箇因循猶豫底意思宜其不能勇猛自奮於異學之中也擇之押此韻處正中其膏肓不知渠還覺否此亦是偏處然吾儕中人之質若無這箇意思定是埋沒了出頭不得也
  林擇之
  深父遂死客中深為悲歎其弟已為了後事過此無以助之又此數時艱窘不可言【向來府中之餽自正月以來辭之矣】百事節省尚無以給旦暮欲致薄禮比亦出手不得已與其弟説擇之處有文字錢可就彼兑錢一千官省并已有狀及香茶在其弟處煩為於其靈前焚香㸃茶致此微意累年相聞而不得一見甚可恨也林宰興學之意如何可尚可尚但聞其非乆受代亦須得後人信得及乃佳不然恐徒費力而為主其事亦難為進退耳擇之已辭尤川耶彼學中今復何人料理欽之寛中諸人能左右提挈否石宰乆不得信不知其子病如何文字錢除前日發來者外更有㡬何在彼擇之為帯得㡬千過古田千萬早示一數於建寧城下轉托晉叔寄來為幸或已去手能為収拾專雇一穏當人送來尤便此中束手以俟此物之來然後可以接續印造不然便成間斷費力也千萬早畱意為妙須知昨已修定送伯諫處未取大率事體亦只如所示但條目差分眀耳欽夫屢得書有少反復議論未及錄去其大概曲折亦非面未易布也力行固不易而講論要得是當亦復如此之難可歎可懼渠所論如云論孟序中不當言漢儒得其言而不得其意盖漢儒雖言亦不得也不知擇之以為如何某則絶不愛此等説話前輩議論氣象寛宏而其中自有截然不容透漏處豈若是之迫切耶近又得皇王大紀諸論其間大有合商量處不但小小可疑而已此間朋友亦無甚進益不知擇之此來工夫如何甚欲一見而相去益逺無由㑹面此情鄉往殆不自勝也向來召命屢下既懇辭之又託人宛轉近得諸公消息似已許其辭矣此事只得如此而貧病殊迫亦只得萬事減節看如何欽夫頗以刋書為不然却云别為小小生計却無害此殊不可曉别營生計顧恐益猥下耳
  林擇之
  歸自政和住家十餘日祭祀賔客書問之擾不得少暇固無暇讀一字書今又當出崇安見新守令石宰相招極欲往觀盛禮及與朋友相聚講論而日月匆猝如此無緣去得甚以為恨不知擇之能撥忙一行否昏期既在後月度尚可一行也擴之寄來文字皆已領前便承寄海物尤愧感也中庸因論致曲而能有誠然自眀能動人以下已是誠之成功孟子所謂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亦可見矣盖生知學知雖異然及其知之成功則一而已通書正用此意然下文擬議便是致曲之事亦若無異處也無所不用其極之説甚巧然恐其本意未必果出於此必不可通闕之可也大學正經云云亦以意言耳傳中引曽子曰知曽氏門人成之也南軒語解在尤川未到所論大概甚當鄙意正如此又言行錄流布甚廣其間多合商量處中間以書告之然不勝毛舉近得報云欲改數處亦未妥帖要之此書自不必作既作而遽刻之此尤非便昨日得伯諫書亦深議此事也近與伯恭往返議論稍多此人却向進未已今日臨行無暇錄寄俟後便也
  林擇之
  聞學中已成次第甚善但尤川學者不無恨於遽去耳更能到彼少畱以慰其意否若能因遂過此小欵旬月尤所望也某此如常所欲言者前書已具之矣㳺成之來訪其人開爽有用之才也極可喜可喜然更能加沈潜義理工夫所就當益可觀耳渠到此之日擴之亦來得數日逰談少快幽鬱之懐但聞浙中學者議論多端亦殊使人憂悶耳以此深欲早就前書之志庶㡬小補於世不為天地間一蠧物者而理義未精日力不足為之奈何
  林擇之
  辱書知講學有緒深以為慰是日偶與元履及諸朋友在鑪峯新庵共増懐想也縣學須知甚精宻但寫得未有倫理方欲為畧整頓㑹少冗未暇也所論仁恕之説恐不必如此立説只當以語解為正遺書所云或是一時之説不必如此牽合補綴也午節在近想須歸省古田既未可必即不若且來尤溪耳精義印造未辦辦即如所喻也㳺成之甚欲一見之恨相去稍逺耳彪徳美赴省囘過此相見得一夕欵只是舊時議論且云欽夫見大本未眀所以被人轉却亦聞擇之所在恨不一見也
  林擇之
  某此碌碌如昨無足言但獨學不長進而逺近朋友亦未見超然有所造詣者嵗月如流良可憂懼耳擇之尤川畱㡬何時所論何事此亦乆不得書矣因便仔細報來還家已來為况又何如日下作何工夫亦可一一報及相去既逺難得相聚相聚往往又不能盡所懐别後令人常有耿耿不滿之意後㑹不知復在何時又不知便得相見果能彼此廓然無許多遮障隔礙否它人固難語此而於擇之猶不能無遺恨不知擇之又自以為如何也二余在此日乆占之警敏彛孫淳静皆可喜但亦未敢與説向上去恐别生病然又似太冷淡今其告歸云過邑中須為一兩日畱可更與切磋也熙之不及别書相見煩致意擴之亦然得婺州報云薛士龍物故甚可傷而不及識之尤可恨也尤溪學記及克齋記近復改定及改去嵗仁説答欽夫數書本欲寫去而二公行速不暇且寄欽夫語解去看畢寄還并論其説
  林擇之
  某哀苦之悰秋來増劇顧念日月易得而音容邈然發於夢寐尤痛切不能堪也此間諸人相聚自五月以後以季通大病無甚倫理近又以事歸旬日間復來便為入城計亦無復講論之暇矣南軒竟不免去國道之難行乃如此可歎可歎初意其自上饒歸可以一見今却由浙中水路還湖外又聞少畱吳興避暑不知果如何渠在榻前儘説得透初謂可以轉得事機要是彼衆我寡難支撑耳
  林擇之
  聞縣庠始教閭里鄉風之盛足以為慰所示文字皆甚佳深父埋銘讀之使人惻然興於朋友之義答問後便多寄使得反復為佳恐有建寧便只寄晉叔處可也承許見訪因往尤川甚善但經營創始之勞如此未能數月而休宰解官擇之辭職畫一之規又將安所付授耶須及此物色得可相繼者庶㡬不虚費賢宰許多心力商量為佳近看中庸於章句文義間窺見聖賢述作傳授之意極有條理如繩貫棋局之不可亂因出己意去取諸家定為一書與向來大字章句相似未有别本可寄只前日畧抄出節目今漫寄去亦可見其梗概矣論語未知焉得仁後來竟如何説因來幸詳及然此須與雍也仁而不佞孟武伯問三子原憲問克伐怨欲不行夫子不為衛君殷有三仁管仲如其仁數章相貫推説方見指意耳吾斯之未能信斯字何所指而言或云自指其心然否晝寢之義孰安凡皆望思之見報
  林擇之
  師魯深父皆有書來相属勤甚吾友相聚之夕視此凡陋寧堪諸賢許與之過耶師魯寄來論解數篇極佳未暇細讀已覺儘有合商量處旦夕因書相與評之又看如何擇之所造想日深累日不聞益論塵土滿襟矣
  林擇之
  得欽夫書論太極之説竟主前論殊不可曉伯恭亦得書講論頗詳然尤鶻突問答曲折漫錄去一觀遣人遽不能盡錄其大概是如此欽夫云已得擇之前書亦殊不以為然也拙齋深卿近有何議論某向答深卿書渠以為如何前日方答此書了李伯間來訪劇論三兩日舊疑釋去遂肻盡棄所學而從事於此乃知此理卒不可得而殄滅彼迷溺而不返者亦可憐矣近何叔京過此少畱未去伯問季通皆來集講論甚衆恨擇之不在此耳適因舉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江民表云腔子外是甚底請諸公下語已各有説更請擇之亦下一語便中早見喻也石子重得書云來年赴官欲約擇之相聚不知能赴其約否某意甚欲相挽一來而卒不可得為恨耳擴之得安信否比來氣體如何前欲此來今極暑未可動秋冬間能同一來慰此哀苦否墳所已畧就緒儘可相聚矣
  陸崇安相㑹否渠今冬必來赴官某表兄丘子野欲求一依託書館處不知渠請人否告為託朋友宛轉問之便中見報此兄近日為况益牢落欲此甚急幸千萬畱意或託拙齋深卿問之尤佳
  林擇之
  得失既往不足言正惟立身行道是乃榮親之大耳比來少得通問而累書無所講論不知進學工夫如何深以為念也此間朋友亦無與薦者但邵武饒克眀赴省前日過此耳季通伯謨皆苦貧極無憀也某不敢受俸乃以無太府歴頭於法有礙非敢以為高而時俗已不相察况其大者可歎可歎逰山開正即行承有偕行之意甚善但恐來已不相及然某過衢信到婺女須少畱能來彼相及亦佳耳欽夫書適有便已發去渠得疾之由説者多端似亦非一朝一夕之故所由來逺矣近數得書云安徤勝前此必病起過意將䕶之力也今日聞有静江之除盖近日羣小屢有敗露上意必是開寤思向日之言故龔實之入參時事似欲小變未知竟何如耳此間文字亦未有緒通鑑工夫浩博甚悔始謀之大鋭今甚費心力然業已為之不容中輟須來年春夏間近入山僧寺謝絶人事作一兩月期畢力了之乃可盖心力不强其間稍似間斷便覺條例不貫故須如此耳
  林擇之
  某杜門如昨無足言者但吾人罪戾蹤跡顯不可揜只得屏跡念咎切不可多與人往來至如時官及其子弟賔客之属尤當逺避勿與交涉乃可自安此不惟擇之當深戒之如克之亦不可不知此意也
  林擇之
  某區區粗遣無足言者但齒髮日衰徳不加進日負憂愧耳潘文處人已歸欲俟秋冬遣人相取想所報書自言其詳矣如此却得且從容家居區處庶務亦是一事但郡中之約恐又不得不應切須審處使乆逺無悔吝乃佳耳必不得已入學亦不妨只要自處得是當此更在子細也趙帥乆不得書湖事想已畢自此宜且安静勿興功役為佳相見亦可力勸之也渠昨許草堂之貲因話為扣之然不可破官錢恐又作鄭景望也
  林擇之
  福公為賦武夷詩押舞雩字更和不得遂至今未得報謝其書兩日前方和得成亦不免只躡故迹欲作書煩附達之恐已歸旦夕自别宅去也造屋事得帥且止之甚善昨闗目思量許多紛紛都從十二詠首篇中一我字生出來此字真是百病之根若斫不倒觸處作災怪也
  黄商伯  【以下見南康集】
  某俯仰塵俗日負初心率意妄行無所聞過自决其不可乆於此但以向議陳請一二事計論未備牽畱至今此數日來奏牘始具一二日遣行即并上請祠之章矣姚泉近方歸番陽木炭之請亦未果往亦三五日間中行也老兄下車已乆學中規範計當一新所以為教使之聞之諸生莫亦有可與進於此者否此中課程不敢懈然亦未大有益為可懼耳門不逺計常通問恐於鄙繆之政或有所聞人還幸賜批誨至懇至懇愚頓見事極遲非面命提耳反復諄悉不能諭切幸不惜痛言之也
  某欲借盛府祭器祭服依倣製造有牒上幙府書懇府公更望一言之助使必得之為幸或恐有大不可携者得令人畫圖詳識其尺度之廣狹高下淺深以見授亦幸也
  祭器尤荷垂念但期日已迫未及製造亦有事力所未及者且復專人納還幸付主者然亦疑其未便盡如古制度也
  木炭事申泉司果見却未知所以為計幸復思其説以見教也
  某再上祠請皆未報日夕思歸而兩縣破壊姦民亂政不得不有所更革鉏治似聞傳者以為不恕然亦只此數日間决遣事竟亦當少息矣盖大慝既懲小者自當退聴耳但木炭事泉司不從又以蠲租未報未敢再列上前請若遂臨行須更上此奏以償夙心也
  某衰病支離求去未得日惟得罪於士民是懼然近日兩邑得同官協力詞訴却粗衰少但賦租之弊未能有以寛之殊不自安耳學中講説不敢廢近亦頗有能問者兩邑亦令整葺教養庶㡬有嚮風者敝政恐有所聞切告垂諭至懇至懇
  示諭極感愛念之意此亦近方聞之惕然内懼即已行下戒約及令住催下户它負之可寛者矣又得鐫論益信所聞之不妄更當申儆之自此有所聞更望子細批誨直截譬曉今者來教似已未委曲矣切懇切懇前兩月配一作過寨兵於隆興中間忽為彼府押囘公文中備坐判府安撫龍圖待制台判押囘本寨殊不可曉已囘牒復押去矣煩閑為詢之想是忘記是外路外州配來誤以為所部不則别有他意也彼中幙府僉書滿紙此等事不能覺其繆甚可笑也
  此幸無他但建昌之事聞之不早見告者又皆不得其真僅若為强豪遊説使人愈疑惑近不免煩僉判自往調䕶始得其真乃知此郎不長厚誤事如此然縣小無官未有可遣代之者甚以為撓耳山野之人不堪吏職此亦可見旦夕遣冬書更當力請庶不乆為吏民患苦也
  某衰病如昨緣建昌事憂撓不可言雖已遣官檢旱且以後期申省自劾勢須畧減得分數但此縣官吏無一人能為百姓分别黒白自此之後凌弱暴寡將有不勝其敝者未知所以為計令人曉夕不遑都昌亦甚費力二十年無事之身心一旦至此深以自歎他無可言也警誨諄復敢不銘佩但區區每見凌弱暴寡之徒心誠疾之故其發每有過當今當承命而改之然恐終不能盡去也
  某昨甞專以建昌事自劾求去昨日人歸諸公又不將上勢當復請耳
  勝私書來説此間受租米事初疑其過徐究之果然雖已究治然人生精力能有㡬何若事事如此索闗防則無復閑泰之時矣其所論弊政非一已封呈廟堂冀必得去萬一如欲此助為不小也所懐萬端無由面論但日來愈覺歸思浩然不可遏耳
  某月初已專人丏祠後得臨安相識書速令來請云諸公已有許意至今尚未歸必是適值四眀計至未敢將上度不過旬日必可得矣建昌納苗實有照管不到處然與抑强似不相干税務依法収税亦非州郡所得與况士大夫下争商賈之利無恥至此亦何足䘏近日曽編管建昌一健訟假儒傳者必又喧沸此事自信甚篤絶無可疑是非毁譽付之衆口少忍旬日則吾已在汶上矣
  强盜三人配隸嶺海乃向來驚恐都昌之人昨以其情重法輕稍加毒手經由隆興恐有司以為疑幸為白錢丈一言於帥座交管傳押為望此輩吾人所共疾想二公不以為過也
  喻及帥座下喻之意已悉此是兩路三州利害如此理㑹甚善向來亦欲申請而未暇安得謂之侵官本軍今方欲援例有請也然謙徳之盛不敢不承幸語及之此間白鹿洞已畢功前日往釋菜開講矣延合肥吳君為職事但渠為書社所拘恐未必能往却有楊學錄者與一二後生欲往也
  某請祠先遣人昨夕已歸後輩尚未到周子充曽厚伯極為致力而竟不效且更看後信如何恐亦且悠悠也初來不為乆計近復動却歸心在此殊不便今既如此便請得之亦是一兩月事不免又且整頓此破落家計以俟譴逐耳昨緣収江溥親戚船税㡬為所論當時得此一章亦是草草出也
  此間楊僉忽丁憂郡中事愈費力萬一不得去狼狽不可言也奈何木炭却已得減免矣
  白鹿洞成未有藏書欲干兩漕求江西諸郡文字已有劄子懇之及前此亦甞求之陸倉矣度諸公必見許然見已有數冊恐致重複若以呈二丈托并報陸倉三司合力為之已有者不别致則亦易為力也書辦乞以公牒發來當與収附或刻之金石以示乆逺計二公必樂為之也旦夕遣人至金陵亦當徧干本路諸使者也某請祠不得比復狂妄輙有所陳計程三五日間當以罪去已盡遣書冊冗長還家此數日來翹足俟命但未知何所向耳此間諸縣狼狽税務絶無南來舟楫勢亦不可復為矣比復苦旱近始得雨然亦未能沾足也日間雖無事然意思不佳絶不得近書冊懶困即思睡耳白鹿洞記納去一本又一本寄梁文叔煩遣致之不及作書也五賢祠記楊廣文自納去矣
  某無狀居此一年有餘率意直前不能違道干譽得罪於士民多矣請祠雖已報聞然旦夕自當以他罪行遣不至乆為仁里之害也示喻曲折深荷愛念然必欲使某餧㗖虎狼保養蛇蜴使姦猾肆行無所畏憚而得歌頌之聲洋溢逺近則亦平生素心所不為也姓髙人事文叔在此備見首尾此而可恕則亦無以官吏為矣至如木炭錢事亦是州郡所當為而幸上司之見聴方恨不能推類盡蠲苛擾初不以是而求歌頌於斯人也此錢都昌所減獨多乃是毛掾攷究之力此人固有過當處然細詢田野之言而攷之案牘以求其實則前日銷骨之毁亦云甚矣此舉枉錯直之間所以難眀非有道以照之則自謂公心者未必非私意之尤也區區不喜自辨又於老兄不可有隠情故乆不知所以為報今偶有便信筆及之非欲較此是非乃欲老兄深察於公私名實之間則真得其所謂本心之正耳
  此邦圖經不齊整而都昌為甚數日來欲畧為修整而不得工夫又無人能為物色圖畫諸邑供來皆不可曉甚覺費力也楊僉之去甚失助新來兩掾似亦可使也少凂西山有徐騎省篆書游帷觀大字及許真人井銘煩為致一二本便中示及五賢祠記納去一本更有一兩刻續致也都昌恐有合入圖經事望垂諭它委勿外某鄉辱誨諭奉報疎率既而思之殆無以答愛我之垕深以愧仄自此有聞不以虚實尚望不替前日之念乃幸之甚
  旱甚不雨禱祠未有以感格日夕憂懼隆興不至此否家貧願隣富若亦似此間則更無可仰矣奈何奈何此間為旱災所撓都昌縣官稍解事又請得盛族黄省幹同措置必可無慮但建昌官員皆不足倚仗又遍詢彼邑寄居士人無有能分此憂者意欲懇南卿為同邑官區處庶㡬下情稍通吏不敢肆其姦罔不知渠肻俯聴否渠雖徳安人而建昌亦有産業知彼民情故欲倚以為重耳敢煩語次試為叩之若許幸早見報當專致書禮請也
  歸見張帥更勸其通放米船濟此艱阨千萬千萬某比日懍懔丏祠得知舊報云恐可得果爾甚幸然救荒之備什已七八成矣旱苗約須放及八分勸諭發廩得盛族倡率三縣共得穀十萬斛矣但前書所扣王南卿事不知曽為偵之否幸早報及也得子澄書云廬陵發䇿持論甚正甚慰甚慰小錄求一本便中早寄幸甚此間中選者數人甚厭物論白鹿諸生文字老成其次曹生秀發可喜但尚欠琢磨小榜之首彭君尤佳惜不與薦書也已約兩榜之士來白鹿相聚未知皆能來否爾此間事未去間不敢一日少㢮恐得鄉間有所聞望一一見諭也
  某力疾救荒未見涯涘而傳聞遽云云聞之甚懼未知將何以副其實也南卿已到此相處甚欵但渠欲入浙不敢邀畱之度其歸程正是急時當賴其出一隻手又恐其到闕或為諸公所畱耳告糴荷帥漕畱念然縣下或更作難此乃軍粮所須若賑糶則已有備矣軍粮尤不可闕者更得從容一言得二公喻意属縣無為阻節幸甚
  張帥寄鹽鐡論來末卷前少却一板告為印寄更煩於太宗實錄中檢白鹿洞一事在太平興國五年【㑹要作六年更詳之】六月以洞主眀起為褒信主簿其下有少本未並告錄示【此已有之但不知是實錄語否耳】恐此人等囘文告只付前日送崔子虛人囘尤便千萬千萬更問看何人來速即付之也賑糶減半價乃得推賞乃朝廷之命方欲論其不可乞只減二分五釐而建昌乃有願賑濟者已令邑官敦勸盛族若以穀二萬碩省賑濟可得兩名霑賞也因書更告及之亦美事也
  税錢事荷畱念都昌納米分數方兩日有定論已減八分以上亦巳申奏乞截畱上供若得之即只納占米無不可者只恐未必如人意耳
  石守以憂不來殊失所望亦已遣人速後政吳守矣儻得如期解去幸甚比益昏倦不堪支吾矣
  某在此不乆又子重不來後日之計未有所付須及此自了也其子弟能來亦佳但濡沬不能多須預令知此意耳得都昌諸人書已復苦旱奈何奈何今年公私之積蕩然一空萬一復旱便無着手處矣
  某無似復叨除目恐懼不自勝尚幸逺次得以從容進退還家數月當申祠吏之請也前月之晦已書二考代者度此月中旬可到今日復遣人速之矣老兄許來固願少欵但恐文法有拘亦非細事更冀審度之也示喻趙宗丞田極感畱意已撰得四百千半是糶米剰錢半是某所得諸處饋送前日錢丈所惠亦在其中今即移文庫中令項樁管以俟其報告為發書扣之路運幹不是彦豐否若是即某已識之并煩為致意早得一報為幸雖某去此後人亦當能成此勝縁也來書已付案中為事祖矣
  辛帥之客舟販牛皮過此掛新江西安撫占牌以帟慔蒙蔽船窗甚宻而守卒僅三數輩初不肻令搜撿既得此物遂持帥引來云發赴淮東總所見其不成行徑已令拘沒入官昨得辛書却云軍中収買勢不為已甚當給還之然亦殊不便也因筆及之恐傳聞又有過當耳前書奉叩白鹿買田事如何幸早示報及某未去間有定論為佳此錢已送庫寄収以俟矣千萬畱念
  某代者已到二十七日定交郡事即畧轉山北迤邐東歸矣脱此樊籠欣快無量但念相見未有近期不能無愴恨耳白鹿田錢已撥正牒教授彼回文即可支付也
  禮器之失不但一爵今朝廷所用宣和禮制局様雖未必皆合古然庶㡬近之不知當時禮部印本何故只用舊制向來南康亦無力但以爵形太醜而句容有新鑄者故易之耳其實皆當遣人問於禮寺而盡易之乃為盡善但恐其費不貲州郡之力不能辦耳福州余丞相家有當時所賜甚精然今亦莫能用也
  黄南康之政如何渠向在昭武甚佳為人所擠而罷今能不改其舊則三邑之幸也
  永卿主簿老兄尚畱齋館否昨承惠書此便又遽未能别狀但所問先天圖曲折甚善細詳圖意若自乾一横排至坤八此則全是自然故説卦云易逆數也皆自已生以得未生之卦也若如圓圖則須如此方見隂陽消長次第震一陽離兑二陽乾三陽巽一隂坎艮二隂坤三隂雖似稍涉安排然亦莫非自然之理自冬至至夏至為順皆自未生而反得已生之卦盖與前逆數者相反自夏至至冬至為逆盖與前逆數者同其曰左右與今天文家説左右不同盖從中而分自北而東為左自南而西為右其初若有左右之勢耳鄙見如此更冀詳之啟蒙改本未成後便寄去近塑得伏羲像欲奉之武夷精舍恨賢者不能一來觀之耳此紙煩商伯兄呈似更同為訂之也
  新泉之勝聞之爽然自失安得復理杖屨扶此病軀一至其下仰觀俯濯如昔年時或有善畫者得為使畫以來幸甚
  向見楊伯起有切韻書只三四十板而聲形畧備亦嘗傳得而為人借失之今欲得一本敢煩為借抄録一本校令審諦便中見寄幸甚或語趙守刻得一板流行亦佳此非偽學想亦不至生事也五老新瀑曽往觀否夢寐不忘也某竟以無狀自致人言上累師傅下及朋友愧負憂惕如何可言傳聞賢者亦有里巷侵侮之虞不知云何今日惟可凡事省縮豈復更與此輩争是非較曲直也彼中諸書板本聞㡬有焚滅之禍又云下官有持不可者遂已不知果然否耶然計此恐終不免向來得本甚多皆為人取去今欲復得一兩本不知能及未為煨燼之間印以見寄否洪韻當已抄畢幸早示乃此間付之書坊鏤板甚不費力况非偽學亦無嫌也新泉圖子和成既為定藁必已能盡寫其佳處只就覓此草本不必重摹俗工或能反敗人意也自聞此泉新出恨未能一逰其下以快心目濺雷噴雪發夢寐也
  瀑圓韻譜近方得之圖張屋壁坐起對之恨不身到其下也
  定叟終於落星何不就館城中耶鄭溥之黄伯耆相繼物故皆盛年也亦是一時氣數然張鄭尤可惜耳
  楊伯起
  新年㡬嵗精神筋力想未至衰憊如某也白鹿舊遊恍然夢寐但聞五老峰下新泉三疊頗為竒勝計此生無由得至其下甞託黄商伯陳和成摹畫以來摩挲素墨徒以慨歎也江徳之甚好説易甞與講論否且看程先生傳亦佳某謬説不足觀然欲觀之須破開肚腸洗却五辛查滓乃能信得及耳又印本多錯誤恐難㑹了無由面談聊發一笑
  將來官滿復歸廬阜耶劉壻得依餘芘幸甚時有以警誨之乃佳外孫聞尚附學想蒙憐撫
  某衰朽益甚已上告老之章它盖無足言者劉壻幸得托芘今將滿矣不知已離彼未耶李敬子得襄陽教官見在此相聚或傳其闕已到未知然否幸因便報及也讀易想亦有味此經自有規模格局若看得破則精粗巨細無處不可受用如其未然即且將其間旨意分眀處反復玩味亦自可樂不必深求幽逺枉費心力也某之謬説本未成書往時為人竊出印賣更加錯誤殊不可讀不謂流傳已到几間更自不足觀也劉壻相見未豁然亦差覺老成此皆教誨之力也某年來衰憊殊甚兩足拘攣不能移步猶是小故而心腹之疾猶為可慮服藥無效拱手俟命而已
  葉永卿吳唐卿周徳之李深子
  某還家方幸休息得以輯理舊書忽被恩除不勝憂懼初欲力辭又聞彼道荐饑已有流移户口恐辭或不免而失可為之時遂不免申奏對之請更旬日間必有進止之命若得罷遣且守東岡之陂即大幸也
  除職初不敢辭但以賑濟四家未被賞因此為伸理耳聞彼又苦饑想不至如去年之甚然在今日處置當倍費力也
  深甫所喻減税事不知後來如何某若得對當且乞減徐守所増中上等税錢此數不多當必可得其它恐亦難料理也
  白鹿田已就緒甚善又聞今侯能枉駕臨之尤幸伯起廷彦為况如何聞永卿諸公亦嘗入山觀書遐想山林之勝它處真未易得令人悵然興懐也但聞或者乃欲畫某形象置之其間令人駭然不知誰實為此向欲作李賔客李九經及三先生祠於其間以未有大成殿遂不敢議今乃遽然如此於義殊不安而諸人所以相期者乃復如是之淺尤非區區之所望也幸以此示諸人亟為毁撤為佳不然須别作區處也
  舜㢸所云白鹿之説當時亦漫及之豈有輒敢號令州郡之理渠自張皇亦不曉事之過也
  白鹿買田聞已就緒吳丈又許買牛此尤永逺之利也諸事更賴衆賢左右維持之其必有濟矣
  朱守書來示及新編圖經乃知其郡政從容綽有餘力如此大凡區區向所欲為而不暇者今皆備矣又承喻及禁止白鹿葬地一節尤快人意但不知曽追毁其買契否不爾恐尚有後患也
  白鹿知亦嘗一到甚善甚善每念疇昔相與登臨逰從之樂未嘗不發於夢寐然亦恨當時所以相切磋者猶有所未盡也
  張廣文别後遽至此深可悲悼某或得至浙東亦遣人視其家也
  永卿所喻可欲之説恐不然但以詩所謂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徳者觀之則知欲惡之正固有不易之定理矣彼以所當惡者為所當欲豈其性情之本然者哉孟子集注近方修得一過未及再看更俟少定寫得别本即附去然大凡讀書且徐讀正文虚心涵泳切已省察亦當自見大體意味其間曲折却續求之未晚也
  唐卿比來為况如何書來不及菖蒲平安之報何耶去嵗災蹇異常病既日侵秋間又哭一女悲傷無聊屢至危殆忽蒙除用懇祠未獲近乃見次又已有奏事之命不免遣人復申前請行一月矣至今未還不知事竟如何或不得已即須到彼面懇力辭庻㡬可脱江西决是不成行也向承錄示藥方極感畱念今脚氣已漸輕祕結却變成滑洩矣大率氣血漸衰自是如此也啓蒙近復修改一兩處未畢俟印得即奉寄易之象數初甚簡易今人不得其説遂至支離使人不曉反遂詆以為滛巫瞽史之學其亦誤矣
  馮儀之
  細讀來示備詳别後進學不倦之意世間萬事須㬰變滅不足置胸中惟有致知力行修身俟死為究竟法耳余正父博學强識亦不易得禮書中間商量多未合處近方見其成編比舊無甚改易所論獨志無助者誠然然渠亦豈容他人之助也此間所集諸家雜説未能如彼之富然儀禮正經段落注疏却差眀白但功力頗多而衰病耗昏朋友星散不能得了耳商伯時時得書講論精宻誠可嘉尚李敬子堅苦有志尤不易得近與諸人皆已歸只有建昌二吕在此早晚講論粗有條理足慰岑寂也












  晦庵别集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四      宋 朱子 撰
  與一維那【以下見陳利用編大同集】
  老親比苦重聴服上人藥遂良已上人索詩乆廢無次復此殊不佳也紹興癸酉九月晦日紫陽朱仲晦書
  當年事幽討結友窮名山曽逢許斧子去採玉芝還歸來坐空房神清骨毛寒起視塵中人一見了肺肝探囊出刀圭生死毫釐間相逢瘴海秋遺我黄金丹髙堂得聴瑩斑衣有餘歡謝師無言説舌井生波瀾
  上廣文
  廣文何事創樓居収拾家藏理蠧餘尚有簡編充棟宇擬陳車馬次門閭移床客去邀眀月送酒人來異遞書縱使清貧無長物猶勝四壁似相如
  考試感事戲作
  海邑三年吏勤勞不為身但令官事了從遣黠兒嗔
  題米倉壁
  度量無私本至公寸心貪得意何窮若教老子莊周見剖斗除衡付一空
  題安隠壁
  征車少憇林間寺試問南枝開未開日暮天寒無酒飲不須空喚莫愁來
  題梵天方丈壁
  輸盡王租生理微野僧行乞暮還歸山空日落無鐘鼓只有襌堂蝙蝠飛
  五月五日海上遇風雨作
  秋風秋雨滿征衫陸走川行兩不堪塵事牽人心事逺濯纓何必在江潭
  兩絶句送順之南歸
  門前三徑長蒿萊愧子慇懃千里來校罷遺書却歸去此心元是不曽灰
  㡬年江海事幽尋偏與雲僧話此心今日肯來論舊學嵗寒猶恐雪霜侵
  寄陳講師 【以下見别編臨江集】
  聞道山中客年來鬢欲皤静便三徑小貧覺一身多且喜詩無病從教睡作魔故人今領衆猶覺慰蹉跎
  别陳講師
  㡬年勞夢想今日慰登臨况入珠蘭室又聞金玉音與君連夜語盡我一生心此外成華髪無因得重尋
  登閤皁山
  疊疊層巒鎖閟宫我來舊地訪靈踪葛仙去後無丹竈弟子今成白髮翁
  一泠泠臺下水半空漠漠嶺頭雲祖師成道冲天去只有無窮受籙人
  送單應之往閤山
  杖頭挑月入煙蘿城郭塵埃奈爾何若到名山髙著眼洞天深處異人多
  回首名山我舊逰曽將風袂拍浮丘如何不及臺邊水長向山前山後流
  送李道士歸玉笥三首
  偶隨雲去伴雲歸笑指清都在翠微為我中間畱一榻他年去著薜蘿衣
  玉笥山連都水坑拂雲樓殿對峥嶸君歸後夜無餘事卧聴寒泉落澗聲
  莫惜臨行酒一杯看君上馬古城隈相望兩地無多逺頻寄音書與鴈來
  題赤城觀
  落日空山秋氣清泠泠古木亂蝉鳴仙人一去鶴不返劍客重來丹已成静對竹爐烟縷直細看月窟桂華生此身舊有蓬瀛約玉簡歸來問姓名
  尤溪縣學觀大閣 【見尤川志及南溪祠堂志】
  令尹歌不下堂叱嗟層觀麗扶桑朱甍碧瓦臨無地散帙投壺樂未央得意溪山供徙倚忘情魚鳥共徜徉應觀物我同根處剖破藩籬即大方
  十月上休日逰卧龍玉淵三峽用山谷驚鹿要須野學盟鷗本願秋江分韻得鷗字【按大全集但有秋字韻不載此鷗字韻馮本有之或云先生命門人所作而後不用或又云得兩韻而集軼之以下見南康集】
  匡廬霜天後不見雲氣浮木葉紅已疎山顔轉清幽向聞有絶壑乃在卧龍湫及此遂一往幸無烟景愁隮攀欲其深泉石固所求况有百尺崖噴雪飛寒流幽琴自回抱直下鳴清璆便可洗我耳枕石忘所憂精神共虚廓方物皆悠悠所恨非獨往不能恣夷猶仰慚雲間鶴俯羡谷中鷗先生先我來結屋陽岡頭虚名代忠武滅迹慕巢由是間頗足居不田亦平疇野人種椒橘崖蜜易嵗収西源有老翁卷舌藏戈矛似學辟世士乃欲邀聖丘先生且憮然但作一月畱俟我有决計它時卜從逰
  次周師溫游書堂韻兼簡坐上諸同志
  疇昔因來行水餘依依唯認昔人居新堂已幸經重搆舊事難追更特書所願絃歌聞十室休誇文字賦三都同來况有濓溪裔心印相傳儘未疎
  西源居士斸寄秋蘭小詩為謝
  知有幽芳近水開故攀危磴斸蒼苔却憐病客空齋冷帶雨和烟逺寄來
  至樂齋記 【以下見大同集】
  盤谷傅公客於泉州城東之佛寺間即其寓舍之西偏治一室達其南北以為軒極爽塏左右圖史自六經而下百家諸子史氏之記籍與夫騷人墨客之文章外至浮屠老子之書荒虚譎詭詼諧之説種植方藥卜相博奕之數皆以列置無外求者公於是日俯仰盤礴於其間繙羣書而誦之蚤夜不厭人盖莫窺其所用心而公自以為天下之樂無易此者故嘗取歐陽子之詩以名其室曰至樂之齋而顧謂某曰為我記之某辭謝不敏不嫺於文字且不敢為庸人誦説而况敢為是耶既公命之不置某不得終辭乃承命而退推公意所以然者而書之曰人之所以神眀其徳應物而不窮者心而已古之君子自其始學則盡力於洒掃應對進退之間而内事其心既乆且熟矣則心平而氣和冲融暢適與物無際其觀於一世事物之變盖無往而非吾樂也而况載籍所傳上超羲農下至于兹其間聖賢之行事學問之源奥是非得失理亂存亡廢興之故包括籠絡靡不畢具茍涉其辭義而心必契焉則其可樂而玩也豈不亦至矣哉惟世之學者或不足以知此而勞於記誦佔畢之間以為事是以語之至者既扞格而不入於心惟其粗厲而不平者感而入焉則其間勃然而鬭而怒矣亦何樂之云哉某惟歐陽子之詩與公之所以取焉者盖其指畧如此因序次以為公齋記云紹興二十八年閏月癸卯新安朱某記
  恕齋記
  溫陵陳君養正讀書之堂同郡吕君少衛榜之曰恕齋而陳君有謁於予曰願有記也予故以是往而觀焉則其垣屋位置與夫几案圖書花藥之列無不合其宜得其所盖飾不過侈而簡不至陋起居便適而視聴無邪真若幽人逸士之居者雖予亦樂之將為之記而問其作興端原則曰此吾居第之東榮也凡兹棟宇皆亡所改於其舊惟鑿牕牖以眀晦焉而為是室也此亦何所可記顧吾之所以望於夫子者願聞恕之説而盡心焉耳予聞之然曰子之志則善矣而非予所敢當也予不佞少從先生長者遊嘗竊聞夫恕之説以為不過推己之心以及人而已勉而行之又以為無難也然克已之功未加而蔽於有我之私勝則於此未嘗不病焉而何敢易言之以重得罪於聖人之門也用此辭謝不敢為者㡬累月陳君請之不置而吕君亦以為言予不得以終辭也則歴誦前語而謂之曰以是為記足以不没乎為齋之實而亦可見强恕之難矣惟吕君幸以為不悖於所以名之意則庶乎其施也二君皆曰善遂書寘齋屋壁間以視陳君且自警也紹興二十七年十二月五日新安朱某記
  鄉飲舍菜二先師祝文 【見大同集】
  敢昭吿于先師兖國公先師鄒國公朝廷舉遺興禮使郡縣三嵗一行鄉飲酒之禮以迪其士子俾莫不精白以祇承眀詔某為縣長吏敢不以時奉行即事之初以禮舍菜于先聖至聖文宣王以公等配
  赦後祭【闕】 祝文 【見南康集】
  乃季秋辛未天子有事于合宫樂備禮成攽祭澤于宇内凡諸祀壇宇之有功於民者悉詔有司潔嚴報享惟王聖徳神功賴及萬世至今天下生人有一日之安者皆王之徳也邦有彛典敢或不䖍仰惟眀靈尚其昭鑒
  祭芸谷文 【先生之曽孫沂藏錄藁】
  維乾道五年嵗次己丑三月丁巳朔十有四日庚午迪功郎差充樞宻院編修官朱某敢以香茶酒果之奠託友人林用中致祭于亡友林君師魯之靈惟昔先君與芸齋先生逰而吾師魯又不鄙某愚甞不逺數百里過我潭溪之上盖將從容講學以共進于斯道也顧以姻䘮欲畱不可自是一别遂訣終天嗚呼痛哉志長命短如師魯之才之敏乃不克究其業而止於斯吾徒二三子失良友之助能不隕涕相弔而况髙堂垂白又何以堪此愁苦耶某形疲道逺不能往哭香茗之奠以累同志遵承先志収拾遺文并以囑之庶可無憾嗟嗟師魯尚克鑒此而享之耶嗚呼哀哉
  祭【闕】文 【先生之孫濬家藏】
  維淳熙三年嵗次丙申九月癸卯朔十六日戊午宣教郎朱某敢以酒肴之奠告於某太夫人某氏靈筵曰我昔貧病掩闗自休有來自東而辱與逰既往既來十年頓乆義篤情親謂我昆友我相其流以必其源曰是世徳抑母之賢惟母之賢聘于名族嫓徳清門慈祥雍睦成其二子學古行修左右致孝色思其柔顧我者誰曰實其季適騫以翔遽以憂躓我聞其憂驚歎失聲孰勤斯誨弗俾其榮往弔不能且悲且愧千里緘辭相此一酹嗚呼哀哉
  芸齋遺文䟦 【先生之曽孫沂家錄藁】
  先君子志尚髙深不妄與人交盖嘗避地福之古田得芸齋先生林公而與之逰愛其學識行誼有以過人而惜其且將湮没無聞於世也及仕於朝為之延譽甚力然竟不及試用識者恨之某自幼侍立先君子之側則已聞先生為人之大畧近乃得其臨終手筆數十百言戒其家治䘮無用浮屠法者讀之然後知先生所學之純所養之固見於死生之際者又如此宜乎先君子之所甚厚而不忘也三復至言惟念先志追慕哽絶不知所言既而先生之子魯山不逺數百里過某於潭溪之上道語舊故然乆之因謂某曰先人絶筆之書將刻諸石以傳學者子為我識之某惟先生於此特示人以變俗由禮之大端耳若夫反躬格物以眀先王制作之本使其情文義數粲然大備盡祛千載習俗之陋而壹反之於正豈不猶有望於後人哉師魯篤志好學其果能進此以成先生之志則豈惟某與一二友朋之願抑先君子實寵嘉之因敬書以附其後云乾道戊子四月丁酉新安朱熹敬書
  書李巽伯所䟦石鼓文後【先生之曽孫濬家藏】
  唐貞觀中吏部侍郎蘇朂著論歧陽獵鼔引歐陽虞褚並稱墨妙為據三君體法為世楷式賞好為物軒輊在當時已爾今其故蹟僅存隋珠和璧不足喻其珍也予避地南來一日料檢行庋得歧鼔及孔廟醴泉化度孟師丹州諸碑流徙之餘偶無□落為之驚喜過望書其事以示子孫建炎己酉夾鍾五日雒人李處權巽伯
  余年十八九時邂逅李卿於衢守張紫微坐上二公皆一時名勝揮麈論文意象超逸令人傾竦今觀此卷恍然若將復見其人而追數嵗月忽已四十寒暑矣不惟前輩零落殆盡而及見之者亦無㡬人可為太息淳熙戊申五月既望朱熹仲晦父書
  䟦訛傳山列子解後【先生之曽孫主簿闕家藏】
  山之見二先生在元豐之初此書作於其前固不足怪䟦語則出於其後而有非所宜言者矣豈其後人有惜是書而不忍棄者託為是語以重之歟噫是書即傳而其為山之累也甚矣向見沈公雅説有此書初不敢信淳熙己酉夏將樂鄧綯為寫寄來因得記其所疑于後且細讀䟦語中用字下語多不中律令與山他文不類其偽妄不疑但不知何人所作耳七月三日熹書
  䟦郭忠恕説文字源【仙㳺洪震夫家藏】
  楊文公蘇文忠公皆言郭忠恕先尸解而逝今觀此卷非斯人之仙而誰仙耶淳熙癸卯晦翁
  題折桂院行記 【以下見南康集】
  始予至折桂院之西軒愛其江山之勝道人雲公為予言此未足觀少上當益竒因道予行深竹中竹盡得大阜背負五老面直江湖東西數百里雲山煙水渺莽縈帶勝絶不可名狀乃規作亭其處取李翰林廬山謠中語命以為黄雲觀㑹雲公去不果為今年春乃克為之未訖工而予代去閏月晦日與清江劉子澄長樂林擇之開封趙子眀溫陵許景陽建安王春卿長樂余占之陳彦忠臨淮張致逺長樂黄直卿俱來因記其事雲公諸王孫棄官學浮圖法今客大洪山云淳熙八年辛丑嵗朱熹仲晦父題
  題星子縣尉廨射亭
  淳熙己亥季秋念日新安朱某仲晦父奉同髙川蘇史君莆陽詹别駕零陵陳推官㑹稽方丞公旴江史版掾永新潘丞公善化陳眀府南康卜隠君邯鄲段議郎同寮楊子羙元範王之才董恭父奠故屯田劉公墓退飲尉廨射亭盡醉書此以志
  題落星寺
  朱公永仲晦蔡季通汪清卿程正思鄧邦老陳彦忠萬正淳俞季清來朱氏子在侍淳熙庚子三月丁卯
  題落星寺張于湖題字後
  朱某奉處士叔父同王南卿俞子夀吳唐卿李秉文陳勝私趙南紀及表侄俞潔已甥魏愉季子在俱來觀故張紫微安國題字為之太息淳熙庚子十月十三日也
  題尋真觀
  新安朱某仲晦永嘉薛洪持志永嘉張卿清叟縉雲王仲傑之才㑹稽陳祖永慶長臨江劉清之子澄長樂林用中擇之樂陽趙希漢南紀宜春彭樓子應宜春彭鳳子儀溫陵許子春景陽廬陵郭植廷植長樂余隅占之臨淮張彦先致逺淳熙辛丑後三月丙戌至此莆田傅公弼夢良長樂陳士直彦忠先歸
  題石乳寺
  淳熙庚子重五日晦翁與程正思陳彦忠俞季清來翁子在甥魏愉從
  題棲賢磨崖
  新安朱某奉陪髙川蘇史君閬中錢别駕簽書楊子美博士楊元範星子王之才武寧楊子直邯鄲段仲衡濓溪周師溫因逰卧龍遂至玉淵三峽門人丁克王翰甥魏愉幼子在從淳熙己亥四月上休日
  題疊石菴
  晦翁與程正思丁復之黄直卿俱來覽觀江山之勝樂志歸時淳熙己亥重午日翁子在甥魏愉侍行
  題折桂院
  晦翁通叟送張襄陽至此痛飲而别
  䟦所刻和靖帖
  右和靖先生帖得之祈君之子真卿淳熙庚子夏五月丙戌刻之白鹿洞書院新安朱某記
  䟦所刻包孝肅詩
  此包孝肅公布衣時語蔡廷彦得之吳唐卿以語晦翁翁敬書之俾刻于白鹿洞
  䟦王太初所題
  後十年朱仲晦甫賞識此詞後之人當勿毁也
  書武侯草廬語遺張以道
  張以道將之荆襄寫以送之慶元己未十一月十九日晦翁
  題所書古栢行
  右杜子美古栢行朱仲晦為王之才書










  晦庵别集卷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晦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五      宋 朱子 撰雜著
  釋氏論上 【建安吾應梄家藏易東潤䟦】
  或問孟子言盡心知性存心養性而釋氏之學亦以識心見性為本其道豈不亦有偶同者耶朱子曰儒佛之所以不同正以是一言耳曰何也曰性也者天之所以命乎人而具乎心者也情也者性之所以應乎物而出乎心者也心也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而以統性情者也故仁義禮智者性也而心之所以為體也惻隠羞惡恭敬辭讓者情也而心之所以為用也盖所謂降於民有物有則者儒【闕】   也故其所以盡心知性者以其窮理而極乎心之所【闕】  之所有者無不識也所謂【闕】 養性【闕】   已而不失其本【闕】則性【闕】如是則情之所發亦無不【闕】 正而可以
  應物於無餘矣【闕】       性不見其分【闕】别【闕】   給之【闕】   與【闕】

  其【闕】指【闕】    者實在精神魂魄之聚
  而吾儒所謂形而下者耳至其所以識心者則必别立一心以識此心而其所謂見性者又未甞睹夫民之物之則也既不睹夫性之本然則物之所感情之所發皆不得其道理於是概以為已累而盡絶之雖至於反易天常殄滅人理而不顧也然則儒術之所以異其本豈不在此一言之間乎曰釋氏之不得為見性則聞命矣至於心則吾曰盡之存之而彼曰識之何以不同而又何以見其别立一心耶曰心也者人之所以主於身而統性情者也一而不二者也為主而不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於物者也惟其理有未窮而物或蔽之故其眀有所不照私有未克而物或累之故其體有所不存是以聖人之教使人窮理以極其量之所包勝私以去其體之所害是其所以盡心而存心者雖其用力有所不同然皆因其一者以應夫萬因其主者以待夫客因其命物者以命夫物而未甞曰反而識乎此心存乎此心也若釋氏之云識心則必収視反聴以求識其體於恍惚之中如人以目視目以口齕口雖無可得之理具勢必不能不相汝爾於其間也此非别立一心而何哉夫别立一心則一者二而主者客【闕】
  分矣而又塊然自守滅情廢事以自棄
  君臣父子之間則心之用亦息矣夫【闕】
  所指以為心性與其所以從事焉者乃如此然則不謂之異端邪説而何哉曰然則其徒盖有實能恍然若有所暏而樂之不厭至於遺外形骸而死生之變不足動之者此又何邪曰是其心之用既不交於外矣而其體之分於内者乃自相同而不舍焉其志專而切其機危而迫是以精神之極而一旦惘然若有失也近世所謂看心之法又其所以至此之捷徑盖皆原於莊周承蜩削鐻之論而又加巧宻焉爾然昧於天理而特為是以自私焉則亦何足稱於君子之門哉
  釋氏論下
  或問子之言釋氏之術原於莊子承蜩削鐻之論其有稽乎朱子曰何獨此哉凡彼言之精者皆竊取莊列之説以為之宋景文公於唐書李蔚等傳既言之矣盖佛之所生去中國絶逺其書來者文字音讀皆累數譯而後通而其所謂禪者則又出於口耳之傳而無文字之可據以故人人得竄其説以附益之而不復有所考驗今其所以或可見者獨賴其割裂裝綴之迹猶有隠然於文字之間而不可揜者耳盖凡佛之書其始來者如四十二章遺教法華金剛光眀之類其所言者不過清虚緣業之論神通變見之術而已及其中間為其學者如惠逺僧肇之流乃始稍竊莊列之言以相之然尚未敢正以為出於佛之口也及其乆而耻於假借則遂顯然簒取其意而文以浮屠之言如楞嚴所謂自聞即荘子之意而圓覺所謂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即列子所謂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也凡若此類不可勝舉然其説皆萃於書首其妙無以繼之然後佛之本真乃見如結壇誦呪二十五輪之類以至於大力金剛吉盤茶鬼之屬則甚麄鄙俗惡之狀校之首章重極妙之指葢水火之不相入矣至於禪者之言則其始也盖亦出於晉宋清談議論之餘習而稍務反求静養以黙證之或能頗出神怪以衒流俗而已如一葉五花之讖隻履西歸之説雖未必實有是事然亦可見當時所尚者止於如此也其後傳之既乆聪眀才智之士或頗出於其間而自覺其陋於是更出己意益求前人之所不及者以隂佐之而盡諱其怪幻鄙俚之談於是其説一旦超然真若出乎道徳性命之上而惑之者遂以為果非尭舜周孔之所能及矣然其虚夸詭譎之情滛巧儇浮之態展轉相髙日以益盛則又反不若其初清閒静黙之説猶為彼善於此也以是觀之則凡釋氏之本末真偽可知而其所竊豈獨承蜩削鐻之一言而已哉且又有一説焉夫佛書本皆梵字譯而通之則或以數字為中國之一字或以一字而為中國之數字而今其所謂偈咒句齊字偶了無餘欠至於所謂二十八祖傳法之所謂書則又頗協中國音韻或用唐詩聲律自其唐之稍黠如【闕】洪輩者則已能知其謬而强為説以文之顧服衣冠通今古號為士大夫如楊大年蘇子由者反不悟而筆之於書也嗚呼以是推之則亦不必問其理之是非而其増加詭偽迹狀眀白益無所逃矣宋公之論信而有證世之惑者於此其亦可以少息也哉
  釋奠申禮部檢狀【見臨漳語錄】
  伏覩淳熙六年尚書禮部頒降淳熙編類祭祀儀式内有合行申請事件須至申聞
  一神位某近得禮部侍郎王普所著釋奠儀式考其位次爵號皆與此本不同大低此圖自東而西兩兩相對而王氏本自東序一至五次西序一至五又次東廊一至卅六又次西廊一至卅五次西廊泗水侯孔鯉次東廊沂水侯孔伋遂連中都伯左丘眀以下至賈逵又次西廊杜子春以下至王安石詳此次序固不如今圖之善但此圖十哲次序亦有小誤盖以論語考之當以閔損為第一在東序冉耕為第二在西序冉雍為第三在東序宰予為第四在西序端木賜為第五在東序仲由為第六在西序冉求為第七在東序言偃為第八在西序卜商為第九在東序曽參為第十在西序今迺以冉雍為第一閔損為第三冉求為第六仲由為第七則亦誤矣又其爵號王氏本費公為琅琊公鄭公為東平公薛公為下邳公齊公為臨淄公黎公為黎陽公徐公為彭城公衛公為河内公吳公為丹陽公魏公為河東公成侯為武成侯未知孰是又按國朝會要政和間沂水侯與泗水侯俱封仍同從祀則王氏本為得之而此圖獨闕泗水委是脱誤其左丘眀以下當從此圖兩兩相對但左丘眀當在西廊對孔汲而荀况以下當在東廊公羊髙以下當在西廊兩兩相對與此相反乃為得之耳伏乞更賜詳考改正行下
  一祭器並依聶崇義之禮圖様式某伏見政和年中議禮局鑄造祭器皆考三代器物遺法制度精宻氣象淳古足見一時文物之盛可以為後世法故紹興十五年曽有聖旨以其様制開説印造頒付州縣遵用今州縣既無此本而所頒降儀式印本尚仍聶氏舊圖之陋恐未為得欲乞行下所屬别行圖畫鏤板頒行令州縣依凖製造其用銅者許以鈆錫雜鑄収還舊本悉行毁棄更不行用
  一釋奠時日注云仲春上丁仲秋下丁某檢凖紹興乾道淳熙令並云二月八月上丁釋奠文宣王即無下丁之文又甞竊見五禮申眀冊内有當時州郡申請禮局已改下丁為上丁訖其後又見故敷文閣待制薛弼任杭州教授時所申今到本州檢尋頒降舊本却無此條恐是前後節次頒降致有漏落將來如蒙别行鏤板即乞先於儀内改下丁作上丁字仍檢申眀册内備錄此條全文附載篇末以證元本之失仍下州郡有舊本處並行批鑿改正庶使州縣奉行有所依據
  一元本陳設條内著尊四犧尊四著當作犧犧當作象今來頒降新本已行改正而政和年中頒降舊本尚仍其舊州縣奉行不無疑惑將來如蒙别行鏤板即具附載後來改正因依於篇後或只將某此狀全文附載仍下州郡合將舊本批鑿庶㡬眀白不至疑誤
  一釋奠儀舊本鄒國公下並有舒王字今已刪去而不著其所以然者亦與舊本牴牾將來如蒙别行鏤板即乞檢會靖康年中罷王安石配享先聖章疏指揮並行附載仍下州郡並將舊批鑿
  回余衡州啟【秀實衡州之孫師魯家藏】
  賦祿真祠方遂燕居之適承流巨屏莫回成命之頒顧修問之未遑辱移書之先及恭惟某官受材宏偉涵徳粹温學問有原盡得傳家之奥要文詞甚蔚坐觀作者之典刑盍升臺閣之聨猶屈江湖之守方慕先賢之治益觀美化之成鈴閣少畱姑慰逺民之意璽書亟下遂還近侍之班某乆仰英猷未諧良覿同寅有望儻分南服之憂歸賦可期即返東臯之樂
  回王正臣啟【見大同集】
  伏念行能無取藝業不修學不足以見古人之用心徒極鑚研之力仕不足以行平日之所志第勞刀筆之間至於典禮義文學之官首誦説講論之事聖言髙逺雖莫究其指歸絶業光眀庶有聞於來者過勤厚意貺以華牋仰褒飾之過宜顧省循而何有謹奉啟上謝
  回衆解元啟【以下見南康集】
  竊審待問澤宫登名天府方幸究宣於眀詔敢期誤枉於華牋披味以還感藏難喻解元先輩學推庠序行著州閭出膺續食之求足為勸駕之重顧念朝家設科以取士本務得賢然而學者挾䇿以讀書但期干祿伊欲一新於敝俗不能無望於羣公輙誦淺聞少酬盛禮惟窮理修身之要當有志於古人則尊主庇民之功庶無慚於當世
  回待補生啟
  竊審待問澤宫登名槐市方幸究宣於眀詔敢期誤枉於華牋披味以還感藏難喻然朝家建學養士之意正為育材而諸生辭家射䇿之心但期干祿伊欲一新於敝俗不能無望於群公輙誦淺聞少酬盛禮惟古人為已之志當有餘師則大學新民之功庶無違教







  晦庵别集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六      宋 朱子 撰公移
  漳州延郡士入學牒【見臨漳語錄】
  契勘州縣兩學講説課程近日以來漸有倫緒但以州郡尊賢尚徳之心有所未至致使諸生無所薰陶涵養以發其向道入徳之趣不敏之咎何以自文今覩新江州知錄黄從事器資渾厚操履端方杜門讀書不交權利鄉閭有識莫不推髙若以禮請屈居州學正錄之任兼同主管縣學教遵必能使諸生觀感而化有所興起前州學施學正【允夀】石學正【洪慶】皆以耆艾之年進學不倦强毅方正衆所嚴憚林貢士【易簡】李進士【唐次】或究索精微或持循雅察其志行乆益可觀貢士陳【淳】太學生楊【士訓】齒雖尚少學已知方永嘉學生徐寓務學求師志尚堅確凡此數士當職所知若悉招延異其禮際則凡學之子弟藏修逰息無適而不得良師畏友之益庶㡬理義開眀徳業成就仰副聖朝教養作成之意其在外士人竊恐尚有年髙徳劭閭里推尊經眀行修流輩歸重而藏器自珍不求聞達者更當廣行咨訪續議延請紹熙三年正月初二日牒
  南康軍請洞學堂長怗【以下見南康集】
  謹按國朝會要修復白鹿洞書院已差補職事學生入洞管幹訖今按江南野史本洞舊制洞主之外更有堂長名目今覩學錄楊日新年髙老成在洞供職紀綱庶事表率生徒績效可觀合行敦請須至給怗者右給帖付貢士楊日新凖此充白鹿洞書院堂長職事淳熙七年九月日帖
  洞學榜
  契勘本軍廬山白鹿洞書院元係唐朝太子賔客李公遺跡經歴五代號為國庠及至本朝太平興國中甞蒙太宗皇帝賜以官書咸平年又蒙真宗皇帝重加修葺中間廢壊殆且百年今者本軍鼎新建立教養生徒漸有倫緒又承本路諸司及四方賢士大夫發到文籍収藏應副學者看讀以至山林田土亦已標簽界至措置撥買規模一新可垂乆逺已具事狀奏聞乞賜敕額去訖竊慮向後諸色等人不知上件事理輙有毁壊以至偷盜文籍侵占田土及過往之人妄有搔擾事屬不便須至曉示者右出榜白鹿洞書院張掛各請知悉淳熙八年閏三月日榜
  申諭耕桑榜
  當職二月十五日依凖近降指揮守令出郊勸農已印給勸農文榜并先來勸諭耕種田土勸課農桑及星子知縣王文林種桑等法文榜發下三縣貼掛曉諭民間通知去訖續據王文林申到勸諭種田方法尤為詳細竊慮都建昌縣人户未能通知今分下兩縣曉示鄉村人户仰遞相勸諭依此方法及時耕種用力既勤必有豐年之報再此勸諭各宜知悉淳熙七年二月
  辛丑勸農文
  當職昨為本軍民間農事滅裂累曽出榜反復勸諭自從去嵗以來凡吾父兄子弟似亦稍相聴信方欲從事於深耕疾耘之務以冀一飽而當職不徳刑政失中侵迫隂陽招致旱虐使吾父兄子弟終嵗勤動而不獲有秋之望永思厥咎愧負何言尚幸一二父兄皆能率其子弟當此荒歉之中種麥耕田及時盡力不為輕去墳墓之計而又賴天之靈宗社之福雨雪應土潤泉通麥既可期稻又可種嗣嵗之功似已有可觀者而當職亦幸免於罪戾且將受代而歸矣今以中春之月祇率典常躬載酒食出郊行田延見一二父兄同舉此觴以告將别父兄其强食自愛謹身循理以教子弟使之孝敬父母慈愛骨肉和睦鄉鄰救䘏災患輸納苗稅畏懼公法專心致力於農桑之務如前此勸諭之云者而勿為飲博逰惰争鬭論訟一切非理違法之事以䧟刑辟其子孫之敏秀者則又教令講學讀書使知先王禮義之教既以上副國家長育人才之意而爾之門户亦將與有榮焉其前年舊榜及星子知縣王文林耕田種桑法今亦再行給散并此勸諭各宜體悉淳熙八年二月
  招學者入郡學榜
  惟此邦江山竒秀如此俊茂宜倍於他郡而誦之聲寥寥曠絶此長吏教化不眀之責也今敦請新臨江軍新淦縣尉某人就軍學傳道堂主盟文社教授總司教條每日講書次日覆三八出題四九日納課擇精勤者書考以示勸無籍者給食有籍者以此差補職事其不率教者則有規請賢父老勉其子弟努力從事於學尚庶㡬以見其成焉
  招舉人入白鹿咨目
  恭惟國家以科舉取士盖循前代之舊規非以經義詩賦䇿論之區區者為足以盡得天下之士也然則士之所以講學修身以待上之選擇者豈當自謂止於記誦綴緝無根之語足以應有司一旦之求而遂已乎今嵗科解發赴省待補之士二十有八又文行彬彬識者盖稱之郡亦與有榮焉然惟國家之所以取士與士之所以為學待用之意有如前所謂者是以更欲與諸君評之今白鹿諸生各已散歸山林閴寂正學者潜思進學之所諸君肯來當戒都養給館致食以俟專此咨白可否須報
  勸農民耘草糞田榜
  雨水調勻田苗茂盛仰人户及時耘苗㧞去草根多用土糞如法培加已帖知佐月半以後不測下鄉㸃檢將田中有草無糞之人量行决罰的無輕恕六月六日
  勸諭趂時請地種麥榜
  契勘秋來乆旱晚田失収兹幸得雨可種二麥今勸人户趂此天時多耕闊種接濟口食其有無地可耕之人及有力多而地少者仰自踏逐空閑官地具出字號四至畆角經縣陳請布種當與判狀執照免料權給一年其有情願永逺請佃之人亦仰分眀聲説即與給據管業特免五年税料即不得因而侵占他人見耕田地及廣行包占狀外官地頃畆如有違犯許人陳告當以狀内所請地及見種子利充賞本人仍别科罪除已行下三縣照應施行外須至曉諭約束者
  右榜勸諭人户請詳此事理趂時多種二麥量力請佃官地務盡人力以相天功庶㡬來年不至闕食淳熙六年九月
  放官私房廊白地錢約束
  照對日今天色亢陽見行禁止屠殺祈求雨澤未獲感應竊慮細民不易所有官私房廊白地錢自七月初二日為頭五十文以上放五日五十文以下放十日
  措置賑䘏糶糴事件
  竊見軍境乆闕雨澤深慮細民將來艱食合預行招誘客販米船就軍出糶并勸誘上户停蓄以備饑急措置事件下項
  如遇客販米到岸欲就軍出糶仰赴務陳狀看騐稅物訖令就石寨内捎泊出糶即與免在城稅錢三分或有糶不盡之數欲載往它處須再經本務出給闗引方得起離前去庶可闗防欺隠透漏之今帖城下稅務遵依施行
  尋常客人糶米必經由牙人方敢糶常被邀阻多抽牙錢是致不肯住糶合嚴立榜賞上約許從民旅之便情願交易庶得牙人不敢搔擾使軍今立賞錢一千貫文榜市曹張掛曉示如遇客旅興販米斛到軍聴從民旅之便自行糶糴如牙人不遵今來約束輙敢邀阻解落牙錢許被擾人畫時具狀經使軍陳訴切待勾収犯人重行勘斷追納賞錢入官施行
  米船到岸雖欲出糶然貧民下户不過斗糴卒難轉變錢物未免畱滯須當勸諭上户及時収糴不惟他時可濟荒歉於停蓄之家豈無宜利可謂兩便合帖委官敦請上户説諭
  措置兩縣到岸米船事
  照對旱傷細民闕食合行出糶常平米斛應接細民食用切慮向去日乆有誤不測賑濟况今鄰郡州縣収成正是客旅興販米斛之際本軍已行措置不行収稅仍放免本船雜物稅錢招納米船住岸出糶接濟民户日食其兩縣務亦合依此措置招誘米船有米船到岸即將常平米斛住糶凖備將來支用七月十一日帖都昌縣
  招誘客販米斛免収力勝雜物税曉諭
  照對本軍并管屬縣近日以來闕少雨澤見今祈禱未獲感應米價漸髙本軍已行下城下税務都建昌縣招誘客販米斛前來從便住糶免収力勝雜物税錢不得邀阻減尅牙錢之類外竊慮客人未能通知須至曉諭并帖縣依此施行七月十五日
  再勸修築陂塘
  契勘今嵗旱傷盖緣人户不修築陂塘積水灌溉田禾致令乾死使軍已節次行下三縣及散榜給印榜曉示人户陂塘淺漏處亦合併力開掘修築如有欠闕工料支費并諸軍縣借米喫用修築次年送納如陂塘廣闊費用工力數多亦當計料工食申軍切待具申提舉衙撥米借貸
  措置客米到岸民户収糴不盡曉諭
  照對管内田禾多有旱損切恐民間闕食已措置令税務多方招誘客人米船住岸出糶接濟民間収糴食用與免収納雜物税錢今來漸有客旅興販米斛到來如有民户収糴不盡之數許令牙人并有餘之家収糴停頓凖備接濟合行出榜曉示
  曉示鄉民物貨減饒市税
  照對近城鄉民全藉將些小係税之物入城貨賣辦糴口食若依遞年収税切慮無從所出合將客旅步擔興販紗帛藥草絲綿雜物依舊収税外其餘鄉民應有些小土産物貨入城轉變並與減饒三分之一合行約束不得因而作
  約束不許偷竊禾穀
  照對三縣管下田禾雖是旱損其間有水源及可車戽去處今來漸次成熟切慮有不守行止之人聚集偷竊禾穀合行下巡尉司嚴行禁約
  約束諸縣泛催官物各給憑由
  訪聞逐縣尋常文引勾追欠户更不於引内批鑿少欠是何年分官物名色若干數目泛稱積年拖欠及追人户到官多是人吏作不問所欠多寡例將斷罪是致小民憂疑不能安迹合行下諸縣約束如有人户少欠官物各給慿由眀言批鑿所欠是何年分官物立限給付少欠之人依限赴官送納
  免流移民船力勝
  照對有流移之民船至軍岸合行下税務審實並與蠲免力勝放行
  禁旅店不許遞傳單獨
  訪聞管下旅店遇有單獨困病或流移之人到店多是慮其死亡更不容畱遂行遞傳驅逐出界因此䘮命合行下諸縣多印榜文於旅店約束遇有過往單獨飢餓困病之人即仰所到店户不得遞傳扛擡送出外界許就便米場騐實量給口食臨安痊日遣去萬一有死亡之人即時報都保審實申縣行下如法埋
  取㑹管下都分富家及闕食之家
  契勘管界乆闕雨澤田禾旱損使軍已行委官措置招誘客人興販米斛蠲免力勝雜物税錢禁戢減尅牙錢之勸諭前來出糶目今日逐有米不闕軍司亦已行帖都建昌縣及委官依使軍所行措置招誘客米赴縣住糶及勸諭上户將所有米斛相各逐鄉村開倉依時價出糶應接民間食用去訖切慮向去富實户將米斛停頓不行出糶使細民闕食不便合行立式預先委官取會管下都分蓄積米穀上户及闕食之家如後七月十六日
  某都共㡬家
  一富家有米可糶者㡬家除逐家口食支用供贍地客外有米㡬石可糶【鄉例糶數即依鄉例】開客户姓名米數【併佃地客姓名】一富家無餘米可糶者計㡬家而僅能自給其地客佃客不闕仍各開户姓【併佃客地客姓名】
  一中産僅能自足而未能盡贍其佃客地客者計㡬家【開户名取見佃客地客姓名所闕之數】
  一下户合要糴米者㡬家
  作田㡬家各開户名大人㡬口小人㡬口【别經營甚業次】不作田㡬家各開户名大人㡬口小人㡬口【經營甚業次】作他人田幾家各開户名係作某人家田大人幾口小人㡬口【兼經營甚業次】
  右件如前竝是着實即無隠漏其闕食之家亦無詐冒重叠仍五家結一保如將來使軍委官審實挑覆却有不實去處甘伏重罪不辭
  施行旱傷委官驗視
  照會本軍并管屬星子都昌建昌三縣自六月以來天色亢陽闕少雨澤田禾乾枯本軍恭依御筆處分嚴禁屠宰精意祈禱及行下諸縣精加祈禱去處今據星子都昌建昌三縣申依應遍詣寺觀神祠及諸潭洞建壇祭祀請水精加祈禱雨澤竝無感應今來諸鄉早禾多有乾損及備據税户陳徳詳等狀訴所佈田禾緣雨水失時早禾多有乾稿不通収刈申乞委官檢視本軍今檢凖淳熙令諸官私田災傷秋田禾以七月聴經縣陳訴至月終止本軍酌立規條施行及具奏聞申省部監司外須至出榜三縣管屬鄉村都保各仰通知【以上七月十六日】
  施行旱傷住催官物一月
  契勘本軍三縣遭此旱災早禾乾損已出榜曉諭人户依期投訴旱狀將來檢踏奏減秋税外有去年秋粮零欠甚多及今年夏税全未納及分數緣其所欠並係起發上供及本軍軍粮之數雖是今年旱田不熟在法無緣免放然而訪聞諸縣催科無術不免决撻保長搔擾人户當此闕雨之時深慮重困民力除已行下各住追催一月免致保長人户奔走期限例遭刑責費去車水工夫今仰人户各體此意遞相告報於住催一月限内自偹所欠錢粮各赴倉送納上以應副官司起發綱運供贍軍兵下亦使本户不被追呼得以一意車水救田别作營求用備將來闕食之患公私兩便各仰知悉
  諭上户承認賑糶米數目
  契勘本軍管下今嵗旱傷田禾切慮細民闕食使司已行下三縣推舉管下富實有米上户并自能贍給地佃客富家姓名各家見蓄米穀數目或有田産而不多或無田産却有營運蓄積米穀錢物之家敦請赴官以禮勸諭承認賑糶米穀數目申軍所委官并三縣勸諭到上户承認賑糶米共七萬三千二百六十八碩五斗已檢凖前項條令出給公據付人户収糴米斛囘軍賑糶在城上户二十五名共認賑糶米一萬一千六百三十五碩每升價錢一十七文足
  星子縣勸諭到上户三十一名共認賑糶米一萬一千九百三十五碩每升價錢一十七文足
  都昌縣勸諭到上户五十九名共認賑糶米二萬八千九百八碩五升每升價錢一十四文足
  建昌縣勸諭到上户九十一名共認賑糶米一萬八百碩每升價錢一十二文足
  約束鋪兵
  本軍盖緣旱傷遂置歴及黄旗綠匣急速前去兩縣追會旱傷事件須管遵依台判日限時刻仰鋪兵連夜走傳至縣仍仰本縣於歴内批鑿承受日時手分姓名即時依限回報亦仰批發離縣日時責付鋪兵連夜依限赴軍投下以慿稽考違滯去處根究重作施行
  檢坐乾道指揮檢視旱傷
  使軍照對管屬星子都建昌縣人戸陳訴秋田旱傷使軍已立式出榜三縣曉示人戸赴縣投帳繳申使軍切待依條差官檢視減放苗米所有近水鄉分可以車戽注䕃得熟田段切慮人户將旱傷田段滚同得熟之田影帯披訴今檢凖乾道六年六月二十七日勅戸部曾尚書劄子奏契勘州縣每遇災傷依法聴人户經官陳訴差官檢視蠲放税租訪聞近來往往多被豪户計嘱鄉司將豐熟去處一例減放其實被旱澇去處所委官憚於往來檢視則貧乏下户不得蠲減臣愚欲望聖慈特降睿旨委諸路漕臣散出文榜於鄉村曉諭應有災傷去處仰民户依條式於限内陳狀仍錄白本户砧基田産數目四至投連狀前委自縣官將砧基㸃對坐落鄉村四至畆步差官覈實檢放如輙敢妄移豐熟鄉分在旱傷地分僥倖減免許諸色人陳告依條斷罪仍將妄訴田畆並拘沒入官以一半給告人充賞施行若州縣奉行滅裂從漕臣按治重寘典憲取進止六月二十七日三省同奉聖旨依兼照檢踏災傷在法差官同令佐詣田所先檢見存苗畆次檢災傷田段合委官前去三縣鄉村究實得熟田段具帳申軍已行帖出榜星子都建昌縣約束人户從實投帳以備差官檢放如有將得熟田段影帶披訴却致被人户陳告定依條斷罪追賞施行
  施行下諸縣躬親徧詣田段相視
  使軍契勘今嵗三縣田禾旱傷間有邊臨山源溪澗或有得雨去處自熟田段其税賦合全行輸納又有邊臨大港并有積水陂塘可以車戽接救田段皆是人户自入夏一乾之後合家老幼舉債辛勤用工車水救得其禾稻十中只有三五分熟者即行比倣自熟之田究見其數斟量輕重别作一等優䘏兼有無水車戽全然旱死田段切慮人户將來一概投訴旱傷欲將各縣鄉分分委縣官趂此未曽収刈之際躬親下鄉遍詣田段地頭親自相視仍闗呌耆保并人户指證供給罪賞攅類開具供申
  禁戢人從不許乞覓
  使軍照對所委官下鄉切慮將帶合干等人因而生事乞覓搔擾事属不便合令縣給口食與隨行人不得搔擾保正寺觀等人仍立賞降給文榜付檢旱官隨行張掛約束
  放免官私房廊白地
  照對星子都建昌縣軍自六月以來天色亢陽闕少雨澤見據人户經軍縣陳訴旱傷切慮細民不易理宜寛䘏所有人户承賃官私房廊白地錢自八月初一日為頭以十分為率權行減免二分至來年麥熟日仍舊
  諭人户種蕎麥大小麥
  仰人户趂此雨潤多種蕎麥及大小麥接濟食用
  施行人户訴狀乞覓
  據學生馮椅劄子述照對今嵗旱荒民户已是投詞星子見行委官檢踏其在都昌舊來踏旱之名色非一不敢不以告者凡押旱狀官中所收則謂之醋息錢直日司乞覓則謂之接狀錢已下案案吏乞覓則謂之買紙錢及投旱帳則謂之投帳錢官員下鄉檢踏供帳民户着押社司乞覓則謂之着字錢檢踏官員隨從人吏於保正名下乞覓則謂之俵付錢官司行下蠲放所納米斛社司隨斗敷數乞覓則謂之苗頭錢凡此之類皆蠧民之尤者官中所放本以民而民之縻費乃至於是人户既已困窮坐受其無力赴愬委實切害合行下星子都建昌縣嚴行約束及出榜各縣門并檢踏官隨行張掛曉示人户知悉如合干人依前乞覓前項逐色錢數仰人户不以早晚具狀經縣陳訴從本縣拘収犯人申解軍切待根勘依條施行各令知
  施行專欄牙人不許妄収力勝等錢
  照對本軍近出榜於上江州軍曉諭客販米斛前來從便住糶免収力勝雜物税錢及約束不得邀減牙錢之類外切慮牙人并税務專欄不依先來約束仍前収納力勝等税錢及牙人妄有邀阻減尅牙錢之類今立賞錢三十貫文省榜市曹并税務檢税亭張掛曉示客人知悉廣行興販米斛前來出糶嬴落利息如税務專欄等人并米牙人輙敢収納力勝等税錢及邀阻減尅牙錢之類仰各人不以早晚具狀赴軍陳論切待追収犯人斷罪追賞施行
  禁豪户不許盡行収糶
  照對本軍管下今嵗旱傷訪聞目今外郡客人興販米穀到星子都建昌縣管下諸處口岸出糶多是豪強上户拘占盡數収糴以待來年穀價騰踴之時倚収厚利更不容細民収糴事屬未便如遇客人販到穀米仰上户不得獨行拘占盡數収糴許細民皆得從便食用
  管下縣相視約束及開三項田段
  使軍契勘在法檢視災傷先檢見存苗畆次檢災傷田段盖欲趂得人户未及収刈之際略見荒熟大概的實分數然後豁出熟田細檢荒旱去處不致猾吏姦民通同作弊本軍近緣荒旱檢坐上項條法行下諸縣遵依施行除星子知縣王文林躬親下鄉兩日之内多歴都分見得荒熟田段分眀民間咸樂其來不以為擾都昌權縣孫迪功亦己申到躬親行視所見災傷等第人情苦樂皆有條理獨有建昌一縣地里稍逺未據申到却訪聞得本縣官吏誤認法意欲將熟田一坵一角逐一看視委是繁碎不惟重擾災傷人戸亦恐枉費日月不能了辦合行約束
  且如一坂之田大約百坵内有三五十坵成熟即指定是何人田段約計畆角抄入熟田數内不在將來檢放之限如一坂百畆只有一二十畆稍稍成熟即不須逐畆抄劄畱與人户充収半藁口食仍令人户一面収刈犁翻種麥量畱根查聴檢放或有田面大概黄熟而其中有未出者有出而青空者有出而白死者並係荒損然其根查却與熟田無異切恐將來収刈之後誤被抄入熟田數内不得檢放尤為不便今請便行貎約多少定下荒熟分數令人户一面犁翻種麥如今來所檢熟田數内將來續有死損即仰人户量畱穗穡檢旱官到别行陳訴續與檢放
  乞行下江西從便客旅興販米穀
  契勘本軍并管屬諸縣今嵗旱傷全藉江西豐熟州軍客旅興販米斛出糶接濟細民本軍已行散出文榜招誘興販前來與免附載雜物税錢行下城下税務約束及出榜曉示米牙人不得減尅分文牙錢令客人自行出糶切慮向上州軍阻節不令穀米下河致使客旅不通及間有興販米穀舟船州軍妄以雜物為名倚収税錢是致商賈不肯搬販米穀前來出糶細民失望為害非輕欲望鈞慈速賜行下江西豐熟州軍許令商賈從便興販米穀向下以來出糶應接民間食用仍乞嚴行禁戢務不得妄作名色収納税錢庶得客旅通行米價不致騰踴
  約束米牙不得兠攬搬米入市等事
  契勘諸縣鄊村人户搬米入市出糶多被米牙人兠攬拘截在店入水拌和増擡價值用小升斗出糶嬴落厚利遂致細民艱食情實切害合行約束
  約束質庫不許闗閉等事
  契勘質庫户平時開張庫店典質錢物利息所入不為不多纔值旱傷嵗時輙以闕錢闗閉邀阻遂至細民急切闕用無處質當兼目今闕雨澤城市古井多被有錢之家拘占夾欄不令衆人汲運情理切害合行告示約束施行
  戒約上户體認本軍寛䘏小民
  契勘本軍并諸縣今嵗旱傷民間理宜寛䘏今訪聞乾道七年放債豪强之家為緣旱傷人無以償多被强取去猪羊以至入其家搜奪種子豆麥之類及抑令將見住屋宇并桑園田地低價折還人無所歸遂致流移有至今尚未能歸業之人本軍雖行下三縣曉諭上户體認本軍寛䘏之意量度欠債人户如粗有収成有力可還之人隨宜取索外其貧乏之人見闕口食委實無可償還仰上户且與寛容俟民力少蘇却行取索如將來人户恃頑不還官司即為理索外上户乗此旱傷細民闕食之際强以些小錢作合子文字借貸遂空頭年月價貫立契字未及踰時即行填掗預先月日經官投印及有吞圖婦女顧充奴婢致細民受苦不一理合禁約
  施行張廷諫訴旱傷事
  據學生張廷諫劄子述夫旱暵之嵗朝廷檢収秋苗成法具在而上中等户無不力陳必求其放免而後已縱使官吏有弊亦須及半下户無力陳告憚於所費故皆不投帳守令慮不及此則有帳者次第減放無帳者多至全催粮食之儲既絶望於其前追租之吏又驅迫於其後囘視屋宇器皿布帛不可食者皆不可售進退皇皇朝暮不能相保今若不待投陳檢視凡下等之苗先此全免放則見存者其志益堅而已逃者各思反其鄉里矣遂行下當縣取㑹五㪷以下米單名申軍不待檢視先次並與除放施行
  施行邵艮陳訴踏旱利害
  使軍今照近據管属星子都昌建昌三縣人户陳訴田禾旱傷已帖委縣官躬親下鄉先次檢視熟田具帳供申去後據進士邵艮劄子竊見官吏下鄉檢視田段略不問及人户旱傷去處惟於每户悵狀供具所熟田畆亦不問所熟分數但勒令供作全熟田段鄉民不知官吏深意皆相顧駭惑夫都昌田禾例宜旱秈非若星子早田十居七八安有五月中旬一雨至今而有全熟之理雖陂塘脚下及近容水去處間有熟者然賴車戽之勤所得不償所費而又如此便利去處其實無㡬且以所居一都言之惟麥坊劉坊大寧余于之旱為尤慘雖或一二分熟者然大概顆粒不収然則熟田實不能當旱田二十分之一誠恐官司它日以所供熟田多少而定通放秋苗分數則些少熟處適所以累及旱傷之家有大不均之病聞之鄉老皆以為今嵗之旱酷於辛卯盖彼時人家尚有嵗備自夫一旱之後加以連年暗折入間例無盖藏自前月來鄉曲上户小民流離已覺相踵且今此正収刈之際人家尚有一二分早禾可恃而已如此者雖亦糊口迫之誠以催科之窘且深為後日慮而畫此至無賴計耳比年以來都昌上戸多為小人誣賴故闕乏之際有力之家至不敢與交易由是貧乏下户愈覺坐困而無告今鄉曲猶未雨油麻粟豆並烏有赤地未耕二麥且有失時之慮嗣嵗之計彼將何措此蠲租之惠尤鄉民之所深望也昔唐制旱七分租庸調皆免被三分之収非不知取捐之盖有深望也本軍遂作訪聞行帖三縣檢視官約束
  委官置場循環収糴米斛
  照得本軍管界乆闕雨澤旱死田禾目今在市闕米出糶切慮細民闕食合行借撥官錢委官就軍置措置循環収糴米斛出糶應偹細民食用
  約束遊手不許脅持良民
  契勘今嵗旱傷委官下鄉檢踏成熟田段外有旱田人户一面犁翻種麥量畱根查聴别有官前來檢収切慮逰手脅持之人見人户旱田已經犁翻耕種妄作鄉村虛聲首熟欺詐乞覓使善良人户不敢犁翻以至種麥失時不能安業今仰人户知悉若實有旱田即依條量畱根查以備檢放一面犁翻種麥免致失時如有似此脅持妄稱陳訴欺詐之人仰被擾人户經官陳理切待追取送獄根勘斷罪施行
  援例乞撥錢米
  照對本軍今嵗旱傷細民闕食已行下星子都昌建昌縣委官抄劄合賑糶賑濟户口人數申軍及照得乾道七年旱傷係蒙提舉常平使司支撥到池州太平州蕪湖繁昌等縣常平米五萬碩差官管押前來本軍分撥下三縣賑糶賑濟遂具申常平提舉使司乞支撥米斛差官管押前來本軍賑糶賑濟續蒙提舉使司支撥信州貴溪縣常平米五千碩差人前去搬取及支撥池州常平錢五千貫省付軍収糴米斛賑糶
  再諭人户種二麥
  使軍累行勸諭人戸耕種二麥盖為今年荒旱不比常年須是併力加工救濟性命今訪聞多有未施工處顯是頑慢已帖檢旱官并行催趣將頑慢惰農之人量行决罰先此曉諭各仰知悉
  行下三縣抄劄賑糶人戸
  照對近委官抄劄三縣管下賑糶人戸姓名大小口數申軍尋將己申到帳拖照得合賑糶人戸並不見聲説見住地名去處恐有漏落増添情弊難以稽考合行下逐縣將逐都塌畫地圖畫出山川水陸路徑人戸住止去處數内不合賑糶人户用紅筆圈欄合賑糶人户用青筆圈欄合賑濟人户黄筆圈欄逐一仔細填寫姓名大小口數令本都保正長等叅考指實繳申切待差官㸃摘管實
  行下三縣置
  照對見委官抄劄三縣賑糶賑濟人戸大小口數畫圖結申務要實惠及民無致妄冒所有置去處委官酌量地里逺近分定置去處各縣水陸地里若干其勸諭到上户賑糶米斛亦合撥隸近便赴去處以慿施行續據三縣申置共三十五處
  星子縣置七處 都昌縣置十一處 建昌縣置一十七處
  約束許下户就上户借貸
  契勘今嵗旱傷非常得熟處少本軍已節次行下三縣散榜曉諭人户趂此土脉未乾并力耕墾廣種二麥接濟將來食用如有惰農耕種失時之人即請照已行榜示行遣其貧乏無種粮之家請諭上戸借貸如要官司文歴即印給令上戸収執遇有下户借貸麥種粮食即令就歴批領將來還足對行勾銷如有不還官為理索
  再諭上户䘏下户借貸
  契勘今年荒旱非常得熟處少本軍多方救䘏務使人户不至飢餓流移及行勸諭人户多種二麥接濟喫用非不叮嚀當職近因出郊相視陂塘見得麥田多有未施工處盖緣人户打糓未了亦是官司勸諭未至其得熟處不闕種粮可以佈種然其人既無飢餓之憂便乃懶惰其荒旱處合更勤苦又以難得粮種遂致因循今仰人户速將所収禾穀日下打持趂此土脉未乾并力耕墾其髙田堪種麥處即仰一面種麥其水田不堪種麥處亦仰趂早耕翻多着遍數務要均熟庶得乆逺耐旱宜禾其得熟人户當念幸得収成常生慚愧不可便致惰怠趂此餘力多種二麥將來可以博得他處物貨其遭旱人户當念既遭此難尤當勤力多種食物方可養贍老小不致飢餓流移其下户無種粮者上户當興憫惻之心廣加借貸目今施惠既可以結鄰里之驩將來収成亦自不失収息之利庶㡬過此荒年各保安業今恐前來勸諭未眀再此榜示仰人户知悉
  革住米船隠瞒情弊
  契勘賑糶収糴米斛如遇米船到岸内過税船隻収糴三分住糶米船止糴一分其住糶米船法格並與免収税錢外訪聞客旅多生奸猾動是數隻到岸於内却將一兩隻作住糶結計在市米牙人令其虚解牙錢稱就市糶訖却將在船住糶米斛夤夜搬往過税船内隠瞞官司合行出榜約束
  行下場所革住米船隠瞞
  照得賑糶近緣住糶米船客人結計牙人虚解牙錢夤夜搬傳米斛往過税米船之内隠瞞官司有此欺弊遂出榜河岸約束今來尚慮住糶客人雖依曉示在市出糶切慮闗防不盡合行下本自今後遇有住糶米船即令城下税務看驗具數闗報賑糶本權住出糶令客人搬米赴從本差人監用本升斗自行出糶接濟細民日報糶過米數糶足為給闗子放行庶㡬杜絶隠瞞官司之弊
  申提舉司將常平米出糶
  契勘本軍今嵗旱傷細民闕食遂行下三縣抄劄到合賑糶賑濟户口人數已行措置賑糶賑濟所有本軍城下常平倉見樁管在倉米八千八百九十三碩二㪷六升五合二勺除今年八月内盤量欠折米一千六十碩三㪷二升四合外實管見在米七千八百三十二碩九㪷四升四合八勺係是乾道八年以後逐年収糴到數目價錢不一其米今年在厫内有結冒陳損兼照今年七月内管属建昌縣闕少米斛出糶所支撥義倉米估價應接民間食用每升計價錢一十文足已具収報提舉使衙照㑹去訖所是見管和糴米本軍今追到牙人沈先等供具其米經年陳損與受納到人户義倉米陳損色様一同依市價每一升估計價錢一十文足本軍照得上件米係是當來委官和糴到數目切慮虧損元價未敢擅便出糶具狀申提舉使衙照㑹依目今所估價直賑糶應接民間食用庶㡬飢民不致流移
  行下置不許畱滯客旅
  契勘本軍今嵗旱傷細民闕食雖移文江西州縣通放到客米舟船又慮牙鋪解落及市民日糴數少阻滯客旅不便遂行委官置支撥官錢依市價兩平交量収糴客米以備賑糶應接細民食用今訪聞得本每遇客米到場中糶更不即時交量及至交量又不即時支還價錢切慮合干人因而作弊畱滯乞覓錢物合行約束限當日交量即時當官支結價錢如違將犯人勘斷
  行下兩縣委官捉人户糶米減尅
  契勘管下今嵗旱傷細民闕食使軍遂措置支撥官錢差人前往外州縣収糴到米分撥兩縣出糶訪聞合干人將人户所糴米並不依實支量公然作弊減尅今委逐縣知縣縣尉每日不測捉人户所糴米三兩户當官覆量如有少數即根究解人赴軍
  申諸司乞行下江西不許遏糴
  契勘本軍并管屬諸縣今嵗旱傷最甚細民闕食及無米支遣軍粮遂多方借兊官錢差撥公吏前去江西得熟處州縣収糴米數回軍賑糶支遣及檢凖淳令災傷官司不得禁止搬販及近降指揮州縣不許閉糴如有遏糴州軍許鄰州越訴及凖今年八月十九日聖旨節文江東安撫使陳少保奏今嵗災傷先合措置通放米斛州縣有遏糴去處許行越訴本軍遂節次備坐移文隆興府照會収糴去後已承回報行下諸縣許令本軍所差人収糴米穀放行今却據差去公吏吕棋狀申在本軍建昌縣管下二陂山田等處四散収糴靖安新建縣鄉人米斛欲装上船覩奉新縣尉司弓手五十餘人各持鎗棒沿江巡綽不容装發米斛又被奉新縣差人越界釘斷建昌縣管下三陂潭徳爻口陂水把截不放船隻上下往來巳申建昌縣差保正隅官防䕶所糴米船今於十月二十四日被奉新縣差弓級徐成等部領弓手保正等於要路把截不容鄉人搬糴米穀申乞施行本軍今照差去公吏吕棋係在本軍建昌縣界収糴靖安新建縣管下米穀其奉新縣官吏公然違戾見行條法及不遵今年八月十九日專降聖旨指揮輙差弓手持鎗棒㳂河巡綽不容収糴又差人越界前來建昌縣管下三陂把截釘斷水口不惟本軍所糴米穀百端攔遏不行通放有悞賑糶支遣至於客販米穀舟船cq=635亦不得往來公私利害至重移文隆興府并江西轉運司照詳前項條法指揮請將奉新官吏按劾仍通放米船并申諸司行下隆興府通放本軍所糴米船并申御史臺乞依近降指揮彈奏施行











  晦庵别集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别集卷七      宋 朱子 撰公移
  申倉部及運司檢放三縣苗米數
  本軍照對管屬星子都昌建昌三縣自六月以來天色亢陽闕少雨澤田禾乾枯本軍恭依御筆處分嚴禁屠宰精意祈禳及行下諸縣精加祈禳去後續據星子都建昌三縣申依應遍詣寺觀神祠及諸潭洞建壇祭祀請水精加祈禱雨澤並無感應今來諸鄉早禾多有乾損及備據税户陳徳祥等披訴所布田禾緣雨水失時早禾多有乾槁不通収刈申乞委官檢視除放苗米本軍除已依條行下諸縣令人戸供投土段文帳差官檢視及於七月十六日具錄奏聞并申朝省及諸監司照㑹施行遂選差委迪功郎司户參軍毛大年前去星子縣及委迪功郎星子縣主簿李如晦前去都昌縣及委從政郎司法參軍陳祖永前去建昌縣同逐縣知縣躬親詣旱傷田段地頭逐一對帳檢視續據所委官具到已檢放過人户災傷田段共放過米三萬七千四百五十碩一㪷二升三合一勺申軍本軍今照星子都昌建昌三縣淳熙七年分管催人戸苗米四萬六千五百一十九碩六㪷五升四合五勺四抄七撮數内除豁所委官檢放過米共三萬七千四百五十碩一㪷二升三合一勺統均計放八分以上外實催米九千六十九碩五㪷三升一合四勺四抄七撮本軍已具奏聞乞存畱上件米支遣官兵外今開具諸縣檢放實催米數下項合具狀供申行在尚書倉部及申轉運司使衙照㑹星子縣管催米六千五百三十石七斗三升二合六勺已委司户毛迪功同知縣王文林下鄉檢視
  檢放米五千三百六十八石七斗二合一勺檢放計八分一釐二毫
  先放五斗以下四百石三升二合七勺所委官檢踏放四千九百六十八石六斗九合四勺實催米一千一百六十二石六斗六升五勺
  都昌縣管催米一萬九千七百七十五石五升一合四勺八抄七撮已委星子縣主簿李迪功同權縣孫迪功下鄉檢視
  檢放米一萬六千八十四石二斗七升一合放八分一釐三毫四系先放五斗以下一千八百六十四石八斗七升七合
  所委官檢踏放一萬四千二百一十九石三斗九升四合實催米三千六百九十石七斗八升四勺八抄七撮建昌縣管催米二萬二百一十三石八斗七升四勺六抄已委司法陳從政同知縣林宣教下鄉檢視
  檢放米一萬五千九百九十七石七斗八升放七分九釐一毫五系先放五斗以下米五百四十一石六斗七升
  所委官檢踏放一萬五千四百五十六石一斗一升實催米四千二百一十六石九升四勺四抄
  糶印式
  入門訖監  押
  交錢訖監  押
  支米訖監  押 不到監 押【係糴米人不到於簿歴上用此印】交錢若干訖監 押
  依數支米訖監 押
  號式用青絹印
  某監官隨行人吏某人斗子某人入門使押
  夾截糶交錢量米處


  總簿式
  使軍
  今給總簿一面付某縣某塲照給賑糶
  歴頭賑濟牌子仰照此字號批鑿牌歴對填米數給付人户今就此簿交領逐次糶濟訖用支訖印於本日窠眼内其糴不足者實填所糴米數結局日繳申 年
  月   日給
  天字【牌歴】某都某保某人逐次【請糶】米若干訖姓名押正月一日 六日 十一日 十六日 廿一日 廿六日二月一日 六日 十一日 十六日 廿一日 廿六日三月一日 六日 十一日 十六日 廿一日 廿六日
  牌面印紙式
  某縣某鄉第  正月一日六日十一日十六日廿一日廿六日都人户   二月一日六日十一日十六日廿一日廿六日
  五日一次赴  三月一日六日十一日十六日廿一日廿六日請賑濟米 閏月一日六日十一日十六日廿一日廿六日
  使        押
  牌背題字式
  縣給付   都   官  押【用縣印】
  字號監    押
  賑糶歴頭様


  今給歴付 縣 鄉 都人户
  大人 口小兒 口每五日賫錢赴 収糴


  右給歴頭照會淳熙八年正月  日給
  使      押
  正月初一日
  正月初六日
  正月十一日
  措置賑糶合行事件
  照對管属今嵗旱傷尤甚細民闕食使司已措置委官抄劄到闕食户口及勸諭上户承認賑糶米斛并支常平倉見管米斛合自淳熙八年正月一日為頭賑糶賑濟至閏月終住
  糶支外令施行下項
  一差寄居見任指使添差酒税監押監廟官三十五員前去各縣逐縣監轄賑濟及要各縣當職官分巡察不得容令隨行人并保正長作弊并監轄糶官每月支見任官食錢二貫文米六斗寄居官錢三貫米一石并逐差撥人吏共三十五名每月支食錢一貫五百文米三斗
  一使軍置造入門并交錢訖支米訖不到交錢若干訖依數支米訖印子各六枚各三十五箇并合干人青絹號云某處監官隨行人吏某斗子某人使押并置造升斗委官較量及簿歴給下逐交管行使
  一印給賑濟户歴頭并賑濟人口牌面發下三縣交管於賑糶賑濟前一月出榜曉示人户定某日前來本請領歴頭牌子出榜後半月委各監官就本當官審實依總簿内千字文號批鑿牌歴給付人户附簿交領
  一見置賑糶米穀合於賑糶賑濟前十日勒逐都保正將置處用棘刺夾截作兩門兩重極小只通一人來往外門之内裏門之外須極寛可容一賑糶賑濟人外門之側為一後夾截交錢位子一間依使軍立去様式告示保正夾截
  一見措置下賑糶濟米穀所有船運及支破擔脚仍鈐束合干人不得減刻斛面
  官司米穀並前一日般赴監官交足上户米令各家自用客津般每石三十里外支米三升三十里内二升十里内一升其米就所糶内支官給價錢還上户如米去五里内即就各家見安頓監糶
  官米陸路即仰保正輪差能擔擎糴米人户搬送每石依上項計里數支雇米水路即本縣和雇人船装錢比陸路減半支其人船食米並於官錢内支使賑糶米穀一月分六次出糶常平米切慮内有去置處稍逺般運艱辛即令本上户一面兑米出糶即令監轄官具糶過賑濟米穀報縣本縣以常平米糶錢依市價給還元兑糶米上户交領其縣市去置相近即般運米斛前去置處糶濟依已立定船脚支破
  施行置賑糶濟所約束事
  契勘賑糶賑濟人户米穀已下差官及合干人監轄外逐先出榜分定都分先後仍於外門外及裏門外各依先後資次排定都分上户坐處【近都先交錢後請米逺都後交錢先請米】
  至日天未眀監官入隅官入交錢位子【隨行人非有號不得入門】保正大保長各將旗號引本都保下輪糶濟人赴外門依資次旗下座定以監官逐隊呌名保正以旗引保長保長以旗先行賑濟人户以次詣前呈牌隅官以入門印印其左手訖撥入門監官逐隊呌名保正長引賑濟人以次請米訖監官用支米訖印於牌下日子之左以濕布拭去手印即時出門次引賑糶人戸詣交錢【上戸米錢自行交外更不附歴常平米錢縣司差人吏當㕔交納】交訖用紅印於歴内本日合糴米數下之右如錢數不足分眀批上實糴之數却付人户以入門印印其左手入門監官逐隊呌名保正長引賑糶人以次糴米訖監官用糶米訖青印印其歴内交錢印之左仍用濕布拭去手印即時出門一保畢又引一保如前一賑糶人户逐都各置絹旗一面【止用小絹一幅約長二尺各書第㡬都字】逐保各置小旗一面【或絹或紙從便各書第㡬都第㡬保字】逐場都各各異色保各如其都之色
  委官往各究見元認米數樁管實數
  契勘先據星子等三縣官勸諭到管下有力上户承認賑糶米穀接濟民間食用軍司已籍定姓名認糶數目及行下各令樁管凖備將來賑糶切慮其中有樁不及所認之數有悞指凖合行委官前去究見各户見今的實樁管米穀數目如有闕少即請嚴責近限計置樁管數足
  再措置場所賑濟孤老人等約束
  照對今嵗旱傷軍司已行措置賑濟賑糶事件立日式行下三縣遵守一例施行自來年正月初一日為頭賑糶賑濟去訖數内合賑糶事件切慮軍司有所未盡兼賑濟孤老殘疾等人若依每月作六次支給又恐冬寒趂日分赴請米不給合行下三縣如所行賑糶事件未盡請畫條具申軍所有賑濟孤老殘疾等人所請米次數可改作每月初一日十六日作兩次預行支給庶㡬不至失所
  取㑹諸縣知縣下鄉勸諭佈種如何施行事
  使軍契勘先印給文榜發下三縣曉諭鄉民將田土趂時犁翻多種二麥今詢問得除種麥田地外尚有未犁田地去處稍多及已耕翻田鄉民又不趂時壅殖兼相去交春日逼切慮農事失時委自知縣躬親下鄉勸諭鄉民遍行翻犁田土以備來春佈種如使軍不測差官前去㸃檢得再有未翻犁去處必定勾追有違約束之人重行斷罪先具已如何施行狀申
  再行下三縣勸諭到上户賑糶不許抵拒事
  契勘今嵗旱傷細民闕食已行下都昌縣勸諭到上户承認賑濟米穀數目申軍使司亦已行下本縣將勸諭到上户米穀數目照應置場處户口多寡分撥付逐出糶務要均平切慮其間上户抵拒官司不即依從分撥即仰具姓名申軍
  行下米人户不到者於總簿用印
  照對今嵗本軍管属旱傷已行闗防約束行下三縣自來年正月為頭賑糶賑濟去訖所有賑糶米日分人戸赴糴米不及仰監糴官即時用不到印子於總簿姓名下印訖為照合行仍闗報逐塲
  行下米具糶過米式
  照對本軍管属今嵗旱傷已據星子都建昌縣勸諭到上户承認賑糶米穀數目申軍使司亦已措置闗防置差官下縣監轄自今年正月為頭賑糶賑濟去訖所有各縣合五日一次遇糶米日分具糶過米數文帳二本申縣本縣繳連一本申軍今立式下項
  某處賑糶
  今具某月某日糶過米數下項
  一本本日合糴人户計若干共糴米若干
  大人若干合糴若干
  小兒若干合糴若干
  一本日實到糴米人戸若干共糴過上户某人米若干如是糶官米即説官米
  大人若干糴過米若干
  小兒若干糴過米若干
  一比合糴米數不到人户若干少糴米若干
  大人若干合糴米若干
  小兒若干合糴米若干
  右謹具申聞 【淳熙八年正月初二日】
  施行所未盡抄劄户
  照對本軍管屬星子都昌建昌縣旱傷已行下各縣委官抄劄到闕食户口人數自今年正月為頭賑糶賑濟近據人户前來投陳係漏落抄劄不盡本軍未見着實難便施行今出榜賑糶濟曉示如有不濟户當來漏落未曽抄劄即仰具狀經本巡察官陳理從本官見着實如委係闕食即仰一面賑糶具姓名保眀申軍其間或有税産得過人戸以乞賑濟為名意在避免賦役輙敢妄冒煩紊官司罪當追治
  措置行下各闗防上户用濕惡糙米
  照對本軍旱傷已行下三縣勸諭管下上户承認米穀賑糶軍司已行措置闗防約束置差官下縣監轄賑糶外切慮其間有上户却將濕惡麄糙米穀赴出糶有悞民間食用合行下三縣如有上户津般到濕惡麄糙穀米即仰退回令上戸津般堪好米穀出糶不得容令作弊并印榜曉示
  續置歴下五日一次開具糶過米
  照對本軍管属旱傷細民闕食已行下三縣勸諭到上户承認賑糶米穀數目申軍使司已闗防措置約束事件置場給歴下縣付人户差官監轄自今年正月為頭每五日一次賑糶切慮其間尚有人户不能措辦五日錢一頓収糴合續添賑糶歴一本立式行下三縣闗報逐如有人户願日赴場収糴米斛者即仰賫元立歴頭赴巡察官粘連印押付人戸逐日収糴其有人户願依前五日一次赴収糴者即仰依已行事件施行仍五日一次開具糶過米穀文帳供申
  行下普作賑濟兩日
  契勘本軍管属旱傷尤甚細民闕食已行下三縣抄劄到闕食户口人數申軍及勸諭到上户張世亨等四名依格承認賑濟米共一萬九千石及依條取撥常平義倉米自淳熙八年正月以後縁管属寒雪本軍行下属縣將賑糶人户一例賑濟兩日【正月八日帖都建昌縣】
  再諭上户借貸米穀事
  契勘本軍管属去嵗旱傷已行下星子等三縣勸諭上户以所収米榖賑糶除認數外有餘剰米穀并不係勸諭賑糶米穀人家遞年多是春間將米穀等先放下户秋冬隨例収息今來上户以旱傷之故慮恐下戸將來負欠不還官司不為受理仍以官司勸諭為詞不肯放使下户用乏失業不便使司今凖淳熙四年十二月初三日指揮節文諸人戸賖糶米令欠户還米本外每斗収息五升其先放約秋成計本息還錢亦合一體施行如有拖欠不還官為理索所貴兩無虧損合行下三縣散榜勸諭約束施行
  再委官體訪所合干人減尅等事
  契勘本軍管下去嵗旱傷已行下三縣勸諭到上户賑糶米穀使司遂措置委官下縣分監轄賑糶濟及帖縣官分定地頭巡察去訖切慮各縣逐監糶濟官容縱合干等人減尅升㪷及容上户將砂土碎截濕惡空殻米穀赴中糶濟及巡察官不即前去巡察事属不便就委官前去體訪如有似此違戾去處即具狀供申
  申監司為賑糶利害事件
  契勘本軍并管属諸縣去嵗旱傷至甚細民闕食切慮人户逃移失業遂多方勸諭上户賑糶米穀并將見管常平米數行下分定置場去處官吏監轄糶濟應接細民食用今有下項利害事件合申諸監司
  除本軍勸諭上户樁管米數并於外州和糴及常平米糶濟應接管内細民食用外近來續據人户陳訴當來抄劄漏落姓名及隣路州軍流民前來逐食又不免行下管属多方存䘏相度賑濟所費米斛比之元來計度數目大改増添而向去小熟日子尚逺切慮所樁米穀不能周給無可接續糶濟却致民間缺食事属不便乞即撥米二三萬石應副接續糶濟如蒙允許即乞早賜行下取撥去處以慿差撥人船前去搬取
  本軍昨凖淳熙七年九月十三日敕中書門下省檢㑹昨凖乾道七年八月一日指揮立定勸諭上戸賑糶濟格目給降付身補授名目内無官人一千五百石補進義校尉【願補不理選限將仕郎者聴】二千石補進武校尉【如係進士免文解一次不係進士到部與免短使一次】四千石補承信郎【如係進士與補上州文學】五千石補承節郎【如係進士補迪功郎】如是賑糶依此減半推賞又凖淳熙七年十月八日指揮節文賑糶米於市價減半錢數即照已降指揮推賞
  本軍即已備坐行下管属勸諭只據上户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四名承認依格賑濟本軍已行具奏及申諸監司照㑹賑糶一事至今尚未有申到承認應格之人盖緣本軍地瘠民貧除上項四家賑濟之外未有出得上件米穀減半出糶之人是到所認米穀數目不多有闕賑糶欲乞詳酌所申特賜敷奏乞將上户承認賑糶米價止令量減四分之一便與依格推賞却於所得官資比折錢數量展磨勘之類早賜行下勸諭増認庶使上户樂於就賞細民不致闕食
  今照管屬近來不住有外州縣飢民流移入界本軍已行下諸縣存䘏及委自當職官勸諭上户収充佃客借與空閒屋宇許令請佃係官田土給與種糧趂春開耕如向去豐熟外州縣税户前來識認官司不得受理如今來所招佃客將來私搬走囘鄉即許元贍養税户經所属陳理官為差人前去追取押囘斷罪交還及散榜鄉村遍行曉示外欲乞詳酌更申朝省眀降指揮行下庶㡬州縣有所遵守不惟安集流民免致失所亦使開闢曠土供納税賦實為利便
  申提舉司借米付人户築陂塘
  照對管屬星子等三縣去嵗旱傷尤甚緣田段多是髙仰見管陂塘多是穿漏是致旱死不住據管属星子都昌建昌人戸經官陳乞借口粮修築陂塘本軍行下逐縣委自知縣躬親前去管下逐一驗視所管陂塘如有穿漏及開掘即仰一面計度合用工數供報提舉司乞支撥米斛已蒙提舉衙囘牒指揮支撥保借常平司六百五十四石
  施行闕食未盡抄劄人等事
  照對本軍管下三縣諸鄉保正當來受情不行依公抄劄闕食人户多將得過隠實之人抄作闕食其實是闕食人戸却不抄劄未欲便行追究合行約束
  仰隅官保正照應本縣巡察官所行事理須管從實隨門行審實抄劄闕食人户若保正依前減裂不即同隅官抄劄及將元冒濫人盖庇或在鄉乞覓人户分文錢物仰隅官具狀陳訴切待追究重作施行
  有當來不應抄劄隠實有營運物業之家及上户自能贍給地客見執使軍歴頭之人仰隅官保正追収繳納若顔情盖庇不即追納别致人户陳訴或覺察得知必定重作行遣
  有委是闕食人户隅官保正不為抄劄或保正等乞覓搔擾仰被擾人戸不拘早晚赴本軍陳告切待重作行遣
  有得過人户妄稱闕食陳乞給歴紊煩官司之人定當追収赴軍重斷
  有合追収元給文歴人户輙敢倚恃猾健訟把持不伏追収仰隅官保正具狀陳訴切待重作行遣
  仰属縣逐鄉隅官保正從實再行審實抄劄到闕食人户切待委官躬親下鄉隨門審實如再有不實仍前泛濫去處必定追収犯人赴軍定送獄根勘情弊施行
  審實糶濟約束
  照對已行帖逐縣審實糶濟事件切慮各鄉隅官保正不依所行約束别致引惹詞訴事屬不便合帖屬縣再行約束開具供申
  各鄉有營運店業興盛之家其元給歴頭合行追取若雖有些小店業買賣微細不能贍給巳請歴頭不合追囘如有似此未係抄劄之人亦請令隅官保正從實根括施行毋致泛濫
  各鄉上户地客如主家自能贍給其元給歴頭合行追収如主家見自闕食不能贍給雖是地客亦合給歴如有似此之人即請隅官保正從實根括毋致泛濫各鄉人户如將戸名及第行重賫請去歴頭合行追回如是只用第行雖不用户名實非重疊其已請歴不合追取人户已請歴頭如有虚増口數今來覈實合行減退即請於歴頭并總簿内分眀改正
  縣市
  一上等有店業日逐買賣營運興盛及自有税産贍給不合請給歴頭人户若干
  開具坊巷逐户姓名大小口數
  一中等得過之家并公人等合赴縣倉糴米人若干
  開具坊巷逐户姓名大小口數
  一下等貧乏小經紀人及雖有些小店業買賣不多并極貧秀才合請歴頭人户若干
  開具坊巷逐戸姓名大小口數
  施行權免和糴令客米從便往來
  本軍旱傷遂支撥官錢委官在軍置和糴客人米斛循環糶糴應接民間食用及本軍勸諭到上户承認糶米斛并差公吏前去収糴到米斛樁管賑糶濟不闕所有元置和糴賑糶合權行住糴客人米斛及出榜曉示從便上下出糶
  免糶客米三分
  照對本軍去嵗旱傷細民闕食遂行措置和糴客旅米斛三分應接食用今來賑糶濟米數不闕已行住糴合行散榜上流州軍客旅通知
  旅行許令人户借貸官司米穀充種子佈種
  照對管下三縣去嵗旱傷至重本軍已行措置賑糶賑濟近來節次據人户經軍陳狀因旱傷目今佈種是時闕少種粮乞行借貸常平米斛佈田軍司已行下各縣相度依條施行去訖未據申到今檢凖常平免役令諸災傷計一縣板税七分以上第四等以下户乏種食者雖舊有欠閣不以月分聴結保貸借米穀不堪充種子紐直以錢各二貫石給限半年隨税納仍免息利豫以應支數保眀申提舉司行訖申尚書户部【雖計一縣放税不及七分而本户税及七分者凖此】
  今來除星子知縣一面究實相度依條借貸外所有都建昌縣合委官同各縣知佐相度究見管下第四等以下户委實闕乏之人各令結保依條施行
  不係賑濟人一例賑濟
  契勘去嵗旱傷細民闕食使軍已行勸諭到上户承認糶濟米穀及有上户自能贍給佃地客户口外使軍已印牌厯付闕食人赴賑糶濟除將見有牌歴合糶濟人户普行賑濟外其上户贍給地佃等日前除豁不係賑糶之人亦行抄劄一例賑濟一十三日自三月十一日為頭將張世亨等所認米及取撥常平米普行賑濟務要實惠
  行下各縣抄劄户口并立支米穀正數
  契勘所支賑糶米縁三縣各鄉間有數户抄劄口數太多恐未盡實合委官與縣官評議豫將所支米穀立定正數賑濟施行二十口以上每户支穀止於五石二十口以下十五口以上每户支穀止於四石二十五口以下計口計日支給如管穀四石以上所支亦止於四石
  都昌縣搬張劉二家米等事
  照對都昌縣止勸諭到黄澄一名承認賑濟米五千石凑所管義倉米會計賑濟不周本軍遂行下建昌縣於張世亨劉師輿賑濟米内取撥四千石付都昌縣賑濟其合用僱舟水脚錢每石支錢三十五文省并每石支搬脚錢四十文足今張劉二家差人搬擔就官請領僱錢並經都昌縣所管常平米錢内支破
  諸縣得米人户依時佈種等事
  使軍近行下諸縣但係元給牌歴賑糶賑濟民戸並以勸諭到張世亨黄澄劉將仕米及義倉米並行賑濟半月仰得米人户併力及時耕種田土如合干人減尅不行盡實給數即仰人户徑赴使軍陳訴切待根究重作施行
  行下各普濟半月外照約束接續
  照對本軍近將勸諭到上户黄澄張世亨等賑濟米斛自今年三月一日為頭普行賑濟通作一十五日今來相次了畢所有元勸諭到上户承認賑糶米斛合行依使軍先來約束接續賑糶應接細民食用
  委官覈實四户賑濟米數縣官保眀事
  照對去嵗旱傷細民闕食勸諭到都昌建昌縣上户張世亨等四名共賑濟米一萬九千石本軍遂行措置相度地里逺近分作三十五委官監轄賑濟及委官巡察近凖尚書省劄子檢㑹淳熈八年正月二十三日勅中書門下省勘㑹兩浙江東西湖北淮西州軍去年間有旱傷去處檢坐乾道七年内立定勸諭富室上户賑濟賑糶米斛賞格已降指揮行下逐路施行近來逐路州軍雖有開具已勸諭到賑濟賑糶數目緣無逐司保眀是致推賞未得切慮因而滯畱未稱勸賞之意正月二十三日三省同奉聖旨令逐路安撫轉運提舉司各行下所部州縣將願出穀賑濟賑糶之家如有見得數目應格合行推賞即日下縣結罪保眀申州州結罪保眀申逐司仍仰逐司疾速連銜保眀申尚書省不得少有稽滯今有張世亨等所認賑濟米斛已行普濟管下闕食人戸相次了畢未見逐縣知縣結罪保眀申軍施行今帖委司法前去建昌都昌縣覈實的確賑濟米穀數目結罪保眀供申切待再行稽考施行
  移文江西通放客米及本軍糴米船事
  契堪本軍管属去嵗旱傷細民闕食及無軍粮支遣本軍節次借撥官錢五萬三百四十四貫三百七十九文差撥公吏前去江西得熟州軍収糴到米共二萬三千五百二石二斗四升五合回軍賑糴及支遣軍粮并檢凖淳熙令諸米穀遇災傷官司不得禁止搬取及近降指揮州縣不許閉糴如有遏糴州軍許隣州越訴又凖今年八月十九日聖旨指揮節文江東安撫使陳少保奏今嵗災傷先合措置通放米斛州縣遏糴去處許人户經本司越訴遂移文江西轉運司安撫司并奉新縣等通放米船回軍賑糴支遣軍粮施行
  節次差公吏収糴并撥錢下賑糴
  軍資庫錢共二萬一千三百六十二貫八百九十六文四千貫文省差劉京手分盧文彬管押於去年七月十六日前去隆興府管下常池市収糴到米二千三百一十六石九斗六升於八月二十一日到建昌縣交卸賑糶
  四千貫文省差衙前楊發手分朱涭於去年七月十八日前去隆興府管下進賢縣収糴到米一千九百二十一石八斗一升并穀一百五十八石五斗至十月初九日回軍城下省倉交量米七百九十石都昌縣交量米八百二十一石三斗一升星子縣交量米三百一十石五斗穀一百五十八石五斗
  一百七十一貫二百文省揍依折帛錢共四千貫差衙前吕祺手分熊瑜管押於去年七月二十九日管押前去収糴
  二千貫省差衙前吕棋往隆興府管下奉新縣収糴到米七百四十九石六斗於三月十一日回軍
  九千八十二貫一百一十九文省於去年八月二十五日已後節次支付在賑糴収糴米係在後項聲説正支錢二千七百一十二貫文
  轉支収到公吏糴米剰到錢共六千二百七十貫一百一十九文
  四百八十貫七十七文省係轉支糴米回納錢付楊發収糴其米在後項聲説
  一千貫文省支付米彦俊糴米其米在後項聲説一千六百二十九貫五百文省揍折帛錢共四千貫付衙前謝安道職級髙宗選管押於去年七月二十九日往下項去處収糴共一千八百二十六石一升五合於十一月初八日回軍隆興府奉新縣糴到米一千一百六十九石五斗六升五合淮南蘄州糴到米六百五十六石四斗五升折帛錢共二萬八千九貫二百一十文省係淳熙五年六年錢
  一千三百七十貫五百文省係六年分支付謝安道髙宗選収糴米其共糴到米已在前項聲説
  二千八百二十八貫八百文省係六年分錢付吕祺熊瑜収糴米其米已在前項聲説
  四千八百八十九貫九百一十文省付在軍賑糴収糴米係在後項聲説
  五千貫係七年分錢差衙前孫燾職級江彦和管押於十一月二十五日往隆興府拏湖収糴到米二千二百九十七石一斗六升於今年正月二十三日回軍五千貫文省差職級朱彦俊管押揍前項共六千貫文省於十一月二十三日往江西吉州収糴共二千八百五十石於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回軍
  差撥乳香度牒糯米本錢共八千八百九十二貫二百七十三文省【闕】
  四千貫差衙前王邦翰手分蔣安禮管押於八月十五日往隆興府管下常湖収糴米一千九百三十二石八斗九升至十一月二十四日回軍
  四千四百二十九貫二百七十三文省揍作前項錢共四千九百九貫三百五十文省管押於十二月初一日往隆興府奉新縣収糴二千三百【闕】
  奏乞推賞賑濟上户
  照㑹本軍去嵗旱傷至重細民闕食撥到常平米斛數目不多隨行勸諭到管属上户承認米數本軍恭稟行下管属再行勸諭如願將米賑濟切依所降指揮格法推賞去後今勸諭到元認賑糴米税户張世亨劉師輿進士張邦獻黄澄四名遵法賑濟内建昌縣税户張世亨五千石乞補承節郎進士張邦獻五千石乞補迪功郎税户劉師輿四千石乞補承信郎并都昌縣待補太學生黄澄五千石乞補迪功郎及差官監轄賑濟已於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先具奏聞及申本路諸監司照㑹去訖續據管屬星子都昌建昌三縣共抄劄闕食饑民二萬九千五百七十八户數内大人一十三萬七千六百七口小兒九萬二百七十六口本軍各仰給歴頭牌面置簿歴發送逐縣當職官給散付人戸預於縣市及諸鄉均定去處共置三十五分見見任寄居指使添差監押酒税監廟等大小使臣共三十五員監轄賑糶賑濟及委縣官分巡察嚴戢減尅乞覓之弊自淳熙八年正月初一日為始今抄劄到闕食人戸赴賑糶其鰥寡孤獨之人即以常平米斛依法賑濟至正月内又緣雪寒行下屬縣將元係賑糶饑民用上件張世亨黄澄等及常平義倉米一例賑濟兩日至三月内又慮饑民難得錢収糴米斛再自十一日為頭行下諸縣將已給歴賑糶饑民一例普行賑濟一十三日通作半月又照約都昌縣止有黄澄一名承認賑濟五千石凑所管義倉米㑹計賑濟不周本軍遂於建昌縣張世亨等賑濟米内撥米四千石本軍措置官錢和雇夫脚舟船裝發送都昌縣交管分於置去處責令監轄賑濟至閏三月十五日終節次據都昌縣建昌縣申到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過米撮等共計一萬九千石星子縣元無勸諭到上户賑濟米斛即以常平義倉米斛依例普行賑濟外本軍節次行下都昌建昌知縣逐旋審究的實賑濟過張世亨黄澄等米數保眀申軍去後據迪功郎監城下酒税權都昌縣事孫僑通直郎知建昌縣事林叔坦狀保眀到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過米一萬九千石委是節次賑濟饑民食用之數並無冒濫本軍一面委差從政郎本軍司法叅軍陳祖永前去都建昌縣覈實得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米一萬九千石委是賑濟過的實之數本軍再行稽考别無冒濫保眀是實本軍勘㑹得張世亨劉師輿各係税户張邦獻係應舉習詩賦終場士人并黄澄係於淳熙四年秋試應舉習詩賦取中待補太學生第十五名是實其張世亨張邦獻劉師輿黄澄賑濟過米數各應得近降指揮賞格數内税户張世亨賑濟過米五千石合補承節郎税户劉師輿賑濟過米四千石合補承信郎進士張邦獻賑濟過米五千石合補迪功郎待補太學生黄澄賑濟過米五千石合補迪功郎除巳具申本路安撫司轉運司提舉司提刑司照㑹依條保奏推賞外欲望聖慈下所屬給降合得付身發下以慿給付張世亨等祗受謹錄奏聞









  晦庵别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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