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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庫集部865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七
  午亭文編       别集類六 【國朝】提要
  【臣】等謹案午亭文編五十巻
  國朝陳廷敬撰廷敬字子端號説巖澤州人順治戊戌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本名敬以是科有兩陳敬奉
  㫖增廷字官至大學士諡文貞嘗著尊聞堂集八十巻晩年手定為此編其門人侯官林佶繕寫付雕午亭為陳氏陽城别業因水經注沁水逕午壁亭而名所謂午亭山村也集中詩二十巻襍著四巻經解四巻奏疏序記及各體文共二十巻杜律詩話二巻廷敬家故多藏書少時即能縱觀喜為詩歌門徑宗仰少陵頗不與王士禎相合而士禎甚奇其詩所為古文汪琬見而大異之遂肆力焉其生平回翔館閣遭際
  昌期膺受非常之
  知遇出入
  禁闥㡬四十年正值
  國家文運昌隆之時而廷敬以淵雅之才從容簪筆典司文章得與海内名流以咏歌鼓吹為職業故其著述大抵和平深厚當時咸以大手筆推之巻首有廷敬自序謂于汪王不苟雷同然其詩文實各自成家分途競爽雖就其才力之所及蹊徑不無稍殊而要為和聲以鳴盛則固無異軌也乾隆四十三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午亭文編原序
  吾六七嵗從塾師受句讀見左氏尚書傳喜而竊誦之雖訶其不急弗顧也後每見古文輒喜誦之家故多書世父道莊府君有文為簾吏以御史視江南學政皎皎㓗嚴踰太行而北也槖中蕭然不足具芻糧顧獨載書卷以歸詒吾兄庶常君庶常尤好古文先太宰公命余從之學乃盡發其新舊書得縱觀焉為詩謌古文辭年二十釋褐登朝優游詞館與二三同學獨多為詩新城王阮亭方有髙名吾詩不與之合王竒吾詩益因以自負然卒亦不求與之合非苟求異其才質使然也其間亦復稍稍為古文以自娯長洲汪鈍翁見而大異之苕文故世父所知士吾感汪言遂肆力於古文若自有得焉後
  召見殿中余言貽上
  詔求文學之士余言苕文兩人皆官翰林益礲礪切靡為學以求進於道汪未久告歸呉中王今且為名臣而余隤然將老矣始吾於汪王顧頗自得不欲苟雷同豈惟才質乎將以力之所近者求至於吾道焉已耳古之為文者非以其辭期於明道也故或即道以為文或因文以見道其致一其勞逸殊也見今世有有道而能文如二子者與吾忻慕焉頃理舊藳因自叙其為學之大意如此澤州陳廷敬序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一
  大學士陳廷敬撰
  樂府
  朝會燕饗樂章十四篇【并序】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定饗祀樂章
  詔禮部翰林院議明年正月尚書【臣】帥顔保學士【臣】陳廷敬等集議言
  郊
  廟樂章
  世祖章皇帝所親定【臣】等不敢變易獨朝會燕饗沿習前明典章未備祈
  勅下【臣】等考古樂之原定聲律之節作為雅歌用昭盛美
  詔曰可於是禮臣曰此詞臣職也以屬【臣】廷敬【臣】待辠掌院事乃集諸詞臣謂之曰廷敬材能淺薄不足以光制述之事樂歌之作無如公等為宜諸詞臣固以讓【臣臣】不得辭嘗考古樂之備者莫如詩朝會之樂正大雅之詩是也燕饗之樂正小雅之詩是也漢以來失雅詩之義魏得杜夔所傳古樂四篇遂倣鹿鳴作於赫篇以祀武帝倣騶虞作巍巍篇以祀文帝倣文王作洋洋篇以祀明帝則直以雅為頌且亂以風又烏能得雅詩正義乎晉以後去古雖逺間存雅詩之遺逮梁武帝南北郊明堂太廟三朝悉名為雅則是頌聲亡而正雅之用混也唐分雅俗二部然所謂雅者以别俗之名耳其實皆俗樂也宋郊廟之樂曰安其義亦猶唐曰和隋曰夏也而朝會燕饗之樂亦以安名詞皆短歌其亦猶有雅詩之遺意者與惟六變之曲聲調靡曼實皆五字長句也及乎明之樂無有足觀者矣我
  朝
  郊
  廟之樂名曰平今【臣】所撰樂章實先定名義
  朝會
  皇帝升坐曰隆平還宫曰顯平
  萬夀升坐曰乾平還宫曰泰平元旦升坐曰元平還宫曰和平冬至升坐曰遂平還宫曰允平小宴升坐曰協平還宫曰興平
  郊祀導迎曰祐平
  廟祀導迎曰禧平謝見曰慶平外藩謝見曰治平雖略倣乎宋而要皆以雅詩之義為準至於六變之曲則槩無取焉【臣】又嘗誦正雅朝會之詩曰無念爾祖曰無遏爾躬燕饗之詩曰視民不佻曰徧為爾徳㒺不盡其反覆丁寧之意而不専主乎鋪張揚厲之辭【臣】雖愚陋竊取此義故十四章之中所以陳述天命之不易大業之艱難者雖不能盡其辭亦略舉其指焉【臣】不任皇恐頓首謹序
  朝會
  皇帝升坐中和韶樂作奏隆平之章
  赫矣天鑒眷求惟聖保右我
  清既集有命假樂大君天位以正莅下有容監于萬方念兹崇功駿命孔常
  右隆平之章十句
  皇帝還宫中和韶樂作奏顯平之章
  於昭
  三后誕降世徳亹亹我
  皇克艱衮職治定功成中和建極龍飛在天鳯儀于庭式奏王夏垂億萬齡
  右顯平之章十句
  萬夀
  皇帝升坐中和韶樂作奏乾平之章
  二儀清寧三辰順則維
  帝凝命函冒區域仁恩廣覃訖于動植久道化成隆功駿徳
  聖人多夀年世萬億
  右乾平之章十句
  皇帝還宫中和韶樂作奏泰平之章
  鑒觀惟徳丕命惟
  皇肇兹夀域薄海要荒物性育茂謡俗樂康冠帶之國望斗辨方曰惟萬年同于昊蒼
  右泰平之章十句
  元旦
  皇帝升坐中和韶樂作奏元平之章
  於穆
  元后敬授人時四始和令三陽肇基鸞路倉龍載青其旂迎氣布徳百工允釐行慶施惠及我烝黎
  右元平之章十句
  皇帝還宫中和韶樂作奏和平之章
  有奕元會
  天子穆穆蹡蹡羣公至自九服正朔所加海外臣僕率土恵懐萬民子育千齡億祀永綏茀禄
  右和平之章十句
  冬至
  皇帝升坐中和韶樂作奏遂平之章
  乾符在握道轉鴻鈞天心見復物始資元景長舜日紀協堯春玉琯應瑞寳厯肇新衆正在位輔翼
  一人
  右遂平之章十句
  皇帝還宫中和韶樂作奏允平之章
  皇帝在宥一陽斯溥淵黙臨朝天職修舉君子道長駢珪聮組占日書雲産祥降嘏宜暘而暘宜雨而雨
  右允平之章十句
  小宴
  皇帝升坐丹陛大樂作奏協平之章
  聖皇莅止穆穆皇皇百爾卿士章服斯光吹笙鼓琴式燕嘉賓萬福既同歸美
  一人
  右協平之章八句
  皇帝還宫丹陛大樂作奏興平之章
  湛湛露零維豐之芑猗與在公思皇多士宴示慈恵以洽百禮敬慎威儀福禄來只
  右興平之章八句
  郊祀導迎樂作奏祐平之章
  皇天有命
  列聖承之我
  后配徳文匡武綏海隅寧謐神靈宴娭於萬斯年流慶降釐
  右祐平之章八句
  廟祀導迎樂作奏禧平之章
  於
  皇紹烈累熙重光銷鑠羣慝我武奮揚肅肅清廟峩峩奉璋奠鬯斯馨祚命無疆
  右禧平之章八句
  謝見丹陛大樂作奏慶平之章
  皇覆萬㝢品物咸亨九賓在列百譯輸誠濟濟卿士式造在庭
  帝仁如天
  帝明如日親賢任能愛民育物禮備樂成聲教四訖
  右慶平之章十二句
  外藩謝見丹陛大樂作奏治平之章
  天盡所覆以畀我
  清我徳配命涵濡羣生萬國蹈舞來享來庭俁俁僔僔視彼干戚
  天威式臨其儀不忒
  右治平之章十句
  獻平滇雅表一首
  【臣】廷敬嘗誦詩見大小雅六月采芑江漢常武皆言周宣王南征北伐興治撥亂以定四方平天下之功【臣】嘗竊歎以為如詩所載可謂盛哉後讀栁宗元平淮雅表言宣王之形容與其輔佐由今望之若神人然直以雅之故也【臣】按宗元意以謂宣王定四方平天下苟非其臣尹吉甫召穆公輩作為雅詩傳之于今今雖欲望宣王之形容及其輔佐之盛其道無從而宣王定四方平天下之功亦不能赫赫必傳於後世烏虖宣王之功後罕匹矣迺推較往古驗之方今功徳盛隆邁于周雅而適無有尹吉甫召穆公其人播為聲詩彰大其道其何以昭宣治績丕揚成功傳之於後然則雅之作厥義重矣哉【臣】伏見
  皇上文武神聖天錫智勇光宅天下奠安八荒仁威所加率土内外㒺不讋服乃有孽臣潛伏伺釁煽搆禍亂震摇我疆圉俶擾我人民
  皇上赫然一怒命將授鉞頃年以來定秦隴降閩海平兩粤收巴蜀天兵所向次第告捷而滇逆竊據南楚實為亂首
  皇上神機中斷指授規略埽清湖湘進克黔南破堅摧險直薄滇城之下師久不解
  朝㫖督進軍麾一動氛祲消滅皆由
  廟堂動㒺遺䇿是以疆場舉必有功海外怖駭臣黎懽躍太平之會實當今日【臣】嘗計滇逆之興亂干誅也耗糜帑賦私籍甲兵招納亡命擅行威福尾大不掉反勢已成正如漢削七國唐縱藩鎮蚤發則易圖優容則難拔故三藩之事
  聖慮先覺不辭大創之勞永奠萬年之治【臣】所謂功徳過於宣王而大雅不作不勝惑焉顧朝臣至多豈無尹吉甫召穆公其人者以颺
  大清之盛美於無窮【臣】獨何人敢専斯事然【臣】備員法從尤以文章為職業不得以能薄材謭不足以自効為解謹撰平滇雅三篇再拜以獻【臣】廷敬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謹言
  平滇雅三篇【并序】
  岳湖逐冦也
  岳湖洋洋我武洸洸謂南有藩無敢撼我疆岳湖滔滔我武嚻嚻謂南有藩無敢闞我郊【一章】
  我疆大矣我圉溢矣牙蘖其間竦棘合蝟昔我南藩化為異類【二章】
  帝曰大君以覆以載推食以食解衣以衣遷之善地勿剪勿拔【三章】
  彼惟狂昏狡焉生心肆為誅首啓戎于南如螳奮臂如蚋決眥首仰臆張如豕斯鷙【四章】
  惟
  帝咨嗟恵威是崇薄往禽之孰佐予功予矜下民救此一方取其殘凶是類是造禡于臨衝楛矢敦弓【五章】我弓我矢靡旌摩壘兵無遺鏃耕無失耜天塹茫茫限此江水既斷其趾且斬其頍【六章】
  盗負險阻距趯躍踉翾飛饑歗羽翅以張候在太白占于天狼我涇我隴是震是驚【七章】
  維彼閩粤波盪海垠
  帝屢下顧哀此墊昏盗往連結倚以父母乃餌乃誘乃為盗守【八章】
  帝援天矛鎩羽截鱗嶺海革面䝉羞來臣禽于威柔肌于恩盗失厥助飛魄殞命【九章】
  老雄野死梟雛棲棲巢湖飲江傾摇于波爾居臲卼我步逶遲大袒髙驤賊焉遯逃【十章】
  洞庭湯湯岳陽峨峨載驅載馳爰拔厥家【十一章】惟人歸徳惟
  帝之謨窮經窟宅是剪是屠我武燀燿式廓鬼區百蠻萬國傒我來蘇【十二章】
  岳湖十有二章八章章八句二章章六句一章十句一章四句
  湘東克衡也衡盗倚為巢克之武功將成也
  師踰于江于湘之東師如雷馮震衡岳以尊一夫為逆多方則病播虐抗有徳我人斯奮卒歸厥命【一章】歸命伊何衡人之災衡盗所家追奔逐北犀甲雕戈虎旂龍節
  天威所加【二章】
  帝臣如虎
  帝師貙武烈烈旓旌淵淵金鼓嶷嶷綏章嘽嘽戎路莫我敢拒【三章】
  右刈武陵左埽星沙磨崕岣嶁我功孔嘉戎馬晨服烽夕遮劋絶惡本敢遺萌芽【四章】
  其恃楓木其恃辰龍震之拔之自西自東陟嶺踰徼于山于川逺招邇歸囚豪解顔【五章】
  東西合師進次于沅孽童日蹙怙兇忍頑左擣其虚右攻其堅載闢載祓會于中權【六章】
  既克于沅沅人媐媐如日之昇如霖遇晞以肉其枯以勍其羸式歌且舞以樂我師【七章】
  南訖羅施來迎壺漿鳴鞞銅鼓洗兵盤江彼冦輿屍晝匿宵奔滇人荒荼待我于門【八章】
  凡此滇功惟斷乃成古者推轂梱外以行今者决勝一秉廟庭孰是遺孽而厪
  睿明【九章】
  師徒渾渾漸集于滇惟
  天威式監官臣恪守乃獲其醜保大定功流聲焉窮【十章】湘東十章一章九句三章章七句六章章八句
  滇池盗伏于滇師受
  聖䇿平之武功成也
  滇池洶洶
  帝乃平之匪彼元戎惟
  帝之功髙居北極洞視下方惟仁智勇克靖萬邦【一章】帝命臣塔汝從西粤急擣其窟塔拜受
  命銜枚束刃環滇其來龍駭鵬鶱軍聲轟然如墜自天【二章】
  帝命臣里汝從巴蜀橫剪側入里拜受
  命量沙追蓐有疾其驅無暴我邦踣柵跐壘言壁其東【三章】
  帝命臣泰汝從黔趨惟此蟊賊數載曠誅汝將士用命賊其敢逋泰拜受
  命于
  皇之訓【四章】
  我旐我旗于苗于蠻度幕輕留彌險蔽闗奪其阻隘掀其籬藩獸窮負嵎我師固以完【五章】
  帝命我師勢為掎角麾城摲邑萬里手握維彼鷇麛敢抗喬嶽維彼萌枿敢傲霜雹【六章】
  彼枿繁矣于焉蟠根雨露既濡忘
  帝力之勤
  聖人神武施設芟夷斮彼梟驁張我熊螭【七章】
  傃鐔批亢下甲陷堅箕張翼舒合圍于原獸窮于阱人或獸哀快彼凶醜覆卵毁胎【八章】
  帝曰吁嗟勞我人師日費百萬大農不支滇人望拯如餔療饑載礪載攻
  天䇿攸宜【九章】
  孟冬月杪師薄于城降旛夕竪逆駭縱橫林野塗腦郵驛遞顱滇人歌舞于屋于衢【十章】
  夜半捷來
  天心惻楚閔憐下氓罹此荼苦我將我師于野暴露布恵醻功急疾如火【十一章】
  于
  廟于
  郊其儀孔熾華俎腯牲永言昭事都人士女白黃童歡呀噎笑祝我
  聖躬【十二章】
  帝曰歸來予開明堂制禮興樂登賢拔良孩養無告施厚仁滂熙我庶績綱舉目張永萬斯年率由不忘【十三章】滇池十三章十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一章十句
  北征大捷功成振旅凱歌二十首【并序】
  日者
  皇上北顧邊陲永惟戡定
  聖心獨斷決䇿親征羣臣震悚表請遣命將士毋煩車駕逺行䝉
  詔㫖開喻弗允【臣】廷敬伏念
  皇上為天下勤勞歴涉沙磧躬莅戰陣而臣下晏然安處其何以自寧於時奏乞扈從仰䝉
  天心矜憐謂【臣】年力就衰
  恩㫖下頒【臣】恭聴之頃不覺涕零伏念【臣】以衰薄不克備戎行効職役今者
  天戈一指兇醜破滅朝至暮捷功成漏刻敷天率土㒺不懽忻【臣】受
  恩髙厚無所報稱惟譔述文句以導揚
  盛徳於萬一而【臣】愧非其才惶恐踰時復不能自已【臣】伏見
  皇上覆育四海撫有萬邦東西朔南懐仁歸義聲教所通遐荒異域侯王君長稽顙闕廷至若
  聖略
  天威武功丕顯
  御極以來平察哈爾定三逆取臺灣服倭羅斯收喀爾喀埽蕩邊塵廓清疆宇固已烜赫炳耀亘古今而昭天壌恢服而奠生民矣迺厄魯特噶爾丹者違我徳化自絶生成梟獍猖狂侵我屬國洵法所必討師出有名皇上躬御六龍親䕶諸將驅鷹揚螭虎之士臨大荒盡窮幕風行電激聲震雷霆而天申顯佑百靈効順風雨不驚水草應候時日吉良士馬利賴殱廿年逋誅之冦建萬世不拔之功此誠開闢迄今簡冊所宣布宇宙所流傳
  聖績神猷曠古無匹者也【臣】雖不能侍
  行幄至營壘親見剪獯屠戎之盛猶欲形之篇翰製為詠歌以敬颺我九伐之光明亦【臣】之至幸也謹按王師大獻奏愷樂周禮始著其義釋者曰愷兵樂也司馬法云得意則愷樂所以示喜也漢有短簫鐃歌魏克官渡晉征遼東皆製歌曲被之聲樂凡以諷道戰伐之事而申冩三軍凱樂之情唐栁宗元有鐃歌鼓吹曲宋有姜夔聖宋鐃歌曲皆其所自作以進之朝廷此皆古體詩也然自岑參劉禹錫諸人已自以今體為凱歌聲調具有風雅之遺【臣】今竊取宗元夔進詩之義詩用參禹錫之體作北征大捷功成振旅凱歌二十首【臣】目雖昬眵勉自繕冩字畫蕪穢仰塵
  慈覽【臣】不任榮忭不任兢惕之至
  皇家本意為銷兵刻日邊沙一戰清九伐元從
  天子出翠華親總六師行
  聞道神功斷乃成盈庭連表諫
  親征誰知
  聖算髙千古一著戎衣定太平
  蕭蕭龍笛出闗聲雲斾晴翻朔吹輕十萬羽林眡夜月迴看北斗挂南營
  汗馬河源飲欲乾夕陽萬竈冷炊烟
  玉鞭應有山靈䕶指處三軍見井泉
  宜暘時節草芊芊便是窮荒大有年風伯雨師齊効順可知聖徳格皇天
  算得西營計日糧
  玉音纔罷見封章懸知宿飽三軍士金革銜恩在戰場祗為生民事逺征前軍馬上捷書成絲綸簿載蛟龍筆批答人知出塞情
  月上旌門映細旃旄頭影落斷狼烟尚衣髙鎖黃金甲長記龍韜決勝年
  開拓邊疆四接天職方環海浩無邊黃雲萬疊青霄外收取山河直到燕
  苗格于今正七旬兩階干羽更森森全收瀚海為靈囿要置天山列禁林
  幕南庭北接
  王畿一道清塵㨗騎飛四十九藩先拜舞朔天生飬在皇威
  漠漠雲随露布生人知天意為
  親征朝衣半溼蒼龍雨㸃㸃分明浄洗兵
  迴軍吹角罷連營疊鼓風多破陣聲冩入
  天朝新樂府流傳奕世見昇平
  武功文徳並崔巍
  聖藻篇章每獨裁萬古燕然留片石磨崖共仰勒銘迴春歸苑樹别長安六月龍沙草露漙邊栁千條花萬朶一時留助凱歌歡
  今來楊栁正依依昔去闗山雨雪霏魚海輕陰猶未㪚五雲常繞六龍飛
  天廐驍騰汗血斑嘶風别去籋雲還時不遣黃龍戍苜蓿青青意自閒
  九邊萬里抱神京地盡遥荒戍不驚夜夜闗門開曉月天家本不用長城
  劍花弓月拂雲還歸路邊庭障塞閒數首新詞翻鼓吹凱歌聲裏舊闗山
  帝徳天威日正中九賓王享百蠻通炎黃以降多青史萬乗臨戎第一功
  謹獻
  大駕三臨沙漠
  親平僭逆
  聖武雅表一首
  【臣】廷敬伏見我
  皇上撫御萬方盡有四海内外
  恩徳鴻龎聲教遐暨比年以來天下宴安而推溯武功所由戡定則誅三逆以平滇黔粤閩楚蜀外闢察哈爾臺灣倭羅斯喀爾喀之地幅之廣超越前古治化之隆巍煥莫並今
  神謀獨斷
  聖武布昭伐罪救民躬行天討大憝授首餘黨歸誠厄魯特全國蕩平捷書至日雷動嵩呼中外臣士閭巷小民㒺不歡欣忭慶盖是時
  車駕親征馳驅戎壘凡三出朔塞矣當
  天衷决䇿初御六師中朝悚慄僚庶攀留【臣】以年力就衰䝉
  恩矜憐弗允扈從之請自是以來祗遵成
  命不敢再凟
  天慈而違離
  聖顔日夕䖍惕伏念
  皇上為天下掃除殘賊為邊疆永致廓清跋歴窮荒經涉寒暑勤勞軍務旰食宵興而臣子安居略無寸効今已無事言念
  國恩無所報稱猶欲俯竭愚誠撰儗文句敬颺
  聖烈之無窮而【臣】媕鄙無學尋繹累日莫知所擇竊惟自古帝王有功於天下其名聲彰著於後世者方䇿之所紀載金石之所刋録聲詩之所流傳後之人覽其事而遐想其盛焉是以昭昭然若昨日事也然而其盛者亦不數數覯矣阪泉涿鹿以還古今稱善用兵者漢之髙帝唐之太宗皆自興事之始乗時搆會底於成功若我
  皇上聖徳而踐天位躬居大寳志切生民仁育羣倫義征不譓尊臨九重制勝萬里
  天威所至攻戰多方撲滅兇殘蕩埽巢窟宿冦遺孽一朝頓除伏卅載之逋誅樹九邊之壯觀殱其渠魁降其支黨燧烽永息亭堠不施曠古難平之部落盡為臣僕普天所有之土宇咸入版圖自此寰海清平兆民樂業集萬年之鴻慶成千古之大功【臣】仰窺
  聖烈俯稽往古漢祖唐宗起於側陋角一時之雄乗末流之敝雖精於兵事而我
  皇上文謨武烈聖徳神功實逺邁前徽矣若夫書冊所載既有天下優游宫禁之中不過遣将興師身居其逸坐收其效間有親征如宋藝祖之北伐明成祖之行邊宋則失利明則鮮功是以方䇿金石聲詩之文仿彿儗比可導揚盛美之萬一者盖徬徨震掉而莫知所擇焉求之於詩惟周宣王身為天子南征北伐有定天下之功雖淮夷諸小敵未為甚難平之冦而玁狁之伐止於太原皆命臣士以行事蹟殊不類然其臣詠歌之詞孔子有取焉唐臣栁宗元本其義作唐雅【臣】於嚮者滇逆之平不度固陋竊取其義進平滇雅曾上塵
  聖覽今【臣】伏思後世鐃歌鼓吹之曲未足以盡
  聖武之形容仍依古體謹譔
  大駕三臨沙漠
  親平僣逆
  聖武雅三篇繕録以進【臣】之愚意固以敷宣人事之盛美而其義則歸本於天我
  皇上即天也覆載照臨雷霆風雨天之所以為道栽培傾覆治亂侮亡
  皇上之所以為功彼噶爾丹自外於覆載照臨之内干雷霆之誅絶風雨之澤盖所謂逆天者亡也我
  皇上天威所臨賊始則沙塲糜敗妻孥磔屠繼則衆叛親離孤雛就縛其卒也我
  皇上親揮將士廹抵賊巢賊知逆天必誅飲藥自殺遡始訖終我
  皇上馳驅萬里勞苦艱難若非
  親征大舉必不克迅致膚功此人事也即天也至若晴暘以時靈泉表異水草應候百神致祥旋師之先甘雨灑郊飲至之日雲陰開霽臣僚擁道恭迎都人父老孺子瓣香欣躍愷樂慶成【臣】推本於天之義由兹益自信焉【臣】不任榮幸歡忭之至
  聖武雅三篇【并序】
  惟天初臨沙漠安邊靖冦破敵大捷行慶于民振旅還京武功盛也
  惟天惟
  帝惟
  帝乃天盡天所覆我徼我邊何彼逆鷔為我人患帝自伐之往取其殘【一章】
  衆曰
  至尊毋勞
  萬乗我師武臣孰不恭命
  帝曰吁哉自昔弔民如水斯溺如火斯焚【二章】
  帝謂卿士
  朕必親往彼惡貫盈煽虐滋廣其腹心離其支黨安我荒服除彼狙獷【三章】
  諏春吉日是類是宜
  聖謨先定協于神祇既攻我車既秣我馬峙我糇糧于塞之下【四章】
  六龍遄飛闗雲四開師行如山如霆如雷蠲租已賦民有慶哉屬國讙呀
  天子自來【五章】
  茫茫荒磧伐薪孔遐溼烟不㸑萬竈以譁我軍之行晴空洋洋雨師避道宜暘而暘【六章】
  帝減尚食哺我士飢飲我士渴朝斯暮斯野曠無水何以為糜玊鞭所指靈泉瀰瀰【七章】
  無人之鄉絶轡之野五日窮追賊衆解瓦彼狂何知竄徙顛魄不謂
  帝來初猶笑啞【八章】
  冦昏以驚聞
  帝自將獸窮突奔心膽墮喪軍扼于途大殱巨創瀚海塵揚天山簸蕩【九章】
  築顱于丘波血于河九州百蠻為鑒孔多燕然之山蒼崕嵯峨伐石紀功萬載不磨【十章】
  都人黃耉扶擕來迎鐃吹所歌告武之成桑麻在郊民熙以耕戎衣一著四海永清【十一章】
  惟天十有一章章八句
  皇矣再臨沙漠相機宜撫降人安兵民武功再盛也
  皇矣
  聖功邊氓孔安惟
  帝念兹冀即于完自我來歸由暑訖寒旅師在野雨雪其漫【一章】
  天初生人豈擇莠良
  帝徳好生并包八荒從化者存不龔者亡汝尚能來無或汝戕【二章】
  汝家糜矣汝徒嫠矣羈孤單棲云何嬉矣汝尚能來食之衣之天無不幬天無不持【三章】
  怙終者誅國有明紀彼頑不悛盗我儲峙師進逐之原野萬里皆我職方何奔何止【四章】
  皇命于廷是礪是攻拔本塞亂惟義之中
  朕不親往邊人㷀㷀我怙我恃豈憚征行【五章】
  朔風蕭蕭捲我斾旓
  翠華載臨儼渉我郊藩落老稚簞壺以勞
  帝來撫我于險于遥【六章】
  或擁周道或控馬首
  帝顔霽温下拊以手如燠如春
  恩語勤厚坐使來前薄饗其有【七章】
  言幸師營言廹賊壘烜赫
  天聲賊黨破徙其降如歸其趨如市來者既多惟恐後至【八章】
  帝待降人曰彼大辜汝則何罪罹彼毒荼致汝于鋒致汝于屠其來汝拔爰止爰居【九章】
  帝謂降人我黎我赤草枯于原冰堅于磧藹藹陽和于疆于陌盡降其人大醜斯獲【十章】
  我士我旅嵗其云遷
  帝念我人言歸言旋凱聲載路士女闐闐
  帝威
  帝徳振古無前【十一章】
  皇矣十有一章章八句
  武成三臨沙漠禽其孽子殱其渠兇餘黨歸命武功大成也
  武成自初三援天戈惟
  皇之命神人以和長彼蟊螟奈此嘉禾既化其類胥顛其窠【一章】
  載祓載嚴式張我武雲旂飄翩日繞熊虎風飇烈烈揚于金鼔弧矢朱弓不殊干羽【二章】
  皇眷西土我理我疆于闗于塞于邊之牆于隴于畝于河之陽下民何幸近
  天子光【三章】
  皇撫吾民以覆以載是幸是臨恩逾汪濊
  帝來人歡
  帝行人思六師所過言錫我釐【四章】
  帝行天中如日正車咨遣兩師以翼漠沙尅日並進毋謂逺遐角之掎之
  天威所加【五章】
  爰陟爰止狼居胥山四顧藩部于川于原皆我在宥矜兹彈丸如毒斯螫如爪斯搴【六章】
  彼梟日蹙孤雛棲棲我禽獮之檻致于畿人之無良不保妻子惟汝之為求禍自爾【七章】
  我師日進言廹其巢卵傾翼折梟困以嘷腊斯焚斯不復逺跳乃如之賊為戒兹昭【八章】
  戮尸于軍傳首于邊變容慄股孰敢不䖍
  皇赫斯怒逺人所觀如帶如礪如石之磐【九章】
  載馳載旋言歸凱樂于以慶成于
  郊于
  廟載沛
  徳音四方是告
  帝開明堂萬邦畢照【十章】
  惟天同符以清以寧自此無事泰階永平惟
  帝之功與天無極斯嵗斯年于萬于億【十一章】
  武成十有一章章八句
  南廵歌十二章【并序】
  聖駕親視河工宏恤民隠
  恩膏廣沛逺邇同庥【臣】廷敬備員户曹於今六易年所每䝉
  天語垂問郡國水旱年嵗豐歉仰見我
  皇上天覆四海子育兆民尊居九重慮周萬里無時不以黎庶為念無事不以仁愛為心兹以黃運兩河闗漕輓之安危繫民生之休戚
  乗輿臨厯指示規為
  翠華所莅
  皇澤覃敷【臣】所不及知者多矣以【臣】所領職事奉明詔而宣徳意者郵驛所傳源源靡已【臣】等謹循職守恭繹恩綸俯同官僚欣感
  聖政惟我
  皇上徳盛功高仁深澤厚際天蟠地曠古振今生民以來所未有也【臣】等雖未獲與扈
  蹕之榮而實竊幸遭逢之盛每接
  詔㫖仰遵宣布傳示遐邇朝臣颺頌閭巷歡舞以及四逺之人無不手額稱慶僉曰
  聖徳厚矣至矣無以加矣吾曹何幸而生
  聖人之世也【臣】伏惟
  皇上念切民依特事巡省恩波肆暨江海同沾而始也以河決不治患及吾民仰煩
  聖慮夫治河誠國之大事也【臣】嘗稽之往古禹底九河之績禹貢詳其文漢築宣房之宫作歌紀其事盖篇籍所傳詠歌所述厥務亦綦重矣我
  皇上仰符天道俯惬輿情盼睞之間指揮斯定已收數十年不奏之功肇億萬載平成之績
  聖謨廣運嫓隆神禹而恩澤宏普恤民之災謀其生計憫民之乏免其正供有禹貢之所不能載者扈從諸臣宜備書方冊垂休奕禩矣若夫漢塞瓠子作宫其上是名宣房而作瓠子之歌章美其事載在漢書中【臣】以謂漢塞一決河耳且猶詠歌之我
  皇上治河上下數千里至於江海之廣咸䝉
  聖恩誠有非漢代之所能幾及萬一者而樂府不作其何以闡揚盛美【臣】不揣固陋謹因【臣】部所奉
  詔㫖每譔一歌仰識
  聖徳神功於永永無極且以慶幸【臣】之榮遇焉至若寛恤有司矜釋刑獄事下他部而【臣】所及知者亦謹併識焉詞雖不文然其聲調頗取漢魏以來樂府夫樂府之作皆以被之金石絲竹薦之朝廟用之家國非徒為文字觀美而已今【臣】所譔雖不敢妄擬古之作者實欲俾奕世知我
  國家功徳誠逺侔三代之隆斷非漢以來盛時所可比擬萬一於治定功成播
  朝廷之美宣天地之和庶幾其義有取焉爾【臣】不任兢惕不任忻忭以聞
  嵗二月第一
  【頌奉皇太后鑾輿時巡也】
  嵗二月巡狩惟虞帝之則其始由岱宗順時布令徳我皇握天樞舉事合經籍煌煌大業初
  慈闈共夙昔及兹撫金甌九圍覩式廓晨昏在
  帷鑾玊顔正怡懌孝理通烝民歡心洽萬國
  右嵗二月十四句
  平成第二
  【紀閲河也】
  平成際時雍
  聖人肇興萬世功以仁為涵濡義為繩約禮為隄防智為疏鑿清河排決萬斛泥髙堰水落蛟鼉移上下河海吾
  皇不來民其將焉如爰取其陳恵此貧者士女歌舞金堤下
  右平成十四句
  淮水清第三
  【述留漕也】
  淮水清黃水波中有漕船過率三十鍾才致一石多淮揚水流滂沱水中人營巢居其能免乎為魚寒者待衣饑者待餔留船漕二十萬石行者得休居者得食感皇恩歌以易泣稼穡艱難一粒一珠
  皇恩浩汗
  右淮水清十九句
  江南北第四
  【紀免江南北逋賦也】
  江南北江茫茫吾
  君恩澤江流與長江以南江以北頌洋洋緩新除舊賦婦子偕樂康江天髙髙崇隆上天施雨露時乗駕六龍瞻雲而就日萬姓來邕邕視聴自我民民依與天通夀萬億年福禄同年年三月春風中
  右江南北十九句
  時和第五
  【紀免淮揚額賦也】
  時和景鴻長
  聖人莅阼萬斯年恩膏溥流布我民一時違作息潤枯甘雨㴻盡賜舊年租新穀登塲在旦暮曲體民生從來王道本人情仁且明愛民如此所以致昇平
  右時和十三句
  呉山第六
  【紀免浙江逋賦也】
  呉山髙越水長江流無波海不揚引領望幸慰我耕桑攀留鑾輿福我子婦復其民無有所與長吏安所事蒲鞭九年耕賜三年賦
  右呉山十一句
  海濵田第七
  【紀恤商也】
  海濱田川貢珍皎玉雪奔若雲民所重儼耕芸
  聖澤隆瑞氣氲沛汪濊潤下土寛餘筴恵萬估靈露零錫嘉祜叙八政修九府鹺殷殷爛揚光若農畮禾稼穣四時榮和衆芳
  聖人出萬寳昌
  右海濱田二十四句
  江湖盤第八
  【述廣入學額也】
  江湖盤坡陀美哉磊犖而英多菁菁者莪在中阿言采其芹于泮之沚芃芃棫樸薪槱是以奕奕龍光濟濟多士萬年以寧媚
  天子
  右江湖盤十句
  淮南第九
  【紀免鳳陽額賦也】
  淮南涘渚混牛馬禾穟生耳卧原野秋穀在田中囷簏盖寡
  帝南巡恩澤滂欲令里閭富蓄蔵
  天意豈獨私一方十行
  詔下通雨暘不事金木占饑穣穀我婦子千倉萬箱祝聖君萬夀昌
  右淮南十四句
  岱峰第十
  【紀免山東額賦并賜緩征逋租也】
  岱峰觸雲根膏雨來天門自
  皇之來矣解網賜生存天下民自以不寃自
  皇之旋矣頻施除復恩岱峰峨峨肅然祥風乗朝曦播神功周覽滄海
  聖澤龐洪道光素王心傳魯東躋民仁壽中刑措銷兵戎
  右岱峰十七句
  於昭第十一
  【頌天藻留題】
  【聖書頒賜也】
  於昭惟天惟
  聖皇盡覆下土臨萬方文思被格侔陶唐讀書萬卷摛天章倬哉雲漢神龍翔彤池灑墨江海光山川留題奕葉長從官拜賜羅
  御牀賚及守土同巖廊舊臣何幸趨
  帝傍鸞迴鳯舞親攜將心依日月身江鄉我
  皇文治洵煒煌輝映百彚皆蕃昌微臣奉職占農祥欲請未敢中傍徨作歌傳後示不忘
  右於昭十七句
  擊壤第十二
  【頌太平也皇上創興鴻基連嵗北伐率土臣服四方晏然猶復治益求治宵旰不遑兹者巡厯吴越凡所經過自守土之臣及四方靡不沾被】
  【湛恩蠲租除賦赦過省刑太和之化洋溢萬國記曰心和形和則天地之和應之此作樂之本也】擊壤歌太平惟吾
  君聖神萬里絶沙漠掃除妖氛安黎元尚慮疾苦壅上聞嵗在木日營室
  皇乃時巡供張不復煩吾民枯者以濡寒者以暄除租賦以裕其儲蓄方伯二千石復其爵秩俾謹身撫字子養有若父與昆蠲釋苛與煩囹圄之幽囘春温
  天子實活我不知獄吏尊自兖沿呉越愷澤流無垠路無拾遺之夫䘏商惠農時吏不呼門九歌既叙兮九叙惟歌九州懽愉兮九奏孔多億萬斯年兮舞蹈太和
  右擊壌三十句












  午亭文編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二
  大學士陳廷敬撰
  樂府
  逺遊篇
  逺遊何所之乃在大海隅海波何澹澹雲氣何舒舒赤螭為我駕翠虯為我驅神魚如山長電目邱松鬚緑髮兩仙童指引神所居飄緲白玉闕照耀黃金鋪瑚為階砌木難為門樞星娥倚東廂微笑玉齒殊仙老三五人龎眉曳輕裾食我以瓊蕋遺我石函書書中何所云保汝千年軀永同金石固日月齊靈符下視人間世榮華真斯須
  白馬篇
  白馬驕秋霜銀鞍照路傍黃金為馬銜瑚為劍裝被服閑且都雜以綺羅香交遊競意氣俯仰垂榮光長兄二千石小弟侍中郎身冠羽林籍名艷鬬雞塲要間烏號弓右發左挽强一縱連兩禽鳴鏑隨低昻歸來道狹邪緩帶傾華觴猗嗟陽阿舞迭奏邯鄲倡為樂苦不極紅顔坐凋傷
  闗山月
  烽冷天山色霜明瀚海流臨闗弓抱影度隴劍横秋玉笛三更夢金閨萬里愁龍堆看夜夜長歎上邊樓
  陌上桑
  曉日渭橋東行人春思中桑間秦樓女緑映顔花紅玉釧低枝露香羅隔葉風蠶饑正歸去五馬立烟空
  班婕妤
  顔色春桃李東風寧久留昭陽飛燕寵長信婕妤愁玉階惟見月團扇已驚秋試問承恩者常懐衰謝憂
  明妃怨
  千古蛾眉意丹青畫不成生綃空有恨掖寝本無情紅淚邊花色朱絃磧雁聲那堪孤塜月還照漢時營
  銅雀臺
  昔時銅雀伎曾薦綺羅香遺恨千秋令雄心六尺牀舞餘金鳯冷望極玉蛾長日暮西陵道悲風生濁漳
  折楊栁二首
  樓下與君别栁條初覆肩栁今與樓長摇曳金窓煙春暗黃龍塞花明黑水川含情忍攀折逺寄東風前楊栁三春樹年年别恨長曲中官渡月枝上塞門霜紅粉倡園色黃沙劍客妝金鞭不可贈攀折暮情傷
  山鷓鴣
  何處鷓鴣飛湘江斑竹枝夕煙人影外斜日客行時斷續虞妃淚蒼黃屈子辭更聞賈太傅鵩鳥賦深悲
  猗蘭操
  猗猗其蘭廼在空谷我行四野奚處奚宿其蘭猗猗幽幽其香雜彼蕃蕪我心相羊蘭其如何維霜及霰時節晩暮不我能見子不我見我心則夷悠哉以老樂天弗疑
  將歸操
  河之水湯湯我欲濟兮川無梁豈繄川無梁我褰我裳河之水悠悠我欲濟兮波無舟豈繄波無舟我曳我裾我裳我裾不可以濡兮吾將焉求
  雉朝飛操
  雉夜兩兩朝雙飛雄者氣盈挾其雌雌欲啄雄欲飛雌不敢以東西彼獨何者羣遊中野雉子斑奏鳴絃羇孤向人生自憐
  梁父吟
  我歌梁父吟慨慷誰與陳君不見公旦巧能世絶倫吐哺握髪衆士親嗛嗛赤舄下白屋後來豈有如公人君不見吹簫販繒士所羞得時睥晲輕儒流賈生歎鵩陸生老刀筆之吏為通侯
  烏夜啼
  寒夜夜長夜不明五更盼斷霜禽聲紅顔易歇緑窓裏塞鴻欲度林鵶起金井雙桐露葉低秋閨月落玉闗西年年為伴相思老莫向髙樓别處啼
  冉冉孤生竹
  冉冉孤生竹今為薊邱篁地寒出不髙枝葉稀飄揚不恨枝葉稀三冬被嚴霜豈無雨露滋時至則萎黃託根失處所撫心多慨傷
  幽澗泉
  白石爛爛流泉深松風寂歴吹素琴山窓明月弔孤影别來五度秋猨吟猨吟人不歸怨鶴空山飛泉水波木葉稀緝商綴羽張急徽
  北邙行
  洛陽城北山峨峨城中人少山墓多白烏半夜啄大屋青燐當晝燔陵谷自經喪亂墓無主野田髑髏悲自語寒食誰家送紙錢魂孤眼望愁鴟鳶客來遊眺蒼茫裏東見虎牢西熊耳山川酹酒一髙歌光武陵邊杏最美
  君子有所思行
  生民皇古前心志自澹泊迨彼喜怒煩憂患抵中惡聖人急其病道和捄以藥作樂反性初緣情禮乃託悠哉咸韶音風淳合冥漠絙桐通神明截竹諧葦籥千秋鳯一鳴四海皆安樂
  艾如張
  艾而張羅旌門蕭蕭馬鳴獸嘷于田非好殺取足盈大庖白露下來麋鹿始交鹿有匹兮山有羅吹聲象匹鹿奈何
  芳樹
  芳樹長摇摇四邊多烈風黃鵠在其上養子芳樹中寒影濯清露羽毛亦不豐託身寧非髙心欲陵蒼穹迴頭謂芳樹勿作風中蓬大者拔本根小能傷青葱稀枝兼落葉與子分西東芳樹謝黃鵠此言何愚䝉風來無時休將吾誰適從汝自慎身口大造無全功黃鵠舉翅飛擕子躡雲蹤後來見芳樹低摧橫煙空
  種葛篇
  鬱鬱南山葛離離東井本自不同生兎絲緣女蘿葛藟亦已長瓜蔓亦已多霜天各刈除棄捐于中阿種瓜瓜有種種葛葛有芽瓜葛相結連我心則匪他拳拳執明信嵗寒夫如何
  蒲生行浮萍篇
  浮萍東西流離離青蒲間小年事君子不知心所歡錦衾生恐慄半臂承夜寒恪勤在婦道冰雪灑肺肝霜天弄機杼繰絲織縑紈充君下體服自顧衣裳單米鹽碎小務家室粗以完慊慊三十載一日無歡顔容色不再好罪尤誠有端故人足可棄新人亦可憐人誰不娶婦君家婦良難新人不待故聞聲發永歎蒲生何離褷浮萍何汍瀾此曲不可竟曲竟增悲酸
  蒿里行
  青青松柏原鬱鬱古蒿里留待市朝人容華謝桃李桃李春光摇曳時東風未老已先悲蟲蝕葉雨摧枝成陰結子難豫知人生朝露日易晞滿堂歡笑翻涕洟言駕幽山去親戚相攀追遺君舊劍佩卷君舊羅幃清酒安可酌餘閣空盈巵狐兎夜深語賓朋四散歸各各有一日不必相歔欷蒿里路逺在百年近旦暮生時不自縱意樂坐見春花委芳樹
  隴頭吟
  生不願為隴頭客亦不願聞隴水聲隴頭作客腸應斷隴水聲多帶别情别情未已紅顔老北流是向龍城道一箭烽傳瀚海雲三時馬絶交河草隴坂回看隴樹春隴闗四外戰塵昏行人莫作隴頭客從此邊心不可論
  豫章行
  秋風吹白楊摇摇豫章山落葉辭本根隨風不復還男兒逺别離戚戚成頽顔跳丸有迅晷逝波無停川生短嗟世長何况寡所歡賢聖齊窮達流坎天命然委順全逺節去日難重攀介福自已求鬢髪誰令斑
  猛虎行
  朝從猛虎食暮從野雀棲野雀無定端猛虎還苦饑水濁不見底水清石纍纍清濁各有以溝水流東西天風吹海色昏昏無涯遊心三神山百年曾幾時
  長歌行
  鰕䱇細小蟲生長潢潦間燕雀自儕侣寄命于柴藩豈知六月鵬髙翅摩雲天潛鱗濯鬐鬛游戲于深淵物生各有分吾終慕羲軒
  空城雀
  鴻鵠翔寥廓鷦鷯聲啾啾翩翩嗟汝雀嗷嗷云何求回顧黃口兒常有羅網憂烏鳶各異態爪觜每見投摧頽太倉粟口腹身所仇物生有天命知此絶禍尤
  節雁行【史館僚友語近事】
  羅者獲雄雁雁活翎翅全置之樊籠中哀鳴欲有宣每當秋春時塞雁來翩翩顧步忍長繫飲啄苟自存賴彼牧豎兒飤眡兩踰年其秋其雌來聞聲於九天夜半翔而下悲吟何闗闗以頸投籠中咽吭交相纒晨起人貾之雁則雙死焉適予在史館有官屯民田屯夫既來告官因為予言風檐展書坐雁唳過前軒聴者盡訝歎終朝掩遺編思用厲堅操作此節雁篇
  東海頭
  東海頭古來白骨成荒丘天生海水向東注日出月沒滄波流嗟我人民何用相讐東海頭長城起秦人築怨海水深不見長城見海水
  堠傍路
  堠傍路日日征人從此去古人行盡今人行春草春花只如故莫言今人與古人昨日車輪疊馬蹄寒風一夜吹何處
  雁門行
  雁門闗雁不度闗上長城髙挿天鴻雁髙飛從此去雁飛長城間遊子闗門還雁南君北向相望何由扳塞山連緜秋雲起西度五原東遼水傳語幽并輕俠兒雄飛雌伏休相疑
  饑烏行
  北風吹樹樹怒呼深枝饑啄雙老烏身微願違心羇孤野日凍雪霜蓬枯天寒夜昏何時旦黃鵠單飛淚如綫
  鳴雁行
  鴻雁鳴度雁門風霜慘懍羽翮存養子俱髙飛中有斷雁陵雲翻然獨宿沙磧間江湖適逺伴侣非稻粱雖多身不肥羇孤畏人行色微心志皎潔衆雁知君有矰繳慎莫施彈射孤鳥古所悲
  門有萬里客
  門有萬里客落日照顔色問客適何鄉未言先歎息生長西蜀人故里多荆棘荆棘不可居虎豹嘷相索離鄉客四野席草蔭松柏草長茵以厚松柏上鬱錯不虞幕府書催令還鄉陌鄉陌不可居竟言雙淚落
  白鳩篇
  古之紀官或以四時或以雲其於物或以龍鳥至於鳩盖鳥之一耳而以名官左氏郯子曰祝鳩氏司徒鴡鳩氏司馬鳲鳩氏司空爽鳩氏司冦鶻鳩氏司事鳩亦異於凡為鳥者哉余有感焉作白鳩篇亦古詩遺意也
  拂舞歌白鳬呉歌且呉舞感此清商音淚下不能語亦有白鳩辭新聲翻舊譜白鳩之白性安馴其子雖七恩平均食之朝上暮自下鳥有如此義且仁丹山鳯皇五色文身將九子凌青旻豈惟九子身自將百鳥不間疎與親嗚呼鳯徳殊絶倫白鳩一遇三千春










  午亭文編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三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古體詩
  詠古四首
  託志在大雅講徳觀王風永言播聲律和平民所衷五絃奮逸響竽瑟難為工詩亡演别體綺靡將焉終我聖放鄭聲偉哉刪述功爛然三千篇磨滅浮煙空
  伊傅起巖野千載道寥寥子房王者佐英風振孤標報韓計不就椎秦功已髙嗚呼博浪中舉事輕鴻毛後來劉項輩以此氣益豪匹夫定王霸片言勝蕭曹晩從赤松遊黃石可相邀
  虞帝善使民造父善使馬吾生良有涯精爽詎相假人命如蟲蛾膏火競塗赭達人且樂天悠然以陶冩日月從跳丸匡坐自瀟灑
  孟門雖嶮巇洪濤尚容楫大行盤羊腸轅車可馮式君子貴自信流俗亂珠礫聞言識鬷明聴歌知甯戚哲人領其微而况目所擊
  石鼓歌
  石鼔歌者韓與蘇我今捉筆捋虎鬚蚍蜉撼樹何為乎推尋鳥跡閒自娯皇頡古愁凝斯須浮雲變化萬事徂斗宿下天羣靈趨羲娥掩苒焚刼餘陳倉之野纍纍俱髙穹如屋厚土鋪古物敢侮明神扶博士西顧空嗟吁偉哉餘慶亦一夫鳯翔廟置煩枝梧是時十鼔一鼔殊偽有作者其誰與傳師向氏何雅儒殷勤求訪鼓不孤辟雍保和皆埤汙大觀靖康尾畢逋東遷北徙鳯在笯王宣撫宅湮榛蕪虞集矯矯真吾徒羅列國子森津途安頓妥帖星當樞聖道無害兹無虞天作石鼓宣籀書歐陽雖疑理不誣獻㐮宇文宣所奴寳玉詎可方碔砆嗚呼石鼓窮鎪鏤流浪豈憚馳與驅艱難盡歴形糢糊鱗甲剗落中不枯人生誰能汝鼓如時哉不遇生良虚我歌石鼔排鬱紆韓蘇歌後補所無
  昌化寺呉偉畫壁歌
  峰巔折屐下半嶺霜蘿煙昏白日冥松風吹鐙山殿開粉圖黯黮丹青冷問誰畫者留古牆江夏呉生逺擅塲神光出沒視不定動摇地軸天低昻崑崙磊嵬坼四壁倒翻河源走霹靂陽池蒲類皆細流瀛海茫茫喪歸魄殊形竒詭殫莫論蠻人鬼伯頭如黿僧言五百阿羅漢細觀一一皆緇髠古今人貌誰相同呉生作筆如化工想其用意極變態上下萬古羅心胷生也畫手一世雄當時待詔金門中仁智殿西被召見短褐垢臉雙鬢蓬豈知圖冩偶然事後來攬古尋遺蹤君不見功徳寺望湖亭昔日宣宗遊幸處東風依舊春草青新豐翠華莽岑寂遊人往往知生名人生不如一筆畫千秋萬載傳其情
  東嶽廟像元劉元塑【元字秉元薊之寶坻人官至昭文館大學士正奉大夫祕書監卿】
  上都塑像今誰存劉其同姓鑾與元元昔黃冠事青帝既貴惝恍營精魂神居青霄清且尊碧雲騰湧連朝暾真仙上謁不可以面覿况能摶捖以手捫元也執藝髙絶倫帝命象教如通神雕梁繡户不入眼石閭日觀皆微塵運意豈覺滄海濶凝思暗與春天親駕言岱宗夫如何設像已覺驚生民其西炳靈公其東司命君絳紗玉斧蒼龍仗宰執介士俱天人元乎今也不可作髙墳何處荒麒麟又聞大都城遺廟秋原斜古像亦元製凄迷沉風沙塞長路逺跡不到撫卷稽古空咨嗟人生一藝足自命流傳百古稱専家亦知虚名竟何益吾生有涯憐無涯
  萬夀寺華嚴鐘歌【永樂四年姚少師廣孝所製】
  萬石之鐘誰所作矗立平地嵬然髙不屋而壇豈謂是土花縁碧松蕭梢【鐘踣於地】我行其下驚突兀兩屐倦著纔周遭夙知徧冩貝葉文五指欲捫心鬱陶華嚴八十一卷字星離雲布撐煙霄初如恒河筭沙數忽如大地吹秋毫又如天門下鈎鎖隄防撇捩神龍跳縮形極意謹cq=607絛鏇豈知鵬路容摶翺玉䋲勾劃有餘境沈郎運筆光動摇【華亭沈度書】濃㸃垂露灑銀漢纎波倒海抽琳條寳書諸品補隙罅下者銑于髙蒲牢盡剗雷回雲紜跡直監毘城鷲嶺標良工鏤刻心亦苦藕絲鍼鋒憐攫搔邇來漂轉三百載覆以風雨棲蓬蒿詎有石砆厭贔屭空令金鈕閒鼉蛟姚師組鉢遊市朝鼎鐺有耳為爾曹鑄此那數九州鐵金精焜燿飛㢘號吾聞先王古有制不過鈞石諧簫韶師也佐命専魁杓徒令天樂聲迢迢雲門大吕神降格何必萬石為鐘豪嗚呼何必萬石為鐘豪右軍書樂毅論真蹟歌【觀于張吏部家】
  刻石多有樂毅論風格獨譲快雪堂摩挲卷帙老將至想像用意分豪芒藤陰别館見真蹟得此令我書傳香昔者晉室遘喪亂南渡士民何倉皇兵革未偃盛文藻風流墨妙傳兩王大令學書特從橫右軍作此嚴其防庖丁遊刃中肯綮東野鈎百看騰驤金繩玉鎖不受縛天馬脱轡羣鴻翔神光陸離勢欲動洛靈容與驂鸞皇又如大海迴波瀾瑚碧樹枝柯長夏瑚周鼎歴世寳法墨直欲與頡頏展轉六朝誰所得漂零百戰同興亡晉陽之甲雜儒翰貞觀御府親收蔵太平主家借摹冩明珠翡翠羅縹緗如雲賔客一朝散丹青豪素空籯箱大索十日閉朱邸老嫗衣縫潜擕將投之爨下實虚語人間那得知其詳世上小兒學解事詆誚正士嫌鋒鋩蛟龍豈無角牙厲雷霆變化誰能量岐陽石鼓久漫滅昭陵繭本沉芬芳我貧詎有千金直過眼矜燿神揚揚是日聚觀如堵牆擊撞觝觸頭低昻檐花正落飄不入燕泥欲下能禁當心記指畫争俄頃焉得常置几案傍黙囑鬼物善訶䕶干戈時代遥相望斷行短紙人愛惜晉家陵土今荒凉對此涕淚翻淋浪人夀幾何徒羡女日斜掩卷魂黯傷
  牆花
  牆花繁香新葉肥苔徑漠漠蛺蝶飛鄰軒可假非我樂故園此時音信稀我生鄙野性放散池魚籠鳥愁鞿青門送客一惆悵煙緜草長栁十圍黙記舊日所來道行店歴歴雙板扉我家南谿富泉石兩山夾流村路微幽處窈窕出林屋山紅澗碧含芳菲試歌韓公犖确句安得至老不更歸
  城南黑龍潭寺西樓對酒歌
  春殘龍尾横斜道羸驂退食隨年少文書叢裏過東風欲冩幽懐何處好天晴古陂南城南城陰水碧金沙潭是日宿雨林景澹微波流影青于藍寺前野亭向冥寞狂飇吹塵暗寥廓襍花紅蕊寒且禁幸不逢花悵零落亭中裊窕西樓開逺煙空翠山光來渼陂波濤琉璃色漢江春酒葡萄醅直須對此銜金杯搥琴擊筑心徒哀蒼茫萬事如昨幾度落日軒轅臺鳯兮栖栖不得意東山繡斧流言忌古來賢聖亦復爾醉舞髙歌吾老矣回頭笑謝新少年有才無命古所憐
  貽上湘北同遊放生池作
  王生矯矯殊絶倫李生氣骨何嶙峋髙秋風日稍晴美出遊得與二子頻城南滄池鬱漭沆彷彿置我江湖濵雲棲弟子真隠淪閉闗書坐浄六塵猛獸不搏鷙鳥伏勅龍取水霑枯鱗靈雞喔咿鈴磬寂白兎撲朔當階馴世上網罟足怖駭爾曹此地娯秋春可憐四海數兵革感事觸物含悲辛天狗堕地走郊野熊貔豺虎生攫人蒼生性命等螻蟻刀俎往往屠麒麟吾衰念此涕沾臆買放蟲鰕随細民兩生才可登要津向我肝膽傾輪囷會當萬里䇿驥足努力斯世謀致身
  九日宋玉叔招同諸子讌集梁家園池亭兼送繹堂之中州訪愚山嵩嶽以秋菊有佳色為韻五首
  佳日樂清曠登臨池上樓蕭條鴻雁來城闕颯已秋四邊木葉下亭午寒翠流頫察林樹變仰眡天雲浮何意京陌間臺榭豁逺眸含歗媚短景步屧延阻脩陟危興屢竒永念數子遊
  結軫來西園佳辰快休沐况有舟楫具林風方謖謖谿渚委寒卉時節秀芳菊水汎忻始遊波摇駭流目靡靡葭菼開洄洄蘋藻逐逺窮林塘幽不異在深谷鼔棹入莽蒼興酣欲往復還擬挂輕帆去逐鳬鷖速
  冉冉節序髙風雨懐重九及此弄晴暉清歡亦希有南原恣羣遊北亭饗朋酒坐宻觥籌交語多藩籬剖明霞散林薄落日延户牖暝色蒼然來嚴城急刁斗明月懸中林欲去更回首
  回首立躊躇念此秋氣佳娯樂豈終極戚戚動中懐美人適梁宋驪駒發天街朔色起離筵霜露前階列宿參差明參辰何由偕客子感逺遊願期金石諧
  宛陵含清真論詩造精域憶昨遊嵩峰飄然辭京國君今定相訪雲壑想行色同宿玉女窓朗吟三花側羽客鍊金骨於此生雲翼相擕掇瑶草寳訣自兹得竒蹤入紫冥化心合窅黙下界瞰九州中天擥四極惜哉緇塵人臨風空歎息
  沈繹堂翰林殿廷槖筆閣門
  賜貂圖
  為憶疇昔䇿士年手披射䇿春風前雲間才子擢上第掩映金閨榜墨鮮羽獵長楊時扈從校書東觀歘聮翩詔言中外須歴入為公輔出旬宣觚稜囘首青霄上棨㦸還開嵩少邊一自鼎湖弓劍逺寂寞蒼梧生野煙龍飛鳯起旋天柄人文際㑹風雲盛澴州學士領機要風裁奕奕清操勁浙東葛公招不來益使清時重㣲聘侍從當時更㡬人聲華寥落才難並白頭宫監閤門東勅㫖傳宣沈侍中曽見章華工作賦紅綾分餅
  賜恩濃政事堂前昔待詔集賢學士新年少咨嗟沈君天下竒文采風流傳墨妙重過承明舊直廬螭頭行上近宸居便殿
  召來臨玊几内庭不用輦金輿尚方筆札鵞谿絹龍團墨花埽飛雷生平所學惟正心
  天子斂容知筆諫欲將無逸進箴規不數清平供奉詩是時積雪明丹陛好景斜陽度玉墀自此
  乾清頻侍直往往公卿伺顔色有時揮翰晩從容漏下重城歸不得
  温語親承退食遲鍾王楷法鬭風姿特上漢家寛大詔間書唐代頌歌辭賜對夾城又移日左右微聞潛太息九重解賜御貂裘中使催頒鏤金織丹青冩與異時看覽圖暗憶魚水歡近代遭逢誰似此
  天顔有喜畫來難男兒致身在報國恥學時人甘肉食恩深不醻良可惜我聞豪俊頻煩側席求曾誰能緩旰宵憂柏梁詞賦詎偶爾宣室蒼生須借籌
  送李同年之桂林
  昔者子往官京縣【李昔為大城令】寒㕔夜雪來相見雪花盈盈墮酒杯鐙前細酌成歡宴有客曾為百粤遊耳熱髙歌騁雄辯卻話嶺表山水竒足跡未到目已眴【中州邢生舊令永福是日談粤中山水】沈吟别子不能寐起坐題詩廢朝飯回首離堂夜雪時人生流景如犇電子今尋客舊遊處水石風流吾所羨五斗折腰且莫辭四十青衫應未倦莫言天驥隨羸牛要使昆吾淬百鍊猺獞能為襦袴歌桑麻久已銷刀劍藤江花落雁來時薦書應奏明光殿
  秋日祖氏園同肇余湘北以秋水席邊多為韻五首
  日髙出南城郊野紛晩秋蒼茫微徑開蒲葦風颼飀紅葉捎鞭絲紫花羅馬頭興來忘嬾漫我行如有求苔徑連野橋池塘落秋水飄摇臨虚亭寒流通其裏始至孤雲飛坐久白鷗起獨遊良已歡幽懐同二子甫白千載美人接瑶席飛閤如扁舟寒空下遥碧樂幽趣屢同懐古思逾積落葉滿深林惆悵來時跡將軍東橋竹乃在韋曲邊軒窓新結搆臺榭已百年林疏出逺岫谿回凝寒煙風景長不殊昔遊思然為樂雖及時日暮哀情多平生滄洲想江海今如何秋髙急戰鼓烽火鬱嵯峨獨愧此亭上臨風空歗歌
  詠漢事六首
  漢髙續秦虐開國乏逺猷作偽導其下雲夢胡為遊既貴忘急難畏惡如敵讐婦言惟是用功勲滋愆尤嗟哉青衣路已去不復憂道逢吕后來泣涕翻見收牝雞伏猛士羞中鍾室謀惜無周身智辟糓從留侯
  沛公破咸陽仗劍入秦宫美人充帷帳珍寳如山崇一朝意已得遑復恤其終興亡在轉瞚虎眡眈重瞳自非樊將軍禍亂如影從寕待鴻門會脱身刀俎中噲也起屠狗所見真豪雄儒冠故可溺齷齪多凡庸
  項王起隴畆意已無强秦矯矯名將家所敵必萬人大戰鉅鹿下諸侯莫敢前事定從壁上䣛行趨轅門偉哉戱西會制命杯酒間項王東向坐沛公獨騎奔如何去咸陽宫室皆燒燔亞夫無一語韓生空殺身伊昔割鴻溝天下約均分太公脱髙俎吕后辭下陳漢王欲罷歸子房勸進軍楚歌四面起往事真酸辛至今下相祠黯淡荒荆榛虞兮色彫落帷帳凝流塵坐傍伏烏騅猛氣慘不伸英雄逓成敗懐古一霑巾
  安劉必絳勃平智足交驩王陵雖少戇大義折其端知人誠匪易處婦良獨難娥姁牝司晨禄産虎而冠自非朱虚侯非種除方艱辟陽遊卧内人彘棲厠間骨肉亦何辜酖飲裂胃肝吕公竒此女與之遺禍患
  漢文恭儉主止輦事最傳亦復事羽獵不敢盤遊田萬乗登虎圏嘷歗羅滿前山禽與原獸名數方紛然顧問上林尉十問十不言蒼黃左右眡嗇夫代尉宣口對如響應帝曰此吏賢釋之汝受詔特拜嗇夫官逡巡不肯拜謂佞奚取焉上言周張輩下言秦漢間納諫誠可貴聴言古所難謁者論嗇夫嗇夫罷超遷絳灌短賈生賈生亦棄捐
  田橫能得士髙義陵千秋橫來大者王橫來小者侯慷慨五百人不與韓彭儔富貴苟不樂沈殞遂所求至今滄海上天風激清流
  黃鶴樓歌送魏使君
  我初旅食京華遊結髪願識韓荆州掖梧蕭蕭苑花寂憶昨含香西殿是時武英數奏事
  九重動色親嗟異驄馬朝回白玉鞍銅龍夜直青綾被使君幾載為清郎我曹文采争輝光宣武水樓煙栁碧城南古臺野菊黃聮翩不悞尚書期【龔宗伯芝麓】婉孌能傾翰墨塲即今會合亦何有汪王程董仳離久【苕文西樵阮亭湟榛玉虬】别夢初驚朔塞鴻離筵又醉都亭酒青霄使者下南雲翼軫星文拱北斗使君家世清忠臣步武流風應絶塵要與丹青争氣象足令琬琰重嶙峋江表人才席上珍驊騮造父遇有神送君車騎翩然行仰視白日霜天清秋色已老漢陽樹春風空憶武昌城我聞崔顥詩中語黃鶴長江萬里情白雲縹緲楚天外黃鶴飛去樓空在使君登樓黃鶴來煙波心悠哉
  書上官松石所蔵程鵠畫梅即送之還河東
  我觀程生所畫梅宛在萬里厓壑間蹇驢風雪曉陵兢便欲跨之尋寒山樓角嗚嗚笛聲起燈前花落清霜裏曲中畫圖相向開呉綃一幅天如水北風曠野凉蕭騷平林低亞生輕濤屈鐵溜雨蟠積石瓊英拂地連蘅臯上官中丞好竒賞對此亦足生清豪掉頭擕畫不肯住野宿谿行任芒屨藐姑神人冰玉肌散作寒花亦無數卻憶少年行樂時綺窓狼藉羅浮姿山中雪深疏影亂紅橋界出橫斜枝橋下沽酒橋上醉耳熱狂吟百不思舊遊已散空雲樹酒醒鐘微隔煙霧回憶三更挂月村夢魂十載還家路殘香冷艶真愁予隴頭驛使誰寄書君歸試過草堂問梅花遶屋今何如
  憶樊川梅花用東坡松風亭梅花韻
  半林喬木樊川邨數株梅花牽夢魂媌娥靡曼不挂眼夭桃野杏為狂昏一㕓未安揚子宅五畝欲老香山園玉妃鬖髿露身手暗香冷艶來相温有時先生春睡美綺窓喚起驚朝暾經寒故嘗卻羅幔避風勤與闗柴門翻笑孤山林處士擁衾對花花無言只今人去花寂寞誰憐落月閒清尊
  送富雲麓少宗伯還閩中
  瑶華易衰歇相識紅顔稀往者公卿人至老不更歸我病卧送子心與閒雲飛秋月照離席挂帆揚澄輝滄溟波萬里客夢相因依築堂面海水島嶼開巖扉敷榮日南花荔子生已肥一噉三百顆孰與斗粟饑予亦同流萍浩蕩江湖違茫然惜逺别白首思音徽
  赴北鎮發京作三首
  塞雨作雪花春風落庭樹時節尚苦寒逺行生百慮蒼涼城東亭門外舊京路驅馬覽大荒黽俛戒徒御離鴻何翩翻黃鵠已軒翥平生曠逸懐海山得竒遇
  銜
  命出京邑含情向朔塞春色蒼然來雄闗安在征馬蕭蕭鳴東風卷旌斾鄉國别已久况復窮荒外前臨碣石古頫視滄海大朱輪日交馳山靈邀我輩豈無江湖樂兹遊亦已最
  舊披遼海圖天地疑將窮逺遊足自豪萬里浮空濛日月出海水乃在扶桑東男兒志四方蹙廹以自終翻慕遊俠兒鞍馬生雄風行行盡絶漠仗劍陵長虹
  曉發通州
  陵晨命夙駕旌斾風悠悠連蜷沙浦隄浩開滄洲回首見樓堞孤城如浮舟荒陂下逺雁細浪迴輕鷗煙中出颿影仿彿不可求誰能捨短䇿萬里乗春流
  射虎行
  北平太守飛將軍城南射獵天風昏射虎中石沒羽箭至今石戴霜花痕蕭闗昔日良家子結髮從軍動邊鄙寂寞南山憶夜行霸陵亭尉醉呵止一朝飛盖來北平三邊夜無刁斗聲將軍善射出天性射敵欲盡兼射生虎也騰傷上猿臂將軍意氣輕搏刺怒形威振萬物伏精爽足可貫厚地我來訪古盧龍傍廣不逢時吾黯傷吹簫屠狗有異表時來起作諸侯王
  食榆闗驛有老卒語世父侍御公令樂亭時事
  下馬食驛亭杯酒乾欲去憫此人凋殘停驂詰其故驛卒老記事灑泣跽而語此地古要衝車馬繁徒御小縣丁徭稀取足外協助樂亭籍民夫十人九饑仆當時陳縣尹吾民賴調䕶走謁大府官抵掌借前箸庶人者在官定禄出邱賦枵腹事公家公事亦繆悞是時大府賢立為尹拜疏僱直餘貲糧行役乃犇赴尹去民寒饑尹來有衣袴驛東古神祠尹至常此駐驛南荒沙磧是向樂亭路邇來四十年吾民思乳哺我聞驛卒言雙淚零如雨尹吾先伯父宰木已拱墓縣路邈難踰古祠在何處馳馬往視之祠門日斜暮故額宛猶存戊寅字細署戊寅吾以降老大凛百慮酹酒再拜行春風吹獨樹
  澂海樓觀海
  燕山蜿蜿如游龍東將入海陵虚空巒壑洶湧變形狀騰波赴勢随飛虹長城枕山尾掉海海樓倒挂長城外地坼天分界混茫山迴城轉橫煙靄樓脚插入大海頭巨靈觸搏海怒流呼吸萬里走雷電嶄鑿中涌堆山丘乍到魂慮忽變慴意象戃慌難尋求五岳拳石一粟九州小嶼浮輕漚滄溟浩蕩乾坤窄弱水流沙在咫尺扶桑弄影杳何處空青一綫摇金碧卻憶洪濤汎濫時蒼茫神禹經營迹百川既導萬穴歸天呉海若安窟宅四海以内真彈丸秦還漢往如翻瀾海月萬古堆玉盤願得一食青琅玕乗風破浪生羽翰我來手拍洪厓肩仰天大笑忘愁歎
  出塞行
  平沙漠漠虎跡髙春風蕭蕭馬鳴號雕弓韔服箭在腰南登碣石東度遼江湖細瑣不足數滄溟萬里觀雲濤丈夫得時展壯畧坐擁爵印麾旌旄不然五嶽及四海笑看珪珇如秋毫安得白首事文翰苦吟寂莫随蓬蒿新購龍鱗雙寳刀雪華照地寒生毛佩之金鐶紫錦縧酬恩未忍便歸去且向沙塲看射鵰
  首山
  塞外山益竒圖經無其名土荒昧勝蹟問之傷我情首山名頗佳三峰何峥嶸上有古時戍下有今時城南山如龍卧北山如象行中裂忽如鑿漠漠春水生厓寺面怪石角立森從橫林岨繡苔蘚丹碧含晶英山川既盤鬱風氣亦髙閎太息炊烟稀沃野無人耕
  宿十三山下
  暝憩投孤煙野宿臨大荒夜窓過虎豺青狐歗空梁摩挲玉函字凛凛置我傍精禱寡宵寐明發嚴晨裝禹跡昧疏鑿虞書分紀疆齋祓入神境王事肅有常豈敢憚險逺
  皇命被寵光萬靈應來格鎮此枌榆鄉
  醫巫閭山登覽
  我尋桃花洞花源寒蕊遲縹緲吕公巖遺蹟不可追古松千年物下有無字碑黤慘積鐵色石苔銅緑滋雕斲慨秦漢混濛思黃羲靈風生兩腋扶轂凌欹危羽節儼前導雲旗紛後隨神人展歆賜我金莖芝服之身力健延年以樂嬉
  塗河行
  拍天風滚邊沙來亂石却走如崩雷馬蹄摧裂車輪折塗河三日鳥飛絶野陰書昏對面疑猛虎在前何由知黃熊赤豹紛相追勸君早宿荒茅茨
  入盤山至中盤寺望李靖菴絶頂諸勝蹟顧念歸路不得徧遊為詩冩懐
  我聞盤山七十二佛寺寺寺落花流水中古木分徑延客入谷口往往聞微鐘稍喜怪石堆磊砢位置天巧煩神工飛巖百尺下磵水谿流時帶殘香紅山深日斜意惆悵車顛馬仆何悤悤中盤崚嶒倦登陟山靈竒詭焉能窮衛公舞劍臺最古磨厓勒石真豪雄天門中開飛鳥過巉巗峭壁雙青銅絶頂塔輪照西日影落塞外隨長虹我行荒徼困鞍馬親按唐壘尋遺蹤春風血染邊花赤夜雨苔生戰骨空誓臺草木莽岑寂將軍片石青山崇此來探勝樂幽閴翻增惋歎愁心胷孤峰飄忽不可到還顧所歴煙濛濛歸途草草罷遊覽他時蠟屐扶短笻
  髙陽公生孫作歌
  名家父子至宰輔漢有韋平宋韓吕髙陽吾師真天人風雲接跡䕫龍武門地朝廷舊羽儀沙隄夙昔經行處西平有子生更竒兩人並是麒麟兒長君娟静玉雪質次君矯厲鸞鶴姿仙李盤根久碩大謝家玉樹恒華滋前年次君引鳯雛我公退朝清讌娯錦筵繡茵紅氍毹彈絲擊鼓吹笙竽賓客合沓臨交衢後堂髙會羅生徒今年長君懐明珠瑶環瑜珥嗟不如我公不樂胡為乎側聞
  聖主勞宵旰邊機日奏明光殿廟謀勝算倚元公軍檄詔書駐馬辦嗚呼為臣既不易我公精忠日月貫所以當筵再三歎太平指日定戎行我公名與凌煙長一身常繫安危望頷首兒孫笏滿牀君不見裴晉公郭汾陽
  八月十四夜月
  五更雨作漏㸃歇凉風吹衣坐東闕正恐秋陰欺出日翻愁雨色礙行月騎馬掖門雨細微黃昏茅堂燈火稀登樓髙雲亦解駮暉暉月上古城角天寒野曠沙塲多嗚呼奈此明月何
  中秋夜王北山給諫見過有懐呉玉隨孫惟一兩編修
  昔者與孫呉翫月城西亭蕭蕭天風來萬里摇青冥寒空盪圜魄驚鳥羣悲鳴明鐙曜曲房淥酒凄以清短歌易慷慨良時傷我情奄忽浮雲馳躑躅東南征光景不可駐犇落如流星二子江湖芳顔坐凋零四海何寂寥獨處思平生惟我與君子綢繆結至精遥夜命儔匹羽觴羅中庭清淺河漢流金波正泠泠濡翰發妙製朱絃激新聲今日不為樂别後徒屏營
  書湘北秋水漁父圖
  吾聞瀟湘洞庭煙塵中滄洲不合容漁翁今之畫圖尚復爾孤舟寒林東逺峰青冥水雲白秋樹莽蒼楓葉赤草木曾無戰伐愁谿山欲老菰蘆客李生雅好江海竒張颿鼓檝遊何時且當結束事鞍馬與子射獵南山陲
  呉大理宅觀菊行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卷三>
  自為燕山十載客軒窓寂莫無黃花今年何處花最盛走馬來尋大理家九日傳聞思一見人事經秋阻遊宴十月向盡開未殘天寒野陰颯霜霰小闌曲幕雲錦張屏風隔花花低昻想君位次有深意宛然置我東籬傍坐中豪健富與王亦有兩呉成清狂逡巡相視不欲去白日漸沒冬夜長冬夜沈沈鐘漏度鐙火交橫花影互不知雨雪空中多銅槃絳蠟銷煙霧萬㸃繁英豈等閒百罰深杯莫論數君不見去年花貴京城裏朱門進花如流水今年花賤軍興時公侯邊頭征馬嘶世間萬事反覆俱如斯與君傾倒且盡花前巵
  孫籜菴贈篆章歌
  射州學士才力健上慕稷契羞管晏天生文采兼竒懐在於敬也徒然羡方寸之石珍南金篆刻變化窮古今怳然置我秦漢上熟視歎絶誰能禁想君拭石初經營意匠鑿石石怒生弩張劍抜相盤蹙捉刀如筆刀從橫自言工巧不貴物藝技那與流輩争憶交學士十載餘太學釋褐同時趨門前石鼓纍纍俱字勢蝌蚪分錙銖我初開口恨詰曲學士發聲如貫珠寳符玉璽今焉如絲綸手握承明廬太史大篆訝贔屭中郎石經紛魯魚天子今年開石渠校書同異羅諸儒今君請急何為乎吁嗟汝歸形影孤古人戀闕憂江湖
  題容齋所蔵畫松
  曉蹋掖垣松色濃宫樹緑陰宫日紅歸來卧想西窗中西窓恰對西山峰雕闌玉磶紛璁瓏碧雲寺前雙老松别久霜風應更長當時蠟屐曾同往幾人雲散與星飛只今惟有松濤響山徑冥冥松有聲苑松山松無限情急呼濁醪埽醉墨為作李侯松樹行
  立秋日子顧繹堂貽上湘北幼華過集
  遊子感時節含意難獨立秋色蕭條來西日忽已入風落庭草低雨過檐禽集髙月夕尚圜明星露猶溼兵出吟笳稀戍逺擣衣急良時今欲暮無為苦憂悒請看頭上絲日夜不可戢危塗行潦深白駒願維縶
  九日同貽上湘北集城南水閣
  髙閣峨峨凌寒空眼底城闕秋光濃襍木葉丹晩菊痩杯影遥度長天鴻殘陽未斂浦煙積渚波細浪涵青銅明霞吹落山勢動蒼茫檐際聞悲風頫身願接兩羽翰探竒何必扶短笻
  送張簣山歸廬陵
  秋陰匿景光淒淒增暮寒鴻雁應候起黃鵠臨風翻髙飛覽九州誰能鎩羽翰念我同袍士矯矯青雲端北風吹河梁車徒不可攀髙林集天霜大海激回瀾君子抱亮節志士多苦顔
  君恩當識察臣義擇所安肉食等藜藿榮名配芳蘭朂哉千嵗業離别何足歎
  益詠堂歌【為宋玉叔先人作】
  頓邱之野古臺側宋公几筵儼在兹杲日對峙霽雲廟朱暉映射青霞祠宋公昔時治兹土摘擢姦良桑穀滋召去民若失慈母待公不來交涕洟我民立祀謹伏臘桂棟蘭橑施華榱公來翠輅驂鸞螭流雲前戒翼兩旗朱衣仿彿靈風吹髙冠長佩紛陸離耉耋傴僂薦酒犧老巫起舞韶穉嬉進跪再拜前致詞我民報事無盡期君不見南山松柏斧聲悲不知何王陵蔓草縈纍纍野棠開落無寒食麥飯凄凉記嵗時又不見朱邑桐鄉冡羊公墮淚碑千秋終古英靈在留與遺民作去思送宋茘裳觀察赴成都因寄艾石方伯
  當余束髮負竒氣草莽夢想英雄人黃塵走馬京華道逆旅蒼茫會有神片語交懽如故久更兩王生夙所友【謂子底貽上】步屧春風日往還韋曲殘花灞陵栁錦貂數付黃公壚劍歌蕭條白日徂龍鸞之文奮竒響傳觀賔客争嗟吁才名舊壓金華省畫㦸清香輟朝請忽漫扁舟掉五湖輕鷗浩蕩烟波冷盛世求賢重外臺玉驄金絡日邊來隋堤楊栁蜀岡道驛樓官閣為君開呉洲楚鄉去斜日西川在何處送逺秋風萬里橋懐人暮雨三巴路津亭解纜彩雲生㟁草汀花紛古情江帆笳鼔黃陵廟野戍旌旗白帝城君家吏事兼文藻伯氏并州吾舊好與君前後間清塵相逢為道相思老阿戎七嵗筆陣强草書大字森琳琅更煩傳語寄一幅我欲擕之貢玉堂【艾石幼子七嵗能草書】
  贈賈中丞
  尚書竒瑋姿騰踔萬夫上徒步霄漢間談笑躐卿相風雲入髙懐眉宇展清曠自余韶穉年轟雷激犇放聞聲慕執鞭拘牽屢惆悵當公撫豫還余獲拜天仗相識交㦸下退朝覺神王
  聖皇念才臣秦闗迫亭障
  詔曰汝往哉厥績今孰譲石經魯壁餘散缺亂纎纊七篇爛熳出炳如日星亮是時邊陲静舉事惬人望棧道細雲連行旅色沮喪下臨不測江中有魚腹葬火攻出上䇿慘澹勞意匠此時又用兵通行得無恙餘威動絶域猛氣快所向今之新將軍公之舊門將㢘頗尚善飯審琦加酒量城南獨樂園紅亭枕清漾彊健歸林泉念時增惻愴同之喬山鄉風義不可忘公言此宅舍身外即冗長乃知英雄人出處有殊狀襍記公生平挂一恐失當他日尊酒間從容或細訪
  呉耕方翰林自其先世三為國學官詩
  世祖臨御日邊隅宴無事向用文學臣豁達少拘忌曰惟嚴制科始進絶流弊南北上賢書
  殿廷詔歴試曉風含元側儒衣飄翩侍輦路細草菲抽毫發遥思漏鼓隔花外宫鶯囀蒼翠閤門下題目重瞳校文藝翰林冠南彦三試名不二雖匪一戰霸十上徒顦顇至今春雨詩雅縟稱經義
  帝歎此竒才準以貢士例對䇿銅龍前
  帝喜在髙第竟至越春官此人
  上所置回首蒼梧雲往事橫涕泗穣穣時會殊冉冉日月逝左遷學署丞經年獨留滯朗吟百寮底脱略公卿勢屈賈才見疎臯稷時所致吁嗟老鄭䖍三絶今猶記朅來恵長謡風流鬱清製上言陳
  主恩下言引家世君之髙王父亦仕成均地是時貴生徒人文實振厲肅肅胄子行落落青衿意磨丹漬墨間闗國家大計名臣三數公皆先生髙弟逮君之王父先後清塵繼緬懐莊烈時臨雍步階戺公班立館下望見容狀異顧問此何官厥官何姓字引坐黃幄右傾耳聆論議琅琅魯頌音大吐儒生氣錦綺出上方小臣前拜賜故知人重官初不以禄位君今繩祖武肯使聲華替廼者
  聖天子羅賢充中祕東馬嚴枚流登用各以次嘗欲開薦口揣分輒遜避中原方治兵豪英手戎轡幕府資參謀
  朝廷望開濟君其務韜晦寳玉豈終棄名譽起賤貧君臣視遭際古來賢將相静養俟所至
  送崔定齋還百泉
  讀書不求聲跡髙棄如涕唾輕鴻毛譬之飲酒不盡醉此中為樂方陶陶十年閉户閲墳典千秋懐古相遊翺朅來登車意慷慨擥轡奮褏干雲霄一髪凛凛引鈞石百川浩浩驚狂濤世人逓戒但指口坐令志士空疲勞我戀微官尚爾耳跌宕文史惟嬉遨少壯幾時堪把翫意思蕭颯枯蓬蒿晩聞至道頭欲白嬰觸塵網非賢豪君歸待我蘇門上擕家欲往從招要買田築室可終老安能頫仰隨桔橰
  贈孝感相公
  十有四載春惟三月日吉枚卜擇近臣學士登宻勿搢紳賀於朝處士慶於室僉曰
  帝知人吾等夙願畢公無得志容庭館轉蕭瑟公誠王者佐生平學稷契致君慕堯舜自此見施設銅扉半夜開沙隄帶月出暮讀書百篇朝入語移日勞瘁咫尺地欲使萬國活時方事南征戎馬久未歇黎元尚瘡痍原野肯騷屑晴風卷軍旗禾稼委未折况我仁義師忍此田間物公為民請命聞者涕淚落數日政事堂絲綸慰飢渴中朝相司馬姓字及走卒身當畫凌煙名其懸日月昔時同學人雲霄歎蹇劣














  午亭文編卷三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古體詩
  春遊摩訶菴三首
  微雲如媌娥峰嶺立鱗次幽尋即郊野山逺已愜意落花委清晨疎雨溼宿翠繫馬柳隂斜尋僧殿廬閟松風吹冷院憩寂吾所嗜
  涉徑憐青蕪尋花悵細萼覽遊登故墟裴回感今昨荒庭步野鸛廢谿委石玃翏翏悲風鳴觀身轉靡託聲聞自狹劣即事動心魄
  娟娟西軒竹生此祇樹林疎磬度寒翠時聞天籟音頗覺衆縁盡泠然清客心落景下逺堞孤霞斂夕岑回鞭拂暝色歎彼歸巢禽
  施愚山見寄長歌和答
  䦨夜雨雞鳴號闗山夢回心魂勞我所懐思天末凉風一起秋蕭條美人昔贈相逢篇吳綃三尺森瓊瑶今晨曉牕坐展翫我欲報之情鬱陶憶昔相逢客京輦城南華徑紛招要酒酣惆悵秋燈紅羡我鬢髮漆黒同即今倐忽别四載頭上已有霜枯蓬眼前諸子幾人在浮雲溝水馳西東萬事回頭淚沾臆人生朝露誰能必楚澤難招宋玉魂緱山不返王喬舄【指荔裳西樵】二子歌詞自絶塵聲華爛熳今何益男兒七尺良可哀生存華屋終黄埃儒術用世行已矣浮名寂寞何為哉不如放意遊八極埽除文字栖淵黙塵根未斷幽憂來相思茫茫江南北
  述舊贈胡海若
  昔者在瑣闈下簾過春風給諫吾朋鄰接䣛視聽同寢食襍鉛槧文墨羅青紅尚書契祕解洞矚疏心胷兼旬秉華燭往往連晨鐘君壯我年少意氣陵雲鴻翻飛却垂翼頭腦非冬烘至今封事草烜赫動
  九重悠悠二十年别君如轉蓬吾壯行及衰君復何豪雄託志在忠雅䕫契可比蹤功成思歸來與子尋赤松
  題汪蛟門百尺梧桐閣圖
  别館秀雲木碧梧散層隂髙閣與之齊登兹靜客心映簾出脩枝開牕面平林清暉滿瑶席含情託書琴美人獨晤言舉世難知音
  送杜翰讀還南宫
  二月急霰零微緑蔽春草飄摇離筵花嘉會苦不蚤生平嬰世網簮紱自紛繞至人貴樂行所憂為其道炳燿乾初爻觀玩可終老悵别盈酒觴贈言傾懐抱灝灝將安窮已大萬物小古之英雄士進退凛師保時來樹功名浮雲㸃蒼昊
  豆葉
  我家谿谷間隘陿砠田多細岑驅羸牛如蟻縁嵯峨髙秋八九月豆葉紛交加婦子散丘野採擷窮烟蘿盛之維筐莒湘之匪鹹鹺菹之老瓦盆濯之清流河潔比金薤露美如瓊山禾條枚感時節調飢發吟哦
  贈于子龍秀才
  天地大晝夜終古旦暮間然思洪荒忽已幾萬年子夜及晝辰五時去翩翩堯舜適在已文明麗中天仲尼丁我會日午今少偏炯炯青春逺凄凄草木繁天工窮藻繢聖道芟榛菅未過而戍來人物皆磨鐫堯夫有此語紫陽著之篇且娛圖書側聊想羲文前一息而萬古不隨運世遷于生蚤契道謂予云之然
  治家一首喻家僮
  治家良獨難僮僕恣面欺文誡悵徒設鞭撻憐屢施我乏克已功訓化乖所宜每玩家人爻嗃嗃無嘻嘻終然悔厲集喜怒生妍媸我愛未果是我憎未果非然八口多紛於將六師㫖哉古昔云人固不易知何况天下廣利巧爭芒絲謡諑工噎媢忠信經嶮巇結髮已白首那用相乖違感此諭汝曹愴惻垂涕洟
  祝氏園同王㓜華給諫汪蛟門舎人作
  斜日秋城隅丘冡如履綦念我為娛遊懐古心翻悲花荒奉誠園草積平泉池食客一朝散朱門生棘茨昔者場牧地髙樓浮雲齊飛除通窈窕曲榭迂攀躋夜凉增脂燭柔指彈哀絲迴谿激清風音響何淒迷椎牛擊肥豕行爵正逶迤東方日欲出霜落凋華滋不見幽居客貧賤甘如飴
  為汪鈍菴作
  聖路久充塞百家羣背馳弱齡謬志道中與夫子期斯文映朝著每見慰渴飢髙詞嫓墳典論窮黄羲往牒徒紛紜蹤緒幸可追迢迢數千載此理不復疑傾膝接誦説辟咡將焉師摻袪詎忍别抽簮去若遺江湖逾千里日月垂十朞
  聖皇重儒雅
  詔使舉所知是時忝從臣玉榻侍右螭下直金明門羸馬驅何遲呼燭夜草奏晨謁前致詞為言此人賢邈焉超班資
  至尊鑒樸鄙耿耿勤
  睿思每䝉再四問願見心則夷堯峰卧未起敦迫煩有司君抱移疾志我懐將母悲寒暄語未竟驚喜翻涕洟倉皇聞閔凶號天失我慈青門灑血泣此恨無津涯隴阡得書札報我還山時盛名不易居精理寧淺闚行身凛尺寸涉俗虞磷緇大賢民所仰永言福履綏
  贈日者
  學道無定力忽忽悲其生願得如雲翮振奮乗風行我辰命在乙酉金來伏藏譬彼松柏姿徑寸遭殘戕園林植弱木所喜隣春陽萌芽雖蟠屈節幹森微茫虚乏棟梁用懼為斤斧傷間尋日者語聊寄樗散情謂如月在天雲巻三霄晴微纎不受汚皎皎金水清我何落世網婚宦相牽縈躭野向瓢笠識分遺簮纓輕肥恥蔡澤揮手辭唐生
  春日遣懐
  人生誰百年一愁一回老愁斷還復來人老不再好青春能幾時落花已堪埽夜牕盈觴酒蹔輟憂心擣寄語金閨人山中長瑶草
  送吳孟舉還語溪
  雪晴夜䦨鐙花長西園祖席飛華觴風笛數聲迴塞雁驪歌同聽是他鄉燕山城頭落月白罷酒登樓念遥昔江上桃花春水生孤舟惆悵南歸客
  贈施硯山侍御
  北斗挂席銀漢横秋晴炯炯明長庚遥思避馬棲烏地錦燭華堂觴緩行丈夫五十如少壯努力清時致卿相瓌瑋大衡東序懸威稜喬木干霄上憶昔迴翔郎署辰傾朝才調更無倫奏賦明光傳制草批答淋漓
  御墨新柱史東臺分鈇鉞霜驄遥度闗山月坐挹南薫解鬱陶行經隴水聞嗚咽回首流光十五秋我初通籍從公遊只今老大看如此公也聲華罕與儔
  天子宵衣臨玉榻對仗朝回趨入閤霖雨吹嘘徧野烟風雲指顧生閶闔珥筆儒勲上景鐘猶龍異世繼仙蹤身有葛洪丹竈術名成王掾黒頭公棲遲金馬看銅狄十五年間事歴歴殿門執手繡衣人猶是當時好顔色
  送孫古喤赴南靖
  當時策士蓬萊宫孫郎射策實第一紅綾分賜上三頭榜墨中更臚唱日故事科名領石渠校書初入承明廬不然翺翔郎署含香趨折腰手版胡為乎朅來詞賦遊鴻都留滯山公啓事書未老馮唐顔色在豈應騎省鬢毛疏萬事反覆浮雲徂人生意氣無時無一朝懐綬閩天去驪駒蹋春草色暮十載親闈奉檄歸版輿門外芳菲路落日蛟龍江水深煙濤鼓檝鳴素琴縣道荔香雲錦爛訟庭花合海風隂青衫皂葢行春地急牒繁詞滿巾笥虚左名王瑇瑁牀征南幕府樓船騎足令島嶼坐銷兵炎荒盡處無熢燧天隅民社仗書生漢家功勲重邊吏君不見長安貴人簮華纓撫時坐論空深情朝擁文書夕鞍馬羡爾騰驤萬里行
  出守行送程使君之桂林
  使君去嵗當于役道出并州不十日明月闗山塞上樓長歌為報長相憶使君今年出守行翩然五馬西南征一别青門無近逺况爾迢迢萬里情吁嗟往事重回首舎人供奉金門久校書我在日華東槖筆君隨丞相後紫薇典故問西㕔鸞紙詞頭歸大手窈窕清禁步逶迤欲出往往呼曹偶長安水樓三月時畫簾柳影青交枝御溝殘紅引吟興草橋暮雨同襟期自從輟直承明殿畫省回翔阻歡讌飄零海内賔朋稀經旬不覩故人面雖不覩故人面跨馬城南走相見火雲突兀山崎嶔五嶺炎熱愁人心君今朝辭燕嶠日夢魂夕到湘灕潯君不見劉蕡上書翻見抑同時數輩無顔色李廣難封數果竒延之出守情於邑丈夫身為二千石通侯爵印唾手得行矣風塵須努力獨有别離心日夜隨君去蒼茫百粤烟巒深相思江上相思處若過横江見李卿【李令永福】為道新知不如故
  書張滄溪畫花鳥
  山北山南春十里兩岸桃花夾谿水畫圖相向春風開山草山花紛未已水漫漫兮山張侯邀我題畫尾問侯胡為獨閉門巖檻㝠㝠花氣昏水禽陸禽各相命千樹萬樹春風翻君不見張侯昔日官滄谿邨邨花柳流鶯啼秋錦山前紅溼處至今猶憶海棠谿
  照鏡
  多照湖州鏡容華能幾時霜風吹暮雪短鬢怯成絲此夜闗山月空懸萬里思
  萬泉寺二首
  野峰青巉巉濤瀧或相似北遊慕江湖睨眴久非是塵沙激箭鏃聒聒困人耳眼明柳邨樹草徑披烟水落鴈隨緑波放鴨逐紅蕊輕濤不容楫濺沫纔濡軌空陂自擊撞枯荷鬱填委然想滄洲駕颿涉涯涘
  寺門落花時決決流泉注我昔遊南邨小丘栁夾路馬箠颺迴風帽簷岸斜樹豁然登土城垝垣慄晩暮濁醪蕩羇情殘陽窘野步禁鑰下急符昏鴉屢相赴及兹頗放浪悲樂亦更互且復逺吏舎無妨日歌呼
  為王黄麋給事題戴蒼五君圖
  黄門逸氣空雲烟翰林風度豪且妍【舟次】眼中兩人吾所賢餘子意態皆翩翩摩挲久視心茫然羣游憶昔城南園禹生畫我黄門間蚤衰影入秋毫顛我為生誦蘇公篇潞州别駕電目懸浩然吟詩肩聳山飢寒富貴雲在天仿彿圖畫空流傳人生是幻繭自纒童牙華髪俱可憐不見戴蒼寫真年黄門顔色得似前
  和子瞻飲酒四首
  市朝遞相欺幽獨娛吾真自非飲者流百感危其身蕭然杯觴進宛爾顔頰新指口但此物掉頭謝時人我生命在天舉杯屬雲漢疇能卻老病聊用緩憂患幻影悉破除風霜一銷散夜長忽復醒愁來每投間少寐甘獨眠枯腸輟夜茗膠膠晨雞鳴䀹䀹鰥魚醒今來紅塵中頗涉黒甜境所幸肺病蘇一杯還酩酊梅蕊忽在眼蕉葉時沾唇自識瓮頭味不數梨花春英英林開府此事功莫鄰空傳梅麓翁白首為波神【林開府家有瓮頭春酒世傳河督朱公為河神】
  夢松歌寄素心
  前年百鶴阡種松宿山家去年客京洛兩見寒梅華松小隔丘隴人老長天涯我生一飄蓬翻如繋匏夜夢過石閭明滅隨隂霞山僧色㝠黙問訊松如何旅魂知嵗寒鬱鬱霜中柯流風響深谷疎影吹交加龍雛無卑勢蒼然鬱爪牙對面天馬山髙樹聲相摩歸來闗塞黒林木猶紛挐殘鐙記往路别淚落滹沱得句如春草為此夢松歌
  十二月二十六日湘北貽上㓜華蛟門見過用東坡饋嵗别嵗守嵗韻三首
  為客心久孤踽踽孰予佐冠葢富烟海取友譬權貨錦衾混裋褐物豈在細大以兹寡歡遊窮年掩闗卧至竟二三子邀賔必在座東風迴龍杓西日遁蟻磨别時已屢多嵗䦨詎重過相對各衰鬢陳迹留賡和
  歡多嵗易速愁多嵗易遲我今既不樂嵗往焉用追載賡别嵗吟與子俱天涯城南菊花候水亭楊栁時江東有歸客蓴美鱸魚肥【謂苕文】人生聚與散念此能不悲舊嵗及舊人去去長若辭嵗去還復來人老終就衰嵗宴方羣蟄吾道如龍蛇天運有節宣存神以自遮但可勤飲酒苦志將如何空堂久蕭瑟今夕同笑譁巾車既投轄櫪馬且置撾生涯須爛醉暮景亦太斜座中汪舎人少年未蹉跎豈惟爭一嵗一日猶可誇【蛟門長予一嵗】
  蛟門見和復次前韻三首
  矣燧人氏實始命四佐譬彼構廣厦程材市其貨匠伯引繩墨杗桷中細大蕭蕭櫟社木輪囷空偃卧誰能為犧尊青黄光照座同生天宇内如蟻共在磨來風一披拂沃若青陽過請君聆此歌意卑非寡和
  鶀雁綪繳疾羅鸗鼓遲黄鵠遊萬里一舉何能追井䵷笑東海鰌䱔安津涯長蛟在泥滓雲雨貴及時丈夫自齟齬奚能事甘肥一臠食海鳥顧視增憂悲盳洋見渚崖潎潎將焉辭願為逍遥遊無使翎羽衰
  駟不及吾舌遂為添足蛇茹之則逆已吐之誰可遮不知汪夫子背面謂我何六街漸鐙火兒鼓已競譁且為犀首飲不學漁陽撾君看如眉月清影又復斜良辰難合并一笑無蹉跎吟詩自喁噞軒輊謝衆誇
  人日雪宿左掖用坡公聚星堂韻
  春氣涉七蓂弄葉魯陽戈迴六瓣雪花神作意爭日時青帝行空愁絶掖梧弱枝不勝寒苑松老榦渾欲折斷續銅龍漏有無離披鳷鵲光明滅細草應知兎跡深錦鞲乍見鷹翎掣坐憶屏牕隔翠微生憐綾被消紅纈已堪羇夢溼如雲賴有清言霏似屑閉簾覔睡何隂森呼童試問還飄瞥千秋出守杳流風十韻强哦供笑説雖無玉月梨李梅用意宜如金㸃鐡
  夕垣與南溟容齋
  夕垣鳥啁啾棲樹求朋行而我悵交友相逢如面墻曹署豁野性二妙同疎狂名理摉險語幽賞娛中腸東除簾户閉曉暮接一牀自吟各有以妍媚非時妝刻燭驚童奴不知老鬢蒼蛾眉弄新影所惜在景光
  同南溟湘北春宿左掖聞貽上將至用坡公喜劉景文至韻迎之
  李生晝眠驚相呼謂言數子不滿隅歴下髯王久不見只今如髯天下無俄而起舞忽離立問言不答歌夫夫故知斯人有真賞何論醉倒蛾眉扶同時聚集者三子張公九尺美鬢鬚為人風義好文藻亦云此理良非迂蒼龍奮蟄烟景媚萬象品物皆昭蘇星光下燭耀衆采誰能謡諑驚彼姝我顧二子發長歗碧山差樂寧負吾髯兮與爾俱白首扁舟可載終江湖
  放歌再用坡公韻
  明月在牕誰與呼數枝風竹鳴墻隅先生宴坐百不思更鼓未起人聲無三旬九食天所病霍然中夜歌可夫絲竹不解作陶冩藥餌頗賴相撐扶銅鏡顦顇已上面更堪揀摘霜髭鬚敝屋青山何太晩殘經白首正坐迂得句淺澹取押韻哦詩漫浪非和蘇朝餐暮卧聊爾耳雖百年活豈復殊先王道在古聖逺茫茫天壤乃有吾明月與汝生為徒隨風一棹遊江湖
  雙鐙檠
  雙檠便且光雖雙同一足量之尺不盈夜夜棲雙燭雙燭照殘書開巻愁已續揩摩老眼困一字屢詰曲念昔年少時六籍髙閣束時文侮聖言謣語中流毒背人探古冊未齔若嗜慾羣童守師説每見遭誚辱及今半面識炎冷豈同俗閒退轉益親雙檠對相朂單檠不努力坐待華顔促寄語少俊生檠燭寸如玉無為墻角棄此義韓公告
  書于章雲所藏惲慶仿王摩詰晴川覽勝圖
  丹青亦小藝粉墨留終古華纓走黄埃過眼誰復數藍田老畫師生綃在何許歴歴晴川花翳翳淨初吐正恐隨春風飄零作紅雨
  祀夜壇門呈張南溟侍郎
  凍髭呵復解滴衣如溼雨殘夜月逾明天寒翳更吐風枝鳴幽禽藉草命徒侶是夜冬節長坐久數更鼓引氣温丹田聊以救疲苦老面新多紋熨冷手數舉我本田家夫日出事畆故嘗把鉏犁所願畢雞黍請看兩鬢絲量力守環堵
  虎坊南别墅健菴招同西溟竹垞燕集
  掩闗過春風吟謳害寢食朋遊豈不佳舊故頗遁匿類别微尚殊嬾性况偪側夫君磊落人二子不雕飾折簡呼相從髙樓展顔色檻牖俛逺林尋尺納衆域野桃斂纈紅壇樹積鐡黒杳窱初來徑欲記自閔黙廊迴惜行深石危訝步仄羣巒像犖嶨交檐解掎踣飲酣屏惆悵語讙露挺特外俗誓早捐幽清幸兩得懲忿除咿嚘為樂爭晷刻虚亭改斜影昏鳥接歸翼夜魄棲空牎醉歌寫胷臆
  同健菴竹垞登黑窰厰高處讌集
  吾曹文字飲同遊無擇行虎坊南尋春龍潭北探勝北臺風摇摇所貴豁野興空濶不礙目四天垂欲竟峰堆衆嵐昏水漾一波淨日下松壇隂深碧鬱交暎俛仰乃自適飛躍各相命夫君獨棲棲曷不師尼聖刪述志千秋反魯樂則正吾歌或可夫安能獨無懜亦有木强韓窄韻長詩稱嗚乎敢望公窘曲押競病
  豐臺看芍藥
  東方射牕一寸白殘夢猶為看花惜玉街清酒隔夜沽提壺喚起驚僮客豐臺花盡芍藥新狂香浩態愁殺人黄金買醉不快意與君空負頭上巾
  次韻宋穉恭兼寄孫止瀾
  磊落同嵗生吾愛孫射州聖道雖浩邈志士耽林丘朝寄詎不任避榮追前修五年三請急歸必與予謀斯文在草澤才俊勤羅搜宋生清門子偉盼俯匹儔矯矯有父風弓箕傳吳歐髙情慕篠簣塵鞅辭由求洪河方奔決誰輓滔滔流結駟誠漫浪枕石亦繆悠時潛或樂行試上金閨遊問知射州信神往不得休皇天老眼明日月雙瞳眸胡不照幽清痼疾紛相繆牀第困此人恐為衆士羞取友必豪賢可與學孔周宋生父子間逸氣横霜秋淮水出桐柏近為禾稻憂忍飢誦古書吐氣卻輭柔芒刃終不頓目久無全牛生觀上國光我欲棲汀洲逝將逺悔吝寧獨嫌傴僂閒為秧馬歌或與漁者謳因風寄故人此意誰為優故人昔喜酒為我傾一甌回頭謝世上不知蘭與蕕
  送穉恭兼寄尊甫射陵先生
  鳳鳥千仞翔遺音八極麟角世亦稀見之渾未識宋生名父子清流展物色淮水行舒舒乃出桐柏側金莖露髙潔朱絲絃正直壯筆戲海鴻野鶩豈兹得欲作綵衣歸不願龍巾拭先生山嶽姿亦復弄毫墨寄我空中書千秋石不泐臨風景豪賢絮語不能默
  送張南溟侍郎還京口
  離堂起蕭瑟絲管淒微風夫子秉遐尚髙揖辭羣公結歡二十載往往連孤踪餞酒不能飲渌波盈樽中揮手且勿道會合安所窮潞河雲水清倒影秋花重殘月挂海樹芳蘭靡汀叢江樓繫烟艇晴日天冲融隴岡盤龍目作鎮金焦雄采秀玉蕊亭鐡瓮森芙蓉長笑青雲人别久巖户空他時或相訪騎鹿茅山東
  送徐健菴尚書歸吳門
  青春帝座傍紫垣明一宿尚書森寒芒璇衡相左右公真天人姿神寄邈巗岫
  九重念别深三接動連晝造膝語不聞宫壺每添漏寳牀扶龍鱗華茵㬉鳳咮
  賜書墨猶溼罏烟裊歸袖南牕驚儕輩東華問門候聖朝禮賢臣歴古不一覯公其愛玉體名在金甌覆
  聞道
  晩嵗得聞道懶不復吟詩今兹理藥餌因病多閒時呻吟秋蟬聲斷續春繭絲知希則我貴綺麗安足為古昔賢逹士陶白良可師以我觀二子猶未掀藩籬不免文字習恐為聖者嗤今之雕蟲人聞此必反訾而我欲無言溟濛順希夷
  新年
  新年塵事靜歌笑亦已䦨喈喈午雞聲空簾風搴翻人生滄海一波幻影間得此且為樂不慕天上仙海波本無意隨彼春風還仙者多畏忌竦息蓬萊班花開青綺牕酒半生朱顔看花酌美酒與子娛新年
  新年送别
  曉駕午在門離堂語難久君歸愴朱顔我留傷白首微霰欲成花輕煙未着柳長恨送别心不在春風後
  燈夕醉歌示廖樊兩生
  東風作寒波泛酒出遊不如杯在手六街塵土吾所憐萬事沉㝠輸笑口眼前物態輕鴻毛閉門明月春天髙燈火如山坐如塊醉歌亦復尋二豪西樓烟牕寂如此有酒盈樽呼不起玉京仙人騎鶴還午朝碧落暮三山謂言汝曹酒謫仙即今不飲空百年
  行廬贈張上舎琇瞻敦復尚書猶子也
  行廬周微垣索鈴連禁筦張公江海姿魚帶必雙綰匿牀非浩然伴直得小阮森如玉樹質會是竹林選釣車吾方營刑柄詎當攬謁謝上東門經過華陽館瞥然見公子耳目頓清逺野花紅始然園果緑何纂山鳥嚶其鳴林風泠逾善欲别上馬遲垂鞭不覺緩
  醉眠對月放歌
  落日已逺烟雲殘三兩星宿森芒寒頃之月出庭南端醉卧短檐天地寛咫尺不疑星漢逺放眼那覺闗山難玉京金闕隔何許狂吟驚絶難攀縁黄帝乘龍所蹋路微茫陡絶一髪懸葛許之徒可詫異白晝直上擕飛仙沈想此事心如顛使我竟夕不得終歡顔洗醆更酌酒蕩滌萬古愁寂莫此形骸昔人無良謀堯舜之名如浮漚秋風蔓草縈荒丘歌終增繁憂
  錢宫聲松屋圖歌
  春風射策明光殿玉勒蹋花共遊宴風塵澒洞嵗序移十年不見錢郎面江路漫漫江水深擕畫逺涉時悲吟東華輭紅没鞍馬秋城寒山勞寸心歸來細視松十尋長風謖謖吹衣巾蒼濤飛翻白日出窈窕為我開深林青山空濛落瀑布石痕枒水洄沍流入萬里之長江㳺龍行天挾煙霧錢郎錢郎何為鬱鬱久居此舊隠如斯不歸去君不見昨日東園花夭桃穠李空霜露天寒嵗暮百卉凋惟有青松尚如故古來材大非偶然坎豈受時人憐
  京東贈張玉田兼寄張廣寧
  京東至陪京郡縣連亭障文武吏士中所見或冗長千里得二張每念不能忘玉田楚才士風操鬱清壯夕陽城西亭接語領微尚使署開早花牕月暎帷帳客路役夢魂憶子頗神王晨别燕山側黄雲迷背向回飇遵塞垣驚濤鳴瓮盎行行欒江濱秀色稍奔放十日見大海長城亦殊狀闗門野鷄鳴方軌狹而妨豁逹忽無際天開空曠相顧徒侣單邊心增惻愴竄墟想人民戰壘恥將相軍壕委白骨蔓草甘所葬經過狐兎蹤豺虎步蹇亢半月抵醫閭縣令非漫浪廣寧昔重地亂後色凋䘮祀事亦孔明經營到纎纊萋萋木葉山陵土豈無恙並馬行東路鴨江引春望窮塞得鄉彦精意矧神諒平生足跡窄兹遊已云暢寤言懐二子浩歌襍忻悵
  角山贈程淄川
  昔我出闗東登望闗門樓羣山連波濤騰涌天龍遊長城為鱗鬛角山為舌喉尾蟠荒陬外首注大海頭髙亭冠山巔步櫩俯滄洲程生傑雄人翺翔夫舊邱蓬萊與方丈眼底自拍浮縹緲三神山脱躧萬户侯奚為客京輦遊戲驅羸騶闗樓留我詩君歸試一謳
  喜雨
  久旱氣始潤五月生新凉霧宿林景碧雨過斜照黄未知黍豆色已覺花藥香京城百萬家糧艘仰四方小人習獄市
  朝宁憂農桑昨者下
  詔書切責在官常委職操文墨忼慨中徬徨髙雲閉赤日太白晝遯藏今當見開霽青空絶纎芒理數相感召天心為低昻乃知
  帝好生此身逢時康
  晩眺贈吳玉隨編修時移居東鄰
  横絶城頭山放眼不到地蒼然百萬峰杳杳落檐際雲樹無兩色天嶺但一氣連緜亘明霞嵒谷積空翠城中端居人户牖分逺勢荒庭稀遊從長夏寡人事山色時時來短牆得羅致喜我素心友巷南新移至雖未晨夕俱客情覺中遂焉知君看山非我看山意
  即事憶山園
  隂雲滿中閨曉露金井種花三徑荒落葉萬山靜玉徽流凄響錦禽弄孤影歸來早閉闗水樹歡朝景
  聞雁懐張公孚
  陽景翳飄風孤雁行且吟不見過庭影空聞天外音之子江渚悠悠春水深新裁一書札逺寄南飛禽
  月下懐樊葦村
  門掩春院月無人與我共娟娟照庭樹花落影遥送迴飇懸砌隂含煙嵌牕縫清泠閒七絲思君聊一弄














  午亭文編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五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古體詩
  立夏氣始至贈湯潛菴司空
  立夏氣始至晝日昏昏然嵗月真白駒悔吝成華顛歎恨晩學道欲老今衰顔先生玉潤姿眸子瞭且妍修辭寡則要妙理無支繁物我通㝠悟冲和相盤旋對之心融釋追往徒險艱景光不肯留此日足可憐别後三數晨示我以文篇浩浩河江流漭漭星宿源聖路久充塞百家翻狂瀾誰能芟淫詖默識天無言遊心墳索外斂精羲皇前誓將奮遲暮矯厲思孤鶱
  瀛臺進講贈孫屺瞻學士
  歴歴河上柳宛宛城邊路夜短雞始號月出天已曙驅馬瀛臺門
  神居烟霧玉繩低繚垣金波耿迴渡屢修獨對辭一邀重瞳顧湖州真天人秀眉心膽露上闡羲軒文下晰王霸務
  至尊時霽顔鄙儒謬學步荷風翻縹緗鑪香裊章句終恐徒冰兢感激愧
  恩遇忽復秋風凉疎雨滴瑶樹
  破屋行贈葉子吉侍講
  破屋不任葺四壁空嵯峨夜半風雨至屋漏成洪河漂摇增繁憂夏秋連滂沱崩騰奪視聽耳目被傾邪詎惟錯昏晝實恐隂陽譌重茅巻驚湍餘花委迴波空梁燕雀飛蝙蝠伺其窠禽鳥飢為身所見理則那黄鵠翅翎溼亦如嬰虞羅悲鳴欲有訴翻懼彈射加偪側南巷士移居近西家書籍正捆載瓶罍亦紛拏君如遷喬鶯我如槃室蝸破屋雨不止壓覆將如何感君有同患寫意於詩歌
  御府藏翰歌【時 上御乾清宫召臣賜觀名賢法書越日臣為詩以獻】
  聖皇稽古典制作覃敷文命流荒朔玉榻引近親儒臣縹緗羅列探祕閣書法無過王右軍淋漓寳墨今尚存龍跳虎卧在眼底置身鳳闕當天門草聖昔時誰獨步漢有張芝唐懐素長沙自言得三昧快筆風飇與神遇平原大節何嶙峋端人正士儼垂紳世人學書工側媚塗飾形貌無其真五代以來推趙宋眉山作勢看飛動大海紫瀾波濤雄琅玕碧樹枝柯重米家書畫滿載船字跡逸宕尤爭妍近來董王皆自出翰墨風流天下傳考亭樂道亦游藝縱横妙得蒼史意頓挫盤蹙勢最竒行空天馬羣鴻戲其餘書者紛紛多承㫖秀出誰能過東晉遺法宛猶在戈鋩波磔含冲和數巻蛟螭盤玉軸名家豪素藏天禄寶篋開封近
  御頻光華偏入
  重瞳目丹霄綈几罏烟浮
  宸章五色兼銀鈎神姿結搆世無比落筆萬象風雲收至尊宵衣偶揮灑夐絶天巧非人謀允惟
  睿聖超百辟生知好古而敏求
  中秋屺瞻送酒
  去年登樓風雨夜肺病不飲杯空把今年明月夜登樓有酒無病心何憂湖州學士猶記某遺以香醪可一斗開瓶傾寫清光來醉舞狂歌迴白首卻憶西清風露凉殿門帷幄靜髙張影娥池畔金波月曾照擕書近御牀
  夜行
  逺樹啼荒雞秋城滴疎漏起坐夜方宴獨行念如舊寒沙草色微殘月人影瘦韶華去已逺朱顔不可又千載笑子雲投閣寧自救
  夜直懐屺瞻
  窈窕洞門夕持被入屏營周廬爛官燭列宿摇空明民碞近崇髙夜久宫漏清皎皎階月淨漠漠池水平羣居寡所諧獨處懐友生晨朝陪經席鬒髮添霜莖
  韋蘇州詩書後
  我觀韋公詩澹然生道心鮮食冰玉潔浩歌流清音疏絃下衆響繁手聲方淫誰能追大雅辭多吾所箴
  昔遊贈衞慎之明府
  昔遊灤江上落日弭輕榜浪花暎圜蘚魚泳出浮響薄雲邀旅宿孤霞駐清賞沙邊桃花邨野徑散遥想君今鳴琴暇遺蹤一相訪
  秋夜
  凛凛天氣變冉冉時節違明星帶檐樹凄風吹荆扉秋夜何漫漫褰幃伺晨晞黄葉旦夕霣鴻雁東南飛萬彚思本根吾生亦何依運遷感物理時往悟世機空軒獨寤言穨然如委衣
  嵗暮
  崢嶸嵗華臨欲滿一如寸寸彎强弓十年往迹宛在眼艱難黙數風中蓬流光衮衮奔輪裏暮景飛騰已如此有酒且飲酣且歌萬事無憂亦無喜天晴斜陽牕雪明紅梅蔫緜蕊半委何處紫芝與石髄濁醪此中有妙理世上紛紛焉足齒
  㕔前水石
  怪石誰所作開池俛前牕其上想丘壑其下觀湖江輕風澹微波藻魚自擊撞颯然風雨至流聲亦淙淙念此一曲水不殊萬里瀧時節逼炎燠即物心屢降
  移居别庭前山石
  束書遊京國卉載無一椽僦居胭脂巷怪石羅堂前僻性寡朋侣對此情孤鶱落月偏曉勢斜日迴逺烟春花不岑寂秋樹相連娟閉門長兀傲隠几舒沉緜有時因塵鞅芒角遭磨鐫兹石不改色專靜無尤愆蕭條别汝去况復當殘年回首風雪夜幽夢遥相憐
  流求刀歌為汪舟次作
  丈夫得志為雲龍摶服蛟兕羞雕蟲歸來畫笏奏天子寶刀拜獻明光宫餘者虎氣亦騰躍㧞鞘漠漠生凉風滄波險絶窮髮東乘槎使者浮空濛圖書裝輕不滿篋碧花鐫錯青芙蓉含霞飲景霜鍔動方口斫地如渴虹麟角鸞趾詎所觸剸割暴猛蠲妖凶古强入山豺虎逸方平獨卧鬼物空豈似此刀光熊熊大食日本皆提封三金合冶紫烟重海日鼔槖波雲紅洮鴨緑石不受礪雪刃凌亂神鼇峰東方侏儒飽斗粟昔者賜出驚鳴鴻君方入侍禮遇崇身夾日月乗天風逺人脱贈意有以斷金切玉理則同沙場此物久不試來庭文齒兼穴胷禁中頗牧掞翰藻摇筆辟易千夫雄清晝造膝三數公英盼往往迴
  重瞳男兒致身有如此况值威德兼黄農試看渭叟鼓刀者干戈載戢櫜强弓
  夏夜
  朱曦晝晷長入夜絶衆縁撫枕獨不寐危坐臨前軒自非蚤聞道奈此百感纒風埃苟不興水鏡良復然朗月生奇懐皎皎光輝妍易簡澹自足何為紛險艱以兹頗念世人誰金石堅
  問蝗行
  六月八日蝗暮飛紛如接翅昏鴉歸忽欺斜日夕影亂漸掩列宿寒芒稀汝曹璅璅行醜惡能令天宇沈晶輝昨者
  朝宁下明詔憂旱問蝗何因依公卿不語面平視或舉五事及細微某也昻首矯奮臆上言
  主聖臣職違下言小民吾根本三時勤苦終嵗饑長官鞭笞吏卒怒但向公府供輕肥夏秋税糧分應爾緩之數月榖庶幾自知無有大裨補傳聞此語是耶非天心至仁諒無他凉雲吹雨蠲煩苛傾注四野蘇黍禾蝗欲下來愁奈何吾言不中理則那
  題禹尚基自寫真
  禹生靜者懐孤鶱摇筆風雨落屋椽雨收風止萬象寂海霞島日相澄鮮丹青好手衆所憐幽樹巻石皆娟娟水邨之圖世最傳禁廬一見心悠然集賢學士共嗟賞瑣牎晴晝生雲烟生也此圖儗水邨神妙意若無王孫更自寫真著蓑笠便欲漁釣歸柴門王孫遭時昔多故齒豁頭童不歸去丹青猶有身後名富貴真如草頭露生方年少豈長貧奮飛一舉陵髙旻
  録别二首
  皎皎明月光照我清夜牀欲寢不能寐攬衣起徬徨羇人思萬里各在天一方雙雙兩黄鵠中道陵寒霜羽翼一以乖河漢遥相望
  北風吹河梁明星隠歴歴悠悠征馬嘶驅車將安適白日照東隅黄沙揜行跡念我同袍人髙舉奮羽翮離顔如卉草霜露忽復易時節已晩暮窮賤竟何益
  出門
  十日嬾出門萬事何叢殘事如風中花心如古井瀾飛花投墮水井瀾寂不起此語解書紳時行而時止
  浮山和敦復時在直廬
  我聞浮渡山欲往情蕭騷瑣牕閉晴晝寫興於謌謡嵒崿忽在眼飛薄如奔濤石罅粲可數一一穿青霄空靈駭澒洞倒側疑簸摇翏翏長風聲萬竅皆怒號中有千載雲出岫不可招蒸嵐自通透濺瀑巧適遭真宰工刻鏤無乃用意勞卓犖龍眠公嘯詠冠偶曹鳳鸞在巖廊猿鶴空林臯斐然繼有作聊足以自豪
  夏日遣興四首
  幽居卧青林白日不得晩語黙失端倪情欲爭舒巻不如捨之遊寓目成登覽昔者古幽州平沙曠浩衍飛甍何參差引流亦宛澶此中英雄人朽骨疇可辨茫茫六合間人命何能逭誓從今日後悠哉謀獨善
  西日既隠山餘光樹顛明赤雲帶連岡綺霞散層城虚檐交微風當牕落青㝠林景稍一動翛然烟磬聲寡欲性有託息慮身無營大雅久寂寞苦吟誰見榮勲名苟不立章句老此生
  依依見新月下照古時城古人對新月應如今人情列星初爛漫滅燭何杳㝠河霧宿近樹竹烟羅前楹風鳴素響夜靜吹玉笙閲世樂幽獨外物身崢嶸有酒起自酌誰能闗浮名
  我本蓬室士田牧東山椒山家閒嵗月即事以自勞水碧日照色麥黄風翻濤西莊邀社酒東鄰饗炰羔遄歸方三載行遊違林臯中情異絶裾吾生希挂瓢解愛五千言日玩乾初爻志士陵鴻鵠小人爭牛毛遯世以無悶託興長消摇
  洞陽山
  我家太行盡處邨蛟龍欲落留爪㾗蜿蜿腹背故隆起振鱗掉尾如雷奔波濤隠見吞萬壑似覽衆水窮河源古稱上黨天下脊兹山㧞地尤騰鶱俯視砥柱一巻石析城王屋雙杯樽頗訝大禹所經畫足跡未到回南轅徑下河濟急疏瀹北顧參井髙莫捫乃知龍性躍天漢肯同蝘蜓尺水渾太行以南多峻山地勢愈下難並論兹山何不列嶽鎮使我歎息增煩寃何為歎息增煩寃萬古無害兹山尊
  開元鐘【後唐李嗣昭守上黨勝梁範銅為鐘在開元寺後置元妙觀】
  蒼茫陵谷開元寺古鐘猶帶開元字尋向桃花觀裏來鐘聲依舊浮空翠此鐘流傳自後唐誰與作者李昭義黄塵清水變須臾鬭雞小兒聊角戲昭義此時亦人傑屹立孤城下無地夾寨重雲鳥不飛余吾殘營白晝閉流矢㧞足客不知血暗淋漓痛劈臂龍驤神㨗等沙蟲銘以蒲牢毋失墜生子當如李亞子進通忠孝先王識我怪歐陽傳五代嗣昭特書多可紀當時亦有劉羲叟飄零頗恨文章躓今我來觀開元鐘與客談詠梁唐事更數百年歌者誰鐘聲未歇聞歎喟
  冬日雜詩四首
  雪後落照紅隂風黯中夕蕭條闗塞情杳然生咫尺念我故鄉人同作他鄉客冰堅蛟龍深山長鳥獸寂戚戚傷精魂悠悠阻筋力寒鐙閉門時明月照促膝
  流風舞迴雪飄颻盈客衣連雁去安極路逺何時歸含情掩房闥憂來不可揮觸物悔吝集觀身色相違逹人慎其端託想謝危機擁衾抱霜月四壁生清暉
  仙人王子晉霞舉陵太清緬想鍊金液呼吸獵至精所以緱氏嶺時聞吹玉笙逸響久歇絶誰聆空外聲徒令千載下寂寞傳其名
  少負英邁氣索居逃人羣偶然事詩書遣情遊天雲一自落世網昏宦相糾紛起舞擊短劍忼慨雞鳴晨流浪時忽徂三十無令聞空名竟何益心懐難重陳
  東岡獨遊
  亭午風日佳陟髙循前澗石古徑杳㝠溪長水清淺巗中熏疏蘭汀曲䕃蒼蘚臺行既脩迥樹坐乃幽緬挂蘿弱可捫落花多愁踐懐古事豈殊人往跡空顯依依楊柳華萋萋葛葉展時序催物情悠哉誰與遣
  東岡同子弟及張王二客
  樊川美風日羣遊陟東岡少長各異趣曹偶森成行張卿頗解事王郎興亦長子姓復朗拔矯矯凌雲翔伊余少欣悦頗怪鬢髮蒼叢祠晩雲薄哀歌何激昻遲暮賴陶寫此意成悲凉登髙望古城墟里烟微茫俛仰已今昔塵世鬰中腸寄言少俊人及時為樂方
  空山
  空山悽心魂中夜四五起憭慄天蚤寒悲風鳴不已六月草閣凉况乃秋節邇牕月炯殘明壁燈凝暮紫稚兒睡爛漫倦僕坐觸抵人生雖殊塗勞逸本一理念我徒自傷多憂應爾耳呼僮使之卧抱膝當隠几
  石閭晩眺
  山髙墟落出社鼓晩欲歇林隂暝色來邨燈見復没獨立聞虎風小步蹋松月羣動又已息幽尋愧倉卒農人夜早眠鼾睡侵卧榻更多秋蟲聲仰枕兩耳聒誰與寫愁憂野宿寄傲兀
  返舎留三日復往石閭
  秋風前日來我亦薄言歸雞鳴發山館日髙到柴扉寄跡如飛鴻爪雪相因依一墮泥塗中膠擾森重圍算口計米鹽將老生事微兀兀困細瑣愁卧至夕暉開我所居室凝塵蔽敗幃拂拭愴孤懐坐念百事違明鐙飢䑕竄昏院蝙蝠飛妻子可脱屐身世真馽鞿吹笙憶子喬化鶴思令威感此捨之去聊用息吾機
  秋日往石閭
  捨策涉險艱窈窕窮清秋溪流沙徑細草長荒陂幽日髙臨往路亭午陟逺丘舊居蕞爾中有萬古憂返躬集悔吝閱世紛愆尤遯跡心逾危憫俗行且休遊戲采芝藥芳序忽已遒羨門不可即徐生入海求仙者良㝠漠塵埃難久留何得奮翎翅遐舉凌滄洲
  思母菴夜雨
  空山夜雨秋浪浪危樓夢迴衾簟凉我今獨來神黯傷千憂萬恨堆心腸雞鳴牕白雨不細睡鄉避人亦避世長松裊雲烟漲谿杳杳人蹤門晝閉隂黒睡起疑日中山前山後雨濛濛去家十里信不通山澗水滿岸路窮前日我來秋風凄今日欲歸秋雨迷人生聚散隔風雨蹇驢卧鳴僕誶語前日日晴不肯歸薪芻雨阻人驢饑
  樊川東岡寫懐二首
  伊昔少賤時志在泉石間髙步謝時輩遊射窮谿山隠遯事不集挾冊謁
  帝闗睨眴公卿側跌宕文史班歸來忽華髮壯日不可攀陟丘感舊跡照水羞故顔南山獨尚爾蒼翠横烟鬟安得遂雲卧仙侣與往還
  謝客慕張邴乞身不待年生愧嚴鄭樂道欲自全我無安石量而乏絲竹歡亦有東山遊仿彿臨斜川展步涉林澗忘疲恣躋攀且無念百嵗聊開一日顔凄風生巖壑暝色紛烟巒端居集遥慨息慮終閉闗
  髙齋二首
  髙齋日已暝憭慄霜氣寒倚闌望逺道露下衣裳單入門復出門躊躇心未安委委池中荷萋萋牕下蘭及時媚榮景惜哉芳嵗䦨
  北風日凄凄中堂明燈低北風不入户所居各東西隔河有言辭阻風莫致之雖不聞好音清芳夾路垂
  南樓夜歌
  日落䦨干霜氣幽燈昏鐘鳴山寺樓書帷牕幔下已久天風新寒增暮愁鴻雁嗷嗷集中洲沙明月髙繁露流思君不見城南夜黄草白雲天盡頭
  東山亭子放歌
  東山望南山百里墮我前山亭横絶浮空翠䦨干縹緲臨無地我來氣與霜天髙風塵歸後寒蕭騷拂衣枕石每獨往垤螘羣笑滄溟鼇百事回頭如舊否一片青山落吾手倦客重尋岡上廬童時舊種門前柳盡埽西風萬古愁且傾落日三杯酒君不見謝公髙卧東山時起為蒼生已白首昔時絲竹轉凄凉美人黄土今安有百年我亦一東山日夕樵歌動林藪
  譜牒後書
  側聞長老訓諸祖稱豪賢披籍閱往代歎息良復然誡詞炳星日志氣薄雲天處士及吏隠一一皆可傳淳休被邑里聲華如蟬聨緬維卜東莊始自宣德年耕稼三百載風義桑梓前小子恥甘肥食利忘所先惕然從中懼朂哉以無愆
  南樓見砥柱【午壁亭西南有山亦名砥柱】
  樓外砥柱山几席浮青空神禹所表置髙標天闕通王屋連析城秀色摩蒼穹登樓遥見之懐古心憂忡二崤秦壘滅三川晉國雄蠻觸紛鬭爭役役會有窮然想開闢元化觀無終
  題東坡先生集
  星宿一泉漭沆歸滄池黄河天上來仿彿青蓮詞杜韓鬰崩騰廻風激瀧湄香山放乎海澹澹天無涯餘子導其流遥遥分纎支蘇公天上人萬丈銀河垂舉手捫星辰足蹋龍與螭旋斡周四運浩氣森淋漓感心生直亮體道忘艱危聖刪三千篇刼火燒其遺真宰固有意風雅將在兹斯文配天命大化需人為何不陟輔相致民如堯時一聞韶濩音季葉還春熙
  道上逢張參首丈
  驅車越郊邑落日下馮軾豈不急歸思惜此輿臺力既夕煙霧生星月互相匿遲回大道傍感舊勞胸臆睠言更嵗華霜雪暗顔色對面始若疑聞聲乃歎息心懸秋浦西目斷黄雲北相逢逆旅間離别情何極
  九女臺北黒龍潭
  維南有金焦江間屹不動詎知砥柱東山起挾河縫河流兩沄沄此山磬而控其北皆連峰排拶故縱送陡崕臨數仞潭水鬱澒洞相傳是海眼仰口若大瓮鬼工施鑿成人力匪所用俛視悸心魂危立仗傔從四山下驚風崩墜影與共取道青石叢出險衆聲哄此中龍潛棲禱雨屢則中古祠明月髙秋軒發幽夢囊中五絃琴改調一撫弄
  送韓六一僉憲赴桂林
  春明門外柳往往拂行裝疇昔攀柳時送人還故鄉故鄉今送人駕言適何方遥發天北隅軒車指南疆居人戀落日客子懐路長矯矯雙黄鵠陵風各分翔良無萬里翮何因附頡頏
  贈李翰之
  吾州隠君嘗樂饑一生髙視世不羇西崖古屋蓬蒿衰小亭晝閉春隂移我時徒步往見之顔色渥丹霜鬢滋年近九十心膽竒大書灑墨光淋漓短札細字如毫絲方瞳炯如巖電垂僊者縹緲髙莫追浮丘洪崖世難知吾徒縮手歸來時赤松黄石今可師
  偶觸懐故山
  道攬輿地圖適見岳神字悲惻從中來澘然落寒淚此山天馬形浮空勢東至其陽宛迴龍母阡鬱蒼翠兩載閱晨昏新松常守視悄悄巖谷間曾有萬端思嵗月何逾邁真如過隙駛臨别屢回頭欲去每停轡晝思勞逺魂夜念驚蹔寐時忖所歴山或與此山類忽然覩名稱感觸心中事朔風含酸辛落日助怛悸恨不如飛鳥疾往有翎翅掩冊神太傷孤征行騎
  登屯留城至龍潭
  登城秋氣變凄風屢增愁路逺一望鄉但見漳水流漳水南自去客行北未休寒雁相背發髙雲浮城荒悵籬落樹古驚潭湫小邑窮歴覽孤征獨夷猶立馬更延佇應知道阻脩
  宿沁州懐吳銅川通政
  凌晨涉野流㟏岈入澗口林深長木魈堠古立土偶霜葉得紅梨風條惜黄柳嵗物森愴懐闗山鬱回首地聞叔向賢邨云徐勣後舊蹟猶存遺風嗇而厚懸崖人散居營窟老相守華榱及鼎肉蕭然此安有仁里銅川子潔清吾所友夙歡結同心離居念分手重為京雒遊然諾應無負獨覺感異方鄉心亂已久
  六賢堂
  下馬平潭驛訪古六賢堂滏陽政寛簡湧雲思煒煌【趙尚書秉文堂即湧雲樓舊基趙有記】文獻總文柄楊趙齊輩行【楊文獻雲翼】左司富才藻晩節猶芬芳【元左司好問】欒城老封龍鑑湖暎末光【李文正治】四賢既卓犖堪此一瓣香後益以王吕名蹟能禁當【王司業構吕忠肅思誠】山川景英哲祠宇成蒼凉士節古所重此道今凋傷荒城鬱茂草倚徙悲殘陽
  梅花用坡公次李公擇韻
  寒夜凛客心雞鳴車轂動節往如逝湍光景一玩弄稍惜幽牕梅著花破嚴凍天公憐寂寞物態競喧鬨飛霜㸃衣裘風埃暗騶從我生無町畦昔者每自縱山澤延四友竹徑從二仲息景棲東岡水石獲清貢冷梅坼冰雪析析柯屢重卧厭短檐日疎影雜禽哢有時但孤吟足供樵牧諷今是寧昔非當歡忍前痛光寵愧少俊鞍馬事上雍未招羅浮魂但惹春明夢何當十年計遶屋手溉種春風吹白日羲馭不得鞚别後綺牕前何人燈火共挂枝愛桐花蹲池怪老鳳得如黄葉山灑埽青螺洞待我花下歸白酒傾百瓮





  午亭文編巻五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六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古體詩
  七夕以柳惲流景對秋夕為韻作者錢亮工蔣京少吳震一方鳬宗宋稚恭于蓮士兒子豫朋五首
  霜娥垂半鬢清暉寒欲流復此照銀浦影落榆花秋天人苟無情靈匹何相求况我二三子能不結綢繆清響迴新飇絶㝠倒浮景流盼年光斜數子入眼冷擊筑今遊燕變徴或歌郢鍼樓人應眠文字坐馳騁青鵲西飛來承華閟靈對此時東方生矯矯䝉英睞我本曬書人兼有標褌態心慕王子喬吹笙騎鶴背玉露未摇落志士懐凛秋清淺河漢水盈盈萬古愁星明佇含睇美人凝目留思君薦瑶席託興於牽牛鳳駕嵗不虚龍梭月再擲平時掃門人已斷轍蹄迹縱酒酌清流濯纓謝華劇將子復能來餘歡繼閏夕
  贈于蓮士
  逢君薊門樓對月滄海頭濯髮青漢邊下視九州我生走燕營意亦陵髙秋南行不百里江湖思逺遊蘭橈帶桂槳萬里横中流巨靈撐兩足金焦雙拍浮物産必英異所見何殊尤豈知籬鷃輩不與飛鵬儔美才具舟楫明義敦山邱朂哉賢知士攬古光前修
  天禧宫古松歌次敦復韻
  張公走馬旋風松如騎鶴背陵仙宫青山崩迫白日冷天驚破碧騰遊龍抓挐霜霧勢嵂屼劈裂雷雨聲籠銅太華並根盤后土扶桑接葉横髙穹相傳已自昧年嵗殷柏周栗將無同孤髙節目復磊砢落落寧許秦人封計株四十又加四大荒野隂連鬱葱樛枝交加影疊見晴雲曉月還玲瓏苔色常濃殆自古濤響不息非闗風千年茯苓此易得便欲劚之誰吾從神訶鬼守語匪幻心旌摇摇胷杵舂再拜肅謝愧自責干霄豈辱塵埃中不見慈恩雙老樹馬嘶羊觸紛西東棲棲盤踞不得地只今枯榦無留蹤松乎託身有如此能令萬古凡松空日斜杖策陪公去烟村已逺聞微鐘
  露湑閣望西山懐退谷舊遊二首
  秋山日轉佳天清逺峰集蒼然氣髙浮薄雲飛不入風吹縹緲樓對此每獨立徑微忖昔遊松落思俯拾何時曳芒履未憂露草溼寂寥退翁亭遺蹟難及
  退翁耕近郊九經騁劇談尺五韋杜曲氣與霜空函及其棲此山捷徑非終南遊子領微尚幽僻性所耽旅食走京輦冷眼衝雲嵐青箱王公堂酌我春酒甘【王文貞公】二老道淪䘮後生失毛耼短歌繼八哀㝠漠天如藍【退谷孫公北海所居】
  廖生行
  廖生文采殊絶倫萬巻讀破筆有神試之有司輒不利生顔閔默亦不嗔為生短歌添酒巡棄置世事談蒼旻天公居髙葢覆廣豈盡照燭窮幽垠役使衆靈雜鬼物擥執造化摶鴻鈞轟雷掣電走風雨鞭驅日月排星辰妖祥彗蝕猶尚爾况分曹府滋紛綸陸飛水潛山土藏各有主者如官臣量才大細百失一欂櫨杗桷寧皆真生乎與汝在世上直須勤買抛青春我歌君飲休辭頻萬事飇忽風中輪驥子十齡吾所珍頭白笑我徒苦辛淵明賢愚挂懐抱不見韓昶譌根銀煩生教兒粗識字姓名足記堪漁薪何必嗢咿學老子鼓刀販繒亦致身
  西山道中作二首
  我築晩晴臺以瞰西山故明滅嶺上霞依微巖際樹未解塵鞅縁遥寄邱中趣埤墉仰樵蹤簾閣俛鳥路遊思娛清暉清暉時一遇川長限無梁彩雲不可度振衣寒松嶺税駕流泉處良遊勿蹉跎嵗月易遲暮旅行循烟村幽探散沙鷺臺髙輟迴眺山近展徐步二客儼能從英流况厨顧既同西園遊時吟晩晴句石欄㸃筆人空翠没巾屨【同遊廖芸夫于蓮士】
  昔與王侍郎【阮亭】受
  詔並為詩兼徴夙所製君進西山辭兹訪山中勝因以此巻隨凉風開篋笥山鬼來潛闚四顧舊所歴蒼茫多路岐侍郎既特逹拙疾予棲遲山水自陶寫猿鶴相攀追離鴻過我前鳴聲何苦悲往時山遊人北宋與南施【荔裳愚山】文采今已矣大雅將在誰荒途披蔓草空谷羅華滋行行騁逺步言近兹山陲
  自聖感寺至寳珠洞西山最髙處
  迴磴陵虚空秋雲
  御道長六龍所經處萬壑流神光半嶺礙河漢列宿方低昻猶未窮絶頂已足擥大荒平坡名豈稱新額題鸞凰【故平坡寺賜額聖感】窈窕陟危徑兩腋靈風翔洞中雖幽仄其外何堂堂雙闕那可辨一氣連混茫碣石在眼底滄海濵城隍我聞道家説三十六玉皇上有無極天此山或相當帝都跨嶽鎮頂背孰敢望俛視宇内山蠟屐可巻藏惜哉近市朝終焉難徜徉樊山一巻石臨老神黯傷
  龍泉寺下院
  日隠原上村秋隂起桑柘杳杳隨烟鐘悠悠逺峰下境空放梵長天迥飛雲瀉松門晩色靜碧草淨可藉風吹籬邊花寒香正盈把薄遊涉清曠所歴向瀟灑樂幽抵嗜芰味道如啖蔗至人患有身矧復簮纓假息心同㝠寥聊此縶吾馬
  玉佳菴
  商飇振幽厓杖策跨蹊谷翻悵去徑窅何以極吾目稍上天影開餘翠澹林木髙臺秀逺峰日入淨如沐微興方陶然滅迹向茅屋仰躋清泉流泠泠灑飛瀑攀危不辭疲留念遲往復
  龍泉寺
  金銀二泉流乃在星漢間泠風不可御逺望空雲烟忽見秋山池暎此碧玉環神魚長鬐鬛色異凡鮪鱣日影布石上魚躍不在淵食葉如樹遊吹氣成花圜洑流繞砌來吾欲尋其端稍憐松殿側泉眼明微瀾西軒俛木杪巗徑聞哀湍此泉自遥昔斯人如逝川誰能向杳靄終掩青蘿闗
  徑祕魔崕登盧師山作
  谿迴秋風温徑仄殘陽閃坡陁下髙風草木相掩苒填咽谷葉丹山翠疊磨颭流澗波叢林清暉濃於染輟策稍忘疲駢席不覺險昔人晏坐處苔石無崕广狎玩大小青理至物自感視龍猶蝘蜓蟲豸亦拘檢而我遊人間所遇足嗤㸃悵然盧師山觀身老冉冉
  碧雲寺二首
  寺門臨髙橋澗松交其端徑幽室何許欲憩行便姍瑣細花䝉密駮犖苔夤縁長櫩棲閒雲曲榭縈孤烟稍深境轉佳靈風來清緜流泉隔篁竹日斜聲濺濺琤琮寫哀玉迸落如佩環山水解娛人何事歸塵寰
  渫雲被層阿餘霞帶前軒夕泉流愈駛林際驚湍奔尋山欣野宿汲水遲夜餐迢迢漏鼓斷漠漠烟磬昏煩囂於此息清迴悽心魂風定寒蛸響月黒歸鳥翻匡牀靜無寐松牕明曉暾【是日宿寺中】
  來青軒觀紅葉歌
  來青之軒颯髙爽我來直欲攀蒼穹便因長空溯海月側身萬里三山東深山晦魄心轉悸假道北寺烟溟濛晨光小雨暗青笠白雲如絮連遥峰縁溪林木亦瑣細寒香幽草方葱蘢豁然此軒俛下界千樹萬樹新霜紅是時西顥實司令赤帝行氣何冲融跨坑駕谷太陵競金烏避路爭瞳曨視之睨眴久不定羇魂閃爍眼力窮我本看山悵無月豈知奇詭驚愚䝉黄鶴仙人日來往霓旌火傘紛相從白榆但見露葉墜碧桃不覺春花濃丹砂布地靈境閟朱顔一笑迴天風
  西山歸憩西樵門外雜記遊事
  山行意軒然不復肯慵惰同來盡所親幽探亦屢作友生各有適語默相答和大兒學阿爺吟詩勤自課小兒十齡許能騎駿馬大迴策已如縈歴塊欲揚堁未忍斥輕肥一哂衰顔破草菴具野餐歸路發清餓乍辭山泉甘頗怯塵羮涴怖鴿晨不鳴蒼蠅晩相過攘攘浮埃間掩耳但困卧
  昭王臺
  春風吹緑草歴亂昭王臺空憐天下士祗為黄金來燕山落日出滄海古人白骨今安在海水東流西日斜但沽美酒燕姬家莫問當年陵谷事薊樓明月土城花
  輓鄭大夫【振華】
  建安秀江嶺萬古一考亭天遊羣鸞翔三十六峯青一峰上巉絶屹若劃巨靈紫陽光日月我公聲雷霆小學字忠孝大篇文六經舎生取仁義宜祀於孔庭女史並記載烈烈同芳聲郎君辱齊年遐躅思儀型回首題名處春風語塔鈴年年蒲柳緑人散稀晨星曹官偶接膝遺直明邦刑衙餐訊往跡輟箸涕泗零以余謬好古命我為公銘銘當三熏沐短歌侑神聽
  贈衍聖公翊宸
  見公問廟檜溯往徴其形世六十有七二千三百齡元氣祕柯葉修榦苞蒼青我聖宰萬彚豈獨一物靈不賢識其小有問辱公聆答言林多花被徑如繁星記一不辨九無名但芳馨皆門人土宜手自來封扃惟少杏與桃此理尤晶熒林端所生蓍莫敢擷寸莛旁下略采掇過秋上丁積之凡二嵗數適大衍零許以當持贈奚慕堯時蓂斯文慨遐邈俄頃瞻儀型公親聖人裔淵角兼山庭絶學可繼聖為公几杖銘
  前山望王屋山懐蔡松年
  青山深淺中丘壑不一致清晨登前山髙秋散幽意千里如玦環黛色遥相次杳杳數峰間閒雲忽飄墜我遊王屋山靈境仙所閟君昔從我遊棲隠偕宿志故人今在否臨風發逺喟
  池上晩秋
  山池如迴溪縁流時獨往潺潺出石間幾曲聲逾響殘荷雖已零秋水日夜長澗邊木芙蓉亭亭接幽賞波淨理輕舟聊作江湖想
  木芙蓉
  灼灼拒霜花顔色衆所殊豈不惜芳時乃與晩嵗俱夭桃太冶豓野菊何蕭疎感此凌寒姿獨立將焉如
  秋曉由樊溪至山園
  徑迴水鳥喧寒流隠疎樹風竹覆野橋離披豁幽步巖柯交日影籬花明曉露池館寂無人雙溪杳自注
  雨後至南園
  初霽涉南園曉池風寂歴前村雲未歸髙樹雨猶滴塵外體自舒林中欣有適遊目極逺山秋烟淨如滌
  遣興四首
  牽牛蹊人田田主取其牛蹊則良不直取牛致足羞螳蜋與異鵲忘身將誰尤微哉乘除理芒芴不可求重耳重五賢卓犖霸圖起胥臣賞先茅所貴在得士流風傳自今齷齪安足儗祁奚請老歸舉讐且舉子前驅射叔武髙犒秦師見義為則勇功過焉用知嗟此志士節遭彼愚者嗤别嫌古所戒來日猶可追嗣宗澹蕩人寄懐特髙妙臧否不挂口林壑展清眺蕭然蘇門生對之發長歗寥寥鸞鳳音千載孰同調
  待友
  微曛度斜澗暝色赴前嶺石泉激清響風篁澹疎影烟鐘殷林深山禽宿夜永思君拂鳴琴巖壑愈靜
  秋懐
  寒色起亭臯髙樓逺峰集山斂夕曛低牕疎野烟溼畫欄見木末一葉新可拾景逸情未懶心賞歡何極
  自南村徑石院抵九仙臺
  紅葉深紅與淺紅濕雲細雨如春濃桑柘半凋柳黄落三里五里村村同徑轉溪開歎奇絶千山萬山皆玲瓏誰令巗壑擅異色純以金碧施神工寒烟消歇亦變態怪石磊砢環孤峰宇内名山亦無數此山如畫展毫素我聞虞山最佳麗丹崖紺壁儼畫具一峰道人飛仙人揮染平生釣遊處浮嵐暖翠曉千重玉洞桃花春萬樹仙人既去亦復還白雲黄鶴遊人間清都在何許玉階朝罷棲名山只今畫者誰其匹天髙氣清風寥慄欲攬太空為粉圖消得仙人兩三筆【時擕得大癡畫巻】
  南村
  烟中見南村窈徑迷舊陟危驚景佳問俗訝名陋【陋村其名】丹砂一林染鳴玉衆泉潄傍巗開荆扉雞犬喧清書幽興未云足古道迎隻堠
  宿石淙院
  山房行欲近半空人不知微逕礙古木青靄來差池鴨脚寒已亂鳥翼昏相追林開孤烟出飛崖落厜㕒巨靈擘左股元氣猶淋漓森嚴驚鬼物幽險疑蛟螭石坎象鐵盆千古垂流澌淙淙一線長晴雨無盈虧逝者有如此吾生幾何時
  潞州留别送者
  相送潞州道别袖屢已揮親賔自此盡徒侣相對稀薄暮涉漳河波浪沾人衣悲風起中流木葉交加飛四顧别時跡行塵連夕暉遊子感居人况乃骨肉違我無經世術空自勞驂騑所願官吏賢敢嗟生事微耕稼供井税逍遥侍親闈誰甘逺離别逺離還思歸
  浭酒歌因玉田孟君寄曹冠五使君
  易酒甜多雪酒惡見花對月空蕭索前年滄酒貰滄州長瓶開㵼碧玉流年年泛溢東風蚤臘味輕香不全好依舊花前又寂寥那能月下常傾倒卻憶遼西塞上行酣歌劍舞出闗城離筵嘗徧京東酒浭酒淋漓最有情東流浭水行相餞近海清波淨於練誰將浭水變春醅曹家兄弟成歡宴兄為二千石小弟尚書郎錦衣休澣敬愛客醉卧玉缸新酒傍朔雲去雁分飛後回首邊沙盈别袖鴒原宿草幾畨青使君朱顔宛如舊玉田孟君飲者豪絲繩絡送瓷罌髙東過浭水谿邊路因風為寄相思句浭酒歌歌正愁我今潦倒行歸休千巗萬壑太行險焉能致此燕山頭
  對酒
  秋山銜落日對酒黄金臺坐失萬古愁朱顔一為開孤斟快心賞海月天邊來連霞隠髙雁吟風空復哀霜邊野菊色盈盈照尊罍含情忽不飲白鬢紛相催忘形在濁醪浮名焉用哉
  東坡和淵明讀山海經十三首謂其七首皆仙語讀抱朴子有感和之余嘗欲作遊仙詩因次其韻
  人生醉與夢去天猶未疎以兹二者故終日息吾廬興至一把杯倦時或枕書故人多輕肥不必迴其車閉户長幽草近市便美蔬形影互相答神明聊與居蹔為生時計亦豫世外圖列仙不可幾吾衰將焉如
  至人黄石公青瞳方朱顔來往榖城道隠見千萬年上天下瀛海遊戲碣石山遺我丹臺書肯與世人言子房師黄石太華凌垤邱辟榖西入闗英風難儔降心圮上老俯視園綺流聖道久不作且復為仙游維南有王屋維北乃洞陽靈仙所窟宅杳杳烟雲長朝罷金銀闕鶴駕來輝光授我丹竈訣坐待爐芽黄散遣雙玉童孤鶴生愛憐晨騎朝碧落暮跨歸神山道逢青鳥使相贈以好言服食飲美酒與子保遐年伊余恨物感神喪如槁木泠然御長霄墮此深崖谷仙人憐垢氛為我勤湔浴時乎迫崦嵫悲歌至秉燭矯矯瓊樹枝羅生玉堂隂丹鳳一來儀和鳴成髙林半空天樂流誰能寫其音翹首虞山下肅然清我心登真御寥廓頗怪日月長當其寂寞時洞天為故常織女縫裳衣帝厨具餱糧豈特善口體萬年樂未央生不能追飛復不能投走季布諾千金在世誠無負硜硜執鄙吝於我意何有仙人勸酒杯且飲乾勿後東遊登髙邱然望雲海金堂玉室間仙真一一在青天絶紅埃一去應不悔丹砂定可成白髪幸相待淵明真仙人明明凛帝㫖太傅才英奇至今皆不死偉哉東坡公忠亮可蹈履三賢友黄石萬刼足相恃翩翩雲中鶴下覩漫浪士仙人騎之來物外爰集止百年雖旦暮小住聊復耳願為仙人鶴鳴和及其子吾本幽憂人自無磊落才世故豈我願紛然胡為來六鑿滋罣礙諸天多嫌猜海山非歸處兜率或庶哉
  出郭
  出郭沙水清野林日杲杲柳眠風弄姿花落枝亦好逺山森入畫亂紅堆可掃昨日鏡中人朱顔今日老花稀柳復濃玉壺自傾倒及兹華髪時且勿驚衰早
  循西山下夜行逹曉
  落月欲落山之西緑烟未滅金盆低插天青嶂横丹梯林壑窈㝠微徑迷臨風悵望心魂悽道轉髙橋溪碧沙堤平栁眠雀啄花杏飄殘雪桃蒸霞我行已到山之涯東方海雲騰日車
  書沈石田山木畫次其自題韻
  我拙不解畫亦自喜竒逸朱粉姑置之蕭森此木石放意寫荒寒棲神遊逺碧染雲山半青落墨葉盡赤提挈羇旅頻巻舒日月疾署字是何年誰為弔古客
  見月
  夏雲如水交横過上有明月新嵯峨我欲弄月乗輕波青天無梁風浪多陵風一舉君謂何
  久雨
  久雨殊未佳幽懐况鮮樂愁此偪仄居凛凛陷於淖髙旻停日車積隂連雲駮流霧捲地飛驚泡濺堦閙平土水數尺窪處在泥窖暫歇還更然檐禽語稍稍稚子總無憂不能復騰趠排墻慮見及所傷豈皴皰天神自明聰乖龍失告教吾欲扣上穹微悃諒弗効中夜坐咿嚘困眠曉不覺
  五月十二日重遊崇效寺尋雪公看花之約後二日阮亭侍郎亦往遊焉以五月江深草閣寒為韻賦詩予亦作七首
  野行不覺遲人影改亭午言尋惠休居豈獨招提古門前閒草花戲蝶自迎舞脩槐可中庭緑隂欲拾取飄然紅樓客笑齒粲可數問法離文字吟哦劇何苦斜風見動旛落日隠懸鼔我亦困詩妄新集編夏五
  昨遊尋東風徑草細緑髪微憐屐齒香散步意超忽青春歸茫茫幽芳亦未歇曲廊通野園曠若人寰闕古邱今猶存崩剥瘦見骨有似鱗爪枯中心自突兀四邊千樹棗嫩蕊嬌不發報花如報竹素書來一月
  書中何所云上云花在樁會當菖蒲節可供纓絡幢下云梔子林清芬散北牕長謡寄遐想覯止心則降開函愁細字數數挑銀缸我詩如虢鄶子男亦陋邦大師鄙島可居士慕老龎潘鬢已久白安用文如江
  文章小技耳吾欲觀其深以兹破萬巻寓我不住心湛然遺句字忽流天樂音譬之雲在天變化無古今形影豈一同蹤跡難重尋所以自開闢天雲長浮沈我心正如此萬刼勞相侵雖被世俗嗤或為知者欽
  折簡謝見招單車徑相造古殿横翠微初地長瑶草夭矯槐龍蟠嚶呦竹鳥好顧渚瀹泉芳來禽展匣寶因從學佛閒便欲為農老留客看治餉鄰擬剥棗還坐讀我書西軒日杲杲何當卜夜䦨軟語傾懐抱
  寄詩詩如何問花花恐落漠漠塵沙中鬢絲想禪樂别後秉畫燭横陳蠟如嚼誰能從老僧破衲鐺折脚永絶羅綺縁亦無妻子縛又聞王侍郎欵門擕酒杓諸子並豪英紅顔矜綽約而我方寂然清風開卧閣
  憶昨俯寺閣縹緲髙雲端青天琉璃道日暮凝薄寒驚電徹罘罳宛虹垂䦨干山門揖塵土歸徑跡已殘黄縑映繡轂憂患如翻瀾幸枉霞上作猶論巗中懽浮艶不挂眼新詩獨永歎子美師粲可良遊思漫
  北峰
  西山轉北峰城中見尋尺始晴出半岑横雲帶斷碧劃如人靜好媌娥露修額紫臺連邊沙紅顔慨遥昔年年黒山春雪花青塜積羇士心多悲對此成目逆
  久雨喜晴懐王顓菴侍郎兼簡阮亭
  曉雨送㢘纎晩雨迎絡繹歸來困欲卧屋漏牀牀窄稍聞流泉響樵語間㗲㗲夢裏青山長行盡溼無迹忽覺失烟霞孤枕斜光射晴鳥引圓吭風櫺轉清嗌隂雲雖解駮書琴久狼籍低徊把君詩吟誦手忍釋不獨銷愁憂兼亦快夙昔公朝時聮鑣官曹日接席玉山暎頽顔瑶草起沉癖但無樽酒歡流連展遥夕况逢濟南生腹笥藏簡冊説書口瀾翻論古人辟易一臺二妙俱我老壯神魄風流襍案牘相對未蕭索往來同廨署何俟越阡陌已辦青銅錢共醉慰衰白
  六月二十五日
  召至南書房
  賜
  御書手巻挂幅扇恭紀
  金猊踞地龍蟠棟赤霄雲巻晴暉重玉堦行上近椒風小殿開簾褰額鳳青疏斜明飛紫烟封題宛轉光射天下臣姓名起微陋磨丹
  觀署迹未乾一函三錫煩屢識光華炯炯浮長箋【臣名上所自署】驪珠迸出蛟螭纒飇若雷電隨毫巔皎若日星麗璣璇霖雨初霽萬象妍錦機匹練天孫製淋漓
  御墨香螺漬書罷留題與後人剪刀不上絞綃織【横書綾以全端賜】直書更有迴鸞字仰觀再拜千金賜預恐茅齋破壁寒只應珍襲藏巾笥九華宫扇日邊來楚竹齊紈次第開明月烟銷香鴨動海天風起戲鴻迴十九年中被恩遇承顔往往親縑素畫箑雲章喜絶倫凉秋未敢嗟遲暮丹青自古誰良臣終始
  君恩有幾人便蕃榮寵今如此恐懼獨立持其身
  題王石谷山水清暉巻後【有序】
  王君石谷以畫名聞天下比侍
  内廷
  東宫殿下髙其品誼書賜山水清暉四字葢取靈運詩中之義【廷敬】捧
  睿書以觀欽仰久之謂山人何不遂稱清暉老人乎山人曰諾乃為賦清暉老人行云
  清暉老人王石谷紫鸞曾傍紅雲宿醉翻東華祕笈文黄塵霜掃秋眉緑君不見洛陽郭恕先君不見富陽黄大癡古來謫仙多畫師石谷汝畫天人姿真宰開鑿初淋漓烟雲欲落神龍隨䑕鬚麋角空爾為
  九重聞之亟召見寫圖每覿
  重瞳面彷彿凌霄夢裏遊不知身在蓬萊殿
  承華日永問安迴寳墨書奩次第開揮賜謝家詩上句知君山水興難裁我聞一峰道人文采風流世無敵作畫半染君家虞山色彭祖巫咸皆輩行遊戲江湖不可測相逢夙昔若為情人間石谷留香名惜哉不以清暉稱誰為稱者午涯生
  擬古一首寄林吉人
  渌水湛明鏡照我青蛾眉幾回芳樹下蕩漾凉風吹思君銀漢洪濤浩無涯雙星雖迢迢會合嵗有期不見機中人停梭感鬢絲
  送廖衡素還雲間
  蕭條邊朔心時節迫晩暮以我幽憂居思君在岐路平生困鞍馬不識江湖處懐情向南雲極目空烟樹繋艇及流潮春風信來去
  送杜遇徐大宗伯致政歸檇李
  玉京仙人侍
  帝還紫清朝别暮丹山長風萬里留不得明河倒㵼隨潺潺金壺銀箭南宫漏尚書午夜遲箋奏扶桑弄影海雲生繚繞觚稜夢如舊遥思供奉西清日
  詔試與君連第一柏梁歌就賦長楊琉璃硯水蛟龍筆我愧紅顔君少年相逢意氣凌雲烟白駒晩景真過隙緑鬢秋霜已上顛詞華勲業鄒枚老曹省功名蹇夏偏簿書往事紛填委文酒風流只浪傳君如阮嗣宗臧否不挂口我如王無功泥飲欲濡首我留君去天蕭蕭離心千疊江山髙君過長蘆試相訪雞黍近局堪招邀【謂朱竹垞】
  巢學士賢母歌
  北門學士雙銀魚晨隨玉榻晝直廬有時惠我蓬萊書開函磊砢千驪珠上言母氏行凛凛與衆殊下言弱弟賢母教勤復劬朱門貴富世所慕孝弟為寳今有無又言子之文可以式浮趨子為我歌歌以壽母餘流傳篇籍無刪除我感公言為躊躇母善纍纍不可以别區母昔佐夫子惟孝忠不渝公今昆弟升華塗移孝作忠理不誣參執魁柄爭斯須守母善行為楷模吾聞母言食君之禄勿使我虞賢哉母言真丈夫青史萬年名與俱福禄永綏神明扶
  廣陵學士北征扈從圖
  方花磚影日未紅相逢鸞珮㘭螭東臣朔空飽太倉米頗牧驚看在禁中蓬山仙官寂無語八牕雲開見下土清水蟾蜍咽玉壺紫塞胭脂卧鼙鼓龍旌一捲沙漠塵青山黄屋相嶙峋神功如天難繪畫歸來髙閣圖麒麟生綃别寫君年少横槊簪毫皆入妙衰白對此意飛動掩巻臨風起清歗
  飲酒寄荀少
  老至顔復酡飲少興無涯前有尊酒行樂府名最佳呼童使之歌聲澀如秦娃昔者與諸季樵唱相讙譁别來四五秋分散空荆柴逺或隔嶺嶠近或踰河淮君往官湘州湘州水湝湝渌水可作酒飲之寛君懐飲水還飲酒歌此當優俳
  出北郭門贈吳天章
  月斜雞未鳴中宵塵鞅閒心清不染境眼明惟見山初日動林景和風吹客顔花枝自冉冉鳥語亦闗闗城中幽居者髙眠棲闠闤思君共芳草青春偕往還
  野亭對酒懐朱悔人
  朝來公事罷客心靜無氛頗訝衰拙跡忝兹鵷鷺羣悵然一樽酒無由舉屬君裵且未去為近青山雲





  午亭文編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七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古體詩
  李厚菴少司馬生日詩
  紫陽起八閩斯文振千古夫子繼清塵鄉國近接武流風五百年名世天所許伊昔王道微儒冠賤如土紛紛霸與雄管樂僅遇主嬴火照西秦遺經壁東魯其後稍稍出寒芒翳復吐五星聚於井隠見豈再覩濂洛不逢時渡江况齲齲得如休明運龍飛當九五斂容陳周孔講學佐堯禹奎文移禁中兵柄攬畿輔民有耕桑居士有側陋舉封章贊廟謨兼多造榻語梧桐髙岡音聲聞逹九宇五色所披拂徳輝蕩羣羽古來儒者流誰及文明普會當臨閶闔雲霄灑霖雨天壽卜人歡輿歌翻樂譜公聽旌門外千村連社鼓
  送吳天章歸中條壽母歌
  君不見太華山前黄河水山前沄沄走萬里崑崙之源天上來十二玉樓相向開丹山有鳥形如鶴王母騎之珠繡絡五色神龍班狻猊黄金茸茸䫇耏垂仙真羽節從所適小駐崆峒下姑射太華連綿中條長黄河之水流滂洋龍門結束玉谿古男兒不出亦不處有文萬巻不求名聊向京華走塵土仙人一笑子歸來黄河十月氷崔嵬太華不騫為母壽玉女金盆酌春酒
  送桐城張相國還龍眠山歌
  聞道龍眠山龍眠今不眠白雲從之去縹緲青㝠天一朝嘘氣生紫烟沾灑千山與萬川先生昔時此山居白雲出岫隨軒車自從雲去山逾靜春猿秋鶴相吟呼雲今冉冉歸來乎山前修竹林山下芙蓉湖水石公釣遊花鳥公友于曲江荔子嗟莫致成都桑樹餘幾株乃知賢逹少儔侣赤松黄石差可夫且如白雲何山無龍眠之山山不如
  朱悔人遊廬山觀三疊泉圖歌
  五老峰邊三疊泉飛流三疊落九天誰其觀者前謫仙後有坡老差並肩邇來千載風流歇空使江山坐超忽建安已來蓬萊姿矯矯才名又清發見君朗如行玉山萬里巻入胷懐間手持觀泉圖颯颯天風還燕山雲動海月出照此令我開心顔欲騎白黿去銀河相躋攀倒身笑殺五湖水平流淺碧徒潺潺
  上元即事簡湯西厓都諫
  春山蒼蒼春樹緑月髙起行月漸没今夜元夜月應圓曉月雖去夜還出我初擊筑北遊燕横腰寳劍光可憐行向燕人問岐路易水清流古道邊歸來落日紫烟生壯心未已白髪驚遥看青綺門前月已度黄雲塞上城少年踏月瓊樓下清輝照耀銀鞍馬漏水金壺逹曉稀袒屣歌筵與舞社只今閉門對月閒門前燈火髙如山忽聞剥啄聲逾靜雲章五色投柴闗撫巻摩挲揩老眼頓使少年看月精魂還嗚呼此月萬古長出瀛海裏此詩萬古長留天地間【西厓示使黔集】
  紫毫筆歌
  誰何磊落天人姿手捫星斗騎蛟螭長風萬里上閶闔玉皇香案親來隨彩毫掀舞墨花落鋪張霞綺搴雲旗昨朝示我筆精妙法從天授非人為龍跳虎卧勢宛爾紫貂頴力如熊羆文犀琬象式古雋朱網翠羽光淋漓會稽䑕鬚少牙角中山兎頴徒毛錐良工市肆皆則效都人四逺傳流之侍中直廬䝉
  眷睞奎章雲翰常攜持囊中往往蔵此筆黄封題字標瓌竒貯以幽蘭含郁馥濯以清流開芬滋染以芳松之烟霧疏以端溪之紋漪邇英側畔青藜閣剡藤鵞絹攔烏絲誠懸心正存矩矱世南戈法多風儀丹青㸃染具生動山光水色心情移寫詩作畫無不適雅與此筆稱相宜無何惠我意則厚風流文采焉能追生花五色夢特異别管三品書難窺瑚為閣巧安置寳玉在執憂顛危君不見吳興承㫖迹不冺華亭尚書聲方馳
  至尊文思髙萬古猶憐二子非同時吾屬幸生休明世公乎努力當如斯人生遇合豈易得况逢
  聖神為君師
  野亭懐魏無偽
  孤雲隨客來飄飄自舒巻言遵西山行不覺野亭逺微吟記獨遊憶我心所善魏生西山西闗河阻幽緬
  徐給事虞門宣沙視牧寫真
  邊沙夜靜晝不昬長城不鎖開闗門時清歸馬天山下千匹萬匹如雲屯宣沙千廐尤最盛考牧攻駒得雄俊誰其典領坐致此臨城長官赤縣令使君今為掖闥臣風貌奕奕愈有神肯信書生事鞍馬故爾寫真傳後人更畫此圖著省壁青瑣花驄照夜白就中八尺生有神怪底龍池飛霹靂
  書江補齋太常江山覽勝圖
  我聞漾水出崑崙禹所導漾非其源東流為漢走萬里仙人黄鶴隨孤鶱黄鶴樓空逾千載黄鶴髙飛至今在漢水東流無盡時朝發閬風暮碧海青霄宫闕何許身到紅雲最深處不知經歴幾春秋還憶江山汗漫遊大别山滄浪水今之畫圖得無似掀髯英盼夫為誰仙骨驚人見吾子吾子巍巍廊廟姿寄興烟霞聊爾耳玉宸朝退凝清香江山一片空明裏
  九日贈同直近公聲山
  玉晨俯清都髙處閱九州何暇尋逺山蕭條增繁憂瑣牕過白日坐對黄花幽兩賢真好我語默皆綢繆始愜絶紛擾遂欲恣㝠搜耳目寡外縁一室安天游翻念登髙人徒令日暮愁
  野亭望西山
  青山有何好望之開我心我心含虚空豈受谿壑侵奈此前塵影鬱若交蘆森明鏡鎖匣中清光寧久沉一見青山色豁然愜幽尋
  再哭孟孫【三月卄一日】
  我老夙少歡奄忽遭深悲皇天豈私酷要是業所為淚流輒復咽焉得成綆縻我生實愚戇衾影恒自持魔事與魔民侵陵無盡時此心痛自恨克己將尤誰汝去逾半載執筆為此辭汝則聰慧人去去慎所之
  歸詹事孝儀畫像
  鳳鳴時一聞窅窕千秋長飛鵬上萬里重霄閟其光唶嗟天下士有道不得行丹青貌顔色攬圖神揚揚此中含誠明可以為世坊詞林枝葉大根柢誰持將風輪激海水日夜沃扶桑自非此理存斯文得不亡偉哉桐城公管領翰墨塲春雲靄萬卉髙議無否臧有時屈一指詹事傳芬芳昔余知詹事公實告之詳所得副所聞歴久彌煒煌自聽山陽笛感舊猶沾裳公今謝政歸雲卧龍眠莊詹事有賢子繭足陟澗崗乞公一紙書細字森琳瑯上言陳
  主恩嵗月游虞唐下言叙友誼斐然及文章謂非子一言實至名不彰余昧作者意念古徒傍徨七哀難可繼一慟有餘傷紀事畏掛漏選詞愁倉皇惟賢故知賢舉綱目以張以兹示來哲筆簡情無量
  題汪東山寫真
  聚奎堂中二十夕闈棘森如背芒刺况復冬烘鬼眯眼老夫耄矣嗟狼籍座中汪君壓萬夫手握隋珠奪秦璧文采風流貌有神蛟龍欲落摇空碧筆陣横掃詞源傾斂我精魂壯心魄散若風雨飄雲烟聞君將泛五湖船衡門兩版晝常閉剥啄過我生無縁我時早出歸在夜軟塵漠漠吹華顛當歸不歸歸未得君歸卻是當少年丹青畫出好顔色攬圖對君猶依然我留此圖君不可回首春時院空鎖君是名場第一人來乎來乎思致身
  舟行
  舟行迷南北杳杳信所適但見東月生銀灣落帆席回首軟紅塵車馬倦行役及兹稍休駕涉境喜地僻浮家欲恣情羇旅畏滯跡遥看江鴈過髙舉雲中翮逝將跨黄鶴觀海先碣石
  風泊沙河
  玉杓指東風聮綿送逺道留帆潞河水氷澌欲盡掃舳艫行稍遲雲山歴更好微茫平沙流出没迴巒抱仰視圓月髙俯覺衆星倒六鼇奠坤維四海際蒼昊且欲觀長江未暇覽絶鳥從此涉波濤忠信以為寳
  放棹
  水宿無常程春氣今日佳篙師喜相將故棹河之涯一自發京輦登艫願始偕復此美烟景良辰天公排岸轉捷飛鳥樹過迴奔騧初或礙淨目久乃增竒懐物象雖有變藴真無所乖君看六幅蒲何如十二街不動而謂動長年來俳諧
  舟中題李龍眠畫佛像歌
  龍眠畫佛誰可摹大等須彌細入無三十二相信有諸一相本無相乃殊千幅輪文雁王綺紺青宛轉珂雪俱耳門三昧詎易畫廣長之舌聲難呼平生説法不閉口一字未説驚萬夫師利再請遭佛詬清凉臺寺歸來乎居士作詩説法如以詩觀詩堪盧胡船牕水急日已晡微雲澹月光糢糊髙卧巻卻龍眠圖前塵分别心不孤天津北分水處放舟南行二十里夜泊
  漾舟今始佳分流波轉急津條近堪攀水華俯可拾落日滿孤帆餘霞帶輕楫鄙人耽幽懐夙昔寡遊集得此稍自娱風景亦屢挹采緑雖不盈臨川每獨立見月仍尚圓計日忽欲十慎持中夜心無使百憂入
  靜海弔勵近公侍郎
  公昔侍禁庭惟余日月至桐城解機務
  勅蚤暮勿離無何公卧疾池亭鬱把臂迄今行旅間凛凛佩明義初發抵津南靜海吾所志仲春九日夜宣召御舟次大艑換小艑輕風緩遥吹雲月互蔽虧漁燈照一穗丁東漏水聲旌門屢顛躓
  玉音下已久
  至尊坐不寐謂言公慎勤卅載獨勞勩今兹臨故居天書寫奰屭閣臣偕禮官議賜以令諡嗚呼公精誠更僕難徧記夜分始迴船鳴雞覆奏事
  詔曰汝議可文恪標朱字
  大恩潤羣萌露雨灑蕉萃我衰如柳蒲本根幸䝉庇飄飄玉墀傍葉稀恐失墜日斜龍尾道顧影却欲避春流遶山溪吾生亦浮寄宿草何茫茫三年數行淚遥酹一巵酒匆匆絮難漬
  晩泊青縣懐勵文恪公
  山陽笛裏聲凄斷催人去遥遥河上帆烟中樹回首蓬萊宫髙話滄洲趣何處君釣遊逺道猶返顧
  滄州微雪
  河曲連烟村㟁古鬱沙柳蕭蕭蘆荻花猶灑秋風後是時當春陽潤色上隴畆雲師豈無意滕六初試手微雪映鸛跡横靄薄鷁首我行適江海臨深堅所守欲搴湘沚芳不醉滄州酒
  望中條懐吳天章
  條山蒼河水黄陽城諫議不可作白雲終古空茫茫滄州已過官河長時清無事容徜徉我思昔人遥相望隠淪更訪河之陽髙逹夫劉文房二子此地曾頡頏蒲東佳士吳天章新詩可與二子當此去中條踰千里髙才秀士知有幾吳生相近玉溪村干旌若賁事堪論
  論晉中詩人懐天章
  摩詰秀千葉柳州儼天人義山最崛起流别自有真上下五百載遺山接清塵自餘諸作者海山羅竒珍嘗鼎分一臠已足甘喉脣鄙人老無學枌榆私所親豈惟鄉里賢名與天壤新我初慕聖道矯首思河津緬維三千篇刪述埀千春大雅久凋䘮風流隨波淪昔者卜子夏論詩河之濱沿洄溯洙泗餘潤沾窮鱗文章寧小技矩矱存先民以兹慰衰晩奮翼攀鳳麟既得金鵞子【金鵞天章齋名】刮眼辨玉珉子居玉溪上義山舊卜鄰况復龍門峻岧嶤臨髙旻執鞭今所願參駕豈同倫蚍蜉與大樹天賦理則均撼之適足笑安分不失身扁舟阻千里寸心無由申所期鄉國間詩教還清淳
  武城
  行行慕往跡况復聖所至此非費武城昔人以名識而我以其名寫此流覽意斜陽望極浦風帆渺河涘當時河未鑿絃歌繞平地雲天故如常陵谷不相似我來情實耽恐與曩者異覩兹屢怊悵悠悠起遐思轍環齊衛間西邁見簡子趙氏殺鳴犢臨河阻風義鄙夫本晉人丱角知靦耻我生謬好古千秋有恨事今此入征途頽垣傍沙水猶幸一笑留聖目所眄視誰謂沮溺賢滔滔同一喟
  榖城山在東阿東北五里
  子房年少時擊秦博浪中亡匿游下邳折節圮上翁期後十三載相見榖城東伏臘祠黄石此義千古雄昔夢黄鶴客綢繆蓬萊宫亦有山澤約俟我乎河嵩河嵩不可到榖城訪遺蹤扁舟然去但見烟濛濛
  觀汶水南北分流處
  昨行天津北汶水東流出今行濟寧北汶水西流發西流來不近及此初蕩潏南北忽分流北三分南七投木柹試之其數不一失悠悠百年後此豈有牽率緬想開鑿人用意必祗栗憑之儼有神不匱復不溢利涉通湖江倉庾衞京室盈盈一水間伴我已廿日往路幸相從溯洄猶未畢有情若汶水生理向君説老夫今老矣往往情懐惡晨夕亦已久君應悉本末使我飲水心即事自欣悦
  分流水送人北歸
  分流水流濺濺行人到此寂無語别淚滴作分流泉我行南來幾千里多情送逺北河水北河相送去茫茫南河相迎客路長與君相别分流處春草春花易斷腸
  魚臺東境山水
  好山過客不知名好水圖經不入選我行魚臺山水間輕綃半幅平如剪連峰依人行欲近翠嶺横天去復逺山青水緑畫新就道人宴坐却掩巻東行若更見麻姑不問蓬萊水深淺
  湖風行
  獨山微山東兩湖獨山光淨平練鋪微山宿雨春糢糊侵曉衆皺堆不舒初猶料峭成崎嶇既乃簸揚塵漲途神靈巻舌帝命敷大塊噫氣嘘焦枯誰令如雷聲如呼摶鵬退鷁奔天吳下逮水黿鼉魚魴鯉魦鱮鱣鯽鱸潛形息影四散逋罾網雖設愁三虞行人髙卧棲艦艫守湖使者前相於為言船行牛酒俱衁池肉屯神其娱我謂飛㢘盍少徐錢帛已空單衣襦葷血不飽甘藜蔬村醪十日一懶酤神之清潔凌太虚飡霞吸露奚啜餔我斟河水奠滿盂生民正直神所扶作歌反風在斯須歌殘雨來帆影孤
  泇河詠雪
  春寒不歸柳欲催輕烟蘸水如青苔宿麥在隴色自好農夫荷耒爭黄埃河水沄沄可灌溉我欲手挽東流迴惜哉老耄身無力雲師風伯多見猜龍公作意初試手映空小雨行裵土膏沾潤拜明惠縱横忽訝紛瓊瑰資清以化本天德夾鐘之律猶飛灰表賀瑞雪吾豈敢詩詠豐年亦快哉
  淮南放舟抵金山作
  太行窈窕穿林麓千里相隨到京國我本﨑嶇山谷人泛泛湖河望平陸人生無奈是有情流水青山憶茅屋十日見水不見山今朝喜見三烟鬟船頭低昻如有意招我紫金浮玉間忽焉江天萬里豁丹青幻出峰巉巉鵾鵬摶風乍羈紲龍象截流猶崢潺靈巗湧出多寳塔隨身宫殿忘却還帝釋㝠搜巧施設豈同工力煩人寰廬山面目在山外此山在水尤孱顔天下江山難徧到得此已足栖幽閒故山有夢不歸去江神抵掌笑我頑惠山泉和東坡追用唐處士王武陵竇羣朱宿所賦詩韻兼以泉水貽桐城先生三首
  昨夕發京口不踏焦山蒼今夕過惠山不登漪瀾堂昔者蘇夫子鸞鶴空翺翔邈然下江海泉水流雲光虚明見何色清淨聞何香今我亦栖栖塵影豈易忘
  水行亦近山清暉相娛人湖江去浩淼巖澗來幽新吾生亦聊爾與物無緇磷性僻耽佳句道逺泥客塵夜來濁水珠皎皎凌清旻永言沿餘波猶冀德潤鄰
  殘紅亞山㘭微緑散林樾夙聞此中泉色味稱兩絶遣舟取一壺蕩槳烟明滅去山亦已逺傾水瀉山月眷言臭如蘭佳處相映發分甌隨清波川行靡定轍
  南園贈彭訪濂
  我行泊船來胥門銀濤日落昭闗昏短衣走馬蘇臺北迴鞭忽漫思南園南園近在故人舍剥啄相驚喜復訝開軒掃榻具盤飱二十年中一夕話酒䦨燈灺夜何其月出凉風吹白髭荏苒海山歸去路凄迷林壑到來時海山林壑差相似南園閲盡興衰事金谷花凋蔓草生平泉石散孤雲逝吳越舊國廣陵王此地豪華擅一方辛苦為園逾一世美人詞客盈髙堂前有麋鹿後狐兎元璙那復蹈其故如今亭閣盡埃塵菜圃紛紛野烟暮君家結屋數茅椽歸來手種南園田吳中相識亦無數與君似是前生縁六日淹留不欲去臨行執手心茫然吾生有涯知無涯為我試問南華仙
  滄浪亭次歐陽公韻
  清水濯纓濁濯足朅來髙詠滄浪篇歐子吟詩跡不到我今遊目亭依然應知結搆存古制故令閱世如循環喬木已疎閒弄影襍花交映春爭妍冷梅苦竹亦間發時有百舌來啾喧蘇君在日不得志精魂此地棲雲烟我生幸值休明運不應與子相夤縁嗟予賦性慕放誕一枕喜遇兹仙十洲三島不可望天留老眼湖江邊公乎避讐如避冦雒陽豈無二頃田嵩丘萬古疊蒼翠洪河清濟波淪漣賢妻孺子飽蔬食那肯浪用公紙錢惜哉與時自齟齬汹汹人怒天須憐人生有命天所定屈申未了還聽天水清水濁源自異如金在沙玉在淵鬱於生前昌厥後回頭萬事輸醉眠自昔遺臭甘百世流芳故自經千年我來弔古君識取惡詩不用人間傳長水道中重題滄浪亭懐宋牧仲中丞
  昨吟滄浪詩祗作滄浪觀滄浪見野老語多頻襍亂短歌欲申寫挂一定漏萬謂言滄浪亭都堂公所玩公來活我吳百事費㢘幹此亭幾興廢排墻亦畫墁公暇求古跡文字並堂按悠悠一千年人往亭亦換公曰但因之勿令滋漶漫作無侈前模成不張彩幔錢財出食餘俸禄計口算又言我蘇州正賦天下冠賦外曰火耗似是冶與鍜不知始何年長吏恣壠斷始初輸一金四三分兼間後來至七八實重吳人患公曰悉除之無已稍及半猶然四三分亦可足私便人生堪俯仰何苦慕富羡大哉仁人言境壤謳歌徧是時行舟急野老相追餞殷勤再四語春鳩相鳴喚細雨荷鋤去枝詞為點竄回望滄浪亭旅泊客遊倦請公聽此歌諒不謂河漢
  自靈隠至韜光菴
  靈隠之峰世所稀天巧不煩人施為誰與妄者久雕鑿我今來遊長嗟咨藏嵐洩雲故宛爾徒令汝輩尋刀錐冷泉之亭蹟最古青松危石粲可數凍能墮指當炎熱深始出淵連厚土我今衰顔時復寒對此翩然欲霞舉為問此泉可飲乎僧言衆水泥塗俱接竹連筒致山水山上有泉如噴珠徑隨水道覔往路新篁紫籜森扶疎韜光之寺餘杭無浙江滄海巖前鋪斜陽不見海日出輕烟逺覺江潮孤江潮海日常時在行人速去山靈怪仙客何須歎寂寥岧嶤自與神明會雪山葱嶺杳何許恒河亦溝澮江山歴盡好安禪只恐兹遊不可再
  雲棲寺
  湖亭賞未愜言尋山寺幽巖溪杳微徑忽見長江流隨潮送逺目島浪海氣浮天開豁遥想路永生羇愁崖花方爛爛野竹何脩脩臺殿稀壯觀雲霞媚林丘道人棲此山了悟空中漚吾兹佩遺教息心將焉求
  婁東道中次韻西齋題夏重初白菴圖
  行行江樹驕春風誰識秋風待枯槁婁東美人青瑣客溪外落花紅不掃朱顔如渥鬢如漆亦解人生有衰老查田居士金閨彦心寄山林事幽討朅來畫作初白圖不將宴坐離煩惱吳生有文能逹觀弄筆吟牕展懐抱白髪白盡與初白所白不殊見顛倒縱道長安多少年富貴何須致身早感君清興寓瑶篇一為勞人慰草草查田漠漠望如雲征途不辨方與皁有似前年鎖院時看花時節冬烘腦初白之名名最佳白盡尤知白髪好
  四月三十日龍見於金山
  余月月夕明欲蘇金山傳漏方午餘微波吹江江水舒靈風吸雲四鋪蒼龍挾雨光有無濃靄畫出一縷麤自南亘北横天樞度之十丈長自逾圓徑數尺不可摹白雲周遭中糢糊我未見龍誠有諸同時見者皆呀吁指㸃似有鱗爪俱倚空流盼爭斯須儻怳自北而南趨斂形就小尾不逋揺曳撇簸重雲膚天晴日晶景氣殊吾聞龍者德之符感應和氣遊沼湖自從羲皇河出圖榮光休至當有虞舜東巡狩龍當塗五彩負巻留舜車爾後寂寥栖八虚無聖則隠見不渝漢皇有道來不誣及其矯偽分龍豬吾
  君聖德同古初神靈表瑞盈亨衢作歌紀祥徴策書塵埃載筆愧雅儒
  與虞良
  嗚呼三千篇什一今尚存宣尼絶韋編於此尤討論好古述不作精意探化元我衰才思劣歸老道德源滄海不可涉沿流競追奔日暮失津涯霣涕流潺湲吾子誠賢哲夙植詞林根朅來二十載風雅方騰鶱樂志尋孔顔放意遊羲軒願言共晨夕相對各忘言
  惠濟祠觀河歌
  桐柏之山兮髙峨峨下有清淮兮汎濫多浩浩洋洋兮殫為洪河殫為洪河兮浮齧桑走臨淮兮騰維揚使淮水其安流兮河弗逆經之營之兮匪伊朝夕烏用白馬兮湛玉璧駕飛龍以周遊兮指舊川以為期彼滔滔兮來迎澹容與兮河之湄荷葢兮驂登東陸兮遐思攬日月兮時正中奠四海兮將焉窮
  蜀山
  廣陵亦屢宿不到平山堂蜀岡如夢寐歸來心傍徨蜀山山磊磊蜀山湖洋洋蜀山萬丈青城長花明玉洞雲錦張峨眉插天兩相映仙經地志不可詳此山似是巨靈開鑿時殘峰斷嶺分擕將東置汶田西維揚汶水連綿浩淼茫灑作雲海東邊窈窕色巗岫噴薄天門傍天門髙髙日觀逺我欲登之日已晩此山此湖難久留丁東玉漏催方舟仙人騎羊跨白鹿雲中笑我來遲去何速空負青霞賞遥謝紫芝曲朱顔白髪已如斯歸向茅堂卧幽谷
  西齋遊城西南詩三首余見之因亦往遊焉次韻有作
  呂仙祠
  訪古悵秋城尋幽快仙閣即無黄鶴飛時見白雲落未能餐烟霞且欲飽蔬藿天人不可攀三復岩上作
  黑龍潭
  蕭蕭蘆葦花奈此凉風夕沙水入秋清松雲近潭黑朅來見海眼神龍所窟宅頻年禱祀稀憫我田畯厄
  陶然亭
  野水延清暉寺亭豁逺趣煙流鐘隨殷裊裊落岩樹聲聞竟何歸塵影此蹔聚山僧習辟支吾向大乘住
  題牧仲冢宰西陂魚麥圖
  去年相别滄浪亭春水緑波春草青今年相見長安道西華夢想西陂好西陂烟水似滄浪我欲從之路阻長誰料軟紅香土裏幻出雲山翰墨場披圖最有江南意春月春風滿巾笥五湖三畆未歸人紅欄緑浪經過地滄浪野老别來久瓦盆酹酒為公壽想見攀轅卧轍情棠樹村村間花柳藤隂兩株今作家扶桑萬疊影不斜回憶西陂此時節釣魚刈麥荷有花鏡湖一曲天所賚也待行年八十外潞公未老魏公壯髙會耆英且莫讓
  因安溪先生寄梅定九處士
  待漏院中清晝長安溪閣老來平章公所薦士不可數宛陵處士尤芬芳梅君好古懐軒唐胸羅七曜包八荒御舟三日三召對懸河東注河伯忙老笨多時語屢誤聞此不覺神揚揚又聞日坐
  玉座傍龍箋捧出星日光賈生一見便前席劉洎何勞登帝牀丈夫遭遇有如此稽古之榮世莫比白衣宣至白衣還他年正可書青史昔我與君俱壯年交親氣概迴雲天職在論思不能薦忽忽白首空徒然耆舊飄零萬事畢新知記一不識十如君幾人王佐才
  聖朝優老令歸來我今時節已晩暮江湖魏闕心悠哉人生會面難再得短歌長吟淚填臆若附音書寄李公為道良時須努力
  中條行
  金吾將軍八十餘直入延英門上呼中條山人事得已貞元亦是明天子我望中條思諫議小事不言言大事延齡奸佞陸贄賢外人皆知天下傳九重深閉不得見人言不信誰敢言金吾敢言帝肯聽一朝忠謇回唐天山人昔在中條久窮逹於君亦何有終南㨗徑誰爾疑犀首無事但飲酒泉石烟霞世豈知折檻披鱗時亦偶千里中條日暮過迢迢回望舊巗阿秦山渭水不可見白雲青靄空復多
  登舟詶别宋牧仲太宰
  御溝屬瀛海馳道連大川流澌及晨潮解纜春風前湖江萬里似攬崑崙源巍巍居崇髙下念臨深淵羽衞靜無聲波濤平不喧息慮寡朝謁離羣曠周旋既慙隠淪樂尚慕肥遯賢别意方超忽贈處昔所敦
  維舟懐朱竹垞潘稼堂
  河闗吳越一水行可至吳越有故人天逺浮空翠登舟夢見之明月照不寐老將歸田廬荒山寡車騎悠悠川路閒此行
  上所賜海潮動逸響津樹饒野意極浦來風聲枉渚蓄春氣永懐期明發旅泊展遐思
  河間道中懐阮亭
  陶謝吾生晩斯文阨横流非君展心目千古誰㝠搜結交四十載往往異沉浮京洛雖夙好雲山復悠悠及兹事行役聊為千里遊南浦草未緑青門柳色稠息軌陸塗疲鼓枻川路幽未愜隠淪想每懐離析憂逺烟生海樹孤月隠河樓懐人渺晨夕瞻言此夷猶倘惠瑶華音庶以永綢繆
  河間道中【劉隨州故里】
  瀛州百里路五緯生寒芒東有髙逹夫西有劉文房髙君不坎軻劉君遭謗傷更憐二子名差異無定千秋翰墨場惜哉二子生同地聲華並美誰能繼善善欲長惡惡短况復文章一小技我趁輕鷗刺船去隨州杳杳知何處可堪蹭蹬向時人得意猶為草頭露寂寞悠悠身後名為君三歎傷我情相如同時子雲老蒼茫掩巻涕縱横
  南皮道中和京江先生楊村旅宿與客譚江夏郭侍郎舊事詩
  伊余侍公下天漢桂舟容與海西岸敢云千里結同心自顧凌風矯短翰朅來惠我楊村篇孤篷日上流餘絢清文迢逓引芳音陳迹蒼茫起遐觀昔者遺腹華奎兒孿生兩兒事並奇楚王無子乃有二何怪悠悠道路疑楚宗奏上不得入楚王辯章恣抵巇中朝貴人習省事樂取軟熟誇嚅唲江夏侍郎勵風操居是邦也行則危但請勘王跡自白大義炯炯世所知親王不勘是何語四明一言兼八疵侍郎竟刺扁舟去舟膠凍水河邊住妖書告密何紛紛北寺南衙莽錯互金吾緹騎夜如飛十口孤村墜霜霧百年青簡誰為編蕉園遺藳猶如故覽公新詠一髙歌弔古懐賢寄興多杜若洲長烟樹逺相從無奈暮愁何
  吳橋道中題劉隨州詩寄查夏重
  望望東陽城曖曖將陵樹我慕劉隨州清詩美無度此地颺蛾眉同生逢妬嫭惜哉後來者耳食狥好惡非君誰與言佳期不可遇行行已晦月離心馳永路長川雖蹔娛大江欲飛渡故人來何時春水悠悠去
  德州道中寄繆虞良
  前年共君來吳地芳草菲去年送君去燕山木葉飛今年此懐君春帆凌浩淼燕山在青霄吳地限江表雲中岱宗出天際黄河流嚴程赴長淮王事有淹留儻入京口船應泊楓橋夜南園昔所經髙齋榻可下曙牕語烟禽雜花滿故枝君其尚能來正及前年時
  水宿
  水宿谿渚幽晴暉入枕席何異巗棲時夢醒一畆宅雲雁去屢遥沙禽方自適散帙坐清曉塵務罕見迫願言謝朋徒從此解纓舄蹔陟泰山髙欲訪勞山僻仙人豈我欺我名挂玉籍縱未證無生亦復往息迹千秋幸若斯結歡慰于役紛吾慕逺遊沉憂竟何益
  白雁行
  我有錦字書欲寄歸鴻語歸鴻入雲長超忽不可數前行雙白雁眼明粲可覩實秉皎潔姿非因霜雪苦一雁俄後飛單孤不成侣本欲託音書翩翻自無主將書置懐袖淚落三春雨
  南旺分水行
  導淮桐栢會泗沂東流於海禹所治趙宋黄河決而南淮與泗沂兼併之河於中土一大物况挾衆流行恣睢爾後六百有餘載多為世患違津涯吳艘越舶亘天來神京陸挽人驢疲偉哉潘生伏下職建言為國陳良規【濟寧同知潘叔正建言開河通漕運】宋公舉事不漫浪【宋尚書禮】下采羣策褒參禆是何老人白其姓厥名曰英超等夷銅壺倒影測累黍玉尺量地窮四維【老人白英建䇿分水】河灣接流二十里北走千里誠一奇我行南旺分水處此豈地利皆人為百川朝宗盡東下却與西北浮雲馳君不見漢漕山東百萬粟更歴砥柱多險巇又不見唐挽江淮道汴洛濁濤惡浪紛追隨泗沂實與汶水合禹跡不湮勞川師洪河德水寧有二細流不擇成大陂古來萬事亦如此短歌微吟風漣漪
  次濟寧有憶
  漕水向北流春草日夜緑今朝水南下緑草連湖曲湖波淡淡草萋萋北去南來人解擕臨風欲采芳洲寄歸雁何由到隴西
  仲家淺望嶧山作
  言過仲家淺仲廟河水傍嶧山對廟門百里來青蒼影連初日動勢接春水長遥峰插天漢空翠分崕岡不覩泰山尊爭長雄東方歘吸亘南戒逶迤趨西疆豁然去欲無林巒鬱迴翔掩映仲子廟千禩嶫相望我兹在川上漾舟涉微茫前浦行脩途未登洙泗堂生不逢孔子日月依末光扣舷問漁父夕照明滄浪
  古意二首
  春草隨長陌年年著舊痕教人歸未得且莫怨王孫單飛不作行單宿不同處記得雙宿時前年舊洲渚
  徐州道中二月十五夜月
  一身為太虚明月在其裏天邊見明月太虚復如此仲春三五月宛是前年明明月不改色所見有虧盈泊舟清口凱公學士惠以篇什即事有作
  淮水生桐柏及此勢屢變金波帶餘霞翠紋迴淨練烟深色逾澄夜久光不滄滄已朝宗滚滚復春見持此皎潔質得與潢汙薦眺逺意少悰撫景興寧倦一身為虚舟孤懐託才彦秀眉揚芳風清言發雅倩髙文迥朝列新詩廣篇翰思君如淮水干里纔未半淝水出其側百里日已晏上窺河漢流下照星宿爛夕靄辨經途晨暉戒申旦稍知逹人心聊同性所翫
  渡江見焦山有作懐林吉人
  江流近海迎朝暾焦山蒼蒼當海門憶君焦山古鼎篇勢凌海日傾江源金山樓觀特瑰麗撞鐘伐鼔風濤喧我行再過焦山下海雲堂中空夢魂兹山不到屢惆悵懐慙竟踐蘇公言惟我於君亦如此知禰不薦昔人耻只有思君日夜心長江湛湛東流水
  登報恩寺塔
  大海漚滅無虚空多寳古塔何獨雄金陵南郭長千里髙標屹立滄江東昔遊不到去惆悵使我情想紛難窮浮生萬事皆顛錯更堪筋力枯秋蓬眼明忽覩琉璃影陡覺兩翼摶長風捫星歴斗涉清漢彷彿似已凌蒼穹吳宫晉代那復道三山二水烟濛濛曼陀優曇灑香界野花閒草徒䝉蘢夙觀勝因悟淨理身雲湧現空明中諸天龍象亦偶爾豈與人世爭沙蟲登臨浩歌日欲暮歸途且逐春塵紅
  惠山泉
  青林欲斷蒼山起山色沉沉出泉水散作清暉百道飛逺暎千船萬船裏急呼雙槳快幽尋清賞迢迢愜素心溪邊靃靡披瑶草石上潺湲寫玉琴我行吳越千山道春山處處流泉好玉牀金井紛徒然一酌清泉可終老山僧知我再來情汲泉遣致雙瓷瓶黄泥赤印漫天下見此雙瓶信可憑龍團手試清漚發引滿浮空對明月七椀一飲不盡興夜來少睡心愲愲摩挲雙缾為三歎我自愁多豈汝怨提擕珍惜向故山折脚鐺中煮粥飯
  石門舟次
  桑葉緑溪隂映我孤篷去飄揺楊柳花千里隨來處及兹契幽情那得問新故柳條攀更生桑枝亦已附物理信有常人意莽更互超忽不可尋沉沉戒往路
  武林歸舟懐龍眠先生
  前年同宿浮玉山海風吹月照别顔蓬瀛縹緲不可到大江東流去不還今年相别闔閭城寒烟漠漠春水清滄浪亭上白雲古古人今人無限情歸舟一夜武林道夢回枉覺湖山好老去那能五岳遊茆檐竹簟自悠悠不買蘇卿二頃田不搆元龍百尺樓一邱一壑足㳺釣摧眉折腰謝年少短歌聽者龍眠公緱嶺仙人獨長嘯
  平山堂
  我浮大江來迴望江上山山逺翠猶送江去潮復還江山逓明滅暝宿茱萸灣訪古平山堂水竹清心顔遂登堂上樓江流山色閒是時夏景殊雲峰爭烟鬟歐公千載後何人共躋攀風流寄欣賞寛簡蘇㷀鰥豈惟雄文字實將激懦頑門前清渠水至今餘潺湲留題何處似有墨痕斑
  夢太白五月初六日作
  太白天上人入世思沉㝠昔過酒樓下扁舟繫客情昨夜忽夢公千載猶崢嶸花月十年醉聲名一日榮【十年花月西園醉一日聲名北斗髙予庚午嵗夢中所得句也】此義我贈君出處亦甚明年至不歸去惜哉身後名風雅亦細故所患在有生無生斯無死天人渾一成餘語不可悉孤篷急晨征明當過酒樓靈爽使人驚
  魯郡南泊舟寄龍眠先生
  龍眠公龍眠公長江與子分帆風君向江南歸我向江北去别時雙纜解流潮潮迴不到長淮路微生著處如浮烟那惜飄零限江樹舟中得病萬慮空十日卧渡黄河東感公勸我舒懐抱有同慧日開愚䝉人生踏地莫憂老兩脚能行便是好此言未寒吾已踐為樂從公苦不早泰山髙滄海深鳳歌邈矣不可尋榖城黄石圮橋水千古惟公知此心
  汶水舟中寄阮亭
  朝發濟水南暮泊汶水東思君如流水日夜隨征篷征篷雖泛泛所歴物象雄遥望泰嶽雲孤撐摩蒼穹澒洞出逺岫飄颻乘長風灑然忽歸來星月相朣朧巻舒亦何心託興將無同尤憐汶水淨清波映玉虹解作西北流千里浮烟空縱復雜行潦皎潔含冲融低徊赴滄海意若無成功奔潨謝衆壑浩蕩將焉窮對此感離别與子期鴻濛
  題寄齋尚書雙松五桂圖
  公才天所篤矯矯凌雲姿班朝面槐棘青春貫四時紫薇間紅藥香與清風吹而我攬此圖霜榦含芳滋喬松表遐心粹然君子儀嵩髙千丈齊百木紛離披下䕃丹桂花松前開五枝譬彼芝蘭秀玉樹連軒墀畫師巧用意根葉相猗猗逹人體造物至德通皇羲雨過長卉草陽回傾藿葵功宣化自洽感此動植知公其佐鴻鈞斯理更不疑桃李豈有言成蹊如路逵一唱松桂篇或可絃聲詩
  蔣南沙宫贊畫紅牆下小槐樹
  飄颻塵外跡清賞寄草木迢迢紅牆隂芳樹騁幽矚天秋衆卉凋見此生意足風葉留餘暄霜餘灑新緑瑣牕展書人寫生盈簡牘委身垂華纓結念同林谷持畫對芳樹宛在山澗曲
  題林吉人北阡草廬圖
  草廬之圖雲龍蹲下見閩海横飛翻海山隠顯走萬里出没日月旋乾坤開闢以來奠鰲極漢家拓地秦東門自東以南海氣昏扶桑弄影萬象吞流球南交可指數十步五步如烟村天作崧髙東鼓山勝概如此難具論林生惟嶽降有神矯如威鳳初騰鶱德輝逺覽翔欲下裵返顧西山樊松楸鬱鬱枌榆古嵗時伏臘陳樽俎築堂丙舎兼家塾絃誦殷殷答石鼓漢家寂寞東西京二十四帝無抔土生也邱墳四百年名流輩出繩其武君不見劉郎石馬泣秋風相如凌雲氣如虎
  半日村以詩代書答張麋田【白東谷先生嘗盛稱張門前芝草鹿麋田之句因遂字之以麋田】
  朝謁得幽蹤逺心展阡陌袖中一紙書清言想平昔門外鹿麋田千里在咫尺芝草秀嵗寒元氣肖翕闢蘿蔦因風翻靈根詎蕭槭已從白社招孰假元纁辟悠然人世寛不覺天地窄念子如孤雲託以桑榆夕
  尋暢樓詩為吳孟舉賦
  南國有佳人髙步凌太清周覽四荒外延佇臨層城層城十二樓一樓何亭亭迢迢若木枝拂我東簷楹銀河水清淺欲落當牕横散為三江流下與吳山平還顧蓬瀛間海月灔灔生登兹俯百川川上月俱明我心正如此皎潔含至精春月與春風四序相迴縈伊昔遘嘉會歡言邁羣英客亭載酒時題樓聞令名厥名曰尋暢此理可服膺别來四十載宛爾嵗寒盟松柏千年姿寧羡桃李榮彼哉塵事邈矣浮雲情持用祝眉壽諧之金石聲
  三峽流泉歌為曹鍊師作
  惜哉髙漸離燕市擊筑徒爾為却笑陳梓州瑶琴椎碎求人知老夫埋名燕山陲有客抱琴請賦詩自言此中可度世三峽流泉挂我青桐枝聞公有雅志髙枕談庖羲鴻濛閟元氣彈出七條絲不論髙山與流水一丘一壑庸詎奇蓬萊方丈可徑到阮公仲容儼在兹何用仙人赤城杖騰駕自有長風吹是日空堂花落時一彈為我生顔姿寂寂幽牕語沉沉若有思豁然野曠當簾帷琮琤萬馬揺金羈奔厓走石幾千里五丁運斧神工施飛泉漠漠皎如練銀河倒下清且漪楚雲窈窕作變態挾將暮雨凉侵肌章華人去細腰盡仿彿似有猿聲悲終彈使我再三歎師今年少紅兩頤老我衰颯雙白鬢故山有約相參差感君古音發妙指狀君雅調無妍辭攫深醳愉各有以鼓琴直可還春熙
  史胄司端尹奉使南海却寄
  昔我北鎮奉
  明詔東上海樓俯清眺海水沄沄不滿眼望逺倚樓獨長嘯三十年餘一瞬過回頭頗惜朱顔少驅馳未盡登臨意偪仄依然卧蓬藋今君南海使再行往事不殊官同調【昔予亦以詹事奉使】少壯能為萬里逰山行水宿向炎洲黄木灣徑扶胥口紫瀾碧浪堆陵丘祝融冠冕儼王者視諸海神如公侯使星所臨氣晻靄方饗拱揖若有求只今天帝眷四顧中原黎庶安鉏耰海波不興嵗屢稔五榖飽飫魚蠏休蜃樓蛟室盡帖妥實惟廊廟思遐幽八極大瀛在懐抱兹海一纔浮漚曰歸此意逹
  帝所精魂怳忽神光留使者詩盡人間意入海窮摉百靈閟韓公之碑蘇公詩如子之才端可致仙人託興雖偶然莫使斯文但游戲歸來歸來玉座髙直上青天展鵬翅



  午亭文編巻七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八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草堂
  東風樹外吟望倚斜陽萬里驚春色三年卧草堂蚤花能破蘂新栁忽成行往日青門道紅芳壓驌驦
  濂村以濂泉得名【泉在兎垸當午亭之北】
  舊業東山麓濂泉在北原引渠通野圃分翠入烟村一勺支流水諸峯耳葉孫道州千古意勝絶敢重論
  月巖亦曰說巖閒居成詠
  巖居非石隠山舘有餘清輞水漁樵興斜川故舊情宿雲開峭壁新月上孤城遥識青門栁春風緑處生
  春日松嶺寺
  孤峯春院迥晩景野鐘初山勢兼雲動松隂帶月虚禽因僧梵引泉為圃花疏香閣登臨處閒情世不如
  析城山
  河東形勝古王畿蒲坂南來疊嶂竒禹貢山川連底柱唐風宫室盡茅茨隂埋半嶺雲車過翠入中峯雨脚移極目下方千萬壑樵村歸路客先知
  太行四首
  天井闗門跨碧空太行開闢想神功遥連絶塞羊腸盡下視中原虎踞雄嵩嶽諸峯元拱北河源萬里逺隨東驛樓斜日慿軒意回首蕭蕭落木風
  家山歸處路分明北上車輪夢裏聲每憶梁公如葢語髙歌孟徳苦寒行横遮四塞如長塹俯抱三川似列城午壁亭前方畝地祇應耕鑿足吾生
  比似人間路較强崔巍歴盡亦康荘嵇生未解青泥飲孫綽空登赤石梁少華西看峯影小大形東望海雲長遺民敢笑唐風陋山水連天接混茫
  絶嶂登臨興未孤白雲迴合盡平蕪界分韓魏初盟土表裏山川舊帝都曽度千峯趨大漠懶從五嶽問真圖更看天上黄河水長作巖前雪練鋪
  過海㑹院二首
  川長塔迥費躋攀路轉溪雲杳靄間石鏡泉鳴寒夜月翠屏鳥拂曉春山上方色界諸天静雙樹香林萬象閒除却山僧與樵叟松門無客不須闗
  浮圖金碧照山隈略彴横斜隔浦廽鐘動幽林風葉落鳥銜空翠雨花來引泉不礙孤生竹埽石長防未破苔曲徑禪房容易好髙亭還對野塘開
  韓大韓山送柿酒二首
  白芡烏菱得比倫黄柑差擬洞庭春不辭風味清如水一片寒光解醉人
  旋埽風軒洗破樽朱顔零落酒人存瓦盆舊是田家物柴汝官哥莫漫論
  春雪懐李容齋檢討
  二月曉花紅霏微春雪中有香争入樹無力怯從風詞伯今誰敵清樽聊可同十年梁苑客賦罷各西東
  東山上懐古之作
  太行南欲盡萬里勢猶雄地迥標河朔川長起岱嵩六卿空晉土二典自唐風逺遡龍門業誰當繼史公
  月巖二首
  萬古東巖月柴門獨照時溪花連竹塢林卧觀黄羲家在山巖中清暉帶林樾門前碧玉流金波漾新月
  晏起
  日照中林曉夢餘離離花影映虚平明心事三春後一覺閒眠巧破除
  樓夜
  樓上風簾燭淚深曉凉庭院似秋隂夜殘無寐單衾冷一枕荒雞半世心
  登月院山觀普照寺
  樹杪水濺濺羣峯矗碧天松門留曉月板屋過流泉谷口山城逺中鳥道懸前林少人跡寒磬下溪烟
  山
  鐵鎻鈎梯細磴分半空時有鳳簫聞雙峯夹送三清月萬壑全收太岳雲挿漢桂榆垂欲下摩霄龍鶴動成羣人間何限卑栖意待剪香茅嶺上耘
  青蓮寺禪人方丈二首
  眀月髙髙在上方禪心不住水流長埽花風定苔依徑穿樹鐘來葉滿廊白社南朝常侍宅紅樓北寺賛公房桫欏别院清凉境惟見威儀古道塲
  寺名不愧是青蓮始信人間别有天花比金輪寒暎月藕多玊井大如船吟身漸老知詩妄愁鬢新稀識酒權欲向支公聊問法可憐神駿意翩翩
  午亭詩二十首
  午園
  結廬午壁側著書午園間上有沁水流下有砥柱山
  濓泉
  泉水清且漣古村濂泉下不見昔時人浩歌寄來者
  流花峪cq=608
  曉風吹殘紅夜雨洗微緑不愁風雨多流花滿溪谷
  飛魚閣【有石魚出山間】
  石魚出山時山雲宿舊處髙閣風雨多魚飛自來去
  梯橋
  桃花橋上枝殘紅帶茅屋夫君行不歸緑隂桃子熟
  浴鶴池
  荷花生川池葉小荷未起海鶴欲下時夕陽照春水
  梅子岡
  逺林聞微香青春入叢薄散歩梅子岡幽花自開落
  太丘峯
  斷雲出横嶺明月生髙峯無人與晨夕時倚巖際松
  嶺泉亭
  方池鑿山翠石罅清泉滴客心映空寒眀月鑒寂歴
  雙谿
  雙谿來交横谿源淼難即惟見石上流清泉不改色
  老姥掌
  夜静山月髙照我山樓上微聞松蘿風遥逓石泉響
  詠歸亭
  野水流溪逺春泉入檻深殘生不寂寞童冠有知音
  七柿灘
  秋水落汀渚古木餘磊砢山家黄葉村晩紅拾霜顆
  端畦
  漠漠谿田水萋萋野墅花何人解來徃相識是山家
  西田
  行逐前溪雲疎雨挂晴蝀日斜桑柘隂犂鋤手自弄
  兎垸
  兹山數峯落一峯出一泉尋泉杖輕䇿遥見墟中烟
  西垞
  朝為西垞逰暮為東垞宿谿行人不知野橋夾脩竹
  西山院
  落日清磬響數峯相對閒復此值秋色坐見烟禽還
  小西山院
  後山惟白雲幽人對極目前山行雨歸還就山雲宿
  樊口
  樊山南下處十里到樊口春風夫如何惟見花與栁
  沁水道中
  谷口千巖合闗門驛路分秋風迎馬首晴日亂鷗羣峽轉黄厓水山開古鎮雲孤城何處是碪杵急斜曛
  宿榼山寺天外樓
  祗林廻望沁流明數里深山到漸平翠柏不隨雙鬢老白雲常共一身輕髙峯月上僧初定亂水風多鳥自驚新桂舊松青未了半生難問况三生
  南谿逰詩六首
  涉溪縁窈窕不識有山家忽到松門外春風埽落花泉聲來逺山空林間人語響多聞不殊春風復春雨春隂柔桑枝映此谿沙緑烟中聞耒聲暮就田家宿十日宿山房春光變啼鳥山月上復斜半簾落花曉道人行藥時東垞復西崦日斜返深林落葉山扉掩晚雲寒不飛凍雨宿峯首惟有逺鐘聲相随出谿口
  臺樹二首
  去倚臺樹送來倚臺樹迎來時臺樹在去日不同情臺上古時樹下䕃今城曲秋風樹葉黄春風樹葉緑
  碧落寺重逰二首
  碧落天邉寺青山有夢尋迷初地逺人覺化城深猿鶴三秋意鐘魚一昔心到來想陳迹黄葉滿前林十里荒寒路栖栖續舊逰泉鳴松澗冷雲卧石堂秋粉堞山城古香燈佛火幽畵龍猶掉尾飛去殿西頭
  樊溪二絶句
  岡嶺廽遮曲曲村髙齋日日坐黄昏庭蕪緑徧無人到惟有花飛時欵門
  緑深苔巷雨初微漠漠隂凉布穀飛但使時清官長好早驅黄犢暮來歸
  古臺曲三首
  古臺雲日午溪口水烟昏恰到茅堂裏春風自閉門幽人住何許朝眠紫霞室夢覺聞松風起行理瑶瑟有客希到門蹋破碧苔色春風瑶草花聞香不曽識
  柴扉
  柴扉開向曉秋氣覺初凉夜雨侵苔徑西風落草堂村烟山市蚤社日野農忙獨有幽居者琴書在一牀
  倦客
  倦客夜無睡秋應欲明人行殘月影犬吠隔林聲物理何多故吾生太有情風軒衾席冷輾轉百憂生
  逰可寒山乾明寺
  窈窕溪山路孤峯迥自尊秋花隠危石斜日到閒門鳥影烟中寂泉聲雨後喧法雲堪倚徙不擬向前村
  月巖二首
  月明南園樹緑隂紛如積溪村人未歸山夜蕭瑟幽人耽林卧軒靣髙樹秋風羅帷開明月照深處
  再逰乾明寺二首
  峯腰雨歇野雲留晴樹斜陽在上頭野蘚全凝臺殿色土花半老繚牆秋丹青照夜餘神鬼河漢凌空近斗牛除却牧䦨樵隖客何人解作看山逰
  千峯排浪湧遥空一抹雙林磴道通山暝僧歸紅雨外樹深鳥度碧烟中澗泉色冷元無暑松閣聲多豈為風擬學香山老居士徃來蹤跡似秋鴻
  桂叢草堂書壁
  蕭颯天風吹羽翰疏雲凉雨别長安夢回藜閣金鐙暗路逺蓬山晝漏寒苑裏紫薇霜樹落山中青桂晩花殘自憐亦似相如渇漢闕秋來賜露盤
  曉雪懐富雲麓杜遇徐兩編修
  遥夜闗山夢霜風各一天新寒髙枕外白雪曉前書巻開宵帙罏熏繞夕烟折梅如可贈鴻雁久凄然
  冬曉懐青岳宗玊
  北上寒日落木正紛紛殘夜碪猶急清晨雁屢聞厨烟開屋雪樓霽對山雲天氣宜晴曉悠悠念樂羣
  臘月十九日立春
  朔氣曉沉沉東風變夕隂月臨寒夜早春入舊年深殘臘晴光轉韶華瑞雪侵忽聞歌管發一半落梅音
  宿定興寄盧明府【已下七首追録壬寅假歸舊作】
  迢逓停驂逺
  帝京郵亭今宿第三程荆闗紅葉随征騎易水清流遶縣城隔院碪聲秋卓午古牆槐影月平明蕭蕭曉發投何處悵望龍山一日行
  夜宿欒城
  平沙開小邑數騎宿長亭映月收書帙聽更下枕屏秋城譙鼓暗古驛壁燈青望逺雲山外西風度井陘
  栢鄊道中
  楊栁荒亭道勞勞一放歌望山鄉路少歸馬夕陽多郊樹積黄葉城流横碧波數聲風笛晩揺落近闗河内丘驛壁見西華王信初御史黄岡王慎菴檢討唱和詩次韻
  十日郵亭過薊丘見君題壁憶同逰客前後吟紅葉驛路迢遥數緑疇河朔白雲飛漢水太行明月照南州各千萬里羈離逺玉院槐隂感去秋
  宋廣平祠次碑隂韻
  鳳閣衣冠古廟荒闗山秋晩更斜陽一時仙李原春色千古梅花自異香轉恨君臣空蔓草獨看隴墓下黄羊魯公遺蹟裵久新月泠泠映石牀【祠有顔平原書碑】
  戊戌春同長公兄偕計吏過武安有王生好俠喜客置酒旅亭壬寅長公捐舘舎而余西歸再見王生感舊有作二首
  馬跡桃花雙玊鞍河陽縣裏萬人看重來寂寂秋風晩一路荒山雁唳寒
  萬壑霜林一鳥鳴鄊心怯入故山程更憐野渡尋舟處依舊斜陽滿縣城
  潞州
  道路孤征際川原薄暮時天寒潞子國日澹衛公祠浩蕩英風徃蒼凉霸業移地形天下脊王土晉侯師河朔臨雄鎮燕雲俯近陲閒花留戍壘蔓草失旌麾鄊國繁心緒征途長鬢丝闕山去無極憑弔益凄其
  武鄊道中山
  天工用拙莽難猜畫手曽經斧劈來莫道荒寒少才思米家山子有灰堆
  盤陀河
  盤陀險路每含愁亂石清沙水北流送别天涯知客意多情隨我到并州
  分水嶺南水下循環舗北水入祁縣界
  分水嶺前水兩流南來北徃總悠悠南水細微北水大可憐來徃不同愁
  智伯祠
  洞渦水沒鑿臺悲寒日深山智伯祠千載人思國士感趙宫烟草亦離離
  野史亭
  柔翰功名一葉萍也將文字照丹青朱門萬户凄凉盡惟有元家野史亭
  太原夜夢故園
  晉北燕南滯此行栖栖遥夜故園情間闗千里成歸夢惜别城頭曉角聲
  赤橋【太原縣西南晉水北渠上舊謂豫讓橋也】
  赤橋北跨晉渠遥自古人稱豫譲橋流水自應知客恨故添風雨夜瀟瀟
  王生致酒
  百壺青鬢醉顔酡旅病如今一醆多空對故人桑落酒真敎無奈别離何
  并州剪刀
  霜淬風摶出冶豪雪花照地㨗吹毛鄊心如水知難斷嗟爾并州快剪刀
  獲鹿對月
  今夜鹿泉月閨中應再圎光留長塞外影斷故山前香霧含空色清暉映獨妍别來小兒女相憶在天邉
  太安驛夜
  擊柝夜沉沉空山離思侵馳驅千里道去住徃時心杖䇿黄塵晩趨庭白髮深草堂先業在何用買山金
  真定道中
  南北分岐處西來兩度行沙明滹沱水山濶鎮州城地界雄闗盡天臨野塞平古稱燕趙士忼慨一含情
  墨牡丹四首
  新緑蛾眉畵未勻日影淡如銀玉顔自抱臨妝恨不比昭陽鏡裏人
  玉貌黄金事不同鉛華誰肯借春風眼前未解真顔色嗤㸃何須用畫工
  舞衣連夜惜殘春只染天香肯染塵喚醒玉奴慵不起紫金醆酒未霑脣
  烟鎻西陵翠帳塵綺羅香散鄴臺春風流占斷陳王賦始信人間有洛神
  竹
  栽竹蕭蕭色髙齋凉暗侵連叢添徑曲空翠入簾深接葉青丝障低枝碧玉簪翻愁攪清夢時有籜龍吟
  睡起詠鸚鵡二首
  人世喧啾不要聽任他百舌費丁寜醉鄊已到無人處又被鸚哥喚得醒
  利嘴新紅褪緑衿能言終不離飛禽笑卿所訴真何事閒煞斜陽半樹隂
  書報楊生題後
  憐汝相思意題書逺寄將别來皆老大歸去益凄凉秋病眠山屋春逰罷野航鄊心紛紙尾零亂不成行
  記夢
  春風南浦栁條閒别久離魂黯自還夢斷桑乾嗚咽水車輪纔過磨兒山
  寄韓少室先生
  家在行山第一峯石泉雲裊出疏松黄河渺渺霜風起收拾漁竿放白龍
  病後
  得閒除是病病後轉愁生吠犬欺殘夢荒雞喚早行月痕移枕近風緒入簾輕數日衣裳嬾蒼凉盥濯清
  雲麓雨中來借琴
  牆角荒花寂寂垂閒庭苔徑子來遲尊前白髮難抛得匣裏瑶琴可贈誰瑟縮丝桐還自語蕭條風雨最相思暝烟簾閣人歸去又是秋鐙欲上時
  龔賢畵四首
  湘漢青春外岷峨落照邉江山入圖寫風景一凄然龔賢畵山水萬里尺寸間此水瞿唐水此山嶁山野曠鋪烟樹沙明立渚禽秋山平逺在夢向玉堂尋逺峯如欲無颿影何處泊秋山少人行楓葉寒自落
  題竇晼畵三首【晼故推官河内公子】
  摩詰遺詩畵意閒烟雲粉本有無間風流一變添文采小李將軍著色山
  春蚓秋蛇蠆尾鈎家雞野鶩豈同儔祇應落墨驚紈扇畵作桓家烏㹀牛
  與君蓬轉向天涯㡬度春時不在家近日冩生知客意王孫芳草隴頭花
  題朱小晉侍御卧牛莊記後二首
  水石毫端出開函空翠流東來多紫氣髙卧或青牛松雨生瑶草樵風埽石樓雲山異鄊縣蠟屐可從逰午橋遺蹟在憶湖園樹杪山河出霜餘松菊存峯晴姑射雪花暖卧牛村誰接令公美幽懐與寤言
  小雪夜
  孟冬風景正凄凄斷卉飛蓬霜滿畦短日作寒逢小雪流年催曉報黄雞珥貂碧落癡如夢縱酒清時醉似泥鐙火客過夜半家山好在月輪西
  新年湘北玊階過集
  風沙連上日烟景易黄昏新月初三夜春筵第一樽催詩燒短燭留客閉重門猶是椒盤㑹年光與細論
  幽人
  幽人客京洛不異在山林夜雨長春草東風啼曙禽烟輕寒食近花落故園深回首清川曲還憐此日心
  楊花
  楊花不寂寞衮衮逐芳塵揺落多情客顛狂薄命身晩風過别樹細雨送殘春㡬度河橋外相憐一愴神
  燕草
  燕草芳菲候闗山客望孤長風吹大漠古道入平蕪野樹殘紅映春沙淨緑鋪連緜向天末客思不能無
  荒圃
  斜陽荒圃古城西薺麥霜苖細緑齊百口凄凉賓客散何人還解韭萍虀
  舊琴感懐
  故舊何人唱渭城瑶琴重整十年情客寂歴殘鐙火獨聽悲風曉角聲
  友人見過
  鄊山我已訝歸遲何事逢君問路岐世態可堪官達日客懐先喜病輕時重過舊邸吟寒雪試倚西聽竹枝更話故交零落盡香殘鐙冷十年思
  鄰園
  髙臺陂池何莽蒼夾林窈窕通短牆櫻桃風落庭砌赤棗花日熏簾户香紫苔生暈蜨作陣白蜜滿脾蜂出房鄰園如此亦暫樂回首青山心欲狂
  宣武門外水亭用壁上王文安公韻
  古亭荒木緑隂初壁上飄零數字書萬里五湖悲昔夢十年三畝問吾廬重來水石情如舊自别園林興不疏城路草痕歸騎晩月明苔竹夜虚
  鄰園懐韓山
  鄰園亦暫到酒榼自相將檐鳥猜幽處庭蟬快晩凉竹深隂屢憩果熟落先嘗回首秋雲外山林興頗長
  春夜懐素心
  旅宿西亭夜不知池草生闗河南北雁鐙火短長檠春老他鄉客花開故國情樊川烟栁道風景近清明
  幽事
  雙扉長畫閉過客自周遮㨂日移新竹嗔人掃落花風簾通乳燕雨檻數歸鴉幽事春來徧今年不憶家
  枯樹
  城邉枯栁樹隔水映疎帘獨鶴蕭蕭過昏鴉箇箇添虚饒風露美尚假雪霜嚴憔悴東陽客江潭鬱滯淹
  秋月
  秋月當軒蚤風林破暝昏攪眠偏近枕留影不闗門桂闕明新露江潮帶舊痕夢中家萬里休遣照離魂
  秋日同容齋郊行有懐同舘諸子
  為客端居久嚴装似逺行譙門開落照畵角咽寒聲嵗月秋山色蹉跎旅鬢情少年皆老大衣馬不肥輕
  秋夜懐馮訥生助敎
  委巷追逰處寒齋獨宿中故園當落月鄊思入西風山雪長鑱白書鐙短檠紅十年羈旅客心事㡬人同
  秋日彈琴招楊山人
  玉河水落秋雲深髙城晩色空隂隂橋邉老樹行屢歎馬上夕陽時一吟出門催貰舎西酒來坐獨捶牀上琴夜永揮杯攻雅操霜露颯颯霑衣襟
  西譙門外臺上登眺
  斜日横門道西風客思豪古臺臨大漠秋色滿平臯樹㸃烟村小雲連粉堞髙野花迷戍壘寒水落城壕凉冷猶悲角羇孤且濁醪闕樓銜暮景廻馬興蕭騷
  懐七柿灘
  洞陽風落滿林霜萍蔗甘寒味許長解道黄柑三百顆不如紅柿熟千章
  孤雁
  蘆花寒影夢三更風雨沙邉夜自驚惆悵故人消息斷年年孤雁寄離情
  雪中晩歸李段邢三君子至時邢將赴永福令
  行逰遵北渚飛霰灑寒汀小苑堆銀榭西山㸃翠屏驟逢驅騎返宻作下簾聽速客三人集留歡二妙停【段先歸kao】碧凝扶檻竹紅濕映鐙櫺玊笛吹何處霜碪響客亭坐中風漠漠天外氣冥冥一嶺江門險千巖桂樹青蠻方花自異天柱雁還經惜别春明外相思倒玊缾
  雪夜懐吴玉随編修使閩
  北風吹嵗暮雪景閉門低樹夜離立城烏曉嬾啼路寒歸驛晩江逺泊颿迷無定春來雁音書未可題
  曉雪感舊
  瑶華逓影落葉亦娟娟折竹聞荒徑微鐘記徃年酒消銀燭䟦香冷博罏烟怊悵晨雞語寒宵獨不眠
  除夜憶樊川寄舎弟四首
  小杜香名别樊川莫浪看東風來日下春色到河干藍尾浮金醆青腰上玉盤如今直北望燕趙是長安【余所居樊川在樊山之下欲自别於牧之之京兆樊川故徃徃寓意焉】
  相思為客後猶似到家初親養甘辭禄
  君恩許讀書草堂新日月竹徑舊田廬一作牽裾别天涯又嵗除
  依約懐人處樓前石版橋别離傷嵗晩消息隔年朝臘逐桃符換寒随栢酒銷同心不同賞咫尺暮情遥嚴装趨隔日夜半向承明百嵗猶今夕殘年有二更衣香仙仗影珂響玉階聲春殿罏烟外低徊十載情
  奉懐工部侍郎楊公于役
  孝陵
  銀蠶金雁玉衣寒王氣千年此鬱盤舊日鼎湖曽灑泣同時侍從獨頻看杉松石隧聽蕭瑟風雨穹碑拜奠安應念
  先朝恩遇重蔵來弓劍涙汍瀾
  徐孟樞侍御過集【徐自舘職入臺】
  誰遣臺烏報曉遷玉堂清冷憶君賢自憐易過同官日可惜相逢汎愛前人散寒㕔判獨醉月明永夜不成眠繡衣咫尺金門路封事何時到日邉
  春日戲寄韓山
  車栖輪卧費淹留不是閒居是浪逰過雁星霜驚朔塞落花風雨夢西樓陽闗别恨歌三叠隴阪相思賦四愁笑煞鴟夷太狡獪春光占斷五湖舟
  逰仙
  曽似天台見玉真星娥含笑閲流塵神光倚徙三千界仙刼迢遥五百春河漢已非來處路雲霞猶是夢中身愁翻茅許天官籍誤判劉盧世上姻
  睡起偶書二首
  睡鄉功並醉鄉齊一枕春寒落月西殘酒未消清夢斷城烏偏向蚤時啼
  翻覆人情笑㡬廻天公寒暖不須猜宿雲未礙晨光好殘月依然上冷梅
  曉雨懐王十一貽上
  細雨入幽夢醒聞松際殘開歸雁過拂樹啼鶯䦨雲亂逺峯翠晴回初夏寒昨朝王儀部吟興接餘歡
  丁香
  插蘆聊擬竹移杏欲當梅容易丁香樹縱横小院栽雨中愁自結月下影還來春色漁陽晩繁英且細開
  合歡花二首
  子豈無知者枝開斂復斜青蓂空有莢朱草不生花暈碧籠輕靄裁紅散晩霞合歡名並美相伴在天涯春芳亦既歇艶質麗天中桃葉麤嫌俗楊花細讓紅巻舒應愛日開落最禁風長記嵇生語忘憂並著功
  晩春二絶句
  已遣清尊換玉貂晩風蓬鬢醉蕭蕭自従舊雨無人過贏得閒門閉寂寥
  風作狂濤一陣寒春衣添盡怯成單落花日暮飛何處不遣殘紅著地看
  髙陽公林亭宴集五首
  東閣従逰日西園許數過樓臺容地少雨露近天多樹帶長楊色池涵太液波公無輕獨樂萬井接謳歌雅志在丘壑亭臯鑿翠初書堂新栁映客徑小松疎渌水波動紅欄架石虚謝公墩好在正莫憶林廬歴歴好厓谷悠然在
  帝城情忘憐水石境絶想柴荆野雀銜恩重江鷗狎浪輕滄洲無限興賸欲訴平生
  嵗閏清和候鶯花夏未遲碧桃天上種紅杏海南枝歸第銅龍晩開樽玉漏移年年京洛㑹延賞衆芳時忝切龍門客追陪鵷鷺行齒随枚叟後坐近令公傍官燭春星爛宫壺玉露香酒酣紛起舞為夀樂千觴
  老樹
  老樹空牆裏春來著數花葉䝉垂草暗枝與蔓藤斜濯露髙難下飛雲近自遮婆娑想生意長此送年華
  流水
  牆下分流水潺湲有濁清栁濃斜照影蟬亂晩凉聲池沼終然小風波也自輕浮雲碧空盡冉冉共遐征
  春日冩懐呈宛平公十四韻
  絳帳重來日柴門病起身雲霄立雪夜嵗月掃門人弱冠謬通籍十年甘積薪散才矜匠石小草辱鴻鈞志切傳經久思惟枋國新公忠參宻勿調燮用深純環海烟烽靜三秋雨露均四門明
  舜目率土望
  堯仁簪紱登台輔文章致要津青春殊淡蕩黄閣正嶙峋永叔門生衆虞翻骨相屯穠花愁偃卧今雨對傷神翹首看勲業無心恥賤貧菰蘆樵侣在情至敢重陳









  午亭文編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九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世廟實録預纂修恭紀二首
  天顔如覲祕函新東觀重登載筆頻日厯早垂青史事編年仍屬舊詞臣
  容衣弓劍春前淚玊几江山戰後塵手闢太平歸聖主寢園雲氣繞
  楓宸
  清霜版屋起炊烟車馬重城轉寂然寒夜衣裳眠待漏蕭辰婦子話歸田攜家身訃兼生計拜禄餐錢倍俸錢【史職月給餐錢倍俸】卻念
  兩朝虚供奉秋風霑灑
  孝陵編
  郊祀朝賀恭紀呈
  實録館諸公
  昨夜陽回曉仗過天門鐘鼓競鳴珂朝衣舊染罏烟重宫日新移扇影多雲物編年書鳳簡嵗華簪筆紀鸞坡亦知詞賦工無益若為昇平許載歌
  蚤春局中感成
  苑樹輕烟已鬱葱玉霄散吏閤門東日疏直草官真曠月有餐錢槖未空輦路三年春色裏家山千里夕陽中承
  恩終乏涓埃報老大従敎歎轉蓬
  題家書後
  楊栁紅亭路青青又放春逺逰思弟妹薄禄謝交親客裏南來雁愁邉北去人梅花下月二十五回新
  生日次韻酬熊次侯學士
  詞垣風義動簮紳門引詩賢有白申相見官曹貧似病敢論人物積如薪焚餘蕉史思殘事别後槐㕔共㡬人【先是同直明史舘】自笑陸生新鬢髮浮沉空歎二毛辰
  生日寄張氏妹
  年華驚久客宅相足離憂姻婭思前事園林阻一丘到州無百里歸路卻千愁為報髙堂語年來尚黒頭三月廿八日劉户部公㦷招同汪户部苕文吴編修玉随董御史玉虬梁御史曰緝王儀部貽上李檢討湘北集宣武門東河樓看栁三首
  十載來燕市三春上薊樓樹驚為客老人惜送春逰烟月章臺路風花灞水流纎條兼弱絮管盡古今愁城下春流憶逺江樓邉栁色坐平東風還肯留三日乗興能來倒玉缸
  紅簾亭子枕城河雲氣青青水碧波楊栁千條春不去一聲吹笛落花多
  髙陽公為廣文楊廣生索詩
  平生托贈興蕭然東閣驚呼賜彩箋君許才名三省重我慙詩句萬人傳絳紗早設諸公帳醴酒新開相國筵最羡龍門門下士後堂髙㑹過彭宣
  夏夜懐玉谿舊隠寄張顯卿四輔
  三伏向盡朱火蔵炎蒸未巳愁中腸流螢入簾故宛轉明星照席何低昻琴書休夏年力異藥餌經時歸興長焉得清溪千尺水與君濯足臨滄浪
  立秋夜懐張賁白吉甫丈
  露濕西清螢火流東山花月想同逰宦情寂寞従人嬾客路悲歌可自由暮雨幽花閒戍壘驚風吹角動城樓庭前摇落梧桐影知到鄉園㡬葉秋
  樓堞
  樓堞青霄外黄雲帶古城凉天篥動斜日槖駞鳴朔色沉西塞秋光冷北平闗山對何極霜露逺含情
  舊舘
  舊舘金臺坼秋城粉堞斜凉風吹白草落日澹黄沙交道存屠狗人情忌畵蛇誰能市駿骨委棄在天涯
  雙扉
  白版雙扉掩青籬小院幽心情堪舊事肺病及新秋疎樹墻月墮閒花堦露流誰知清夜景一併入繁憂
  心跡
  月上還在路雞鳴已出門養親甘仕宦為客别田園白髪無才思青山只夢魂輭塵没鞍馬心跡向誰論
  郊壇道院
  臺下青隂覆院牆槐花落地㸃微黄風軒便是修心處欹枕蟬聲送午凉
  夜歸
  白月清沙照夜深城南歸路漏沉沉笙歌豈是無情物不染西晏坐心
  懐青丘舊隠
  愁絶懐人夜心飛一葉秋孤征猶北雁别恨自南樓一夏幸無病三年成薄逰陽坡熟否摇落舊青丘
  與比鄰孫侍御懐傅隠君青主
  西山出屋角峯色共東家墻上頻過酒籬邉數見花嶺雲連嵗晩鄉樹極天涯汾水相思處殘陽㡬度斜
  送孔動之赴瀘州
  舊知瀘水逺天盡暮雲邉雁過逢江雪蠻歌隔瘴烟到京逾萬里為郡在明年南顧勞
  黄屋還將喻檄傳
  秋夜懐吴玉随玊騧
  碧雲似逺水銀浦漾寒流㡬度長安月何人江上樓潮廻揚子渡山擁秣陵秋憭慄西風起蕭蕭落木愁
  八月十一夜夢中作
  夕夢逰仙散客愁羽衣鐵笛海山秋笑看泰華如巻石星宿黄河一線流
  城下夜行憶樊溪
  秋近髙樓玊漏清金笳吹月送殘更馬蹄夢續闗山路猶聽泠泠澗水聲
  秋日懐崔定齋移家百泉
  青門楊栁送君行露葉風林逺思生忽見荒寒秋樹色却憐烟月舊逰情闗河雁後書難寄風雨鐙前夢未成聞道移家淇水范陽桑柘接凄清
  玉随使還夜集有作
  一行書信附詩筒兩見燕山木葉紅嶺外啼猿江路險閩中秋雁海天空郵籖夜語船月驛騎朝吟浦岸風芳草王程歸路逺今宵清漏禁城東
  荅平定齊守
  西來山驛停車日囘首并州又兩年嵗暮懐人逢雨雪天寒行部問耕田政成神爵元堪下旱後螟蝗劇可憐尹鐸昔曽勤保障使君今比晉陽賢
  十月十五夜月蝕
  圎魄初無影浮雲亦暫明衆星翻歴亂寒夜自青熒蓂莢疑全落姮娥似始生鼔鐘聲不斷曖曖動
  皇情
  閒情
  習習簾風動娟娟窓月明歡娱分夜漏安隠謝時名文賦粗能解山經細欲評較量身外事難得是閒情
  花月
  對月但覺好看花欲奈何登樓還縦目把酒復髙歌不畏風凉冷能禁病折磨青蘿掩窓坐宴息似山阿
  友人送梅
  瑶華肯相贈逸興滿春雲屋小稀枝放窓明細蕋分影憐寒日伴香惜定中聞渾似深山坐朝朝到夕曛
  瓶梅
  林下沙邉憶舊時野梅今向綺窓移坐看疎影横斜勢行索寒香淺澹枝未許風塵妨笑眼肯令冰雪老愁眉勞生共爾徘徊意釣艇漁磯是後期
  上元雪過靈祐道院
  六分春色一分知暇日初逰興不遲野舘隂晴連畤樹廟門風雪下靈旗鶯花世界空濛裏燎火京城雜沓時歴遍海山尋兜率雲霞歸路重相思
  上元夜雪過吴玉随編修次孫惟一侍讀韻贈潘吴兩生
  暮雪寒威獨有權
  帝城如海醉誰先東華嵗月新正酒北斗隂晴萬里天走馬競尋元夜約題詩須趂落鐙傳孫郎帳下才無敵不少江東子布賢
  㑹稽唐公以寜國郡丞入
  覲示詩留别依韻奉酧二首
  青門祖道少人知歸去翻酬别後詞湖海未消新意氣東南應起舊瘡痍督郵束帶心難下閭左無衣涙欲垂此日澄清闗大吏一官那肯合時宜
  誰言司馬江州日却是宣城治郡時落落公才今並駕悠悠吾道欲何之昭亭草色縈征騎宛水春流入夢思别後吴天諸父老閒田爭譲府君慈
  蚤春有懐同館諸公
  徃事凄凉供奉秋明光曉蹋記同逰衣冠諸子今誰在昏宦三生可自由遲日燕鶯京陌路東風花栁故園樓年華㡬度垂垂老擥鏡潘生欲白頭
  清明日過吴耕方編修
  寂寂桐華院萋萋芳草茵禁烟連日雨射栁一年春時序交㳺老行蔵鬢髮新篋中三賦在遺慟泣
  龍鱗【丁酉南北闈覆試耕方三試皆第一】
  夜雪
  春衾曉寒重髙齋殘夢清前知夜雪沉沉折竹聲
  絶句
  花魂栁影逓消磨春日春情一半過不是道人閒不出前廊後院葛藤多
  寒食絶句
  參差紅杏栁條斜冷節闗山不見家一陣晩寒風色惡絶憐天意為吹花
  與楊琴士城南野飲
  官菜園西緑漸深草痕随路得幽尋浮雲不定髙天色野水多連古岸隂忽忽未知生是樂茫茫須覔醉時心一壺珍重銷愁物曲罷還教與細斟
  集吴玉随編修宅同令弟玊騧給事
  兄是東坡弟潁濱官曺文采並同倫黄門草奏趨青紅藥翻書對紫宸蚤夏酒杯三五夜西華朝鼓十年鄰曉天連步深更語一月相邀定㡬廵
  春日懐孝章素心六箴與可荀少公幹
  簾閣翠微西雲山望欲迷晩風歸雁急細雨落花低文史何狼籍音書故解携愁心牽短夢春草逺萋萋
  午夢
  夾巷皆秋色車塵稀到門草花知旦暮蚱蜢試寒温午夢離西閣青山入故園久躭幽僻趣有得是無言
  夜讀書情
  一事悲歡酒一觴百年回首興蒼茫孤鐙讀史雄心在明月懐人旅夢長碧草逢春連大漠紅顔經嵗老漁陽紙錢麥飯西陵路惟有桃花欲斷腸
  春曉
  宿鳥檐前倦未飛葱曨外曉星稀闗心眠食何曽是過眼榮枯旋覺非凍樹雨翻花欲綻雕梁風埽雁初歸澄懐觀物三春過且向塵埃自息機
  逰慈慧寺
  春氣鳥鳴細谿流花影重雙林在何許烟際聞微鐘
  記夢
  夢與故人語同在南水頭覺誦故人詩淚添清波流
  天漢
  一道白虹秋居然天漢流荒雞聞午夜殘角想邉樓兵氣闗春色花時送客愁西凉今右臂設險貴前謀
  雨中懐貽上慈仁寺
  城南坊北路遥思積空烟急初更雨衣寒四月緜徘徊坐鐙燭繾綣把詩篇欲訪維摩室愁時獨蚤眠
  過惟一夜歸口號
  醉别清樽緑歸憐蠟炬紅六街星爛漫一水月空濛檐鳥宿已久院花隂漸䝉所居隔深巷清漏此時同大司馬芝麓龔公招同劉公㦷吴玉随梁曰緝汪苕文程周量王貽上李湘北陳其年集城南送董玉虬御史赴隴右分用杜公秦州詩韻得彊字繁字
  南院逢君日秋來十載彊曉風
  天語近晝刻奏書長度隴新旌節行邉舊驌驦秦州西日外極目已蒼蒼
  日下秦闗險霜前隴樹繁寒花迎驛騎秋色動河源渭北雲山道江南烟水村行蔵倚
  聖主莫更憶蓬門【此二詩玉虬一日因酒㑹謂諸公曰一時作者此為第一】
  雨夜憶故山與翊聖
  栁色鶯歌别鳳池春山寒雨夜相思如何客舎青燈裏却憶春山惆悵時
  曝書
  書帙閒庭曝晩凉牙籖萬巻爛生光螢蠧壁情何限送老流年付夕陽
  書貽上所蔵畵
  秋來最有江山興夜雨寒披積雪圖水驛無人村徑晩梅花滿地月明孤
  九日大司馬龔公招同諸子集城南登髙以東籬南山為韻四首
  令公開宴地秋色翠微中雁帶邊城雨臺臨古木風鄉心紛逺近客望各西東四海孤蹤晩登髙㡬處同灞滻登髙㑹龍沙久客時望鄉秋步健灑酒壮心衰共訝狂花早翻疑晩菊遲暄寒驚節候杏蕋艶疎籬【時春卉競開】
  晩霽開亭帳秋聲萬樹含天清斜月下地僻古城南紅燭催更柝黄花上盍簮謝公墩似昔長此得停驂尚書真北斗供奉媿清班宻坐分杯數歡㳺著屐閒江天銷戰伐秋戍静闗山鼓角中宵罷酣歌未擬還
  菊遲簡鈍菴
  梧桐欲落拒霜催斜日空庭雁影來更有寒花知客意籬邉秋晩待君開
  秋日過惟一
  故人憐寂寞相見慰招尋薄俗心難定浮生病轉侵花寒秋色晩酒盡客情深興發忘摇落歸鞍聊一吟
  送孫古喤還嘉興
  君是承明客江蓴别思牽才多科第外名起孝廉前海近聞琴處潮分字鶴田髙堂㳺子意白髪向秋偏
  中秋夜集惟一宅送别二首
  百年今夜月終古獨横秋蕭颯三時别空明萬象收闗河臨客路星漢入歸舟摇落天聲滿清淮木葉流圓月秋頻見離人酒一巵髙城霜下蚤江路雁飛遲霑灑臨風淚凄清欲别詩射湖足烟水繫艇一相思
  送陳其年歸宜興
  白雁過時木葉青霜林秋氣已凋零相思後夜孤帆客知宿江程第㡬亭
  送孫惟一還鹽城次李湘北餞别韻三首
  秋花落盡雁還來一到離筵尊一開九月淮南芳草在三年湖上釣船廽蓴鱸已覺新詩好鷗鳥何知後命催風栁青門黄葉路交情白首為裵
  三年兩度返巖阿酒癖詩魔是舊疴漸老離情今夜重近來懐抱向君多一官同舎歸偏蚤有客孤蹤滯若何明發更堅臨别約髙秋江上慎風波
  寒暄又歴嵗時頻忽漫鐙前百感新綾餅夢回春宴地旗亭詩冩酒䦨身鶯花過眼同官日水旱驚心去國人此夕重門猶咫尺銅龍清漏易傷神
  對菊
  秋老凋羣卉天寒有菊花月稀堦影白風定檻枝斜獨立真憐汝逢開每憶家故園經别處籬外是天涯
  秋夜聽楊山人彈琴
  古調繁聲外秋林方颯然松風兼曲度海月映人妍信指初三叠忘言只一絃白頭温室夜供奉説當年
  酬王北山給諌題寓亭竹影
  如子寒天裏能來夜叩門髙風摇菉竹明月正黄昏鐙亂廻看色階移欲别痕何時為貰酒留醉坐霜根
  十月晦日書懐
  冬日初凄年華已暗侵不因身病蚤那覺道縁深筋力趨朝異才名與世沉晩風黄葉下髙鳥急投林
  長至日雪中下直
  晩風人下校書樓吏散烏啼暝色幽日影已旋天北極雲隂漸合殿東頭金鋪欲鎻千門静葭琯初吹六出浮恰是微陽如綫日九霄清冷不禁愁
  送李容齋還合肥
  燈火空堂嵗載隂倉皇忍對欲分襟一官竟有瞻雲恨舊事誰憐捧檄心南使闗山音信少北風雨雪淚痕深國書未就歸偏蚤京雒相看去雁沉
  廣寧門再送容齋二首
  西門一步地送客已他鄉古廟官橋下離亭大道傍塞鴻初斷影灞栁不成行翹首懐人處闗河近夕陽壯逰芳嵗晩屢别客愁新草土霑衣淚烟霄抗手人白雲虛在目落日對傷神忍約重來事萋萋苑樹春
  嵗暮寄午亭友人二首
  小驛星軺問路岐梅花寄與隴頭枝烟霜闗塞春來蚤燈火音書夜到遲為客漸多殘嵗事懐人長别少年時相思不及東風便楊栁西園取次吹
  嵗盡雲山客倦㳺每當落日憶吾州鼓鐘白堕荒城社風雨黄昏舊寺樓别久交親多入夢官貧僮僕亦知愁殘書濁酒真無那有底閒時不自由
  嵗暮二絶句
  掾曹京兆亦何求正使官貧得自由寂寂年華尊酒在蒲桃一斗勝凉州
  爆火紛紛近嵗除闗山迢逓記離居南溪明月梅花路香粉飄零十載餘
  次韻吴黙巖司業戊申除夕韻二首
  守嵗椒花已頌春芸香藜火待元辰一天雨雪東風轉萬里星河北斗新玉漏滴殘藍尾酒金龜解向謫仙人年華終古蒼茫裏甲子從頭㡬戊申
  金鑰千門午夜風玊珂聲在夢魂中黄封酒
  賜春波緑白獸尊開曉炭紅石鼔文探岐獵後蕉園草起日華東十年朋舊官曺改潦倒鵷行舞拜同
  己酉元日蚤朝叠除夕韻二首
  斗轉風廻左掖春頻年簪筆侍元辰看移雉尾疏星落行近螭頭曉霧新三殿旌旗分閣道九門鐘漏聽雞人太平朝會垂衣蚤欲採民風取次申
  玉律陽回靜朔風鑾坡嵗月漏聲中苑墻夕燎霏烟碧宫閣春雲送曉紅朝褏香濃
  天仗外歸鞍日霽掖門東欣逢
  主聖時清際禁近何人作頌同
  正月七日
  憶昔西清侍從辰忽驚
  遺詔泣龍鱗乾坤自此新
  陵寢嵗月依然舊史臣幾度春光如短夢每逢人日易傷神當時記輓
  宫車出慟哭東風賸㡬人
  蚤春
  實録舘呈素存編修
  兩朝金鑒在鑾坡春色東來王氣多苑裏鶯花新嵗月眼中松杏舊山河直廬風雨分藜火散帙縑緗映玉珂香案前頭親授簡曲江風度好誰過
  新正小集
  渭城客路闗河惆悵何戡别後歌千里鄉園春色逺一時京雒故人多愁邉燭影看書劍花外杯香憶薜蘿誰道長楊叨侍從十年心事媿鳴珂
  上元夜二首
  閒却銅街玉漏聲落梅風起蹋塵行十年走馬歡娱地卧看蛜蝛獨夜情
  玉館金牀坐上貂鈿蟬銀甲閙檀槽健兒正罷征東役刁斗無聲夜月髙
  張侍郎送鱘魚
  回首清江興然玊鱗網送蚤春前秋風漫有鱸魚思已得槎頭縮項鯿
  曉角
  宣武門西聽曙更東華魚鑰漸平明獨聞曉角春城上立馬風前第一聲
  摩訶菴再逰四首
  别久祗林樹山門繫馬開清明三度過花栁兩廻來圃亂春畦水僧閒退院苔沙鷗相對立鶯燕莫嫌猜暮景西村僻精藍此地逢殘花落清梵深竹度烟鐘春雨紅樓暗香林碧樹濃近來幽意愜巾拂對從容後園臨野色春日自凄迷暄冷時無定鶯花晩未齊墟烟松鼠竄山暝木魈啼回首髙梁水蒼蒼落照低登臨小丘上空際碧巉巉澗底長松䕃山义落日銜野花随步屧村酒濕春衫大塊韶光晩柴闗憶舊巖
  酬上官松石廷尉二首
  如茵芳草傍春城三月東風聽蚤鶯栁外朝衣霑雨過花邉官馬隔塵行鴛鸞嵗月多新侣水石風流少舊盟莫問買山歸隠計濟時今望宦先成
  春色輕隂暗禁城宫花萬樹宿流鶯斗間自識雙龍氣門下今容駟馬行法從君當雷雨候冷官吾守嵗寒盟題詩欲盡燈前意漏下虛堂句未成
  雨夜雜感
  宿火微紅映曙光楮衾猶挹博山香愁心歸燕迷蓬户客夢啼烏過女牆裘馬故人誰感激狗屠交道亦凄凉春來歴亂傷心處細雨寒生覺夜長
  送王北山給事歸茬平二首
  惜别梧桐樹西垣一院隂封章終夜上
  御札十行深饑溺憂民日艱難去國心孤山開舊墅簪紱羡投林
  珥筆承明地回
  鑾羽獵辰風波萬事濶聚散十年頻舊邸歌重聽離亭酒一廵時清東海上未許戀垂綸
  雨中集田沛蒼學士宅和白東谷先生
  琉璃厰西急雨飛驅車到門雨細微緑隔席寒淰淰紅燭巻簾烟霏霏潞州濁酒琥珀色藐姑羣公氷雪肌夜深霑醉此何適得歸射獵開荆扉
  送少師衛公還曲沃二首
  一卧雲霄殿閣空
  主恩容易别鵷鴻
  兩朝清論氷心後四海蒼生病疏中絳灌調和惟相國廟堂鎮静賴元功玉堂制草西清直㡬處孤踪歎轉蓬黄扉十載握丝綸
  勅斷來章請急頻食禄還同三省厚
  賜金特為二疏貧舍人圖史歸装舊驛路雲山入夢新先帝老臣今澤渥祝公眠食慰斯民
  書局即事
  栁邉走馬夾城西落盡桃花燕麥萋玉局一春休沐少金門十載夢魂迷黄封勅使開緗帙白首宫臣識御題下直却如歸院晩槐隂依舊暮鴉啼
  寄楊松谷鄴下
  寒雁南飛欲盡時北來鄉信苦參差闗河匹馬身何適風雪綈袍淚暗垂漳水烟波空浪跡銅臺歌舞自深悲年華冉冉征途裏寂寞黄門數首詩【松谷故給諌沁湄子】
  送劉公㦷吏部還潁州
  懐抱何由好逢君欲細傾行蔵輸萬事文酒負平生數聽驪歌亂猶聞玊漏清藤隂他夜月蕭颯别時情
  城南即目
  莫作近前嗔行㳺野水濱委心随萬物留眼送殘春眠栁如人嬾孤鴻似客貧晩花一含笑多恐對傷神
  飲酒花下與翊聖
  東風冉冉逐流塵憶昔相逢似隔晨㡬樹庭花迎蚤夏一年心事送殘春青衣度曲傳新調白首同歡感故人記取坡公催秉燭光隂臨老速奔輪
  買馬
  買馬黄金事已非青驄門外繫斜暉玉闗别後嘶風逺苑路騎來汗血微顧影自驚髀肉老喜心翻覺羽書稀渥洼空有騰驤步蹋徧秋城草未肥
  寄素心六箴與可
  蚤凉睡美輕鐘後忽憶對牀風雨清十年仕宦差一笑少日文酒空深情故園池臺岑寂客路荆棘長從横我行歸休君努力那將嬾漫趨時名
  懐荀少公幹
  少睡多愁夜秋夢不成西樓風雨恨南浦别離情有患吾身老相憐萬事輕年華又摇落息念學無生
  冬夜行河上
  潺潺石橋水遥接漏聲長澄月金鋪鏡清沙玉糝霜臘殘催物候冬暖入年芳莫紀無氷日溝渠只向陽
  張東山少司㓂宅觀奕
  人事紛紛似奕棋故山回首爛柯遲古松流水幽尋後清簟疏簾對坐時舊壘滄桑初歴亂曙天星斗忽參差祇應萬事推枰外夜雨秋燈話後期
  玉河橋夜行寄苕文
  一道銀河下玉京雙魚北上逺含情九門夜鎻邉風落愁聽南飛過雁聲
  王樸菴編修見過同作
  落葉蕭蕭冷碧波衝寒羸馬肯相過五升方朔饑時米八詠休文病裏歌城闕秋隂風雨盛江湖天濶夢魂多即論婚嫁今難畢歸去青山奈晩何
  睡起遣興寄汪沁水
  霜月車輪犯曉沙軒歸卧夕陽斜嬾書咄咄空中字自愛蘧蘧夢裏家濁酒三杯聊送暖寒鐙連夜自成花却因寄語青山尹擁被黄紬蚤放衙
  夜行
  雞聲催我行起坐殘夢接蕭條夜來風開門滿落葉落葉何翻飛驚風吹馬首夜行不見人明月照髙栁
  詠史四首
  舎人兒
  七十好竒計黄金生内疑鴻門不見聽笑殺外黄兒
  歴下軍
  野渡平原水孤軍歴下城田横方縱酒酈生已就烹
  李少卿
  少卿軍數急貳師何逡廵腐刑下遷史終為李夫人
  蘇子卿
  雪中何所餐野鼠勞供億流連青史編一昔為不食
  學書頗勤自嘲
  筆家成堆潑墨香練帬棐几抵縑緗臨池晩覺黄庭好掩鏡先愁白髪長身世葛懐非浪迹古今臧榖共亡羊梅花書閣殘陽下把翫流年亦自傷
  晚出宣武門懐舊逰寄公㦷玉虬
  宣武門東記舊逰暮鴉啼徹夕陽秋楊花落盡風流散别後何人上水樓
  樓居望西山
  秋杪思紅葉冬來眺碧巒夕陽過磵逺山色入窗寒嵐氣通書幔香泉嫋釣竿烟光三十里春到約重看
  夜雪懐人
  夜雪逢君事然梅花庭北緑尊前如今見雪長相憶旅舘寒燈十六年
  落葉
  紅牆楊栁夾城頭落葉西風滿逕幽夜度玉橋秋色逺清波明月送深愁
  己酉除夕前一夜小集懐午亭舊逰二首
  此夜如除夜他鄊是故鄊殘年驚隔日徃事樂千塲山路梅花放村帘竹葉香平生嵇阮輩嵗月老清狂點檢京華事叢殘守嵗詩葦桃催臘蚤梅栁入春遲署尾多新字題襟减舊詞風流銷歇甚應遣故人知

  午亭文編巻九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城西亭送沈繹堂翰林歸華亭
  泖峯文采世無倫翰墨風流奕葉存【謂學士度大理粲兄弟】客裏蚤花随步屧愁邉積雪照離尊舊逰已少仍揮袂徃事臨岐易斷魂出守昔曽還近侍柴門豈合老江邨
  西譙門書懐
  出郭烟雲照眼新輭紅回首隔流塵一年好景逢春色萬事今生譲古人老治文書成底事倦㳺花鳥恐傷神低回百計輸行樂歴落嶔﨑寄此身
  移居
  移居頻作客八口寄天涯樹帶西家月籬遮北里花行藏一燕壘身世兩蜂衙便是雞窠老遷流見物華
  棄宅
  蚤棄西街宅栖栖不定居邯鄲留一枕秘監失殘書酒醆空随汝花枝最記渠平生多病意卜築未情疎
  别舊居花樹
  一宿天涯樹下情塵根未斷笑平生穠花細蘂尋常事可奈雙株手種成
  閒適
  閒適吾堪老園林興不違㳺魚爭晚景哺燕接低飛書展檐風亂花捎徑雨微輕隂漏明月凉色在絺衣
  送王玉銘大司馬致政歸滇南二首
  周歴曺堂解印年青山黄髪羡歸田雲霄自致勛名貴軍國曽都將相權拜手瑶階頻獻頌
  勅書天翰為裁篇蒼生尚憶商巖雨廿載昇平啟細旃樓船戈甲久銷沉滇海風清罷羽林勲業舊存
  三殿詔去留今見
  兩朝心東山花月仍無恙北極風雲轉自深聞道舊恩思夙昔莫言容易謝華簮
  寄題嚴氏退菴
  不識江南路菰城何處邉數椽方丈屋萬里五湖天苕霅雙鳴槳烟波一畵船富春山好在髙並客星懸
  午日小集
  帝京逢午日㡬度逺柴扉當暑思宫扇趨朝感
  賜衣少眠歡坐減多病宦情微却望行山道晴雲只自飛
  書韋蘇州集後
  韋公昔為郡計年九十餘不似陶彭澤解組折腰初
  夜行
  庭樹雞一鳴起行如適逺映堦月色微葉落知深淺
  睡起二首
  夢醒不覺暝渺渺殘陽下入簾秋色來幽懐正瀟灑晨理頭上髪又已數莖白不須感秋風含情自脈脈
  旅夜懐張子美子文
  草際候蟲語花邉螢火流闗山長旅夜風雨近新秋落葉下庭樹寒瓜生故丘樊溪嗚咽水惜别在南樓
  氷雪
  氷雪遲來使闗河阻客居風鴉過院晩木葉下亭虛薄醒銷憂酒竒驚引睡書天涯身漸老局束欲何如
  觀物
  蕭條觀物意又廹嵗寒心旅燕飛難定哀蟬響易沉晩霞猶閃閃列宿已森森流影看殘月迢遥墮逺林
  冬夜懐樊川故居
  愁銷寒夜酒睡引舊時書畵角三更外荒雞一枕餘身名厭潦倒物理悶乘除野艇花源水柴門栗里居只須長吏好便覺宦情疏冬日暄茅屋春晴御版輿樵風下籬落松月照村墟猿鶴多情者經時應念予
  髙同年入覲贈别
  功名徃事記題輿佐郡風流十載餘幕下鶯花春色換天涯兄弟宦情疏烟雲料理詩逾好簿領従容政自如時覲歸來開棨㦸畵梁塵滿舊懸魚
  贈張螺浮給事
  西垣重歴㡬朝昏萬事波瀾過眼翻伏閣何人驚白簡臨朝有勅報黄門雲霄鐘鼎推時望魚水功名是異恩正覩䕫龍簮笏盛莫因花鳥戀江邨
  春夜和王信初侍御兼懐鄒謙受檢討
  雲霄有路已飛翻寂寞官曺獨閉門客舎鶯花連上已寺樓鐘鼓送黄昏春衣暮冷添新火濁酒人稀命舊尊蒲栁年年江上緑白頭零落㡬人存
  劉果齋僉憲提學浙江索贈别詩
  青霄藜火映含香為許傳經下栢梁畵省仙郎閒劍履絳紗才子典文章春風桃李花圍坐烟雨江山色滿堂好為蔵書探禹穴清時竹箭美琳瑯
  移居懐玉随玉騧
  蕭然蓬轉迹似已接蘅臯巷曲寺鐘近夜深鄰語髙缾罍生計小書劍客情豪為報素心友移居欲和陶
  移居别舊居花樹
  隔巷星河别館開客亭臨去重徘回青苔濁酒行吟地惟有楊花日暮來
  城南見山桃花
  黄塵風裏帽簷斜桑柘稀疎栁半遮千葉不須銷恨種小桃已放破愁花
  曉雞
  短日寒雞半夜聲漏長偏攪旅人情羽毛今為風霜苦怪爾春來失曉鳴
  送張東山少司㓂致政歸里二首
  一辭劇職顔逾渥三領西曺事自竒【張三拜刑侍】朝下清卿休沐日天涯親舊别離時官貧蚤割香山宅身健長耽謝傅碁回首緇塵京洛客如公賢達㡬人知
  舎南舎北連春色竹樹交枝花滿坡輦下居非村落近天邉見比故鄊多尊開法酒賓朋共坐擁寒燈嘯詠過欲解朝衣随杖屨耦耕生計老東阿
  王方伯寓亭送姜鐡夫還㑹稽二首
  惜别論文地離亭是勝逰紅箋傳郢曲畵壁冩秦謳落葉催歸棹征鴻過倚樓逺江秋色盡渺渺送行舟髙閣樹聲滿夕陽相對閒霜風送歸客摇落動離顔華髪三秋别滄波一艇還只今無賀老相憶在稽山宋玉叔招同曺子顧沈繹堂施尚白王子底貽上集王方樸寓亭同賦五首
  洛下英社濟南名士亭風流人未老文字飲常醒篋静張琴露窗明冷劍星新詩翻樂府傳唱與秦青疎雨青燈暗微風白葛凉地非金谷麗人是竹林狂車騎閒韋曲星辰隠建章
  君王重詞賦或恐動煇光
  花裏銀鞍馬尊前錦帶鉤園林過晩夏荷芰入清秋他日江湖外應思鄠杜逰歡娱兼别緒為我緩行舟【尚白將歸宣城】
  行雲暮不息主人終宴吟詞華傾一代風雨集同心已踐銀青約能為清白箴重開雙畵㦸掩映舊藤隂【玉叔昔為吏部郎】
  絶域尋源使孤槎鑿空人誰為蕉葉様酌此梨花春醉觸支機石歸迷渡漢津拍浮銀浦裏肯與渇羌鄰【以銀槎行酒是元人朱碧山所製】
  秋日懐翊聖
  秋老闗河色黯然壯心摇落望雲烟楚山悔别三千里燕市悲歌十五年老去青萍藏匣裏愁來白髪醉花前鷓鴣啼斷瀟湘夢回首清江落照邉
  夜聞促織
  一昔新凉草際侵攪眠促織夢難尋舊知巧鬬逢塲戲老覺哀音動客心多露庭除秋欲晩閒花院落夜初深啼時斷續身微細白髪青鐙伴苦吟
  物態
  秋風䇿䇿獵菰蒲炎冷尋常物態殊畢竟埽門羞魏勃豈須岐路泣楊朱殘書自擁心情定徃事追思夢幻無只似青山舊樵侣不知人世㡬榮枯
  秋夜
  忽忽生涯事事妨寒沙曉蹋暮塵黄鐙花半結人將睡罏火初温夜蚤凉清漏㸃中秋欲盡荒雞聲裏夢還長緑蕉紅蓼晨窓影無那朝來盥櫛忙
  遣興
  千嵗愁多祗百年琴書僻性未應捐吟詩漸解論中晩酌酒真忘辨聖賢掩映秋燈疏竹外招邀清影夜窗前不須苦學安心法倒枕瞢騰一覺眠
  秋夕
  際碧紗影流雲月半黄闗山連暮靄枕簟得新凉畵扇收殘暑緗奩開暗香西樓風露冷歸夢向秋長
  天寧寺㳺二首
  蘭若譙門外新霜古木清寒山連霽色白日落鐘聲亭午塔鈴語邉風沙雁鳴西亭坐蕭瑟蚤忘市朝情杖䇿緇塵晩西林祗獨過門前雙樹在樓外夕陽多百戰猶碑碣千秋自薜蘿暮鐘催客思歸馬欲如何
  喜湘北至同直
  實録館
  國史重徴李鄴侯相逢追憶昔年逰花邉左掖同騎馬雪裏東華共倚樓嵗月
  孝陵書一巻烟波江上夢三秋何時副就蕉園稾玊勅牙籖次第收
  冬曉入舘同容齋
  夜色深曙未通鐘聲杳杳去悤悤鄉心曉挂西樓月木葉長吹北户風坊逺闕門三里外官寒心事十年中冬來碧瓦清霜重㡬見東華蚤日紅
  孝章至旋别
  㡬回風雪嵗峥嶸已改容顔識舊聲父老尺書歸計定髙堂華髪旅魂驚池塘昔夢三生恨【追悼長公】燈火寒齋此夜情歸卧東軒窗下月梅花疎影正從横
  立春日漫興
  吾今三十五年過衮衮流光奈爾何人夀古稀忽已半嵗華春到㡬分多疎梅寂歴霑杯酒畵鼔轟騰隠嘯歌旅夜張燈悲節序㡬回莫惜醉顔酡
  簡叟同宿城北僧舎
  花發南枝雁北飛漸看亭畔栁成圍三生佛火前塵在一宿僧旅夢稀笳鼓夜殘風瑟縮枕衾春冷月依微故人燕市悲歌客投老英雄已息機
  韓編修請假完昏
  九重殿外七香車銀漢雙星路未賖束髪昏姻逢晝錦催粧
  勅㫖出官家蓮燈燄吐同心結玉佩光添繫臂紗歸去不言温室樹芙蓉開作合歡花
  申鳬盟五十得子
  節愍流風奕葉垂名家人比鄭當時果生瀛海遲仙子種是麒麟帶好兒戈印堆牀連祖笏椒蘭盈寢並孫枝胎仙叠舞歌塵合伯氏吹壎仲氏箎
  蚤行
  雨過廉纎漏點頻火銷香冷睡初匀當闗月出呼殘夢倚枕雞號送晩春楊栁漸逢官緑暗杏花何處野紅新蚤行只似婆娑意解作禁愁耐事人
  寄安陽張明府參首
  鄴都形勝頫中州紫氣臨闗日夜浮勾漏不須尋葛令圮橋今已約留侯雲深銅雀歌鐘地花滿河陽毒冒樓蚤聽玉珂金鑰曉掖垣封草殿東頭
  贈韓中丞
  魏公家世足名流開府還朝正黒頭使相節旄歸上國尚書劍履勝通侯貂蟬西第閒清讌丝竹東山領盛㳺豈是書生輕萬户何人不願識荆州
  立秋日簡翊聖招逰水闗三首
  秋城過雨響潺潺一道飛泉㵼水闗此去便随銀漢轉御溝流到自人間
  洗妝樓北挂殘霞蕭后城南過晩鴉秋色自霑今日酒夕陽猶照古時花
  水鶴低回鷗眼明夏雲飛盡翠微生西風落日菱歌起今夜逢君不出城
  程翼蒼為姊徐孺人索賢節詩
  喜過程門問道初看君宅相更何如連枝自解娱庭樹生子兼能讀父書舊事嬋娟歌女嬃念年髙士記南徐只今人近烏衣巷香滿秦淮照緑蕖
  夜坐有感
  天河欲落暑風清客醉揮杯感未平萬事飄摇随薄宦十年潦倒愧浮名自憐少壯愁中老誰解鄉闗去後情芳草東山臨别路那因重起為蒼生
  送申随叔檢討還廣平兼寄鳬盟
  同官同病不同歸久治文書戀北扉一别殿廬秋色晩重看直草舊㳺稀懐人邸舎心長在送客雲山興欲飛寄語荆園老居士緇塵正悔上吾衣
  題李太公真兼呈令嗣正孟編修
  丹青人物想風流令子聲華在鳳樓天際䕫龍依膝下日邉綸綍到林丘採芝遺老尊商皓衣紫山人羡鄴侯最是臨風看玉樹金泥科第上三頭
  秋日懐貽上湘北
  蕭蕭落葉滿秋城不寐西堂聽曙更寥落詩書増士氣凄凉昏宦盡平生寒衝匹馬風沙亂霜咽啼烏曉月明寄語年來素心友清時焉敢學逃名
  晩秋懐張西園先生
  淅淅西風吹客衣曉行凉雨夕陽歸胷中自遣齊朝市世路何縁絓是非居士有情翻近道丈人與世本忘機藕花落盡蘆花老望斷秋河白鷺磯
  起居注日講
  賜貂裘羔衣各一襲二首
  銅龍曙色接彤幃槖筆螭頭候北扉玉漏早催當直夜清霜曉點侍臣衣忽聞
  天語春温至曾賜宫貂故事稀最是小儒尤忝竊皇情珍重及寒微
  曾陪貂珥金璫貴載詠羔羊豹飾榮綃帕籠牀趨玊陛香烟滿褏直
  乾清便教累葉傳
  君賜何止終身荷
  聖情蚤罷西征諸將士尚方服御到書生
  賜石榴子恭紀【時侍宴外藩郡王】
  仙禁雲深簇仗低午朝簾下報班齊侍臣蚤列名王右使者曾過大夏西安石種栽紅豆䓻火珠光迸赤玻瓈風霜歴後含苞實只有丹心老不迷
  經筵紀事八首
  展書綈几曉風清銅尺横斜壓未成
  天子直将經義熟
  玉音開巻已分明
  縹帶紅籖鈿軸齊
  御書房在殿廊西五經同異諸儒别一一
  重瞳自品題
  玉几丹霄晝漏長講章纔罷即封章芙蓉别殿秋將晩稀見
  君王幸栢梁
  閤門鑰入進書來紅蠟光中對御開知是
  至尊勤夜讀三更燕寢月徘徊
  第二螭頭點筆時起居親切近臣知年來
  神藻光青簡日歴長編
  御製詩
  一步天門生羽翰凌霄宫闕路漫漫玊清
  禁府尊嚴地只恐人間報稱難
  内裏常餐自尚方雲漿雪椀别教嘗調羮真勝修莖露賜食何須七寳牀
  蛾眉供奉别東頭銅鴨香深跋燭留下直
  玉階天漢上金明門外月如鈎
  直廬贈韓主事
  每逢同日侍鑾坡宫草罏烟嵗月過年老潘生華髪滿坐深荀令晩香多才名我自慚金馬風度君偏稱玉珂清晝總長渾不厭夕陽催别思如何
  梅花二絶句
  燕市新花巧接栽青春紅火一時催慿君莫笑大庾嶺南枝落盡北枝開
  㡬度寒梅臘又殘愁心一日對花寛稀枝小蕊纔輕放留取新年細細看
  送少師衛公致政還曲沃二首
  十年三度謝簮纓帷幄功髙退始輕天下公真清第一兩朝今不愧平生賜還别有銀青約請老仍為晝錦行去日臨軒思舊德遭逢魚水動
  皇情
  閣道雲山仗外峯朝回請急未從容再來父老看司馬此去乾坤有卧龍夢繞細旃聞夜雨春回長樂逺疏鐘知公未穏江湖興民隠還須達
  九重
  次韻程使君留别即送之官粤西兼寄開府馬公十首【馬公雄鎮】
  相逢前十載離别是中年羈旅交㳺老鶯花嵗月遷飛騰知意度文酒破拘牽一詠觚稜句蕭條已共憐萬里之官路還家到海村琴書随畵舫詞賦在金門桂樹臨江迥梅花過嶺繁灞橋衰栁色折贈欲銷魂地角東西粤行行過舊栖孤篷江笛咽斜日嶺猿啼野宿桄榔暗山行荔子低褰帷畵圖裏按部到蠻溪憶直承明裏宫鶯竟日聞苑花看並騎隄草惜離羣畵省香罏氣江城粉堞雲詞名兼試吏此事不如君地接三江險堂開八桂深闗山如憶逺詩句費孤尋卧閣梅花放車輪蕙草侵班春多暇日海月照彈琴近日嘉陵驛郵筒逺寄詩【謂阮亭使蜀懐使君及予詩】西川風雨夜南海别離時生理何心緒天涯有鬢丝桂江如可飲先遣故人知
  落日伏波廟行人拜路隅靈旗精爽見銅柱鬼神扶勛業看如此登臨意與俱詠懐多古蹟縹緲憶蒼梧烽烟千嶂靜道路百蠻通朱邸今開鎮丹書舊戰功江山兵火後耕鑿戍旗中人近嫖姚幕聽笳憶塞鴻建牙開幕府吹角瘴雲間一别蓬萊殿相思供奉班湘灕江上水烟雨海南山喜及昇平㑹
  恩波徧百蠻
  世領中丞節榮分禁苑臣江風清蜑戸海月照鮫人鐃吹騰歡逺轅門送喜頻可堪晉父老囘首事酸辛【馬以晉撫改粤西】
  送杜編修還南宫
  爇稾蕉園徹院鈴夜深藜火散槐㕔青門草色春堪惜落日驪歌酒易醒此别鶯花閒北署十年車馬駐南亭我留君去真無補名玷諸儒愧一經
  七月二十一日
  賜宴瀛臺迎薰亭恭紀二十韻
  右掖南薫水殿凉
  宸逰此日命瑶觴宜春小苑通平樂太液神池接建章金鎻北連馳道合銀河西遶禁垣長依稀晝漏傳鳷鵲宛轉霓旌下鳳凰暎曉紅蕖難辨影廻風碧落只聞香已同葵葉傾朝日不與春花競艷芳山襍夏雲峯四起林含時雨樹千行仙槎迥拂滄溟外錦石曽支日月傍雁沼芙蓉開别館龍樓花萼
  召諸王公卿渥澤來丹陛侍從
  恩深直玉堂宵旰至今勞
  聖主拜颺從此見明良移將彩仗趨長樂不待蕭韶出上陽翠渚張筵雲幕濕雕盤列俎繡綃黄天杯泛露承仙掌寳鼎調蘭飫尚方無盡
  皇情同海岳一時勝賞在林塘蓬萊嵗月春何限魚水君臣興未央㑹見大酺歡父老已看燕樂徧巖廊詩成宴鎬如周后曲奏横汾陋漢皇
  御昭回騰紫極詞曺翰墨侍明光清時不獻長楊賦譜入謳歌國步康
  是日
  詔賜西苑泛舟恭紀二十韻
  宫府修和日
  君臣悦豫年昇平盛文物
  睿賞洽林泉北禁仙流祕西清複道懸曉雲迎
  步輦瑞日下晴川罷戰昆明後留歡太液前
  駕來祥鳯轉杯向濯龍傳午景凝芝葢天河入
  御筵花明緹騎色香接玉罏烟鳴珮升蘭榜華簪扣畵船鹿萍欣有頌魚藻樂難宣空靄浮瑶島明霞遶翠旃闕樓隂漠漠夏木淨娟娟碧水黄簾外紅臺錦纜邉蹕停仙仗久岸敞幔城延舞詠班行右光榮侍従偏滄波真浩蕩
  天語許流連畵鼓催行漏斜暉度晩蟬和膏沾醉飽報荅乏微涓覆載垂慈溥生成錫祉駢
  恩深慚薄技長奏栢梁篇
  乾清門侍宴
  賜蘋果恭紀
  龍牀日扇午隂第一螭頭飫大官坐有爼筵霑異數賜將苞品列常餐上林種後收名果
  内讌秋來薦玊盤翠纈丹霞滿瓊液不須更食蔗漿寒
  宴廓爾沁諸國貢使侍直
  賜蒲桃有頃
  賜西瓜恭紀
  珠顆甘瓤出内園靣䝉寵錫
  聖容温初筵訝許長霑馥一日驚逢再拜
  恩玉指翠分親摘蔕金盤紅重
  御嘗痕尋常香案前頭坐飽飫
  天庖渥澤蕃
  送素存歸覲二首
  暫解西清直南旋凉漸侵㳺非司馬倦興似季鷹深山寺繙書處江魚視饌心
  君親恩並重相送一沉吟
  載筆編摩日微才也許參誰能辭賛一君自史長三金匱書纔上秋風櫂忽南他時如念及橅寄米家菴
  武闈貳益都相國次韻
  詔貳公孤拜命驚鷹揚盛典屬儒生簪裾許接元寮席綸綍時宣
  黼扆情簾閣風雲新夜永鎻㕔鐙火㡬回明由來臺閣掄才地元化應須在鑒衡
  奉次益都相國武闈韻
  太平玉帛萬方同校武常勤
  廟算中已見彎弓開似月頓令磨楯運成風檐前落葉疎鐘度樓上清霜畵角雄夜半火城傳視草奎堂遥映燭花紅
  講筵
  賜紫貂文綺白金恭賦三首
  去嵗含毫侍玊墀錦裘天上拜
  恩時衣冠曙色交龍衮鵷鷺春温集鳯池
  禁殿久依簮筆地直廬重詠
  賜貂詩微勞一髪何曽効輕暖頻年媿
  聖慈
  紫纈青綾出尚方
  恩深奏謝閤門傍機丝巧度金梭月刀尺頻霑錦綺香袖拂螭頭罏氣暖歩隨龍尾珮聲長許身衮職無能補空睹宫衣滿篋箱
  榮光賜予報重重内裏分金
  勅禦冬赤縣尚鐫初進字瑶函纔啟
  御前封記
  恩未忍輸泉布索米從教罄釜鍾不羡長卿工賣賦腐儒執簡慶遭逢
  賜貂蟒朝衣一襲
  恩頒未了趁鵷行又見輝煌下建章内製蚤鋪新樣錦賜衣久染舊罏香雲浮繡蟒明初日風動盤貂㸃細霜拜舞玉階春色裏五紋先祝綵丝長
  待梅
  園桃巷栁豈湏論梅信經年探野村老怯谿橋妨滑路慵慿簾幕伴閒門虚細朶従疎影硯凍斜枝認舊痕索共寒香成一笑愛他風雪近黄昏
  嵗暮雜感二首
  雲山萬里一雕鞍急羽應須起謝安嶺海梅花旌節逺江城金鼔戍樓寒苦吟獨客身將老小酌幽襟醉後寛旅興易傷西望眼數峯深翠路漫漫
  紫極青霄悵逺天桂陽險絶羽書懸題詩萬馬中宵動草檄孤城百道連直北風雲慿障塞征南笳鼓在樓船将軍前部何時到霧散龍沙夜月圓
  癸丑除夜
  漸老天涯此夜中兵戈闗塞意何窮梅花影冩春醅緑爆竹聲連蠟穂紅夢繞庭闈雙素髪身慚弟妹一飄蓬强吟守嵗還循例愁絶寒宵畵角終
  人曰都市有賣牡丹花者郭快菴太史同賦
  人日晴雲媚蚤陽玉䦨干外競新妝啼鶯舞燕紛何處霧朶霜叢卻未妨翠幔曉低憐瘦影紅樓夜冷惜天香仙郎已進清平調與和髙吟興正長
  春懐
  玉醆金珂撥鳳槽城頭星爛曉雞號樹烏三匝棲難定櫪馬無聲意自豪羇旅生涯過夢境年華勛業老詞曺寂寥瓦屋繩床夜絶勝丁男轉戰勞
  步虚詞二首
  寳髻珠圎現㡬時珮環聲裏步虚詞露香夜夜朝真語心事分明欲訴誰
  金縷歌殘舞柘枝闗山連夜雨如丝夢回紅版橋邉路一種桃花似舊時
  送施匪莪歸泗州用歸來二字韻二首
  零落賓朋又送歸風烟重惜舊逰違還鄊襆被官曺冷間道兵戈野店稀客久鶯花迷故壘春寒雨雪在征衣泗濱得比桃源否到日殘紅歴亂飛
  故人今已賦歸來白首行藏拂袖廻淮汴雙流中擊楫江山百戰舊登臺詩成磊落従教在酒罷襟懐得好開只有交情垂老意不堪霑灑到離杯
  朝日侍直恭紀
  春色平分淑氣迎龍樓鐘鼓報新晴早随
  大駕千門出只後
  乘輿一馬行夾岸烟花臨御道朱壇柴燎達
  皇情禮成載筆還趨直共仰蓬萊日正明
  侍従朝日還侍宴江西提督趙國祚河南提督王永譽太原總兵郭拱宸
  賜紫梨有頃
  賜石榴子
  羽林前隊屬車塵纔解雕鞍藉錦茵玉殿割鮮親將帥金盤頒果重儒臣香多盧橘來江驛色勝瑚貢越人旰食只今憂戰伐分甘侍従㡬回頻
  送洪暉吉還甬東
  藉甚才名子自賢酒杯詩巻劇流連倦㳺金馬如殘夢對䇿銅龍記徃年寒食鶯花千里道春風鰕菜五湖船耦耕我失歸田約此别何能不惘然
  夢逰南樓歌
  别久南樓已十秋長風吹夢下西州秖疑身躡青天影真見黄河明月流
  送韓起蘇三首
  春明門外來時路愁見青青栁色多欲唱驪歌人斷酒直教無奈别離何
  容膝寒齋小幔垂紙風雨上鐙遲房櫳别後春蕭瑟想見孤吟獨坐時
  東風楊栁河橋月冷節闗山野店花送客還鄉仍是客十廻禁火在天涯
  四月十三日昧爽夢屠芝巖給諫言頃孝感熊公誦子詩因為余復誦之覺而忘後二句續成之
  步屧中林逢數子雕䦨傑閣倚晴暉長河直轉三千里庭樹常留五百圍老氣諸曺猶勁敵雄心杯酒未忘機夢回古壁曽題句風雨冥濛隔翠微
  容園呈大司馬宛平公
  北斗尚書第西園翰墨情闢堂延揖客開閣引諸生臺榭千峯出山河四塞平天虚含象緯地逺劃隂晴日月髙雙闕風雲抱古城五陵多王氣萬馬雜邊聲談笑淮淝敵鞭驅驃騎營指揮驚宿將帷幄異孤卿羽檄書交至軍機酒數行中樞方授律儒術亦論兵鶯語喧金鼓花飛點斾旌隋珠未銜報還欲請長纓
  詠懐贈田兼三京兆
  痛飲狂歌老鄭諸公衮衮日朝天㡬人報國文章在吾黨匡時奏草傳西掖深花春漏轉南臺列栢夕烏還平生最愛張京兆儒雅能如廣漢賢
  七月六日立秋懐王北山給事
  清時要地重黄門封事詞林共討論【詞林編纂六曺章奏】秋色邉烽還照耀西風畵角又黄昏雙星河漢隔鐘漏一葉梧桐飛掖垣記得延英去年事宣豪江硯正承
  恩【去嵗試臺省北山試第一】
  叠前韻酬北山給事見和立秋日詩【給事余同年去嵗同武闈】
  清時將略重期門好武能文可細論鎻院科名雙鬢髪垂簾風雨十晨昏縹囊久㸃還詞苑彩筆誰兼似諫垣玉勒宫花思徃事曲江宴後叠承
  恩
  徃昔
  徃昔歡㳺翰墨塲五陵衣馬恣清狂闗情白髪參差短回首青山寂寞長十載雙親書數紙寒燈獨宿淚千行兵塵未解年將老欲說歸田已闇傷
  輓毛錦來吏部
  蕭蕭鄰杵動凄其寂寂房櫳素幔垂春日客亭分手後夕陽老淚過門時椒漿餘閣招魂晩兵火孤兒上道遲百口重圍傳警急三秋旅櫬網蟲丝
  秋日草橋見壁詩感舊有作
  荏苒京華亦轉蓬芳菲零落舊青叢逺山疏樹璁瓏碧流水殘荷寂寞紅霜重草橋秋色晩嵗寒花徑昔㳺空右安門外西州路酹酒荒原向晚風
  重㳺祖氏園
  十五年前白鼻騧青丝金絡酒重賖長思别後凄凉地再見秋來爛熳花世事五侯新第宅桑田㡬度舊人家將軍坐歗風烟外帳底歌鐘閲嵗華
  秋夜待漏書懐寄蕭韓坡侍讀
  九門清漏隔銀河午夜微風競玉珂不寐秋蟲偏自語長愁旅雁又相過音書戎馬來人少烽火江山戰地多生養
  兩朝恩未報苦操柔翰思如何
  城南憶舊㳺簡楊侍郎及茂才郎君
  輭紅走馬夾城傍下直深林坐夕陽山色谿光猶在眼松風花影最難忘詞塲賓客思公子寺閣登臨憶侍郎待漏朝來趨左闕南宫秋點夜深長
  魏環谿先生邀集可亭以寓直不赴却簡
  講堂髙倚故山青翹首風雲聚可亭兩召
  天書光日月三遷公望重
  朝廷苦心開濟
  君前疏大手文章座右銘今夜清暉動星宿蕭條藜火媿横經
  秋日見雁同湘北作
  北風吹雁急南飛邉馬長征去未歸矰繳髙秋辭大野闗河落日過重圍斷行飄泊孤洲逺獨宿烟塵舊處非江海蒼涼沙塞晚尊前為爾一霑衣







  午亭文編巻十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一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秋夜入直待漏東闕下有懐青岳翰長肇餘玉階兩學士
  年光流盡宫前水㡬度寒聲雜玉珂漆簡數行吾自媿氷銜三字意如何鼔笳中夜黄雲合風雨深秋白髪多最是周廬趨直地侍班輪日不同過
  輓王考功子底宋觀察玊叔
  素旐齊城北朱旛蜀道東蕭條萬里外淪没一年中世路憐諸子交情盡二公招魂傷宋玉死孝憫王戎賦鵩才猶壯哀麟筆遂終玉棺天上落瑶瑟寢堂空暮雨懸鄰杵秋雲冷殯宫夜臺歸有伴泉路恨何窮前後銓衡地凄涼
  詔獄同范滂真蹇諤裴楷自清通藻鏡南曹月琅璫北寺風宦途紛轗軻襟抱得沖融顛躓非天意生全荷聖聰【荔裳西樵前後官吏部下 詔獄】追随思夙昔狂醉笑兒童名列班揚盛文兼沈鮑工妍媸慙刻畫瑕垢屬磨礱章句功名薄生涯負販雄霜摧漢畤柏風折嶧陽桐嵗月魚吞餌乾坤鳥觸籠漂摇驚汎梗慘澹送飛蓬腸斷山陽笛悲迷朔塞鴻池塘春草緑【謂阮亭艾石】丘隴野棠紅腹巳真成痛心還暗欲忡九原人在否灑淚向荒叢
  九日
  内直恭紀
  禁鑰霜鐘度掖門佳辰入侍亦
  新恩夾城紅葉飄深樹别殿黄花進内園晝刻詞曺金簡祕曉風天上
  玉音温承平時節慚文翰戎馬何能報
  至尊
  次韻曹頌嘉和田綸霞九日同謝方山飲黒龍潭晩逰刺梅園看松詩四首
  髙秋征馬㡬時回節序邉書日又催鴻雁也従烽燧少菊花應傍戰塲開雄都紫塞頻傳檄霸業黄金舊築臺且斂登臨詞賦手故園逺望當歸來
  冉冉飛雲萬壑低鄉心迢逓夕陽西闗山木葉歸來晩兄弟茱萸挿處齊秋水平橋初擁席寒花繞屋自成畦樊川舊日登髙地濁酒淋浪醉似泥
  滿目青山赤羽馳天寒沙磧野營移城髙白帝霜砧斷秋盡黄陵畵角吹㡬處漁樵逢戍壘千村征調見旌旗多君苦憶昇平事貰酒悲歌寂寞時
  城南咫尺吾難到潭水園松兩絶塵歴盡滄桑含貝闕燒殘劫火老龍鱗正思叔起呼垂釣欲擬興公答比鄰退食舎人無事否好娱風日趂閒身
  菊遲有作
  去嵗采花香汎酒今年對酒菊遲回歡凄蚤判心顔改風雨將䦨節序催似向髙秋堅壁壘故教嫩蕋近尊罍上林霜後稀㳺幸應遣寒英細細開
  追悼王西樵吏部兼懐阮亭
  海内誰知己相思大小王風來闗塞逺月落夢魂長多病寛腰帶流年積鬢霜鴒原悲宿草重與淚霑裳魏環溪少司農為李晉陽索題栁林二首
  何處登臨望冥栁花飛後栁烟青灞橋官樹連鄉樹子舎輿亭接栁亭【司農奉母太夫人所居曰輿亭】
  韋公舊蒔庭前栁郎省他時對斂容惆悵栁林秋色裏西風落葉滿居庸
  和貽上嘉陵驛見懐
  客裏音書寂寞遲西風過雁苦參差窮交别後三年淚好事傳來八子詩杜曲寒花秋送逺嘉陵古驛夜相思銷魂橋外殘陽樹衰栁天涯憶汝時
  風夜程子至
  天風響不輟吹汝到空堂夜動霜林白寒摇落月黄鼓鐘連嵗晩碪杵入宵長話盡蒼茫裏因君思故鄉
  上官松石畵
  雲樹蒼蒼隔寺樓亂山飛瀑屋西頭花時恐有漁舟入肯使桃紅出磵流
  懐吴薗次揚州
  十年僦屋西街住山色東共短籬隔坐秋燈聞夜語蚤朝官馬並晨嘶江寒北雁春前少人去鄰花雪後遲蕪城烟水濶薊樓明月憶君時
  雪夜口號
  黄沙漠漠雁聲微鼔角縁邊送夕暉大帳金川江月暗前軍鐡鎻陣雲飛塵昏壁壘長横槊氣冷闗山未授衣最憶苦寒諸將士好乘雪夜破重圍
  冬日冩懐同郭快菴太史李容齋侍讀袁杜少上舎作
  朋舊栖遲旅興寛西堂霽雪對慿䦨九邊馬槊霜雲動大將龍堆曉月殘裘馬黄金燕客老闗城横吹楚江寒久憐詞賦朱顔减尚倚狂豪議築壇
  弔富川令劉江屏殉節詩【諱欽鄰儀徵籍廬陵人順治辛丑進士死粤西亂贈光禄少卿】
  荒城落日陣雲閒烈士如生碧血殷太尉威靈髙戰伐杲卿風節壯河山孤忠誓死收羣盗數語臨危動百蠻感泣
  至尊當殿詔科名終不媿朝班
  瓶梅八首
  紙窗竹屋奈銷魂相對孤花自掩門解愛寒鐙上疏影不愁明月照黄昏
  嶺外烽清驛騎來閣門傳火㨗書開殘年卧隠寒檐日索共梅花笑㡬回
  官閣谿橋記别離山村風雪夜相思不因蕊細枝斜處愁絶天涯嵗暮時
  博得身閒萬事輕曉鴉啼後夢難成朗吟對汝北下冷艶寒香非世情
  人生婚宦多憂累顦顇紅塵悔舊時却笑孤山林處士棄家還作有情癡
  禁鐘催曉别花行凍壓寒雲雪滿城駐馬風前聞玉笛故園腸斷落梅聲
  舊時一本數金直翠幙香綃逗蚤春寂寞朱門半上鎻樓前愁絶賣花人
  羅浮蕭瑟雲烟庾嶺荒寒劇可憐萬里邊愁惱清夢五更風雪夜前
  嵗除容齋席上送緯雲還宜興兼寄其年
  隔夜春帆被急裝一尊嵗酒作離觴江山易老東西别風雨難分上下床入洛機雲羈客恨㳺秦枚馬著書狂買田陽羡時將晩寄語樵漁笠澤傍
  除夕二首
  顛倒天吴繡兩頭花鈿拆盡笑淹留團圞醉舞春燈下病婦飢兒也未愁
  玉箸金盤
  御榻髙昇平節物夢魂勞
  王師蚤報收邉郡更典朝衣貰濁醪
  元日祠祭免朝賀恭紀
  東來王氣滿春城馳道風雲接兩京天意車書同奉朔帝憐兵革罷朝正罏香影裏千旗動燎火光中萬馬行總為蒼生禋祀切漢家五畤是虚名
  孝陵忌辰呈楊侍郎【楊新自陵上來】
  宫車思徃日瞻拜哭春風廿載兵戈後
  先朝夢寐中
  翠華臨想像
  玉殿在虚空白首儒官老當時供奉同
  春夜齋宿院中有懐同學諸子
  南内春雲接禁闈御溝流水送斜暉風前白燕寒無影月下青槐大㡬圍侍従
  先朝同昔夢弟兄廿載各分飛
  齋宫此夜聽新漏藜火燒殘閉舊扉
  春月
  圓月他時好春來夜自明九霄金鑰夜萬里玉闗情宛轉懸雙闕迢遥過列營刀環空有夢流影照霑纓
  晉國
  晉國强天下秦闗限域中兵車千乘合血氣萬方同紫塞連天險黄河劃地雄虎狼休縦逸父老願従戎
  午日同北山豐臺看芍藥二首
  韋曲春時嘗爛漫藥䦨午日重裵己憐菡蓞參差出更遣榴花寂寞開
  兩度看花也滯留重來風景不勝愁飄零十載尊前客惟有黄門記昔逰
  問王給事病
  昨夜眠多少思君落月時髙齋聞雁蚤秋圃見花遲省掖稀囊草安危有鬢丝連朝同寂寞吾病亦搘離
  奉送宛平田公之奉天二首
  千里嚴裝塞下過雕鞍落日出闗河蚤聞星漏趨蘭省歸約銀青送玉珂遼海長城邉郡逺南陽
  帝里近親多趙張方略清威重况是銷兵在政和形勝雄都百戰塵留臺風紀節旄新
  中朝應切安危計内史須煩社稷臣風雨
  諸陵秋色逺雲山三輔夢魂親
  綸書計日看徴召回首鋒車塞草春
  送熊縣丞之錢塘
  疎栁凉蟬潞水流驪駒朝發暮扁舟江山萬里多新壘風月西湖是舊逰客路音塵戎馬外故人愁病别離秋不須隠吏誇梅福投筆君須學虎頭
  寄上何公江寧
  江左風流間代興相門森㦸夢觚稜錦袍逸韻花前著團扇仁風袖裏承倚檻雲山連北塞飛觴烽火過西陵丈夫五十身強健縮手菰蘆恐未能
  送趙玉藻編修典試東粤
  炎天欲盡路㝠㝠庾嶺梅花古驛亭馬援柱邉銅鼓暗尉佗城下燧烟青百蠻文字珠光合諸將弓刀海氣腥傳語有苖干羽盛垂衣
  天子日談經
  立秋日子顧繹堂貽上湘北㓜華過集二首
  生死傷心後悲歌把臂初【西樵荔裳相繼淪亡】皇天留數子秋日集吾廬風雨孤亭窄苔花晩徑疎不慚供給薄離别較何如
  舊雨如今雨新秋勝徃秋生涯堪一笑杯酒失窮愁吹角江雲斷啼猿蜀道幽飄零今暖眼酩酊且相留
  移居懐林澹亭
  鬱鬱久居此天涯又卜鄰秋花今别汝社燕並辭人岑寂長愁地漂摇獨去身偶因違咫尺轉益念交親
  七月廿七日移居宣武門東街二首
  衆峯晴自出為此卜幽棲巻幔秋風入鈎簾落日低纔容旋馬地巳得種花畦望眼雲山外愁時只向西九逵倚徙遍四海問吾廬垂盡將歸槖飄零舊著書殘生闗藥餌萬事託樵漁鴻爪東西意天涯任所如
  望西山
  列嶂横天壁連雲並女牆晩風落空翠疎雨濕斜陽巗壑鄉心亂闗河别路長白雲如葢處冉冉近髙堂
  送李仲如之奉天治中【仲如相國子】
  相公門第映重暉佐治留都願豈違沛郡纔為湯沐邑鎬京元是
  帝王畿六軍錦水新移陣萬壘松山舊合圍剏守四朝疆圉重應須奏最報綸扉
  和湘北再送仲如
  玉笛闗山逺送行欃槍影落罷東征霜髙元菟秋深戍月上黄龍塞外城木葉砧聲催别思玉堂詩句悵離情公餘詞賦知無敵欲使才名重兩京
  送史子修編修歸省
  十載詞臣省覲歸直廬初罷
  講筵違牙籖綈几辭天上綵袖罏香出
  禁闈嵗月暫虚南史筆兵戈猶見老萊衣承歡縱説天顔喜宵旰於今未霽威
  容齋招同子顧繹堂貽上讌集四首
  苔竹參差長軒杳窱通故教迷出入不自解西東夏果侵階落秋花遶屋紅盆池緑蘋末翻浪五湖風數過歡娱地蹉跎鬢有丝風塵憐縦酒壁壘見殘棋鴻雁又將至明河今未遲坐來新月上流影照蛾眉檻古衆木秀亭深初月妍流螢破暝色宿鳥投寒烟髙齋見水石對酒懐山川自此發秋興松廬方然風雨日蕭蕭初晴夜色饒銀鞍歸路險白馬向秋驕漏逺疎城堞燈明聚市橋天涯朋舊少不惜徃還遥
  妙光閣次湘北韻
  尚書㳺屐經行處夕照殘花寂寞紅舊館己孤簾幕月六時猶響珮環風英雄兒女前塵在香火因縁願力空徃事不堪回白首酒壚相就問黄公
  夢玉随
  江湖見難期怪爾經年入夢遲别後頭須白㡬許可憐飛動似當時
  聞笛
  一片長安秋月明誰吹玉笛夜多情闗山萬里無消息腸斷風前入破聲
  八月十四夜月
  南鴻北燕久差池明月天涯處處随風露已霑新鬢髪闗山猶照舊旌旗步檐曳履閒行數簾閣吹鐙獨卧遲遥憶故山凉冷候桂花連夜影離披
  十五夜不見月
  秋隂漠漠夜蕭騷如水天河漲素濤三帀繞枝烏宿蚤數聲吹角雁飛髙遥連火光偏照不動浮雲勢自牢我欲乘風上萬里手排閶闔一呼號
  十六夜雨過容齋時移居比鄰
  下馬堂前雨細傾衝泥步屧惜逢迎寒催落木秋碪動夜近髙樓玉漏清隔屋檐花添客思短檠燈火足交情卜鄰我願同晨夕投老終當學耦耕
  重陽前一日同貽上湘北放生池作
  紅葉黄花古寺東荷衣行亂渚禽中多生解取伊蒲味半偈難忘綺語工秋色鳬鷖寒漠漠夕陽烟水晩濛濛佛燈夜上星河冷便欲安禪就逺公
  同湘北送貽上東歸
  青丝絡酒玉壺香未到分攜意已傷客路蕭條偏入夢離魂老大易沾裳即教對面翻成别却費來書細作行月落燈殘思後夜斷鴻寒影最蒼茫
  顔澹園編修修來儀部為兩尊人求詩顔復聖裔
  泰山如礪帶如河儒者勛名代不磨輅冕蚤分新棨㦸簞瓢猶是舊絃歌校書東觀青藜杖下直南宫白玉珂對舞華筵秋夕永燭花横月酒廽波
  湘北宅宴集懐貽上東歸二首
  氷雪寒沙路歸遲曉月明竹絲含别恨鐘鼓亂離情被酒猶燕市聞歌是渭城此時茅店裏噭噭野鷄鳴過亭急寒雁月影下紛紛古寺鐘聲落虚木葉聞天涯潞河水客夢鵲湖雲行止知無定蒼茫獨憶君
  冬日即事
  連坊雞未唱疲馬夜行遲漏點催金鑰珂聲動玉墀朝班存近侍官職在文辭正喜勤封事
  君王召對時
  生日
  梅花書閣晩婆娑短景流年自勘磨拘束正教如杜老龍鍾猶未似東坡文章小技聊為耳嵗月浮生欲奈何千里過庭風雪夜天涯燈火伴吟哦
  日至陪祀宿天壇院
  髙居上帝列星環人向天門生羽翰漏盡金鐙渾未暝霜深瑶草不知寒雲霞夜近通明殿劍佩春回太乙壇一昔九霄隔塵夢却疑下界路漫漫
  三原房慎菴以季弟發公遺行屬為詩
  人物闗中房季子弟兄名重鄭當時獨憐春草西堂句不愧荒阡有道碑結髪文章輕萬户傷心書巻付佳兒青衫黄壤連枝恨淚葉翻風宰樹悲
  寄汪大長洲王十一新城五十韻
  故舊皆何在羇逰己自孤天涯今寂寞嵗晩一踟蹰歴下周旋久江東物色殊别離吾欲老消息近全無雲樹何寥濶風塵正鬱紆瑚終拂海蓴菜己歸吴魚鳥無嫌避山林脫覬覦乾坤雙睥睨頫仰自昭蘇憶昔芝如蕙偏嗟亮與瑜名聲陵沈鮑交契到蕭朱秋實繁堪擷春華照若敷一臺矜二妙十稔拙三都電掃詞鋒迅星芒筆陣驅文章宜特達郎署偶同趨頗覺時全盛相逢屢讌娱鶯花晨諷詠風雪夜招呼擇勝青絲障當筵紫繡襦尚書頻顧曲【芝麓龔公】吏部解投壺【貽上有劉公㦷吏部投壺詩】自喜官疏散能忘士賤拘觴行銀鑿落騎簇錦糢糊晩接金門轡【玉随湘北】歸栖列栢烏【玉虬曰緝】悲歌従俗怪醉舞欲人扶少日堂堂去流年冉冉徂漸離悲擊筑南郭老吹竽回首清歡地空憐縱飲徒折梅連舊蕊去雁引新雛魂夢迷行處江山見畵圖飄蓬思杖䇿泛梗想乘桴嶽觀通青帝蘇臺長緑蕪風流真秀美物産自魁梧城郭峯當靣烟波水一隅燧烽昏戍壘氷雪漲川途戰地經三楚軍船過五湖遭逢還感激間濶遂艱虞處士非殷杜清流有顧厨凄凉懐卞玉照燿握隋珠嵗月消鉛槧豪華付狗屠飛騰萬里志孱弱百年軀笑口妨多病愁眉損壯夫放懐齊塞馬微分託轅駒白髪耽詩巻青春滯酒壚殫精工句字為樂博須臾處世從方朔逃名謝董狐根塵随浩刧才命受洪罏心跡輸髙致行蔵困小儒觀身時自遣觸事竟長吁百一成驚愕平生似友于晩聞慚至道故態恕狂奴他日如重見香醪爛漫酤
  哭張幹臣學士三十六韻
  友朋既零落賢哲㡬凋傷習俗交垂䘮清流獨奮揚斯人髙位置吾道豈摧藏泗水三千士尼山數仞牆顔瓢堪陋巷由瑟己升堂經閣初刋繆名山續補亡霸圖羞管樂儒略慕軒唐夙昔延英殿追㳺供奉行衣冠存正色星宿麗寒芒步緩晨趨珮歸遲晩袖香苦心隨豹尾失涕近龍牀奏對封章切言詞面諍長
  講筵多獻替詞館自輝光燀赫雷霆下昭回日月傍薄逰辭宛洛厚譴得江鄉
  帝念深依眷天心頓激昻再三
  中㫖召敦廹舎人裝縱斧千尋幹洪罏百鍊鋼孱羸看吐舌疾病見剛腸燕寢鬚眉在春鐙骨肉凉葢棺猶布被易簀只空嚢尚冀收遺草臨危絶諫章治安難畫䇿存殁易沾裳銅馬三軍憊金戈萬户瘡鼓鼙思大將肺腑托天王富貴
  恩宜報艱難志敢忘寒蟬咽危露鳴鳯集髙岡天路嗟顛折泉臺恨茫孤兒將旅櫬十口寄邊疆黯黮初扃戸凄清舊直房此行歌薤露何地哭悲楊素幕逢寒食歸舟傍戰場關山塵漠漠江漢路蒼蒼宿草樵蘓亂新阡燧火荒大名身寂寞流慟淚滄浪哀輓交期罷千秋有范張
  丙辰元旦雪
  嵗除梅蘂破夜半雪花翻物色流年換生涯舊俗存風雲含萬象燈火閉千門馬跡春城蚤鐘聲朔塞昏自須迷玊勒難可辨金根潤點銅龍漏光添白獸尊占農雜憂喜望日别寒暄栢酒傳官舎椒盤憶故園歸田學耕稼入社宴雞豚領取豐年瑞林廬老一村
  早春野望
  客舎凄迷黯己傷天涯悵望闕城傍雄闗過雁連春色小苑昏鐘帶夕陽歸夢不禁鄉路濶旅魂空遶塞垣長最憐野騎行吟處細草啼鶯入大荒
  奉
  命祭告北鎮二首
  使星十道出
  王城獨奉函書到上京大漠北來沙磧盡神山東望海雲生鶯花舊日朝
  陵路楊栁春光出塞情曽是
  翠華㳺歴處臨軒故遣侍臣行
  雲霄北鎮興王地官屬東來【一作宫】侍従年
  御墨淋漓臣姓字神光縹緲
  帝山川經過玉輦生瑶草望秩金庭接瑞烟開國龍飛根本重府寮奉使
  聖恩偏
  發京日作
  皇家秩祀重名山曉别青霄侍従班行色單車趨朔漠離心一夜滿燕闗平沙逺水春天濶細草穠花客路閒咫尺銅龍隔清漏觚稜風雨夢魂間
  宿通州明日送者返城寄諸公
  麗譙鼓角黯無聲鐘漏千門出
  帝城使院一鐙寒夜語離亭殘酒别時情雁過塞路将書去草長河梁送客行潞水東流却南下北人従此更長征
  征途聞笛
  一片闗山春月明邉愁遥起故園情回思吹笛千門夜落盡梅花送我行
  赴北鎮得家書
  只問歸時更逺行髙堂書信語分明那知重灑征衫淚又是并州别後情
  晩次三河縣
  九邉亭障逈斜日縣樓明接近千峯落排空萬馬行崩騰山忽斷陡絶勢難平舊合臨泃水新開
  駐蹕城荒烟知古戍野火問殘營草覆寒沙淺春連朔氣生丘陵終不改道路若為情闗塞東來意蒼茫隔帝京
  發薊州循燕山下行向玉田道中作
  迴合青㝠路欲無馬蹄盡處出平蕪天臨絶塞圍沙漠地湧連山接海隅近日喜開
  三殿詔當時閒按九邊圖雕弓羽騎東逰壯却笑終生有棄繻
  燕山
  一重邉鎮百重山鳳翥龍騰向北還對峙太行為左輔近連滄海作雄闗東西日月天門外開闢乾坤
  帝座間頫視九州形勝大風雲直北戍樓閒
  豐潤道中
  鵶鶻山前春鳥稀盧龍塞上雁長飛馬頭車軸紛如此只送人行不送歸【馬頭車軸山名】
  次豐潤明日入永平界有懐京師故舊
  漁陽春色晩二月尚凄凄山遶孤城濶天連野戍低征途辭薊北客夢近遼西浭水朝京意情惜解攜
  灤州界上
  路傍古時一隻堠沙際春日雙流谿古時曽見邉烽落春日惟聞野鳥啼
  灤州
  山勢長當靣峯巒忽四圍地經烽戍苦路遶塞天微邉馬還東去春鴻故北飛扶蘇泉下水曾此映斜暉
  宿七家嶺驛
  桑柘青隂花藥紅殘春家寄五陵東行人兩地相思處盡在寒鐙古驛中
  北平懐古
  淺草寒沙路春風數騎行常思射虎石何處北平城沒羽邉雲動收塞月横書生無燕頷因爾倍含情
  次北平
  薊門行已盡杳杳復孤征落日遼西郡春風右北平登髙望逺海飲馬出長城不作闗山使誰知邉塞情過永平懐故觀察宋荔裳二首【宋昔兵備此郡】
  東臨碣石觀滄海終古曺公一世雄汝在遼西懐徃蹟振衣縹緲對天風【荔裳詩東臨碣石觀滄海縹緲天風一振衣】
  杜陵詩盡人間意解道兼須入海求一巻文章數行淚祗應流恨到滄洲
  菟耳山
  馬上盧龍塞鴻邉菟耳山流雲無定日飛雨過重闗古木生空翠孤峯點細斑征途能暫息絶頂一躋攀
  雙望堡
  千里營平道青冥萬仞山烟烽雙望堡征戍㡬人還塞栁春光斷邉鴻夕照閒蕭條懐古意匹馬近榆闗
  古榆闗
  白草黄雲出亂山渝河東下古榆闗沙場多少征夫恨行到長城慘客顔
  望海店望山海闗
  孤城連積水一綫見波瀾春色臨闗盡天風過海寒滄溟今浩江漢日驚湍萬朝宗意登樓細細看
  出山海闗二首
  大漠孤城海氣生闗門漏盡野雞鳴邉鴻欲度低殘月曉角翻為出塞聲
  角山闗下角聲殘口外桃林栁色寒客路長城今日盡平沙萬里更漫漫
  出闗有懐府寮諸公
  春衣灑酒别長安二月貂裘出塞寒青草不生烽戍地黄沙己漲海雲端鶯花禁苑邉城隔雨雪闗山客路殘殿上羣公應宴賞東華歸馬簇金鞍
  出闗門百里宿沙河站
  闗南滄海浮天盡漠北連峯拔地青一片山河圍鄣塞㡬家烟火接邉庭遼歌調苦風還斷蘆酒愁多夜易醒卻喜
  皇威臨絶域鎮東門户不須扃【山海闗東門曰鎮東】
  雨宿沙石所
  野隂連暮色萬里接邉空古蹟黄昏雨沙塲慘淡風客行烟火外春盡道途中茅店雞栖早驅車越大東
  寒食日錦州道中
  冷節闗山外邉沙暗玉鞍海天常欲雨春路自多寒三月草未緑長安花己殘隂風吹錦水落日正漫漫
  次錦州
  世祖龍興日旌旗向此行風雲随尺土旄鉞壯孤城萬嵗還思沛
  先朝久厭兵山靈盤重鎮應悉使臣情
  清明日抵十三山下【五代史胡嶠北行記十三山去幽燕二千里】
  鴨江春水鴨頭平木葉風髙葉未生客路不知行近逺十三山下過清明
  廣寧齋居使院遥望北鎮十二韻
  碣石三韓外扶桑萬國東幽營分地險青冀接天崇華葢垂垂秀芙蓉片片工六重紛揜抱定位屹當中平冕疑羣帝桓圭儼上公生成思擘畫巧絶歎鴻濛望秩存虞典随刋省禹功晩霞舒疊浪斜照貫晴虹滄海縈襟帶恒山配闕宫神光終古在嶽祀至今同芝檢傳王命瑶函啟薄躬齋心塵外始儗躡蒼穹
  北鎮祭告禮成紀述二首
  崔巍坐鎮朔方孤北嶽東來勢欲無襟帶江湘參赤帝神靈烟雨鎻雄都祠壇有路通天表禪草當年問地圖親見五雲籠輦道三聲
  萬嵗尚傳呼
  法駕東廵海上迴旌旗萬乘拂天來自經
  玉趾披階草遂發金錢作殿材風入沛宫曽起舞雲深芒碭一徘徊小臣奉使名山日擁節還如忝後陪
  閭陽驛留别廣寧令張雲麓
  更盡陽闗酒一杯故人三日共裵桃花洞口尋春入木葉山頭並騎來地是
  先皇湯沐邑君非百里簿書才邉沙逺使歸心切卻為臨岐首重回
  入闗見春草
  去時春草白來時春草青塞上草生晩客行還未停
  覺華島
  昔聞滄海東南外今見丹梯咫尺間孤島拍浮萬里水夕陽縹緲三神山蜃樓雲霧連空幻貝闕蛟龍礙徃還最訝根蟠無厚地忘情不覺在人寰
  大陵河夜風雷
  隂風何漠漠流水自凄凄近海奔雷壯臨邉苦霧低空城鬼火出廢壘戍烏啼野店寒更斷無眠聽曙雞
  杏山
  千里三春使節回遼陽不見一花開杏山小店雙桃樹細蕊稀枝亂後栽
  急水河
  急水河深水急流歸人三月滯邉州石尤風解留行客惆悵車輪與馬頭
  歡喜嶺有慢水河
  歡喜嶺前慢水流歸人歡喜去人愁歸來也是天涯客家在千山萬水頭
  歸路
  秦城唐壘逺經過回首蒼凉秖浩歌塞外連山何處盡海邉隂雨一春多野無烽燧如烟火村有蓬蒿似薜蘿稍喜闗門歸路近穠花深栁未蹉跎
  入闗
  出塞今為入塞行東來萬里盡長城平沙古堠孤烟色落日危樓暮角聲逺近青山如故國淺深春草是王程紅塵荏苒征人老不見關門紫氣生
  闗樓
  壁壘髙樓壯旌旗古鎮尊塞風春不斷邉日晝長昏悲角闗雲動孤城海氣翻徃來慿弔意辭賦欲銷魂
  闗門館舎後樓晩登
  一片青山勢壓城晩風樓上海濤聲滄溟萬里堪乘興無那鄉心日夜生
  澂海樓觀海
  雲起碧空盡潮來紫浪翻有天浮晝夜無地著乾坤日月還髙下蛟龍自吐吞乘桴知聖意浩蕩與誰論
  榆闗驛見桃花
  東行霜草白成堆栁塞桃林待我來誰道榆闗春色晩花開時節使車廽
  姜女祠
  誰築長城萬里長至今片石對蒼茫輼輬風起鮑魚亂得似空祠一瓣香
  姜女墳
  秦皇抔土今安在六國君卿劇可憐何似望夫山上石不随海水變桑田
  入闗雜題二首
  今年馬上過春風闗西花栁村村同栁葉可憐濃淡緑桃花解愛淺深紅
  山遶盧峰水遶城栁烟漠漠弄春晴銷魂橋上重回首短葉長條太有情
  夷齊廟
  清聖祠堂滄海邉首陽徃事尚依然崢嶸泰伯興周日寂寞成湯放桀年萬世君臣今論定古來兄弟㡬人傳只將一勺灤江水捋取山薇薦豆籩
  同永平唐太守灤州吴守灤河放舟晩登偏凉汀二首
  灤江極浦移舟逺桼水交流放櫂寛隔渚濛濛空翠合連波淼淼夕陽殘漁村門巷桃花映佛寺樓臺石筍攢晩泊謝公棲隠處欲攜襆被宿層巒
  黄洛城西歴翠微金泉亭北頫斜暉落花低檻時霑酒細雨深林不濕衣丹頂霞明雛鶴小銀鱗水長魚肥也従仙吏銷憂到歸夢江湖憶釣磯
  使還次通州感成
  蹤跡飄蓬不可尋落花芳草暮愁侵何堪客路來歸日翻似離亭送别心宫闕長安紅日近闗河親舍白雲深他時卧隠柴荆裏記取東㳺塞上吟
  次韻益都相公重陽前一日萬栁堂讌集二首
  曉随丞相鳳池頭晩接花茵想勝㳺萬里㨗書頻送喜一時佳節倍銷憂松風有夢懐温樹魚水多情羡野鷗不盡謝公絲竹興邉機尊爼在前籌
  勝蹟王孫萬栁賖相公清興雲霞【元廉希憲萬栁堂在京城南趙文敏諸公常讌集其中今公名其堂曰萬栁以此也】黄塵漠漠雙蓬鬢艶蕊凄凄舊菊花見說登臨猶昨日笑憐嵗月屬官家何時蠟屐陪歡讌也比參軍落帽紗【益都一日朝㑹出此二詩謂故相國徐立齋曰終當譲此公】
  送曺頌嘉還江隂
  峨眉仙子建安流㳺戲蓬萊殿上頭兩制絲綸新史筆五湖烟水舊扁舟鱸魚解愛江東美代馬長懸冀北愁霑灑一杯文字酒離魂去住結綢繆
  陳將軍忠愍輓詞
  雄盼秦闗指蜀江將軍才氣世無雙身經百戰曾輕敵功葢諸侯早受降夜雪移營嚴號令天寒伏甲近麾幢竟須遺恨安危䇿涇水含悲急隴瀧
  白髪
  白髪長頭鬢含情今奈何榮枯堪一笑身世付髙歌夜雨雁聲斷秋燈人語多殘花掩深户吾欲保天和
  寫懐
  日月速如此歡娱得未曾滑稽吾豈敢禮樂力難勝舊事青春隔流年白髪増文章聊自戲送老漸無慿
  夜出閣門口號
  宫樹栖鵶啼滿林晩風人閉閣門深黄昏騎馬秋河上只有清波映客心
  閱武西苑紀事六首
  繚牆北靣苑門開曽侍
  先皇羽獵來武帳前頭親校射當今
  聖主是雄才
  點筆螭頭嵗月長玉階龍尾步廻翔新教扈蹕參天老賜坐從容近
  御牀
  舞劍鳴弓决射侯姓名爭在上三頭
  重瞳香案親題與司馬前將
  御札收
  萬方送喜
  聖躬勞試武連朝備六弢不似唐家選文士狀頭先進鬱輪袍
  龍武新軍舊羽林技穿楊葉中飛禽更教射與諸人看一箭
  君王用意深
  飲馬龍池駐栁營山河萬里接昆明樓船水戰今都罷巳見弓刀定太平














  午亭文編巻十一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二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元日直閣中髙陽公示和寳坻相公嵗除詩次韻三首
  今朝暮景已飛騰拘束翻憐事事能短日暄凄紛屢異中年哀樂故相仍愁傾柏酒看兒女獨對椒盤憶友朋一昔曉鐘霜鬢滿夢廻風雪灑寒燈
  日華側近含元路夜半常随丞相來爛熳星辰天闕上青熒燈火閣門開山川禹服平成蹟雅頌姬公制作才卻為念時添諷詠流光荏苒竊趨陪
  星霜殘夜入春隂節物升平可重尋玉几雲霄三殿迥鑾輿閣道九門深蚤聞伐叛勞師旅屢罷朝正廑帝心坐聽索鈴歸舍晩一杯嵗酒向誰斟
  送董蒼水歸華亭兼寄董閬石諸乾一時蒼水将逰閩粤
  九峰問訊近何如數子飄零十載餘萬事黄金輸負販㡬人白首老樵漁君今海上求仙藥我欲山中葺敝廬何限塞鴻凄斷處江流西上憶雙魚
  送綸霞歸省
  送歸郎署栖遲日嗟爾承明著作才秋河霜葉下蕭蕭寒路朔鴻廻黄塵官廨題詩壁衰草城隅置酒臺遥羡潘輿還御日毛生捧檄喜重來
  連日入直
  鈴索聲髙漏點長直廬長在殿西廊内中數日多宣召寂寞槐隂閉玉堂
  禁中春雨
  西峯殿閣倚嵯峨雨過青山晩翠多不識玉泉流近逺影娥池水夜增波
  懐西山舊逰簡阮亭容齋
  磴道盤空山四圍暮投林杪翠霑衣幽禽大壑柴扉晩疎磬孤峯夕照微杖底登臨秋水落坐中風雨塞鴻稀夢魂谷口巾車路猶記蒼茫倒載歸
  題北山給事真
  青通丹地朱顔老玉墀畵圖看十載風貎憶當時魚鳥忘機久山林託興竒獨慙碌碌者顦顇向經帷
  送北山還茌平
  諌坡郎省㡬人存拔擢深知國士恩暫别雲霄龍尾道回看風雨鳳巢痕冰銜三字慚吾友封事連章感至尊五岳未須誇屐齒恐君逸興太飛翻
  次韻葉訒菴見酬拙書春帖子之作
  我亦漁樵憶孟諸相随簮筆玉階除敢云逸少無臣法祗覺中郎有異書祕殿敷言長獨對
  御牀承㫖更誰如椒花欲頌慙虚劣諫果封題意未疎
  和訒菴憶故山疊前韻見簡
  傳柑時節見桃諸已老誰能感嵗除節物一尊殘夜酒年華㡬巻舊時書心憐去日都無處夢醒浮生可自如最是鄉園離别意青山遲暮信音疎
  元日再叠前韻酬訒菴
  欲向東風弔望諸黄金館在玉階除頻年綈几參經席輪日牙籖侍
  御書師友半生夫子共文章當代㡬人如春來崇政朝朝㑹名迹相親應未疎
  訒菴立春日再疊前韻次答
  險韻從兹盇去諸懸河㵼水想難除偶然節物供題句終古齋名有讀書【訒菴齋額讀書】紅蓼緑蒿生尚細宫花幡勝剪能如巳過春酒黄柑㑹與數交㳺晤合疎
  和訒菴立春日口號三長句兼懐阮亭
  長鬚更遣致詩頻忘卻新年十日春萬井烟花連閉户六街燈火隔流塵稍憐將老親書巻深覺多愁譲酒廵極目川途滿氷雪苑梅官栁暫留人
  相思元夜歡㳺日劉董汪王興未賖【公㦷玉虬苕文西樵貽上】客舎鐙前催羯鼓水樓春盡賦楊花存亡㡬處無音耗少壯于今有鬢華却憶馮唐郎署在閒門深閉苦思家舊好新知日自非一臺二妙詎相違【時論貽上宜在禁林】寒空鴛鷺春風並燎火魚龍曉勢飛羽檄刺閨時漸少文章報國事全稀獵夫漁老吾終去未許君才遂拂衣
  上元夜早起
  顚倒衣裳月迥明逰人一夜蹋歌聲五更玉笛風蕭瑟曾向闗山萬里行
  照鏡
  方鏡青銅鑄得成朱顔曾照㡬回明亞枝花蕊春風裏點鬢繁霜不世情
  逢故人
  客中借問是同鄉欲說還鄉己斷腸舊日相随徒侣盡無人解道易霑裳
  召見
  懋勤殿應
  制【有序】
  戊午正月二十二日
  召【臣】廷敬同户部郎中【臣】士正且
  命各以近詩進見於
  懋勤殿
  温語良久至誦
  賜石榴子詩風霜歴後含苞實只有丹心老不迷䝉恩褒美
  命至南書房撤
  御膳以賜内侍賫二題
  命賦詩夜漏下乃退
  萬巻圖書滿
  御前賡歌時聽
  玉音宣韶華絳闕連深殿春色彤闈接禁筵己見文章昭代盛向來雨露上林偏吾
  君一德同堯舜長媿䕫龍際㑹年
  賜膳恭賦
  久泛流霞是露盤每嘗仙膳勝調蘭鳯池日暖
  恩波厚内殿猶分玉箸餐
  寄李厚菴學士閩中二首
  炎風朔雪盡
  皇輿孝子忠臣世不如青史數行滇海事丹心千古蠟丸書每思慷慨堪流涕實有聲華到索居近直邇英常被問己知吾道未全疎
  南粤何人憤請纓樓船幕府羽書驚終憐蕭引空安坐未許深源有盛名生死臣心惟勠力艱難天意為銷兵卻悲離亂晨昏事回首當時捧檄情
  孝昭皇后梓宫遷厝鞏華城恭賦輓詞二首
  五年兩度哭長秋禁掖懐賢慟未休曽見帷車隨鳯翣忽驚縞素結龍輈梨花寒雨深宫淚椒寢春風野殿愁舊日上陵同警蹕幔城蕭瑟翠華留
  曽同宵旰儆慈心午夜無勞更脫簪環珮未歸
  陵路逺風雲己䕶繚牆深
  閟宫象物春如昨
  玉殿容衣晩自臨巻耳葛覃遺蹟在侍臣沾灑一悲吟鞏華城北十里漢㓂子翼唐劉去華故里
  野宿寒沙夜火明沉沉擊柝響孤城支離半枕荒雞夢寂寞千秋萬嵗名諫議祠堂邉草没雍奴丘隴朔雲平漢文分地居庸外遺廟何人問顧成
  入直南書房紀事
  給札朝朝赴蚤暉玉階花落曉鶯飛也知天上塵凡隔未信仙官職事稀繚繞文書堆硯墨聮翩詩句滿宫闈紅牆咫尺人間路魚鑰銅壺下漏歸
  賜五臺山新貢天花恭紀【有序】
  閏三月【臣】廷敬同翰林院侍讀【臣】士正直南書房葢是時【臣】謬掌翰林篆前後同内直諸臣率常寓直是日䝉賜手詔朕召卿等編緝適五臺山新貢天花鮮馨罕有可稱佳味特賜卿等使知名山風土也【臣】恭紀
  珍蔬逺貢自瑶岑翰墨
  親題賜禁林
  三殿恩頒天上蚤
  九重封送
  御前深含風玉蒂香仍動暎日金莖露未沉退食和羮添味美鹽梅還欲效餘箴
  賜櫻桃
  清曉朱櫻進内園每従丹禁飫頻繁雲霞百子池頭色風露三霄殿上恩
  賜觀人參植本應
  制
  三椏玉蕊三珠樹五葉銅池五色雲不是乍従天上見多應空向世間聞
  賜御書恭紀二首【有序】
  二十八日
  賜掌院學士【臣】廷敬侍讀學士【臣】方藹侍讀【臣】士正御書【臣】得龍飛鳳舞大字唐人王涯早春宫詞又石刻清慎勤格物大字二幅
  行盡金坡近玉清牙籖綈几影縱横瑶箋露濕
  宸章潤寳墨香含
  御氣清霞起雲蒸同日麗珠聮璧綴自天成萬㡬宵旰逢時暇惟有書奩適
  聖情
  天真題龍鳳署玉堂今刻
  御書碑日星文曜施丹地雲漢乾光照赤墀親見驪珠初迸落捧來鸞紙正淋漓流輝館閣傳青簡忝竊儒臣際㑹竒【龍飛鳯舞四字請刻石翰林署中今恭置敬一亭】
  世祖章皇帝御書正大光明四字
  上御製題跋勒石
  賜觀於
  内殿進詩一首
  曾侍
  先皇近玉除龍鸞重捧九霄書
  兩朝寳翰輝天府奕葉奎文映禁廬典冊星雲光絢爛勛華日月氣扶輿還思開國規模逺金匱藏編在石渠
  恭和
  御製喜雨詩
  乍拂觚稜滿禁城宫花含色栁烟輕風雲萬象供天藻雨露三農見
  聖情
  孝昭皇后輓詞四首
  正位名初定彌留淚己揮
  内朝臨日少宫仗列來稀半載新龍節三春舊玉衣凄風掖門道慘慘動幢旂
  禮自中闈進
  恩還禁籞長鏡奩留偃月圖史在披香玉燕空蕭瑟金蠶竟茫惟餘憂國念流慟徧遐方
  問寢
  重闈日
  宫輿早並來烟花連複道嵗月在蓬萊春咽銅龍漏香銷寳露杯含情思婦順灑淚閣門廻
  京室任姜盛
  徽音禁苑知軒星沉彩曜花月掩容儀典册光千古哀榮並一時青編與彤管紀美在風詩
  上御神武門觀西洋進貢獅子
  皇威逺被海西偏靈産欣觀自九天王㑹地圖過禹服帝疆方物集堯年條支入貢龍沙外烏弋随朝鳳闕前従此上林添獸簿定知不賞嗇夫賢
  蚤赴
  内直同貽上
  楊栁紅牆映碧波月明騎馬共婆娑不知玉漏添如許秋水潺湲一夜多
  八月十八日
  上御懋勤殿
  召【臣】廷敬賜之坐
  命賦經筵進講詩【臣】倉猝賦就退而謹録其句
  頻年槖筆侍延英
  御札分題見
  睿情白玉螭頭䦨畔立青花龍尾道邉行談經荏苒文焉用論藝逡廵句未成又是
  深恩逢造膝儒臣何以荅殊榮
  恭和
  御製賜輔國将軍俄啟詩【有序】
  二十一日同侍讀學士【臣】方藹【臣】英侍讀【臣】士正中書舎人【臣】士竒奉
  㫖賦
  沛上雲飛起大風射生猿臂挽强弓日邉蚤識龍孫貴天際新傳
  鳳雄
  九日入直同訒菴敦復澹人近公限登字髙字二首
  禁苑秋來爽氣澄寒花時節伴茵慿曉風閣道傳銀箭夜色銅扉帶玉繩臨渭新詩工最擅集賢别㑹寵難勝龍沙鳳嶺休還憶閶闔三霄日共登
  授簡従㳺盡譽髦年華荏苒在詞曺九秋最覺清都近四海無如此地髙戎馬禁中思李牧文章輦路羡枚臯嵗時空負
  君恩重遮莫黄花笑鬢毛
  聞湖南㨗音恭和
  聖製
  鐃吹騰歡幕上來弓懸江月劍花開
  天家蚤就麒麟閣直待將軍汗馬來
  賜觀
  御製詩【并序】
  嵗戊午秋九月
  上奉
  太皇太后幸温泉以時享
  太廟還宫行在凡十七日
  御製古今詩二十一章十月朔日
  召【臣】廷敬
  賜觀【臣】職叨簮筆學愧面牆久依帷幄之傍親覩文章之盛瞻雲就日靡罄髙深測海闚天徒滋謭陋今讀聖製彌厪繹思譬諸黄鐘天球自洋洋而竦聽穆乎璿霄碧漢仍蕩蕩而難名昔聞劉勰云睿哲之心懸於日月益信揚雄謂聖人之言炳於丹青况逢
  盛世賡歌非若唐宗之試宫體自顧庸姿牽率惟慕永叔之記賜書葢以
  聖哲之君其臣莫及遂令制作之善振古為昭謹拜手而颺言爰齋心而獻頌恭賦五言二十四韻進呈睿覽不勝欣惕交并之至
  聖母歡清暇
  天王奉豫逰龍光扶翠輦
  鳳麗皇州廵省經過處篇章次第留霜鐘深殿曉丹葉禁門秋繡轂環千騎金鞍従列侯山川為别苑笳鼓在行騶九塞連軍戍三河抱縣樓帷宫朝警蹕星漏夜移籌縹緲中盤寺登臨最上頭古臺傳舞劍重嶺應鳴虯碣石邉雲合盧龍海氣浮望
  陵松柏逺薦寢鼎湖幽風雨開旄鉞乾坤正冕旒羽林嚴伏謁仙仗迥含愁寒路廽芝葢温湯駐采斿陽和長不減功化邈難儔紅檻氍毹帳黄簾玳瑁鈎濕花漂砌近香草映波流玉甃連阿閣瑶池到十洲
  起居陪大駕符瑞出靈湫
  萬夀慈寧膳清躬饗廟羞徃來見誠孝製述必殊尤毫翰乾文煥詩思溟渤搜虚懐䝉
  問忭舞答神庥
  賜文雉恭紀四首
  旌門尾扇羽林兵竟為斟羮校獵行回輦九天先奏進親調玉膳慰
  慈情
  射聲一矢疊霜空萬嵗齊呼羽仗中陳寳祠前休悵望官家己並得雌雄
  三靣親驅祝網歸錦禽
  宣賜有光輝饔人未擬鸞刀割曽近
  君王玉轡飛
  尚方筆札大官餐珍賜時
  頒出上䦨繡臆花鋪金絡馬分明誇向路人看
  鞏華城陪祀
  孝昭皇后梓宫即事恭紀二十四韻
  宿雨郊原外雞鳴夜漫早行分夢短徃路入吟寛肅肅白楊晩依依青栁殘微雲舒綺縠晨漢沒波湍禾黍西風落茅茨曉露漙野花邀翠幰蔓草簇銀鞍徑闢蒼烟斷虚緑樹攅旌旗思警蹕軒砌想鳴鑾
  萬乘經過地兹逰爛熳看入門詢
  翰再拜肅衣冠日月乾光曜蛟螭
  御氣蟠彩毫題别墅金牓賜臺官灌莽天香接瓊瑶寳篆刋未來真繾綣欲去尚盤桓【清河胡御史山莊有 御書在焉】落日山逾靜清流水自寒飛梁疏澒洞複嶂疊㠝岏行殿何蕭瑟孤城此鬱盤神光春杳杳環珮暮鳳翣椒風隔龍樓桂月團内人思未已陛楯淚交彈砧杵凄宫掖梧桐黯井榦嵗時臨幄次燈火駐河干回首芳華歇仙逰節序䦨鵷鴻續來徃歸馬獨蹣跚
  陟屺樓詩二十首【并序】
  陟屺樓在百鶴阡西余居樓中踰再朞矣乃始為詩凡詩之作為吾毋也因以陟屺名篇
  家樹蕭晨響正悲祥琴欲奏已凄其白沙霜凍霑衣蚤黄葉風翻度隴遲臨老泉臺多骨肉十年存歿自分離㡬回夢見容顔在猶是髙堂逺别時
  兩年丙舎此棲遲弔影空山夕照時野草春添新復土隧松涕損舊霑枝折殘屐齒悲毛義隠去緜封愧介推悔向風塵耽禄仕苦身勠力鬢成絲
  四尺新封馬鬛低重泉沈痛杳含悽香燈蚤上隂風起烟火全稀苦霧迷大野蒼凉人獨徃亂山昏黒虎時啼墓田方畝春泥外老學躬耕自把犂
  白日荒荒冷舊扉髙原哀輓露何晞人無周勃吹簫送客有陶家化鶴飛【百鶴集冡上】嵗月再朞真過隙笙歌十日盡霑衣泉門自掩千重恨雲散空堂黯不歸
  闗塞飄摇起戰塵倚閭長罷事酸辛還憐槁項憂時日已誤青袍奉母人杖節更誰能報
  主絶裾空自忍辭親棧雲隴月愁如許嗚咽寒宵一愴神
  敢道肩輿上殿行軟紅塵土最傷情十年趨走春前恨兩字音書望裏驚長樂鼓鐘疑夢寐直廬燈火憶平生小人有母今安在曾遺
  君王舊賜羮
  祕殿深嚴晝漏閒
  御書房在碧虚間遥思
  中禁従容地别有東頭供奉班風雨三春辭鳳侣雲霄萬里夢
  龍顔只今月落烏啼夜羞㸃蛾眉両鬢斑【紀 内直也】告謁空懐未上書較殘朱墨玉編餘【時預修 太宗文皇帝實録】聖朝孝治恩元重臣子私情願已疎烏鳥舊棲宫樹晩鵷鸞長别禁林虚衣冠原廟勤時享法従曾陪濫石渠罷直
  乾清刻漏傳詞臣奏事閣門前㡬回中使䝉宣問曾道天顔賜閔憐【紀葉學士方藹張庶子英奏臣丁憂事】講席乍温違玉几書籖初冷輟瑶編夢魂兩載趨丹地白首青燈一惘然當年文獻僅猶存特為儒臣命討論慰問
  本朝無故事便蕃千載自
  新恩賜茶雪乳分供御漬酒金漿出上尊天使一時増感動傳宣帝語是春温【詔閣臣察前明實録慰問例具聞遣内閣學士屯泰翰林掌院事學士喇沙里賫賜乳茶挏酒四器盖慰問之典實始於臣云】
  随例榮光亦
  至恩絲綸
  特㫖出臨軒微勞似髪叨三錫
  厚澤如天到九原【部議以臣母用詹事封例無䘏典 上憫臣侍従微勞用學士品級 賜䘏】石闕龍鸞迴
  藻翰冢碑星斗爛荒垣却思灑淚春明路囘首孤臣已斷魂麻衣扶杖薊城西痛哭荒郊落日低野宿寒沙惟過雁蚤行茅店不聞雞朋簪有夢知離散鄰杵無聲助慘悽相别銷魂橋上栁夜烏猶為昔時啼
  西園東閣想儀型堊室霜天望壁星紗幔秋殘悲舊業機絲夜冷泣遺經綸扉大手摩霄赤藜火新編照汗青師友謬恩霑不細蓼莪廢罷淚還零【髙陽館師表先淑人墓葉訒菴學士為立傳】
  一别相思在禁林光華碑版未銷沉臨文已踐升堂約葢石空憐負土心三歎似因聞寳瑟長悲真欲廢祥琴【苕文嘗辯祥琴為非禮】吞聲憶取燈語獨向殘經細討尋【汪苕文編修為先淑人銘】
  舊逰名徳是人師相我號天伏地時萬事臨危千古恨此生難報寸心知中朝司馬應安好湖海元龍久退衰自守殘書甘薄澹他年無愧故山期【指魏環溪先生】
  殘臘東風斗柄移灞橋三度栁條垂生芻致逺思徐穉截髪留賓有范逵逰子頻年諳物態孤蹤四海問心知天涯門外多春草長守田廬記嵗時
  村鐙宰木影縦横獨宿髙原萬感生碧嶂夜猿啼有怨黄沙石虎卧無情春歸老屋家如寄月堕荒丘路不明屈指禫除將欲近纔思去住淚交傾
  急雨凄風意若何天寒嵗晩在山阿人生兄弟真難再我老妻孥苦患多徃事庭闈誰訴語向來身世足悲歌那堪抔土荒凉處躡磴攀林祗自過
  萬壑青山一病身霜風摇落自傷神嶺鐘夜度不知處壠月秋來故照人詩卷市朝堪斷續音書京雒付沈淪只應料理餘生事體受歸全是報親
  黄卷中閨映白頭班家孟母並朋儔珮環東觀蔵書閣纓履西原陟屺樓縹緲雲山千叠恨迷離草土百年愁吟成霑灑梅花候苦憶天香學冥搜【予九嵗作牡丹詩母見而異之】
  百鶴新阡十景詩【并序】
  洞陽旋馬
  洞陽洞天踞勢北維昻首而東天馬行空跨騰欲下接嶺連峰逶迤入障志稱岳神山者盖嘗標靈著異云天馬騰驤東欲來洞陽弭節尚裵二條氣色排空至萬里風雷掣電開瑶圃回看平似掌黄河立飲小如杯銅鬐玉鬛青霄外長伴麒麟卧石苔
  卧笏回龍
  岳神之南開屏列障儼若拱向稍西則山巒横出形肖卧笏阡實落脉還顧洞陽雲垂烟接山帀谿環故曰回龍也
  曾聞萬笏朝天矗今見神龍踠地長己挾風霆身變化故驚鱗爪勢回翔従雲漠漠噓重壤行雨濛濛潤八荒蚤握驪珠堪照耀斗間五色映琳琅
  品字珠屏
  阡後三山形立如品字中之一峯昇眺遐濶勢盡千里而北望洞陽測以圭景不失杪忽正阡之主山也台星入座夜珠明品字屏風類削成似擁鵷鸞朝帝去卻排閶闔侍天行芙蓉九蕊雲中色環珮三階月下聲爭道神工開闢巧羣峰羅列抱層城
  書臺繡几
  阡之前曰書臺山層岡秀出中曲兩垂如月偃弓眠其上則竒松異花被於崖谷丹碧綺錯如畵宛若繡几也丹地深嚴嵗屢移天寒月落影蛾池雲霄經席承恩日霜露書臺憶母時銅尺牙籖新玉案青燈黄巻舊機絲白頭贏得如綸寵若斧封成萬古悲
  榼山疊翠
  榼山在洞陽山之右新阡之左秀障干霄壁峙霞舉離立天外如拱如揖老松古栢飾巖蔽壑實巨觀也蒼松中倚玉䦨千天外樓髙翠欲團地界河山為左輔峯廻屏障自千盤扶桑弄影青空濶太華連雲碧落寛似有綵虹平接席旌幢前導後乗鸞
  沁水環流
  山海經云謁戾之山沁水出焉兹入乾歴兌抱阡左沙繞幢東出繚如縈帶翼岸夾山如為新阡特設也繚河縈帶鎻遥峯雲起霞明色正濃九曲分流還抱嶂百川終古自朝宗波濤日月虞淵壯風雨蛟龍貝闕重欲攬鳳皇池上水丹霄長映紫泥封
  萬松聳峙
  阡之地統名樊山尊嚴秀拔衆山之長蒼松萬數䕃峯隠谷相傳神人所種植其大者以圍計之數十也四圍峰色故依然萬壑松濤勢接連天巧不煩神禹跡仙人似種漢皇年枝盤蒼昊青鸞度葢倚丹霞彩鳳鶱為謝山靈留勝蹟只應此處問牛眠
  百鶴來翔
  封山之日白鶴百餘自西徂東至阡之中翺翔欲下久之乃去開壙之日鶴又復來阡之名由此稱焉
  臨水登山秋氣清仙禽遥集若為情青田養就雲初白華表來時月正明北戒闗河行處逺南條烟水接天平摩崕駐嶺回翔地百鶴新阡送美名
  慈泉乳水
  山巔去地千仞岧岧孤上其陽有泉其巨若輪其深盈尺甘泉温洌居人賴之以給晨昏掲其名曰慈泉志母恩也
  神臯乳水接崐崙天與慈泉見母恩丙舎桑麻深雨露山家飲啄長兒孫銀河倒影流霞動玉甃含暉浴日温最訝興雲蒸霧力長將時雨徧郊原
  神樹天香
  阡之西古東嶽廟廟兩階各牡丹一本黄蛇守其下人莫敢攀折枝榦輪囷四䕃廟中花開輙數千頭也古廟空山占物華石䦨雙本牡丹花染香靣靣臨芳樹堆錦枝枝貫月槎寳艶雲霞舒日景神靈烟雨䕶天葩玉房金蕊紛如此瑶草仙源路未賖
  山行二首
  旅舘寒燈信宿眠客心去住杳如年夢回春月春花夜依舊啼烏泣墓田
  客路栖栖老更驚山人只作看山行冶桃狂栁紛無賴白髪春風也自生
  陟屺樓别詩二首
  松際昏鐘出翠微淹留山鳥莫催歸西樓明月闗河路春雁南來又北飛
  壠上東風春草青春明感舊惜飄零縣橋官栁銷魂處愁見長條拂短亭
  别守冡人
  萬樹青松萬簇花居人惟有兩三家因君更灑思親淚泣向寒雲隴日斜
  次韻補和李容齋少司農送别二首
  回首流年逐景光白雲慘澹日昏黄驟辭蓬閣如前世重渡桑乾是故鄉草澤夢魂稀語笑雲霄契濶在班行傷心趨走金明路春月三回直北望
  瓊瑶開篋客心驚團扇三年故舊情草色含悲連大野栁條惜别向春明
  朝廷開濟須公等閭左耕徭託此生為報石壕村吏少司農憂國早知名
  得苕文請急還長洲書卻寄六首
  頭白何時見汗青禁門深籍鎻寒㕔應知别笥多蔵藁歸向名山作一經
  挏酒團茶自上方
  御錢餅餌賜新嘗江東大有思歸客千里蓴羹味許長白首何縁問故新驪駒聲斷堠傍塵青門楊栁春如舊相送城門更㡬人
  萬壑千巖老一村太行枝隴敢言尊吴山楚水堪乗興更向堯峯與細論
  乞守何曾得越州還鄊終賜曲湖逰洞庭雲樹三江水一棹歸來合得休
  出處年來肯異君西苦語記離分已違白首江湖約留取青山日暮雲
  晝卧百鶴阡古廟中夢愚山苕文
  聞道長洲請急回宛陵侍
  帝在蓬萊江湖闗塞三千里何得聮翩入夢來
  村舎贈别焦僉事
  禁門清漏徃時同一宿孤村邂逅中雙隻堠邉芳草暗短長亭畔夕陽紅軒車已浹崇朝雨繡斧行開萬里風幕府如今並才俊柴扉安隠藉羣公
  星軺驛送人之官中州
  留客雞鳴夜色悽使君匹馬萬峯西太行枝隴浮空盡砥柱烟巒接近低别路雲山勞悵望對牀風雨惜分攜河淇亦有萊公竹相映潘生花滿谿
  樊川雜詩三首
  山翠微茫積翠分野花細草入斜曛獨行惆悵縁何事目斷南谿日暮雲
  欲别樊川欲㫁魂輕雲細雨濕苔㾗最憐緑樹通幽幌月送花隂不閉門
  細蕊孤花太有情春風作意送人行誰言南浦傷心地草色年年不更生
  與豫朋徃石閭
  白石清沙古澗深川長秋氣逺相侵徃來蹤跡看流水去住羇栖羡野禽伴老癡兒諳旅宿懶行疲馬戀谿隂三年㫁續殘詩巻新句含悲自一吟
  午睡醒得苕文書
  清風一枕北窓眠門外音書剥啄傳欲覺軟紅塵夢㫁夕陽千里草連天
  聞砧二首
  蹉跎春晩向秋清為别南谿緩北行欲理征衣無意緒忽聽砧杵動離聲
  野舘清砧不可聞更堪獨立近斜曛何人解識徘徊意惟有松間石上雲
  石閭道院二首
  空山小住又經旬草屋孤村無四鄰咫尺夕陽連暮雨三义古路少行人牛闌嶺上收常蚤虎跡泥中見又新寂寞不嫌樵牧者來時一别一傷神
  急雨清宵古廟中長松小院下秋風時疑石澗翻驚瀑頓覺巗泉接灌筒逺夢闗山雙鬢白鄰雞籬落一燈紅到家却作無家客襆被衝泥類轉蓬
  與石閭禪人二首
  曾題舊句巳朦朧古壁蝸涎伴網蟲此處無人解文字不須重著碧紗籠
  雨笠烟蓑風露餐獵師仙客久盤桓夜芋熟松明火出處無心問懶殘



  午亭文編巻十二cq=609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三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南谿贈别
  南谿卜築快幽深况有樓居俯茂林老至圖書従散亂春歸魚鳥任浮沉山畦花藥波紅雨軒砌藤蘿暈緑隂欲别夜䦨勤秉燭祗應明月照分襟
  次韻張子礎副憲兼懐竇在兹秀才
  前後清班忝竊同白頭相見意何窮春來御水還新緑别後東華自輭紅巳共侯生温釣石蚤輸景卧松風未應回首蓬山路林壑鶯花竟付公
  辛酉八月北上道中寄里中㳺好四首
  空山獨徃己三年近日羣㳺亦可憐風雨㫁魂迷隴上闗河雙淚落燈前離觴㡬處還三宿野館今宵是别筵一夜西樓纔小寐馬嘶人語聴凄然
  玉鵲菴西山寺東黄鶯送客訴春風花殘簾閣閒門閉栁老河梁别席空鄉樹斜陽迷故壘郵亭夕露濕寒叢栖栖夜火投人處宿鳥深枝笑轉蓬
  二十年前燈火地暫來重别易沾裳己無揚子一㕓老空有陶家三徑荒河漢影斜明月在館池人散朔風凉牀頭驛道車輪過半枕闗山夢許長
  望逺脩門再徃來秋霖秋日此裵身随旅雁辭家去心逐居人送我回落木天風催逺别寒花客路為誰開山川到處傷離别數日旗亭酒數杯
  小山
  城西前日吾來處野徑清流竹樹斜日暮出城一過不因水石為思家
  三家店温生具食
  出門已昏黑煙火隔城闉纔宿三家店便為千里人豆羹肥勝肉柿酒白如銀邂逅臨岐路情同故舊親
  過髙平弔畢亮四方伯二首
  重過躬耕地秋原木葉稀一哀銜别路雙淚落行衣書札臨危在文章託付非凄凉荒宅里清徳耿餘輝【先生以遺藁屬余訂定】
  寒露凄凄重悲雲漠漠清松楸憐昔恨絮酒慟餘生暮景衰容慘西風老淚傾那堪車馬色霑灑向長征【余居隴側先生數以書存問】
  野店曉發
  三日山程十日行郵亭漏鼓夜分明寒雞己報清霜曉夢後家園别後情
  潞安城南栁林二首
  一路黄沙白日寒栁林秋色送征鞍更堪昨夜西風落霜葉烟條太已殘
  野路籬花放蕋新古墩殘栁閱黄塵葉稀風起逢摇落猶挽長條贈逺人
  渡河歌
  白雲渡河河水隂朔風巻雲飛逺岑渡頭舟子青山曲賈客相看淚滿襟
  屯留道中二首
  留滯鄊闗路凄迷小縣城野禽呼有字村店問無名秋樹變黄緑漳流兼濁清山川與時物不減别離情鄉縣烟林外停車記昔曾此行秋色晩再别意難勝苦憶黄花放生憐白鬢增荒城時一憩未敢夢觚稜
  九日屯留客舎
  九日孤城對夕陽空階人靜館垣荒寒花寂寂開閒戍落木蕭蕭下濁漳只有雁鴻聞憭慄即無風雨意蒼茫未須更約登髙處客路何時不望鄉
  沁州道中
  山館郵籖數去程短長亭堠送人行悲風落葉銅鞮道細雨寒蕪石勒城漸逺闗河秋色盡欲投烟火暮雲平荒郊茅店凄其夜白髪黄塵莽自驚
  發沁州懐銅川
  赤嶂黄沙草樹荒銅鞮山色頗蒼蒼離心隻堠兼雙堠客淚清漳並濁漳野宿征夫連曉語南飛旅雁背人翔雞鳴徃路空回首惆悵衣篝五夜霜
  漳水源
  水石漳源鎮清漳自此流金風吹素瀨玉鏡㵼靈湫科斗收形小蛟龍託勢幽土人思德澤鼔笛賽春秋
  緜山
  晉侯旌善地夫子難攀野草環封界秋風緜上山蛇龍今寂寞水石日潺湲有母能偕隠蒼茫掩涕還
  龍洲驛雪懐南溪
  九月并州道飄颻早雪飛風兼木葉下寒映麥苖稀郵驛人踪疊雲山鳥路微南溪此時節籬菊正依依
  太原城南二首
  車馬斜暉不入城野亭北望路分明翻愁噭噭南鴻去却作天涯送客聲
  秋草寒雲壠麥遲嘉禾難見頴同時夜聞蟋蟀還多感惆悵唐風嵗暮時
  太原客夜
  霜横月落曙燈親一夜邉城刻漏頻二十五聲秋點盡直教點點到愁人
  客舎遇張子美
  蕭瑟霜風日夜吹棲遲客舎晩支離躭書似蠧空鑚紙兀坐如蠶自褁絲為别鄉山行漸緩偶逢舊故語移時還思接屋連牆日相對天涯是路岐
  土橋栁
  栁未全凋葉半新土橋風暖拂行塵邉闗景物今如此回首家園十月春
  晤劉訓夫提學旋别
  氷雪風裁水鑒方三年交儆寸心長相逢前路無知已未出并州是故鄉桑落酒清離恨重栁條風客情傷絳紗欲徹歸
  朝近應許追陪鴛鷺行
  鳴謙驛留别訓夫叠前韻
  驪駒欲駕隻輪方相送躊躇别語長去逺心翻隨去雁還朝情未似還鄉經横馬帳人初過客退龍門意轉傷鎻院弟兄京雒舊十年衰颯愧班行
  宿夀陽用韓公夕次夀陽驛題吴郎中詩韻寄弟素心里中與可京師
  如今薊北是長安纔過并州客路寒憶别汝時花共栁今宵三處月團團
  未至井陘口七里槐林鎮宿
  翠蛟潭自險青玉峽空名土屋懸崖置沙田帶石耕晩風山鬼歗夜月野雞鳴浩蕩闗門近悠悠行旅情過井陘口暮投縣索逆旅主人不得行三十里宿微水舗
  朝従井陘過暮向井陘投明月闗門閉西風塞水流青山連粉堞黄葉隠朱樓行路誰相識棲棲夜未休
  先夫人服除抵京詣
  宫門候
  安䝉遣【臣】英【臣】士竒慰問恭紀
  東華塵土帶征鞍三載重來鬢髪斑通謁竟由中貴使問安許㸃閣門班傳宣去久勞
  垂憶别奏歸朝損舊顔
  天語一時紛感激不禁清淚落潺湲
  滇南大㨗詩十首
  夜半傳呼萬嵗聲邉書送喜拔圍城霜天破賊烟塵靜不待新年賀太平
  羽騎星流掣電飛宫門霜月照行衣金鉦夜警投籖夢知是征南奏㨗歸
  玉座紗燈奏草開㨗音傳送滿宫來天雞未動銅龍闢親報
  慈寧萬喜回
  玊斧金戈
  寢殿開嘶風石馬殷奔雷
  翠華正值朝
  陵日輦上連章露布來
  烽火雙懸大將旗孤城三道集
  王師遥知銅柱銷兵地别號昆明洗甲池
  碧雞騰距古梁州飲馬瀾滄水不流
  廟略有征無戰鬬手提滇海付金甌
  一舉樓船定海隅雕題卉服效前驅三軍所過都無恙况復頻年
  詔賜租
  萬年厯數尊王㑹一統山河黜霸圖文徳武功相並美應教大政紀平吳
  邉機兵畫在深宫伐叛謀成
  睿想中上將指麾皆
  廟算板啚恢拓是
  神功
  索鈴神撼檄書成㡬載憂勤識
  聖情别奏凱歌人共樂先教傳唱羽林兵
  送張敦復學士還桐城二首
  詔恩相見慰浮沉徃事分明思不禁朝退常陪經席蚤内中初設直廬深蓬山地近天人别温樹春歸嵗月侵我去三年君宛在重來還對欲分襟【辛酉還 闕 命學士慰問於 宫門】
  門外桐陂水驛通櫻桃初熟落帆風别來客鬢愁先白到日江亭問也紅【也紅敦復亭予為作記】偕隠己悲緜嶺上耦耕終約五湖東我來君去如相避解道人生是轉蓬
  送汪舟次檢討使流求二首
  萬里滄波使
  三宫法従班吾曾泛積水别久問神山天逺客星見孤帆秋汐還丈夫事異域那肯老離顔
  彭湖接烟火軍鼓亦闐闐絶島真無地中原只有天節旄來殿闕戈甲在樓船借問隆慮【平聲】將何如陸賈賢
  禮闈校士得十四韻
  數到掄才地承
  恩自禁林纔移經席仗猶殷屬車音白首氷銜晩青春鎻院深昔逰思裋褐榮路愧華簪銀燭三條盡銅壺午夜侵苑花應冉冉闈棘自森森簾下經過斷風前語笑沉樓明金牓月臺轉玉衡參【地鄰觀象臺】屢輟中宵夢回憐儤直心香凝新繡網寒戀舊綾衾忝竊繁文字蹉跎細討尋池邉蹲豈鳳書裏穴成蟫典職堪遲暮登賢鬱滯滛不辭鈎校切有暇得微吟
  闈夜夢母
  一夜春寒憶故山五更雙淚落潺湲重簾不鎻還鄉夢壠樹花時見母顔
  闈將出呈諸公
  忝接公卿席簪裾此地逢到來堦草長相憶野花濃暗鳴禽曙簾深報鼓重對牀燈火夕回首是離悰簡翊聖年八十别而再㑹於京師尚健無恙喜而有贈
  物候青春晩交情白首長三年為客在八十别來彊難老逢人少無憂羡汝狂平生瀟灑意相見不能忘
  春夜憶舊逰示豫朋
  獨宿寒齋夜悄然闗山丘隴鬱髙阡還如三載棲遲意未了平生寂寞縁漏轉微鐘時憶舊夢回殘月不成眠分明陟屺樓中事未齔相従最汝憐
  小屋
  小屋幽居稱蓬茅作意低開如釣舫籬揷似村溪絮栁縈簾近錢荷貼水齊景光還自愛未覺是羇栖
  登樓寄逺
  户牖長岑寂殘書且罷休落花時倚檻斜日一登樓白髪堪多病青春抵暮愁飛雲如有意冉冉下南州
  西樓懐潛菴時為先生較勘文集
  多病兼愁思登臨每獨來孤雲一飄萬里共裵文字堪心得風塵暫眼開頓忘形氣小空濶坐悠哉上手勅念諸臣勞命公暇逰賞苑中網魚攜歸恭述蓬池接露臺銀河一道象昭回金華不輟宵衣直玉几還随講席來記憶従官三伏近傳宣
  御札十行開侍臣空自慚歸遺曼倩當時未易才
  直講口號
  罘罳流影照青規黄巻丹霄㡬鬢絲簾外卻看閒抵戲羨他無事羽林兒
  恭和
  御製送杜相國致政歸寳坻
  十年深宻地親見翊承平龍尾随天路螭頭直殿楹歸田三疏意祖帳百僚情和懐賢什雲章麗太清
  恭和
  御製送馮相國致政歸益都
  河山還禹蹟帶礪得堯年嶽攬岱宗石海歸星宿泉身名多上相出處在髙賢日觀登臨數長懐直北天
  八月八日
  賜觀
  御府蔵畵於
  内殿進詩二首
  輕綃潑墨憶従容祕殿收來
  御印封掩映液池秋水色依稀仙仗翠微峯金函鎻處銜蹲鳳玉軸開時耀燭龍自是山川羅萬國畵圖江海見朝宗
  丹青龍蹴海三山銅鴨香開玉座間枝繞萬年花爛漫池添百子水潺湲紅羅夜閣胭脂濕碧鏤春亭翡翠還暇日每䝉
  天一笑畵中金粉解承顔
  十二日䝉
  召至瀛臺
  賜食已復
  賜魚大小四十恭紀
  畵槳文
  御舫開五龍雲水接南臺纔分玉箸蓬池膾親網金鱗又賜來
  中秋西樓讌集
  久别東巖月還為北塞㳺關山頻對酒風雨一登樓坐減青山興歌添白髪愁兩年長肺病顦顇况今秋瓮頭春酒昔得之林中丞家近日孫生頴力能釀此酒嵗暮獨酌為作二首
  風霜還飽舊時身相勸愁多酒入唇閉户不邀杯底月隔年先探瓮頭春隂陽清濁元同器黍麥低昻亦有神一笑朱顔今宛在黄公壚畔見何人
  收拾樽前見在身且教香味入吾唇飄颻北雪初霑地汎溢東風欲作春罷遣桃符驅嵗鬼休催羯鼓惱花神天寒日晩霜威重一醆陽和己趂人
  懐陟屺樓
  回首闗河草木黄浮雲西去野茫茫松楸未長霜先落陟屺樓空挂夕陽
  城南水榭懐施愚山
  渼陂連紫閣鳥影度秋屏逺望知巗壑髙居接渺冥湖光分裂帛山色擁來青花落題名處相思在敬亭嵗暮和子瞻與子由侍立邇英次韻絶句簡曺峨嵋編修四首
  凄凄梅萼艶猶清寂寂年華暗欲零一巻牙籖雙白鬢不應黄色上天庭
  侵曉衰顔鏡裏寒蕭蕭華髪鬢絲乾緇塵休㸃清霜色自愛新彈沐後冠
  誰解先生謔浪言摧頽病鶴亦乗軒如今恐被林鴉笑夜宿朝飛為啄吞
  東坡居士香山老出處差同晩節心不信千秋身寂寞名根終比道根深
  次韻彭羡門編修
  軟紅塵土又年餘久廢詩篇歎索居離别日多相憶老交㳺嵗晩㡬人疎閒門剥啄風微後好句摩挲月上初自點寒燈三過讀因君吟興未全除
  鼻不知臭屺瞻學士頗用嘲謔戲簡
  肺病經寒斗更加霜風如簇著含沙此身可入鮑魚肆有鼻誰聞薝蔔花未信運斤逢郢斲猶知舉扇向塵遮曉來頻因君甚相憶連朝盡嵗華
  嵗除有感簡屺瞻
  華髪黄塵爆火前桃符土梗與周旋笑看敝帚千金貴懶點蛾眉半額妍空憶悲歡追昔夢且尋詩酒樂新年文書堆几風窗冷短檠頻移博醉眠
  正月十日睡醒示豫朋徃年嘗以是時宿新阡丙舎
  夢回外午雞聲睡足春陽潑眼明正似石閭攜汝宿新年田舎老農情
  蚤行憶石閭
  夢廻鐘漏客心闌馬首驚沙撲靣寒只似石閭風雪路不知春曉在長安
  午睡夢朱檢討錫鬯覺而讀其集
  荒荒欲落幽窗日䇿䇿時驚曲徑風一巻竹垞書在枕kao離心繚繞夢魂中
  二月二十六日同樊酉一飲酒城南古臺上
  野廟無人春鳥鳴古臺髙樹逺含情不因社日尋芳去嬾作城南半日行
  堤栁
  堤栁青如此山花紅奈何林鶯三月少塞雁一春多歴落愁心在羇遲旅鬢過吟詩聊自慰不覺是悲歌
  社日黒窰厰同樊酉一
  社日迥愁人髙臺絶四鄰隂晴分逺樹烟雨接殘春地僻逢花少川長對酒頻栁隂澹斜照沙際一垂綸
  送杜讓水令廣昌二十四韻
  一線飛狐道雙鳬下
  帝鄉地懸京邑險山接塞垣長留滯今為吏分岐忽異方野花開正落風雁過無行亭堠紛相接闗雲鬱在望昔逰同寂寞徃事黙悽傷乍散圖書地虚随翰墨場身名供刻畫文采益凄凉煩促賓朋絶凌兢笑語妨多才勤贈處雅志必周詳詩與名家稱書兼姓字香拜官非卜式歎老是馮唐曾奏
  重瞳聽還邀一命光孤城青塚月大漠黒河霜别意嗟飛動含情助激昻雄風生劍匣朔色映錐囊跡已輸屠釣謀仍恥稻粱故僚多背面薄宦易霑裳交道悲公叔心期感仲翔逢人難偃仰入世勿徉狂尚有遺簪戀聊為束帶忙青山對垂綬官舎解行裝荒外皆侯服邉沙盡我疆此邦有民社為爾决行藏
  立齋都憲惠酒且盡戲簡二首
  風雨城南一畨新提壺相勸獨逰頻只今酒盡添愁坐花落花開不當春
  己遣沉冥入醉鄉懶從燕市酒人狂故山亦有慈泉水乞取江南釀秫方
  樓上獨酌二首
  秋城如烟海看雲抵看山樓上一杯酒心與孤鴻閒孤鴻日夜飛悲鳴為曺偶道人學忘機離心亦何有吴耕方侍讀急裝出廣寧門一夕卒於逆旅貧不能斂行道傷歎追悼寄其孤
  多病交因宻常貧世與疎旅亭一宿客昨日數行書道術終何得飢寒屢晏如文章曺志在流慟想充閭
  答李子靜少司農兼索其書法二首
  千古風流讓蜀人西當太白望峨岷眼髙四海名無敵狂客誰為賀季真
  春蚓秋蛇老未休戲鴻墨法晩相求即無金玉裝匳軸肯設桓家寒具油
  將卜居而泉酒垂盡簡郭快圃翰讀二首【泉郭釀也】
  山泉美酒色香清故遣瓶罍細細傾自入青春嘗獨醉己多白髪未須驚賞心四事違朋好對影三人共月明今日一尊還寂寂慿誰相慰此時情
  鴻飛蹋雪去西東浮蟻堂中憶雪鴻【雪鴻郭堂名】樹下何人知有道醉鄉我亦愛無功六分春色三杯酒半世生涯一畝宫那有詩書堪乗載瓦盆傾倒向春風
  檐鵲寄公幹
  鵲蹋寒檐日影來飛鳴遶樹卻飛廻忽聞小弟傳書札報道山花取次開
  移居簡李鄴園大司馬
  門徑黄塵迥未侵青春棨㦸晝沉沉避喧每覺無幽處卜築翻因有素心新草臨窓生意淺落花欹枕夢魂深卻憐燕雀依檐棟敢道鵷鸞共一林
  樓上聞笛
  惆悵髙樓月迥明闗山無限曲中情薊城楊栁多春色解聽風前玉笛聲
  史事偶閒戲題長句為醫者孫生
  圖書跌宕謝公卿貧病交㳺尚有情藥裹年華逢薊子枕中仕宦笑盧生㡬人青史題無愧自古黄金鑄可成留取一篇方伎傳塵埃擾擾勝浮名
  新居春夜
  白首孤吟廹青春永歎深幽懐耿斜月清夢覺寒衾小巷更籌宻髙樓雁語沉頻年羇客意飄泊又従今
  送王仲昭還武林二首
  太白飄然仙者流凌風挂席下滄洲眼中一勺西湖水横海難為跋浪逰
  鐡笛遺聲寄竹枝扁舟應過水仙祠閒堂賜墅笙歌地惟有湖山似舊時
  對鏡
  昏黒柴門稚子迎鄰雞催曉報人行試看青鏡如絲髪一日還禁白㡬莖
  閒門
  小院斜陽盡閒門過客無晩花開欲笑歸鳥自相呼淨業觀前念浮生問坦途後生都莫較看取白髭鬚
  磨勘宿省中呈容齋兼懐黄麋給諌
  殿廊槐棘晩森森斜日清烟紫禁深把巻㡬回同笑語憐才終是共沉吟露寒桂子三秋色風落梧桐一夜隂舊日鎖㕔人好在白頭蕭颯映華簮
  送魏環溪先生致政歸蔚州二首
  君恩三疏得抽簪緑野新開古塞隂出處蚤闗天下計清忠不盡老臣心
  兩朝國是青編在一代身名白髪深金甲已銷耕鑿穏朔雲邉月快登臨
  地近翻驚數仞牆龍門賓客鄭公鄉早瞻舊省尚書履晩拂清塵御史牀心事傳經留奏草功名報國在文章非才欲達
  重瞳聽乞取青山傍講堂
  以黄柑羅酒博快圃泉之餉
  泉味美罷村沽折劵殘年謝酒壚獨酌巳多還寂寞細斟欲盡失歡娱黄柑春色分三寸白墮霜醅換百壺洗醆風軒聊一笑開嘗容對馬軍無
  嵗晩與繆虞良
  斜陽古巷嵗空䦨寥落寒廬亦故園梅際冷枝横凍硯雀邉疎影帶閒門縦泥飲防頻歎且為躭書與細論猿鶴㡬時音信少荒雞咿喔似山村
  甲子除夕
  還看上苑江梅蚤卻憶樊川岸栁新畝心長驚别舊闗河人老倦逢春庭前燎火年光換枕上鷄聲客夢頻辟惡桃枝先揷户六街車馬逐流塵
  春日懐西園先生
  流光堪把玩烟景易風飇旅夢牽花信春心著栁條露多憐緑徑雨濕憶紅橋將老甘離别生涯付寂寥
  卧病輟直奉簡入直諸公
  半月雙扉晝掩深窗朱網憶沉沉回驚廊閣三畨仗稍學仙人五戲禽勾檢篋書稀日草料量圍帶減塵襟數憐
  温語垂
  天問蒲栁先秋自不禁
  聞雞寄逆旅故人
  本置雞為報明疎林殘月半宵聲未回旅夢催人起底似征途惜别情
  戴文進畵漁家樂
  曾冩紅袍緑水隅衆中顔色果然殊蓑衣篛笠雲天濶可是秋江舊釣圖
  七夕城南晩歸書興
  碧落微雲月似鈎誰家簾捲曝衣樓流年巧婦矜紅粉半世癡兒已白頭河漢星低清淺水闗山人老别離秋夜凉一枕殘書夢潦倒西風萬古愁
  答立齋都憲
  凉風吹積雨晩景送新晴白筆秋吟興青編夜雨情名多綾餅艶心並玉壺清遥望臺中柏蒼蒼翠更生
  江村垂釣圖
  江湖且莫羡垂綸畵裏漁竿枉似真試看渭濱圖羽獵後車元載釣魚人
  文衡山潑墨山水
  供奉歸來野意閒紅欄緑浪五湖間誰知水墨蕭森物畵出荆闗著色山
  曉雪懐王幼華都諫
  淅瀝疎更外霏微小雪時映何曙蚤著樹欲銷遲寒重花兼出霑輕葉暫随坐殘鳷鵲影先遣掖垣知
  雪夜懐簡翊聖
  不見當時謔浪人鐙花如晝鬢如銀癡兒難了公家事狂叟相憐自在身午夜雲山連雁影千門霜瓦冷魚鱗風饕雪虐眠時蚤縮項寒廬一愴神
  雪夜懐張子美子文
  一片瑶華影霏霏入夜寒梅花疎故壘雪色滿長安漏下清霜迥風髙玉笛殘那堪羇旅夕蕭颯獨憑䦨
  當闗
  當闗呼不置殘夢㡬迷離鳥宿夜還散雞聲寒漸遲梅風寂歴徑竹雪參差睡美輕鐘外何因得此時
  卜居不定題家書後二首
  題得鄉書附短吟地罏紙帳覺蕭森姓名己受當時責筋力空教老境侵蝴蝶夢魂寒抱影梅花風月夜同心只須乞取青山在江北江南宅易尋
  夢回夜氣勘分明已睡還醒萬慮生古堞夜烏啼自語空梁山鬼嘯無情蔣山第宅終須棄潁水田園且未成贏得寒宵渾不寐風簾鐘漏度三更
  嵗暮夜歸冩懐寄南谿㳺好二首
  拂靣流塵倦曲肱人間只欲醉騰騰此身至老終成錯時輩多才合讓能雪徑數聲傳漏柝紙一醆讀書燈絶交論廣休重擬五術平生實未曾
  曉逐殘星暮落暉不成贈處不成歸尺書海内親朋㫁晩嵗天涯弟妹違河栁秋橋人判袂野棠春社酒霑衣叢祠西畔桑榆暖鼔笛聲殘隠翠微
  病齒
  平生未解巧如簧牙齒空然粲兩行善病終當留舌在多愁應不及脣亡相逢己守金人戒獨坐誰憐玉麈妨身老得閒差自慰雪梅烟竹倚殘陽
  露湑閣憶南谿
  逺望當歸亦枉然登臨遥憶在南川亂山缺處杏花滿危閣前頭松影圜短笛吹斜牛背日暮鐘聲散雁行天清歌薄酒殘燈火此事抛離又五年
  乙丑除夕移入青藤館新居
  五春三度移居日桃梗椒花總閉闗跌宕圖書新白髪漂摇風雨舊青山署門自信交㳺少卜竈先祈嵗月閒預擬送窮還罷卻殘年留伴老夫頑






  午亭文編巻十三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四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丙寅元日
  曙色葱蘢右掖門上趨北極侍含元罏烟風轉銅龍仗燎火寒迴白獸樽欲報
  聖朝無闕事濫重經席是
  深恩多慙衰鬢青春早暎日宫花壓帽温
  敦復澹人二學士見和除夕元日詩叠前韻二首
  春色蓬門取次還總無過客也須闗休辭白墮頻傾醆頗却青錢忘買山爆竹誰家方競勝桃符昨夜蹔投閒椒花滿眼紛相映笑煞頑夫老更頑
  粗治文書久拒門年光幾度向朝元殘經獨抱時開巻嵗酒將闌己合樽悶遣葦桃驅路鬼戲從魚鼠問長恩春寒切憶鵷鸞侣身在凌霄氣象温
  上元夜扈從出永定門作
  對仗金牀下殿行玉街車馬溢春聲天迴烟景低帷殿野曠星河出幔城北斗龍杓隨鳯輦東風畫鼔雜鼉更歸來獨擁殘書坐一穗缸花夜笑生
  李唐長夏江寺圖於
  大内見之宋髙宗題云李唐畫可比唐李思訓
  花石綱殘艮岳空湖山金粉畫難工那知零落風烟外郤閉金函玉櫝中
  水邨圖二首【并序】
  水邨圖趙文敏筆也自署云大徳六年十一月望為錢徳鈞作元人題者五十一人皆秀逸可喜康熈二十五年歸於
  大内時在直廬得縱觀記以詩
  秋雨秋風澹墨間燕雲粉本映闗山百年智巧銷磨盡却在清江水石間
  菰蘆門外水連天我己移家約釣船從此烟波秋色逺憑誰先寫舊樊川
  張尚書賜金園圖
  鸞坡鳯閣晝沉沉畫裏龍眠著意尋田宅漫成歸老計江湖頻有託居心買山不比千秋觀置酒何須太傅金直使
  君恩滿巖壑流傳勝事紀園林
  春夜懐富雲麓侍郎
  勞勞亭下水淙淙送客沙頭倒玉缸萬里長風吹别䄂五更疎雨落寒羇魂炎海離愁濶過眼紅塵老淚雙城角欲殘清夢斷相思惟有片心降
  新居送素心歸里
  窗閣新開客過稀茅茨只似舊雙扉清明嵗閏花禁坼風雨春寒燕未歸青鬢流年思弟妹白雲長日戀庭闈因君為問田園事何處烟波無釣磯
  陳白陽畫果蔬二首
  正是江天櫻筍初谿邨風露擷園蔬春花開落多秋實老圃吾生愧不如
  肉食朱門客滿堂何人解識菜根香鱸魚大有江東思只是蓴絲味亦長
  晦日信芳齋遣興
  萋迷春色老塵沙晦日風光感物華粗有軒安客舎儘教籬徑似山家天涯裊裊逢歸燕世事紛紛送落花一種垂楊愁萬叠輕烟摇颺日西斜
  楊花六言二首
  物態森如枳棘客心弱似楊花忙過雕闌玉磶閒投茅舍山家
  垣短條垂弱縷水明葉蘸㣲波燕語巧催春去花飛知奈愁何
  賜衣二首【有序】
  閏四月二十八日直
  内庭
  上遣内侍問【臣】廷敬在否有頃賫
  賜御服紗衣【臣】同【臣】英【臣】士竒臣訥實被
  恩賚縠文金鈕御香宛然且
  諭曰是朕所嘗服者【臣】服之感而紀以詩
  天機雲錦
  帝垂裳解賜丹霄黼座旁不是裁縫収在笥玉篝新染蚤時香
  碧紗鍼縷海圖明垂領蕭蕭素髪驚天上著來人欲老不禁清淚卻霑纓
  齋中讀書即事二首
  繙餘殘史意厭厭清簟斜曛晝下簾笑憶相如逢狗監懶從詹尹拂龜占心如苦筍風還折愁比黄楊閏更添剰有草庭生意在筆花頻夜夢江淹
  花時事過甘頭白老境春殘奈酒濃近日情懐還漫浪㡬人語笑更從容歸田己媿陶彭澤矢口常憐阮嗣宗遺事吟殘杯一進五更睡美不聞鐘
  次韻繆虞良見懐之作
  載酒題襟少舊歡鬢絲藥裹在長安翻餘汗簡常多忘畫出河圖欲細觀【時方學易】薑蔗歸田羞負郭風騷投老笑登壇知非己迫桑榆晩袖裏殘文擬自彈
  送故人王徳新還太原三首
  明月闗門影漸髙朔風猶照舊綈袍離情逺似桑乾水難㫁并州快剪刀
  白雲汾水影離離又是秋風雁去時落盡别時官閣栁晉陽宫畔最相思
  曽將刀筆傲通侯掛檄歸來汗漫遊畫榼香螺桑落酒青州從此勝凉州【王嗜酒選為尉不赴】
  琉璃盛水蓄魚如鱦者三兩頭外視之倐小而大游泳下上而見魚之多至不可勝數于子龍秀才為詩戲和
  掉尾鯨波笑伏鱗眼光如海蝨如輪晴牕試檢蟲魚注亦是天涯磊落人
  丙寅除夕撰易圖成示虞良樾阡
  玉漏金壺夜色新藜牀蔬食不嫌貧自成蕭索門庭在無那歡娛節序頻蠟炬椒花迎嵗酒火銷香灺隔年人更闌㸃檢殘經罷勘得浮生處處春
  丁夘元日即事示兩兒
  華髪朝天蚤劇忙青春閉閣興還長年光得得如流水旅夢蘧蘧向夕陽驥子誦詩驚過客虎兒弄筆勝諸郎一枝應逐桑榆煖三徑何當在
  帝鄉
  初春與與可
  書巻生涯避要津雀羅門巷燕鶯頻也浮翠柏尊中酒己放紅梅硯北春五夜霜霏殘醉醒萬家烟景一時新朗吟夢草西堂句好在池塘未是貧
  上元夜簡
  内直諸公
  曲晏傳柑記徃年疎星澹月故依然張燈小巷春無那羅雀閒門意自便節過欲泥丹竈火夜來重爇
  賜罏烟九衢簫鼓三更夢又是
  君恩放假眠
  寄湖上翁呈敦復翁敦復兄也
  久向烟波擬釣筒移家有約竟成空平生解愛江南客晩嵗心知湖上翁香草舊蓑閒卧月蘆花小艇不驚風眼明細寫烏絲字寄與東華問軟紅
  晩春下直同健菴侍郎
  如寄人生欲奈何野桃村栁又蹉跎百年强半酒人散【徃年春日嘗與苕文貽上諸公水樓看栁】二十四畨花信過細玩流光真漸少總攖塵網也無多軟紅歸馬東華路好㸃青燈照醉歌
  閲農應
  制【四月十日御乾清宫臨視諸臣作】
  聖作勤三事
  天行啟四聰有年惟
  帝力無逸即田功桑柘扶鑾輅茅茨駐玉驄野花穿仗發山翠拂旗空壤繡分交錯川長引鬱葱嘉禾方剡剡瑞麥己芃芃鶯度濯枝雨栁眠吹絮風周原千畝緑漢粟萬箱紅下濟光明逺髙居造化工年華丹禁裏烟景幔城中粒食増堯匕熏絃倚舜桐九農應送喜歌舞海隅同
  禹鴻臚畵樊川歸樵圖
  巷栁園花又一巡二毛加白向青春平生但可供描畵面目於今是假真蔡澤輕肥原有相揚雄容貎不踰人束薪己辦腰鐮具寫入樊川小様新
  晩同儼齋侍郎下直
  長遣雙扉去後闗曉風驅馬夕陽還曹司愧㸃圖書地筋力虚陪供奉班正落殘花留意别欲棲幽鳥笑人頑城鐘未起燈初上了得公家事蚤閒
  排悶
  一步强彎一寸弓滿船齊看滿帆風呼牛應牛故爾爾得馬失馬何悤悤橡栗生涯愁杜甫蛙蛇家口老盧仝此身真作浮游計到底輸他造化工
  閏嵗七夕前二日
  咫尺神霄奈若何頻年相望不相過頭童烏鵲忙如許節厄黄楊閏較多秋到雙蛾驚嵗月天留老眼見星河九疑凝目峰皆似不比盈盈一水波
  蓼花
  臨砌妨檐短秋來嫋嫋長綠捎新雨霽紅透晩風凉野水蘆花外江村竹篠傍只應伴笭箵繫艇近斜陽
  七月九日
  召左都御史【臣】廷敬侍郎【臣】乾學學士【臣】英侍讀學士
  【臣】士竒編修【臣】訥
  賜食西苑秋雲亭遣中使就賜
  御書及内製法瑯塗金罏缾匙箸香合各一恭紀五首鴛行拂曙影裵風舞槐龍翠作堆北極金輿天上轉西清黄繖日邊來從容刻漏傳仙饌親切烟霄侍帝臺
  詔許甘泉承曲宴幾人榮遇得追陪
  御匳書巻日相隨
  勤政簾前奏對時文囿先知新稼穡堯階不剪舊茅茨渚花含笑移舟近水鳥銜
  恩度檻遲自有衢樽聫鎬飲微臣長誦蓼蕭詩
  鈿軸開函翠帕舒羲圖頡迹豈能如驪珠何止千金賜鳯藻曽經萬巻書日歴定須編翰簡流傳應許到樵漁桑榆記取茅檐下長捧
  恩華望屬車
  珍錫琳瑯列禁筵博山新製侑嘉籩含熏欲泛金莖露宿火猶分玉篆烟光爛卿雲逢舜日文鐫寳厯紀堯年銀罌翠管休相擬歸路天香滿繡韉
  龍尾追趨内掖門綴班烏署直㣲垣飫知
  中禁蘭庖味别賜西園玉膳恩坐對宫花偏露重歸來臺柏帶春温叨隨芝閣分藜火剩有氷心奉
  至尊
  九日晩晴臺泥飲
  九日悤悤節序頻髙臺摇落上逡巡生逢白髪相欺老家有黄花不厭貧愁遣眼前慿濁酒名争身後是癡人牧之詩句陶公興笑口常開漉葛巾
  鄉人王疎菴先生為太宰時構水鏡堂於署後之東南隅余在翰林以事曽一至焉今謬繼公後瓦礫茂草故處不可復問冬夜宿署中感而有作
  水鏡堂曽到遺蹤悵莫尋鳥栖荒署蚤葉落短垣深黯澹題名字蒼茫啟事心夜寒霜月白猶照古藤隂
  靈祐宫夜憶石閭
  抱膝支頤計未非黑甜贏得到斜暉飄蓬欲訪敲爻去度世終思跨鶴飛自為逃名甘隐吏己因觀妙解忘機石閭流水寒松夜一枕騰騰夢裏歸
  五十初度
  華髪童心老竟真自驚身埒老人羣新詩翻許推髙適健筆猶誇屬右軍梅栁眼看過至日犁耝手把向春雲青山舉白一浮汝自此相從已暮曛
  夜過六友齋與樾阡
  客舎一柴荆歸時夕照明寒花簾外影新雁月中聲老境親書卷幽懐託友生秋齋燈火近城柝易深更
  與芸夫
  沙塞鴻飛日風林葉落時百年猶旦暮徃事益凄其屠狗身宜貴雕蟲技未竒急將瀟灑意為緩鬢成絲
  晩晴臺咏懐示謙吉
  晚晴一上晚晴臺片片明霞映酒杯燕掠檐牙殘靄去栁低樓角夕陽來經過物理愁眉放勘破生涯笑口開田舎未成頭半白青山買得敢裵
  大行太皇太后輓辭六首次都御史徐乾學韻
  帝孝重華並
  慈徽太姒齊
  陵園新玉座匳匣舊金泥長樂疎鐘外瑶池落月西雞鳴思問寢龍尾接城隄
  警衛連宫仗行帷出苑牆鶴驚宵館露鳳咽曉樓霜翣栁飄哀輓陵花濺淚行盡聞
  天子孝親切侍中郎
  尚想戎衣著謳歌起鎬豐親逢開創日身享太平功文物三朝備榮哀萬國同還因思厚載率土泣攢宫
  倚廬心未己歠粥孝難名素靷鑾刀斷【詔歩詣陵園斷輦紖以示不御】青繩砥道平攀號
  天歩逺顦顇
  聖顔清臣庶皆人子誰無感激情
  神光留武帳雨淚變
  彤幃雲慘青山暮風纒紫極悲金蠶寒食後玉燕上陵時苑栁年年發長垂
  寢殿枝
  禮成衰絰盛制與諒闇同
  詔諭情何限封章意未窮劬勞知
  聖德忠愛結臣衷孝饗榮名貴清歌小閟宫
  王黄麋在吏垣有文名没三年矣夜宿省中追悼之
  禁掖難勝感舊情諫坡留得幾人名夢醒月落朱顔在宿草春來老淚傾
  孫怍庭少司馬來赴
  國恤憶徃時余與怍庭同環溪先生禮闈校勘連牀數晨夕今蔚州殁而余銘其墓不勝存亡之感
  知君定似阮光禄朝罷
  山陵却便還忍説凄涼十年事更誰追别到方山歴下羣公海嶽姿風流耆舊是人師相逢一事煩傳語無愧新阡有道碑
  合和羮二首【并序】
  合和羮襍菽麥野菜為之太史公所謂民之食大抵飯菽藿羮者是也然自秦及燕趙皆食之而南方聞者毎竊笑焉嘗與南溟湘北宿左闕下二公皆南人而獨喜食此且為歌詩以見贈余亦和而歌之所以志余之辱交於二公亦以物之幸而見知於世有如此也
  衢歌含哺敢忘情華省翻成麥飯名不笑唐風多儉陋茅茨曽啖小人羹
  鹽䜴休烹婁䕶鯖山蔬㸃就瓦盆盛交情淡久真如水肉食何人憶大羹
  大行太皇太后仙馭遐升
  詔行倚廬之禮百官有司更進遞諫
  詔㫖開喻益切宣聴之際恭紀以詩
  彩仗金輿隔暮雲倚廬涕涙濕斜曛已知孝饗同虞帝何止期禫似魏文苴杖三年千古事封章一日㡬回聞他時青簡留題處惟有芳名屬
  聖君
  除夕同南溟容齋即事二首
  一院梧桐影漸移西垣山色在簾帷欲尋巗壑抒心跡辦取樵漁寄鬢絲林鳥倦隨鴛鷺後野梅蚤避燕鶯時草廬門巷斜暉外禁省端居有夢思
  馬林鴉節序頻同曹聨步集蕭晨銅龍日冷東朝㑹金爵星明左掖春欲盡漏鐘添一嵗不須杯月得三人疎燈寒燼凄其夜青瑣相看鬢似銀
  鹿尾
  塞草秋肥斑鹿鳴那知㫁尾是珍烹三驅解識
  君王意長憶
  慈寧進
  御情
  戊辰元日左闕下呈南溟容齋兩少宰
  過眼交遊閱世忙星趨漏散只隨行春遲荀令香三日【正月三日立春】花共江淹夢一牀剩有蓼芽驚節物更無綵勝惜年芳相依渾似舟船坐夕照蓬牕影漸長
  叠元日韻與兩少宰
  擾擾塵埃一夜忙新年追逐在班行﨑嶇阮藉東西路顛倒元龍上下牀臘退栁桃應自媚辛殘薑桂有餘芳蒼顔白髪吾曹甚愁入青春睡味長
  春宿左掖髙二鮑給事空所居室以居余二鮑工畫嘗為余作修褉圖末句及之
  掖垣栖鳥暮啾啾襆被居然接勝流賀革方牀纔六尺士龍瓦屋在東頭周廬宿火多時共燕寢清香盡日留不是南山來伴直畫圖輞水已同遊
  春日晩歸書懐
  一官遲重寸心清榆莢圜時栁絮輕衣上緇塵渾不染鏡中華髪蚤忘情鶯花怨客侵愁老蟣蝨欺人薄肉生暝色不歸歸亦倦揶揄路鬼正縱横
  睡起晩晴臺野眺懐南谿逰好
  一枕黄塵眯眼開闗河清夢片時回屢因春睡思長假祇為鄉心上小臺雙闕萬家還閴寂孤烟落日共裵故園只在青山外管領鶯花待我來
  昔使廣寧出東便門十三年矣仐春重過此門感成
  城門曉色時啼鴉征馬長嘶向磧沙雨雪闗山初出塞清明時節正思家鄉心萬里逢歸雁野館三春見落花少壯逺逰俱寂寞祇應衰老惜年華
  大風落花二首
  自入青春只醉眠花開花落捲簾前顛風作意吹將去不是花時不放顛
  風本無情一陣空花如有意向春風殘香徙倚斜陽外飛入儂家酒醆中
  口號與翁寳林少宰
  春城楊栁三眠後江館櫻桃九熟時贏得殘年歸計晩眼中花霧髩邊絲
  九日夜雨
  何處登髙㑹端居獨掩扉草蟲閒自語霜雁逺還飛殘夜開籬菊髙秋見箧衣南谿今日酒酩酊㡬人歸
  雨夜懐思母菴
  小幕牕風入閒堦檐溜懸苑鐘疎㸃外塞雁曉聲前潄石三秋雨流花第二泉為親從禄仕書信問歸田【樊山慈泉第一泉也菴之泉為第二】
  送荀少之官臨湘
  落葉滿征衣鞭絲掛夕暉壯逰非寂莫歸興卻翻飛白髪一莖蚤黄金萬事違宦途憐小弟慎莫愛輕肥畫鶡雀
  翻翔鶡雀在髙秋老隠天台用意幽但欲雕龍開别墅至今常笑郭營丘
  題蔡方麓修撰寫真二首
  青縑被暖火紅銷正是熏衣事蚤朝㡬日金鐙歸院晩天寒須整侍臣貂
  蓬山靈鵲鎮常啼鈴索聲寒曉月低一巻牙籖心十載東華牡鑰汝南雞
  橄㰖
  祝鯁何煩戒老饞解酲不畏酒頻添葉飄櫸栁枝邊弱身殢桃膠味後甜誰解撥魚堪作楫最愁調鼎要無鹽縱教苦口心還在寒綠森森色正嚴
  嵗暮閒居二首
  頻年萬事苦紛挐頗喜衡門賦索居子度何堪署紙尾河東空解誦亡書江梅有信衝寒蚤牕樹多情帶月疎茗椀藥嚢隨客意殘杯冷炙待何如
  平生寂歴少清歡又覺蕭條節序闌世上宦遊今己足天涯風物㡬回看杏花眼孔三春熱梅子心腸隔嵗酸迂叟當年思一笑閒居洛下不休官
  戊辰除夕與樾阡
  休將樂事等虚名魚躍鳶飛妙臭聲千仭跛羊行自喜一時駑馬路羞争氷霜不惜經殘夜泉石終堪託此生會得舞雩童冠意春風何處不春情
  已己元日與樾阡談白沙之學效其體作二首
  桃符土梗浪相侵舊雨何人肻見臨一日又過誰用力百年空老未求心鶯花有約春還到風月無邊樂重尋回首姚江成别輸他嶺海自閒吟
  歸老羲文物候侵更看蓍扐布成臨【布蓍得臨卦】詩因聞道知真味學不求名見自心白日只今耽酒過黄粱何用曲肱尋紛紛得失遺編在留與閒人作笑吟
  春日出城看花戲作四絶句
  賣花己喚山桃開馬軍走探園花回風花爛熳喜相報明日不出狂枝摧
  出門十里旋治装賃車借馬半夜忙料得旁人破口笑觸忤物態神暗傷
  西鄰杏花亦不惡兩頭夾籬牆邊紅比似摩訶菴裏樹千株萬株同春風
  憶昔年少看花時城邊水樹梁園池故人雖在少音信閒門惟有春風吹
  春日經水樓感舊
  浮雲䦧世閉門中惟有閒游事不空過客竟誰如舊雨尋春相識是東風多情栁絮依然白無主桃花只自紅吟散酒樓人在否懶將詩句寄郵筒
  春遊
  韋曲城邊㶚水涯詩籖酒榼鎮常隨閒花滿樹春蕪長正是先生行樂時
  社日遊城南看花不飲自嘲與樾阡
  黄四娘家花朶紅多情白髪颺春風佯聾入世君知否社日何妨酒醆空
  竇在兹至懐韓韓山
  問汝西來事韓山是小山飛花隨釣艇叢桂掩柴闗棖觸經時别低徊落月顔相憐清洎曲㡬度共潺湲
  書查夏重蘆塘放鴨圖二首
  春水江潮掉浪輕扁舟烟雨有誰争白鷗萬里滄波興偶寄紅闌鬭鴨情
  君是金鳬殿裏人寒蘆鷗鳥却情親相隨欲作江南老魚藻池邊又過春
  社日不飲有詩漫與樾阡未㡬兩耳岑岑有聲經旬不散對酒戲作
  顛倒春來事沉㝠物外情一杯還酩酊兩耳任嘲轟鶯語都無次花飛别有聲回憐社日酒爛醉不辭傾
  春晩
  檐角殘紅斂牆隂暗緑斜月侵飛絮栁風弄折枝花春色閒將盡霜毛陡自加不愁難過遣飄忽是年華
  書局與健菴
  池上人看老鳯來多情鷗鳥合相猜休言洛下閒居事猶是西京御史臺
  孝懿皇后輓詞六首
  軒曜璇階映長秋網户緘玉衣人自覆石字燕來銜鍾乳調靈匕文螭進别函椒塗纔隔日園寢泣松杉長慟彌留際褕衣送寝門大文推陸九盛典邁貞元冊諡崇朝並榮哀奕葉尊勤民知内治脱珥是深恩白日凄蘭殿清秋冷桂宫星娥一夕返雲馭九霄空淚濺銀河水悲纒玉樹風詠歌傳六寝應紀二南中楚輓悲鷖輅虞歌咽鳯笳燎庭殘曉月叢殿落秋花北首青山近西風綵仗斜公桑零露葉猶望濯龍車每憶朝
  陵日宫車並往來花迎綃帳合栁拂幔城開輦路皆陳迹山園引舊哀夢迴閒故館涼雨濕莓苔
  景胄凌烟貴神儀偃月長安貞應地厚聖善翊
  天王異豈徴沙麓祥曽定洽陽
  宵衣思女則遺澤及遐方
  竹林寺觀一峰道人畫
  千古髙風憶閉闗地偏人静軟紅間坐深祗樹雲常定朝散清都鶴自還身度尾箕燕斗宿跡留方丈海神山前塵影事三生話珍重晴學駐顔
  木二首
  正是橙黄掩緑隂秋烟一樹照華林包殘橘柚揚州貢投比瓊琚衛叔心霜實豈應防化枳寒香終不逐來禽宣城洛下無芳訊長伴江梅入夜吟
  朝雲晻靄忽蕭辰纔過花開落實新盧橘寒分秦苑雨海棠色借蜀江春削泥藥籠兼防老漬粉香匳不勸人更與封題霜後顆清芬也合避緇塵














  午亭文編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五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巢燕再逾年復至
  風埽巢痕在今年燕子回語多如有訴别久莫相猜芳徑春泥落雕梁夜户開翻驚此時節去嵗不曽來
  追和南溟韻四首
  寒罏瀹酒夜霜濃醉别西垣夢裏逢一院梧桐秋影散併將風落入飄蓬
  薊樓明月照相思曽是金樽宴别時萬里碧空消息㫁天風吹墮玉霄詩
  金閨楊栁落疎林香散羅衣怨藁砧未老蛾眉恩總在幾回憐取白頭吟
  眉犂騰蹋過羊腸力盡金鞭去渺茫近見紫鸞書一紙人間路比海天長
  再到冬官署中與劉雨峰
  東閣南枝放早梅何郎水部有詩才書生自笑曽前度小睡槐根噩夢回
  松泉寺晩宿
  松泉寒夕照黄葉墜疎村石徑秋花弱風廊佛火昏川長雲宿渚野曠月臨門鐘磬此俱寂霜林夜鳥翻
  送金會公歸蘄春
  朝發新津海月斜潞河雲水極天涯飄殘暮笛江城栁照徧離樽上苑花紅燭三條知已淚秋五色故侯家頻年萬事悲歌外至竟騷人楚調賒
  九日晩晴臺登髙
  臺為登髙面落霞薊門山色晩晴賒闗河風度長城雁節序霜回小院花南陌咫天如杜曲東籬終古是陶家衰遲醉舞秋鐙下顛倒茱茰插鬢斜
  杜遇徐司冦以合歡花葉為酒示余以方釀成飲而陶然賦謝
  黄落庭隅樹封題葉半新花應知夏五【花開以五月采葉及花未開】酒已作逡巡采勝修羅法香逾麯米春嘉名愁頓失况復飲吾醇
  飲合歡酒疊前韻簡杜司冦
  青裳風汎溢紅頰暈鮮新見少常深酌無多祗一巡西家非醉酒【非醉酒林開府家醖也】東閣太和春【真定酒名太和春梁相國嘗召飲】玉醆空勞勸香醪未比醇
  于役潞河見月初上光矗河水兒子壯履曰此黄金棟也賦以志興
  月滿冰輪霜氣寒東來倒影海雲端小兒解識黄金棟供奉曽呼白玉盤尺五天連河漢水大千沙傍鷺鷗湍多情野宿臨流處自向篷照夜闌
  送張僉事之海南三首
  五羊城邊竹馬過琵琶洲上估人歌使君不飲貪泉水沈絲休挂瑚柯
  黄葉初飛黄木灣鷓鴣聲送早時寒鐵岡驛前書一紙秋風篋裏為開看
  持節梅花嶺外時趙陀臺草鬱離離西風又度昌華苑秋色年年長荔支
  髙梁橋二首
  日斜秋水急城盡野橋連靈沼通河漢公田引澗瀍塹花隨唼鴨風栁出鳴蟬山閣清暉裏依稀近玉泉車箱渠上水迢逓遶郊畿渡逺分青靄山長歴翠㣲落花穿内去斜鳥帶波飛無限潺湲意年年送夕暉
  王湜菴輓詩
  孤風晩節不磷緇矯矯曽為世羽儀豈信己辰年至後遽驚庚子日斜時琴殘最抱人亡恨車過空留腹痛悲舊徳未忘天意在烏衣門第屬佳兒
  直廬懐公幹計偕載道
  春草相思入夢無龍池栁色映新蕪玉墀金馬摩挲老悵望吾家白額駒
  張敦復尚書屬書齋額仙人好樓居
  元龍百尺意横秋湖海平生已白頭青鳥近傳天上信果然人在玉華樓
  和敦復悼馬詩二首
  顦顇金坡蹀躞行三鬉剪出欲平明青絲送老横門道不盡黄雲萬里情
  驚雷驟雨識危途電火光中躍的盧不為錦障泥暫惜報恩珍重在斯須【危谿夜雨馬却立待電光以度】
  闈中花朝前一日阮亭司馬談江南烟景之勝二首
  栁隂湖水綠平漪欲傍漁洋下釣絲記取花朝明日是幾畨風信對牀時
  布韈青鞵向若耶蹋殘香土肯移家夜來客夢遊天姥開落碧桃無數花
  題燕居課兒圖示壯履
  黄紙凋殘舊帽箱一編猶映紫羅囊繩牀穿膝知吾老書案量身覺汝長自讓輕肥非蔡澤不憂文史續中郎紛紛箋注如烟海回首尼山數仞牆
  冬官署中南亭敦復所葺兹予再至實承乏公後而敦復權領翰林夏至之夕齋居有懐
  乾坤蕩漾兩浮萍嵗月樊籠意㝠再到冬曹新燕壘百年喬木舊槐庭吟成白雪人難和夢續黄粱客半醒惆悵玉堂明月夜柯亭劉井幾回經
  六月九日睡起偶書
  長夏炎熇閉閣時水曺官冷也相宜盆池萍響魚貪食梁壘泥乾燕哺兒鍜火未能同士季扇塵何惜避元規北一枕羲皇夢睡裏蘧蘧欲共誰
  量移西曹與可以曹屬引避歸里送别
  北隴應騰笑西曹欲别情驪駒歌已就春草句難成老眼青山迫迴腸濁酒酲到家及秋社欵欵話歸耕
  西原與友人二首
  過雨殘霞一閃明夕陽林影路迴縈勸君莫向城中去且聴黄鸝三兩聲
  暝宿烟村生逺情野亭客夢幾回驚松牕常有瀟瀟響不辨松聲是雨聲
  露湑閣即目
  元龍湖海意闌百尺髙樓抵閉闗斜日香臺低碧樹暮雲粉堞近青山愁添酒醆真無那獨對花枝底要閒卻笑書空殷處士浮名長戀在人間
  新齋十首
  前度人還在三間屋又成刧塵容小住丹藥覔長生赤斧分曹日洪厓抗手情别來應未久且緩玉霄行牙籖新未觸壚酒舊能賒戯蝶輕團陣分蜂晩斂衙粉牆低過竹籬徑窄妨花莫道幽居小樓頭十萬家卜築平生意髙樓獨上情扶欄新種栁隔葉蚤聞鶯坐久雲還岫歸遲月滿城稍愁風露夜玉漏太分明髙處三霄近秋來四望低月從遼海上雲向薊樓齊估客滄洲酒園丁上谷梨當筵聊一粲身世忘覊栖草堂兼水石不似在城中栁影魚游樹花梢蝶戯空野烟濃趁雨林暑薄隨風旦夕簾櫳寂幽懐誰與同門掩山全見牕回路半分簾花新雨動堦草夕陽熏隂借西鄰樹凉生北渚雲素紈今夜郤林月照紛紛鈎簾殘日落移坐逺風斜徑曲供行藥籬疎可映花無題詩得句有酒客忘家最是登臨處秋山爛晩霞千古髙人意風流屬畫師烟雲為供養粉墨自淋漓蹈海黄金賤登真白晝遲公生有仙骨名已重當時【齋中藏一峰道人畫】
  祕寳黄公蹟兼珍亦世無雲根留米癖樹本見倪迂靈物如相待斯人可與徒摩挱憐手眼歡賞在須㬰【既以黄公畫為袐寳而元章硯雲林畫皆齋中所藏】
  閒庭何寂歴疎雨過廉纎銀浦倒流峽玉繩低挂檐劍風出匣冷琴露著花霑自忝金閨籍年來仕隠兼
  晩行西山道中
  一出譙門野興濃迴看樓闕暮雲重西風吹送髙梁水晩影飄殘卧佛鐘十里清蟬聲㫁續獨驅羸馬意從容眼明漸覺西山好潦倒塵埃萬事慵
  閏七夕
  閏餘風景故依然秋未平分月再不為黄楊逢厄嵗那知紅粉惜流年世無巧厯推今夕天上仙人應獨眠寄謝悠悠路傍客炎凉誰後復誰先
  送宋稚恭還鹽城兼寄孫籜菴
  名塲文讌是離亭一曲迴腸事滿膺水鳥聲多喧夜雨壁蟲吟蚤時寒鐙秋來頻送將歸客老罷真如退院僧心與清淮流共逺幾回長嘯憶孫登
  自嘲戯為俳體二首呈敦復
  三復金銘與白圭敢云桃李下成蹊郗昻一日三回誤阮籍頻年到處迷伏櫪老非千里驥當闗愁奈五時雞無因一問南華叟秋水篇中物未齊
  牕前草長未教除零落秋花伴索居蝶夢欲成人昵枕雀羅長在客迴車悶翻干寳搜神記快寫羲之誓墓書惟有龍眠老居士昨朝儤直一相於
  六友齋遲廖樾阡郤寄
  惜别庭蕪長悲秋木葉新西牕凉夜月曽照十年人夕鳥棲相命寒魚聚自親遲君常卻掃一為拂流塵
  贈于千英于嘗受學汪鈍翁
  騕褭春遊宛洛花銀鞍行處帽檐斜才名潘陸知誰敵族望盧劉是舊家意氣雲山臨北顧世情塵土蹋東華傳經徃事還怊悵曽向深堂隔絳紗
  中秋六友齋翫月同徐子文昝元彦陳叔毅吳震一方鳬宗錢亮工廖樾阡林文淵于千英舎弟與可兒子豫朋限星稀二字二首
  月出吾家冷似氷肯來相看宿寒㕔明翻烏鵲枝邊見影傍闗山笛裏聴太白豈應陪皓魄咸池今已時繁星瓊樓玉宇歸無處顛倒西風濁酒缾
  剝啄何人到落暉閒堦月上為開扉坐無北里連錢騎客有江東大布衣未比金吾三夜禁也應玉漏一時稀銜歡獨倚秋河晩惆悵霜輪速似飛
  梁相國蒼巖輓詩
  兩朝耆舊冠公卿星坼三台暗玉衡舘閣風流傾後輩海山位業悟前生感深津邸清尊淚腸㫁山陽暮笛聲回首雲霄歸去路已將箕尾署銘旌
  劉處士鼇石餉蜜漬荔枝
  塵㫁華清晩浴時春風靈液幾人知褰裳自恐妨羅縠出水誰曽見玉肌味美江鰩連霧雨香添盧橘灑淋漓海南嶺北提擕處憑仗詩情訴别離
  齋宿秋官署中不寐作
  舊事新愁歎此身一迴不寐一傷神打頭落葉生驚汝覆手翻雲儘讓人明滅曙鐙殘焰在籠銅更鼓五聲頻布衾縮項寒如水笑比鰥魚竟是真
  讀漢書二首
  酒半驪駒鼓吹聲阿誰結襪向王生兒童項領公然就何况常遭跨下行
  自表門徒為李膺故人相遇避孫可憐赫赫張京兆曽似將軍過灞陵
  齋宿古廟題壁
  三間草屋半枯槐壊壁難禁風雪堆除卻秋官凉冷客門前騶唱不曽來
  河内竇生有江南之遊寄訊
  南遊濟水北遊燕説著江湖意杳然與住太行峰上下一生長似北流泉
  和張尚書芙蓉島新題十韻
  松堤
  草鋪綠帬腰水繫青羅帶何似蒼松鱗十萬森羽斾
  芙蓉岸
  灼灼拒霜花風前顔色久蕭森蘇公堤應悔樹桃栁
  青槐陌
  紫陌紅塵路常時共徃來迷花倚石處猶見舊宫槐
  蓮谿
  木蓮欲作花水蓮半著子將花比人面兩兩皆相似
  杏圃
  塞北山杏多江梅藏花隖江南野梅多文杏栽於圃
  桂叢
  昔我山中室其名亦桂叢幽香在何許到處逐秋蓬【余山中室亦額以桂叢】
  楓亭
  楓亭名轉佳丹林交葉露借問金閨人何年此中住
  蘭臯
  東臯被香蘭不異在空谷風吹無人時芳意抱幽獨
  竹垞
  紗帽烟梢罥山衣露篠霑萬竿須截去風月可平添
  薇館
  紫薇百日花温室萬年樹君坐黄昏時試咏白公句
  寄思母菴孔道士
  噩夢宵來記未真任他翻覆訴庚申愁多命薄吾還厭莫訝彭尸去住因
  白雲亭散後呈鄭山公侍郎
  背牘山如積歸時每夕曛茶當暑並眠食向宵分影散絺衣月凉生竹簟雲客愁連短夢心緒仗夫君
  冬夜懐李奉倩侍郎
  待蚤星稀落歸遲月半傾老嗔兒問事貧遣僕歸耕簾動霜凉入書收燭暈生公私兼未了相憶一含情
  有以剪綵花見遺者戲題二首
  誰知羅綺巧相裁也有遊蜂戲蝶來羯鼓無聲羌笛冷笑看梅栁一時開
  綺牕惆悵問江梅何事寒香鬱未開不是青春花信晩風光愁向剪刀催
  贈日者李生
  紛紛車馬在簾前也為君平送百錢忝竊韓蘇同命主不須更筭小行年
  答劉鼇石
  多情詹尹拂占羅雀閒門樂事添施就朱顔惟白墮輓回霜鬢有青粘落梅驚坐香侵硯晴雪流玉挂檐更有舊書消永日醉眠詩句答劉兼
  與可談蜀中花木之盛詠懐兼寄素心六箴荀少公幹
  棧閣蠶叢草樹侵雲山萬里足登臨海棠城郭香真好桂子衙齋月自深五畝田園何處就十年栽種可成隂牛車下澤安吾老花栁前村共討尋
  壬申元日即事呈史舘諸公
  天迴圭景測銅渾碧落年華上曉暾左个蚤傳新嵗令夕垣還趂晩朝恩爆餘竹火繙青簡頌就椒花泛綠尊十載
  御錢虚拜賜春筵餅餌愧盤飱
  向雲澤直史館有每更五日直已是十年留之句以史事之難也為廣其意
  東風逐驌驦蚤出鬭雞坊簡竹青連舎書籖綠映牀落花春水細垂栁夾城長荏苒更番直猶勝陛楯郎
  蚤春因錢越江宫洗寄楊玉符編修
  直草詞頭日未閒懐人亦在簿書間星霜萬里音難寄雨雪髙城雁又還徃事夢魂鈴索地春光楊栁玉門闗邊沙争遣蛾眉老五葉靈根解駐顔
  青藤舘書睡懐錢亮工
  午雞猶在枕不似蚤時忙花影交殘夢茶烟引細香春多行藥徑人在著書房汗竹紛難就青藤蔓許長清明前二日集黑龍潭濟南張秀才來㑹
  家傍城南杜曲天春遊常在燕鶯前霜教㸃鬢渾無賴風為吹花太放顛四海賓朋千里到百年烟景一生憐糟牀未快淋漓興野水添杯更接連
  春夕懐李漁邨翰讀
  半銜山日送春隂歸鳥棲迷不擇林帶月雁髙城影盡吞花魚避樹痕深流光差可供游戲物理何須問陸沉五岳能消幾兩屐圖經㸃就與登臨【漁邨方志五岳】
  輓太原故人王徳新
  碧玉晉祠水白雲汾上秋故人今不見擕酒昔同遊漂泊醉鄉老沉㝠仙者流天津橋畔望長憶董糟丘城南張氏園置酒招向雲澤廖樾阡于千英同遊命豫朋同作三首
  宛洛花邊騎新豐市外塵池臺三畝並竹樹兩家鄰從客迷花徑教兒近酒人暮鴉終古在撩亂女牆春舊是笙歌地投壺喚客遊欹桃臨澗道垂栁拂譙樓落日昭王館春風易水流年年芳草路祗為判花愁張園絶勝處一半比鄰間苔引春樓堞籬分舊竹闗牆花歸鳥亂池栁夕陽閒不識廬山意多因在此山
  春日西原憇常氏園懐玉泉昔遊
  夘酒倒春瓶野風吹不醒籬花殘雨澹澗栁古烟青是徃西隄路空眠北里亭金銀二泉氣相對晝沉㝠疊前韻邀張敦復尚書勵近公通政遊西隄
  愁處花迎笑眠時鳥喚醒泉流銀浦白山入繚牆青瑶草三霄路香茅四照亭欲邀湖畔去弄月泛空㝠
  石閭夜眺南谿【甲戌八月大祥後詩】
  鐘磬消沉古廟幽僧徒曾此結綢繆漂流溝水三年淚重叠雲山兩鬢秋檢㸃詩篇聲㫁續料量身世意遲留柴門倚杖寒花外月上東村幾尺樓
  山牕二首
  山牕曙易蚤雞鳴方未已夜來寒松聲偏入幽人耳月上松間屋水流山半泉夜雲行雨歸曉風為颯然
  髙渭師翰讀夫人輓詩
  十徳聲名舊南安内範良故家開幕府夫子侍明光淑婉追陶母幽閒溯季姜瑶環榮翟茀繡轂觸鳴璫北闕方承寵西風忽㫁腸三秋摇落候千古别離場人去悲彤管鐙昏暗錦堂湘魂何處弔蜀魄正堪傷燕市清霜白金門夕照黄楚游歸訃晩潘鬢苦吟長露冷銘旌重香消寳鴨凉夜臺由此隔松柏鬱青蒼
  八月十四夜石閭見月感成
  萬里空寒碧嶂間松門留影不須闗三年涕淚沾襟血一夜悲歌㸃鬢斑明滅村燈沁河水依微野燒析城山鞭絲玉漏銅街路長記鐘魚此處閒
  十五夜宿陟屺樓見㣲月
  髙峰逺上氣溟濛峰上髙樓四望通雲樹千重低幔外河山兩戒曲欄中桂華寂歴看如霧霜髪飄蕭映向空玉兔金蟾知得否幾人腸㫁倚西風
  十六夜樓中見月
  太行欲落勢還留迥絶清輝萬象浮千里㫁山迴北隴今宵明月在髙樓飄零舊憶將歸日惆悵翻成獨客愁纔是平分秋又老金波去悠悠
  孫仲禮過午園貽詩見贈賦答四首
  為圃三畦屋幾椽客來誰與共忘年深枝鳥動山池月寒草螢流野岸烟豈是横林髙卧處偶然清閟小堂偏多君舊隠西峰下只在溪雲杳靄邊【堂顔清閟來詩以雲林相况故有横林二句】
  才名公子舊烏衣蚤嵗青山已息機歴落漁樵閒故壘風流臺閣付斜暉河東三篋書還在華表千年鶴自歸文采清門堪託契秋來時為掃柴扉【仲禮世家子有文名】
  楚塞吳天去漫太行歸處暮雲端自言雞肋功名薄不覺羊腸道路難縱酒淋漓溪水綠著書荏苒井梧寒前村五里山邊霧豹隠何妨拂㡌㸔【君有南遊詩】
  紫髯風貎舊儀形懶漫嵇生眼自青樊口野花争似洛朱坡清渭不流涇烟雲已被勾留住巖壑從教取次經車載不須愁健步馬陵秋望氣㝠㝠【君美髯不良於步】
  答孫仲禮次韻
  韓宫魏寢久蒼茫虎嘯何人識子房綠水紅欄棲隠處青山黄葉讀書堂幾迴君去常懸榻連日詩來少報章欲訪清溪便乘興嶺雲無數隔殘陽
  山池泛舟四首
  罨畫迴廊兩岸秋綠潭紅樹影悠悠江湖風水行難渡争似橋邊一葉舟
  鞍馬平生塞上行水村花底打船聲迴思遼海灤江日一曲烟波萬里情
  南垞淼淼北迢迢畫舫紅燈未寂寥不到江南人已老流泉也似晩時潮
  橋下清池池上樓下樓和月上孤舟短篷小䌫纔如許載得人間萬斛愁
  雨中如九仙臺題野館壁
  冒雨看山是一竒青泥白石馬行遲迢遥不負山靈約黄葉村前渡水時
  登九仙臺【臺在沁河中央與金焦絶相似】
  夢裏金焦寺波明兩岸空江河凡幾曲形跡偶然同水府蟠根險山靈接勢雄長川流浩浩俯仰意何窮
  九疑臺石樓曉起
  曉看白雲近暮宿翠㣲深斜月數峰影髙樓孤客心河流無日夜山色幾登臨應有仙靈在凌空不可尋
  石樓夜雨二首
  四山昏黒一燈明寒雨連河客夢驚萬古洪濤終夜響欲從此處悟前生
  不辨溪聲是雨聲捲簾牕外雨三更山靈信宿知人意故欲留人一日行
  棲龍潭
  斷峰臨巨壑開闢意何雄石口排雲黒潭心浴日紅人傳是海眼天遣作龍宫萬象蒼茫裏風雷起澗中
  歸路復雨
  豈為登臨歎落暉秋雲三日濕秋衣今年作意過重九雨裏遊山雨裏歸
  九日山齋獨居晩步池上作
  暝色下檐際栖禽喧樹間采花誰泛酒臨水一看山不擬登髙去空嗟為客還猶憐望鄉處溪月上柴闗
  池閣
  池閣俯花隂幽居毎重尋秋髙寒水急山近夕陽深庭樹留霜果檐巢長渚禽寥寥誰共語樵唱在前林
  龍樹掌張氏北樓望底柱山
  不辭歴井與捫參望盡三峰路轉侵華嶽斜通西顥逺青蘿已映北樓深百年過眼浮生夢萬事看山未了心蚤是雞鳴懐徃路要令巖壑快幽尋【舊蹟西峰華嶽觀東峰青蘿宫】遊底柱山入天井谷衛北山逺來餉食兼簡明府
  靈壑青峰入望頻鞭絲烏帽映嶙峋尋山我愧謝康樂好客人稱鄭子真空谷乍逢如逆旅斜陽立語見交親因君慿寄神明宰玉洞丹砂不厭貧
  王屋山後十方院二首
  紺碧千峰萬仞遥靈風飄緲近三霄玉玲瓏處紅塵㫁也恐仙人太寂寥
  三山碧海夢魂勞欲徃從之心鬱陶天上豈真足官府故來人世寄牢騷
  桑林午食二首
  底柱山前亂石村十家今有一家存千巖萬壑人蹤在正是
  皇朝賜復恩
  石田漠漠草菲菲破屋炊烟四散飛行到前村還悵望五年不見一歸人
  王屋北峰二首
  北峰畫難如娟妙方未已不肯在人間迢迢度秋水峰色竒如此天公有意無舉頭向明月為我問清都
  鐵盆嶂三首
  空青削山峰金沙裹山麓山頭明月行山腰白雲宿探竒乃大驚嘆絶但狂呌山僧渾慣見對予發㣲笑風洞聞風歸雲窩見雲去乃知風與雲生自無人處
  析城道中望樊山
  松雲縹緲倚髙空無數烟巒逺望通柱三山皆拱北太行千里盡迴東登臨早識隨刋意開闢深知造化功家向翠㣲多處在芙蓉九㸃落當中【樊山一名芙芙九蕊山】

  午亭文編巻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六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服除七日拜户部之
  命十二月二日次三家店題家書後
  一紙書成寄未將五更寒淚濕衣裳麒麟在松杉冷零落雲邊㫁雁行【孝章公幹相次淪亡】
  趙店見豫朋題壁詩用韻
  雲樹東來客夢西草堂深掩綠蘿迷三年才盡銷魂路羡汝詩多到處題
  真定蚤發留别梁比部
  行盡闗山落照邊鎮州平野逺連天星霜千里路纔半燈火五更人不眠送臘流凘帶殘月迎春官栁入新烟况逢東閣郎君舊客舘風光此最便
  固鎮遇荀少却别
  野店斜暉慘客顔我行君宿送君還别離亦復尋常事無那相逢逆旅間
  定興重送荀少
  嵗晏闗河烟景新東風前路待歸人灞陵官栁遥相送直到家山接蚤春
  宿琉璃河
  白草黄沙淡落暉朔風吹老塞鴻稀琉璃河水年年綠猶是鴛鴦幾對飛
  見月
  半月辭家見月圓更過半月又新年來時池上松間影曽照髙樓夜未眠
  初到京師寄素心六箴與可荀少
  摒當臨岐十日裝曽經一日幾回腸登山屐好藏僧舎漉酒巾閒疊客箱分遣池魚防涸水差排籠鶴借支糧别來數事皆無恙惟有春鴻惜㫁行
  蚤春西便門即目
  别久西郊路三年復此行城長歸鳥蚤山逺落霞平燕麥春泥坼桃花凍蕊生髙梁橋外水猶似去時清
  正月十四夜宿城北僧舎
  枕畔天涯閉户中車輪轣轆馬嘶空牆花影動雙林月山磬烟消上院風為客行藏如鳥在家蹤跡亦飄蓬放燈時節吹燈坐贏得僧牕夜火紅
  題量如上人山房
  紅石橋西路青春向夕曛蚤花幽處發清磬定時聞野曠門侵月山遥樹宿雲安心隨地好况此息塵氛
  元夜懐午園
  燒殘香篆夜何其簾月凄清濁酒巵燈火舊遊初别後笙歌旅宿獨眠時鎖門池館應通客繞屋鶯花可付誰慿寄北山猿與鶴相思更不用文移
  元夕憶山園鶴
  竹廊燈影曲池明正是遊人到處行試向春山聴夜唳數聲應有别離情
  十六夜晩晴臺望香山碧雲諸山寺燈火
  山寺數十里春燈三五攢髙臺一以見逸興生雲端别去寄遐想來遊増昔歡千峰與萬嶺日日幾迴看
  春夜懐午亭新居
  衡茅纔縛促行裝客館重開舊草堂白首逢春花共語青山有夢睡為鄉萬人似海聲還静午夜如年漏更長月落離魂猶未逺依微步屧水東廊
  酌酒與六箴却送歸
  客館風光過眼新出門衣馬便生塵無憀還自開詩巻省事誰能謝酒人一日須謀千日醉六分已减二分春君歸芳草池南路勤看園花莫厭頻
  送荀少返舎
  宿火殘紅曉燄新寒㕔相向語蕭晨千門風雨雞鳴早二月雲山客去頻栁色漸深南浦道桃花應及故園春我來長憶逢君處逆旅斜陽淚滿巾
  城南張氏園
  春明烟景麯塵遮常記名園野水涯嵗月漸垂朱户栁光隂閒映粉牆花流鶯舊至曽相識旅燕新來是别家惟有酒帘壚畔月東風依約玉鈎斜
  懐荀少
  折栁來時路歸鴻别後聲孤燈眠客舎暮雨閉春城野店宿何處居人同此情更堪故山道明日是清明
  舊居遣興
  半日清閒半日喧三重茒屋是烟村去隨秋燕辭空壘來見春花放舊痕白墮杯乾書在枕紅塵客㫁雪填門東風自解闗山路寄語莓蕪到故園
  見同年潘㟁谷比部訊屠給諌芝巖
  細栁新蒲綠映空曲江花有幾枝紅
  皇家一榜四百士白首相知六七公【孫公承恩榜今在京師者七人而已】海上故人如夢裏薊門落月滿樓中逢君舊憶銅龍事左掖清隂入院桐
  對酒栽花
  對酒栽花白髪翁衰顔得映酒花紅一時年少殘心事來向花邊酒醆中
  遣興書蔚州先生詩後
  敢將白髪惱殘春酒暈朱顔也似真笑向公卿為長物倦逢花鳥是閒身米鹽私簿從奴僕錢榖官書信吏人挑盡青燈翻舊巻蔚州詩句不言貧
  遊城南三絶句
  籬花
  野水連村盡逺空栁枝蘸碧漾溪風落花鋪徑青春去小住籬邊一樹紅
  小丘
  一笑花邊白首迴妖紅慢綠定相猜黄塵萬井春街晩爛醉城南土骨堆
  見燕
  秋風吹别舊烏衣我去重來待汝歸不分人家雙燕子等閒來傍野亭飛
  禹鴻臚江墅梓花圖二首
  枝上烟嵐襯落霞山村迴首惜年華茒亭一樹春光晩争似生綃十丈花
  婀娜凌霄勢未雄芙蓉雖好不相同畫師用意曽難識多在霜根雪榦中
  夜行書懐
  在家心不樂逺身如遺月黒鳥相喚燈明人不知野烟縈栁宿溪霧捲花遲獨徃念愈寂欣欣亦自私
  四月二日
  召赴暢春園
  賜食瑞景軒泛舟於苑中恭紀二首
  鳯掖風㣲漏㸃沉雀羅門掩一春心三年重續金閨夢半夜驚傳
  玉殿音覆餗易憂筋力緩當筵惟感嵗時深名花繞坐搔霜鬢何限天香上盍簪
  銀漢蓬池水接連太清宫殿雲烟不因侍
  帝來天上幾見隨槎到日邊寳笈圖書編舜厯金甌歌紀頌堯年祇應盡却浮塵念檢㸃仙官未了緣
  是日席布牡丹䦨下臣坐後一本盛開恭紀一首
  羣玉瑶臺嵗月賒豈應春老惜年華過淮曽未知盧橘【廷敬南未至河淮】入洛今容看魏花眼霧㣲消窺綠暗【綠牡丹最盛時獨趨至花下】鬢絲輕颺拂紅斜上陽亭北承
  恩宴身似登真不憶家
  午夢
  自掩柴闗是真天憐散木寄閒身故教一枕花邊夢㸃醒槐安睡裏人
  崇效寺看棗花書雪隖詩後
  古城遺壘路横斜薝蔔林中有故家會見海榴紅似火要看仙棗大如蕊生野桂偏含實香斂幽蘭未放花一詠湯休竒絶句慿將狂語寫槎牙
  前日城南獨遊遇袁杜少翰林今日復遇之棗林寺門外戯簡以詩二首
  前日烟條拂岸巾今朝芳草坐成茵獨遊相值不相訪始信君家是可人
  一笑車輪碾麯塵相逢不語莫相嗔五陵衣馬三春後能解閒行有兩人
  杜少見和前詩疊韻奉答
  罏畔青帘似舊斜玉街走馬記誰家思君别恨綿烟草得句風人報木相贈祗應多勸酒頻行不是耐㸔花吾生萬事皆聊爾寵辱何須置齒牙
  疊前韻和雪隖
  春明歸路日西斜潦倒重來似出家上院早過依夏刹故丘臨别憶秋徃還北陸三迴雁榮落東園幾處花再到雙林瞻頂相半天風雨散簷牙
  崇效寺字韻詩已三疊韻酬雪隖杜少杜少復以詩來再疊前韻奉和
  無頼城南韋曲斜妖桃冶杏自家家閒從月下標宜李留取亭前署饐欲解金來換酒正思靈鵲去銜花紫㣲郎省文章地衰散何堪竪頰牙【來詩有中原獨坐最髙牙之句故有此答】
  晩晴臺看山有江南之思
  春來風景憶江南無限烟波已自諳眼底秦淮頻入夢晩山如水綠如藍
  邯鄲道上絶句追錄貽羡門少宰
  炊熟黄粱已是遲海山歸路幾人知却憐朝市紛紛客怕説盧生出夢時
  次韻孫仲禮重午西堂會飲見贈二首
  紅塵門巷也蕭然心逺方知地自偏時序縂抛青鬢外天涯相聚綠樽前滄桑過眼曽前度書劍隨身可判年一巻離騷數杯酒多君苦憶汨羅賢
  當時官號領司農耆舊髙門棨㦸重兄弟盛名齊賈鳯郎君崛起繼荀龍雲山蕭瑟思前度風雨漂摇愧逺從忝竊清塵還贈處詩情冷淡酒懐濃【仲禮先人玉陽湖廣巡撫世父栱陽户部倉塲尚書】
  端午氣寒有節物之感
  節物堪驚旅鬢侵今年塵土映華簪綵絲漫與纒衰臂昌歜偏能泥苦心堦下草芽青坼甲牆頭杏子緑藏隂生衣未著添凉冷疊雪含風在笥深
  戲次仲禮與豫朋端午酬和韻
  浮世功名轉寂寥魯連蹈海為無聊趨塵似葆頭慚面忍事如囊腹愧腰詩壘重摩三舎退愁城新破獨身跳翛然自入羲皇夢不與靈均賦大招
  秋夜待曉
  熏籠烟暖碧霏㣲紅蠟燒殘玉漏稀連日五更風露重八蠶輕絮蚤時衣
  張西園先生有知已之言殁而余念之不忘見其令孫澤長於京師别後却寄
  遺老流風迥絶塵西園文酒十年頻公為東野忘年友僕比文通是恨人喜見孫枝頭角長愁看馬鬛嵗時新隻雞惟記迴車約宿草春風又濕巾
  久雨
  茒屋漂摇裏風雷勢轉嚴林鶯過揀樹巢燕語窺檐愁巻蕉心長憐生草意纎蕭森老藤簟収取待曦炎春日釀酒夏乃大熟小飲輒醉名曰清明酒志時也
  春酒濃香隔舎聞風檐開醆已㣲曛日長方丈中庭地卧看青天萬變雲
  故箧中見亡友米紫來製墨
  松煤寒翠結輕塵舊法新傳易水真老注蟲魚成底事非人磨墨墨磨人
  種栁
  種栁樓前拂檻時春愁秋雨兩三枝天涯一種消魂樹不必人間有别離
  夜
  雨苔幽徑暗娟娟檐外流螢照濕烟行過後庭新月上半花影送人眠
  霞
  不盡殘陽意留情與斷紅嶺横一窈窕山疊逺玲瓏拂樹依㣲靄當樓倩晩風更看芳夜月相映海雲東
  七月三日野宿二首
  晩景横門外闗山此路分蟬聲咽疎雨馬首帶殘雲籬拆秋花重溪香暮草熏城鐘夜方寂野宿㡬迴聞初月挂西城新秋夜色清白楊風似雨素髪暗還明山鬼欺殘夢樵人責舊盟覺時忘枕席貪聴石泉聲
  中秋同諸子集城南張氏園三首
  羇栖憐積雨池舘得新晴暗水入何處歸雲行有聲幽花依晩徑髙栁向秋城同有濠梁興因知谷口情渚蒲秋更短寒色滿魚梁過雨苔妨屐迴風竹礙廊禽言多晩霽蝶粉退新凉時序何遷謝吾生正渺茫題額丹青在孤亭映夕曛地連滄海月樹宿女牆雲罷酒因風急裁詩許夜分歸時泰壇路已有玉笙聞
  張氏園與樾阡孝廉感舊
  古城幽徑寫閒愁裠屐依然似勝流雨過斷雲連水榭日斜疎樹隠山樓五湖别後三年月四序饒他一半秋眼底光隂罏畔酒幾人時節與同遊
  蚤起送王生君擢還太原
  霜風伺我出布被且相温牕月白復暗壁燈明蹔昏流塵空客館落木滿闗門歸去情猶爾天涯安可論
  夢樊溪
  烟雲枕席未分擕五㸃更號三度雞不是當闗呼不起迷花倚石在樊溪
  登樓望西山懐阮亭
  雲樹西來又已秋太行盡處是南州連山萬疊空迴首落木千門一倚樓笛裏栁梅渾欲動鏡中霜雪浩難收玉珂接近朝天客日日金門半日留
  至日陪祀同王阮亭靈祐宫蚤起懐彭羡門
  顛倒衣裳夜杳㝠暗㣲火似秋螢迢遥曉漏聲猶在斷續寒衾夢未醒鳥宿多時翻落月馬行幾㸃傍殘星相逢鸞鶴朝真去回首紅塵眼共青
  乙亥除夕同樾阡孝廉虞箴郎君程三蒼崕孔大雲岫竇大在兹舎弟與可兒子豫朋壯履猶子觀顒復剛守嵗
  雪晴風嵗云徂櫪馬林鴉興不孤人静千門空爆火天迴午夜一屠蘇貧休送鬼驚吾老悶可藏與客娛已賣癡獃看利市盡拈錢付酒家壚
  除夜次樾阡韻二首
  莫歎天涯行路難年年書劍報平安文章鎖院三錢筆京雒春風十里鞍白髪相逢人似舊青松不忘嵗常寒坐中竹柏盈盈酒黄色天庭取次看
  烟煤兩版不曽除老屋東頭是敝廬蝸舎氷霜今夜少兔園燈火十年餘才名閱世誰如子肝膽逢人為起予更有膝前文度美即看軒葢擁門閭
  丙子元日立春次廖虞箴上舎韻
  晴光淑氣兩無涯元朔王春感嵗華上日相隨青帝駕新年一到玉皇家【所居近玉皇觀】天真省事知憐老客有登歌敢拜嘉共道五辛風味好堆盤紅縷間椒花【東坡元日立春詩省事東風厭兩回】
  春夜寒甚與樾阡飲酒戲作二首
  甚矣吾衰及此時鶯花相避意差池書空咄咄非殷浩自喜沾沾過魏其紅蠟似消春後凍青陽不染鬢邊絲無多酌我聊相勸泛溢東風在一巵
  碧落風多颭酒旗金波新漾影娥池杓將寅指知春蚤參欲昏中問夜其厭事朝來似犀首亡何日飲學爰絲與君細忖人間世判斷閒愁付濁巵
  疊虞箴元日立春韻
  頌椒剪綵亦生涯春日新年送物華北極朝元還卧閣東村迎氣記山家辛盤青韭來河朔小宴黄柑擘永嘉應見泰階多勝事和風先報曲江花
  次韻姜西溟孝廉見贈生日詩二首
  名髙萬丈焰生光自忖纔如襪線長四海君才多武庫六星天意一文昌幾逢李蔡虛東閣每訝彭宣到後堂為報鎖㕔春日近梅花三發巖廊
  名在金鑾學士坡三條紅燭照春多【君以史職試春官】晉音亦自知師曠楚璞今當識卞和老去東華同載筆時來南陌羡鳴珂相思勿憚寒㕔宿愁月凄風奈樂何
  人日絶炊戲簡樾阡
  絶炊人日有風情辟榖年來道欲成杯渌乾停傳坐酒突烟冷稱膠牙餳䵷蛇幾度為家口雞犬連朝過夏正笑煞青春慳一飽朱門空鎖五侯鯖
  樾阡不和人日詩送酒一壺以促之
  春來飢火共相燒何事清齋坐寂寥九食三旬應漫浪元正人日並蕭條蓴羹誰可加鹽䜴菜把空煩送柏椒淡淡茶湯薄薄酒讓他粱肉過今朝
  蚤春簡羡門少宰
  彈鋏相從少壯遊班荆斜日玉山秋春風幾度過燕市明月依然在薊樓八代文章官吏部漢朝經術爵通與君小别朝元會每誦新詩斷舊愁【元日公誦新詩示子】
  題翁康飴為敦復尚書畫龍眠山林圖二首
  寥落樊川杜牧之秦城烟樹逺參差如何得似舒州老管領雲山弔伯時
  畫手詩人逺擅塲龍眠巖壑輞川莊依然居士風流在猶見丹青顧長康
  為雪隖禪人題董文敏書二首
  規橅北海姿還在跌宕吳興致亦豪屋漏斷痕釵折股何人解是郭兵曹
  草亭神采映當時玉匣金匳贋豈知多少書中殷鐵石到門試問永禪師
  過海棠院花未開作二首
  縹緲紅粧態未完曉鬟初整緑雲寒墨花尹白風流甚只恐輸他黑牡丹
  白髪逢春惱别離東皇作意遣花遲即無著雨胭脂色不到殘紅淡粉時
  喜晤張肅昭侍御
  南臺迴首共簪纓忝竊銅街避路行對仗蚤知
  明主意回天因識直臣名歸來肝膽輸流輩别後鬚眉見老成今夜府中人似昔曉烏啼徹舊離情
  盤山拙菴禪人索詩二首
  青溝依約白毫光眇眇禪栖在上方師向中盤中處住東西南北不思量
  舊遊題句記吾曽欲學初禪愧老能一巻紅樓青嶂客不嫌人喚作吟僧
  懐盤山答拙菴
  布榖響春城春山寄逺情紅泉連雨曉白鳥破烟明塔影飄西塞峰雲下北平松門曽杖䇿從此想無生禹鴻臚為宫定菴通政畫其生平所歴為圖題得四首
  觀海市
  十二樓邉列五城羣仙出沒向空明蓬萊清淺麻姑老孤島斜陽萬里情
  登岱
  日觀題詩海色迴人言太白是仙才朱顔長與青童笑玉女流霞蚤啖來
  雪中獵洪山
  使君千騎獵圍長雪夜風流在武昌為報襄陽蓍舊語呼鷹臺上笑劉郎
  春宴黄鶴樓
  黄鶴磯前緑草生遥連漢水鴨頭平蒲桃醱醅春酒熟應似春江春水清
  衡素虞箴試國子皆第一
  玉膾金虀憶故鄉機雲入洛有輝光併將海日江春句寫入燕公政事堂


  午亭文編巻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七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舊有樊川圖不知者毎以杜曲相儗近以午亭山村自别石谷為予畫之
  虞山粉本富陽翁老去仙人隔閬風前世畫師今在眼依稀黄石是黄公
  答王石谷且屬其作午亭烟舫小景
  蓬萊下直寫平泉江練横牕思渺然近有午亭烟舫景煩君寫入舊樊川
  午亭山莊圖詩五首【有序】
  酈道元水經注沁水逕午壁亭而南友人朱竹垞謂予何不取以名其園比同在内直輒好語山水園林之勝於是玉峰尚書為作午亭記當此時予未嘗有園也已而家居闢山村股濂泉之水鑿池其中横橋小舟咫尺具烟波之勢以實竹垞之命名果有午園矣盖予所居樊川終累牧之城南下杜之稱思有以别之且吾居近午壁亭沁水之涯也爰即樊川故居又名曰午亭山村午亭之間山髙水清林廬池舫幽居之跡則王君石谷為予畫焉使玉峰而在當為更作一記他日請竹垞為予記之夫五畝一區而為名之多如此甚矣夫吾之溺於其名也
  午壁亭名載水經秦時流水漢時亭何人更與桑欽注一畝園中水木清
  午亭人在翠㣲間林際清暉自徃還砥柱析城至王屋天教看盡好雲山
  吳淞烟雨石湖春不到江南老竟真山水連天溪艇窄也能作意向詩人
  西湖杭潁别圖經吳楚湖山兩洞庭獨訝樊川同小杜朱坡不比漢家亭【朱坡見杜岐公傳】
  丹青老手荆闗筆重寫天隨舊釣船晩喚午亭還識否世人曽擬杜樊川
  司農署中題壁
  署尾文書鎮一堆五花臨判日遲迴田園正憶叢殘句黄紙蠲租白紙催【末句見范石湖田園雜詩】
  題梅桐巖真二首
  畫裏江城疊嶂髙北樓逸興重蕭騷梅花山下雙羊路秋老梧桐有鳯毛
  太白仙人謝朓才都官風雅一時迴吟成倚樹栖烏過驄馬連朝對仗來
  松風
  蒲葉榴花五月天歸來一枕北眠誰知無價松風夢不向人間費一錢
  題張吉如南汀詩後並呈敦復宗伯卣臣翰林
  浮山髙望歴山城風馬雲車帝遣迎湖水清波舊時月春來七十二峰明【吉如父諱秉文山東布政使崇禎己夘守濟南死扵圍中贈太常卿二夫人投明湖以殉皆贈一品夫人】
  珮環聲裏水潺湲芳草羅裠隠杜鵑一首新詩萬行淚不須苦廢蓼莪篇【吉如生母與嫂方夫人合墓】
  太傅風髙未老時尚書隖畔有清暉香名已播雞林逺不羡他家野鶩飛
  王風南雅氣雄哉騷賦張華小謝才怪底西堂新句好也應曽夢惠連來
  七夕宿城北人家亭子戯詠織女
  銀浦臨波濺繡裳明霞猶似嫁時妝畫眉月姊教新嫵掠鬢風姨送晩香天上雙星兒女態人間一日别離腸鳯梭閒却機絲冷烏鵲頭童嵗嵗忙
  贈銅川都憲
  飲香摛藻擅西京南國訇傳茹蘗聲霜簡新迴烏府重玉壺猶映漢江清節旄裴相歸朝蚤治行吳公進秩榮臺柏髙秋森獨坐還於淡菊見交情
  丁丑六月十一日奉
  命題路路清廉畫扇
  殿閣㣲凉日民巖顧念時畫圖皆善誘簪紱有良規飲露心元潔含香氣未移年年鳯池畔
  聖澤本無私
  自五月廿二日直
  苑中敦復尚書有詩次其韻得十首
  長日東華拂軟塵眼明流水照游鱗蒼顔白髪吾曹老冠者輸他五六人【同直六人】
  斧扆丹青接後亭綘霄樓閣在滄溟
  六龍南幸歸來日畫取江山上玉屏
  半夜傳呼向玉津賞花徃事隔前春紅雲終日籠丹地回首凌霄記不真
  舊日春遊共徃回東風依約野棠開黄塵影事看清海曽到龍王廟裏來
  四捲朱簾照碧淙松風五月在羲眼前萬物各相命鵁鶄駕鵞時一雙
  梧桐疎雨早秋時一夜新凉幾鬢絲野草花邊溪栁路等閒常過水仙祠
  聴徹西洋五刻鐘晩霞明鏡寫天容池西不種新楊栁留取青山三兩峰
  秋花錦石路迢遥銀漢無聲瀉玉霄日暮水晶簾下坐不知何處
  御香飄
  草藁孫郎墨氣清横斜㸃筆石欄晴天人秀出華亭老萬嵗傳來燕喜聲【此首専贈樹峯以天語褒奨書法可繼華亭】
  翰苑文章媿大家枋榆影裏日西斜歸來牢記支機石曽附天邊博望槎
  題鄒喆畫【鄒金陵人】
  畫裏江城夕照間烏衣人去野花閒六朝松石今無恙便欲移家向蔣山
  苑中次敦復韻
  寳牀食罷鳯團清絶勝仙人白石鐺除却進書簾下語神霄肅穆不聞聲
  苑中次韻孫樹峰司成十首
  鐵騎長征瀚海隂歸來水殿倚㣲吟吾
  君文武超千古方略流傳自禁林
  青田舞鶴字芳林聲在雲霄不可尋日日朝天平步到自憐凡鳥是仙禽
  北牕午夢日初長一枕松風自在凉寄語陶公莫歸去心閒此地是羲皇
  行近通明玉案邊迴看下界雲烟怪來諸想随緣盡身在清都兜率天
  情多想少渺難裁身到烟霄盡處迴為問三山髙幾許瀛洲行過是蓬萊
  十丈開花玉井蓮退之新句鬭芳妍他時編入歸田錄分與樵歌牧笛傳
  連朝風雨液池平天意分明為洗兵
  細札十行心萬疊誰言容易見時清
  夜珠明月巧難移况是江花上筆遲奏進九霄
  天一笑栁隂小立不多時
  狼居胥是禁園山池沼黄河水一灣萬里九邊勞聖主苑花開日不曽還
  神龍矯矯在天門紫霧彤池斗宿翻茒屋近來多氣象箧中常有
  御書存
  七月二十日傳
  㫖網魚賜侍直諸臣是日竟不得魚恭紀
  一霎蘭橈小院門傳呼中使
  玉音温金鱗網得須宣賜未賜
  恩深已賜恩
  書樹峰司成扇
  紫髯端欲貎凌烟八翼雄風已到天自笑一生寒骨相曉難起夜難眠
  蚤秋苑中入直
  曉行原上村不覺秋已至遥遥入清暉忽見山際寺
  上元夜懐廖芸夫
  曽解金換紫貂中山千日醉醇醪春城漏轉催銀箭上苑花遲待彩毫歌斷落梅江樹逺坐深明月薊樓髙西舊事傳燈火此夕懐人客思勞
  題畫扇應
  制四首
  當時破敵著戌衣隴樹連雲塞草肥記得兩年沙磧裏池花開日未曾歸
  清池洗墨玉階隈繞硯香烟翠欲堆散作夏雲常五色九天膏雨一時迴
  香案前頭積翠鋪稻畦麥壠似枌榆兩岐九穗尋常見應補豳風七月圖
  圖書插架殿東頭天碧新晴萬象幽茗盌雍容勤夜講山前落月上簾鈎
  題李公凱學士松隂讀書圖二首
  牙籖三萬軸長懸秘閣書曾借㡬編正是松根勤暗誦連朝花底索鈴傳
  藜火頻年汗竹青槐隂人在第三㕔慿君一問華陽老多少松風夢未醒
  午睡起答蓮士問疾
  一枕邯鄲夢半成依然茒店午雞聲簿書已逐紅塵老藥裹能禁白髪生幾畨野花開更落頻來山鳥語多情天涯門外悤悤意未了禪須動裏行
  答拙菴禪人
  漠漠何曽慧眼開神州東望意遲迴桃花未老松枝長留取盤桓落草來
  初春簡雪隖
  十丈黄塵落日懸三條陌盡寺門前已無朝士飛騰意曽結髙僧寂寞緣白首詩情歸半偈紅樓人面入新年欲尋舊約雙林去多在鶯花二月天
  送宋堅齋給諫葯洲太史扈從
  南巡二首
  青鎻金門侍從同
  翠華春發建章宫焚餘疏草鑾坡上賦就梅花輦路中行監幾回隨渭北亡書三篋記河東鳯池並接絲綸美親捧流觴聖藻雄
  雲霄扈蹕出流沙晝錦歸來侍
  帝車紫袋雙垂龍尾近黄金並絡馬頭斜九河天上春船水二月江邊
  御道花太史周南不留滯嗟余衰鬢客京華
  查聲山太史花谿垂釣寫真王石谷補圖二首
  日影罘罳晝漏頻銀臺三昧惜餘春漁竿不比絲綸筆漫儗江村水垞人
  詞館於今屬盛名風流破墨付王生近來新得南唐紙送與能書石曼卿
  張慕亭林坐小照二首【昔同事御史臺】
  横榻風生對仗頻絳騶千步逐行塵年來借問藏書處清簡留名得㡬人
  數行書奏九霄邊漏斷烏啼夜未眠敢道霜威誇獨坐張公論事已回天
  居士心情問老龐饒他陸海與潘江閒來試檢丹青看風貎阮何同一雙
  自了平生半偈緣逢人脱帽有華顛不應鳯閣鸞臺客也學天龍一指禪
  春夜觀劇蓮士有詩戲和其意
  從他假面奏伊凉休羡登筵舞䄂長六代歌風吳季子元家詞曲蔡中郎古今過眼看遥夜神鬼臨頭坐廣場多少榮枯誰料得與君且醉手中觴
  重過㠯公祠四首
  枕上三生事已深夢中猶未忍抽簮仙源只在人間世不向桃花洞裏尋
  黄鶴千年更復還朝來紫氣滿燕闗眼中人去無消息誰識三山在世間
  金合刀圭照夜開丹砂元不救凡胎劉郎一病秋風冷曽噉蟠桃四顆來
  回首清都客夢違玉霄鸞鶴幾時歸如雲六翮今飄墜不借天風不敢飛
  曉起簡雪隖
  城鵶起辭樹久客無晨眠池閣漾寒月竹房籠曉烟雲山催短景簪紱入殘年懶慢吾今甚無心去問禪
  酬贈于子龍秀才
  多君長劍倚崆峒况事仙人白兔公王屋天壇青嶂裏河陽古寨碧流中詠從洛下書生好詩是山西老將雄欲共飛車三萬里赤松同訪趁西風
  送張毅文翰林歸淮上因懐孫籜菴學士
  黄葉西風落御溝楚天烟水一扁舟雲隨鴻雁蕭蕭去月映清淮渺渺流桐柏山中人獨徃芙蓉江上夢三秋更誰得似蘇門子長嘯為君遣四愁
  城西晩行望西山二絶句
  燕市何人共酒杯出門祗為看山來黄塵未㫁殘陽暗空走城西漫浪迴
  西山隠隠夜悠悠烟鎖西峰萬叠愁無限客心遮不得空隨明月上譙樓
  石西崑參戎請老賦寄並懐其兄子約廣文
  西凉州簿舊書生猿臂飛騰在北平射雁風髙臨玉塞盤鵰雲起望神京將軍名已髙三箭都尉階還列九卿老我燈窗人共逺青山依約别時情
  雪中下直同阮亭儼齋賦贈
  星霜待曉上金坡暮雪盈階退直過色映瑣窗明玉几光鋪仙沼落銀河六花風散披香蚤九陌春迴却月多漫道調髙還寡和萬人争唱郢中歌
  南至㣲雪齋居懐同直敦復近公
  陽琯初回綵線㣲層隂連夜滿皇畿梅含綺閣花先放栁暗龍池絮已飛省署漏隨銀燭換烟霄人向玉階歸相思為報瑶臺客明日占雲在禁闈
  朔日冬至南郊呈田綸霞李木菴兩司農
  雪後晴暉滿
  帝京齋宫午夜近通明陽回鳯朔周元日律應龍杓舜玉衡五服菁茅連海外九華燈火與雲平欲因寳鼎推神筴荔子香芝嵗嵗生
  齋所贈木菴
  晝簾終日紫烟縈齋閣香爐對晩晴雲散玉繩低古署雪融珠斗出髙城八能律琯飛灰映萬巻書籖插架明見説綸扉多勝事一門三葉嗣元成【木菴家及里中故有三相】至日寄懐日者朱生丹岩有江南之遊
  至日陽生亦快哉青春殘臘巧相催山梅欲放紅闌曉㟁栁将舒綠浪迴客有唐生長信命人非賈傅莫論才五湖三畝揚雄宅曾問成都大隠來
  送劉宗一檢討出守揚州【宗一秦中名家兄弟並在翰林】
  詞賦相如重漢京侍臣擁傳出承明雲霄晝散鳴珂直淮海風迴露冕行春草西堂天上句梅花東閣隴頭情六龍近日時巡處二月柔桑乳雉鳴
  晩登慈仁寺閣懐阮亭司冦
  鳯城傑閣絳霄邊龍象髙居俯逝川雪擁晴沙三市月春生芳草五陵烟雙林退院鐘魚寂終古燕山嶂塞懸詞賦仲宣人並在暮愁銷盡近諸天
  得竹垞書卻寄
  青鏡流光旅鬢疎慙君問訊近何如門前燕市黄壚酒袖裏江雲白雁書豈有勲名懸竹帛已知人物在樵漁㶚陵栁色年年綠送盡離人伴索居
  生日示壯履
  霜落天髙色蔚藍縱憐風月與誰談人非毛玠清難似自比嵇生嬾不堪徃徃長筵餘碩果年年春酒醉黄柑金根粗識扶犁去不用牙籖萬軸函
  題王瑁湖宫詹下直傳經圖二首
  鳯毛池上有輝光他日歸來笏滿牀堪笑杜陵文選學但教莫帶紫羅嚢
  芸香講席幾重深五桂居然玉樹林聞道一經親授與未須同異較劉歆
  寄答曹冲谷昔予出闗過其家今二十餘年矣
  行盡燕山塞上村海天烟霧氣常昏邊花客醉遼西郡闗月人過薊北門一别隴梅遲驛使幾回春草憶王孫君家舊比灤江水萬事風塵未敢論
  露湑閣懐亭湖蓮士
  髙閣懐逺岫山牕盡日開雖無佳客至時有白雲來簾捲海月上鏡拂江鴻回何當共吟眺暝色獨徘徊蚤春虎坊南墅憶舊逰懐徐尚書寄朱檢討
  杜曲園林一水濱舊逰風景十年頻江山不負羊裘客城郭誰知鶴背人草色淡烟龍紫陌栁條輕雨洗紅塵劉郎前度看花在却為愁多賦早春
  憶盧龍舊逰有懐倫子受使君
  猿肩虎石事悠悠為客青春欲白頭碣石東風生大海薊門明月照髙樓邊闗路繞車輪去花栁村深步屧㳺今日使君行部處雲山三晉控神州
  春日㸃翰堂即事促吳元朗為題午亭山村圗
  丘壑何曽似逺林曲欄深榭幾沉吟野桃破曉紅仍淺霜竹經寒綠故深二月風光真漫浪三春樓閣倦登臨午亭題句如相贈好在谿山畵裏尋
  清明後三日郊行贈韓慕廬少宰
  春郊浩渺似天涯走馬追尋一笑譁冷節却纔過射栁紅塵不是為看花荆州風月同今夕江左文章屬大家紙尾陪書聊自忖鬢絲蕭索墨痕斜
  有感題舊草後
  寥落浮生與世違叢殘文字校斜暉家臨紫陌三條路人閉紅塵兩版扉命定豈須尋季主説難猶自笑韓非篋中焚草縁何事忍負雲山舊釣磯
  城南張氏園讌集
  藤杖芒鞋踏淺沙行穿犖确路横斜綠楊纔放初晴色紅杏猶禁半坼花坐久雲深迷野鶴酒闌風起亂昏鴉山公酩酊歸來晩不省兒童拍手譁
  昔與孫仲禮有鶴圃唱酬詩因隨正姪寄訊
  罨畫溪廊賦竹枝圃中仙鶴别多時龍兒編寫新成巻題作劉紅唱和詩
  春日新堂簡西鄰給孤寺主
  西鄰喬木綠隂斜也有春生倦客家半掩雙扉來燕子新開小徑放桃花香林佛舎明殘照粉蝶山樓挂晩霞近日逃禪逢酒渴扣門思喫趙州茶
  春日簡張夀平進士張善岐黄之學
  未解參苓細與論杏林人語自春温已知楚越分肝膽尚有鶯花役夢魂二頃豈須謀負郭百錢聊可共開樽城南舊是笙歌地藥裹閒時肯閉門
  上元前夕宿法華寺春日有間酬三明長老索詩之意
  青山落日正逶迤况是春燈欲試時佛火長明投寺宿氷山蹔撞看兒嬉檐捎烟樹東風蚤院閉霜鐘曙色遲一諾湯休微笑意桃花栁絮又參差
  城南讌歸贈夀平
  羈旅平生意相逢薊北門不知黄金館但見素山原歸路野花落到家棲鳥喧所思燕趙士懐古尚堪論
  訪戴家圃留題
  我愛戴顒宅春風一徑斜城中得流水幽處見桃花古石滋青蘚髙亭映晩霞王孫隨意住芳草不離家
  與張澤長
  與子共丘壑園林方未還谷口沁河水門前王屋山柴荆夾澗對桑柘交枝閒别後東臯月清光照掩闗
  送隨正姪落第歸
  花落鶯啼送子還春光翻自惜衰顔蛾眉已老人何忌蝸角無争我欲閒芳草離心千里路夕陽孤影萬重山回思華髪蕭蕭者雖在紅塵却閉闗
  隨正赴澧州
  江漢何曽到雲山亦自便花明新月夜栁暎碧雲天家習燕人語予賡楚客篇風帆渺何許相憶洞庭船
  題恒齋采菊圖二首
  椒風宫閣日初長榻到蘭亭第㡬行珍重畵師秋菊意百花開後晩花香
  瑣院垂簾隔晝隂墨花秋巻共沉吟年光人澹還如菊猶是飡英飲露心
  三月八日晩出西郊宿法華寺
  落霞如綺草如茵漠漠晴川烟景新栁陌不隨今夜月桃花争見一年春到門雙樹松隂長下榻三迴客夢頻清梵未殘雞唱曉又驅羸馬遂流塵
  雨宿苑外人家
  月照深林風葉鳴曽疑夜雨弄秋晴燈前風雨瀟瀟夜却似長楊樹裏聲
  悼姜西溟
  牛耳雞壇孰主盟燈檠風雨暮年情都将阮籍窮途淚為送劉伶荷鍤行黄土文章圜草綠白頭科第榜花明瓦全玉碎皆由命敢向詞塲薄友生
  晦菴論詩
  儒林道學費調停雅頌分明在六經記得考亭詩法好先從陶栁入門庭
  伊川論道家
  九流先列道家名修養長年事可成萬古眼前天地在更於何處得無生
  烟玉堂倩向雲澤畫壁
  三間草屋槿籬寛晏坐深知行路難細蕊孤花連暮雨清隂幽竹過春寒杜門謝客幸無謗入世逢塲甘少懽謾待向平尋五岳卧遊須與畫圖看
  王石谷寫午亭圖
  恕先放誕虎頭癡自古髙人是畫師不用朱門新様好茅菴畫我看山時
  冬日齋中草木
  竹
  時世粧成様樣新揚州紅藥可憐春日斜脩竹檀欒晩誰念天寒翠䄂人
  梨
  東南竹箭㡬人栽江舶年年秋色回上谷紫梨霜後好黄柑丹橘一時來
  蔓
  荒寒繞屋朔風吹一種青門在路岐欲識故丘離别意秋人憶及時
  梅
  飲氷餐雪在人間獨向東風一破顔不是百花無伴侣孤花只合在孤山
  杏
  紅杏東欄雪壓枝晴曛籠靄已迷離對花莫被多情惱看到成隂結子時
  鐵梗海棠
  狼籍妖紅照眼明誰知霜雪鬭春晴問君鐵枿花開早多少丹砂㸃得成
  棗
  質如橄㰖味甘良露灑風披合得嘗不必荔枝煩蔡譜教人舉酒酹唐羌
  送田生之易水
  督亢千年畫未殘烟雲粉本任君看青山逺送荆卿去不待蕭蕭易水寒
  夜行贈蓮士
  紅塵已逐綠驄行夜静街長漏㸃清風動牆花過比舎月斜堤栁向西城沙村宿雁迎人起茅店殘燈閃路明金馬門前閒大隠不來同聴野雞聲
  送阮亭大司冦予假歸二首
  燕山㣲雨過晴色擁朱輪畫省留堂印青門待吏人王程千里近祖道十年頻欲訪龎公去看予孰主賓【以修墓請予假三月】
  酌酒栁條下清風生綠波天涯芳草在客路夕陽多花為将離贈鶯成緩别歌慇勤惜分手遲暮意如何
  贈術士
  可惜長沙傅空尋日者遊干支渾閒事天地莫深愁閉肆客過市跳壺人在樓若無今古恨猿臂亦封侯
  郊行贈太倉崑山兩少宰
  野色髙梁接曙霞玉鞭人指彩虹斜紅泉雨過分流水綠栁隂多掃落花馬上雲山空夕照樽前風月屬誰家慿君更憶江南樂畫舫春逰泊晩沙
  署中齋居用吳元朗扇上韻送黄自先守澂江兼寄孔東塘三君皆舊同寮宷
  芳洲杜若笑當時賴有蘇卿是副知不習簿書來吏舎回憐風雅在曹司扇因吳猛留仙訣人為荀公作小師倘過魯城聊寄語絃歌休唱巻中詩
  署中語西田之勝疊韻
  畫裏江城對赤霞西田春望海天斜賜湖雲擁平泉石舊邸香深玉樹花氷署相逢卿月夜午橋重問令公家槐隂故事金坡路門㦸頻年長院沙
  晩晴臺憶舊遊寄朱竹垞
  髙臺孤迥獨遊頻誰道天涯若比鄰紅樹風來春色老青山雨後夕陽新閉門陌上三條路倚檻樽前十丈塵寂寂蓬蒿蔣生徑羊求歸去見何人
  送吳天章自天津歸蒲東二首
  春芳今欲歇别思轉悠哉狗監人難遇蛾眉老易猜青山三晉逺秋色九河迴千里臨岐意能無酒一杯歸到中條隠髙居長薜蘿清秋臨華岳落日見黄河人物雄才老雲山間氣多玉谿終古在相並得金鵞【金鵞天章齋名】
  戲題杜上舎著色蘭二首
  幽蘭空谷自天真細寫黄金綠玉勻豈是丹青工作意學他紅粉向時人
  綺蘭髙絶楚騷工剰有幽芳入畫中聞道集賢多綵筆能無風雅續蕭嵩
  再叠韻酬果亭少宰見和郊行之作
  竒麗澄江散綺霞自驚西日晩山斜閒雲欲傍滄浪水野草還連鄠杜花白首多時同禁省青春㡬處到山家綠深桑柘紅橋近且聴流鶯藉淺沙
  夏日對酒簡顓菴少宰兼懐㓜芬
  松風五月盡塵沙清晝抛殘又日斜世上若無千日酒簾前空負一闌花習池酩酊非山簡江左風流是謝家却笑後堂君未到更無人隔絳帷紗
  㣲雨有懐顓菴果亭
  相對忽不樂相思轉未慵髙齋過㣲雨暝色來疎鐘酒易金龜換人難玉塵逢同君寂黙意吾道適何從
  五月廿七日宿郊館贈主人二首
  暝宿投郊館行行到水涯晩風官道栁夕照野牆花村近喧歸鳥川長散落霞濁醪吾自有聊與飯胡麻來時槐市外徃路半斜暉馬過嘶芳草人行戀翠㣲山童疑久客田叟解志機君看茅檐燕將雛傍夕飛
  出郭
  出郭有新意幽情惬薜蘿綠楊聴似雨碧草望如波牛笛吟風㫁鶯梭織翠多閒雲兼慢水相伴一髙歌對酒西山下望裂帛湖有懐廖芸夫徃年同遊香山碧雲語江山之勝兼寄雲間二子楊玉符董閬石二首
  馬箠獵平蕪烟波似有無朗吟山鬼笑爛醉野人扶萬事依雙槳三生狎五湖煩君待漁艇未肯老樵夫夕鳥下汀洲殘虹掛寺樓逺烟赴山翠晴雨接波流昔别驚蓬鬢今來憶釣舟人間詩意盡入海可同求讀顧亭林先生日知錄是潘次耕刻于閩中者却贈
  遺文編舊錄製述繼吾徒詩樂吳公子風騷楚大夫閒情窮海嶠清論滿江湖萬里山川路離情似昔無
  答孫蔗菴
  回看㶚陵栁青鬢已皤然江海三千里星霜四十年曽知新句好將與萬人傳化鶴人還在書來鴻雁邊
  晩晴臺懐繆虞良
  俯仰皆陳迹登臨是舊逰髙臺不頻上明月易深愁琪樹秋應長銀河曉自流因風問江雁㡬日過長洲王顓菴少宰屬王石谷為余畫午涯烟舫圖且贈以詩
  綠畫春山閣【綠畫少宰西田閣名】紅欄秋水橋移将三徑裏未覺五湖遥漢壁波殘浪【午壁漢亭名午涯所緣起】吳淞剪半綃圖南鵬萬里蜩鸒想扶摇
  憶舊寄繆虞良
  舊日同遊處西窗暗網塵阮家麄飯久萊子綵衣新昔送之官客今思解組人共知捧檄意失喜為慈親疊両少宰見和韻二首【余夙有江南之思二公皆呉人故托興乃爾】
  平生湖海意飛動不曾慵千里吳洲月長江建業鐘烟波定相訪鸞鶴偶然逢正想雲亭字先須載酒從藻鑑今焉用文書祗自慵無言温室樹毎過夕陽鐘汗漫期何處淹留惜易逢舊遊東郭子又得二年從【用荘子一年而野二年而從葢與太倉公又同事二年矣】
  酬周鐵門贈詩即送之之官
  紅雲曉近海綠烟春滿畿送君宰赤縣栁絮飄行衣燕市酒罏滿漁陽桑葉稀幽蘭在脩坂及爾同芳菲
  夏夜過潛齋示壯履
  閉門來月砌散帙坐風簷鳥宿新移樹螢流夜捲簾辭多䝉向秀夢欲謝江淹文史成漂泊潛夫畢竟潛
  題庭前合歡花懐杜遇徐【徃年曾贈花葉釀酒】
  綠細分朝靄紅輕暈早霞本無蠲忿意况有合歡花舒巻時常定隂晴亦未差美人曾折贈零落惜年華
  題朱悔人京華藁
  榮華寂寞在斯須一巻新詩酒滿壺君看昭王舊臺館至今秋草不曾無
  午睡起為人書道徳經二首
  歸去青牛更莫論怪他紫氣在闗門五千言費三錢筆盡冩何曾有一言
  夘酒昬昬問谷神午牕風竹影移頻不須更借邯鄲枕已是華山睡裏人
  重陽前一日招悔人卓崖元朗亮工家子文
  秋社纔遊未隔旬籬邊風物又催人有涯早識吾生老多事還憐野菊新天外孤鴻偏過眼鏡中雙鬢已傷神明朝欲赴登髙約摒擋樽前放浪身
  常道士山房水石清供
  水石清秋浄法筵人間自有一山川雖然雲樹參差影看盡空明四界天
  圓通院有贈
  縹緲紅樓原上村西來飛錫駐前軒橋迴流水供侵案木落清風為掃門按劍恐因驚白璧繫珠今已照黄昬百年耆宿三生舊初地新從萬事論
  冬日早卧示與可
  踏盡秋街落葉霜歸來枕肘卧斜陽燈花早已看重結香篆㣲銷耐許長節後菊黄多晩景年殘髪白赴流光睡餘翻覆連牀被又是槐根夢一塲
  寄懐王大宗伯昊廬金陵五首
  後湖真並鏡湖論一曲烟波是異恩試看東山相對出城南元有謝公墩
  玉樹庭前春又歸過江門第世應稀到時芳草橋邊路正及烏衣燕子飛
  離騷讀罷意何如楚客頻年賦卜居千里長江建業水東流兼得武昌魚
  結綺臨春事已休輕烟淡粉對荒丘慿君收入人天偈樓子因緣在上頭
  摩詰流傳秀句香冶城風景輞川荘江山畵裏移家住秋色依然華子岡



  午亭文編巻十七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八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聖徳
  萬夀詩【十二首】
  泰符運啟
  帝圖昌還識流虹繞電祥
  鳳歴紀元天並永
  龍飛當午日初長仙桃結子春三月御柳垂條歳萬行正是艷陽逢
  聖節紅雲髙捧玉罏香
  日暖花朝紫禁林風迴青鏁漏沉沉萬幾宵旰三天事四海昇平五夜心雨露
  恩流金闕外桑麻春長玉階隂億年齊上無疆祝總為憂勤載深
  聖質
  天齊凝寳命神霄地逈照人寰山河環拱罘罳上日月髙臨火間八表驩聲歌
  帝則萬年春色駐
  龍顔黄圖開拓要荒外柔逺何須閉玉闗
  講席經函列
  御筵淵源盡闡魯庭傳文成偉論髙謨典詩就新篇達性天載詠光華同舜旦深明歴象定堯年仰觀俯察鳶魚妙道契羲皇一畫前
  丹地金鋪淑景新綺䟽明凈對花茵
  九重清晏心無事萬巻詩書筆有神璀璨
  宸章懸斗極龍鸞
  聖麗星辰六文八法流傳盛光被誰能比
  一人
  龍文五色䕶瑶箋拜賜
  恩華自日邉開處春風彌宇宙捧來瑞氣出山川香含月樹枝枝秀朗照驪珠顆顆圓琬琰恭橅垂寳榻惟南同夀永留傳
  神威征伐久旋師灌燧銷烽正此時一自三迴臨朔漠遂令萬禩靖邉陲玉鞭晝舉靈泉出金甲宵明
  御寢遲北斗天南囘望處於今中外盡雍熙
  節儉
  皇家邁昔王
  聖心原為恤農桑止須制用供天府直使流膏徧下方疊見金錢蠲百萬還思玉粒自倉箱陽和到處人歡樂春日春隨日正長
  耕織新詩出上䦨情殷稼穡詠艱難
  恩添瀛海波瀾濶人到中天嵗月寛繡壤風輕飛玉燕瑶池水暖浴青鸞吳綃並冩來王㑹若木流沙總奠安黼座慈雲下碧空普天人在太和中祥刑徳與唐虞並育物心將造化同丹鳳
  九重銜赦草金雞一夕報春風遐荒盡是康衢地處處謳歌達
  帝聰
  荷鋤倚杖野農情毎聴
  音車為省耕瑞日早迎仙蹕上彩雲時傍翠旂生華封人進三多祝嵩嶺神傳萬歳聲江北江南長望
  幸五年今得見廵行
  虞廷威鳳喜來儀麟趾文祥福履綏曠代光榮逾鎬飲萬年祝頌叶豳詩春雲瑞雪迎三正甘雨和風順四時仰荷栽培同寸草
  恩深湛露近彤墀
  皇子練鵲桂花畫扇
  纓鳥多歡帶鳥仁秋林練鵲氣含春相隨阿閣丹霄地彩鳳時時欲近人
  一度秋風一度開仙姿信是不几才天香何事盈懐袖為是時常月殿來
  題杜子樊川雲水怡情圖
  朱坡緑水故依然小杜香名到處傳我欲逺尋無字刼當時枉自號樊川【余所居一名樊川亦曽因以為别字】
  恭和
  御製為考試歎應
  制
  聖謨重亷介雅化已新更豈獨司文吏能容黷貨聲人才闗國是教養本
  皇情上體公明訓無私便有名
  寄僧定空
  喚作定空空定否有名爭得似無名空元自定何須定只是空從定後生
  過法華寺懐三明長老
  法華名最美此義暢宗風實相人猶在宗門事不空栁條春自緑花蕋曉逾紅咫尺雙林地雲山處處通
  久不見旵公連有噩夢詩以問之
  金盆月落屋梁邉麈尾多時破壁懸厭寱也曾施梵咒夢魂從不離初禪正思柏子三生樹無那桃花二月天萬事匆匆頭白盡幾迴安穏曉窓眠
  重過萬佛寺
  竹院還誰在山門重可尋日斜清梵放風定落花深欲解無師智難忘有行心真空能幾許却費萬黄金
  夜宿野亭晤桐城相公話舊有作
  野宿林亭意惘然風光依約似當年相過步屧將殘夜怕説江湖未泊船杏子生仁留燕乳栁花著眼對人眠槐根不比松風夢莫遣春隂過八磚
  法華寺書壁
  塵網重重暗刼灰一時心目頓能開曾知夙世因縁事看取蓮華妙法來
  畫眉
  緑樹隂多映畫簾雕籠食宿好相兼勸君莫倚能言語人在春窓正黑甜
  題初祖折蘆圖
  廓然無聖語天然面壁還須到九年老我白頭聞道晩息機應在十年前
  題大士像
  救苦尋聲是大悲有情覺盡佛因遲浮生衆苦多難達應是從聞入定時
  題文殊像
  稽首堂堂七佛師定中女子出來遲如何七尺鬚眉客一世曾無一定時
  賜連瓶折枝牡丹四首【癸未三月廿六日】
  八方風雨長靈芽朶朶紅雲散綵霞天意未曾私一物上陽花勝洛陽花
  樂天三度見花開曾惜花開老暗催廿載芸香香案吏白頭驚捧
  賜花囘
  鞓紅魏紫總天香蘭佩還宜薜荔裳歸去輕紗籠暖日潛溪緋襯御袍黄【潛溪緋亦牡丹名也賜花有淡緑㣲黄一種】
  玉版檀心故晩開膽瓶渾送倚雲栽更教分與甘泉水全戴深枝雨露來
  野亭作二首
  琉璃為地自然平何處金繩界道行岸草林花髙下態渚蒲水荇短長情莊生齊物焉知物老氏無名却有名苦為折腰辭手版誰言寵辱不須驚
  雲樹連天見北平幽人自此樂郊行已無緑鬢渾閒事只為青山亦有情老馬為駒還識路野花結子不知名歸來睡覺斜陽晚抖擻黄塵莽自驚
  曉行二首
  曉行青山中白露方未晞此景豈不佳荆棘牽人衣荆棘雖離離出險殊不惡囘看幽蘭花無人自開落
  浴罷戯題二首
  不垢復不淨寳珠何由生盈盈浴盤水清斯濯吾纓豈因學道力陡覺生清凉灑然無熱惱身有旃檀香
  四月三日出城送客因以自喻
  戴笠乘車有舊盟相逢相送廿年情踏殘草色路長在折斷栁條人未行旅興不隨春日盡野心還傍夏雲生玉瓶沽酒旗亭醉古寺斜陽卧似酲
  四月十一日夢中吳四黙巖語金丹事因口占贈吳覺而記之
  桑葉桃花幾度春海山歸路渺難真憑君細囑長生訣火宅何須久住身
  題王方若龍竿集
  客散茶香鶯語頻閒披秋巻惜餘春腐儒衰晚思同調為想風流第一人
  獨酌郊樹下懐韓山
  穿花踏月有誰忙為送東風倒一觴緑草成茵榆莢小紅英掃地栁條長古祠賽雨人皆醉平壠眠雲麥半黄惆悵田園西日外年年春色老漁陽
  過法華寺不果題野亭壁
  喚起窓前幽鳥飛冶逰心事未全違三生影事輸閒客四觀華嚴落鈍機山雨曉晴開紫翠野花春盡接芳菲倦尋古寺湖邉路垂栁隂隂信馬歸
  獨酌二首
  三杯四杯濁酒一句兩句閒詩樹上落花結子竹間新筍成枝
  落日去如過客清風來似故人竹葉滿浮緑釀梨花勤買青春
  閣中紀
  恩詩
  内署恩深歳月長白麻宣出意傍徨名銜人愧文淵字衰晚身驚政事堂門館無私因
  主聖絲綸有喜為時康閣前五刻趨宫漏常見宵衣侍未央
  五月九日
  賜御書金畫扇
  御製麥秋盈野志喜詩恭紀四首
  宫扇親題
  御雄麥光雲浄曉浮空黄琉璃遍清凉境盡是披香殿上風
  桑緑柔枝輦道傍麥岐兩兩古漁陽五絃彈出中聲裏散作薰風滿
  帝鄉
  蓂階蒲萐長堯厨自有天文麗寳符底事
  恩光滿懐袖驚看一字一驪珠
  九華寳扇五雲端殿閣㣲凉暑未殘縱使感
  恩秋篋裏氷心還映玉壺寒
  恭和
  御製麥秋盈野志喜詩元韻應制
  清和時節見豐年麥壠盈祥氣全並是兩岐兼九穗不論南陌與東阡三秋民樂同豳雅五色天文上御箋常記占星看礎潤夜深行遍玉階甎
  五月十二日
  賜觀
  御製南廵詩巻恭紀二十韻
  鳳紀天長久龍飛日正中萬年三月歴九叙兩河功典禮虞廵重江山禹甸雄
  帝歌垂睿想民俗入王風翕闢乾坤大鑪錘造化同詞源方浩瀚元氣益冲融丹笈迴雲篆滄溟散彩虹璧連還縹緲珠綴自玲瓏香影瑶編動鉛分寳字工鶯花供御雨雪志年豐玉律飄陽管金聲韻嶧桐衢謡歡故老巷舞走兒童
  恩與留題遍榮逾錫命崇道因神理貴物感至和通謨烈超千古文章達四聰祥烟盈巻帙瑞色滿書筒雅頌恢
  皇統英華發
  聖衷石渠春㶑灧藜火曉曈曨髙厚思隆遇迂踈愧匪躬併將颺拜意稽首祝蒼穹
  史局得韓山書却寄
  行屋千峯萬嶺分西來蒼翠入斜曛幾場春夢繙殘史一片閒心寄野雲見説故人方縱酒傳來新句最能文寒窓燈火平生語除却君知世不聞
  答元朗
  松風草閣晚晴寒不道炎蒸暑未殘呼酒敢嫌新吏舍【門鄰酒罏】愛詩長憶舊郎官人傳代北馮唐問書畏江東子布看恵我瑶華滿奩篋依然畫省握香蘭
  六箴來自武昌
  朝來乾鵲噪庭除池草春生慰索居車馬到門千里外光隂彈指五年餘曾於簿領知為政只見山川勝讀書説著江湖人已老扁舟來往子能如
  聞聲山墜馬傷手戯贈
  朱書腕後術誰工在手鈎文惜仲弓解道風流羊叔子也應騎馬至三公
  六箴將别余方有校勘文字之役相對匆匆悵然再叠前韻
  湖海元龍氣已除寂寥誰伴子雲居松風夢破驚窓曙藜火燒殘似歳餘多事不成臨别酒無聊郤望逺來書流光努力君年富冉冉雙髭我不如
  恭和
  聖製裕親王輓詩二章謹依陽青元韻
  天徳敦同氣巍巍雲漢章流芳傳
  睿樂善惜賢王桐葉飄踈翠棠花落晚香情深親灑翰雨泣迸成行
  内殿思前事
  皇心記㓜齡步趨同問寢講誦舊傳經視藥調金已移鑾隔絳屏親賢加典禮編簡萬年青
  冬日襍詩十首
  金絲牆屋久荒凉過魯曾知漢道昌惆悵黄龍歸不得少牢祠裏祀舒王【宋史】
  璧月瓊花事事休胭脂痕斷井欄秋三百年中四十帝青山如舊枕江流【金陵】
  陡泉泉出洞渦水驛印如今最謬訛不比成臯爭㸃畫十州鐡鑄作同戈【同戈驛本洞渦同戈訛也】
  南食何當寄老饕越舲楚舫與吳艚天寒雨雪炊烟冷誰是燕人左伯桃【午食】
  非闗偏聴與佯聾黄落經時問朔風近得楞嚴觀葉意耳門圓照十方空【耳病忽瘳】
  出網銀刀曉市門歸來午食已黄昏魚飱豈是貧家物咬斷新虀舊菜根【家人餉以銀魚却之】
  九十六刼如俳諧學他瑇瑁嶺南齋辟支一食真難施敢訝吾無一日佳【近清齋百日】
  三千沙界了無蹤影事前塵破幾重我本無生元不滅當時何苦䕶紗籠
  罨畫廊前兩樹梅看花人自故鄉來未開紅蕊開時白道是先生手自栽
  深紅淺白蓼芽新欲試春盤待曉春坐斷五辛三種菜年來轉覺庾郎貧
  晝睡謝客
  日斜窓影半寒筠却有踈梅欲放春掩巻已沾名句味攤牀未了睡眠因選圖枕畔華胥夢罷酒樽前見在身為謝九衢車馬客黑甜何苦換紅塵
  范彪西索題
  車駕西廵寵遇詩二首
  舜狩仍千里堯文已六經山林垂
  顧問雲鶴想儀形灑翰超飛白留題照汗青歸來屬車上猶指少微星
  大隠非丘壑斯人應客星行藏殊捧勲業為傳經有道人師表中郎世典型銜來丹鳯字雲氣䕶山庭
  甲申正月十五日
  上命撤所御宴
  賜【臣】廷敬
  諭【臣】子壯履恭傳
  恩㫖頒送到【臣】恭紀四首
  吾
  君儉徳到傳柑一宴年光四十三【上自御極元夜賜宴廷臣者一盖康熙二十二年也】今日全家沾
  賜渥不同歸遺與分甘
  蕭蕭華髪入青春惶恐
  君恩説老臣最是九衢燈火夜驚傳天使便寧親藜火銀花接禁庭天邊
  玉㫖下青冥紫微垣裏親傳與敢道臣家有聚星温飽當年未敢論虀鹽相伴久承
  恩寒庖那識金盤味指㸃先嘗玉箸痕
  久不得舍弟素心書聞去冬已歸自武安今忽復春且深矣惘然有作
  闗河霜雪賦歸與又值風光二月初竟日不成春夢句隔年空憶雁行書閒門栁色開荒徑流水桃花到舊廬應識在家貧亦好信音迢逓渺愁予
  青鳥
  不敢求桃核開花今幾春那無青鳥使相慰白頭人西日瑶池逺東風紫竹新普陀炎海路萬古不揚塵
  賦得心清聞妙香
  南華近在賛公房一水曺溪接混茫曲逕行隨花氣逺畫簾相對篆烟長曼陀雨遍諸天㑹薝蔔春深選佛場解道音聞清淨地色空空色本無香
  野亭望西山有懐
  擔囊蠟屐鎮相從便欲登臨策短笻野逕春歸三宿樹石門雲散午時鐘金盆接語青山晚玉斧尋真翠壑重彈指十年禪榻畔道人行脚恐無蹤
  經筵紀事四首時三月二日也
  牙籖一巻幾迴開近日新綸忝竊陪好與詞林傳故事白頭丹地講書來【經筵自昔屢命臣進講及拜内閣新命仍兼巠筵講官】
  尚書水部無雙譽宫尹承華絶異才贏得頭銜渾似舊押班春殿許徘徊【是日華亭尚書海寧宫詹進講】
  石渠虎觀列經帷同異諸儒奏對時題目分明經睿斷
  聖人書是聖人知【進講足食足兵節時亮天工節皆上所親定】蘭珍别
  賜常餐外榆火新温上已前衰老䝉
  恩憐一飯歌衢正好在堯天【是日撤御饌賜臣且命膳人謂臣在講席進時重爇與食聖恩至矣而臣衰老將比於康衢之野人云】
  宿野亭遲京江沁州二公
  子夜文書午漏聲先驅駑馬出重城花邉風蝶閒來往栁外沙鷗解送迎緑水紅橋春似舊青山黄閣事相并邯鄲一枕華胥夢不覺晨鐘報五更
  與李公凱兼呈徐果亭
  蒲栁先秋露葉零碧天落落見晨星與君同甲髭偏白相對無言眼自青淮海至今歸大海午亭元是一長亭樽前張丈殷兄在强欲相呼一笑聴【公凱長予三月果亭亦長予數嵗】
  閣中與曹蓼懐學士
  未報
  深恩敢乞身一年相對已前塵窮通總惜朱顔老館閣常逢緑鬢新舊事幾迴蓮燭夜君家並有竹林人栁吟花醉輸閒客日日銅扉共暁春【昔與學士世父顧菴先生同在翰林】
  旅宿懐梅莊
  旅宿天無際平沙樹接低夜深還過雁野曠少鳴鷄風雨人何處雲山夢不迷一條春草路直到太行西
  和趙秋谷觀海詩二首
  求詩入海氣崢嶸却巻波瀾見老成香土踏殘才思盡當時我亦一狂生
  晨朝騎鶴暮行雲洞府仙官太有情只恐未忘人我相海山畢竟讓無生
  野亭懐内直諸公
  周廬野館共裵網户疏窓面面開過眼春隨飛絮去遨頭人及落花來隔林好鳥如相喚出岫閒雲亦未逥清晝玉泉添漏水此中三昧即銀臺cq=610
  半飽居士詩【有序】
  喬公子徳輿來京師久客逆旅予勸之歸喬云吾無以自活予曰子幸有先人之田廬在吾居於此嘗記陸魯望語忍飢誦書率嘗半飽此亦處貧之一法公子便以語侵予天下豈有餓死宰相耶予笑而不答門人竊呼予半飽居士于生方曼性嗜酒聞予之告客者因止酒不飲恐傷其意作半飽居士勸酒詩
  大庖珎食也曾經晏進藜羮户早扃我自長貧甘半飽君因皆醉恠偏醒豈堪白粥妝金谷恰有青銅挂玉瓶燕市黄公罏正好酒帘門外即旗亭
  甲中七夕二首
  想多情少一身輕【想多情少出楞嚴經】我願無生恨有生此夕果然牛女㑹生天也恐是多情
  不見牽牛織女星銀河水長色冥冥憑君奏乞通明殿灑作人間細雨零
  書豫朋僰南集
  七年燕北别卅巻僰南詩小吏才難盡髙天命不疑謝家真客子杜老好男兒却笑陶彭澤賢愚較菊籬
  題孫湘南片石集
  五字文章萬古情吳江隴首舊知名嵩峯華岳黄河水如子雄才是兩京
  瀘水春生大渡河塞山飛起逺嵯峨書生自有封侯相留得征蠻塞上歌
  拈朱子句恭擬應
  制詩賦得霽月光風更别傳
  五星東井事依然洄溯濓溪接後先一自圖書尋有緒頓令風月浩無邊勲華在昔三千載閩洛于今五百年學統此時符
  帝統斯文端是聖人傳
  衰老
  太平好時節衰老意多違身世何飄泊人天有是非【法華經不依止人天而住】孤鴻還自去乳燕各分飛物理真難問吾生安所歸
  青藤館稍葺落成有懐芸夫
  城裏一山家籬踈晚噪鴉水含林際月苔隠石間花人與青藤老門留白版斜故人猶記否燈火十年賒真箇似童兒埋盆作小池雖無沙鳥過已有樹禽知素髮垂新領紅桃長舊枝恐君相憶處不是昔游時
  送徐果亭還崑山
  戀闕丹心皓首時掉頭無那故山期洞庭蝦菜催迴櫂阿閣鸞凰返舊枝黄紙箱邉同啟事紫薇花下對吟詩饒君獨占江湖勝蒲雨菰烟惱夢思
  答王生
  故人之子王并州問我新詩紀舊逰浪跡仙人多愛酒青蓮曾贈董糟丘
  北墅和壁間韻
  麥寒經雨緑葉老受霜紅客舍青門裏離居又客中
  霜鐘叠韻
  霜鐘來不近披拂曙燈紅多少繁華夢銷沉向此中
  再叠前韻二首
  庭樹雞鳴早平沙夜火紅不須争起舞吾已老窠中踈鬢霜同白衰顔酒暫紅心灰兼耳冷猶在客塵中
  檢放翁詩二首
  青山黄閣眼迷離文字叢殘晩歳時拂面冷風霜滿鬢何因檢到放翁詩
  殘年飽飯細吟詩一笑生涯老自知不識鱸魚蓴菜好多因連展與黎祁【放翁自注淮人謂麥餌為連展蜀人呼豆腐為黎祁】
  御書春帖子恭紀
  神書日賁通明殿春帖先題供奉班人喜王正逢聖兒驚
  天筆憶
  龍顔【臣子豫朋將之耀州任】門前豈敢懸雙璧楹際真同被兩間捧向茅堂常北面年年椒頌祝南山
  賜砥石硯恭紀
  王氣留京奕葉隆五丁遺石自鴻濛削成寳硯天開闢製出文思
  帝化工玉几依光加洗濯清班分
  賜並磨礲承
  恩真比丘山重歳歳三呼
  萬歳嵩
  賜貂裘恭紀
  金貂濫㸃侍朝元輕暖還教被
  異恩就日未知仙珮重因風偏覺
  御香温親承
  綸語量長短【諭㫖云此裘朕所親服汝軀體較小可覔良工畧為裁製務令稱身】儘著餘年付子孫忝竊一門兼
  再錫微才敢向鳯池論【臣子壯履並䝉恩賜】
  賜人參恭紀
  賜觀植本幾人存五葉三椏記細論【戊午臣廷敬同臣英臣士正臣士竒臣杜訥䝉   恩賜觀人參禎本】筋力已衰逢大藥生成難報是皇恩未隨芝草和金七先映椒花上玉樽【除夕並賜上尊食物甚衆】曾説紫團聞父老新傳盛事到山村【舊傳上黨有紫團參今不可復得】
  賜玻璃器大小十四恭紀
  春冰未泮玉敲堅
  賜出玻璃世罕傳虚白貯來皆萬象清微擕得自三天如逰佛國琉璃界不費公家帑藏錢【諭旨云此皆出工人贏餘非用錢糧所製故以賜卿等】歸路彩雲先滿舍盆瓶處處日華圓
  御書大福字恭紀
  維
  皇錫福徧烝民
  天親題到老臣今歳預知明歳喜萬家先占一家春仰瞻紅日長如晝若比驪珠大似輪億載光華歌復旦溥將夀域轉洪鈞
  【臣】詩叠䝉
  聖恩奬賞毎聆
  天語感激之下涕涙零落累日愧悚恭紀以詩
  衰鈍何堪感
  至尊頻䝉激賞是
  殊恩抛殘綺語文焉用老罷丹心事可論一飯不忘如杜甫平生無憾勝虞翻傳閒多恐遺青史留取新詩示子孫
  六日祈榖前一日雪
  同雲近接朶雲邉歆饗深知
  睿意䖍未轉條風先獻歳【十一日立春】猶行臘雪兆豐年金甌卜歴過千閏【是歳閏月】玉琯吹花到八埏扈
  帝仙官多鶴駕騎來銀闕羽毛鮮
  覔輿從不得偶作
  跳浪羣兒自簸顛如山兩足步難前路長欺我太無力囘首沙堤亦枉然
  正月十三夜同與可語梅莊山居之勝
  雲裏山家咫尺間踏青未了試燈還百年吾是今春老一歳人能幾日閒亦有王城深似海誰知身患重如山【老子云吾之有患為吾有身】梅莊北畔桃坡路前後東風總一般













  午亭文編巻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十九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賜船恭紀
  舟航利涉是殊榮
  特賜還勞記主名【命以石家船賜臣】此去真從天上坐多時偏詐御前行【命在  御舟前行】春山春水年年好江草江花處處生不為勤民叨法從烟波空有叩舷情
  潞河詶吳西齋送别
  鞍馬頻年老薊城臨流擊楫憶平生文章自冩衰遲意烟水新闗故舊情君向海山分位業我從塵土濯簮纓觚稜小别勞相念栁外花邉昨日行
  舟發潞河簡同直諸公
  解纜冰銷及好春碧琉璃淨鏡光新别來官舍隨漁舍禮罷山神見水神塞北幾時今已老江南有夢竟成真連船擁楫相從處應是三生未了因
  冩懐與同舟兼寄京師逰好
  杜陵野老一生詩抗䟽匡衡早遇時得失渾如前日事塵埃敢道十年遲天涯船舫為書局官路鶯花付酒巵寄語京華驢背客水雲閒淡有人知
  題石家船版上
  禁中清漏語頻宣水驛郵籖興渺然令徳世稱倉氏族佳名天錫石家船【諭旨石家船好】桃花滿載金波月楊栁全浮玉座烟大地恩光隨處是五湖三泖櫂歌邉
  舟行晏坐即事
  畫舫烏檣宿靄晴罏烟近接
  御香清吉祥雲裏從容住安穏光中自在行水月似曾經夢寐山河今已見空明
  君恩載得舟船重五日才為百里程
  狼窩
  狼窩名匪佳條狼義有取還將天山弓射殺白額虎
  花朝寄阮亭
  花朝往事夢魂遥鎖院重簾話寂寥十五年來頻聚散今朝烟水是花朝【辛未與阮亭同領貢舉語江南烟水之勝余有詩云記取花朝明日是幾畨風雨對牀時】
  聞岸上梵聲
  明滅斜陽洲景㣲梵聲何處出林扉浮雲不限身南北慧日常銷世是非塵刼逺尋期鷲嶺江湖有夢到漁磯長河風利翻嫌駛處處茅菴可息機
  同行諸子皆江南人即事有贈
  輕寒薄靄汎遥津一出青門事事新官舫但容搜句客别船還載著書人河橋煙栁堪相贈江縣紅梅早放春君是南歸我去北不知誰主與誰賔
  憶午涯煙舫題南來小舟四絶句
  竹篙青幕漾輕嵐如葉隨風下釣潭秋水一塘䑳一隻當時曾擬到江南
  水嬉天慰白頭人南舫來時物新不礙琉璃清淨眼揚州烟月冶城春
  南船應載五湖逰散盡行人萬頃愁得似多情白太傅歸來舊舫憶蘇州
  也是雲天是水天春花如霧栁如煙怪他日夜東流水送盡南來北去船
  舟行寄舍弟
  乞得篷牕盡日留今朝晴暖趁春逰一生閲世如窺牖臨老逢人解泛舟别後無書題塞雁行來有約寄沙鷗憑君了却公家事山水漁樵儘自由
  汶水
  汶水南來處迢迢作意行帆檣連
  帝里漕輓達神京善下還多讓居髙最有情合流同到海對此豁平生
  余觀天津北汶水潞河合流處心固已異之及東南行數日見汶水曲折流數百里而北一旦遇潞河水折而東若無意然者於余心益有感焉既為汶水詩又題長句以示壯履
  舟過東南十日程偏於汶水最含情為憐宛轉朝京去還見低徊赴海行能以功成如未有却將身退等無名人生解識清流意何處人心不太平
  早發滄州南三十里磚河驛懐湯西厓給諫
  與君同扈從先後是同舟春水生河驛閒花上戍樓三山連大海五壘抱皇州千古承平意因風寄擢謳
  交河河岸古寺
  茫茫兩岸即恒沙行客流光暮景斜天雨似曾施藥草春風空自逐楊花心逰三昧渾如夢身許雙峰却是家煩惱不辭為晏坐碧雲無礙水無涯
  入山東界寄阮亭
  千里江湖夢三春雨雪逰風帆出渤海星野入齊州九㸃烟仍在長河日自流相思若汶水不斷繞行舟
  徳州南界懐田綸霞馮大木
  夜過東陽界朝行衛水濆青春方浩浩白髪任紛紛山逺留殘照川長宿去雲閒心逐流水今日為思君
  夜行遇淺寄秋崖京師
  臨深方浩渺遇淺亦嶙峋月黒憑漁火天髙訴水神千檣雖共集四海若無鄰試問栖栖者何如京洛塵
  曉行東光縣界
  相報桃花恐易迷紅雲未動月輪西長年大是多情客伴我黄昏伴曉雞
  南皮二絶句
  漳水瀟瀟覇業休鄴中文采自風流甘朱李西園夜囘首南皮是舊逰
  繁華寂莫在斯須金谷池臺徧緑蕪最是墜樓人未老真珠終不負齊奴
  棘津城
  倚櫂臨前浦蒼茫弔古情遥思渭濵叟一望棘津城水帶春星動沙流岸月明祗應垂釣處漁父足平生
  武城南界懐六箴鄖陽荀少桂陽
  纔向燕齊問路岐還於楚客寄相思一官萬里湖南北兩地三年人别離芳草池塘江上夢緑波春浦巻中詩不因霄漢乘槎下爭見連天水去遲
  次臨清懐梅莊
  江海平生意逺逰誰與同滿槽東上水半幅北來風栁已多含緑梅應早放紅山花開又落不擬在船中河干逢蔣念祖使君撫今追往因有是贈
  御史牀邉栢工烏龍門人在舊摳趨山長水逺詩難好化美風移興不孤説尹野人終在口勸耕春鳥曉相呼郎君已自施行馬最有清名滿
  帝都
  過臨清計程阮亭相見不逺戲有此寄
  長風駕浪去悤悤過訪何當似剡中元禮自為倉卒客樂天豈是囁嚅翁極知浩蕩如前浦聊得安閒出至公蠶尾鵲花紛在眼不應獨賞與相同
  船牕見月
  岸馬動如羣沙明曙色分樹迎前浦月人卧半船雲雁影連朝盡漁歌徹夜聞篷牕開復掩春思恐紛紛
  土橋待閘行五閘矣
  五閘行來物新日髙浪捲岸無塵似將池沼縈逥勢留得煙雲浩蕩春雞犬村邉勸農吏漁商波上太平民昨宵親見
  天顔喜畫舫丁東玉漏頻
  夜泊東昌城下
  臨清昨夜春水生河上春燈曉送行今夜泊舟鉅鹿郡黄昏煙火似臨清
  東昌城下已泊夜移船欲過閘未得【城東北隅有望嶽樓】
  一夜停橈處千秋望嶽情水流聊攝地雲鎻魯連城擊汰堤花動移檣閘火明東樓不可上迢逓且南征
  出陽榖界【春秋齊宋江黄㑹于陽榖】
  少昊遺墟歴大東吾衰那敢夢周公【周以少昊之墟封伯禽】絃歌魯國春風裏盟土齊侯夕照中終古奎婁天象在至今kao禾黍覇圖空斯文適遇
  興王㑹鳳鳥何時過故宫
  湖雲二首
  水上烟嵐迥不羣望中溶漾杳難分蜃樓日觀連天起知是湖雲是海雲
  金臺玉殿侣仙羣雲是三山萬分欲向此中訪黄鶴仙人騎鶴亦騎雲
  汶水道中題觀海集
  風流文采幾人同芳草萋萋汶水東千里山川髙枕外百年身世一舟中風帆欲定歸神燕烟擢無聲近野鴻我亦乘流觀海去把君詩巻問鴻濛
  滕縣岸上人家
  岸逺湖平雪浪堆煙禽飛處釣船迴凄凉華屋都經過只愛茅軒照水開
  水鳥
  初飛似整亂還低自信塗鴉一抹齊水鳥也思排雁字笑他野鶩厭家雞
  沛縣界珠梅閘過三十九閘矣
  退之汴泗交流句今日長吟笑口開解道洛川三十九不如春水一帆來
  雨泊泇河二首
  紅濕牕花逐幔浮翠低隴麥映波流蘭旌桂櫂終難似從此舟名喜雨舟
  好風好雨送遥津同是敲冰嚼雪人酹取清波當桂醑敢將牛酒瀆龍神
  社日晚泊寄韓韓山
  娟娟雲月㸃空斜忽漫春隂闇物華舊隠相依同社日孤帆陡覺在天涯難逢有味偷閒客易過無情伴老花囘首厭厭真一夢海漚滅處是吾家
  夢孟孫【有序】
  孟孫小字臺哥余殤孫也以庚辰除夜生生之夕余夢孟子之孫來故名之曰孟孫生而聰慧絶人余特愛之以癸未中秋日不病俄頃而亡
  自恨心清老未慵來無所止去何從斷魂往事孤舟客猶是當時夢裏逢
  夢人贈筆
  一字何曾轉法車膏肓泉石癖烟霞多君枉贈如椽筆幸不生來筆上花
  將渡河夢與朱字緑别
  汶流相送日清泠忽漫洪河望渺冥千里扈行猶輦路幾囘話别是離亭花飛旅鬢逢人白草長天涯似舊青不為隴頭嗚咽水也因南浦惜飄零
  渡河
  畫舸中流一擢過日邉雲際渡黄河靈槎已見仙源路驚浪還為徳水波禹鑿八年因地險
  帝平三患得天和吳檣越榜連江漢欲笑宣房瓠子歌
  河上遇桐城先生二首
  也紅亭子近如何歸路櫻桃應漸多不似黄柑三百顆封題逺寄洞庭波【也紅先生亭名予為作記屢見集中】
  連日春隂雨滿河河邉相遇日晴和却看雲散歸無事猶作烟巒水上多
  河上白鳥羣飛畧似北雁
  一水連天雲四圍成行水鳥弄晴暉眼明不見春歸雁昨日北河相背飛
  泊淮安城下廣陵以春橘見贈
  春華秋實總含情金橘和枝露染成珍重過淮為枳意相逢今夜泊淮城
  清江浦舟宿懐及門諸子
  渾似都亭未别時紅舷烏榜倍相思文章自是千秋責衰晚誰堪一字師北去雲山人夢寐南來烟水路參差囘看擊筑髙歌地柔翰新編數首詩
  二絶句
  寂莫韓侯五世情不逢亭長亦埋名橋邉書巻知何用只好相尋向榖城
  解道人生隙過塵仙家辟榖豈無因娥姁彊食縁何事祗似摩登破戒人
  平河橋南二首
  芒鞵蹋透利名闗一葉輕舟祗是閒獨立斜陽心萬里四天雲巻更無山
  千枝萬枝岸邉栁三家五家川上邨剪茅葢屋荻編壁縣吏來時輕打門
  三湖二首
  湖光杳無際河上櫂歌行春水連天盡斜陽接地平雲霞三百里烟火幾重城可惜風帆駛郵籖促去程三湖望不極夕艇進長河老屋偏臨水兒童解弄波星明依釣火月影散漁蓑閲盡烟濤意生涯足歗歌
  揚州二首
  緑楊城郭古揚州多是三生夢裏逰今日到來雙鬢老朱樓空捲玉簾鈎
  煙月揚州處處花風流贏得俗人憑君更數凄凉句終古垂楊有暮鴉
  泊舟揚州城下午睡起作二首
  竹西何處水悠悠鼓吹居然擁上逰不信揚州佳麗地道人岑寂卧孤舟
  破睡無如茗一甌松風魚眼已颼飀更分一掬中泠水洗盡江山萬古愁
  江天寺【即金山】
  吳楚地分南北界江山天擁畫圖中拍浮慧日中流住湧現身雲彼岸空多寳已乘雙象老巨靈還戴六鼇雄却看無實無虚義元相居然逝水東
  聖恩叠被復䝉
  賜金恭紀
  香羅蛺蝶錦麒麟飽食
  天厨盡上珍節儉
  皇朝多厚禄寒㣲家世不長貧一時更拜千金
  賜四海還同萬户春行向禹疆南北路蠲租處處樂堯民
  虎丘五絶句
  雲巖寺
  雲根㧞地玉琅玕鎻向松門浸碧瀾深掩青山遮緑水只因多著畫䦨干
  生公講堂
  一字何曾道著來拈花世界又花開誰知一片千人石日日生公坐講臺
  短簿祠
  短簿祠荒春草新東亭往蹟久成塵能令公喜令公怒憐爾當時好事人
  顔魯公刻石
  魯公書翰自通神潑墨雲山跡尚新清逺仙人曾不死應同塵世歴周秦【石刻清逺道士詩有云我本長殷周遭罹歴秦漢】
  千頃雲【寺後東軒名義取東坡詩雲水麗千頃】
  繡出春畦映水文菜花黄盡緑隂分無邉無礙虚明相萬頃波光萬頃雲
  雲間竹枝五首
  城外海江天一涯城中烟火萬人家溝渠盡長通潮水籬落都開向日花
  江城流水逐門開水上殘紅映碧苔試問栁塘深幾許兒童相報早潮來
  山禽杳杳白雲中一日能乘九萬風何事華亭不見鶴鶴坡元只在城東
  烟巒數仞立孱顔下瞰清溪碧玉環行盡九峯休悵望道人只住小横山
  江東人物渺荒丘寂莫孫郎覇業休落日青龍江上水故應千古向東流
  寳雲寺寄儼齋尚書兼懐瑁湖薛澱兩侍郎
  官橋鄰淨宇川路接遥天潮送春畦水鐘流逺樹烟清華江左映文字禁林傳萬事從游處無心問八禪
  泊舟松江城下寄廖樾阡林慮
  早潮相送晚潮迎帆落潮平暮靄生老去北山思舊隠夢囘南浦悵離情清泉曉映黄華谷芳草春深白苧城才子髙名喧小邑可堪經術用西京
  雲間弔董閬石
  目為傷春極情因感舊長數行垂老淚千古别離腸江館荀鳴鶴亭林顧野王才名終寂莫憑弔向斜陽
  次嘉興寄儼齋尚書二首
  逥合三江送碧流雲間東望水悠悠越山未到吳烟暝脩竹柔桑入秀州
  西去扁舟夕照時落帆亭下落帆遲五茸好景空囘首為報江南數首詩
  過嘉興懐朱竹垞
  一城屹立仞牆孤東並三江盡五湖渾似天津分水處故人喚作小長蘆
  舟次襍咏四首
  京口至餘杭河渠八百里本為通舟船分作溉田水栽桑如挿稻溪上自成田始信麻姑語曾疑是浪傳夜夜水上宿識得水上趣鴛鴦與鸕鷀原在無人處三月吳興守千秋數首詩苕溪與霅水淚比峴山碑
  懐彭羡門少宰二首
  相思極浦空流水終古寒潮帶夕陽一到江天吟秀句故人文采似文房【寒潮句彷彿記憶是羡門詩集亡去無可檢視】
  仿彿清詩慰寂寥吳山越水路迢迢試吟海月江潮句自古精靈應未消
  雙溪橋寄廖衡素虞箴二首
  前日三江口五朝復五暮今日雙溪橋是向松江路江路人已逺臨流獨浩歌思君若春水日夜向秋波
  西湖同京江先生宿瑪瑙寺
  碧峯削玉挿雲浮明鏡湖光淨不流雲水到來如昔夢波濤渉後見虚舟山人有約遲歸鶴野客忘機狎白鷗一片閒心天付與煩公時厪廟堂謀
  詔以【臣】廷敬昔未至湖上
  命出觀一日【臣】玉書臣揆叙並同即事恭紀
  海山恩澤到樵漁處處香花祝
  帝圖若問浙西名勝地韜光過後是西湖
  杜鵑花江南處處有之皆紅色至武林乃有進白杜鵑花者扈從諸公皆有作亦作一首
  杜鵑花發杜鵑枝絶域經年到玉墀自有風光隨鶴駕豈因霜雪老蛾眉月明影靜三更後香冷聲銷萬籟時解語無言還獨笑啼紅空負錦城詩
  玉泉寺
  碧玉環流浸碧虚玉泉只可伴山居他時重舉東坡語曾識南屏金鯽魚
  西湖八首
  不愁平展漣漪水最愛斜堆斷續山誰識天公才思好留將詩畫與人間
  江東北固與西湖好景天然兩畫圖霜竹已非劉氏宅湖山留得一林逋
  一水孤山未覺遥夢中竹閣雨瀟瀟樂天院裏無人到應恐清都誤早朝
  漫將往事説錢鏐陌上花飛似汴州我向西湖湖裏住不須更上望湖樓
  自識為農氣味長伴他鰕舍與漁莊六橋花栁無閒地猶有人家幾樹桑
  欲盡江山未却囘錢塘波浪雪成堆西泠橋外汀洲路為看江潮昨日來
  放鶴亭邉鶴未囘水禽相對不嫌猜門前來往孤山下三日鸕鷀日日來
  看盡江潮與海潮湖心小駐似金焦籃輿早趂扁舟道囘首閒情在斷橋
  歸舟太倉道中懐王顓菴司冦
  畫省從容吏散遲水天閒話寄相思孤舟來往婁東道鳴鳥踈鐘憶舊時
  吳門迴舟走筆襍題留别訪濓五首
  玉局筵前捩舵行長思苦語盡平生淋漓一夜征衫濕不是人間離别情
  兩度髙齋往却還忙時相對别時閒白雲囘首姑蘇道不覺歸帆過惠山
  把君詩巻重璵璠贈我新篇道氣存絶妙好辭髭亦白乃知文字是名根
  青天萬仞一身形飛去何因有翅翎今日黄粱雖已熟盧生枕上不曾醒
  腸斷孤舟春水聲雙魚逺寄百愁生無情頗記楞嚴語度世何嘗不有情
  句容道中寄彭蓼洲史胄司二首
  三茅誰繼古仙蹤占斷金陵地肺重歸去海山猶未是教人却憶小茅峯
  二子清詞獨起予瑯嬛祕籍近何如然青檢遍仙人録應在隨
  鑾第七車
  聖駕展禮明太祖孝陵恭紀
  皇情思往代曠典逮前王封樹生春色山川賁寵光雲霞扶
  御輦日月擁垂裳展禮如禋祀敷詞毎肅將臣工紛感動士卒亦徬徨一念同天大千齡應運昌歴觀前史徧孰與
  聖恩長紀載無雙筆謳歌自萬方恭陪逢喜起伏謁在班行擬進封人祝還賡天保章
  秣陵口號
  南渡風流跡未賒囘看嵩洛日西斜中原曾是煙塵壘江左還留故舊家武湖連桃葉水烏衣巷滿冶城花白門却似隋隄栁終古蕭條有暮鴉
  金陵留題逆旅主人壁兼詠懐古蹟十首
  終古行人夢未醒勞勞亭外短長亭白門栁色依然在一種離魂草更青
  蓆帽山人去渺茫奉金贈逺意何長相思他日來相訪王屋山前是小莊
  晉苑吳宫夢裏逰登臨無暇去悠悠不須盡攬江山勝二水三山也是愁
  烟塵金粉並成空六代興亡過眼中留與悲歌渾閒事祖堂山畔問南融
  華屋山丘事可傷謝公遺跡一霑裳㑹稽自有東山好却上城南石子岡
  一角殘山夕照昏秦淮往事黯銷魂留將三畆烏衣巷江左清言屬謝鯤
  伊蒲人自潔齋厨香飯多年啖野蔬何事誌公蓮舌底居然吐出鱠殘魚
  不老青山路不窮長江千古自流東紅塵白日紛紛去舉世何人似葛公
  江總宅邉淮水流閒花野草自春秋衰顔羞照青溪影憐爾還家尚黑頭
  悠悠西浦覯濃妝洛水明珠贈桂陽判斷三生縁已了憑他神女杜蘭香
  蔣山
  蔣山行處是碧玉削芙蓉一别清溪曲雲嵐隔幾重風林前浦笛烟寺逺江鐘似有神靈語他年訪舊蹤
  靈谷寺
  靈谷鍾山事豈同孝陵不復有遺弓天留布帽傳千佛人訝金棺識大雄已墮鼎髯終寂莫常乘牙象在虚空神光湧現華嚴界塔影江聲問誌公
  歸次金山寺作
  崔嵬千尺影巉巉除却浮槎渺莫攀獨立何曾縁兩岸並行終欲後三山天遥海蜃長漂泊日落江潮自往還波浪若能驚地軸孤根應不在人間
  歸自金陵次金山寺懐孝感先生二首
  澹粉輕烟往蹟遥蔣山殘靄暮江潮萬山氣象巗巗裏也為風流愛六朝
  俯仰天淵道甚明興亡難問石頭城水心山骨留題處想見先生萬古情
  郭景純墓
  香火情多故國縁來看靈爽在江天後湖亦借公名重多恐先生是水仙【景純聞喜人墓在江中一云在武湖中】
  金山懐史蕉飲却寄周桐埜二首
  空明浮玉挿青霄姑射仙人近可招却望蕪城詩思好大江鐘送海門潮【蕉飲詩浮玉鐘聲剛到岸又隨潮送海門秋余毎愛而誦之】青山猶是六朝非走馬金陵昨日歸萬古澄江淨如練有人解憶謝元暉【始余訂交桐埜以金陵懐古詩】
  焦山二首
  過眼榮華絶可憐漢家宫闕渺浮烟江東曾是孫郎地却有名山屬孝然
  焦公舊隠跡如新西向孤墳弔景純千里江山不寂莫遥憐二子是鄉人【孝然亦晉人】
  步道中
  渚邨維畫舫步屧入烟蘿水㹀風眠栁江魚雨戲荷笛聲浮翠落帆影拂雲過歸去淮南路青山隔岸多次維揚賦答徐蘋邨侍郎見和西湖詩八首
  蕪城相望倍相親鄭重瓊瑶袖裏珍二十四橋空在眼只應囘憶六橋春
  公望公才在廟廊琅函典領水雲鄉西湖風月東華路囘首登臨憶侍郎
  錦標奪得萬人中
  御覽詩陳造化功毎奏一篇天一笑并將圗繪入豳風槐庭往事十年時靈鵲聲中晝漏遲擕得蛟龍天上筆扁舟吟過水仙祠
  黄河逺上憶旗亭人散尊前幾度聴更奏聖湖新樂府一時傳唱與秦青
  别去情懐白首中磨丹漬墨有何功文章大手終須讓又見風流小許公
  羽林小駐碧灣間濫㸃蓬萊侍從班我是歐公堂上客相隨不復到平山
  何郎請郡為花來得似孤山院裏梅自笑江淹才欲盡筆花載得滿船囘
  䢴江舟中别訪濓
  此行此别欲凄凉忽灑臨岐淚數行夢裏不知闗塞逺歸時那惜道途長調飢辟榖思真訣多病安心試好方江上青山猶送客連檣况復似連牀
  虎丘不及弔汪鈍翁歸次廣陵聞蛟門墓在平山堂側亦不得一往志感二首
  宿草春風幾度青江東耆舊總飄零誰知此日孤舟淚并在山陽笛裏聴
  烟月揚州夢裏縁故人精爽自依然囘車何處平山路腹痛當時語浪傳
  楊子鎮
  在昔䢴溝外金沙積未平江臨楊子鎮山近廣陵城地自隋唐異情因今古生凄其陵谷意付與濁醪傾
  召伯埭
  出鎮東南節葢雄廣陵北埭晉時功已無雙檜甘棠在此地人知憶謝公【謝安宅有手植雙檜唐時尚存】
  發廣陵夜行明日次寳應懐王方若
  竹西歌吹罷灣口似殘春何處金釵澗相思玉局人五湖猶在夢三可同鄰浩蕩烟波裏沙鷗已自馴
  圮橋
  自偕黄石老不共赤松逰五世韓陵土千秋博浪流功名是伊吕人代異商周淼淼圮橋水斜陽去未休
  淮上懐孫籜菴學士二首
  斜日歸帆去未休淮隂城下水交流逢人欲問娑羅樹碑版常懐李海州【籜菴書古詩十九首石刻藏扵家】
  年少相逢意氣麤送歸曾賦射陽湖恰如莘老初登第甓社光中得大珠
  淮水
  桐栢深源濫不収出山爭似在山幽能兼百里馳千里故使清流瀹濁流水面暗浮春色逺湖心髙映月輪秋時行坎止闗人事自古防川貴善謀
  歸舟渡河却寄王昊廬尚書三首
  小謝青山太白磯大江西望入清暉當年欲買金陵宅今日孤舟逆浪歸
  鳳凰臺逈夕陽邉拄頰雞籠望渺然也是江東一囘到人生蹤跡總堪憐
  湖海逢人一笑還秣陵風景夢魂間相思為報三山老已見黄河北岸山
  歸次天津寄舍弟
  别後江南路歸來薊北門誰知潞河岸還見海潮痕船舫城邉市漁商水上村結茆何處好一一細堪論
  題夢緑草堂種樹
  六載艱難蜀道行秋來迢逓在秦城無端種得西墻樹日日斜陽送晩晴
  和人燒香曲
  不論年老與身忙萬刼浮生坐裏長何限娑婆閒世界能消幾許六銖香
  小山臺同虞良西齋對酒作
  小山文字飲臨眺盡秋城徑逐虚嵐上樽隨淨露迎人間從野性物外得歡情今夜清吟客誰聴别院聲【西齋居臺南院】
  次韻西厓題河上集八首
  行漏郵籖水驛遲滄江今是鳳凰池相看青翰如青鎖春到鸞坡下上時
  熏風欲和五絃琴雙鳥千秋㑹一尋誰作人間膠漆意雲門天上奏元音
  海山歸路渺無邉曾與仙人撫八絃近日水雲空處住不思依止向人天
  桃花時節想君詩惠我東籬采菊時囘首青谿南畔路陶家酒勝謝家碁
  謖謖長松夢裏風優曇花散此山中不因歸騎悤悤去問法求詩並向公【逰靈隠西厓先在草堂未遇】
  清詩相贈抵聞韶我亦因風度碧寥東野為雲從上下南過天目北中條
  不見黄門日易秋故人吳質近南樓【元朗作我比鄰】眼中吾子聲名在老我能堪第二流
  西湖左掖從逰地館閣年來物望多更把黔陽詩過日雲山萬叠勢嵯峨【時誦君使黔集】
  九月十五日循西山下行過亂石村峯嶺竒秀輿中讀使黔集及扇上詩有懐西厓二首
  石竒那得亂村好自知名紅葉通西寺青山繞北平未窮闗塞勝難盡古今情却羡黄門客能為萬里行紈扇如明月清光袖裏偕凉風字不滅白雪調難諧重以友朋念兼之山水懐行行纔昨日秋色滿槐街
  寒夜即事寄訪濓館文
  霜風催我出前軒惆悵西窓宿火温待漏院傳深夜㸃校書閣掩幾重門春歸江海傷離别歳晚闗山役夢魂遥想揚州人未去官梅詩興與誰論
  苦寒出門懐荀少
  多少無衣陌上人乘車那惜出門頻自驚客路今年冷誰見郊原十月春風急不知黄葉盡霜明欲稱白頭新天公作意催吾老相别相逢只愴神
  野宿答虞良
  殘夜城邉客斜陽幾度催暮雲依樹宿歸鳥逐人來春入新詩句寒銷濁酒杯北門應下鎻愁絶夢能迴
  夜行寄給孤僧
  祗林霜月挂踈松倒影寒階落葉重庭樹鳥栖人去早五更誰聴寺樓鐘
  北墅夜寄訪濓
  六分春色去匆匆惜别江鴻與塞鴻宿麥已遲三月雨桃花先落五更風夢魂顛倒青山外文字叢殘白髪中君過清泠江上水憑將一洗陌塵紅
  隂雲連日風輙散之有作
  薄隂㣲靄過髙城忽漫狂飇四野晴花蘂總開紅濕少栁條空颭緑烟輕雲師杜甫誅堪惜風伯昌黎訟未成獨使
  九重勞旰食堂餐深覺愧平生
  北墅歸偶書
  湖光裂帛隠嵯峨泉石西山望裏過一路栁風踈雨後半身花影夕陽多行來沙際留鴻跡歸到門前有雀羅老屋幽窓聊暫憩經春寒竹共婆娑
  郊館夜晤牧仲冢宰
  黄散功名畫省詩卅年心事故人知逥驚海内交逰少却訝天涯聚散遲芳草長洲春去後落花髙館夜深時藤隂舊是栖栖地風月今宵有夢思
  春思
  落盡桃花栁絮飛粘風蛺蝶上春衣金錢欲卜還抛却怕説行人且未歸
  猶子觀顒咸受相聚於京師惘然欲别率爾言懐
  汝伯衰顔意自傷浮沉二子各飛翔春歸晝省留紅葯人到踈籬待晩香拙宦已都成夢寐早年何用卜行藏牙籖白首誰能觸萬巻擕將代紫囊
  三月二十八日夜與牧仲有郊館唱詶詩一時和者甚衆五月三日夜獨宿疊前韻二首
  漫叟遺風冩興詩闗西清徳畏人知竹林啟事偏來早蘭褉流觴不較遲秀句我應慙少俊名場公自擅當時龍雲相逐還相見卅載能禁一昔思
  同詠清暉謝客詩暮天雲樹杜陵知二泉水繞波來逺【西山有二泉著名】新月山長影去遲麥熟鳩飛踈雨外栁眠人過晚凉時相逢為道頻相憶綴璧連珠繫我思
  贈蔣靜山
  尺五城南一畆㕓寂寥因見子雲賢杜陵韋曲宜春外芳草孤花夕照前臺逈黄金多士貴調髙緑綺幾人傳君王自賞相如賦不用吹嘘送上天
  荀少近喜為詩日以示子遂忘羇旅之感即事冩懐亦冀夫有進乎是而得詩人之意也
  眼前念念迹皆陳物推移幾故新秀句自吟差有味好書多讀可忘貧墻頭青實全宜夏屋角紅花别似春簾閣縈香清晝永此時相對即離塵













  午亭文編巻十九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
  大學士陳廷敬撰
  今體詩
  題内閣楮樹二首
  桐方蔡紙在人間樗櫟何曾似子頑紅藥嬾驕春蘂艶【閣中舊有芍藥】緑毛解惜鬢絲斑聽殘鈴索音聲樹去趁花磚供奉班【時兼内直】一種西牆連沃葉輸他桑者自閑閑【近樹十武有桑一本】
  映日籠烟紫禁深萬年枝下亦森森絲綸自重黄繒色槐栁元多碧樹隂薄有流膏因湛露那無散木寄長林茅檐得就桑榆暖閒向山農詫越吟
  北墅懐魏無偽
  栁花風定麥花開北墅西頭日幾迴夏雨欲看鋪隴上春泉且喜入池來延英舊事懐遺直禁苑新綸寵異才自是鳳毛常五色獨憐沙鷺立裵
  為李東生中丞作
  三年政地知吾老毎見除書歎子賢名姓直從
  天筆定絲綸不假殿麻宣髙烏故自栖臺柏鳴鳳還須叶
  帝絃舊日蔚州芳跡在龍門不逺雁門前
  奉同安溪先生夜行赴
  苑中應
  召即事賦呈
  自看蒲栁向秋零柔翰功名一葉萍近日
  詔麻推將相有人綸閣重
  朝廷晝勤三接稀宫漏夜久頻宣撼索鈴斷續火城沙路逺百城還擁讀書螢
  夜行即送咸受返故園
  一燈無語對青熒誰道傳呼近火城玉勒馬嘶驚判路銅街人起報三更我尋北墅烟中去子望西山月下行十里隂晴渾不定祗應浪迹過浮生
  雨行二首
  栁長紅橋低緑垂隂隂何處黄留離山禽引雛雨中去燕子到家人未知
  鬢絲榻畔裊茶烟眼底松牕一覺眠雨黑不知時早晚合昏花似夜摩天【夜摩天以花開合為晝夜】
  西湖詩查徳尹太史見和出入懐袖已逾一載贈處之義情不能已疊韻奉詶八首
  把君詩句一開顔夢裏烟波别後山近日心情還似舊西湖風月軟紅間
  二州連守為江湖一笑蘇公蓑笠圖君是玉堂天上客也因雲水羡林逋
  孤槳扁舟路轉遥濛濛烟雨水瀟瀟白公隄向蘇隄去不看湖山趂早朝
  過江南渡與錢鏐歴歴
  皇輿屬
  帝州君向迴鑾亭北望望湖樓是望京樓
  雨葉烟枝樹短長南屏西畔水雲莊不因桃李縁堤好自愛閑閑十畆桑
  拄笏看山杖策迴湖光裂帛湧成堆憑君莫道西湖好自有西山爽氣來
  纔踏金坡春草迴荷衣爭遣野人猜花磚鬢影髼鬆甚儻趂朱顔合早來
  孝然石室對江潮仙去名山尚屬焦記得與君離别地段橋應喚作查橋
  憶與牧仲郊館夜集二絶句
  夢入新豐路未長依然題竹滿筠廊恠來詩與花枝好人在宜春别苑傍
  泉石蒼烟接近村夜深月照兩閒門午亭歸路憑君問山後青山是故園
  雨不止示家人
  自要蓬門閉不開蕭蕭苔徑長蒿萊從教新雨無人過曾見人誰舊雨來
  次韻牧仲晚凉之作
  肅肅花影動檐風催早秋梁栖雙燕老簾度一螢幽書欲親黄奶【六朝人以書為黄奶】人誰共白頭聞君感䊵扇緩置篋中不
  閒情
  流俗知誰是閒情覺未慵壚添沽酒劵市㨂買花傭風逐髙雲去烟和細雨重忘機隨物性遲暮適何從
  史蕉飲都諫春泉洗藥圖
  欲訪名山未有期鹿門逸興謝家詩御溝流到春泉水正是當階紅藥時
  南行將發京題彭訪濓茅山集却寄二首
  夢裏西牕可重尋瑶華相贈比南金春風送客花枝動遲日維舟栁色深佳句百篇千里路尺書三載故人心白頭萬事都抛却猶愛夫君吳㑹吟
  九河水接五湖流直到君家下小舟歳月載添衰謝恨江山一洗别離愁春來逺客今聊爾老去狂歌且未休了却南園重到意乞身章上便林丘
  待舟題北鎮舊詩
  栁暗青門道花明白玉珂三春飛斾去萬里使車過漁唱江南曲龍沙塞上歌平生遲暮意無那壯逰何
  安溪先生獻歳有詩即事留别
  萬人傳唱和人驚要眇朱絃殿閣聲最有文章縁政事豈因官職重詩名相看綸藁詞先定獨對花枝句又成皓首從公真覺晚一春小别廿年情
  張衡臣編修以扈從先歸覲省贈别
  也紅亭逺栁毿毿我去君來春正酣試向亭前傳一語櫻桃時節到江南
  留别齋中花樹
  栁葉似為青眼客桃花應笑白頭人早償洛下三生債老趂江南兩度春未到啼鶯吟自苦還同旅雁夢相親數枝寒竹經冬緑留待歸時紫籜新
  夜坐别雪隖
  皎皎春初夜團團月逈明還為敷座坐不似别家行塵垢山河淨琉璃世界平此時殊有意那得竟無情恩許先一日發京於水次待
  駕
  羽衛傳清蹕天行念老臣暫分仙仗路先及屬車塵雲水臨前浦烟花接早春恩光隨處好普為萬方民
  宿安平鎮
  殘更待曉闕薄靄投遥林不覩溝塍處寧知耒耜心雲山春色早簮組歳華深昨夜來燕市猶聞擊筑吟
  潞河見月寫懐
  明月生海上蒼茫東海東仙人亦悵望吾意偶然同信宿萬里始離塵千慮空夜來摩尼色似已凌清風
  聞笛
  楊栁青青沙雁還時清笛戍樓閒更誰吹出闗山月照盡邉闗與塞山
  白河
  白河通鳳沼遥暎玉泉峯山曉月光澹水明花影重逺波歸海近空翠落潮濃淼淼江湖去仙源此處逢
  武清道中
  雉乳野雞鳴迢迢逺鳳城連天海色暗湧地一輪明百里京華道千山故國情南來重囘首春盡是歸程
  武清南店贈楊生
  野館官河路春風蕩栁條輕烟直沽水斜日木蘭橈香稻來江國汀洲上海潮喜逢燕趙士還與酒帘招
  天津
  津門控上游銀漢接天流水合三义口檣連萬里舟烟花河兩岸城郭海西頭自是繁華地無忘羇旅憂
  次楊栁青船上作二首
  三日黄雲逐岸沙得船今日似歸家午亭烟舫春光暖飛盡東風楊栁花
  漁子風潮若個邉榜人相就宿寒烟
  天家賜與舟船好欵乃聲中似往年
  舟中寄舍弟
  青山原上百花洲浪逐桃紅出澗流夢裏京華千里外不知今夜在扁舟
  舟中留别京師親故
  一棹烟波萬慮輕畫旂斜捲晩風晴好春臨水灣灣好明月隨人處處明海上蓬山違昔夢天涯書舫得浮生緑楊影蘸桃花浪應是離人惜别情
  楊栁青解維襍題兼寄彭訪濓六首
  秋日楊栁黄春日楊栁青千條與萬條長亭復短亭河上江雁來飛飛塞北去江南有故人來時在何處驛使經年到梅花寄隴頭一枝東閣晩應是在揚州離京三百里為客九迴腸平野天疑盡官河路轉長思君比流水到海有終極與君相見時别後思不息暝色赴孤舟烟中夕鳥投水行無定準幾日到吳洲
  武清道中寄西齋二首
  惆悵别離盡素心安所期海潮初到處江雁逺來時路入深春早舟行夕照遲烟波望無際渺渺寄相思思君如明月處處映清波舊隠江邉在新詩海内多舟航通水國燈火宿春河誰道天涯逺東風一棹過
  靜海道中
  往來成利涉烟景豈蹉夜舫覺潮響春燈聞棹歌百川東近海千里北流河疏鑿當年意吾生喜重過
  舟泊静海南四十里贈勵南湖
  君家河水上數里惜王程海色連津樹春流遶縣城檣烏歸岸逺沙雁入雲平行漏迢迢夜非闗契濶情
  滄州道中懐勵文恪公
  春風渤海郡人日草堂詩【髙達夫有人日寄杜詩】故里淹行客芳洲惹夢思功名元特達文采重凄其迴首山陽笛孤舟淚欲垂
  河上逢子文
  河水東流雁北迴青青栁色傍人來停舟借問江南客江上梅花開未開
  桑園山東境南宿十五里曉發寄舍弟京師
  桑園漁火接通津未比桃源逺世塵但有河流長送客祗因栁色解隨人雲山海國蒼烟晩風景幽州白日春昨夜池塘青草色夢囘陡覺别離頻
  徳州北曉發遇阮亭
  春岸沉沉撥棹聲長川踈栁帶髙城寒燈夜雪依篷重清鏡衰顔映水明毎惜芳年曾久别驟看遲暮若為情相思應到分流處汶水東西兩送行
  河上有懐二絶句
  水流東到海到海是歸期惟有思君意悠悠無盡時思君比海水海水鎮常好不似與君離生年日易老夾馬驛次韻京江先生雪中並騎囘舟見遺之作
  自覺衰顔組濫紆陽春雅調入疎蕪門迎宋祖銷寒酒【用宋藝祖雪夜訪趙相事】筆掃袁安卧雪圖共喜雲霄千里瑞儘堪蓑笠一舟孤年來大手蠲逋詔何止山東百萬租
  臨清待閘懐湯西厓中州
  前歳下滄州春雲接薊樓今宵泊東郡西月挂嵩丘清濟還長見黄河自曲流與君塵外賞能緩别離愁
  臨清閘逢劉生
  昔别燕京道今逢衛水濱【閘西衛水所入處】栁條堪寄逺草色解隨人渌酒燈前意丹砂物外親川途方浩蕩常恐白鷗嗔
  祖徳【有序】
  余家近堯畿代有文學髙伯祖容山公萬歴甲戌進士歴闗陜副憲詩名尤重於世嘗有云未遂持螯意空懸擊楫心葢未嘗至江海間也余小子昔奉使至海上今扈從
  視河有舟航之賜珍食之飫追溯祖徳感歎而記以詩丁亥二月初六日北河第一閘書
  祖徳斯文在家傳正始音歌謡依
  帝日分野直辰參丘壑三生客雲天萬里心持螯兼擊楫佳句獨長吟
  第二閘蚤起宴坐寄李中孚先生二首
  宴坐春船裏波濤静不喧斯文如未䘮名理與誰論雁影窓中月雞聲岸上村浮生何所著有得是無言落落身名晩茫茫歳月違春風吹墮月曉色攬行衣四海幾人在百年萬事非祗應與夫子偃息向荆扉
  舟中示兒子
  忠信涉滄海清明揖岱宗無營心澹泊蚤起事從容文字元多累功名是偶逢行行鄒魯近捨此適何從
  第二閘過後簡同直諸公在别舟
  春氣漸氤氲鑪香憶夕熏行看三尺日囘見一川雲歸雁不可數逺鐘何處聞風帆猶未落客思正紛紛
  清平縣有懐諸學士
  水驛清平縣孤帆日暮來天低泰嶽觀雲淡魯連臺浦岸人嘗見谿烟棹却迴邑名元自好羡爾濟時才
  東昌河上絶句
  袖中三載篋中書行向河闗千里餘流水無涯人易老海山消息近何如
  陽榖縣
  江黄曾此㑹渺渺棹扁舟野草迷陽榖汀花落濟州盟寒菏澤水春近嶽雲樓日暮絃歌地空悲戰伐秋
  青川驛
  青川望杳杳幽思與誰論倦客夢迴枕午雞聲近村浦舟隠北樹驛騎下東原魯酒一杯醉孤篷自掩門
  荆門驛
  漢水不可涉荆門齊魯間客行半春路舟在九河灣飛鳥目猶送孤雲心與閒悠然川上興偃息想潺湲
  張秋鎮
  境壤連三縣【岸北陽榖東岸東阿西岸夀張】人烟接二東漁商河市上雞犬漕船中平野遲斜照孤帆送逺風浮生信所適雲水夕濛濛
  寄桐城先生
  泰嶽日邉出黄河天際流我行千里逺迢逓下南洲遥憶龍眠處長隨雲去留相期明月夜同宿大江樓
  汶上道中
  舟泊水逾響潺潺夕棹間清堪流石髪緑欲㸃苔斑言涉江海道况見東南山稍愜塵外賞沙鷗相對閒
  舟巾聞琴
  倚槳緑波細泠泠聞七絲㣲風松定後明月雁歸時誰以黄金錯飾兹桐樹枝伊余方晏寂此理陶公知
  二月十二日曉發濟寧作
  杜李曾逰處能令百世思任城無賀老濟水似唐時野店雞聲早官河人去遲斯文終未喪儒雅是吾師
  漆園城
  隠吏何人解息機漆園漠漠草菲菲只今夢裏三千載惟見春來蝴蝶飛
  魚臺舟次錢絅菴見訪
  晨發濟北地暮期湖陵城天晴雁逈烟曉春帆明執手豁野興欵言生古情子方富才予老趨柴荆
  月夜歸舟作
  大船泊岸鳥棲枝小船迴棹歸人遲夜深却似南谿月池水東邉漸上時
  舟中題畵
  妙手勾吳設色工沙明水暖翠浮空扁舟便欲相從去不道烟雲是畵中
  滕縣道中
  榜歌聲漸襍吳音滕縣花寒栁緑隂欲渡清淮春色晩絶憐汶泗碧流深
  彭城道中
  落日彭城道凄凉戰伐功至今㕔事下猶説覇王雄烟草隨蕭子風雲感沛公虞兮不寂莫人在楚歌中
  徐州道中寄荀少京師
  扁舟一葉水連天歸雁成行落照邉今夜黄樓春草夢遥思風雨對牀眠
  下邳道中
  髙鳥長淮去淼茫楚州人物入蒼凉誰知百尺樓中客自許元龍卧大牀
  鍾吾驛
  古道鍾吾驛秦餘下相城黄河天外落海水日邉生九㸃齊烟盡孤舟楚岸横東南風景異同是夕陽明
  晩望桃源縣
  風帆憑水國驛路入桃源蝶夢時依枕雞聲漸近村春深海西岸月出秦東門欲就漁人宿還期静者言
  賦得揚州郭裏暮潮生
  昨辭瀛海水迢迢直到揚州見暮潮聞道仙人在方丈竹西晨過夜楓橋
  渡淮北岸曉行暮抵曺家廟同儼齋尚書
  春水生桐栢迢迢下楚州花開猶古渡月映自清流芳杜思南國蒼烟問故侯相從憑眺逺留艇寄閒鷗
  清江浦寄秋崖
  閩天無盡暮雲生淮水東邉月漸明同是離心江海上思君無那夜猿聲
  淮上
  髙鳥依依去閒雲故故斜蒼凉淮水上歴落楚人家舊日英雄里殘陽野草花不辭胯下辱噲伍最堪嗟
  寳應湖邉夜泊有懐午園花樹二首
  栁映桃花湖水清夕陽一樹近船明不縁隔岸應攀折爭惹行人惜别情
  萬頃烟波一望孤長淮兩道夾蓬壺半篙新緑南谿水曾泛扁舟似五湖
  宿髙郵城南憶闗塞舊逰
  碣石遼西塞上縁吳江楚水夢魂邉秦郵亭畔多生客又是孤舟一夜眠
  䢴溝題别淮水
  長淮千里水悠悠送盡行人江岸頭最是裵東去意暮潮還及上揚州
  過揚子江
  危檣來已逺絶岸一孤舟大海三山近長江萬里流蘋花迷極浦瑶草上春洲終古餘霞在能堪日暮愁
  金山逢野老
  江山閲萬古暮雨一登樓繫艇隨潮上飛花逐水流地喧逢野老心逺寄閒鷗相見不相識聊因慰薄遊
  金山寺樓題壁
  乞食何妨靖節賢殘年一飽便欣然解嘲肯信坡公語却訴江神為買田
  金山寺留題
  重向金山寺祗疑夢裏逰晩潮移岸艇明月動江樓檻外吳江路門前建業舟茫茫后土意漂蕩得無愁
  京口
  京口千帆窄吳洲萬壑深水天長浩渺覇業久銷沉故壘閒鍾阜雙峯在鶴林自憐江海客猶復戀華簮
  招隠寺
  招隠山深白日斜山前猶説戴顒家題詩人去無消息零落春風玉蘂花
  自金山夜汎江入京口懐徐蘋村侍郎維揚
  妙髙峯下泊暝色久沿洄艇進中流去潮連夜雨來南徐行漸逺北固首重迴芳草天涯路還思東閣梅
  繫舟京口岸行赴金陵
  征途渾忘故園情江上維舟杖策行一路青山連白下却思今日是清明
  次龍潭驛懐孝感先生金陵二首
  人行江樹裏心在暮雲間草緑春洲長花濃野店閒纔辭揚子渡已近秣陵山明日秦淮水相看映别顔滚滚流年去匆匆㑹合踈長江爭道路斜日向林閭野水雙窺鬢山花滿挿輿因公一蕭散已覺似吾廬
  發金陵登燕子磯
  燕子飛時磯上過石頭牛首近如何六朝舊壘山千㸃萬古長江海一波烽火幾曾燒野草樓船終不礙漁歌只今虎踞龍盤地北拱神京王氣多
  夜行阻舟即事
  雙鬢孤燈照千檣一澗通窄疑秦棧險曲似阮途窮犬吠穿林月人驚泊岸風無生那有累到此萬縁空
  哭吳元朗
  春水吳天路迢迢半為君客行失東道老淚滿南雲漂泊真由命窮通豈論文凄凉千古恨流慟大江濆
  題松江尚書賜金園
  天與園林水隈賜金早見出蓬萊榮逾漢帝營朱邸恩比唐宗撤殿材曾轉行旌花外駐還隨步輦日邉來六龍已協非熊夢却勝磻溪罷釣迴
  發松江奉懐杜梅梁先生二首【有序】
  先生諱喬林字君遷萬歴丙辰進士由刑部主事為湖州知府威惠大行捕太湖盗有功遷水利道歴福建屯鹽道山西按察使入覲時流賊䧟河曲莊烈帝問城陷故先生對曰賊飢民亦飢城故不可守願思所以賑恤之而已時進言者多震慴失指先生條對詳明帝目屬焉進浙江右布政使分廵温處道海賊入冦募勇士殺賊三戰皆㨗以病請歸先生名徳著於家國華亭人思慕之不衰子過先生故里愴然興懐葢低徊不能去云
  旅館春臨水隨潮夜出城海風常欲冷江雨急無聲夢與九峯别情將萬古生集仙門外路天上逈分明【南門曰集仙】
  身世誰相識孤舟晚自横野花隨岸泊邨徑落潮行風物猶今昔聲名屬老成并州棠樹在想見舊逰情
  嘉禾道中三月晦日作三首
  行盡吳洲望越峯竹枝桑葉晚烟重送春此處辭人去來歳春歸何處逢
  望裏平蕪水碧灣嵯峨心在兩峯間故園此日春歸路東去千山與萬山
  客舍桑乾已白頭故鄉迢逓在并州吳山越水三千里歸夢時時過薊樓
  西湖重宿瑪瑙寺
  放鶴亭邉處士家依然禪榻傍烟霞地幽山色臨窓近徑轉湖光入寺斜香閣遥飛三竺雨畫簾髙捲六橋花門前鷗鳥如曾識相伴寒雲宿晩沙
  西湖月夜
  湖上見新月窈窕清波間漸明烟際寺半影窓中山漠漠渚花落蕭蕭林木閒雲隂入早夏頓覺春光還
  登葛嶺最髙處
  紅樓窓外碧孱顔髙枕深慙野衲閒風雨三春江上路烟波千里浙西山欲騎鶴背排雲去且聴漁歌弄月還寄語仙翁勾漏令丹丘人在海門間
  發武林寄桐城先生維揚
  湖水盈盈照白頭謝公東閣在揚州誰期洛下三年别重作江南兩地留風雨連宵如昔夢雲山今日是歸舟相思不逐春光老明月長江萬古流
  長水道中又題二絶句寄桐城先生
  緑蘿烟草芰荷衣曾約青谿共息機卜築江南吾已老桐山空望白雲歸
  憶昨揚舲下楚州相邀明月宿江樓只今人在江南北况復前期兩白頭
  四月二十三日歸舟渡江題杜梅梁先生遺像
  九峯望不極千里向河闗吳楚江邉岸人天海上山迷津行漸逺往路夢能還夫子清都客相思塵世間勲業雲臺像風期天上人文昌髙帝座香案儼儒臣忠孝傳金籙精誠達紫宸南泠清絶水一酌薦江蘋
  洲渡江
  天塹茫茫裏長風送小舟地連滄海市城壓大江流南北分岐處闗河第一洲雲山歸路逺芳草欲相留
  維揚贈金陵送者
  江上秦淮一葉舟多君相送到䢴溝情知建業城邉水解為行人西北流
  嶧縣南見山有作
  自别春山去夏雲深幾重黄河西北岸翠色兩三峯未暇觀滄海還應上岱宗仙人相待久騎與二茅龍
  滕縣
  麥風如浪影參差滕縣溪光漾緑漪五月行人河北路江南又近稻花時
  流水
  流水清如此征途去若何暮雲飛鳥盡孤渚宿鷗多鬢色羞開鏡年華畏逝波三山儻可到心事敢蹉跎
  泊太白酒樓下和人金山詩
  浮玉滄江激浪奔髙樓客夢幾消魂一峯底柱當吳㑹萬里朝宗赴海門直下波濤驚地軸倒翻河漢動天根君山剗却湘流好醉裏狂歌未可論【太白詩剗却君山好平鋪湘水流】
  夜泊汶上張老莊即事
  緑隂遥識好林泉弭棹還移近屋邉桑下豈容成兩宿壺中自可度千年烟霞便是神仙宅香火曾為大士縁不繫舟船心已住夜來明月滿前川
  夀僧五十
  桃花栢子舊禪枝五十風光逈自知比到趙州行脚日青蓮弄蘂已多時
  禹鴻臚以賈閬仙養雛成大鶴種子得髙松詩意畫為圖夀牧仲太宰二首
  九臯聲徹過庭遲丹頂裳世羽儀最是鷹揚人未老岐陽初見鳳鳴時
  暎日龍鱗偃葢形種時曾惜子星星從今風度雲來後看到年深長茯苓
  題嚴如園編修竹堂晴雪圖二首
  銀管連宵映雪明六花催放筆花生玉堂曙色清如許修到唐書第幾籯
  扶荔雲邉繞屋梅寒香林裏竹扉開若為驢背尋詩去定是龍門賞雪來
  九日獨逰棗林寺㑹牧仲太宰與諸名士分賦古人九日詩句予亦效顰拈得樂天自從九月長齋後不醉重陽十五年之句聊以發諸公一笑粲耳
  十年半偈老相催今日重陽笑口開伴食還逢香飯鉢逃禪且盡菊花杯髙雲細逐長天去四序平分一氣來㑹得道人元不醉憑君三萬六千迴
  上元前一夜宿北墅壯履内直未歸即事作
  華林渺渺接烟邨宿鳥寒枝似故園人道謝家生玉樹汝憐韓昶識金根闗山往路頻迴首燈火良宵獨倚門已辦乞身章再上歸田心事待重論
  正月十八日
  苑中奏摺子以老疾懇請致仕將隨例具疏投進未䝉恩允歸路口號
  一紙三年篋裏書今朝得奏玉階除九霄
  天語驚難荷萬事人生愧不如沙凍野鷗行尚懶路迷老馬歩還踈殘燈落盡歸來晩又是春宵畫角初
  向雲澤自曺州以牡丹見遺賦答
  春風料峭幾枝斜穠艶依然帶露華牧佐舊為芸閣吏曹州今有洛陽花冩生銀管曾修史入席天香抵坐衙茆舍竹籬還稱否憑君相贈到烟霞
  乞歸未得答曉山侍御見訊並簡鐵峯甥壻庶常
  感君問訊賴交情同是柴門隴民歸去來兮今已老臣之少也不如人鄉園歳酒團圞晚
  帝里恩光浩蕩春轉覺過從還絶少知予懶似舊時真
  趙中丞生日詩
  馮翊扶風寵異才一門兵柄㦸扉開功名兩世凌烟閣威望三公御史臺薊苑山河圍雁塞春農風雨接龍堆封章驛奏
  天顔喜新賜甘泉法醖來
  季橋東以縑素索書戲題
  子敬還當過右軍家雞野鶩不同羣吳綾半剪并刀冷空負羊欣白練裠
  王恒麓學士以新
  賜御書兼為王母稱夀索詩因同赴南苑馬上口占為
  贈
  燕趙流風間氣生黄圖人物漢西京闕城地濶開南苑山海天髙見北平輦道曉隨春樹轉殿廬新奏袐書成多君
  御承恩日正是長筵進玉觥
  出郭見山桃花早開二首
  汶篁凍葉影離披惆悵江梅雪滿枝惟有山桃太狡獪一春先放早春時
  雙眉嶽嶽重如山怕見飛花㸃髩斑紅杏緑楊都後汝相看陡覺破愁顔
  楮牕雪後閒詠
  雪飄簷樹凍霑枝烟景銷沉歳閏時三月春寒歸燕少今年人老見花遲已堪酒盡忘弓影那惜詩成惱髩絲自是黄楊慳節天工一物不曾私
  浙閩總督梁公調生日其門下士為求詩
  往事金陵憶請纓鯨波風捲陣雲横頻年節鉞兼文武一代勲名罷甲兵海嶠八閩今半壁江天萬里舊長城東南多是甘棠地已識台星正玉衡
  張孝先中丞開府閩中
  開府年來出至公玉鑾宣
  詔大江東清如秋水涵溟海直比朱絃應化工百道樓船迴下瀨三呼笙鶴過登嵩衣裳正及䕫龍位已奏巻阿豹尾中
  詠懐簡西陂先生
  一月不相見三春有所思殘花遮徑淺孤鳥託枝遲物望如公在生涯敢自私祗應垂老意攄冩向西陂
  和陽闗曲三首
  栁色年年似渭城客中相送客中行一杯酒盡君須去故遣陽闗三疊聲
  銀瓶沽酒玉壺傾醉别多於醒别情與君莫作匆匆别聴取陽闗第四聲
  酒醒人逺栁條閒草長沙塲接塞山遥識玉門春不度夕陽何處是陽闗
  閏月二十一日題野人壁
  有意天工閏歳華春光偏在野人家差科未動閒時節相見匆匆為看花
  西陂歌八首送牧仲太宰致政還商丘
  將歸不作送行詩説著青山惹夢思纔渡黄河人未逺午亭沁水接西陂
  正憶西陂隔翠微網魚刈麥弄晴暉明農却笑鷹揚老罷釣河邉不見歸
  城郭人呼垤澤門歸來行馬舊猶存囘思赫赫宗周業㣲子千秋有裔孫
  鐵石心腸賦最竒宋公池館早梅時朝來睡穏檐日看罷南枝見北枝
  赤松黄石有前期人似留侯更莫疑錯比渭濱歸去晚年來未及釣璜時
  細雨為霖知好春東阡南陌指平津亳丘遺老欣相語公是商家夢裏人
  文雅臺邉大樹枝緑隂春長草離離桐珪世及唐封逺到日先看賈至碑
  堂開五老杜祁公八十年時當老翁且待潞公九十外我來並駕謁髙嵩
  寄弟梅莊
  風動百花好紫荆照眼明友于闗至性兒女累虚名五斗陶家意千秋季子情題書心緒亂那得盡平生
  五月初七日䝉
  恩問臣病狀感而恭紀
  眼洗黄連風黯吹驚傳好語淚雙垂祗應疾痛呼天訴已見矜憐荷
  聖知七日夢魂逰
  帝所一槎星漢問秋期歸來穏續陳情疏再奏
  重瞳報典司
  送子文之南安
  玉舸萬里度黔陽新換銅符下豫章已有風謡聞按郡最多文采見為郎梅花南嶺春先放江水東流路自長政暇從容過幕府要令詞賦續三王
  再送牧翁
  家近青山欲盡頭太行新月古懐州遥知一灑臨分淚能使黄河水倒流
  南來沁水北雙魚中有佳人錦字書歸去未歸君已去西風揺落雁飛初
  為子文書褚公橅本蘭亭有米海岳跋禇公書米所自出也子文書實本文皇冊兼諸家精意有名於時因以為贈
  昭陵典冊尚嶙峋米老誰當繼後塵更得文皇親激賞祗疑登善是前身
  薊北門送人
  言從龍尾下繫馬此荒村海日遼西路天風薊北門塞山木落逺沙野雁飛昏余亦茫茫客離心安可論
  北墅二首
  市朝耽僻處林野得逰行身為隨人懶名【一作官】因入道輕墻花欹欲避巷栁側還迎風景何遷次無心物自平疎樹見茆屋孤雲來逺村野鳬依凍水籬犬出閒門老漸收書帙愁仍命酒樽海風吹白月相對倒金盆
  野宿觀送别者
  宿鳥猶在樹征夫已欵門夜霜盈别袖山月照行軒往路人將逺離觴酒尚温勞勞亭畔栁銷得㡬迴魂
  十八日北墅蚤起書
  道心逺塵市野興愜郊扉酒緑泛不淺燈花開未稀晨鐘人倦起殘月雁孤飛一夕西山外林泉夢覺非
  簡王思顯侍御
  仍是天涯客能忘世上情那將詩送老聊用酒為名黑髪雖難變丹砂竟可成長吟摩詰句辛苦學無生
  冬日書懐
  已看寒臘近不厭歳華頻岸栁催眉放江梅作意新世應輕白髪我自惜青春暗與東風約驅車草似茵
  自題楮窓詩後與吉人
  楮窓人又老相對葉凋殘近覺無能好還思忍事難慵拈書帙厚喜接酒杯寛賴有新題句憑君暖眼看曉行西山下懐素心兼寄秋厓閩中荀六荀少粤東
  太行千萬叠人在太行西與汝為兄弟多生合解擕野雲歸路逺霜鳥宿枝低更想遥天末如閒猿夜啼十二月二十日夢中得句春苑多桃李孤松獨稱心云是白香山所貽覺而有異因續成詩
  春苑多桃李孤松獨稱心夢中名句味天上紫虚音夫子云何在髙風實所欽詩仙題鳳聲價重雞林最有文章貴還知道徳深言辭嘗諫諍勲業不銷沉千里黄河曲三峯華岳臨曇花開一見薝蔔與重尋騎換令公鶴絃添元亮琴唐家猶盛日精爽到如今
  半日村
  唐詩人郎士元酬王季友題半日村别業詩村暎寒原日巳斜烟生宻竹早歸鴉長溪南路當羣岫半景東鄰照數家余往來北墅率在夕陽時偶誦君胄之詩謂亦可以半日名兹村也
  行盡髙城望北原寒烟衰栁向柴門鳥鳴欲下斜陽樹客到堪題半日村自古繁華成寂莫只今好景易黄昏紅罏煖炕推窓坐新月還當泛酒樽
  夀樊秋試失解有作
  晉陽宫栁噪寒鵶桂葉飄零烟月斜孺子已堪為逐客老人那得不思家槐根待醒殘年夢梅蘂禁看破臘花聞道春耕田絶少陽坡留與種秋
  十一月十七日半日村草堂獨宿壯履以事歸城中排悶作二首
  曲巷茆堂轉藥欄新豐將作舊村看青山送老千年在紫陌尋幽半日歡懶慢從教書帙亂忙閒放任酒杯寛墻花階草饒春意况有園松耐歳寒
  半日離家半日歡老人情緒亦無端自憐為客衰顔冷那敢逢人白眼看坐久山村真寂寂夜來冬月尚團團應知短檠攤書處猶是寒窓映雪寒
  半日村曉起即事
  沙寒幽草覆清溪步野村邉獨杖藜千里雲山行塞逺四圍烟樹接天低流泉近海還趨北落月臨闗故向西昨夢分明在巖谷數聲催斷五更雞
  半日村即事述懐寄朱竹垞
  西郊槐市逺北墅草堂偏紫陌韶華晚黄塵歳序遷偶來嘗半日小住或經年裂帛湖隂迥來青閣道懸飛雲交碧樹幽澗出紅泉覽結情難徧登臨興毎牽繚墻環斗極列館應星躔邸第看榮謝蓬茆得静便圖書容懶慢丘壑可流連入直居人後投林在鳥先風光堪送老景物似歸田洛下三生客江東八詠篇多時常繾綣即事益纒綿伊昔宫庭裏相隨供奉前公才真特達契分與周旋文史紛填委言辭賴討研蛟龍騰彩筆鸞鳳上華箋自賞千金貴誰為半額妍蛾眉從古妬狗監幾人賢浩蕩江湖外蕭條杖履邉寳牀香漸散團扇月空圓花為春愁放風因急雨顛暮霞猶片片霜菊尚鮮鮮獨有殘年者歸與盍已焉對人同野鶴無語類寒蟬㸃綴絲綸簿棲遲粥飯縁漏稀銀箭水日慢綺窓錢身世誠由命行藏豈任天劄嘗兩迴上【謂兩進摺子乞歸】書待一封專已蠟登山屐還尋載雪船故人知好在雙鬢各飄然天夀崇明徳思君一勉㫋
  桐城先生輓詩四十韻【有序】
  桐城先生初以史官特擢長直
  内廬閱數載予始由翰林學士掌院事被
  宣召間日月一至至或更歳時復出與公聫事最久公洊歴院部及參大政入侍帷幄出踐臺閣予前後在官未嘗與公不相從也公既予告歸予實忝繼公後公和而不屈約而能通口無言過動為行表擬量絜徳予多愧焉典型猶在哲人云亡終始之際得無愴懐銜慟致詞畢攄情志
  同天逰復旦惟岳降生申世向百年老公為千載人台階環斗極箕尾上鈎陳達命元通化登仙竟若神【公見夢巳為文昌列仙】龍眠騰赤道鵬運絶蒼旻時論歸前輩斯文起後塵過門傷賜第為位哭霑巾令徳今長在流徽久不冺魏徴多嫵媚子夀更清醇履次平如水經冬暖似春共知經術美直取性情真有犯心何校忘機物自馴罷琴聲斷咽别鶴唳嚬呻賤子衰庸日恭承
  明聖辰追陪紛感激遲暮易逡廵弱植依温樹非材忝積薪凄凉飽韓菽瀟灑想吳蓴餞宴樽罍盛班寮祖席勻湖山疏沼榭雨露滴松筠最愜幽棲志髙標獨立身寒更待漏院羸馬子城闉蕭颯驚從衆乖離失所親冰兢趨閣道惶恐接麻綸往事看調鼎餘波欲問津酒罏約犀首卜肆謝嚴遵自撥形骸累寧由禄命屯且容行坦坦不覺走踆踆指口翻成錯摧眉敢效顰裵囘深殿路邂逅大江濵聚散逾三紀逢迎再浹旬先生憐故舊後死痛沉淪何處青囊藥堪扶凅轍鱗還丹應有術冲舉豈無因溝壑嗟填委雲霄訝屈伸葛公泉味冽苦縣李嘗新
  帝所升賢喆
  朝家念舊臣浮生投浄域上宰佐鴻鈞幽賛參軒姒神功邁渭莘精誠仍報國靈爽必殊倫明月清風夜無辭入夢頻
  園栁送南歸客
  園栁凄迷戀落暉不成攀折送人歸曉風何處棲枝鳥正是江南雁北飛
  閣中見題名録有懐張澤長下第
  村花溪草共柴荆幾度春風在逺行松月照窓思伴直杏烟㸃筆悵題名家山正是懐君處客路翻同下第情那有斯人滯空谷皇天老眼自分明
  杏花二首
  昨朝紅蘂巳離離今日花開定不遲未到曉鐘人别去歸時應惜未開時
  客舍紅芳又一時别時常早見時遲成隂結子匆匆過知汝明年可對誰
  北寺坐久對花作
  懶慢時常絶送迎相逢且作看花行忘花坐久兼忘我何况悠悠世上情
  杏花半落又題二首
  宛轉辭枝似别家飄零衰白向天涯春光未老多桃李恠底心情為杏花
  絳雪飄蕭落似銀年年有約趂芳春祗憐白髪終難變總有丹砂信不真
  去歳與牧仲同出西便門今春過此門感舊却寄
  音書迢遰雁飛翻往事重堪與細論十里烟花隨輦路五更燈火出譙門東都祖帳何人在北海賔朋舊日存再見渭城新栁色殘年銷得幾迴魂
  夜讀四書有作
  蕭然衣馬耻輕肥更覺閒門客到稀未盡百年誰竟是巳過七十早知非天迴鄒魯生人命地轉江河造化機道在六經先四子焚膏還欲繼餘暉
  獨坐與澤長示隨正
  獨捲殘書坐誰堪繼夜缸花飛紅濕硯蝶舞緑隂窓晩景春猶在歸心老却降相憐去住意客夢各雙雙
  春暮卧病志感
  殘花細雨眼迷離乞取春光為鬢絲裁就緑章封未上一年忘却送春詩
  雨中簡曹生
  無數垂楊綰别離春風春雨又歸遲暮鴉棲斷黄昏樹正是平沙落雁時
  四月初七日病假杜門忽已半月偶遇南使冩懐寄訪濓
  蕭蕭白髪不勝冠拄笏西山日日看又落牆花知客久未歸江雁覺春寒忘機書向忙中展好嬾琴從静處彈相見故人傳一語只今卧病在長安
  卧疾寄夀樊
  春歸何處渺天涯門掩踈籬久客家雨過啼烏還繞樹風吹驚蝶尚尋花緑隂漸覺東牆厚白日迴看西嶺斜有約陽坡棲寂地來時未必及秋
  曹生過予彈琴
  門如寒水近方壺三徑依然興不孤蘿月有情稀客過松風無價待琴沽音聞寂歴銷塵刼烟雨空濛入畵圖萬事浮生難住著儘將閒處費工夫
  與髙鍊師
  栁布誰知著隠淪五陵車馬逐流塵古稱燕趙悲歌士我愛雲山歴落人蘿徑風花長避客石壇烟樹若為鄰雅琴自昔同相賞笙鶴從教分外親
  自題午亭山村圖往年有卜居江南之意撫今追昔因兼寄懐訪濓侍講謹庸宫賛一百韻
  元㑹中天盛勲華二典懸王畿千里内甸服四門前宫室茅茨下羮牆日月邉瞻依從北極耕鑿向東偏宗祏猗蘭大支條奕葉連我陳真忝竊帝系本纒綿媯汭波流逺胡公錫命專蒼茫經百世播蕩詎三遷履武因蒲坂觀星並潁川地開王覇迹野次觜參躔華岳遥撑拒黄河近折旋歴山容陟降雷澤許洄沿巖壑蠶叢濶峰巒鳥翼翩太行故犄角清洎復淪漣終古唐風在於今舜徳延周家虞叔國原邑趙衰田往事皆如昨遺蹤一浩然闗城紛接塞山水上連天自昔黄圖逈髙居白壤駢距河臨兖雍都冀盡并燕以徳承三統無私戒十愆紛紛强役弱往往急相煎簒奪何知足誅夷或併肩王風委蔓草宗國混戈鋋禮樂資師表詩書費討研鳳兮誠已矣麟也曷終焉茅土乖王命封疆競自便夏盟誰竟主晉國逓相蹎遂有陪臣亂能操共主權九州方迸裂初命更轟闐韓土三分僣留侯五世賢莫强兵馬地獨切虎狼縁七國爭鋒鏑孤嬴擾幅職方經界壊王制井田寘餘烈窮塵燄殘灰積刼然狐鳴篝火爛蟻鬭穴沙填華屋嗟危栗蒼生痛忿悁三精埋魯壁九鼎墮虞淵自古興亡業何曾白手搴人占芒碭氣天厭祖龍燀戰地無秦壘清時有漢亭名留午壁表字問丁年毎憶樊川藳相同杜牧編標題殊未忝笑語任流傳【余所居名樊川昔曾以樊川名集】彭澤窮山海桑欽撰水泉閒時供把翫佳處借陶甄適與情相洽還因取自箋㑹心仍古蹟選勝得遺篇白石欣相賞朱坡悔欲湔午亭鄉夢短故壠客心㾓迴首余生後移家宣徳先吾宗繁子姓小子一夫㕓頗按酈生註幽尋沁水谸析城髙掩映上澗側便姍濩澤東交滙陽阿左洑漩浸山霞縹緲潄石玉潺湲獨往淨如練單行清且獧樊山迴峻嶺丙舍列長梴峽起村完聚風藏氣鬰芊西流東澗水南暝北峯烟物外人稀到區中事少牽桃花春十里桐葉歳三千舊是唐封地兹為世陌阡古今同一慨俯仰各相憐過隙云何駛安居即是禪生涯從薄産貧樂悟真詮猿鶴容疎放雲烟不棄捐但攻章句學寧為辭妍在昔龍門史能驅虎觀員汾川宗浩浩洓水破濺濺天使斯民覺心歸至道堅斗標聫氣色桑梓接壇筵詎敢憐同調因之願執鞭文瀾寛似海義路直于源逺惟涓滴途長祗躓顛龍鱗攀莫逮鵬翼附難騫忽漫思姑射聊將效偓佺幽憂能解免羈思遂拘攣只訝廵欄鹿還悲飲露蟬自教身寂莫豈是遇迍邅狷㓗思巢父孤髙慕善巻衡茆今未逺仕隠古難全肝膽分秦越菁華合削朘少言羞拙訥多病愧娟嬛腕力驚鸞紙臀膚困馬韉金丹誰與鍊白髪豈須蠲蝶粉頻銷落蠶絲數裹纒阮孚幾蠟屐子敬舊青氊荏苒時將晚蹉跎業未竣春華今巳謝夏月又重圓留舫思安道登樓憶仲宣草池珠並綴雪塢璧常聨河北歸樵路江東下釣船故人徴晉問南國被薰絃吳地觀型土堯封慕采椽騰翔憑騕褭蹇鈍託䕫蚿獻納勤三祝謳歌暨八埏采洲思杜若卜築試筳篿葺芷編荷屋疏蘭傍蕙櫋蓴鱸與藜糝那復異坤乾
  牆邊隙地可種栁有感而止贈張大
  夢到鄉園覺後驚天涯芳草傍愁生牆邉更不栽楊栁恐惹征人去住情
  病起夜詣苑中簡方若
  一月閒居理去裝連宵又罷乞身章風迴烟草春如夢月上溪花夜有香嘶馬漸隨雞唱逺流泉還與漏聲長思君未了詩縁在擬向樽前醉幾場
  方若見和復次韻
  一世生涯在槖裝明珠照乗辱新章我如散木天容老君比幽蘭國有香魚鑰曉催鐘漏盡馬蹏春緩玉鞭長九衢三畆都陳迹且可相尋翰墨場
  野寺寄素心
  伏枕春歸見夏雲眼中物態又紛紛林花飄落隨殘靄牆栁玲瓏暎隙曛一簇逰蜂憐幻影幾迴喧雀斷聲聞俗縁易了情難遣詩思禪心並憶君
  嵇母節夀詩【編修嵇曽筠母博士永仁夫人】
  表忠有喜到慈闈彩鳳銜書下紫微天上尾箕明歳次人間蘭玉茁春暉賔朋重整陶家讌綸綍新裁孟母機賜得錦袍親看著開箱還檢侍中衣
  湯西厓視學中州使還簡懐
  别久思君首重搔音書斷絶夢魂勞中流濟水清長在秋色嵩雲晚並髙自有雄文歸諫苑信知亷吏出詞曺相逢不覺衰顔冷喜共承平氣象豪
  題西亭榆樹寄豫朋二首
  白榆歴歴在秋河種向亭前映緑莎幾度西風見摇落樹猶如此奈人何
  紙上功名換笠蓑槐庭栁塞不爭多只今垂老漁陽客望斷關榆曳落河
  八月十二日半日村侵曉夢獨行迷失道攀縁絶磴上見土壤平豁枕山帶郭風氣鬰然有朱衣夾路問之曰合肥李公墓也哭失聲而覺二首
  夢魂枕上江南路覺後初當墮淚時宿草幾迴秋色老傷心為欠哭君詩
  雲車風馬像平生指㸃朱衣導我行囘首黄扉十年事荒原今日見交情
  韓質良來自梅莊憶舊逰却寄舍弟
  問訊山中客山中十載前朱坡連杜曲石塢自樊川看竹擕殘帙題松襞短箋曝裩家似阮欹枕腹如邉燕壘花銜補鶯窠栁對懸陶琴元未鼓姜被㡬迴眠苔滑經妨屐沙晴坐勝綿寺樓釃酒借鄰舍引渠穿行馬能踈放騎驢任倒顛山歌遲嶺月牧笛上烟雞犬知人意樵漁省世縁至今溪水上閒却夕陽船
  題紫滄醉吟圖二首
  閣道天街隔禁林黄昏獨坐紫薇深如今問取香山老那有閒時得醉吟
  長慶文章筆晉人十三行後㸃波新情知子敬風流在故遣生綃畫洛神【謂圖中冩景】
  周在清孝亷館王眉長學士家數以學士意來診視余疾冩懐申謝之作十二韻
  卅年如隔世相對意蒼茫蘂榜人還少槐根夢許長物華遽超忽遲暮獨凄凉語黙思難遣逢迎性頗傷病縁聞道晩時為訪醫忙臣朔公車客留侯辟榖方藥來嘗苦口事往戒迴腸肝膽雖顛錯心神頓激昂古人知國士吾老惜文場伴直因松月棲巢得鳳皇雲天殊浩濶鵬路合翺翔他日紆簮紱無須學楚狂
  題衛㑹嘉竹間圖二首
  浮筠瀟碧野烟生天帚還應傍玉清不度岑華尋嶰谷此中自有鳳皇鳴
  瞻彼淇園衛叔賢風人載詠武公篇誰知千户侯封日十畆依然在渭川
  己丑八月予承祭
  聖廟我裕以分獻同事越日見示冩真冊子徴予近詩
  走筆題四首
  夫子宫牆數仞尊婺源源水接崑崙百官宗廟多時見正是長身幾世孫
  長恨摳趨後魯堂三千弟子不同行也應髙士軒中去灑埽還賫一瓣香
  曾聞五老降星精萬古宗祊在魯城不見閩天誕睿日芙蓉井白虹生【先聖生有五老降庭文公誕降於閩是日有白虹起於婺之丘壠我裕家吳楚間故有此首】
  珠嚢金鏡赤書新冠劍何堪間後塵四海絃歌同此日故應吟詠作詩人
  王藎臣將還故山見過取别
  大隠還須讓散人翛然採藥問歸津巳將白髪安吾老只為丹砂濟世貧午枕流連鄉夢逺閒門剥啄子來頻故山亦有胡麻飯莫向天台訪玉真




  午亭文編巻二十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一
  大學士陳廷敬撰
  賦
  午壁亭賦
  山海經沁水南過陽阿縣東酈道元水經注沁水又東南陽阿水左入焉水北岀陽阿川東南流逕午壁東沿波潄石漰澗八丈環濤轂轉西南流入於沁水余村居近沁水而愛午壁亭之名故取其義以名其居曰午亭山村今兹逺遊眷言吾土乃作午壁亭賦云
  緬闗河以騁望蹇淹留夫逺行異向平之遐尚同宗炳之幽情山川以延竚披酈生之水經惟先人之舊業肇錫我以嘉名攬古文之奇字馳逸想於漢亭沁流兮清淺午壁兮洄瀠鄰猿鶴兮北山邈文物兮西京有飛仙之税駕無醉尉之呵行谷口兮寡勞勞之騶唱嶺上兮多之吹笙亂牧兒之歸笛間樵叟之吟聲秋風兮嫋嫋春草兮青青散晨霞於極浦淪晩景於迴汀撫四時之迅晷怊惝怳而屏營考古原之遺封兮悲趙衰之舊邑歴晉侯之故壘兮莽炎劉其相及慨兹亭之在所兮猶仿彿其未失羡靈光之巋然兮哂秦闗之角立古今何嵺廓兮只尺其如相接倚伏其何常兮盛衰其若溘嗟予心之要兮儵若離而若合縱吾思於千里兮羌不知其所出入山間兮茅屋原上兮逺邨臨流釣石倚杖柴門露松際之明月出岫中之閒雲聊逍遥而容與盡烟景於朝昏雖芳嵗之巳逺尚桑榆之可論
  蓍卦賦
  何余心之堙鬱兮孰昭昭與為徒瞝九州而係羈兮寄余懐於圖書披皇古之典墳兮度修名之焉如謇吾重昬杳不知其所之兮就靈蓍而問諸先聖詔我以法象兮前喆輔我以箋疏循大傳之遺文兮佩紫陽之擇守䇿五十而去一兮用四十而有九虛其一以示數不得用兮儼造化之樞紐不用而用以神兮非數而數乃可久此所謂無極而太極兮岧岹焉其誰與偶四十九䇿兮分之兩手象天者左兮象地者右是生兩儀兮孰先孰後取一於右兮挂左小指之間分天數之奇兮將動直而静專夫人並天地而為三兮胡獨謂予身以藐然先置右䇿兮以右手四四揲左焉又置左䇿兮以左揲右四四如前象四時之行兮生百物而無言揲竒而不足復揲兮斯用之所由神如厯家之布嵗兮有殘日與零辰以之置閏兮五行正而四氣均何以歸之兮於扐以相從左竒者扐第三四指右竒者扐第二三指之中兩扐象閏兮數以法通易之為道兮參伍而錯綜前後閏兮相間三十有二月再閏在五嵗之中兮於法無敢越掛為一兮揲左為二歸左竒於扐為三兮揲右為四歸右竒於扐兮為五者近是掛一一嵗兮揲左二嵗左扐三而一歸竒兮三嵗則一閏置歴四及五而再扐兮五嵗再閏斯乃備自掛至扐兮為一變之大義合再扐之餘蓍再分再掛再揲兮為二變之所由持傳言掛而不言他兮掛以象人為天地基無人則無天地兮故鄭重乎其言之分掛揲扐為四營兮四營為一變視其掛扐之䇿兮竒偶以見竒則五與四兮偶則九與八三變皆竒合十三䇿兮則書□於札過揲則三十六䇿兮是為老陽之質兩竒一偶合十七䇿兮則焉是書是為少隂兮過揲則三十二䇿而無餘兩偶一竒合二十一䇿兮過揲必二十八䇿是為少陽兮惟一以畫三偶合二十五䇿兮是為老隂過揲必二十四䇿兮畫□以尋凡此隂陽老少兮重拆單交所繇以陳是三變之大指兮惟變所適斯成初爻兮内卦之菂六變而為二兮中爻斯著與四同功兮柔中而多譽九變而為三兮下卦之終與五同功而異位兮剛勝柔危而多凶如是每變而成爻兮由三暨五底於上十有八變而内外卦成兮乃觀其卦變之所向六爻不變兮占本卦之彖辭内卦貞而外卦悔兮貞風悔山之類可知一爻變兮惟變爻之致思二爻變兮本卦二變爻辭之是推主上爻兮庶來者之可追三爻變兮觀本卦之卦之彖辭具載本卦並前十卦為貞兮之卦並後十卦為悔通計三爻之變兮為卦二十變在前十卦兮兩卦彖辭並觀而本卦是急變在後十卦兮兩彖辭觀之自之卦以入貞悔各有所重兮視其變之所及四爻變兮占之卦二不變爻主下爻兮不變者重其操五爻變兮占之卦不變之一六爻變兮乾坤占二用斯利斯吉餘占之卦彖辭兮筮事於以畢余既準此明軌兮亦直為此詁訓也索藑茆以筳篿兮有時端䇿而問也曰大人之吉兮有言不信何汶汶也仰蒼天以為憑兮披丹霞以寫心沉九淵其猶未悔兮偎便非予所能任迷不知徃徑兮敢遵道而改路嵗冉冉其去我兮迫日月之遲暮靈氛告余以吉兮吾獨長有此困也陋穆姜之溺於隨兮美雲臺之所為遯也心紆軫而儃佪兮吾慨想夫皇羲舒侘傺於斯文兮玩占觀變夫奚疑
  河圖洛書賦
  天垂象於神物兮遡胚胎於鴻濛有物渾成兮不物而物物天囿其中天無言而假以物兮將以原始而要終仰觀俯察睠彼中區于河于洛龍圖書垂兩象於中天兮揭萬古於須臾囊括乎乾坤之未闢兮燀赫乎日月之齊驅麗九霄而耀五緯兮羅八極而環四輿厯紀所不能詰其度數兮方圓所不能盡其規模若乃崑崘出墟熊耳導源津梁箕斗溝澮伊瀍君宗四瀆控引三川迢迢兮金波之照銀漢泱泱兮藻玉之藴珠淵於其時也水伯兆祥宓妃襲祉有開必先亦復其始千年清而榮光浮九日温而青雲駛龍馬負圖以授昊兮神背書以畀姒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東四九居西五十居中河圖之位如此也九前一後三左七右四前左二前右八後左六後右洛書之文若彼也伏羲因之而八卦以重大禹叙之而九疇是以若夫周文演羑公旦繼軌爰逮武王訪於箕子展矣尼山歸與闕里繫易而殫八索九丘之文刪書而備二帝三王之史罔不泝河沿洛蓍是啓盖圖書相為經緯兮卦疇相為表裏五十有五而盡天地之宜四十有五而該事物之理而皆數列外而森然五居中而不改既溥博而無方必淵涵而有宰此大易之所由以太極為尊尚書之所由以皇極為美也巍巍蕩蕩兮穆穆皇皇以五生數統五成數同處其位而凝然者如衆星之拱北以五竒數統四耦數各居其所而巋然者象午日之當陽自天一至地十積數皆由五而得五則虛中為之體自一五行至九五福積數皆由五而得五則虛中其若藏故夫中之為道也天地之所以悠久日月之所以升恒鬼神之所以變化風霆之所以震驚山嶽之所以屹立江河之所以流行莫不由斯以為之大本得則昌而否則傾而况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而為萬物之靈者乎然終不可得而强名名之曰中雖易與書有不能盡而仍歸之圖書之畫以盡天地萬物之情
  雜著
  伏羲先天䇿數本河圖中五解
  卦始於畫畫始於數數何自始乎始於河圖而中五者河圖之數所由以始也盖中五者太極也隂陽合而未分而巳具隂陽之數矣何也陽數三隂數兩三兩五也而中五具焉故數雖有五而合於一所謂太極也聖人有以見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因而重之為六十四卦而三百八十四爻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之䇿數具於此矣故由一分二葢取數之三者而分之為陽取數之兩者而分之為隂以凡陽之數皆三故合三數而畫之為以凡隂之數皆兩故合兩數而畫之為是凡皆三數凡皆兩數也既有三數之兩數之是為一隂一陽所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也是五數分三兩也由是二分為四三兩之上各加三兩陽之上生一陽為□而謂之太陽生一隂為□而謂之少隂隂之上生一陽為□而謂之少陽生一隂為□而謂之太隂是為兩儀生四象也是五倍而十也就倍五而言之故為十細分之則太陽為□而含六少隂為□而含五少陽為□而含五太隂為□而含四共得二十數焉則是□皆含六□皆含四矣四象既立由是四分為八太陽之上生一陽為生一隂為少隂之上生一陽為生一隂為少陽之上生一陽為生一隂為太隂之上生一陽為生一隂為而乾兑離震㢲坎艮坤生焉是為四象生八卦也是十倍而二十也就倍十而言之故為二十細分之則乾為而含九兑為而含八離為而含八震為而含七㢲為而含八坎為而含七艮為而含七坤為而含六共得六十數焉則是皆含九皆含六也是為老陽老隂之數也體卦既立乃生用卦由是陽一變而用九凡皆含九數隂一變而用六凡皆含六數是以於八卦之上各生一隂一陽則為者八而得數七十有二為者八而得數四十有八為四畫者共十有六而為數共百有二十矣由是陽再變而十八凡皆含十八數隂再變而十二凡皆含十二數是以於為四畫者之上又各生一隂一陽則為者十六而得數二百八十有八為者十六而得數一百九十有二為五畫者共三十有二而為數共四百八十矣由是陽三變而三十六凡皆含三十六數隂三變而二十四凡皆含二十四數是以於為五畫者之上又各生一隂一陽則為者三十有二而得數一千二百五十有二為者三十有二而得數七百六十有八矣為六書者共六十有四而為數共一千九百二十矣盖至是而六十四卦成矣卦之爻凡三百八十有四陽爻用四九三十六䇿凡百九十二陽爻通計六千九百一十二䇿隂爻用四六二十四䇿凡百九十二隂爻通計四千六百八䇿二篇之䇿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所以當萬物之數者謂此也而要皆本於三兩之數以為之本故曰卦始於畫畫始於數而數始於河圖之中五也
  錫土姓説
  古無無土無姓之人禹貢言錫土姓惟五服諸侯之事而不及凡有土有姓者非略之也舉其大而小者可知也故凡有土有姓其源流失得之故有可考者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畆周人百畆是三代無無土之人矣而取民之制不過什一魯至宣公初税畆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賦夫税畆猶未逺於什一之法而左氏譏之曰非禮丘甲重斂已違什一之制至於田賦則實為後世以田斂錢之始其大逺於什一矣秦孝公用商鞅廢井田制阡陌任民所耕不限多少其多者得粥賣又戰得甲首者益田宅五甲首而役五家兼并之患自兹起矣民田多者以千畆為畔無復限制以田之多少為賦斂之厚薄及其後也乃地而税人地數未盈其税必備其繆戾滋甚焉始皇三十一年始令民自實田以定賦盖取大半之賦竭天下之民力以逞其欲二世承之海内叛亡當是時也天下無復有有土之民矣夫民之無土其始由於厚斂民既無土而國亦隨之傳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盗臣自古以來未有聚斂而不亡者也然至於秦有無土之人無無姓之人左傳曰因生以賜姓胙土以命氏史記註天子賜姓命氏諸侯命族族者氏之别名也姓者所以統繫百世使不相别也氏者所以别子孫之所出也吕祖謙曰姓者所以統其祖考之所自出百世而不變者也氏者所以别其子孫之所自分數世而一變者也春秋纂例云姓則百代不易惟天子乃得特賜姓如舜賜禹姓曰姒伯夷曰姜武王賜胡公姓曰媯是也又天子之子例以諡配字僖伯文伯宣叔襄仲之類是也而後代子孫因以其字為氏示所出不亂所謂别子為祖也由諸説考之别姓則為氏合氏則為族則是氏與族為一姓與氏為二矣故羽父為無駭庶子隠公命以為展氏則氏族為一也風俗通曰或氏於號或氏於諡或氏於爵或氏於國或氏於官或氏於字或氏於居或氏於事或氏於職以號唐虞夏殷也以諡戴武宣穆也以爵王公侯生也以國曹魯宋衛也以官司徒司馬司冦司空司城也以字伯叔仲季也以居城國園池也以事巫卜陶匠也以職三烏五鹿青牛白馬也然凡賜氏族者子孫為卿有大功徳則生賜以族若叔孫得臣之類是也其無功徳死後乃賜族若無駭者是也夫無駭生不得賜氏又况生而自以為氏者乎若是乎氏族之重其君不賜而子孫自以其祖父為氏為族者皆僣也亂也然氏亦謂之姓如舜生媯汭賜姓曰媯封舜之後於陳以所封之土命為氏故舜後姓媯為氏曰陳今之以陳為姓者不聞其别為氏則姓氏為一也葢其初若將以别之而其後乃復為一一之以百世不易之姓而不一之以數世一變之氏也傳有之姓者生也以此為祖令之相生雖及百世而此姓不改所以統繫焉使不相别也故先王之所尤重者姓焉而己矣夫惟天子乃得賜姓諸侯則否諸侯賜氏則凡不得賜而自以為氏謂為僣且亂者所以防天下之自别其子孫之所出者而因以自昧其始生之祖也姓顧不重矣哉鄭夾漈氏族略謂凡言姓氏皆本左傳左氏所明者因生賜姓胙土命氏及以字以官以邑五者而已今則不然論得姓受氏者三十二類一曰以國二曰以邑三曰以鄉四曰以亭五曰以地六曰以姓七曰以字八曰以名九曰以次十曰以族十一曰以官十二曰以爵十三曰以凶徳十四曰以吉徳十五曰以技十六曰以事十七曰以諡十八曰以爵氏十九曰以國係二十曰以族係二十一曰以名氏二十二曰以國爵二十三曰以邑係二十四曰以官名二十五曰以邑諡二十六曰以諡氏二十七曰以爵諡二十八曰代北複姓二十九曰闗西複姓三十曰諸方複姓三十一曰代北三字姓三十二曰代北四字姓所援据最詳而亦不分孰為姓孰為氏要之猶未逺乎姓氏為一之義也至所云三代之前姓氏分而為二男子稱氏婦人稱姓於文女生為姓故姓之字多從女如姬姜嬴姚姒媯姞妘婤姶㚰嫪之類夫先王以姓為重今曰男子稱氏婦人稱姓則是反以氏為重而以姓為輕其亦不明乎禹貢之義者也禹貢言錫土姓使天下無無土之人亦無無姓之人也其時所錫者雖止及於五服之諸侯而諸侯之土田人民諸侯實自經理之雖不得賜之以姓而或者推天子之意賜氏焉以别其人茍非然者是使髙山大川雖已奠之而澮之水任其横流而不治也其尚可以為國乎吾故以為古者無無土無姓之人而推言由秦以來乃有無土之人至於其凡所以得姓之故尤致意焉使世之讀禹貢者不因文以害義以見先王之治天下使無土者有土無姓者有姓其為萬世生民計者至深逺也
  河圖中五生數解
  河圖中五即無極而太極也而隂陽五行天地萬物之理備矣其外五十數悉從中生出所謂大衍之數五十也盖中五虛而不用焉惟虚也故能生天地之數惟不用故能成天下之大用焉先儒論河圖以生數為主謂中之所以為五者具五生數之象其下一㸃天一之象也其上一㸃地二之象也其左一㸃天三之象也其右一㸃地四之象也其中一㸃天五之象也今中五之外第二層所謂一者即其下一㸃也所謂二者即其上一㸃也所謂三者即其左一㸃也所謂四者即其右一㸃也然無所謂五者何也盖五之數仍寄於中五之中是則尤有所謂虛而不用者存於其中其中五之中一㸃乎此其所以生天地之數而成天下之大用也尤可以見無極而太極之理矣其第三層所謂六者一合五而成六所謂七者二合五而成七所謂八者三合五而成八所謂九者四合五而成九而北南東西之位列焉要之不離乎中五之所生者盖天地之生數至五而極其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者不必於五十之數既具之後然後知之而即此中五之中巳渾然皆備矣至於所謂十者不惟五遇五而成之自中五所生之一二三四而十數已定至乎此而遂以成五十有五之數而為隂陽五行天地萬物之理所莫能外也故曰中五者即無極而太極也
  伏羲先天卦爻解
  伏羲八卦次序圖所列乾兑離震㢲坎艮坤則六十四卦之下八卦也先儒謂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此其説之至明者也至於八卦之上各加八卦所謂六十四卦者先儒謂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嘗試於八卦之上分為十六十六之上分為三十二三十二之上分為六十四如今易圖之所列者卦則是矣然即陽奇隂偶之數以求合乎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之䇿則昧然莫得其所以合者焉此盖可以論卦而不可以論䇿故䇿之數所由生終莫有能明之者也既不明䇿數所由生則聖人所以畫卦爻之理亦無因以見矣是以雖得夫加一倍之説而有毫釐千里之差也吾嘗於外卦求之而曠乎有得焉陽之一變而用九也隂之一變而用六也陽之數至此而含九而為下卦之乾隂之數至此而含六而為下卦之坤即以此老陽老隂之數推而加之於外卦而能事畢矣今試於所謂六畫卦之四畫者凡陽之畫皆凖九數凡隂之畫皆準六數於所謂六畫卦之五畫者凡陽之畫倍老陽之九數而為十八凡隂之畫倍老隂之六數而為十二於所謂六畫卦之六畫者凡陽之畫倍十八數而為三十六凡隂之畫倍十二數而為二十四積而計之則二篇之䇿適得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然後歎伏羲之卦爻準乎天地不易之數此其所以神也先天之祕邵子知之而不明言其故其言曰猶根之有榦榦之有枝愈大則愈少愈細則愈繁嗚呼邵子可謂知之者矣
  孔氏頴達經傳辨
  漢藝文志易經十二篇顔師古謂上下經及十翼盖古之為傳訓者皆與經别行經傳皆自為一家所謂上下經者直卦爻之辭而己孔子之彖象繫辭文言序卦之屬十篇謂之十翼經之傳也孔頴達曰夫子所作象辭元在六爻經辭之後以自卑退不敢干亂先聖正經之辭及王輔嗣之意以謂象者本釋經文宜相附近其義易了故分爻之象辭各附其當爻下言之嵩山晁氏言以彖象文言襍入卦中者自費直始謂費氏初變古制時猶若今乾卦彖象繫卦之未至王弼始分爻之象辭各附各爻之下而遂大亂之也朱子言孔氏謂夫子作象辭元在六爻經辭之後則是孔氏亦初不見十二篇之易矣晁氏又㡿劉牧石守道之説劉牧云小象獨乾不繫於爻辭尊君也石守道云孔子作彖象於六爻之前小象繫六爻之下惟乾悉屬之於后者讓也葢劉石之謬不足道也又嘗獨怪孔氏解經號專家既不知有十二篇之易而顧以其臆説謂象辭在六爻之後者其眂劉石所見豈有異邪
  十翼説
  古之為傳訓者皆别為書三傳之文不與經連石經書公羊傳無經文藝文志載毛詩故訓傳亦與經别而夫子之十翼其初别行未與上下經參列也故吕氏謂彖象不連經文者十二巻之古經傳也注連之者鄭氏之注具載本經而附以彖象如馬融之周禮也融為周禮注云欲省學者兩讀就經為注盖猶是詁訓之體爾未便如今之經傳並列大書特書者也晁氏以為始變於費直既大亂於王弼不知費王以彖象文言錯互入經時猶是詁訓之體歟抑遂如今之與正經並列而書焉者歟孔子嘗曰述而不作又曰加我數年卒以學易可以無大過夫子天縱至聖不敢居作者之名惟曰學焉而巳詩云以引以翼是則十翼者以為羽翼之云爾豈遂自以為經乎如揚雄之太元王通之續經皆輒自命為經而靦顔䝉恥不以為怪妄此朱子所謂自納於吳楚僭王之誅者也得罪於聖人矣


  午亭文編巻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二
  大學士陳廷敬撰
  襍著
  胡氏安國夏時冠周月辨
  胡氏傳曰左氏曰王周正月周人以建子為嵗首則冬十有一月是也前乎周者以丑為正其書始即位曰惟元祀十有二月則知月不易也後乎周者以亥為正其書始建國曰元年冬十月則知時不易也愚按胡氏引左氏王周正月之説而論之曰周人以建子為嵗首則冬十有一月是也是明以周正月之説為是謂冬十一月為周正月矣而又曰前乎周者書元祀十有二月則知月不易也則是前乎周者未嘗改月至周始改其嵗首之月為正月也夫殷不改月而周始改月考之經傳未有明文胡氏之意亦殆不謂然也其意若以謂建子為嵗首耳未便以為正月也故下文曰冬十有一月是也然明引左氏王周正月之文矣而又㫁以為冬十有一月者不知胡氏之意進退何所據乎又曰後乎周者時不易胡氏之意非遂謂漢不易時而周獨易時也其意不過謂周不易時取漢以為證耳故下文曰建子非春亦明矣是胡氏不主改時之説也其又曰乃以夏時冠周月何哉云者是胡氏亦知周果改十一月為正月矣特未便以為春是周之正月乃夏之十一月仍為夏正之冬也孔子作春秋取春之一字加於周正月之上耳是胡氏之意也故下文又曰聖人語顔回以為邦則曰行夏之時作春秋以經世則曰春王正月此見諸行事之驗於是而胡氏之誤更有不可勝言者矣夫周之月建子之月也建子非春胡氏自言之矣使周果不改時而孔子作春秋以建子非春之月强取春之一字加於其上此乃天時所不受稍知詩書識道理者將逆折其萌而不敢以為而牧兒芸叟婦人女子之所聞而恠笑者也曽謂孔子而為之乎行夏之時子有是言矣假使周而果不改時也則建子之月儼然冬也冬則正夏之時也夏之時曰冬孔子書之曰春是周本行夏之時而孔子乃變夏之時矣行夏之時者果當若是乎假使孔子之於春秋果寓行夏時之意而周果不改時也則建子之月必將直書之曰冬使後之人猶得有所考而正焉曰周之不改時如此也以子月為正月如此也其不若夏寅月之為正月如此也此所謂非行夏之時也後之人由此考正而行夏之時焉豈不亦甚明白矣乎而顧冬而書春曰吾欲行夏之時寧有是理乎又其論曰以夏時冠月垂法後世以周正紀事示無其位不敢自專假使孔子果以夏時冠月則亦何難以夏正紀事時可自專月獨不可自專乎夫春夏秋冬之時自正至十二之月以為可改則皆可改以為不可改則皆不可改也今改夏之冬為春曰將以垂法後世不改周之子月為十一月曰吾無其位不敢自專無其位而改冬為春冬必不可為春也不可為春者而悍然命之為春無其位者又敢自專如此乎且使後之人何所取法乎而謂以此垂法後世者其果何法之垂也書云王省惟嵗卿士惟月師尹惟日言以嵗月日之大小别王及卿士師尹之尊卑也今謂夫子改時不改月是敢於其大而不敢於其小也聖人豈有是乎至其謂夫子有聖徳無其位而改正朔夫正者正月朔者月朔也如胡氏説則正月亦夫子所改矣吾不知胡氏所謂正朔者果何所指也聖人之言語文章皆其光明正大之心其語顔子則正告以為邦之事其作春秋則直書以魯史之文魯史之文曰春王正月孔子書之亦何至如後儒支離剥割之見巧為新意於其間哉或有如胡氏之見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若魯史曰春王正月孔子書之曰春王正月夫人皆能之何必孔子乎何以為天子之事乎余應之曰所謂天子之事者天子有命徳討罪之權春秋有褒善貶惡之㫖顯其事使善惡昭然㣲其文故褒貶具在是所謂天子之事也是所謂春秋也事蹟之昭昭者尚不得而飾其詞以變易是非况年時月日之一定者哉若於年時月日巧為新意於其間以誣聖人其得罪聖人大矣吾不可以無辨
  春秋始隠公論
  粤自西周板蕩王轍東遷平王以來流離世故斯亦極矣眷言豐鎬有故國舊京之感焉此周家之一大變局也春秋托始於平王無可疑者陳氏良曰春秋非始於平王始於桓王也當平王之世魯隠之奉其弟軌宋穆之舍其子馮諸侯猶有讓千乗之國者也衛石碏晉九宗五正嘉父宋孔父之流猶知尊君親上也鄭莊公為卿士王貳於虢於是周鄭交惡隠之三年平王崩桓王即位四年而鄭始朝身為卿士而有志於叛王此春秋所以作也嘗試論之夫桓之於鄭孰與平之於申鄫而鄭之叛志孰與齊楚秦晉之强僣四年而朝孰與周鄭之交質繻葛自將之役孰與犬戎弑父之大變故謂春秋託始於桓王者是亦齊末之見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二雅絶於幽王平王之世詩下降於國風是所謂王者之迹熄也又何疑於春秋之託始與然則曷不始於平王之初年也趙氏鵬飛有言子嘗曰吾其為東周乎葢將興西周矣興西周之志不得行於時而寓於春秋則春秋者中興周室之書也又言平王之末政愈不綱天下之亂有加於前而中興無其人矣夫子於是憫悼衰世而作春秋也趙氏説雖善矣而未盡也余謂春秋之作始於隠公者隠公之元年當平王之季世隠公有讓國之心而遭篡弑之禍其父子君臣之際有臣子所難言者夫子垂典法於萬世明大戒於方來首記其事有㣲文顯志焉或曰祻基於惠而記始於隠者何也曰傷隠之賢而誅桓之篡也或又曰隠攝也桓宜為君者也宜為君者而誅其篡何也曰凡隠之立夫子許其為公不言其為攝攝經無明文也非攝而親遇弑焉其為篡也何疑乎是以劉氏敞曰讓則不攝攝則不讓而傳謂隠公攝是非其位而據之者也於王法所不得為於王法所不得為則桓之弑隠惡少減矣春秋不宜深絶之今以其深絶之知隠公乃讓也非攝也今以攝言隠公是不盡春秋之情也而榖梁子之論隠公也曰春秋貴義而不貴惠信道而不信邪孝子揚父之美不揚父之惡先君之欲與桓非正也邪也既勝其邪心以與隠矣己探先君之邪志而遂以與桓則是成父之惡也盖榖梁之論過甚矣昔者周之始興也泰伯之讓孔子賢之當春秋之世視泰伯之時何時也有能以讓而身䝉禍患猶刻責之追詬其所為曰探先君之邪志曰成父之惡使此人之隠衷大節既無以白於天下而世不復知讓為盛徳以篡奪為固然將隂以生亂臣賊子之心其何以勸善而懲惡也亦異乎君子成人之美矣且太王之欲傳位季歴亦可謂為邪志而季歴及昌亦可謂為成先君之惡者耶雖隠公之賢不及泰伯而惡亦未著春秋之作將以奬善戒惡耳惡者猶欲進之於善况非惡之尤著者乎惡未著而被之以成父之惡之名聖人與人之意度不出此故曰傷隠之賢誅桓之簒此夫子之微文顯志也或者謂春秋有書即位有不書即位隠不書即位者不成其為公也不成其為公是夫子不許之也曰是豈然與凡即位之例啖氏助言之陸氏淳誦説之余嘗求其義矣知隠之不即位有非例所得盡者而啖氏未能究其義也啖氏之言曰凡先君正終則嗣子踰年行即位禮榖梁云繼正即位也【文成襄昭哀五公是此例也】凡先君遇弑則嗣子廢即位之禮【不忍行也】榖梁云繼弑君不書即位正也【莊閔僖三公是也】凡繼弑君而行即位禮非也榖梁云桓公繼弑君而行即位則是與聞乎弑也公羊云宣公繼弑君而行即位其意也【意欲為君故黨於賊而行即位】左氏不達其意曲為其説而云莊公不言即位文姜出故也閔公不言即位亂故也僖公不言即位公出故也【左氏云閔公弑後成季以僖公適邾共仲奔莒乃入立之】公出復入不書諱故也【言經中無僖公出入之文】以得罪去國猶曰不忍父為他國所弑其情若何不舉其大而舉其細非通論也且三月文姜方孫何妨正月即位乎故知解莊公不言即位妄也國有危難豈妨行禮故知解閔公不言即位妄也若君出諱而不書昭公何以書乎假如實出亦當非時即位如定公也故知解僖公不言即位妄也按陸氏引啖子所稱繼正即位繼弑不即位之説當矣至其闢左氏所云莊閔僖之不即位辭尤辨而正也而獨於隠則猶因左氏公榖之説者余故以為未究其義也左氏云不書即位攝也而公羊以為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公將平國而反之桓榖梁以為何以不言即位成公志也言君之不取為公也君之不取為公將以讓桓也愚以謂左氏言攝既與經違而公榖以為成公之意志云云者是公既即位而孔子削其事矣審如是則是夫子欲成隠讓國之心而隠實未得行即位之事不得行即位之事而即位焉是在隠初非欲讓者也烏在其為成其意志乎是以由左氏公榖之論而知啖氏之言猶未究其義也宜乎隠公讓國之賢未大著明於後世而遂失聖人所以作經之心矣故吾㫁以謂隠不書即位者隠自不行即位之禮耳夫子不得而書故夫子亦不得而削也及觀趙氏汸之論而有合焉趙氏有謂筞書之大體者曰行其禮則書不行其禮則不書此無待於筆削者吾無加損焉盖隠公之即位筞書之大體也其書於䇿則存而不削不書於䇿雖聖人不得而益之趙氏之説有以得乎聖人光明正大之心而不同乎谿刻詭僻之見宜其合於吾心也明乎此而後知隠之於桓讓也非攝也讓而弑之夫子是以傷其賢而誅其簒春秋之始紀隠公而善善惡惡之大義巳並行而不悖焉此其為聖經也與且夫吾之於春秋也恒體聖人善善長惡惡短之義而不敢有谿刻詭僻之見以冀無失聖人光明正大之心是以於隠公之事不敢有過求焉爾因叙春秋之所以始為論其義而辨之若夫求其義而不得妄生穿鑿如葉氏夢得所云天有十二月冕有十二旒服有十二章春秋紀十二公逆而推之至於隠公以成其數者是皆小見破道邪説亂經學者尤當以為戒也
  書錢氏春秋論後
  紅丸之案孫慎行引春秋許世子事直攻方從哲名之為弑魏大中繼之而其辭加甚矣錢氏遵王為春秋論自䟦其後曰進藥之獄余有猜焉進藥決之禁中閣臣不為藥主一也光宗寢疾彌留非以紅丸故奄棄萬國二也舍崔文昇而問李可灼三也榖梁子曰於趙盾見忠臣之至於許世子止見孝子之至儒者相沿服習以為精義執此以㫁斯獄則過也斯亦可謂原情之論者矣故其論曰引春秋之義㫁後世之獄是猶禁奸盗以結繩理文書以科斗欲以趙盾許世子止之獄辭傅本朝之律令不巳迂乎然於梃擊移宫之事則論曰春秋書曰夫人孫於齊左氏曰不稱姜氏絶不為親禮也夫人姜氏薨於夷齊人以歸夫人氏之喪至自齊公羊曰貶必於重者莫重乎其以喪至也何休曰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必於臣子集迎之時貶之所以明誅得其罪也吾夫子魯之臣子也於魯之二夫人大書特書無所忌諱耿育之所謂暴露私燕謗及山陵者吾夫子其戎首也哉夫夫人姜氏通於齊侯致有公子彭生之禍所謂罪大惡極凡為臣子不共戴天之仇也而吾夫子猶隠其辭而不斥言其事鄭貴妃之於神宗李選侍之於光宗可比姜氏之於桓公乎否也梃擊之於光宗移宫之於熹宗罪狀未明深文周内取淫慝凶亂之事同詆並譏是以春秋之獄辭傅光熹之律令也光宗阨於鄭氏終其世未嘗出一惡語可謂孝子仁人矣熹宗沖人闇弱始因臣下之煩言搆怨李氏至為手勅顯布外庭嗚呼薄矣而乃引耿育之言以為口實明之鄭李漢之趙昭儀其本末亦不齊矣而欲以此附春秋之義又庸有當乎盖常易其心而求三案之是非君子小人互有得失不有璫禍借三案以殺人則君子之所謂得者未必是小人之所謂失者未必非惟姦璫殺人則借三案而一時畏禍趨利之徒亦借三案以為縁於是乎君子小人之目判然如白黒之不可混淆而鄭李之罪惟恐其不明彰大著於天下是故成鄭李之罪者始於諸君子而終於魏忠賢也忠賢之亂政亦鄭李之不幸也而自諸君子發其端是可為痛惜也已余因覽錢氏之論而聊述其義後之君子其不以余之言為非而不惑於當時門戸黨朋者之説則千秋之是非得失必將覈其寔而無為徒狥其名矣
  古今易説
  易於六經最古遭秦燒書以卜筮獨得存最為完書最古而完而今所傳者特為淆亂視他經為甚焉樂既散亡二禮經晩出雖闕然幸不為後人所亂書得之孔子屋壁詩賴諷誦以存雖不無殘脱然考詩書之序或皆繫於篇末或自合為一篇其始皆不亂於正經書自孔安國詩自毛公始别序入經冠之篇首朱子除其序各合為一編以置經外而復詩書之舊焉春秋一經三傳初皆别行漢以來儒者欲省學者兩讀至以公榖配經左氏分傳附經之年朱子雖未及詳定而亦别出左氏經文盖將以復春秋之舊也經之存者五惟易最古而最先亂已而幸正之卒又亂焉藝文志云易經十二篇顔師古謂上下經及十翼葢古經也漢費直以彖象釋經附於卦後今乾卦起大哉乾元至用九天徳不可為首是其例也雖其初加一傳字以别於經然十二篇之經直已亂之矣漢鄭康成注易合彖象於經而所謂彖象不連經文者猶在也至魏王弼注易用康成本又増入乾坤文言雖加彖曰象曰文言曰以别於經然直之所既亂者弼又從而亂之若説卦等篇仍其舊總曰繫辭自是世儒知有弼易而不知有古經矣程子作易傳因弼本未暇更正嵩山晁説之考訂古今釐為八巻卦爻一彖二象三文言四繫辭五説卦六序卦七雜卦八而吕氏大防周易古經上經一下經二上彖三下彖四上象五下象六繫辭上七繫辭下八文言九説卦十序卦十一雜卦十二王氏原叔家古易本卦辭一彖辭二大象三小象四文言五繫辭上六繫辭下七説卦八序卦九雜卦十東萊吕祖謙則定為經二巻傳十巻上經一下經二彖上傳一彖下傳二象上傳三象下傳四繫辭上傳五繫辭下傳六文言傳七説卦傳八序卦傳九雜卦傳十朱子本義從之故朱子曰經則伏羲之畫文王周公之辭也并孔子所作之傳十篇凡十二篇中間頗為諸儒所亂近世晁氏始正其失而未能盡合古文吕氏又更定著為經二巻傳十巻乃復孔氏之舊云按朱子之言幸古經之復正也明永樂時修五經大全易則從程傳元本而本義則以類從夫以程子未及更正之經取朱子從古經説易之辭割裂參錯於其間使古經己正而復亂而最繆戾者簡首仍載朱子幸古經復正之説而又不言其不從古經之故是則所謂復孔氏之舊者果安在乎至使前賢之意乖剌不明至今三百年餘未有能正之者也成化間奉化學教諭成矩謂世之讀易者先本義而後傳遂獨刻本義行於世今家傳戸誦者成矩之書也夫朱子因古經作本義明初諸人以本義參附於傳而一之巳失朱子之意矣然猶曰此集諸儒之説非專朱子之書也今矩所訂之書儼然朱子之書世之學者遵信之而不復知其舛譌之若此也盖易之最古而完者及今猶可考見故與世諗焉
  皇極數説
  理數一也岐而二之者非也言理不言數此近世學者之通病然天下豈有理外之數哉故曰理數一也邵子於數精矣世之學者求之而不得其解姑曰易之為書理而巳矣數非所尚也豈不悖哉皇極之數世失其傳嘗殫心研索積數年之勤以求之恍若鬼神之來告焉巳復參之書冊遂無弗悉合者故於理數之際有可得而略言者焉大傳謂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大哉言乎皇極之數斯當之矣盖河圖之數生於五而成以十此數之始也自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而後謂數之極易逆數必極其萬而千千而百百而十十而零之數而後謂極其數也既能極其數矣而後天下之象定焉夫見天下之賾者儗諸形容象其物宜是之謂象象誠天下之賾者哉天下之賾極之至於萬千百十零而天下之象定之止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而此十數者又止用其四焉是天下之象四象焉盡之矣故曰定也其法以數求卦上卦動以動因十以卦因零下卦動以卦因十以動因零再加卦數爻數而先天之數成矣通計萬千百十零之數去萬以千百十零為元㑹運世是為四象而五行生尅吉凶㫁焉以乾卦言之六陽䇿數二百一十有六如五爻動是上卦動也以原䇿數二百一十有六為本數五爻加五十原䇿數為數萬有八百是為以動因十乾位一加一原䇿數為數二百一十有六上下乾位各加一為數二五爻加五為數五是為以卦因零通計為數萬有一千二百三十有九是為一二三九也如二爻動是下卦動也以原䇿數二百一十有六為本數乾位一加十原䇿數為數二千一百六十是為以卦因十二爻加兩原䇿數為數四百三十有二上下乾位各加一為數二二爻加二為數二是為以動因零通計二千八百一十有二是為二八一二也以坤卦言之六隂䇿數一百四十有四如六爻動是上卦動也以原䇿數一百四十有四為本數上爻加六十原䇿數為數八千六百四十是為以動因十坤位八加八原䇿數為數千有一百五十有二上下坤位各加八為數十六上爻加六為數六是為以卦因零通計九千九百五十八是為九九五八也如三爻動是下卦動也以原䇿數一百四十有四為本數坤位八加八十原䇿數為數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是為以卦因十三爻加三原䇿數為數四百三十有二上下坤位各加八為數十有六三爻加三為數三是為以動因零通計萬有二千一百一十有五是為二一一五也以坎卦言之二陽四隂䇿數百六十有八如四爻動是上卦動也以原䇿數一百六十有八為本數四爻加四十原䇿數為數六千七百二十坎位六加六原䇿數為數一千有八上下坎位各加六為數十有二四爻加四為數四是為以卦因零通計為數七千九百一十有二是為七九一二也如初爻動是下卦動也以原䇿數百六十有八為本數坎位六加六十原䇿數為數萬有八千是為以卦因十初爻加一原䇿數為數百六十有八上下坎位各加六為數十有二初爻加一為數一是為以動因零通計為數萬有四百二十有九是為○四二九也以離卦言之二隂四陽策數百九十有二如上爻動是上卦動也以原䇿數百九十有二為本數上爻加六十原䇿數為數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是為以動因十離位三加三原䇿數為數五百七十有六上下離位各加三為數六上爻加六為數六是為以卦因零通計為數一萬二千三百是為二三○○也如三爻動是下卦動也以原策數百九十有二為本數離位三加三十原䇿數為數五千七百六十是為以卦因十三爻加三原策數為數五百七十有六上下離位各加三為數六三爻加三為數三是為以動因零通計為數六千五百三十有七是為六五三七也如三陽三隂之咸䇿數百有八十為本數上爻動以動因十加六十原䇿數為數萬有八百以卦因零兑位二加兩原䇿數為數三百六十上兌位二加二下艮位七加七為數九上爻加六為數六通計為數萬有一千三百五十有五是為一三五五也初爻動以卦因十艮位七加七十原䇿數為數萬有二千六百以動因零初爻加一原䇿數為數百有八十上兑位加二下艮位加七為數九初爻加一為數一通計為數萬有二千九百七十是為二九七○也如五隂一陽之復策數百五十有六為本數四爻動以動因十加四十原䇿數為數六千二百四十以卦因零坤位八加八原䇿數為數千二百四十有八上坤位八加八下震位四加四為數十二四爻加四為數四通計為數七千六百六十是為七六六○也三爻動以卦因十震位四加四十原䇿數為數六千二百四十以動因零三爻加三原䇿數為數四百六十有八上坤位加八下震位加四為數十二三爻加三為數三通計為數六千八百七十有九是為六八七九也推之至於他卦悉準此法先天之數無遺義矣
  三正説
  夏書三正傳謂為天地人之正道馬融曰建子建丑建寅三正也孔穎達謂三正為三才按三正之説生於三律成於三統漢書律厯志云三統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紀也十一月乾之初九陽氣伏於地下始著為一萬物萌動鍾於太隂故黄鍾為天統六月坤之初六隂氣受任於太陽繼養化柔萬物生長楙之於未令種剛彊大故林鍾為地統正月乾之九三萬物棣通族出於寅人奉而成之仁以養之義以行之令事物各得其理寅木也為仁其聲商也為義故太蔟為人統此三律之謂矣是為三統其於三正也黄鍾子為天正林鍾未之衝丑為地正太蔟寅為人正三正正始是以地正適其始紐於陽東北丑位易曰東北喪朋乃終有慶答應之道也故三正之説生於三律成於三統者謂此也孔氏以三正為三才未知所據易大傳曰易之為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夫天下之事物義則可以兼通名不可以假借若非然者是周易可以言三正尚書可以言三才今既言三正矣而以三才釋之未見其可也自是以來解者紛然其未有定矣陳氏大猷書集傳或問馬氏以建子建丑建寅為三正如何曰新安王氏辨之巳詳使其果為不用正朔亦豈應言三正乎曰夏氏謂董仲舒言舜紹堯改正朔如何曰漢儒多喜言改正朔經内舜禹初無此也按蘇氏有言王者各以五行之徳王改正朔易服色自舜以前必有以子丑為正者有扈不用夏之正朔服色是叛也王氏辨之謂堯之授時以寅為正月舜因之至商乃以十二月為嵗首至周乃以十一月為嵗首堯舜之前安有丑正子正乎按鄭康成謂帝王易代莫不改正堯正建丑舜正建子正月上日者未即位未改堯正也月正元日者即位之後乃改堯正也孔氏不取其説謂先儒王肅諸人以為惟殷周改正易民視聽自夏巳上皆以建寅為正嵗二月傳言既班瑞之明月以此為建寅之月也按傳云班瑞之明月並不言寅穎達直謂以此為建寅之月是其臆説非傳意也若夫王氏之辨襲頴達之説吾無取焉又謂漢儒多喜言改正朔經内舜禹初無此然則建寅之月經内曽有此乎程氏大昌云創建丑子惟商周耳自唐迄夏即皆建寅髙堂隆謂舜更堯厯首嵗以子堯同少昊首嵗以亥皆不與詩書合夫舜首嵗以子堯首嵗以亥雖不見於詩書而謂自唐迄夏即皆建寅者果詩書之明文歟詩書既無建寅之説而謂皆不與詩書合者果何所指與此其説皆祖禰穎達與經背馳而尤其甚者王耕野氏讀書管見云怠棄三正以為子丑寅之正不知王朝頒朔三正並頒於諸侯耶抑止頒寅正也而奈何責有扈以怠棄三正且不奉正朔是欲擅變禮樂改易制度何得云怠棄或者以為養民莫重於六府三事威侮五行是不修六府怠棄三正是不務三事為諸侯而不知養民此天所以絶之也按王氏此説較諸説為優似可以折吾之説者請得與辨之王氏云止頒寅正固矣而經言三正者特以三正命於天而行於人者也有扈氏不畏天不恤人故雖頒寅正而兼言三正者正所以深責之也王氏云不奉正朔是欲擅變禮樂改易制度何得云怠棄夫王氏之説誠善矣然經所謂怠棄者正以其不畏天不恤人兼三正之義以深著其罪故謂之怠棄云爾衆言淆亂若此則盇不觀朱子之言乎朱子曰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為嵗首又語録云邵子皇極經世書一元統十二㑹一萬八百年為一㑹當初一萬八百年而天始開在子會又一萬八百年而地始成在丑㑹又一萬八百年而人始生在寅㑹邵子於寅上方注一開物字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皆可以為正蔡氏沈習聞此説故集傳謂三正子丑寅之正也三正迭建其來久矣舜恊時月正日亦所以一正朔也子丑寅之建唐虞之前嘗已有之蔡氏斯言可謂得之矣至有扈氏暴殄天物輕忽不敬林氏之奇尚書全解云但言其廢三綱五常耳此盖模稜之言宋人如此者甚衆皆不足與辨者以林氏於尚書最有名故及之自漢唐迄宋元碌碌者無論已其為説之最著可以害經而惑世者故取以致辨焉
  方澤壇左右辨
  王者南面以聽天下宫室廟庭罔弗南嚮故古北郊位皆南嚮無北嚮配位皆西嚮宋政和間用北牖答隂之義始改地壇位北嚮而太祖配位東嚮盖壇位既北嚮則西為位左方配位居西東嚮是左昭之義也南渡後壇復南嚮明嘉靖九年建方澤壇用宋政和制地祗北嚮祀典考曰配位居左既曰左則宜東嚮明矣王圻續文獻通考載嘉靖初年祀方澤儀注云配位西嚮當是時猶未用政和之禮也其西嚮也固宜今壇制沿明舊而用儀注西嚮之文不察配位居左之義夫今之方澤非嘉靖初年之方澤是用政和禮改建之方澤也壇位既北嚮矣而仍以東為左以西為右則是尊昭也而顧使居於穆次穆也而顧使居於昭以昭居穆以穆居昭者是有司失考昧左右之義矣盖東與西為定位左與右為虛名配位之或東或西從壇位之南嚮北嚮也北嚮之東乃南嚮之左非北嚮之左也北嚮之西乃北嚮之左也故方澤北嚮宜取左而居西嚮東不宜仍從南嚮取東而居右也今位西嚮是居南嚮之左非居北嚮之左矣按禮昭穆昭南面穆北面昔之所謂南北今之所謂東西也今之所謂左右昔之所謂昭穆也是左為昭右為穆也若宜東嚮而西嚮是宜居左而居右矣是以右為昭而左為穆矣由是位不得不東嚮則宜穆而乃昭矣當時禮官忽左右之位執東西之名以有定之東西冒無定之左右其於昭穆之義果皆合歟否歟於愚心竊有未安也當俟諸議禮之君子焉
  春秋齊桓晉文説
  古者建國親侯列爵惟五而統於一尊大小相維厥有常制而强凌弱衆暴寡挾天子以令友邦率羣力以侮孤國此三王之罪人萬世之所公惡也是以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而夫子曰其事則齊桓晉文者其故何哉或謂隠桓之世王室卑而齊伯興春秋之所由以始定哀之世中國衰而晉伯廢春秋之所由以終若是則春秋為奬伯之書喜其興而懼其廢也夫竊天子征伐之權挾諸侯以㑹盟之事名為尊王實以自雄開兼并之漸兆禍亂之原聖人謹微防患之心不如是其踈也春秋懼亂而作桓文之事聖人之所大懼也是所由以書也不然者以二百四十二年之記一百二十四國之行事朝㑹盟聘圍伐滅入無有不書而獨曰其事則齊桓晉文者豈真有慕於伯者之為哉或曰方伯得專征伐是天子之所與也然不請於天子而主盟擅討執其君殺其臣滅其土地無王之甚矣春秋豈與其無王者哉其曰其事則齊桓晉文者嚴首惡也是春秋之㫖也
  春秋明天道説
  春秋以禮樂征伐之權歸於天子凡不出於天子而私會私盟私相朝私侵私伐顓殺者春秋皆罪之夫禮樂征伐之權天子有之雖天子亦不得而自私之也天之所命要當以天事行之故春秋者天道也書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有罪無罪予曷敢有越厥志又曰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是天之所命天子亦不得而私之也而有一人之敢衡行敢作好惡作威福是謂逆天故凡春秋之所誅天之所誅也故曰春秋天道也漢以來説左氏者以為春秋周公之志周徳衰典禮喪宣父因魯史成文考其真偽正其典禮上以尊周公之制下以明將來之法為公羊者曰春秋變周之文從夏之質甚則以為黜周王魯也為榖梁者曰平王東遷周室微弱天下板蕩王道盡矣夫子傷之乃作春秋所以明黜陟著勸戒成天下之事業定天下之邪正三家之説榖梁近於理而未得聖人之心後世遂有以天命為不足畏者是使聖人之心不明於天下也春秋之時王者徒擁虛號於上勢不若一執國命之陪臣春秋於春正月既以繫之於王其意以為天下習見王者之不足尊也又尊其名曰天王天下敢不尊王有敢不尊天者乎是可以見春秋之志也夫㑹盟朝聘侵伐刑殺之權攘竊之既久馴至於弑逆原其始皆無王之一念為之而春秋曰有天在焉天在斯王在也亂臣賊子之敢於推刃於其君父者以謂無天耳今曰天王是王可無天亦可得而無也耶天卒不可得而無是王卒不可得而無也故曰春秋之志也其他日食星變水旱雨雹冰雪孛彗凡闗天事者尤致謹焉傳曰聖人以天自處故聖人者一天也春秋一天道也
  春秋因事約文説
  天地之道易簡而已矣聖人之道法天地而已矣易傳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見之於行事者謂之行見之於口見之於書者謂之言孔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之為深切著明也然則春秋者聖人之言王公卿大夫之行事而即聖人之行事所由寓焉者也聖人之言行無有不本於易簡者况其制作之書乎孔子生當文勝之時嘗自歎曰文勝質則史古者天子有史官列國有國史大事書於䇿小事書於簡牘當其盛也無飾行無支言彬彬然文有其質者杜預所謂舊典禮經是也平王之世隠公以來官失其守史所記注皆違舊章是孔子之所歎也是文勝其質者也孔子取魯史記因事約文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約於一萬八千言之間文髙而㫖逺辭少而義詳要其意歸於易簡而已矣傳春秋者左氏公榖鄒夾其後逓相師授為論注傳疏者百千人何休所謂講誦師言至於百萬猶有不解時加讓嘲者也其辭愈費而聖人之意愈隠矣以二百四十二年之事費辭至百萬之多而猶有所不解使其上叙二千四百三十二年之逺其辭之費而不解者又焉有窮乎夫天地無終極者也二百四十二年其間一旦暮耳由無終極以後以紀無終極以前其辭之費不知又當何如也然則春秋之作聖人之慮在萬世者也豈真為旦暮之間而然歟故後世不達春秋之意不可以為史不知易簡之道不可以達春秋
  春秋為史法説
  春秋聖人之史也非經也後世謂之經也有史官之史未經筆削之春秋是也有聖人之史既經筆削之春秋是也聖人之史古無此體乃夫子㫁自聖心創為義例為萬世不刋之史法也杜預曰遵周公之遺制又曰明周公之志以為明周公之志則可以為遵周公之制則不可栁宗元言杜預謂例為周公之常法曽不知侵伐入滅周公之盛時不應預立其法栁子可謂知言矣故春秋者由周公以來未有此體也聖人為史法以詔萬世曰其文則史而後之人名之曰經名之經者其意主於尊聖人而後世遂專以經尊春秋而不知為聖人之史於是聖人之史法遂亡春秋有達例有特筆達例者史官之史也特筆者聖人之史也聖人之特筆如化工之生物不必駢枝儷葉節節而生之而全體已具史官之達例欲圖日月而繪天地不已難乎曰聖人為史法以詔萬世後之為史者以春秋為法可乎曰奚為而不可有聖人之才則可無聖人之才則妄也曰然則如之何曰姑為史官之史焉烏知後世不有聖人者出與
  古不修墓辨
  孔子葬母於防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劉向曰盖非之也又言殷湯無葬處文武周公葬於畢秦穆公葬於雍槖泉宫祈年館下樗里子葬於武庫皆無丘隴謂為賢君智士逺覽獨慮無窮之計嘻亦過矣凡向之言特借以成其薄葬之説而不自知其言之過也夫以人子之葬其君親必令後世無丘隴之可尋恒人之情有不安於此者矣而謂弟子之修墓孔子非之則尤為不知言而昧於聖人之所為也儀禮筮宅曰度兹幽宅兆基無有後艱既井椁則又卜之曰考降無有近悔及葬實土三其慎如是孟子所謂盡於人心也古不修墓之語殆猶無有後艱無有近悔之義乎墳雨而崩盖孔子傷之也非非之也向之言何其過歟康熙庚申閏八月晦日書於百鶴新阡丙舍



  午亭文編巻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三
  大學士陳廷敬撰
  雜著
  家氏鉉翁原夏正辨
  春秋自左氏言周正歴戰國秦及漢諸儒以專經名家至魏晉隋唐五代之季千七八百年並無異義焉中間惟榖梁解烝祭曰烝冬祭春興之志不時也似以春為建寅之月亦未顯言之陸淳氏祖述啖趙氏始徃徃習攻左氏務與為異然亦未有夏正之説也逮宋儒始有三代改正朔不改時月之説於是劉敞氏胡安國氏陳傳良氏諸人競為新意顓信已見不顧聖經而夏正之説紛然至不可窮詰矣家氏鉉翁為原夏正張皇其辭後之附㑹者若程端學氏俞氏衆矣然亦時相牴牾不能自守其説大抵家氏為尤辨有害經意今摉採諸家説與左氏同者而裁以已意與辨之家氏曰寅夘辰為春寅為嵗首此百王不易之正也虞夏而上春首寅嵗首寅天時王正兩得其正自商人以建丑為嵗首周人復以建子為嵗首而百王之正與二代之嵗首始判為二夫子行夏之時欲正與時皆以寅為首革二代之嵗首而從百王不易之正此夫子平日之志故筆之於春秋曰元年春又曰王正月春之下著正以見天時在是王正在是垂萬世不刋之法也又曰周雖建子為嵗首不過發號施令自此而始而所以揆時授功者夏時夏正也彼謂以建子首十一月者左氏之誤也彼謂變易四時以子丑寅為春夘辰已為夏午未申為秋酉戌亥為冬者孔安國鄭康成之大誤也嵗首者特以發號施令而正月則以紀年授時嵗首可改而正月不可改也愚按嵗首者嵗之首一月也孔子謂行夏之時不謂行夏之嵗首春夏秋冬謂之時若商周止以丑子月為嵗首而不以為春是本不改時也既不改時是時仍夏之時也孔子又何必曰行夏之時乎若不過以嵗首發號施令而已春夏秋冬十二月次一無改易則是所闗於政治得失之數天時人事後先緩急之宜尤非其最要者而孔子必曰行夏之時不太鄭重矣乎周禮正月之吉始和布治於邦國都鄙乃縣治象之法於象魏使萬民觀治象挾日而歛之如家氏之説則此正月是夏之正月既以其時布治於邦國都鄙矣而所謂嵗首發號施令自此而始者其又所發者何號所施者何令乎號令之大者無過於治象之法今既以夏正月布之於邦國都鄙矣則是嵗首更無號令之發施冺然都無所事而周人姑為此無用之虚名而已無用之虛名周人何所取焉孔子何必欲正焉周禮小宰正嵗率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鄭康成注云正嵗謂夏之正月得四時之正以出教令盖周建子之月既布治於邦國都鄙而於建寅之正嵗小宰乃帥治官之屬觀治象之法是正月者周正月正嵗者夏正月也家氏豈知此義乎又按張氏洽云此所謂春乃建子月冬至陽氣萌生在三cq=611統為天統盖天統以氣為主故月之建子即以為春而丑寅之氣皆天之所以生劉歆云三統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紀天施周正建子也地化商正建丑也人事之紀夏正建寅之謂也聖人雖欲行夏之時而春秋因史作經方尊周以一天下豈遽改其正朔哉又按曹魏明帝景初元年有司言魏得地統宜以建丑之月為正三月定歴改年為孟夏四月改太和歴曰景初歴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雖與正嵗不同至於郊祀迎氣礿祠烝嘗巡狩蒐田分至啓閉班宣時令中氣早晩敬授民事皆以正嵗斗建為歴數之序齊王芳復用夏正以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為後十月於此益知魏承漢後改時改月漢有定制傳之自古魏人知之最明故踵而行之初不以為異也後人以史記漢冬十月為不改時月之證若漢初不改時月魏有司何縁得請以建丑之月為正而魏之君臣頗皆涉學慕古又何縁定歴改年以三月為孟夏四月乎家氏不徵信於古而以耳食之説逞其臆見可謂愚而自用者矣家氏曰書伊訓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奉嗣王祗見厥祖太甲中篇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奉嗣王歸於亳此十二月乃商家之嵗首而但謂之十二月以見商家雖以建丑為嵗首未嘗改十二月為正月也按趙氏汸云漢書律歴志據三統厯商十二月乙丑朔旦冬至即書伊訓篇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祀於先王以冬至越茀行事其所引書辭有序皆與偽孔書伊訓篇語意不合且言日不言朔又不言即位則事在即位後矣凡新君即位必先朝廟見祖而後正君臣之禮今即位後未踰月復祠於先王以嗣王見祖此何禮也暨三祀十有二月朔奉嗣王歸于亳是日宜見祖而不見又何也所謂古文尚書者掇拾附會不合於經盖如此説者乃欲案之以證殷周不改月可乎又言後九十五嵗十二月甲申朔旦冬至無餘分春秋歴周文王四十二年十二月丁丑朔旦冬至後八嵗為武王伐紂克殷之嵗二月己丑晦大寒閏月庚寅朔三月二日庚申驚蟄周公攝政五年正月丁巳朔旦冬至禮記孟獻子亦曰正月日至七月日至其説皆與傳合夫冬至在商之十二月在周之正月大寒在周之二月驚蟄在三月夏至在七月而太初歴其在立冬小雪則曰於夏為十月商為十一月周為十二月唐人大衍歴追算春秋冬至亦皆在正月孰謂殷周不改月乎陳寵曰陽氣始萌有蘭射干芸茘之應天以為正周以為春陽氣上通雉雊雞乳地以為正殷以為春陽氣已至天地已交萬物皆正蟄蟲始振人以為正夏以為春盖天施於子地化於丑人生於寅三陽雖有微著三正皆可言春此亦歴家相承之説所謂夏數得天以其最適四時之中爾孰謂建子非春乎家氏曰臨卦之彖辭曰元亨利貞至於八月有凶指觀而言也臨二陽四隂之卦直十二月觀四隂二陽之卦直八月盖自今年十二月指明年八月而言當二陽之浸長豫憂四隂之將盛以臨觀相為反對云爾是時商人以丑為嵗首而文王之彖惟從夏正此商家月次不易之明證也按張氏以寧云本義之説以八月為自復卦一陽之月至遯卦二隂之月隂長陽遯之時又謂此為建酉之八月為觀亦臨之反對兩從其説而不決前説從何氏周正也後説從褚氏夏正也復之彖曰七日來復是自夏正五月一隂長數至夏正十一月一陽來復日屬陽故陽稱七日扶之欲其亟長也於七月詩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即此義也今臨之彖曰八月有凶是自夏正十二月二陽長數至夏正七月二隂長月屬隂故隂稱八月抑之欲其難長也盖復彖自復數起為七日矣則臨卦當自臨數起不當又自復數起當自夏十二月數起不當自夏十一月數起若自臨卦夏十二月數起則自臨至遯為夏之六月僅得七月不可言八月有凶若自臨卦夏十二月數起則自臨至觀為夏正之八月又九閲月不可言八月有凶今自夏十二月數起至夏正之建申七月恰是八月於時為商正之八月也於卦為否三隂長而陽消故其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天地不交萬物不通其凶甚矣非若遯猶有厲而觀絶無凶也而况否之彖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而臨於八月有凶之傳曰消不久也正指否卦而言至為明白今若以為遯是文王而用周正也以為觀是文王而用夏正也文王作爻辭時為商西伯為商之臣用商之正復何疑乎若為商之臣而用周正是僣號稱王而改商正朔大不可也為商之臣而用夏正是不奉時王正朔而用異代正朔亦不可也孔氏從漢諸儒之説是矣近時儒者【陸山李氏舜臣】亦有謂文王演易時猶為西伯安有未代商已用周正此固不攻而自破是矣而又謂臨於月為丑乃商人之正文王逆知盛衰消長之數寄之於易謂今雖盛大臨人之勢後且有終凶必然之理為萬世戒其意微矣愚恐聖人正大寛厚之心不如是也且宋代諸儒極辨文王未嘗稱王而猶為此論故愚極辨文王奉殷正朔以服事殷之為至徳者焉家氏曰周書泰誓一月戊午師渡孟津武成一月旁死魄一月者建寅之正月也春大會於孟津者夏時孟春建寅之月也不言正月而言一月者先儒謂商人建丑為嵗首故避正之名而謂之一月理或然也孔氏乃以一月為建子之月其意以為三代改正朔必改月數改月數必以其正為四時之首夫豈知改正朔者不過更其嵗首春夏秋冬可得而變易乎十二月次可得而紊乎按漢書律厯志云師初發以殷十一月戊子日在析木箕五度月在房五度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夘朔合辰在斗前一度斗柄也故傳曰辰在斗柄明日壬辰晨星始見癸已武王始發戊午度於孟津孟津去周九百里師行三十里故三十一日而度明日己未冬至晨星與婺女伏歴建星及牽牛至於婺女天黿之首盖志謂戊子者夏正亥十月之戊子而明言殷十一月後三日辛夘朔者夏正之子十一月商正之十二月而明言周正月戊子至戊午三十一日明日己未冬至周正月之二十九日夏正之十一月也冬至以十一月周以冬至子月為正月又何疑乎又按律厯志引周書武成篇云惟一月壬辰旁死霸【孟康曰月二日以徃月生魄死故言死魄魄月質也師古曰霸古魄字同】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序曰一月戊午師度于孟津至庚申二月朔日也四日癸亥至牧壄夜陳甲子昧爽而合矣故外傳曰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武成篇云粤若來三月既死霸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是嵗也閏數餘十八正大寒中在周二月己丑晦明日閏月庚寅朔三月二日庚申驚蟄四月己丑朔死霸死霸朔也生霸望也是月甲辰望乙巳旁之故武成篇云惟四月既旁生霸越六月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粤五月乙卯乃以庶國祀馘於周廟志所引書顔師古以為今文尚書而孔頴達謂偽書然其日月與今泰誓武成同而皆以一月為周之正月家氏未之詳考而直以謂夏時孟春建寅之月其謬甚矣張氏以寧辨此最詳而又引書所言與周正合者甚衆如金縢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則盡偃【云 云】嵗則大熟謂豳風夏正云八月其穫則此云秋者周正七月也八月雷收聲雷電以風為七月也後言嵗則大熟指十月也何以知其為十月豳風七月之詩曰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朱子集傳以為自田而納於場者無所不備則禾稼總五榖而言也五榖皆為有年故書之曰嵗則大熟猶春秋並書麥禾也禾該五榖而言也五榖咸不熟為饑嵗故書之曰冬大無麥禾盖周以十一月為嵗首十月為嵗終㑹計嵗事皆於十月以是知其為十月也此篇春秋不書月以七月於夏周皆秋無俟乎書月春秋書冬不書月以十月於夏商皆冬亦無俟乎書月也然則此篇之秋大亦周時也召誥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則至于豐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若翼日乙卯【云 云】越三日丁巳【云 云】越七日甲子【云 云】謂此言周之三月為農時是夏之正月也則二月既望為夏之十二月也與小明詩二月初吉同也二月不繫之時者二月於周非春也洛誥曰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舊脱簡在康誥先儒定為洛誥文今從之】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師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王命周公後作冊逸誥在十有二月謂律厯志是嵗十二月戊辰晦周公以反政故洛誥篇曰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嵗命作冊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周以十一月改正月為嵗首故曰烝祭嵗孔説是也冬祭曰烝此月烝祭者趙匡曰四時之祭皆夏時也篇首惟三月夏之正月也不繫之時多士篇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多方篇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謂二篇皆周月也多方五月不繫之夏者五月於周非夏也顧命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甲子【云 云】越翼日乙丑【云 云】丁夘命作冊度越七日癸酉【云 云】謂金縢書時不言月召誥洛誥多士多方顧命書月日不書時盖周以子月為正於夏正有兩月之不同夏正自前代行於民間已久而正月正嵗又自有參差之不齊故於時月日之書皆不相繫以一臣民之耳目視聽使之不惑此周一代書法也厥後魯公費誓甲戌我惟征徐戎甲戌我惟築猶周之書法見魯用周正朔也畢命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月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豐以成周之衆命畢公保釐東郊謂漢律厯志言康王十二年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故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朏王命作䇿豐刑孟康注曰逸書篇名漢儒未曽見今畢命也今畢命篇首年月日皆備與周史官書法見於伏生口受者異非特文章體製氣象之不同此所以為孔壁後出之書也【以上並因張氏原文】凡此皆家氏所未能及故備録焉至所謂春秋冬夏不可得而易十二月次不可得而紊誠有是理矣然使春秋冬夏果不易十二月次果不紊則夫子亦無為貴行夏之時矣按黄氏澤云商周本是錯改時錯改月但學者不肯為商周認錯若肯為商周認錯則經㫖自然明白矣家氏曰詩豳風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者夏時也小雅北伐四月維夏六月徂暑等詩與周頌臣工維莫之春者皆夏時也臣工之詩乃諸侯助祭及莫春遣之歸國告戒之辭也曰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言莫春則當治耕作之事牟麥將熟可以受上帝之明賜夫牟麥將熟則建辰之月夏正之季春也而鄭氏箋詩乃指周之暮春為夏之孟夏則四時為之易位其舛豈不甚乎按豳風之詩周公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也后稷虞夏之際封於邰及公劉能復修后稷之業遷於豳今作詩追述前烈而記以先代之時月豈得取以為周因夏時之證乎况詩所云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則又明言周正矣一之日毛氏所謂十之餘盖十又一月建子之月周之正月也二之日建丑之月周之二月也三之日建寅之月周之三月也四之日建夘之月周之四月也若謂周不改月數何得有此一二三四月之名乎既以建子為一月而又有二三四月之名則不得仍以子為十一月丑為十二月寅為正月夘為二月矣此乃事理之顯然無足深辨者而家氏不察何與北伐之詩六月栖栖戎車既飭按張氏以寧云周六月夏四月也盛暑非玁狁入冦時也四月之詩四月維夏六月徂暑秋日淒凄百卉具腓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按張氏以寧云周之四月夏二月也春秋王正月朱子以為周改正月為春則此二月為夏矣周之六月夏四月也徂暑者言自此而徃以至於盛暑也詩曰我徂惟求定曰我徂東山曰自我徂矣三嵗食貧曰我征徂西書曰攸徂之民室家相慶皆自此徃彼之辭今若以徂暑為暑徃則豳風夏正之七月大火始西流而暑猶未退不可以為夏六月而暑已徃也以為暑自此而徃則夏六月為季夏非暑自此而徃於盛也進退兩無所當故知此詩周月也朱子集傳曰凄凄凉風也卉草腓病也禮記月令曰孟秋凉風至天地始肅漢書律厯志曰隂氣當傷之物夷則位於申在七月則秋日淒淒百卉具腓指夏七月也孟子曰秋陽以暴之集注曰秋日燥烈也月令仲秋之月盲風至注盲風疾風也朱子集傳亦曰發發疾貌則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指夏八月也然則此詩之秋冬亦周時也臣工之詩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鏄奄觀銍艾按張氏以寧云蔡氏書傳引此以為牟麥將其為季春可知今考之於全篇則其曰如何新畬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即七月之詩曰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周官遂大夫正嵗簡稼器謂耒耜鎡基之屬修稼政謂修封疆相丘陵原隰皆孟春之事嗟嗟保介即月令孟春之月天子祈榖於上帝載耒耜措之於保介之御間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耤之事也若待建辰之三月始治新畬始庤錢鏄不亦晩乎非夏之季春明矣若但以來牟將受厥明為三月則詩曰將受厥明不曰將熟夫麥種於今之八月長於三春月至四月而始登五月而盡刈周都闗右地尤髙寒而將之云者未為而預言未至而預期之辭詩人之言緩而不迫似難以一句盖全篇而定其為夏之三月也朱子以此篇為戒農官之詩引月令吕覽皆為藉田而言竊因是説以為此詩乃孟春祈榖上帝躬耕藉田而戒農官也麥為五榖之中續食之最重者孟春之時三陽動麥已生長是以祈榖之辭先言將受來牟之明賜繼之以迄用康年而終之以奄觀銍艾祈之明神欲五榖之皆故並言之猶春秋書麥禾於冬以該五榖之義也若以來牟將熟為春三月則冬十月非麥熟之時不得言無麥矣盖春秋並書麥禾於終而著五榖之大無此詩並言來牟銍艾於始而期五榖之大有然則將受厥明乃期之之辭非即時賦物之比不可以文害辭也而此詩為周季春夏之孟春也明矣愚謂張氏之説當矣然詩人之辭引物連類不同記事如豳風之詩兼用夏月周月而又或引楚辭攝提貞於孟陬悲哉秋之為氣以證夏正者亦何足辨哉家氏曰周官冬日至祀圜丘夏日至祀方澤季春出火季秋納火仲夏斬隂木仲冬斬陽木皆指夏時而言也凌人掌冰正嵗十二月令斬冰傳者云夏正十二月今之季冬也若以為周正十二月今之孟冬水始凍冰未及堅冰可藏乎内宰仲春詔内外命婦始蠶夏仲春也若以為周之仲春今十二月而可蠶乎天官正月始和布治於邦國都鄙者亦夏正正月也而傳乃以為周正建子月此一時而從周從夏之不同其實正月布治者亦夏正月也又如禮記月令一篇純用夏正者也按冬日至祀圜丘夏日至祀方澤及出火納火諸事皆用夏正者周禮有正月正嵗若此類皆所謂正嵗者也禮記月令皆用夏正亦周禮正嵗之義是以朱子有云據周禮有正嵗正月則周實是元改作春正月盖此正可以證周正之實不可舉以為kao夏正之騐也家氏曰雜記載孟獻子之言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此一節乃漢儒記禮者傳聞之誤古有冬日至夏日至者未聞有春日至秋日至者也今指周正建子為春為正是春而日至也其可乎又指周正建午為秋為七月是秋而日至也其可乎二至既舛二分亦隨之而舛必將以夏正十二月半為春分六月半為秋分隂陽可得中乎寒暑可得平乎按家氏此論則是自攻其説矣獻子言正月日至不言十一月日至言七月日至不言五月日至家氏明知其説之非是而雜記之言不易叛也故移其咎於漢儒記禮者適足以彰其陋而已矣至於分至啓閉則周禮正嵗之説禮記月令之文可以得其義也而豈慮其或舛乎按趙氏汸云傳於僖公五年春記正月辛亥朔日南至昭十七年夏六月記太史曰在此月也日過分而未至當夏四月是謂孟夏又記梓慎曰火出於夏為三月於商為四月於周為五月皆以周人改時改月春夏秋冬之序則循周正分至啓閉之候則仍夏時趙氏之説得其義矣家氏曰汲冡書周月解時解訓等篇四時中節大率與月令相似且其言曰夏數得天百王所同亦越我周作正以垂三統至於敬授人時巡狩烝享猶自夏焉又有嘗麥解曰成王四年孟夏初謁宗廟乃嘗麥於太祖若以夘月為孟夏安有麥可嘗乎按汲冡書雖不可為據依然明言周家作正以垂三統而家氏則以為周不改時月明言敬授人時巡狩烝享猶自夏時而家氏則凡若此類輙據以為夏正之證何其説之自相矛盾耶至成王即位四年初謁宗廟事不見於經傳嘗麥之解不足深論也家氏曰又如魯論曽點舍瑟一章所謂暮春者亦可指為夏正之正月乎今之正月寒意猶凛既非春服可成之候其浴其風皆不當在此時則此暮春非夏時而何按此乃一時問對之語記者筆之於書當時文章論議民俗話言風謡傳播猶多因夏正如今人稱官爵州郡猶承用古時名目者然未可執是以為確證也家氏曰孟子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云者本言修治橋梁必在冬深水涸之時徒杠十一月可成澗水先涸也輿梁必十二月乃成河水後涸至是時乃可施工云耳傳者引夏令為證則非本㫖按朱子集注曰周十一月夏九月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夏令曰十月成梁而家氏强為之辭其悖甚矣家氏曰河南程先生謂春秋假天時立義有夏時冠周月之説胡文定祖述其説一以夏時周月為㫁時夏時則寅夘辰為春月周月則子為嵗首時自時月自月不相為謀夫子春王正月之意果若是乎嘗竊觀程子之意似謂夫子以夏時冠周月以見行夏時之意但春秋有年之下書時而紀事者如隠二年春公㑹戎于潛之類自舊已然盖史失其月僅著其時而春秋因之耳聖人之意正謂周家以建子為嵗首降而至於衰世王正不修歴紀廢壊民聽惶惑有以冬為春以春為夏者如絳縣之年虢童之謡百姓於二代之正莫知所從故修春秋行夏時以正之今以為夫子冠以夏時猶存正月豈不然與按趙氏汸云何氏哀十四年傳注曰河陽冬言狩獲麟春言狩者盖據魯變周之春以為冬去周之正而行夏之時以行夏之時説春秋葢昉於此然何氏固以建子為周之春但疑周不當狩而妄為之辭至程子門人劉質夫則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時以立義爾則遂疑建子不當言春此胡氏夏時冠周月之説所從出也家氏亦知夏時冠月之非而特以其言出於程子之門不敢直斥之而欲為之委曲回䕶其説益支離而難通矣家氏曰自左傳一失以春王正月為周王正月孔鄭再失以周正説詩傳書杜元凱三失撰為長厯以從左傳之譌而厯法有未易知者故依違而不敢議而不知厯務遷就以求其合改易閏餘求合周正卒不得合毎為之遁辭曰此經誤也此厯誤也按漢書律厯志援据三統歴春秋歴殷歴而其言冬至也在周正月丁巳朔旦漢書豈皆遷就以求合者乎今謂杜氏撰長厯以求附㑹左氏若三統歴春秋歴殷歴亦漢人偽造以附會漢書者乎唐人大衍歴春秋冬至亦在正月豈唐人亦附㑹長厯者乎至又訾長厯置閏不合古術家氏亦未嘗知歴者則亦臆説而已矣家氏曰左氏自不能固守周正之説每雜引周夏正以揆一時之事而杜氏曲為説以通之隠三年左傳云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温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夏之言麥秋之言禾其為夏時固宜而杜氏乃以此四月為周之四月以此秋為周之夏按杜氏謂芟踐之或曰因圉牧用耳理當然也家氏曰晉伐虢圍上陽問之卜偃曰吾其濟乎對曰童謡云云其九月十月之交乎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左傳以周正紀事卜偃以夏正釋童謡從左傳乎從卜偃乎卜偃生於當時世典晉卜若周家以建子為正月卜偃何為以十二月為夏正之十月乎按卜偃之語亦言天者以夏正之義也何足辨歟家氏曰絳縣老人云臣生之嵗正月甲子朔四百四十五甲子矣師曠士文伯以嵗考之定為七十三嵗老人盖生於魯文公十一年夏正建寅之正月朔是襄公二十九年夏正十二月為二萬六千六百六十日為嵗七十三藉令老人隠者誤舉夏正師曠士文伯博極精詣不當與之俱誤周家以建子為正而二子以夏正計老人始生之嵗必無是也按張氏以寧云當是年夏正正月之癸未今傳書在三月則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又云人習見夏時之久與人話言不舉夏正以明之則無以見是月之為周正也家氏曰莊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左傳云惟正陽之月慝未作日有食之用幣伐鼓則以是月非正陽之月不當用正陽之禮故經以是為譏爾夫既非正陽之月則是月乃夏正之六月奚疑杜元凱求以通周正之説乃曰以長厯推此六月朔乃七月朔置閏失所以致月錯此借厯法之不可知者以為遁辭非經意亦非左傳所以立例之本意按長厯以為置閏失所此或當然若謂此借厯法之不可知者以為遁辭夫厯法家氏所不知而世之知之者多矣杜氏豈敢以此欺天下後世之人哉家氏曰又如城築興作之事左氏一以周正為㫁宣八年十月城平陽傳曰書時也夫以水昬正為興作之候者傳例也以周正而言此十月乃夏正之八月時北方七星何由昬正而左氏乃以城平陽為得時而書則十月乃夏正而非周正亦明矣按城平陽書時者經實不書月左傳必當有考耳今以䝉上十月之文而責之非矣家氏曰請即經之正文而槩論之冬而烝禮之常也春秋常事不書桓八年正月書烝五月又書烝再書之以譏烝之不以時榖梁子似亦知聖人行夏時之説其言曰烝冬事也而春興之夏又興之春秋所以譏胡文定又引周官大司馬仲冬田而烝者以證正月為建子月其可哉周禮仲冬固是夏時十一月十一月而田維其時矣十一月而烝亦其時矣而春秋之正月乃夏時之正月正月而書烝謂其過時而書豈得反以周禮仲冬之田而證春秋正月之烝必指春秋正月為周正建子月謂春秋以一嵗再烝而書不以不時而書若然則春秋夏五月一書烝以譏不時可也正月之烝既得其時又何以書為哉按桓八年正月己夘烝陸氏淳云公羊曰譏亟也啖子曰此書之以彰下文爾非譏也榖梁曰烝冬事也春興之志不時也趙子曰正月之烝不失時也經為五月又烝故書此以明一嵗再烝若不書即似春有故不烝夏乃烝耳啖説是也孫氏覺云春秋之正月夏時之十一月也十一月烝之時也得時而祭又書之者為夏五月烝張本也不書正月之烝無以見又烝之失故先書之以示其數程子云冬烝非過也書之以見五月又烝為非禮之甚也又曰正月烝矣而非時復書者必以前烝為不備也黷亂甚矣黄氏仲炎云烝用建亥之月故傳曰閉蟄而烝今烝用建子不及時矣不及時則為怠正月己夘烝是也亟舉則為黷夏五月丁丑烝是也趙氏汸曰周雖以建子為正至於祭祀則用夏時本月愚謂胡氏傳言榖梁以為烝冬事也春興之志不時也是以閉蟄而烝為是與周制異矣春秋非以不時志也為再烝見黷書也胡氏此論最明又合諸説觀之家氏之非自見矣家氏曰桓十四年辛未御廪災乙亥嘗八月而嘗時也常事不書此所以書為御廪災甫三日而嘗所以譏爾御廪者粢盛之所藏今而告災不知戒懼且不易粢盛而嘗春秋是以譏公榖二傳皆同而孫泰山胡文定乃謂此八月乃周正之八月周正之八月乃夏正之六月六月而嘗不時所以書失春秋繼災書嘗示警之意矣夫烝之不時者以為時嘗之時者以為不時不過以證夏時冠月周正紀事之説而非夫子平日行夏時志也按譏不時非獨孫氏胡氏説也孫氏覺云春秋之八月夏時之六月而嘗不時也御廪災而嘗不時且不敬也葉氏夢得云嘗秋事建未之月嘗失時也張氏洽云祭祀用夏時此八月乃夏之六月未當時祭何為汲汲然以四日之間遽舉嘗祭乎趙氏鵬飛云六月稼未登場安得新而嘗之以陳為新非所謂嘗也故書之著不時而紊先典也觀此知家氏謂此八月為夏正之八月者非矣家氏曰且以春秋所書寒暑災變而言於夏時大槩可通其不可通者小有疑而未定焉耳隠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記異也震電非異震電而雪所以為異按公羊云記異也何異爾不時也何氏云三月夏之正月雨當冰雪雜下雷當聞於地中其雉雊電未可見而大雨震電此陽氣大失其節范氏曰劉向謂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雷電既以出見則雪不當復降皆失節也孫氏復云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未當大雨震電既大雨震電又不當大雨雪甚哉八月之間天變若此也孫氏覺云周之三月夏之正月陽氣尚微雷未當出電未當見既已雷電則雪不當降大者非常之辭春秋常事不書大惟非常則加大以别之程子云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皆人為感之也故春秋災異必書漢儒傳其説不達其理故所言多妄三月大雨震電不時災也大雨雪非常為大亦災也葉氏夢得云大雨震電不書此何以書不時也建寅之月未雨雨水而大雨雷未發聲而震電又云大雨雪不書此何以書不時也建寅之月也趙氏鵬飛云陽極而大震電隂極而大雨雪大雨必於夏大雪必於冬隂陽之運然也今於正月而兼冬夏之電雪天變甚矣黄氏仲炎云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陽氣未力而震電若盛陽之月雷雨既動而雨雪若凝隂之時况大而非常則隂陽之錯繆甚矣汪氏克寛云或謂春秋用夏正故建辰之月雨雪為異茍實建辰之月則震電未必書矣愚謂家氏以為震電非異謂夏正三月也震電而雪所以為異謂三月無雪也且家氏不聞三月雪乎陋可知矣家氏曰僖十年冬大雨雪書冬不書月且加以大字記是冬寒氣大盛屢雪之為災耳若以此冬為八月九月是時秋氣始肅餘暑未艾安有連三月之雨雪乎按葉氏夢得云大雨雪不志此何以志建酉建戌建亥之月書不時也趙氏鵬飛云周之冬夏之秋非大雪之時而大雪常寒之謂也洪範曰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罰常寒則大雪非茍記異所以責時君不能建皇極也黄氏仲炎云雨雪常也惟大而為害故書獨桓八年雨雪不言大者周之十月今之八月非雨雪之時故以異書也俞氏臯云春秋之冬今之秋八月九月冬十月也此亦紀其非常故書家氏謂秋氣始肅餘暑未艾豈十月而猶可謂餘暑未艾乎亦不思之甚矣家氏曰僖三十三年十二月隕霜不殺草李梅實嚴霜不殺草氣燠也若謂此十二月為建亥月則夏時之十月草不盡殺猶或有之春秋何以遽書為災乎竊詳經文十二月乙巳公薨之下書隕霜不殺草李梅實此於嵗終併書一冬之異非專為此月書也杜氏以其長厯而推謂此十二月乃周之十一月今九月也指此為舊史記録之誤春秋因之九月之霜不能殺草猶未足為異春秋何以動色而書之曰隕霜不殺草李梅實乎此夏正之冬何疑按孔氏頴達云隕霜不殺草李梅實此在十二月下杜以長厯挍之乙巳是十一月十二日謂經十二月為誤遂以此經四事皆為十一月夏之九月霜不應重重又不能殺草所以為災也何氏云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也易中孚記曰隂假陽威之應也早霣霜而不殺萬物至當霣霜之時根生之物復榮不死斯陽假與隂威隂威列索故陽自霣霜而反不能殺也孫氏覺云春秋之十二月夏時之十月也十月隕霜而草不死李梅實皆異之大者也春秋之法為災而及於死民物者則書為異而反常者則書十月之霜草當殺而不殺十月之李梅不當實而反實天地隂陽之義非常可怪者也趙氏鵬飛云詩曰九月肅霜况十月乎宜霜威之動而無草不黄也今隕霜不殺草異之大者霜不殺草猶姦宄之不誅暴亂之不戢天之垂戒顯矣黄氏仲炎云經書隕霜二一曰隕霜不殺草一曰隕霜殺菽盖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也霜當殺草而不殺草異也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未當隕霜而殺菽亦異也夫杜氏以十二月為今之九月家氏疑之矣其以為十月者則諸家之説也十月隕霜不殺草李梅實豈得不為異乎以杜氏之未可從而盡黜諸家之説家氏之説可為篤論與家氏曰書無冰而皆在春以冰政不舉而書耳詩七月二之日鑿冰沖沖謂十二月取冰三之日納于凌隂謂正月藏冰四之日其早獻羔祭韭謂二月開冰周禮藏冰開冰與之略同春秋於桓十四年春正月成元年春二月襄二十八年春三月書無冰皆為冰政不舉書以譏之耳按桓十四年春正月無冰何氏云周之正月夏之十一月法當堅冰無冰者温也此夫人淫佚隂而陽行之所致榖梁云無冰時燠也范氏云皆君不明去就政治紓緩之所致五行傳曰視之不明是謂不哲厥咎舒厥罰常燠孫氏覺云春秋之春夏時之冬也冬而無冰則為陽氣不閟而隂氣不凝也張氏洽云常燠也二之日鑿冰沖沖乃周正建丑之月固隂沍寒之時而不冰隂不能成物之災趙氏鵬飛云周之正月夏之十一月凌人斬冰而藏之時而無冰焉則無以備暑矣非徒無以備暑而獻羔開冰何以薦寢廟外内饔何以供氷鑑賓客何以供膳羞夏無以頒秋無以刷其為闕禮大矣洪範庶徴曰豫恒燠若君政逸豫則恒燠應之春秋之君勤於政者固無有也則無冰乃恒燠之應與俞氏云此亦見是周月紀事若夏正月則東風解凍宜無冰也汪氏克寛云此年正月書無冰成元年二月書無冰襄二十八年書春無冰則知因陽盛氣燠而隨時以紀之茍以發冰而知無冰則當常以二月而不在正月矣若曰或藏冰無冰而書無或發冰無冰而書無抑何紀事之錯亂乎趙氏汸云無冰不月終時無冰則志之周之春夏之冬也成元年春二月無冰杜氏云周二月今之十二月而無冰書冬温孔氏云襄二十八年春無冰彼春無冰則是竟無冰此亦應竟春無冰而書在二月下者以盛寒之月書之也何氏云周二月建丑之月夏之十二月也此月既是常寒之月於寒之中又如加甚常年過此無冰終無冰矣孫氏復云周之二月夏之十二月無冰冬温也書曰僣常暘若無冰常暘之應也襄二十有八年春無冰榖梁云時燠也胡氏安國云今仲冬之月燠而無冰則政治縱弛不明之所致也俞氏云冬温也李氏㢘云此條注杜氏明以建子為春矣諸家之説無冰彰彰如此而家氏但以冰政不舉四字了之夫冰政何以不舉乎所不舉者何政乎家氏卒不能置一辭也其陋甚矣夫家氏亦知詩有一之日二之日使周不改月縁何有此名目乎家氏曰書螽有在夏秋者為其賊苗而書有在冬者則以陽氣不斂蟄出為災耳哀十二年冬書螽十三年冬又書螽皆記異也窮冬沍寒閉蟄已久而螟蝗生焉其為異大矣左傳乃託夫子答季孫之語歸過於司厯之失閏春秋為記異而書豈為厯乎按哀十有二年冬十有二月螽杜氏云周十二月今十月是嵗應置閏而失不置雖書十二月實今之九月司厯誤一月九月之初尚温故得有螽何氏云周十二月夏之十月不當見故為異孫氏復云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也為異之甚蘇氏轍云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不當有螽盖失閏也故季孫問於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過也趙氏鵬飛云春秋書螽者十有八皆在夏秋之交固以為災矣然未若哀公之世書螽者二皆在於閉蟄之後閉蟄之後榖既登場螽固不能為害然其異亦甚矣禮仲秋行夏令則蟄蟲不藏孟冬行夏令則方冬不寒蟄蟲復出此則常燠之證也燠而蟄振猶有然也燠而螽生是謂災異兩興也聖人可不志之哉黄氏震云蝗蝻在地冬雪乃深入今冬燠而有螽將蔓延為來嵗之災矣十有三年十有二月螽杜氏云前年季孫雖聞仲尼之言而不正厯失閏至此年故復十二月螽實十一月何氏云周十一月夏九月日在房心房心天子明堂布政之庭於此旦見與日爭明者諸侯伐主治典法滅絶之象是後周室遂微諸侯相兼為秦所滅燔書道絶張氏洽引許氏云螽每在十二月傳以為司厯之過此歴不時不革之敝與愚嘗謂蝗蝻之生雖今之冬亦有之杜氏謂歴之失閏盖本夫子答季孫之言而逆推之以知厯之果失也亦非避冬無螽生之理而託閏以文左氏之非也家氏於此過求之以證其夏正之説至謂春秋豈為歴乎云云者文義並難通矣家氏曰莊七年秋大水無麥苗傳者謂周七月為夏五月故以無麥苗為災非也中原之地種麥最早故月令仲秋勸種麥令曰無或失時是嵗以大水之故種麥失時故曰無麥苗非謂已之麥而言也莊二十八年冬大無麥禾謂嵗終計公私所儲蓄而言不然麥在夏禾在秋何以書無麥禾於此際乎此春秋所書寒暑災變合於夏時者也外是亦有一二之疑皆可以義例而通要以不害於大體之合按莊七年秋大水無麥苗公羊傳云無苗則曷為先言無麥而後言無苗一災不書待無麥然後書無苗何以書記災也杜氏云今五月周之秋平地出水漂殺麥及五稼之苗孔氏云直言無麥苗似是麥之苗而知麥苗别者公羊傳曰曷為先言無麥而後言無苗待無麥然後書無苗如彼傳文知麥苗别也且此秋今之五月麥已矣不得方云麥之無苗故知麥及五稼之苗皆為水漂殺也孫氏復云水不潤下麥與禾黍之苗同時而死故曰無麥苗劉氏敞云曷為先言麥而後言苗麥苗同時麥成而先敗也孫氏覺云春秋之秋夏時之夏麥已大成而禾苗方盛大水之災而麥也苗也皆無也災之甚者故書之二十八年麥苗之無經書之曰大大者非常之辭麥苗之無以水災而無也災之所不及者猶有存焉不得曰大無也麥禾之無書之於一嵗之卒嵗凶而至於冬一國之内舉無收也盖大無焉不得但曰無也故無麥苗志之於秋見水災也大無麥禾志之於冬見嵗凶也春秋一字聖人必盡心無茍然者蘇氏轍云是時麥五稼苗而未秀皆為水所害也葉氏夢得云秋夏之建午建未建申之月也麥成而稻苗大水則皆敗矣故曰無凡稻苗而後秀秀而後實趙氏鵬飛云周之秋夏之五月五月麥將實而大水焉為水所厭而不實故先書大水繼書無麥苗以見災五月麥未登場不可舉其實故曰麥苗説者以麥苗為二物麥且未艾安得徒有苗此盖疑五月之際麥將實不可曰苗也不知未登場圃安得舉其實二十八年冬書大無麥禾則穀既登場圃矣故明舉其實此則麥未實為水所盡耳何疑云莊二十有八年冬大無麥禾杜氏云書於冬者五穀畢入計食不足而後書也家氏之説實本杜氏而與莊七年無麥苗並書欲以援證夏時其義亦不倫矣家氏所言春秋寒暑災變自以為合於夏時而又謂外是亦有一二之疑可以義例而通夫家氏之所不疑者學者之所疑而取信於先儒者也一二之疑者乃學者之無可疑而家氏之所終不能解者也宜乎以其披猖悠謬之言誣聖經而惑後世也吾不能不與之辨















  午亭文編巻二十三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四
  大學士陳廷敬撰
  襍著
  困學緒言如干則【有叙】
  韓退之謂古之學者必有師又曰世無孔子不當在弟子之列自孔子以來世無孔子矣既不當在弟子之列而學者又不可無師則是雖不必孔子焉可也孔子之言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予生也其地則唐虞夏之故都而近聖人之居者也由漢唐及宋明名世代興賢人君子未易悉數其有能明孔子之道如龍門河汾涑水三數公者尤彰彰顯著焉河津薛子起而振理學之傳繼河汾之業庶幾乎可進於孔子者也予童稚之年即知嚮慕今老矣言行之尤悔叢生動與時違心焉乖忤殆所謂困而不學者與竊不度其愚陋倣中説讀書録之義記數則以寄其志之所存非敢以為學也然曰困學緒言者猶將引而伸之以畢其志焉惜乎其老也微塵六合一息千古正謂微塵一息具有元亨利貞之理
  率性為道道不可離即此已見性善矣如使性而惡也有善有惡也則亦何為須㬰不離此性而惡者及有善而又有所謂惡者哉故觀乎此而紛紛之説其為謬妄益信矣
  太極圖括盡天地人物之理然其所以接聖道之統開理學之傳者所貴學者以此理實體於心耳若不實體於心則天地萬物亦何與於吾事乎故曰君子修之吉修者修此而已
  無極而太極所謂神無方而易無體也無方無體無極也神也易也太極也
  無極而太極與性善之㫖同功賢哉周子弗可及已克已復禮禮言復本有也禮即性也夫曰禮其善可知烏有所謂惡哉故絶天下之惡而成天下之善者性善兩字之功也
  性善兩字體貼在心上大有功效
  善乎二程子之遺書也吾誦之得吾心焉由是以求孔子之道不逺矣
  富與貴不以其道得之有害于仁所以不處貧與賤不以其道得之無害于仁所以不去處不以其道得之之富貴去不以其道得之之貧賤是去仁也君子去仁何以謂之君子所以然者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何有於富貴貧賤哉故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貪生怖死恒人常情人能盡其道而死者鮮矣故委心任化達人之情盡性至命聖人之學
  揚子雲謂通天地而不通人曰伎程子曰豈有通天地而不通人如止云通天文地理雖不能之何害為儒然則儒之所貴可知矣豈天文地理之謂哉世之惟務從事於此者諒矣
  誠無不動實理如此亦有不然者時之為也故泰之時為君子易為小人難而否之時為小人易為君子難敬則可至於誠誠則無有不敬
  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寂感非有二也寂之時無感不足以為天下之大本感之時無寂不足以為天下之達道人心中有一物則滯於物而不能物物知志於道而不能一者有物焉以二之也然真能志於道者尚不知道之為道而又何有於物哉
  吾學亦屢變矣其始學詩當其學詩而見天下之學無以加於詩矣其繼學文當其學文而見天下之學無以加於文矣其繼學道及其學道而見天下之學無以加於道矣
  安定不擾求仁之方
  薛子讀書錄言其心之所得以備不思而遺忘非如今之言道者竊道之似以成其説也
  信非誠也而惟誠為能信愛非仁也而惟仁為能愛身即誠也誠即身也故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
  至誠而動者其常不動者其變要之不動猶是誠未至也
  二禮必求聖人之意
  學貴立志孔子十有五而志於學今去孔子志學之年幾何年矣能不惕然懼耶
  程子曰便儇佼厲之人去道逺而吾知其免夫
  與其言而不行寧行而不言
  為學不得厭動喜静酬酢萬變正以驗吾功力之淺深程子曰孜孜而為善者當其接物之際也未與物接則敬而已自敬而動所謂善也此内外交養之道也羣居最奪人志學者言貌必恭謹如以謔浪笑傲為能便辟儇巧為才亦甚失其本心矣日入其中幾何而不與之俱化哉
  朝聞道夕死可矣聞道則可死不聞道直是死不得也故不聞道而生罔之生也不聞道而死桎梏死者也克已復禮閑邪存誠不過得其本心而已
  王荆公與明道論新法公子雱囚首跣足擕婦人冠以出箕踞大言梟韓琦富弼之首則新法行矣出邵氏聞見録雱雖愚疑其無此事是以君子惡下流也
  王介甫言乾之九三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程子曰使人臣毎懐此心大亂之道也安石解經如此悖謬其敗人國事宜哉
  理氣猶形影不相離惟有形而後有影未有有形而無影者也然無形則無影矣
  凡事之難當盡其道處之不得有已有已則自私自私則用智愈覺其難矣故凡未盡其道者皆有已者也凡事最忌急迫急迫皆有已之見存也
  凡事入手皆須忍耐稍緩則其理自著應之庶幾少錯矣
  易言而受責其為益多矣思而改之可也逆而報之大不可也
  小人者賢者恨之聖人憐之是聖與賢之别也
  盗胎奪䕃之説雖不可謂其必無要非吾道之所貴也忘與助長其失則均正所謂中庸不可能也
  觀天則知人矣觀天之理則知人之心矣聖人學天學聖人者學天而已矣
  天動也人亦動也天無言人有言言以天而不以人由天之動也
  喜怒在事物而不在吾心喜怒其事物者誠也喜怒其心者妄也喜怒其事物者君子喜怒其心者小人古者養老之理有扶有杖有鯁噎之祝盖其誠意周至如此老者安之聖人之志也大夫七十致其事亦是此意
  窒慾莫要於思
  人心不能無思讀義理之書所以善其思而養其心也若陷溺於詞章之學其思既亂其心甚危有志於道者可勿戒諸
  完養思慮涵泳義理真積力久自然有得發而為言辭自當中理而無鄙倍之虞所謂有徳者必有言也若學未至而汲汲於為文正如小兒學語雖道得一兩句亦不得通貫暁暢也
  心勿忘即必有事勿助長即勿正曰必有事則此段尤重
  今且須知必有事是何物事然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有下手用功處是以學問思辨居其四篤行居其一則豈獨行之為難哉
  此道正如人之於飲食得之則生弗得則死其事最平常其理最切要今人只作一件竒特髙逺事看了莫肯尋向上去偶見學者從事於此即自恥其不能指目為立異可歎也
  凡心之所思四肢百骸之所職視聽言動之所以然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知其為天非人之所能為者則何可不敬以守之愛之䕶之珍之惜之以無失其正耶明道程子曰視聽思慮動作皆天也人但於其中要識得真與妄爾
  心之於道猶腹之於飲食飲食之至於腹不假安排布置而自能疏貫流通道之體於心亦豈待造作矯揉而後能神明變化耶
  古人讀書直是要將聖賢説話實體於身心如尹彦明見伊川後半年方得大學西銘看其鄭重如此今童䝉初學讀書未有不取大學熟爛誦習者其後果能行得一言一字否父師之所以教子弟之所以習為作文辭取科名之具而已盖以是為固然而莫之能知古人為學之意也書雖讀而道益不明不行矣謂之未嘗讀書可矣
  子弟輕俊古人之所憂而今人之所喜可以觀世矣毋意必固我天心也聖人之心與天心合一惟孔子絶此四者顔子三月不違餘子日月而至學豈易言哉西銘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自子思孟子以來無人見及此惟程子云天人本無間㫁語義約而能盡此皆學者切要入徳功夫極其至雖聖人莫能外焉
  西銘天地之塞塞字尤難下與孟子塞乎天地之間塞字别孟子言直養之氣横渠言天地之氣故此塞字尤是竒妙學者明得此一字其於入徳之功亦思過半矣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西銘從此義得來横渠謂范㢲之曰吾輩不及古人病源何在㢲之請問先生曰此非難悟設此語者盖欲學者存意之不忘庶㳺心浸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横渠此語正接引學者苦心且如吾人今日亦各有病源知之亦各明了直是無好方藥治療好方藥亦不難得只畏苦口不肯喫却所謂吾末如之何也巳矣者是也
  或言道學不可不行而可不講曰是也然雖講之庸何傷講之所以求為君子不為小人也若心慕君子之名而身冒小人之行不媿於己必愧於人愧夫人之以小人目之也既媿小人之名將慕君子之實矣愧於人必愧於已其致一也若都不知愧又何須講且猶講之必至於愧媿其不為君子則必不至於為小人矣使天下羣然愧為小人慕為君子此道學之所以行也
  氣一也而有直養之氣有助長之氣與天地相似所謂直養也毫髪不與天地相似則助長而巳矣故西銘天地之塞吾其體此義最當玩
  直養便自得助長則索然非徒索然所謂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者也
  食指動則嘗異味吾嘗騐之矣可見飲啄皆前定况其大者乎盖人之吉凶禍福徃徃動乎四體雖事物之至微亦莫不有其感召之理是以君子日兢兢於修避之道也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惟風雷有聲然雷在天風行地則是在天者止有雷一物有聲而巳隂陽摶擊其為聲也有時而然其餘則黙然都無聲臭之可言矣人能静觀此理久而不息便與天地同體
  人見天之為静而不見天之為動也日月動者也人知天之為動而不知天之為静也無聲無臭静者也一草木之理皆可體㑹於吾身况天地之大乎人生於天地而不能與天地相似是自絶其所生也
  作聖之功莫如睿求睿之道莫如思
  程子説經平易盡理而止學者沉潜反復自能義味融洽有悦心之益今人雖鈎深索逺牽引附合於聖人之經毫髮無補盖程子解經是以心之所得者筆之於書故與聖人之心若合符節今人直是生硬强解先巳失其本心更何能使人讀之而自得其心乎
  程子解經筆筆有生意且如文章雖非學者切事亦有有生意者韓退之之文是也其餘作者則不能及矣吾於程子之解經亦不敢不云爾也
  向來病痛只是言語不慎以言乎存養難矣可勿戒諸言語當快意時截然而止勇之端也
  明道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此是徹上徹下工夫
  伊川曰心要在腔子裏又曰人心常要活此即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之義
  多言多悔而凶吝隨之至於吉一而己徃徃生於不得己而有言故凡可已而不已皆多言也是以君子常貴簡默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與鳶飛戾天魚躍于淵同是一義學者於慎獨求之當自得矣
  學者變化氣質最難固是要讀書養氣也須更歴事務且如孟子云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可見不易其言者須從有責後始知悔改所謂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也
  羣居見人擾擾已心能不動此處正驗學力未能至此切須加勉强之功
  一日之間於言語應接不失其道而中心浩然有所得者學之騐也
  舍已從人惟無我者能之有我起於自私伊川曰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與道難一
  聖人之心本無喜怒也聖人之於事物非無喜怒也可喜可怒在事物故心無喜怒也
  伊川曰一月之中十日為舉業餘日足可為學又曰科舉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奪志朱子曰科舉亦不害為學但今人把心不定所以為害才以得失為心理會文字意思都别了又曰科舉特一事耳自家工夫到後那邊自輕由二先生之言觀之科舉與為學截然二事今人直以科舉為學豈不大錯
  役役於富貴利欲者盖惟此之為樂而不復知有義理之可樂也誠知有義理之可樂而實從事焉則必有朝聞夕死之意有不暇於富貴利欲者矣彼役役於富貴利欲之中而忽焉以死者恥孰甚焉
  無聲無臭兩個無字緊對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五個有字非二無無以為天下之大本非五有無以為天下之達道
  心易動者理不明也亦氣不足也故窮理至焉養氣次焉
  天以仁愛為心其生斯人也非故欲其煩苦艱難也葢必有易簡可樂之道焉人則不能而自陷於煩苦艱難之域乃厚誣天曰天實為之其亦大悖矣乎
  韓非任法其言悖理害道者多矣至有曰嚴刑重罰者民之所惡也而國之所以治也哀憐百姓輕刑罰者民之所喜而國之所以危也又曰仁義恵愛不足用嚴刑重罰可以治國尤悖妄之甚
  君子之言動以天而不以人小人之言動以人而不以天以天者順而祥以人者逆而禍順而祥易簡之道也逆而禍險艱之為也棄易簡而樂險艱豈人情哉亦弗思之甚而已矣
  讀書有欲速之心便已生病更讀甚書也朱子言看書先須刷洗浄那心有味哉又致其潔清而不輕自用其説可通乎讀書之法
  焦贛易林言吉凶與聖經絶相悖葢術數之學謬妄乖離之尤可鄙者沙隨程氏偶有騐乃神竒其書以為與左氏傳載鳯皇于飛和鳴鏘鏘漢書所載大横庚庚予為天王之語相類今考其言多俚諺如程氏所稱亦未之能及也
  明道作縣凡坐處皆書視民如傷四字嘗曰顥常愧此四字此即萬物一體之意學者當常存此心不特居官臨民宜然
  明道曰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徳者厭無徳者惑所謂修辭立其誠也
  人以料事為明其闇塞可知矣
  南豐曽氏思政堂記有曰得於巳故謂之徳正巳而治人故謂之政朱子註為政以徳正與此合
  好辯固不得已然學者須有近理著巳工夫若一向闢緇黄斥異學雖其論議明快俊爽而不問其實踐力行自得乎巳者何在則亦徒託之空言而已矣人見其空言也並其説之可信者而亦有疑焉此其於吾道不惟無益而反滋害也
  孔子生七十三年耳做得千萬年事業
  知妨賢病國之罪大則知薦賢為國之功鉅矣
  氣質未變雖説得天花亂墜只是利口是以曽子告孟敬子以動容貌為第一件事
  立言以明道而顓務責人終是涵養處少其害於心者已大矣又何能感動得人也
  先儒語録如文清讀書録之類多是言其心中所得故其自叙云以備不思而遺忘盖其為已之學絶不見責人處也其氣象自能動人所以有功於世
  當戰國時闢楊墨亦不止孟子觀孟子言今之與楊墨辯者如追放豚云云則可見矣然而後世獨知有孟子者不惟以其闢楊墨以其有所以為孟子者在也其諸與楊墨辯者以其専務闢之而不知所以自治所謂能言而不能行不可以欺天下後世之人者也是亦楊墨之徒而己烏足道哉
  傳稱魯有父子訟者孔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孔子赦之季孫不悦曰司冦欺予曩告予曰國家必先以孝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喟然歎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禮也夾谷之會齊有司請奏宫中之樂俳優侏儒戲於前孔子趨進歴階而登不進一等曰匹夫而熒惑諸侯者罪當誅請命有司加刑焉於是斬侏儒手足異處齊侯懼有慙色愚謂侏儒雖賤一民物也不教而誅雖不孝者聖人猶且不忍况侏儒有所受之彼無知者何罪焉故斬侏儒之事愚嘗疑其無也或曰方是時齊有司請奏四方之樂萊人以兵鼓譟而至將以刼公孔子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公合好而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於是齊侯心怍麾而避之齊將刼公斬一侏儒以懼齊而全公奚不可也雖然士兵之正也兩君合好而斬其俳優恐不足服齊之心而實以速公之刼聖人不為是險道也殺一不辜得天下且弗為又况險道乎故侏儒之事葢傳之者過也聖人仁至義盡其行事之傳於萬世者務得其實是尤學者之所宜盡心焉爾孟僖子將死語其大夫必屬説與何忌於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其後孟懿子南宫敬叔師事孔子嗚呼僖子之賢視列國君臣逺矣考其時魯昭公七年孔子年十有七嵗子雖嘗自言我非生知信而好古然而天縱至聖學為人師自少之時巳然不得以年嵗限也後之鄙生小儒已學未成遑遑於樹立壇坫號召生徒輒以師道自居者亦聖人之罪人矣
  大徳敦化小徳川流予嘗以此釋一以貫之文清巳有此言
  君子以身言小人以舌言故欲知其人觀其行而己言未可信也
  問周子云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賤處之一也處之一則能化而齊不知如何能見其大曰且須理㑹古聖賢言語行事如理會得孔子疏食曲肱樂在其中顔子陋巷簞瓢不改其樂此見得一分則心泰一分見得十分則心泰十分既有所見須守之勿失漸次擴充到純熟處則化而齊也
  狥欲最苦循理最樂捨樂就苦是誠何心
  有諸巳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毎體認此理立言無和平感人之意即明快俊爽於巳徳所損己不少筆之於書亦然
  君子以身言所謂闇然而日章也小人以舌言所謂的然而日亡也
  懲忿窒慾是大闗鍵
  薛敬軒曰顔子終日不違如愚喋喋多言而能存者寡矣曹月川曰顔子之學求至乎聖人之道今人記誦文辭豈可與顔子同日而語二子之言既可信不誣學者宜知所決擇矣
  顔子曰舜何人也子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孟子曰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夫子所謂志學亦是如此故學者莫大乎立志
  先儒謂孔顔自有其樂不因疏食曲肱簞瓢陋巷而後樂此論最是的當愚以謂大聖賢處富貴貧賤一以視之若常人處富貴而淫處貧賤而憂者固不足道矣然常見膏粱華寢之人所憂有甚於蓬茅藜藿之士是則疏食飲水陋巷簞瓢固亦自有樂在爾
  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直是大舜好問好察之心
  傳言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而孔子皆不謂之好學好學獨稱顔子然則六藝不足以盡學而學自有其重且要者捨其重且要而沾沾焉從事於其末者謂之不學可也
  吾夫子見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天地之量
  曽子敝衣耕於野魯公聞之而致邑焉曽子固辭不受曽子曰吾聞受人施者常畏人與人者常驕人縱君不我驕也吾豈能勿畏乎吾與其富而畏人不若貧而無屈按曽子此言即孔子疏食飲水顔子簞瓢陋巷之意齊欲聘曽子為卿曽子不就曰吾父母老食人之禄則憂人之事吾不忍逺親而為人役凡為人子者不可不思此言
  曽子曰狎甚則相簡莊甚則不親是以君子之狎足以交懽其莊足以成禮是與人之法
  晏子一狐裘三十年可想其風操
  曽子居衛緼袍無裘三日不舉火十年不製衣正冠而纓絶捉衿而肘見納履而踵決曳蹝而歌商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其後齊聘以相楚迎以令尹晉迎以上卿曽子皆辭不就是處貧賤去富貴之法也
  曽子易簀只是求心所安
  曽子曰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巳矣可見聖賢生平只是求箇正而巳矣
  啓手啓足之時曽子亦自謂今而後吾知免夫及乎簀之未易則曽子之意猶以為未得乎正也可見聖賢生平自少至老自始至終無時不以寡過為事所謂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
  易簀一事想見生平全副力量
  子思有言不取於人謂之富不辱於人謂之貴今之富貴反是
  子思緼袍無裏二旬而九食田子方遺之狐白裘子思辭曰伋聞之妄與不若棄物於溝壑伋雖貧不忍以身為溝壑聖賢辭與之義如此
  天命謂性上天之載兩天字首尾呼應程子所謂中庸首言一理末復合為一理此也
  程子言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朱子言收斂此心不容一物乃是用功此本體功夫合一之至論
  文清謂孟子言知言即孔子所謂知者不惑其言養氣即孔子所謂勇者不懼愚謂孟子之不動心即孔子所謂仁者不憂
  孔子不尤公伯寮孟子不尤臧倉伊川不尤邢恕其意皆同
  周子太極其本主於静而喫緊處全在修吉悖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君子而不吉者有矣未有小人而不凶者也
  横渠曰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物之既盈氣日反而逰散物既盈而㳺散理之自然無可疑者况敢從而戕伐之乎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是統論此理辨明性道教三個字使天下萬世人不為異端所惑以致走差了路頭此三句子思一生大本領聖學大源頭故首掲以示人自道也者不可須㬰離也至君子慎其獨也是指點人下手做工夫處既有此段工夫所以養成喜怒哀樂未發之中發而中節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便是天命之謂性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便是率性之謂道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便是修道之謂教首尾相應脉絡分明學者默識而從事焉盡性達天之學具於是矣
  曹月川曰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者盖謂無形象無聲氣無方所極謂至極理之别名也太者大無以加之謂天地間凡有形象聲氣方所者皆不甚大惟理則無形象之可見無聲氣之可聞無方所之可指而實充塞天地貫徹古今大孰加焉解無極而太極可謂言近指逺周子曰聖可學乎曰可曰有要乎曰有請問焉曰一為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静虛動直静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其庶矣乎此數言括盡太極圖之妙朱子所謂學者能深翫而力行之則有以知無極之真兩儀四象本皆不外乎此心者是也
  明道先生薦賢數十人而以横渠伊川為首不以父表弟與弟之嫌所謂内舉不避親也
  處富貴貧賤則不憚竭心力以趨避之至於死生之際則委之曰有命焉葢不盡其道而死者衆矣豈富貴貧賤獨無命而可以人力營之死生則不盡其道而可以委之於命乎故能盡處富貴貧賤之道斯能盡生死之道矣
  伊川初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説書以孔文仲詆毁差管勾西京國子監丁大中公憂服除直祕閣判西京國子監再辭董逸言怨望輕躁改授管勾崇福宫以疾辭哲宗親政申祕閣西監之命再辭不就紹聖間以黨論放歸田里尋送涪州編管徽宗即位移峽州以赦復宣徳郎任便居住還洛復通直郎權判西京國子監尋追所復官依舊致仕己而言者論其本以姦黨論薦得官雖嘗明正罪討而叙復過優今復著書非毁朝政於是追毁出身以來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覺察後復宣義郎致仕而終伊川生平出處進退如此彼孔文仲董逸之徒無足論矣而當其時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宋之為宋竟何如也後世可以鑒矣
  伊川云吾四十以前讀誦五十以前研究其義六十以後反覆紬繹然後著書著書不得己也今人纔學執筆為文便思著述其書之不足信者無論矣果有可信者亦未必其躬行心得發而為言者也天下後世之人不可欺則亦終歸於不足信而已矣至於不足信而害吾道也滋甚盖將並其當信者而疑之甚矣多言之害道也
  伊川言心即理也晦菴謂與横渠言心統性情此二句顛撲不破愚按伊川横渠皆是指道心而言横渠言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愚謂此即神無方而易無體也
  程子拈出敬之一字示人即中庸戒慎恐懼四字也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此二句括盡古今聖學大源頭入徳之門體道之極功悉在是矣
  敬即戒慎恐懼而戒慎恐懼四字更痛切
  戒慎恐懼此孔顔之所以樂也程子謂鳶飛魚躍是子思喫緊為人處葢有戒慎恐懼工夫故有鳶飛魚躍境界是戒慎恐懼正子思喫緊下工夫處也千古聖學相傳正脉㫁不外是程子謂静中有物始得葢有物謂敬也敬即戒慎恐懼所謂必有事也戒慎恐懼則自然勿正勿忘勿助若静中無物則是全無事也而正忘助之病不勝其紛紛矣此異學之空虛不可語於吾儒中正之道禪家受病正坐此以之處静且不可况動乎故合動静而交致其功㫁非戒慎恐懼不可
  戒慎恐懼只是率性
  戒慎其所不覩恐懼其所不聞即非禮勿視聽言動也率性有樂天知命意在
  戒慎恐懼所以樂天知命也
  薛敬軒以復性為宗復性二字亦是統論話頭未若子思言率性較真切
  敬軒能率性者故修巳教人以復性為説
  世多論白沙我大物小物有盡而我無盡至無而動至近而神致虛所以立本謂為禪學夫白沙之禪學初不自諱也其詩曰無奈華胥留不得起憑香几讀楞嚴天涯放逐渾間事消得金剛一巻經葢其不自諱如此初何嘗似王陽明支吾閃爍欲葢而彌彰耶然陽明猶知釋子之所謂道必不容於吾儒之道故文其説而隂用其實若白沙者則並不知釋之不可容於儒故其沾沾自喜者正在此也
  無所為而為大人之學也美哉言乎與必有事焉而勿正之意同
  伊川涪州之行答門人云族子至愚不足較故人情厚不敢疑常誦斯言省却多少怨尤此所謂無入而不自得也
  行莫善於思然戒在三思過莫貴於悔亦何堪數悔故曰再思曰不貳過
  隂陽五行非太極無以為化生之本道家之説只是在隂陽五行上用功所以愈勞愈逺周子創無極而太極之論直是使人窮隂陽五行之根柢學者誠於此而盡心焉所謂易簡而天下之理得也
  凡人役志於榮利紛華一旦小失意則戚然如不欲生葢其生平患得患失至此而益不能以自持所謂不仁者不可以處約樂也若夫有道之士不處非義之富貴不去非道之貧賤其自處有素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也焉徃而不浩浩哉
  處常人得意時無得意之為故能處英雄失意時無失意之態
  富貴貧賤視之如一
  讀書養氣不得分為二事
  天積氣地積塊就其已成者而言也氣塊既成之後若不積則不能恒久故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己又曰天地之道貞觀者也
  列子之言有巧而不傷理竒而能正者賢者有取焉其言曰飛衛學射於甘蠅而過其術紀昌者又學射於飛衛飛衛教之不瞬歸而偃卧其妻之機下目承牽梃二年雖錐末倒眥而不瞬也飛衛曰未也視小如大視微如著而後可昌懸虱於牖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三年如車輪焉乃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絶昌既盡衛之術乃謀殺衛交射中路矢鋒相觸而墜於地飛衛之矢先窮昌遺一矢既發飛衛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紫陽知其寓言也曰用心専一不知有他要當如此所見方精莊子亦云用志不分乃疑於神夫曲伎異端之學其精専有如此者而吾儒之學反文具視之欲其有所至也不亦難乎
  黄文獻公跋程敬叔進學工程有言易曰君子進徳修業欲及時也記誦辭章云乎哉記誦辭章末矣後生小子猶有廢而弗事者觀公此論則後生小子記誦辭章固亦不可廢也今未嘗不以徳業相勉其進修者果何如耶而所謂記誦辭章又果能用其力否耶夫學以孔子為歸孔子之徳業窮天地亘古今一人而已而猶曰好古敏求修辭立誠若後生小子借口進修一槩束書不觀則是詩書不必刪定韋編不必三絶矣盖詩書之刪定韋編之三絶正所謂進徳修業也後生小子尚勉之哉予老矣何足以知此








  午亭文編巻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五
  大學士陳廷敬撰
  經解一【易】
  【乾下乾上】
  解經以孔子為歸易三百八十四爻時焉而巳耳豈特乾六爻哉孔子於乾獨曰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者言乾六爻非聖人不能用也葢時之用備乎易易之理統乎乾乾之道全乎聖人是以於此首發明之故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又曰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貞孔子之得於易如此所以為聖之時者也
  初九子曰龍徳而隠者也九二曰龍徳而正中者也九三九四曰君子進徳修業九五曰乃位乎天徳上九獨不言徳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非徳歟徳者何也曰誠也閑邪存其誠修辭立其誠乾六爻未有不貴誠者偶於二三爻發之而已
  説者謂乾五爻皆以龍言三以人道獨不稱龍然四亦人道也曰躍曰在淵猶之稱龍之辭何也曰聖人不直指之曰龍也曰躍曰在淵而已其所以不直指之曰龍者以其嫌於近五也人道也亦臣道也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徳天地之大徳曰生仁是也聖人作而萬物覩説者以為聖人有生養之徳萬物有生養之情是以相感應也惟仁故能生養故曰元者善之長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又曰仁以行之
  晉太史蔡墨曰在乾之姤曰潛龍勿用在乾之同人曰見龍在田嘗引伸其義初變坤為㢲㢲徳為入故曰潛龍故曰陽在下故曰陽氣潛藏又變㢲為姤姤勿用娶女故初九潛龍勿用也二變坤為離離徳為麗為文明其象為日為火故曰見龍故曰徳施普故曰天下文明又變離為同人同人于野亨故九二利見大人也三變坤為兑兑為巫為口舌尚口乃窮君子慎言而敏行故曰終日乾乾夕惕若又曰反覆道也又曰行事也又曰忠信所以進徳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又變兑為履履虎尾是以乾乾惕若不咥人亨故厲无咎也九四變㢲為小畜宻雲不雨躍而或止之象也九五變離為大有火在天上無所不照飛龍在天之象也上九變兑為夬夬有厲不利即戎亢龍有悔之象也
  【坤下坤上】
  乾為良馬為老馬為瘠馬為駁馬故坤利牝馬之貞也先非牝也故曰迷後則牝也故曰得主曰利陽為隂主得主故利也西南得朋東北喪朋惟朋喪而後主得也然臣以喪朋得君亦須有邪正之辨善乎横渠之言東北喪朋雖得主有慶而不可懷也故曰安貞吉若專以喪朋為務而邪正之辨不復致審於其間則亦未得為正矣
  初六履霜堅氷至伏震為足履象也言隂進履也履絶句霜堅氷連讀葢一隂始生姤五月之卦也安得有霜觀其所覆而知霜堅冰之至也
  坤二直内方外即乾二閑邪存誠所謂厚徳者此也所謂不息者亦此也乾坤之徳豈有異哉
  四臣位而曰賢人隠言隠者以别乎仕之稱也明此爻不得以位言也懼為食禄在位緘默苟容者藉口故言隠以别之也
  乾之初九十一月之復也由陽初生而言者喜之也上九隂將生而言進退存亡陽之所以善其終者易為君子謀至矣坤之初六宜以姤為言而曰履霜堅冰至使人知隂之可畏也上六曰龍戰于野言震之將生也震陽也亦喜之也消息盈虛隂陽之數也喜陽而惡隂喜君子而惡小人喜治而惡亂聖人情見乎辭矣
  震為龍為元黄戰猶栗也弱而胚胎也坤為野是以龍戰于野其血元黄為震始生之象文言曰隂疑于陽必戰疑讀如儗儗將也隂儗于陽隂將生陽也必戰者陽弱而戰也是時非无陽而嫌於无陽故稱龍焉嫌近也元黄者天地之雜天元而地黄陽生隂中之象也或曰隂陽皆傷也夫立言以明教也隂可傷也陽可傷乎【震下坎上】
  天下大埶決於民而已矣初九能大得民天下焉徃以此為成卦之主宜也凡言得者以有失之者也九五是也九五有膏而自屯民既散矣膏豈能常享哉是昧於大小之分者也出内之吝謂之有司是小以屯為正則吉也隋有洛口之倉唐有瓊林大盈之庫隋唐之君不能施於民而徒為冦資是大以屯為貞則凶也夫五失其民而初得之四初之應也初求四徃此不必論若夫二者五之正應義不忘五然亦何所濟哉當屯之時英雄乘時而起者多矣所謂秦失其鹿天下逐之者也三即鹿无虞陷於林中見幾而舍猶可善後上六與三非應近於五而附五而不知五之不足恃也故曰泣血漣如何可長也合而論之屯之濟與不濟在民之得與不得民之得與不得在於膏之屯與不屯自古以來屯難之世國之興亡未有不如此者也
  【坎下艮上】
  六五下求於二故童䝉吉六四逺於二而不知求故困䝉吝象曰剛柔接也獨逺實也然則隂之於陽果宜何如哉初近於二故為發䝉利用刑人用説桎梏所謂禁於未發之謂豫也伊川為講官一日講罷未退上忽起馮檻戲折栁枝伊川進曰方春發生不可无故摧折上不悦或謂此伊川之以徃吝也然伊川豈可輕議哉六三取女者也非女也取不有躬之女六三之不慎也故上九擊之擊之者為三禦冦也此上之慎也葢女而不有躬為冦也大不可不禦也善學聖人者必先逺害善教人者必先禦冦吕希哲嘗言人生内無賢父兄外無賢師友而能有成者鮮矣
  【乾下坎上】
  需者聖人將以盡化天下之險而使歸於和也剛健而不䧟者乾也雖不陷猶有險也有孚光亨貞吉坎之徳也至此則无險可言矣乾與坎不可以賓主論而五於三陽獨以飲食客之三陽亦飲之食之以五為主而不疑所謂有孚光亨貞吉也不獨五也四亦能需於血出自穴矣血者其始而出穴者失其險之象也順聽者順以聽陽不復肯為難也上六居坎之終故為入於穴然亦能於不速之客來而敬之雖不當位未大失也當是時也需于郊于沙于泥之象何有乎世路蕩平彼此一家飲食宴樂何其盛也夫五何以能若此坎之一陽坤得於乾者也是故五於乾同體而不相害也雖然亦危矣初之利用恒二之衍在中三之敬慎未可一日忘也是卦也聖人致望於无險也切矣愛乾憂乾之心亦云至矣
  【坎下乾上】
  訟之九五天下之訟皆歸焉然人君不言聽訟聽訟而當是人君不過一大有司耳繫爻者但言元吉而不言訟是无訟也元訟而後為元吉以是為吉之至也孔子釋其故曰以中正中正者人心本乎天之正理中正失則心險險則訟聖人以其中正化天下之不中正以其无險化天下之險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无訟乎此之謂也此卦諸爻皆以无訟勸人者也初之不永所事二之不克訟三之食舊徳四之不克訟是也三之貞四之復即命渝安貞皆以天命人心之正理言是知中正之心人皆有之聖人使民无訟亦以其皆有此心故也上九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此訟雖勝而心不安之象猶所謂其心媿恥若撻於市者是也充是心也未嘗不可復即命渝安貞也
  九二曰不克訟歸而逋其邑人三百戸无眚象以為自下訟上自是解者謂二訟五為以臣訟君竊以謂臣無訟君之理象言自下訟上亦未便以為自下訟君也矧辭曰不克訟假令克訟君顧可訟乎既曰不克訟則是有訟之心矣人臣无將罪孰甚焉乃更以无眚許之聖人假易象以明人道非所以為萬世防也然則所訟之上果孰指乎曰二五正應上謂九五无疑然自二言之謂為在上之人則可謂為君則不可易不可為典要惟變所適安在五之必為君位乎
  朱子曰九二正應在五五亦陽故為窒塞之象易有象數此何以不言二百戸而言三百戸以其有定數也王弼謂得意忘象伊川又謂假象今象數不可考只得從理上説故勉强解作小邑漢上朱氏曰乾䇿三十有六坤䇿二十有四九二變則二三坤䇿四五乾䇿合而言之三百也坤為戸二在大夫位戸為邑自三至五歴三爻也又曰古者諸侯建國大夫受邑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食九人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君十卿禄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大國之卿當小國之君然則諸侯之卿當天子之大夫也食二百八十有八人三百戸舉全數也葢漢上之説其象數可考者如此
  【坎下坤上】
  師以一陽在下為將帥之象故重九二然九二爻辭曰王三錫命象以承天寵懐萬邦釋之是尤重六五也九二自衆尊之則曰丈人自君稱之則曰長子長子帥師五所使也弟子輿尸亦五所使也唐九節度鄴城之潰非肅宗之咎而何使之當不當闗民命之生死國家之安危豈可忽哉不止用師之時宜慎所使至論功行賞尤嚴小人勿用之戒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君之事也非上六之事也但以上居師之終故發此義耳
  師出以律人所知也左次之義何居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師之常也上貪功下懼罪宜退而不敢退以覆其軍者多矣可不戒哉
  田有禽利執言儒者常謂秦皇漢武黷武好兵謂之田有禽不可自是以來人主賢而善用兵者莫過唐之太宗其征髙麗以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馳驛祀徵以太牢復立所製碑葢太宗征髙麗以莫離支弑逆為言夫髙麗豈唐之禽哉太宗之悔而思徴此其所以為賢也故凡為无名之師者不可不深玩此爻之義
  【坤下坎上】
  此卦九五一陽在上為成卦之主初六有孚比之吉比五也六二比之自内貞吉比五也六四外比之貞吉比五也惟六三比之匪人上六比之无首是不比五者也比五則吉不比五則凶君子可不慎所比哉夫九五以位正中盡比之道顯明其比有舍逆取順邑人不誡之象六三上六自取其凶何損於五哉
  【乾下㢲上】
  以㢲之小畜乾之大㢲者順也小人之順君子將以漸制君子而使之不得有為君子不悟也從而與之至小人勢成而君子坐困矣六四㢲之主也有孚者非孚於君子而孚於小人也故曰上合志也血去惕出者以其㢲順故兩不見傷目前无咎也然其釀禍為最深也夫九五陽也何為與四合志乎又何為富以其鄰乎葢五有陽之形而其志實隂與上同居㢲體故富以其鄰無足怪也四與五上三爻有孚合力畜乾欲不成既雨既處之象也得乎小人之巧也君子之疏也小人之佞也君子之直也茍非君子尚隂徳而使之滿當不若此咎小人而責君子君子亦无所辭其責也易為君子謀使如初九之復自道上也如九二與初九牽連而復亦次也至於九三其於㢲也近交益深而不可復矣脱輻而與之處矣隂陽不相能也而夫妻反目事巳晩矣下也陽自下上行為隂所得相持而雨澤下焉六四隂畜陽宜雨矣故為宻雲之象然三陽上行四雖畜之而五上二陽在其上四方得位上下應之㢲性善入兑體善説以善入之性務以説陽又居位得時不盡畜不止故四所欲畜尤在於五五君位也既志在畜君隂性佞邪説之不以其道専務得君凡膏澤天下之事利於民而恐拂於君者則不欲以為故又為宻雲不雨自我西郊之象宻雲不雨尚徃也言意在畜君也兑正西也故為西郊之象成卦之義在四故曰我也
  小畜之初九曰復自道九二曰牽復吉諸家解復字不過謂陽本在上進而上行為復獨漢上朱氏以為聖人欲明陽不受畜於隂之義故以履小畜二卦反覆明之小畜履之反初本在上二本在五三本在四故初二皆以復言之三則受畜而不得其復也漢上以對卦解初二之復則復字便有根據
  【兑下乾上】
  履之九五惟位正當故夬履惟夬履故雖貞亦厲貞且厲况不貞乎若能自視所履考其將來之祥兆周旋盡善不敢夬決則不止於吉且大善而吉矣孔子釋之曰元吉在上大有慶也此豈人臣所敢當乎是九五上九合為一人也二爻而為一人有之乎曰有之大有之九五上九是其例也君一也失則為夬履得則為視履乾之為虎也乾之履帝位而不疚也无異也君子之於履无所茍而己矣六三為兑之主兑者説也所謂説而應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者也何以又曰履虎尾咥人凶也言之不足又曰武人為于大君以剛武之人有所為於大君之側不得大譴者幾希矣悦極則為巫為羊為毁折此亦兑之象也此亦一爻而具兩義者也儒者曰履文王之卦也文王居羑里而演易所云履虎尾不咥人亨履則真履矣驪戎之文馬有熊氏之九駟未得入焉咥人不咥人未可知也當是時也欲為初九素履之徃欲為九二幽人之坦坦皆不可得也武人之辭又周公所繫也豈以文王為武人也哉非也葢居東之時周公亦有戒心也夫
  於三言履虎尾咥人凶於四言履虎尾愬愬終吉言終吉則不咥可知也以愬愬易説者何也説有正不正非人臣之正也
  履之九五彖傳所謂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者也而爻之辭曰夬履貞厲垂戒之意深焉善乎雲峰胡氏之言曰其下者不患其不憂患其不能樂在上者不患其不樂患其不能憂故于履坦繫之貞吉喜之也于夬履繫之貞厲戒之也傳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夬履之謂與
  【乾下坤上】
  人知泰為可樂而不知其艱人知艱在九三六四隂陽徃來之間而不知初九九二未嘗无艱也物各有類此進彼退將使退者終退則進者敢不正其類邪包容荒薉而果㫁剛決不遺遐逺而不昵朋比二之中行合衆類而治之得其道者也是初九九二亦有艱也特未明言之耳
  九三曰勿恤其孚葢三之所勿恤者即六四之所不戒者也節齋蔡氏曰孚者信然之謂勿恤其孚謂不可以隂之必復而動其心也自古小人用事非其始遂有敢與君子為難之心為君子者利害之念怵於中隠忍遷就以養成其勢於是小人无所忌憚之心觸事發露而亦不復可以自止君子於此思所以制之亦已晩矣故曰勿恤見徒憂之不可以有為也曰于食有福見有以為之未必其果可憂也其為君子計慮以防制小人者至矣
  翩翩不富以其鄰翩翩二字冩出小人情態葢君子不可徒憂小人之復小人實深幸君子之憂三陽初徃三隂翩翩然下之且懼且喜回翔而後集漢上朱氏曰譬如葉墜井中翩翩而下以井氣扶之也君子初去位小人猶有顧忌君子盡去然後飛揚矣是則君子之憂小人之幸君子亦何貴徒憂乎哉
  三巳有平陂徃復之説外卦六五之辭與四上二爻殊不類者何也此繫易聖人之微意也保泰之道雖在君子主之者君也由泰而否常在承平之世故以帝乙為言帝乙殷之賢君尚書所謂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是也歸妹為人君順從君子之象君子道長小人道消非君而誰望哉初曰吉二曰光大三曰有福五獨曰以祉元吉世之常治而不亂君子之常進而不退福與吉未有過於此者也
  【坤下乾上】
  聖人喜治而惡亂其繫否也合君子小人而謀之使皆受泰之福而不見否之禍此聖人之意也初曰貞曰吉曰亨曰志在君二曰小人吉三言位不當不言凶咎於小人猶有望焉使小人不至於一發而无所忌豈非世道之幸乎泰曰翩翩曰復隍於否反不盡其辭非獨可以互見亦良有以也六二包承吉即以大人否亨告之九五休否大人吉即以其亡其亡告之亦猶泰之言艱貞也夫泰六五之祉祉由于君否九四之祉祉由于命夫受天之命者君也四之有命由其有君也畏命造命皆君之事也是以泰否二卦其致望于五尤重焉否不利君子貞者之匪人也同人利君子貞者于野也亍野者无私比也之匪人者比於匪人也此之字即大學之其所親愛之之彖傳所謂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之匪人无一而可聖人特于否卦發之言此實所以為否也
  否之初否之機已兆否之勢未成聖人惟幸其有變而之泰之理否之初貞則為君子不貞則為小人聖人惟許其有可為君子之道故其辭曰拔茅茹以其彚貞吉亨葢略不異於泰初之辭但勉以貞而已且許以亨焉固未嘗明言其為君子亦未嘗斥言之為小人其意以為果能貞焉不但不為小人之羞亦可以為君子之亨矣故象之辭曰拔茅貞吉志在君也勉其不以巳私害國家也若居否之初其勢尚可有為而或者専以便安為事一付之天運之所適然其如君何哉志在君者葢許其有可為君子之道幸其有變而之泰之理也【離下乾上】
  同人之五君位也二與五相應何以同人于宗而吝也其不能與五遽遇辟如女子有家未能于歸而尚在本宗此吝道也二之吝則以三四故也夫三四雖剛暴豈能奪君之配哉但以其剛暴之性馮勢為惡既敢上陵於二何有此所以先號咷也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中非五所不足然是時中非所用君道貴剛當以大師克之五之剛既奮三之伏戎終不敢發四之乘墉亦困而反則大師設而不用可也三四至剛暴也且化而為同二五之後笑不亦宜乎剛亦乾所本有不能用則號咷能用則笑也此卦大而難者无若二五三四之間初之于門上之于郊皆小者也
  【乾下離上】
  六五一爻為大有之主虛中在上以一人之信而發天下臣民之志故曰厥孚交如其曰威如吉何也象曰威如之吉易而无備也非嫌其易而進以威也蘇氏曰以其无備知其有餘也夫備生于不足不足之形見於外則威削可謂善言易者也同人一柔在下故五貴用剛大有一柔在五故五貴用孚君道用剛用孚各有其宜也孚則交交則威至于威如而柔不足以盡之矣是兼剛而有者也故聖人於上九又繫之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象曰大有上吉自天祐也爻辭與象但言其自天祐吉无不利不言其所以然其義盖在六五一爻也自天祐之人臣不敢當也非六五而何是故六五上九為一人也大有一卦此為最吉以下四爻皆其所有而各有戒辭亦大有之時所宜也六五厥孚交如初何得言无交交之害在於處有而不思其艱故戒之曰但无交害有匪咎也艱則无咎此亦諸爻通例於初發之耳九二大車以載有攸徃无咎象曰積中不敗反言之非大車則必敗矣九三公用享于天子小人弗克是小人不能无交害也九四匪其彭无咎象曰明辨晳也言有其彭則大不智也其戒深矣
  坤為大輿九二體乾而曰大車者何也乾變坤也故易之取象多以變言
  【艮下坤上】
  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禍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君為天地神人之主謙而得福尤必然之理也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无不利此謙之效也凡言以者能左右之謂也五於其鄰能左右之於不服者能征伐之既不驕縱又不姑息可謂盡君道之宜者矣九三為成卦之主上為君所任下為衆所從有功而能謙故曰勞謙既能勞謙又須君子行之有終則吉既美之且戒之也五不驕縱三能有終三亦可謂人臣之善居功者矣
  剝四變而成謙謙彖皆以剥四變者明之上九下三謙也六三上上亨也故彖傳者下濟上來下也卑而上行三上徃也變而為全吉之卦謙之時義大矣哉
  【坤下震上】
  豫卦六爻初三四上皆言豫二與五不言豫言貞言中五豫時之令主也二豫時之賢臣也九四一爻為豫之所由亦有功之臣也功成意滿羣小附和皆溺于豫見有不溺于豫者或反以為異巳而疑之疑朋可言也疑君不可言也故四有勿疑朋盍簪之戒也四與二相反而相成者也四不疑二自不疑五五可安枕而卧矣四未必能也此五之所以乘四之上常若不豫而為疾也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者理也五不死於安樂故為恒不死也六二介于石不終日固无可議然彼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未必能周旋患難使五恃以无恐此五之所以終未免於疾也一時初之鳴豫三之盱豫上之㝠豫皆无足道四雖大有得實未嘗得一朋也志大行者似快之之辭也亦危之之辭也
  乾九四曰或躍或之者疑之也豫九四曰勿疑一則許之以疑之一則戒之以勿疑何也葢九四伏㢲為不果不果者疑也乾九四疑其所當疑故許之豫九四不當疑而疑故戒之也
  【震下兑上】
  九五剛陽中正而下應六二中正真嘉耦也故曰孚于嘉吉然二之辭曰係小子失丈夫二果係初何以得為中正何以得為五之佳耦哉此葢二以弗兼與權之故與五而不與初也君臣之間其未合也兩相擇也其既合也兩相信也君與臣其兩无失乎
  四下不應初而上承于五與五同徳隨而有獲不可謂之不貞貞之中有凶義焉非有孚在道以明之君子不能免也近君之地盛滿得志之場求善其後亦難矣哉大有九四象曰明辨晳也隨九四象曰明功也大有之四離體隨之三四易位成離離為明故孔子皆以明稱之四迫五多懼其彭其獲懼孰甚焉惟匪彭故无咎惟有獲故貞凶自非明以處之其能免於凶咎乎
  【㢲下艮上】
  下卑㢲而上茍止蠱所由來也幹蠱者必有事焉所以反其卑㢲茍止之習也然君與臣不同君則繼世之君值法度弛亂之後者也六五居君之位幹父之蠱當用一時令譽之臣此天下交口賢之者也用之彼必能以徳承上有徳者興蠱可以立治矣臣而謂父母之蠱者君臣猶父子也初與二三皆以幹蠱稱或厲或不可貞或小有悔事不避雖各盡其道期於終之吉无咎而已皆蠱時必不可少之臣也惟六四不能幹而裕裕則蠱將日深何足取哉若夫不事王侯髙尚其事此功成身退者所為蠱時人臣不忍言也
  按王制云甲者創制之令疏云甲為十日之首創造之令為在後諸令之首故謂之甲宣令前後三日殷勤語之使暁知新令也又謂諸儒並同鄭義以甲為日不為令云先三日辛也後三日丁也此是妄作異端盖以甲為令舊矣易傳謂甲者事之首庚者變更之首制作政教之類則云甲舉其首也發號施令之事則云庚庚猶更也漢上易傳本程子之意而明終始之説曰蠱東方卦也㢲西方卦也甲者事之始庚者事之終以日言之春分旦出於甲秋分暮入於庚以月言之三日成震震納庚十五成乾乾納甲三十日成坤滅藏於癸復為震甲庚者天地之終始也又曰蠱一變大畜乾納甲再變賁離為日乾三爻在先先甲三日也三變頤四變噬㗐離為日五變无妄乾納甲乾三爻在後後甲三日也葢先甲後甲之説不一如此而漢上之説可以發明程子之意故悉舉之
  【兑下坤上】
  當臨之時陽雖漸長消亦不久進君子退小人使邪正分明羣賢布滿以塞小人登進之路此要務也上則望於君下則責於一時諸賢皆不可忽也六五曰知臨曰大君之宜曰行中知者能辨邪正也大君之宜者君以知人為急也行中猶行正也非調停君子小人之説也初九九二皆曰咸臨非咸於小人也亦非初與二左提右挈遂可云足也廣搜人材協力並進如此而後可以咸也正初與二之事也初有貞吉之戒戒其誤引小人也二有未順命之戒言小人猶未順命不可不防也嗚呼君能知臨臣能咸臨時守貞吉未順命之戒八月有凶豈遂定而不可移哉
  【坤下㢲上】
  九五居人君之位而欲自觀我生惟有觀民一法葢天下之大億兆之多其俗之美惡由乎我者也民之俗果美邪是我之能為君子也民之俗果未美邪是我之未能為君子也九五之意期于我為君子未有不能為君子者也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化行俗美比屋可封其斯以為國之光乎觀國之光賢人尚賓既以民而致賢復用賢而治民大觀在上五不媿之矣
  九五曰觀我生六三亦曰觀我生者何也君子之道本身徴民我生者天下理亂安危之所繫烏可不務觀乎哉至於仕者之出處比於人君之自治葢其重有如此也故亦曰觀我生進退云上九不在位退而不進者故但曰其生朱子所謂小有主賓之異也



  午亭文編巻二十五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六
  大學士陳廷敬撰
  經解二【易】
  【震下離止】
  嘗讀噬嗑而歎聖人繫易之仁也讀先王以明罰敕法而知後世用例不用律之非矣讀六四之利艱貞六五之貞厲而知後世快意用刑之非矣艱貞貞厲之辭惟四五有之他爻所无也以五居尊位四為大臣故也五四能貞厲艱貞下皆化之矣雷電雖取威明之義然電先雷後以明為主治獄之道不患不威是以君徳貴剛而治獄則尚柔中也柔中故虛而明也
  【離下艮上】
  日月五星之運錯行乎二十八宿經星之次舍此天文也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粲然有禮以相接截然有分以相守此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天子之文也惟仰承天道俯順民彛天子能修其身而後可以化成天下由是日月五星无朓朒薄蝕彗孛飛流之變而各順其運行之常天下文章孰大乎是堯之文思安安舜之濬哲文明皆是道也旅之象山上有火許之以明慎用刑賁之象山下有火戒之以无敢折獄葢明之所及有近逺故力之所任有大小聖人特以刑獄一事著其義則凡明之不足而能任大者鮮矣是以君子貴致知之學而无取乎察察之小智也
  【坤下艮上】
  剝五爻皆言剝六五獨不言剝者何變文也五君位也五不可言剝也變而言貫魚以宫人寵者何貫魚下四隂之象也以宫人之寵寵四隂者五也宫人宫中之賤者也以此寵隂猶能制隂者也故無不利也雖變而不失君之義者尊君也伊川於上九引匪風下泉易通於詩矣愚謂六五一爻易通於春秋矣
  唯君子乃能覆盖小人小人剥君子君子亡而小人亦無所容其身是自剝其廬也小人亦何利哉初六六二六四皆言凶剝之无咎者獨六三耳何去何從小人亦當決擇之矣
  【震下坤上】
  復見天地之心天地之心仁是也六二休復以下仁也是知凡言復者皆復於仁也初之修身二之下仁四之從道一也未有道而不仁不仁而可修身者也五居尊位故欲敦復仁之厚者宜居尊者也前後左右從而戕者多矣尤宜敦也敦之如何如初之修身二之下仁四之從道而已是能自治又能以人治者也敦復則不頻復又何至於迷復之凶哉
  【震下乾上】
  无妄之卦聖人為承平君臣而言也是時也先王茂對時育萬物之時也豈可妄有所徃使萬物繹騷不安其生哉九五居君之位故告之曰无妄之疾勿藥有喜象又丁寧之曰无妄之藥不可試也六二應五者也故告之曰不耕穫不菑畬則利有攸徃而象曰不耕穫未富也无妄之疾敵國外患也无妄之災邊防之事小有得失不足為大患者也所謂或繫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也君與臣但能修吾内治而外侮不得乘焉足矣藥必不可妄試功必不可妄貪先王舊章必不可妄改天幸必不可妄徼總之无妄之世必當以无妄處之君與臣必不可不知妄有所徃之害九四君側之臣也故以可貞无咎告之初九在下郡縣之臣以无妄之徃為得志無闗于朝廷大事也最惡者上也上九亦非有妄者也時不可行而行遂至于有眚遂至于无攸利彼之不可行而行也亦自謂前人之法窮則當變至于不可行者終不可行而猶執其所行終不肯變甘處其窮象曰窮之災也言其窮而不變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徃无妄之徃何之矣天命不祐行矣哉正謂上九也【乾下艮上】
  畜卦之義蘇氏説之已盡其言曰小畜之畜乾也順而畜之故始順而終反目大畜之畜乾也厲而畜之故始厲而終亨君子之愛人以徳小人之愛人以姑息見徳而愠見姑息而喜則過矣初九欲進之意無巳也至于六四遇厲而止六四之厲我所謂徳也使我知戒而終身不犯于災者四也小畜之説輻不得巳也故夫妻反目大畜之説輹其心願之故中无尤也三乾並進故曰良馬逐馬不憂其不良而憂其輕踔易道以至泛軼也故利艱貞九三乾之殿也故相與飭戒閑習其軍徒則利有攸徃上上九也上利在不忌三利在必戒童牛初九也牿角械也童牛無所用牿然且不敢廢者自其童而牿之迨其壯雖不牿可也此愛其牛之至也豶豕豕也九二之謂也有牙而不鷙也豕也不鷙則可畜矣大畜之畜乾也始厲而終亨初九陽之微者也而遂牿之故至于九二雖有牙而可畜也其始牿之其漸可畜其終雖進之天衢可也童而牿之愛以徳也故有喜不惡其牙而畜之將求其用也故有慶凡物有以相徳曰喜施徳獲報曰慶孔子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天衢者上之所履而不與下共者也徳有以守之雖有以予人而莫敢受茍無其徳雖吾不與而彼將有取之者上九之徳足以自固是以無忌於乾而大進之其曰何天之衢者何天衢之有而不汝進也夫惟以天衢進之而乾大服矣
  小畜以懿文徳蘇傳曰夫畜巳而非其人則君子不可有為獨可以雍容講道如子夏之在魏子思之在魯可也大畜君子以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徳蘇傳曰孔子論乾九二之徳曰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是以知乾之健患在于不學漢髙帝是也故大畜之君子將以用乾亦先厚其學嘗推其意而論之懿文徳者不得志而著書之類也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徳者積學待用之謂也
  【震下艮上】
  頤之六爻初九為靈食氣而夀不求食於人者也舍爾靈觀我朶頤凶此設為六四告初之辭以戒之耳非真以初為凶也故象曰觀我朶頤亦不足貴也世豈有觀朶頤之靈哉卦惟上下二陽凡能養人者皆陽也初九又以徳為養者也四求初養是顛頤也四在艮下負嵎之虎也虎視眈眈其欲逐逐虎之常也然咎道也今以初九之徳養為養眈眈逐逐之咎吾知免矣欲與施反四無欲斯能施矣故象曰上施光也二與五相應者也今二五皆隂不相應也故二擇養於初上之間皆非二之類也故曰行失類也然初則顛頤而拂經上則于丘頤而征凶與其征凶寧拂經也六三與上九相應三求養于上正也而顧繫以拂頤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象又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易之示人語繁而不殺義正而辭嚴此其至也若是者何也隂柔不正好動之人與居髙乗時之權臣相合其禍何所不至是聖人之所懼也五居君位而頤由于上亦拂經也居貞則吉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貞之吉順以從上也貞則彼無可指順則我不傷激貞者爻所本有順者補爻所未盡也上為頤之所由求養之人孰不歸之故利涉大川然聖人必先之曰厲吉不厲則凶厲則吉也象曰由頤厲吉大有慶也不厲則大有害厲則大有慶也五曰貞曰順上曰厲五上之間君臣終始國家安危生民禍福其機最微而其事最鉅故聖人言之懼而慮之周也【㢲下兑上】
  大過彖傳棟橈本末弱也本末者初上也九三九四皆棟橈者也爻分而言之則九四棟隆九三獨為棟橈若是者何哉九四不過乎剛與初為應能専而無他初雖在下之柔譬之茅然為物雖薄以之為藉未嘗不收其用此四所以為棟隆也四與九二為同類二以陽居隂而下乘初以初自助故有枯楊生稊之象稊者顛而復蘖反其始也又有老夫女妻之象老夫女妻則夫不陵妻而生育之功可成矣四曰棟隆吉象以不橈乎下明之二曰无不利象以過以相與明之是四與二皆取其剛而不過也九三剛而太過與上為應而三剛愎不可以輔過涉滅頂之凶上自无咎也三亦何所益哉三與五為類五以陽居陽侈泰已甚六乘之而力不能正故有枯楊生華之象華者盈而畢發速其終也又有老婦士夫之象老婦士夫則夫厭其妻無過以相與之事矣三曰棟橈凶象以不可輔明之五曰无咎无譽象曰何可久也亦可醜也无咎无譽者所以教上也與為滅頂之无咎不如明哲保身之无咎也非為五言也是三與五皆惡其剛而過也嗚呼棟橈吾將壓焉相之於國棟也匪剛不可過剛亦未見其可剛柔相濟使身名俱全而國家無事賢者不當如是耶
  【坎下坎上】
  人未有可孤立而無助者也况在艱難之時乎習坎之卦九二九五各為一卦之主相阨而不能相能者也二曰坎有險求小得險九五也小六三也九二以險臨五五亦以險待之欲以求五焉可得哉所可得者六三而已二所以能得之者非謂徳足以懐之徒以二者皆未出於險中相待而後全故也六三來之坎坎險且枕入于坎窞勿用之徃也枕所以休息也來者坎也徃者亦坎也均之二坎來則得主徃則得敵遇險于外而休息于内也故曰險且枕六三知其不足以自用用必無功故退入坎以附九二相與為固而已六四樽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終无咎樽酒簋貳用缶薄禮也納約自牖簡陋之至也夫同利者不交而歡同患者不約而信四非五無與為主五非四無與為蔽饋之以薄禮行之以簡陋而終不相咎者四與五之際也九五坎不盈祗既平五在坎中是不盈也盈則平而出矣祗既平五之志也以不平為未大未大而不肯自安故受四而不辭也夫五之與二勢有上下徳有大小五有為之主而二僅自保者也要其終五必併二習坎之所以為險者以二五之不相下也五併二而天下無險可言矣二與三未保其終而暫時相依亦各知孤立之難也若夫初上處内外之極最逺于敵而不被其禍以為足以自用而有餘是以各挾其險以待其上初不附二上不附五故皆有失道之凶焉君子之習險將以出險也習險而入險為冦而已此初之失道也徽纆以係之叢棘以固之上六之所恃者險爾險窮則亡此上六之失道也道在依人尤在擇其所依險可易言出哉
  【離下離上】
  離之六五柔居尊位者也附麗于剛强之間危懼之勢也當危懼之勢能畏懼之深至于出涕憂慮之深至于戚嗟所以能保其吉也所謂剛强者四與上也然上與四不同五能用上則可以成嘉美之功威震而刑不濫可以正邦矣若四則犯上之臣也自不容于天地之間何足憐哉此卦上九禦侮之臣也九三年至而退不貪榮禄之臣也六二中順之臣也初九新進慎事之臣也惟九四為犯上之臣旋發旋平不足為大患而可藉以為宴安之戒者也然離為火為日苟非君徳之至明亦豈易致此哉
  【艮下兑上】
  交感之謂咸無心於感然後無所不感非無心也無不正之心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此也大槩以一虛字盡之虛者九四之所謂貞也故吉且悔亡若憧憧徃來朋從爾思則失其貞矣故象曰未光大也九四大義繫辭傳發揮詳盡宜合而觀之惜乎九四亦有所未能也此卦六爻皆應皆求咸而不能咸初六志在外者四也九四朋從朋者初也志之從之皆不得無心之義也二設為凶吉兩義腓動惟躁故凶反躁為居則吉也九五咸其脢脢在㗋之下心之上已發於心而隠忍於喉苟求无悔而已其志不已末乎感不可以私亦不可强示尊黙使上下之情不通也三志在隨人以妄隨為感自宜徃吝上滕口説感不以心而以口感之道其衰矣乎合而觀之皆有心於感而不能無所不感者也卦以人身取象四當心位故感之道於四猶有望焉【㢲下震上】
  恒以久為義九三不恒其徳貞吝固宜餘五爻惟二以久中无悔初則浚恒貞凶无攸利四則久非其位而无禽五則恒其徳貞夫子凶上則振恒凶是不恒不可恒亦未必可也恒豈易言哉善乎大象之言曰雷風恒雷風者天地之至不恒者也至不恒之中而有至恒者存此立不易方也方即貞即天地之道聖人所以久于道而化成也聖人者天而已矣易諸卦發揮此義而此卦之辭尤為顯著故曰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一者何也天之道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又何疑於聖人之化成哉【艮下乾上】
  遯不可以退避為訓人皆以退避為藏拙免禍之計自為則得矣如朝廷何故善遯者非必在山林也雖身處朝廷未嘗嚴絶小人而小人自不能近此逺小人不惡而嚴之謂也此卦初二兩爻定指小人初在遯為尾尾猶微末也以其徃而有災故尚不敢肆而自附於四四雖不示絶于外而内不暱好跡與小人似好小人逈不能干是謂好遯宜其享君子之吉也君子既吉小人自然否矣六二以中順上固君志自古小人巧用此術使人君誤信假之以權久而跋扈難制者何可勝道然二雖固志五能正志五之志正則二之志亦正二之中順且為應五之徳而不出於邪矣二柔而中順五剛而中正君臣始終相保釁隙不生何嘉如之嘉出於正正與嚴相成嘉與惡相反此九五之遯也或曰君不可以遯言不知臣之遯非必山林君之遯非必深宫君者天也天下有山天不必逺山山自不能及天君下有臣君不必逺臣臣自不能及君使天舍山而居於無山之處始為天遯有是理乎遯有以形用者山林之士或可當之遯有以神用者非明哲之臣神明之主未易言也不可不辨若九三與初二同體謂之係遯係而遯疾憊固其宜也苟得其道其於初二且臣妾畜之耳不得其道至於行敺除大事存亡安危未可知也不吉則凶可不慎哉可不戒哉上九與乾同體異於九三故謂之遯之者不止初二不能係之與三同徳而不相應三亦不能係之矣是為龍徳是為神遯以上居遯之終故特以此許之其實四之好遯五之嘉遯皆同此道也焦竑曰肥字古作與蜚字相似後世因譌為肥字九師道訓曰遯而能飛吉孰大焉張平子賦云欲飛遯以保名曹子建七啓云飛遯離俗金陵攝山碑緬懐飛遯皆可取以證
  【乾下震上】
  彖傳大壯大者壯也剛以動故壯又云大壯利貞大者正也是知壯不可恃正不可捨捨正恃壯雖大何利之有卦惟九四當剛動之爻故動而貞吉動而悔亡藩決於前輿壯其輹尚徃何疑若初九者居下在初去震體殊逺豈宜遽動夫趾雖壯不如輿輹而欲與四競徃必不能也但信壯之可進信之過而壯不行是其信之窮也九二以中而貞吉六五位不當而无悔二善用大壯者也五善處大壯者也上六小人用壯者也九三君子用罔者也羝羊觸藩兩爻同象羸其角即不能退不能遂辭有詳略意相發明也无攸利艱則吉亦兼為兩爻言也使兩爻能詳於始不敢輕發自逞當不至兩敗俱傷禍亂蔓延而無已矣嗚呼三為剛上為柔蹂三本欲用壯於小人反使小人用壯至小人用壯君子必無幸理罔者蔑視天下旁若無人也小人用壯君子罔也此為君子歎息也然則詳與艱聖人屬望君子其尤切歟
  【坤下離上】
  晉卦之辭所謂康侯者二也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者五也五之爻辭曰悔亡者五為晉之主悔在餘五爻有失有得悔亡在五之失得勿恤其故何也一時得者失者畢在離照之下五雖勿恤而不肖不敢大逞固與賢不肖溷而不辨者異矣夫得者進失者亦進此五所以徃吉无不利也此五所以徃有慶也利豈獨在康侯之二哉大略卦以晉名而諸爻皆不喜輕進初六晉如摧如非人摧初初自摧也君子始進貴正初獨行正似有摧之者然自安於摧不失其正何吉如之使急於求孚急於受命豈能裕无咎乎六二晉如愁如義亦同此以中正柔順之徳而上遇六五之君宜無不進矣二不敢喜而不寐故為愁如此二之中正也所以受兹介福於其王母也六三衆允悔亡者三之晉一無所私故衆皆信之其悔得亡也卦獨四上兩陽似為進然四如鼫䑕鼫鼠以比庸臣庸臣而在上位所以為位不當也貞厲者雖庸而不失正雖庸而不敢肆然無忌也使其為碩鼠之貪何貞利之有雖失得勿恤之君亦難容而不逐矣上九居髙而失和平之度難為其下故為晉其角維用伐邑之象然與好大喜功為國生事者迥不侔矣所以雖厲而吉无咎也貞吝者道未光之謂也世之求大光而反致凶辱者多矣未若貞吝者安其未光為猶愈也合諸爻觀之位有髙下品有優劣行事未必盡得然皆進而不輕進者也上下接而下不輕進晉之主不易遇也晉之臣亦可法也
  【離下坤上】
  明夷六爻嘗以商周之際明之初九君子于行伯夷太公之避也六二夷于左股股所以行也夷則行不利故用馬壯以拯之而後其行也勝用股矣此文王羑里演易之時也以學易為馬壯是羑里之事文王亦自悔有所未盡也夫此所以為内文明也九三文王得太公之象也南狩者卜田而遇非熊非羆之臣也卒載太公望以歸得其大首也嗣是而伐崇墉嗣是而遏徂旅文王曷嘗有亟心乎不可疾貞也六四于出門庭我不顧行遯微子自靖之義也六五箕子之明夷則爻辭已明言矣上六失則之則與六二順以則之則當合看又當與箕子明不可息之明合看明不可息箕子所以傳洪範也六二順以則文王所以有六十四卦之彖辭也紂惟失則故不明而晦後入於地無由可免也是故商周之際興亡之故備於明夷一卦或以為文王之卦是也實非文王一人之卦也六二正所謂内文明者以此為文王與象傳合但謂文王以學易為馬壯羑里之事文王亦自悔有所未盡似非周公可以言文王者然假使周公以此言文王不可謂非深知文王者也此聖賢憂患之學文王周公孔子其揆一也
  【離下㢲上】
  萃言王假有廟渙言王假有廟家人言王假有家明乎在宫在廟王者皆以精神相感通故能使鬼神享而家人化也象曰王假有家交相愛也既交相愛矣又何憂乎九五為王者六二宜為王后然六二爻無異辭焉歸妹曰帝乙歸妹曰其君曰其娣此異辭也家人六二曰在中饋无攸遂則通乎臣庶之辭也家人以長女中女成卦故卦辭曰利女貞彖傳亦先稱女正位乎内在中饋无攸遂者正位乎内之事也六二既通乎臣庶其餘無不可通初九閑有家諺曰教婦初來其斯之謂與六四長姒也長子家督長姒代姑家之盛衰繫焉爻曰富家大吉象曰順在位也明乎長姒之重非友婦可比也九三家人嗃嗃悔厲吉嗃嗃嚴厲之象也婦子嘻嘻終吝嘻嘻歎辭也九三重剛過嚴家人不堪而歎故象於嗃嗃許其未失于嘻嘻譏其失家節以是知治家不可不嚴亦不可過嚴也上九有孚威如終吉誠與威相濟而得終吉異乎九三之終吝矣家人至上九家道已成象又掲反身二字以示人身修而後家齊自天子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也反身無他法大象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盡之矣
  唐李勣對髙宗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其後徳宗舒王之議亦祖此説李泌之對則謂臣當無所不知夫天子家事誠為大事臣庶家事豈為細事乎借父耰鉏慮有徳色母取箕箒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説則反唇而相稽秦之所以亡也賈誼言之矣婦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動有逆於舅姑有殺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晉之所以亡也干寶言之矣後世所以教導整齊臣庶之家者非無法令然徒文具而無其實也誼又有言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所闗誠重矣哉
  【兑下離上】
  天下同異之辨不可勝窮天地睽男女睽萬物睽是其異也其事同其志通其事類是其同也象曰君子以同而異夫同而異異而同一也其異也正其所以同也睽之時用大矣哉大以此也睽非美事而天地男女萬事皆不得不睽睽然後同何嫌於睽乎若夫始同終異始異終同同異皆出於私兩者判不相合與其終而異未若其終而同也睽之六爻初與四不相應也四如逸馬逐而愈逸不逐則自歸又如惡人惡與左傳惡而婉之惡同貌雖惡而中未必惡也初不嫌四而見之四且以初為元善之夫彼此相孚矣初之悔亡无咎四之睽孤厲无咎以始睽終同也二之遇主于巷五之厥宗噬膚三之无初有終上之先張後説皆終同也自匹夫相與無不以睽為憂以不睽為貴况寮寀君臣之際乎總之有宜睽者彖傳大象之義也有不宜睽者六爻之義也如此則見睽之利不見睽之害歸于大同實受其福矣睽之時用固非一端學易者可不盡心乎
  【艮下坎上】
  九五大位也當蹇難之時以一身而任天下之責天下之蹇皆其蹇蹇莫有大焉者也大蹇也夫九五所謂利西南徃得中者也當位貞吉以正邦國之大人也見之則利徃則有功者也世未有真主在上而忠臣義士不樂為之用命者朋來之助豈非五之所自致乎人知九三徃蹇來反為道窮而反不知蹇卦四隂與五同徳者惟三之一陽耳其反也見險而能止也知也反而與初二同徃尤其知也初之宜待者待三也四之來連者連三也上以來碩者以三為碩人也上以三而利見九五之大人初二四誰非以三而利見者哉然則三真五之朋也有三之朋而初二四上無非五之朋也不止王臣蹇蹇一人也朋來如是雖大蹇無難平矣雖然非下推上輓三何能獨進乎上與三應與之合力決天下之險難開一時之蕩平上之功豈小補哉
  【坎下震上】
  解之小人六三也本非元惡大憝附九四之足下隨四而動不過四之一拇耳然已居下之上其位髙矣故曰負且乘言其以負販之夫乘君子之器也或曰負者上仗四也乘者下陵二也負販之夫一旦得志未有不負上而乘下者也合觀之而小人之態見矣在九二以三狐目之工於媚悦則為狐也又依城之狐也假威之狐也在上六以隼目之捷于傷人則為隼也三一小人耳而其勢闗涉上下則亦非尋常小人可並論矣九二以矢射之獲之於田上六助二射之獲之於髙墉九四亦不敢庇之而自解其拇自三觀之以二與上為冦其實二與上興兵戎以伐罪人也是役也主之者二也上為犄角四者小人所在之地也然小人之退與不退權尤在君二與六五為正應二所以能成功也利西南徃得衆此之謂也无所徃既解之時也有攸徃未解之時也无所徃則來復赦過宥罪不欲禍延也有攸徃則夙其事已定人猶未知也不苛不縱先後得宜豈非九二之貞吉中道哉嗚呼三與上本宜應而不相應使三之禍已成必將陷上而奪其位三之禍未成而敗上非射而獲之恐未免以嫌疑而禍及其身也三為四拇勢將累四初與四應剛柔之際勢將及初今三一解而衆禍悉解郎顗曰雷者所以開發萌芽辟隂除害萬物須雷而解資雨而潤解之時真大矣哉
  【兑下艮上】
  損卦本無剥民奉君之説彖曰損損下益上其道上行者損下卦乾之九三益上卦坤之六三損下益上即損剛益柔損非徒損所以益上故曰其道上行損下益上義本如是損亦非惡事也何嘗指為損民益君哉惟損下益上其道上行故又曰損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貞利有攸徃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葢其道上行損中即有孚義元吉以下皆有孚之占二簋用享則所以為有孚者也此卦下三爻益上者也上三爻受益者也上下交孚下積其誠而上受之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之説也主之享賓必用其誠簋非虛器中必有實二簋者象下之兩陽也享禮八簋為上四簋為中二簋為簡今以兩陽之實取象二簋不論享禮之常亦猶享賓有時而用二簋惟其誠不惟其物故曰二簋應有時也易大例扶陽抑隂剛不可損獨此卦以損剛益柔為義損剛則剛虛益柔則柔盈故又曰損剛益柔有時損益盈虛與時偕行也損益二卦皆損剛益柔但益卦所損之剛在上損卦所損之剛在下耳或執益彖損上益下民説无疆之文謂以損之損下為損民亦無不可不知損君益民可言也損民益君不可言也損君益民而民説固其宜也損民益君而有孚未之有也必不可元吉必不可无咎必不可貞必不可利有攸徃任其曲説終不可通且小人以是藉口流禍無窮矣故不可不辯以爻義細言之初九輟其私事遄徃益四遄之為言疾也四所謂損其疾者指初九也損其疾亦猶咸其拇咸其腓晉其角之類易之句法也非以疾為四之病疾而初徃損之也以下事上不宜緩慢故疾而无咎酌損之者戒其過於疾耳非以疾為不可也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者言初九之徃本遄四又能使之遄不以損其疾為嫌反其疾為喜也如此而遄徃者愈勸矣何咎之有初九曰尚合志四曰有喜兩爻各得无咎此初與四之有孚无咎也九二利貞者中以為志以中為貞也中即二之二簋盖一心享上之誠也征凶者二非徼功沽名之臣以征為凶故安静無為不敢輕動耳此二之以為弗損也而五以實受其益矣五受二益故有或益之十朋之弗克違之象上天祐五使得賢臣非元吉而何合而觀之二五以中相孚而得吉者也若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成卦之義實在於此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六三與上九不相疑矣豈非孚乎上九居卦之上受益極矣故反而益下然於上實無所損故為弗損益之可以无咎可以貞吉可以利有攸徃得臣无家者是臣民俱受其益天子以天下為家也損之道至此無以加矣故曰大得志也總之此卦大意在上下有孚為臣子出身事君之事世既誤解損下益上又誤解二簋應有時損剛益柔有時為凶年饑嵗上下俱耗之時夫上下俱耗猶可損民與嗚呼此漢唐所以多聚斂之臣也【震下㢲上】
  益彖傳損上益下民説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以益下為益民此則得其解矣損卦自為臣益君之事益卦自為君益民之事何必皆以下為民哉自利有攸徃至與時偕行皆備言所以損上益下民説无疆之故亦非有二意也凡自上益下之事皆天子之事此卦六爻皆應而尤重九五雖成卦之義在於初四亦不敢與五比也益莫大於恵恵者順也九五之心有孚而順天下自然勿問而知其元吉其時天下之心亦皆有孚而順九五之徳九五之志於是大得不亦宜哉二五中正相應所謂有孚恵我徳者於二尤為易見凡國有大事必君從卿士從庶民從從筮從或益之十朋之弗克違豈非筮協從之謂乎上下協從天人交應王用享于帝之吉占實非二所敢當也是以爻有永貞之戒象亦曰自外來明非二意中所敢有也六四中行此言四以益下為心而合於中行也告公從者言其告於公朝而公朝從之也利用為依遷國者言即遷國大事亦無不從而所遷之國其民心實足為朝廷所憑依也初九居下親民之臣當益之時民皆順君之民自宜利用為大作大作即遷國之役也元吉无咎者雖益之時無事不可興然下不厚事初九特為之者也无咎可當也元吉本九五之占初不敢當也六三益之用凶事受凶荒之任者也益之最親切者無如凶荒古之王者使人徴諸侯憂凶荒則授之以圭致王命焉三有孚中行告公用圭其復命之事乎宣君之徳救民之命自然感天之心受天之福雖已身亦有大益非僅无咎而已故象曰益用凶事固有之也言凶事之中益所固有其辭與自外來不同所以勸之也嗚呼天災流行凶荒時有當是任无咎有咎有益無益孰非自取之哉合此五爻觀之中正相應者二五也三四之中行皆以五之中為行者也三之有孚五之孚也四之益志五之志也初九者乃四之應也五之孚恵心而其餘皆有孚恵我徳天下大益其本在於君之一心是知舍心而言政未有能為政者也獨上九處益之極又㢲極動故曰立心勿恒無恒心之人反覆變幻纎悉誅求君子惟恐利不及人小人惟恐利不歸已人非鬼責孰能禦之莫益之或擊之自外來之辭與初二同而吉凶若天淵矣所謂美惡不嫌同辭也戒之哉














  午亭文編巻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七
  大學士陳廷敬
  經解三【易】
  【乾下兌上】
  此卦五陽一隂隂至寡也以九五之尊决去上六一隂如以利器芟除小草何至夬而又夬乎夬夬者不能一夬而遂夬也雖云中行无咎中實未光矣若九三無九五之勢又在諸陽之中獨與上應使避相應之嫌壯徵於色以一擊為快反足致凶故夬夬未妨也雖其始獨行遇雨若濡有愠而其後終得无咎故猶有取焉初九壯于前趾往不勝為咎此决而輕發者也九四則不能决者也誠能隨衆君子之後如牽羊之在後則藉力遂進次且之悔可亡矣牽羊與次且有辨次且而不能牽羊自古無才之小人反多剛愎自用不能隨順君子爻所以又有聞言不信之戒也惟九二剛而能中雖屬乾體然健而說决而和實備全卦之德惕號者彖之孚號有厲也暮夜有戎勿恤彖之告自邑不利即戎也雖不即戎然循是道也終至舉朝君子而小人絶跡所謂利有攸往剛長乃終也九二惕號上六自然无號君子剛長乃終小人終不可長定理定勢未可謂必無之事也大略夬以得中為貴九五終未光則以上六暱在君側五居尊位當以毅然一决為中而非諸爻可比也夫天下之勢日變者也朝多君子不易得之時也使九五不能斷雖君子揚小人之惡于王庭必無濟矣中而光聖人所深望者其尤在五哉
  【㢲下乾上】
  姤之小人初六一隂也為女壯為羸豕為魚為民為皆初六之象也初六一隂敢與五陽遇故為女壯在下故為羸豕雖為羸豕而可豫信其蹢躅隂柔則易牽故欲其繋繋則貞吉有攸往則見凶有九二之金柅初自然无攸往之凶矣
  初欲往而二柅之初為魚而二包之皆以其近也二之能包魚能制魚者也其為主固矣然魚為嘉味何以不利賓蓋味之美者其毒亦多小人之柔而可喜似之故二包有魚以義揆之不肯及於賓也
  姤五月之卦五月生初象也杞髙木二象也能左右之曰以五能以二之杞包初之杞包而不得蔓引是品物咸章之時二能使初之含章也二之為杞猶之其為金柅也然孰非五以之之力與陽者國家之命隂長而命隨去今以杞包隂不得長是命自天而降不復去矣故曰有隕自天志不舍命也
  九三臀無膚其行次且者以行未牽於初也不遇未免有寡助之厲私遇則有牽於小人之大咎與其為大咎寧為厲矣
  上九與初最遠角又善觸無與初相遇之理吝而无咎雖吝不足罪也
  諸陽惟九四與初為正應然初隂性善牽與二相近與四相遠初繋二而不他往即得貞吉不必定歸四也二包有魚四自然包無魚夫陽之於隂猶君之於民四之包无魚是君遠其民而君無民也豈非起凶乎
  此卦一隂始生由是而遯而否而觀而剥而坤是姤卦為謹微之卦不可不講也五居尊位而應之者二二五兩爻之義尤不可不講也
  【坤下兌上】
  萃于一之謂萃有二非萃矣彖所言利見大人是也是故五為萃主他不敢當也五萃有位位者天人共與歴數攸存未有運世無本功德不紀而能崛起在此位者也以是當天下臣民之聚無不孚矣無不光矣何咎何悔哉以九五之志則常若匪孚故反躬自省元永貞之德惟恐不能盡焉志若匪孚所以無不孚志若有悔所以悔亡志若未光位乃光大彖所謂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非九五元永貞之謂乎此卦四五兩陽各得其應疑於不一然九四位不當居多凶之地有不正之嫌必大吉始可无咎大吉者近五之側以身萃五自不敢當天下之萃故大吉也初六本與四應改而萃五是為有孚不終乃亂乃萃也前為二引若二號之也與二相得附二萃五一握為笑也勿恤往往於五也初之萃四似正而非正改而附二萃五似亂而非亂其亂也乃其所以正也夫何咎若二者居中應五又引衆萃五中德不二但知引而不知他一孚之外無餘事也彖言大牲爻言用禴者萃之時天子之享親宜豐臣子之享上宜誠各有攸當也六三欲萃上六既萃如又嗟如者蓋上六方齎咨涕洟不敢自安於上苦欲萃五而三又萃上六必无利矣惟往萃於五庻无咎耳小吝者戒其往五而不果也互㢲為進退上萃五欲其果於退三萃五欲其果於進也總之上下五爻不論有應無應皆萃於五是謂萃於一是謂萃之正萃豈非天下最盛之事哉雖然萃可喜也亦可憂也蘓氏曰五能萃二四能萃初近四而無應則四能萃三近五而無應則五能萃上此豈非交爭之地哉大象澤上於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聖人之慮深矣
  【㢲下坤上】
  地至實者也亦至虛者也使地不至虛木之生將壓遏而不得長豈能拔出地上干霄抉雲哉惟君亦然使君不能下士則君門如天草茅賤士無由上達矣升卦六五居坤之中以順為德順故能虛此五之貞也五以貞為階天下皆由階而升用見大人勿恤者用此也六五所以為大人也五位西南㢲之至坤必歴南而後至故曰南征吉志行也天下之志行五之志乃大得所謂有慶者不獨二之有喜若初之上合志三之無所疑四之順事上之冥升皆有慶也彖傳雖舉九二剛中而應為釋其實非九二一爻可專有也初六允升初為㢲主㢲與坤順合志其升自可信也九二孚乃利用禴二有中實之德孚信于五雖外飾之靡丈去而不用可也木至九三漸入坤體虚而無礙故謂之升虛邑六四上由之以下達下由之以上通是為五汲引在下之賢人登於天子之廷者也賢人進而治功成王用此享于岐山矣故曰順事也上六居卦之上木之升至此而極凡木之升在春夏人易見之至於冬則不見其升而實升而不息故謂之冥升謂之不息之貞消不富者以冬而言也使賢人之升至於不見而升升而不息豈非天下國家之大慶哉
  【坎下兌上】
  困卦彖曰困剛揜也剛指二五剛中之剛九四不預焉二五之剛為初與三上所揜又為九四所揜故曰剛揜而不曰柔揜剛使二五止為初三上所揜九四不預焉何以不曰柔揜剛而但曰剛揜哉能辨九四亦為揜剛之人而困卦之義明矣九四來徐徐凡自外而内者謂之來四之來以就初也徐徐者隔於九二而不得速也故曰困于金車然四之志豈須臾忘初者哉初揜二者也今四之志在下不止欲助初揜二且欲引初揜五矣而謂四非揜剛之人哉然四與二皆陽二又承五故又曰雖不當位有與也然則吝有終者此望四自新之辭也四互五三有㢲木象初與四隔故有臀困于株木象四至二互離初在下有入于幽谷象自初至四隔三爻有三歲不覿象此卦獨初與四應凡卦以有應為吉今四反累於初小人之不可作縁如此三與上不相應據位本相應兩柔又相應今隔於五五剛如石三不能轉下又承二據二之蒺蔾三為其宫上為其妻入於其宫不見其妻凶何如之三之不見妻雖以隔於五故亦以上之悔故上為三所牽附困于葛藟也在卦之上勢窮而危于臲卼也處勢如此一動足輒危故曰動悔動悔者不可征也若能悔悟則可以征而吉矣此又望上自新之辭也此四爻者二五之剛所由揜也豈知二五本剛中非此四爻所能揜乎不能困剛徒以自困小人何樂而為小人哉若夫二與五真可謂之大人眞可謂之君子故能在險而說困而不失其所所者何貞也貞也者剛中之中也此二五之安身立命處也可以感人可以格鬼神可以無入而不自得又何不亨之有乎是故人以九二為困不知酒食之慶在中朱紱方來之慶在中利用享祀之慶在中雖征行非其時故凶而以九二處之自无咎矣九五者居尊位者也其時揜五者非敵國外患不過左右小人耳天子於小人怒則去之小人既去羣才效用此劓刖之象也困于赤紱之象也朝廷之上以刑法為敺除志之未得在此然事平而朝廷宴然亦在此矣乃徐有説也利用享祀意與九二同皆以剛中之誠心孚於鬼神故也夫二與五在險能説困而不失其所是說其所自有何至以口舌求說來尚口乃窮之誚乎聖人愛君子故用丁寧於不必丁寧之地也此卦兼為小人謀為小人亦所以為君子也所以為天下也聖人之為天下慮也蓋詳彖傳困而不失其所為句或連下亨字讀非
  大象曰澤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夫致命遂志之人何人哉平日非志不在温飽非犯顔敢諫非以忠孝節義自期待臨大節而不可奪者能致命遂志未之有也無致命遂志之臣則亦必無實心為國之臣必無有事為國守土之臣國家何利於此故培養節義是為急務也
  【㢲下坎上】
  井以養人猶君子之德能養人也初六之井泥九二之井谷二者皆無足取其惟九三乎三之井渫即九五之井洌寒泉蓋九五能使寒泉之見食于人非九五自為寒泉也當其不食則行人徒惻一遇王明則並受其福九五之中正非明王乎甚矣九五之重也六四之井甃此作人薦賢之臣也上六之井收勿幕此用賢之臣不蔽賢之臣也四止无咎上且元吉者蓋至上而寒泉之食無人不被井道於是大成矣是六四不可無上六尤不可無也雖然薦賢者賞蔽賢者戮有王明之九五何患無六四上六之臣哉王明並受其福者天下並受其福也生於其時者何其幸耶
  【離下兌上】
  國家一切改革無不有天人在焉非獨革命大事也天運日變于上人事日變于下而天理人情必不可變能以天理人情為念此革而當其悔乃亡之本也是故革者不得已而為之革也不可革則不革初九之鞏用黄牛也既革不可再革上六之征凶居貞吉也不可不革不可妄革其難其慎則九五主革之君二三四奉行之臣也人知君子豹變小人革面革之利也抑知順以從君由於未占有孚為九五虎變之大人者實未易與合二三四爻象觀之其辭兼勸與戒無一非體未占有孚之義而為辭者也即無一敢出於順天應人之外者也世之因循規避而不敢革與輕躁執抝而妄革皆得罪革卦之君臣者也
  【㢲下離上】
  鼎卦六爻初六與九四相應初在下為鼎趾即四之所謂足也當未烹之時鼎顚其趾出其否惡未為悖理蓋以小人畜小人亦小人所以无咎也九四不察悞授之以重任遂至鼎折足覆公餗九四之形容亦沾渥難澣矣至此人不責初之不勝任也而直責九四之不勝任平時過信初六今所信果如何哉九二與六五相應九二鼎有實宜六五之趨就恐後也反使二咨嗟於下曰我仇有疾不我能即何故豈非柔靡因循之過與四亦非太柔不可輔者故有鼎黄耳之象但為上九玉鉉之臣為相而二五相應之常可以不失矣此五所以利貞而二所以得吉也九三與上九本宜相應以兩皆剛故不相應三之有實與九二不殊以上不汲引不得升於五前故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之象使上九變其金鉉為玉鉉則剛柔相節而三庻乎鼎耳不革其行不塞雉膏見食矣此又三之所以方雨虧悔終吉也夫鼎之烹也以享上帝以養聖賢二與三是也人欲勿用天其舍諸今二三之實皆由上九見食於六五是上九以薦賢上當天心也大吉无不利何疑之有此卦之義在於大臣遠闒茸而舉賢人繹六五金鉉之義則用大臣以用天下之賢人尤不可不加意也
  九二雖有終无尤之喜猶未免有慎所之之戒何也賢人君子不見用於時或為權門牢籠因而失節故丁寧戒之宋楊時為蔡京所薦前朝吳與弼為石亨所薦至今猶有遺憾况其他乎
  【震下震上】
  洊雷亦不必指非時之雷如冬雷及無雲而雷之類自二月發聲之後八月收聲之前凡雷皆雷也人亦無聞雷霆而不懼者當雷之時妄念盡空天良發惜乎雷過之後妄念又滋耳若能時時恐懼時時修省所謂囘天格天孰加於此乎
  震來虩虩笑言啞啞文王用之繋卦周公用之繫爻恐致福也後有則也孔子用之釋彖既又用之釋象此四語蔽震卦可也蔽全易亦可也
  【艮下艮上】
  彖辭艮其背孔子釋之作艮其止艮其背即艮其止之象艮其止即艮其背之實義止其所又艮其止之的訓也背也止也所也切實言之一理而已艮其止者止於理也凡人不過一身其與身接者皆人也不見理但見人與身則所以處身與人者失矣不見身與人但見理則所以處身與人者得矣故彖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
  艮止也此止非專屬止非專屬静行亦有止止亦有止行即是動止即是静行止動静無不有理止其所而時出之故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然則凝心無為息緣住靜虛寂之學必非艮止之學明矣
  【艮下㢲上】
  彖傳進得位往有功也進以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剛得中也數語明指九五或曰天子不可以漸進言夫由儲君而為天子非漸而何天子尚進以正進以漸天下何得倖進躁進哉使天下不倖進不躁進天子正邦之功莫大於此矣卦辭取象于女歸六爻皆取象于鴻又取象于夫婦鴻不再配婦不二醮君臣之義也始進不正其後未有能正者也九五六二相應君臣之正也五鴻漸于陵婦三歲不孕二鴻漸于磐飲食衎衎五言其始也二言其終也雖終莫能勝而其始亦難矣則以九三六四故也三無應離初二而耽四之邪配是謂夫征不復以私而孕不敢舉焉是謂婦孕不育私而得位盜思奪之故結四相保是謂利用禦冦四亦無應故三漸陸四漸木皆非鴻之本性也四雖漸木或得其桷猶可苟安四之順㢲異於三之剛躁故三不免凶四猶无咎與惟三四橫據于朝故五漸于髙陵未能遽遂下接六二之願然五剛中得位去此何難此五所以終得其願而二不素飽之臣終得見用也初六鴻漸于干新進小臣未遽獲上履危䝉譏誠所不免故曰小子厲有言无咎上九爵位不能繫之如鴻之髙飛雲路清風峻節足以勵一時而師萬世故曰鴻漸于逵其羽可用為儀此二爻亦無應者也比之三四則賢不賢相去遠矣去倖進以清仕塗拔孤寒以開賢路奬山林以養廉恥孰非九五之事哉
  【兌下震上】
  歸妹一卦自卦辭論無復吉理自六爻論人有貴賤有賢否其遇亦有幸不幸妾媵之事略具矣六五妾媵之主也帝乙歸妹是其貴也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是其能逮下也又能不尚飾也月㡬望是其德之盛也又謙沖不敢盈也然則六五以其中德之貴而行不專恃其位矣娣得此以為女君何其幸哉初九之為娣固也九二何以云眇則以跛眇相似也跛故不敢正履眇故不敢正視初征吉二利幽人之貞質性固有小異而以下承上之常兩皆不失矣惜古今女君不皆六五而娣不皆初九九二也六三為成卦之主始亦欲待年而嫁獲其良配後則反歸以娣豈非女德不正人皆賤之故與九四歸妹愆期遲歸有時亦女子有志者也聞古之盛世男女以正婚姻以時然則女之愆期必有任其責者矣上六女承筐无實士刲羊无血无攸利此非約婚而不終者也愆期之女鰥曠之士不能具禮簡略相從者也或曰此卦自六爻而外通于公卿士庶且妾媵小事耳聖人何為娓娓不置是未讀歸妹之彖者也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歸妹人之終始也而可以為小乎
  【離下震上】
  天下之事倚伏无常者也豐本以明以動故豐既豐乂以雷揜日之故於是豐之名雖是也而豐之實改為豐其蔀豐其沛豐其屋矣豐至是疑无亨理然本以明以動故豐苟循其本仍以明以動救其何難於亨哉王假之勿憂宜日中所以救豐之後也豐大也日中之日徧照天下此之謂大也天下無常中之日而君心有常中之日日之象雖屬於五而五之明實取於離日不至於昃君不厭其臣天下所以常豐也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况於人與鬼神乎此言豐之不可恃也或恃豐為可常或謂一豐之後不可再振者皆非也
  五來章二有孚發若則二之豐其蔀日中見斗往得疑疾自可免矣四在五下故豐其蔀日中見斗與二不殊而其遇主不同一心以佐五而五之來章已得二又得初與四雷不蔽日豐蔀盡撤下明上動頓還舊觀豈非快事哉惟上六隂柔在上此重五之暗者也三不幸與之應所謂豐其沛日中見沫暗不在五而在上矣有臣如此而望與之竭力悟主行莫大之事哉惟以權自廢折其右肱而已上位窮而富溢豐大其屋翔于天際然闚其户閴其无人蓋九三既折肱則上門雖如市謂之无人可也豐其屋適所以自蔽古來為臣如上誰能幸免也
  【艮下離上】
  旅者外往而違其家者也士庶賈賤之常而尊貴者之變也如晉重耳僃四爻之義焉吕卻之難豈非射雉一夫亡乎明年襄王入於王城王饗醴命之宥又二年獻楚俘于王王饗醴命晉侯宥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興父䇿命晉侯為侯伯豈非終以譽命乎處狄十二年及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乘有狐趙諸臣從之豈非旅即次懷其資得童僕貞乎處齊公子安之姜氏曰行也懷與安實敗名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然公子遂行矣豈非旅于處得其資斧我心不快乎其過衞也衞文公不禮之乞食于壄人壄人與之塊似乎旅夫兮尾兮流離之子黎臣所以歎也而不可論晉公子子犯曰天賜也稽首受而載之旅雖窮而其君若臣之志不窮志不窮旅之窮何足為災乎此卦最惡者上九而九三次之三過剛故有焚次䘮僕之事大約旅之時固難過剛則人不附人去則益甚矣至于上九焚巢之害視焚次又甚矣旅非笑時也而先笑號咷在其後矣牛既䘮矣終莫之聞矣是為最凶者也可不戒哉
  【㢲下㢲上】
  風者天之號令㢲為風故為命令兩㢲相隨故為申命法敎百端令行為上故曰行事此九五大人之事也五居㢲中以中行命命无不正所謂剛㢲乎中正而志行者也命既正矣則吉由之悔亡由之上下无不利由之矣无初有終初未得不令而從終則无令而不從也庚者十甲過中事之當更者也更事故申命也或曰甲主仁庚主義甲寛令也庚嚴令也然㢲者入也重㢲所以入人非可以嚴厲言也
  小者初與四兩柔也柔皆順乎剛剛則單指九五九五居尊位故柔皆利有攸往利見大人雖九二之剛亦不過下引初六使上順九五耳不敢當大人也
  初以順五為貞進退多疑則失貞故利武人之貞武人者果决無疑者也四决志順五无進退之悔可以稱武夫矣倡初順五故曰田獲三品初㢲下為品與四隔三爻為三品也田而獲亦武夫之事也四不止有功於初豈非五之功臣哉
  二與四皆互兌口五之申命行事必藉二四四稱武夫二稱史巫亦互辭也蓋所以使初无疑而事五者亦辭命之力也㢲在牀下所以事五也用史巫紛若所以申五之命也然則二之有功同于四也
  九三居下㢲之終頻㢲猶初之進退也始而志疑終而志窮吝何能免哉
  上九居上㢲之終過于㢲而不能斷是為䘮斧不得以武夫之貞自解矣又曰䘮資何居此老而患失足恭無耻者也意保富貴富貴未必能保故曰㢲在牀下上窮也䘮其資斧正乎凶也正乎凶也或作兩句讀是也言爾以為正乎吾但見其凶而不見其正也㢲在牀下與九二同亦所謂吉凶不嫌同辭
  【兌下兌上】
  兌說也順天應人使民忘勞忘死皆由於説說豈有不亨者哉然亦有不可亨者說之失正也故又利於貞焉何以為貞剛中而柔外是也剛中則不暱柔外則不暴不暱不暴説之正也亨之道也九五以剛居中所謂當位之大君也例應云孚於兌嫌同於二變文曰孚于剥此聖人特筆也蓋說我者剥我者也既剥矣何以又孚蓋知我之志本無他也然孚于剝則自應有厲惟能有厲而厲自然無矣此五之貞五之所以説也初之和兌者我無爾虐爾無我疑也二之孚兌者我無爾詐爾無我虞也四下乘六三與上六同體若商略所以説乎兩柔者則徒徨不寧無為也惟介然疾之使兩柔皆不能渉入則可以有喜矣此三爻者其道不同亦皆説之能利貞者也至於六三上六一來一引正兌之小人以妄說為性而君子不可妄説之者也六三言凶上六不言凶者上之凶可例三而知也大約說卦以利貞為主說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應乎人説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苟不能説民而小人是説一旦有事誰為我勞誰為我死小人且掉臂逝矣戒之哉【坎下㢲上】
  此卦五為主渙之君二四為治渙之臣剛來而不窮二也柔得位乎外而上同四也王假有廟王乃在中五爻所謂王居也利渉大川乘木有功五乘四木以濟坎水也利貞者王以居為貞也所謂正位也有五之君有二四之臣而初六六三上九无不附于二四協志佐五一時君臣如此渙之所以亨也夫渙非幸事也普天之下誰非臣子初六之柔藉二互震之壯馬以拯王室之難豈非順哉四為木為机初用二馬二奔四机得四而二亨渙之願得矣六三渙其躬者以有渙在不敢不散其私也志在外者志在四也夫初二三皆歸於四四不敢有以歸於五可謂渙其羣矣大臣而无朋黨之私可謂光大矣人惡渙故喜羣四渙其羣功乃在五所謂渙有丘也此非常人心思所及也蓋渙之時丘為衆之所止五當互艮之山故象丘也九五渙汗其大號㢲之申命行事也渙王居者王居而不動所以守宗廟社稷也渙汗其大號渙王居皆渙字一讀言渙時宜汗其大號渙時王宜居守也故象曰王居无咎或以王居為王之居積連渙字為句以散財釋之誤矣此卦以汗大號渙王居為渙之實事與餘象不同若夫上九之渙其血者上與三應三渙其躬上安得不渙其血故上亦渙之功臣也去而遠出者何蓋功成身退知㡬之士也故爻以无咎許之象以遠害明之
  史言唐德宗時奉天所下詔書雖狂將悍卒聞之莫不感激又言山東宣布赦書士卒皆感泣又李晟上行在露布曰臣已肅清宫禁祗謁寢園鐘簴不移廟貌如故渙汗其大號渙王居二者為渙之實事此可以見矣【兌下坎上】
  節卦斷以節財言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反而言之不節以制度則傷財害民矣節豈小事哉此卦分坤之一柔居下卦之上為兌六三也分乾之一剛居上卦之中為坎九五也兌為説坎為險説以行險者六三也當位以節中正以通者九五也苦節不可貞則上六也以六爻細言之初九在下知通財之權在五塞財之權在二不敢前侵二事為不出户庭户竒九二之象也二坐視三之不節而不能塞為不出門庭門偶六三之象也夫節財者當於有財之時失其時何嗟及矣二之凶宜也若六三不節若則嗟若又三之自取也咎將歸誰多費以快意而不知窮在其中說以行險非六三而何九五當位以節中正以通節而通故不窮不窮故往有尚甘節之吉所以在五也六四享安節之亨亦以承五之道故也六三不節蔓延於上然凶而猶謂之貞猶得悔亡者罪不在上也嗚呼財者天下大事也九二大臣也不知錢穀託言非其職過矣至于制度數議德行國家之大政所係於財者至重也明職掌禁侈用制度數以革僭分議德行以勸儉約天下未有不家給人足者也有中正以通之徳其行此固易易也【兌下㢲上】
  卦名中孚中者二五剛得中也若三四則柔在内何得以内冒中哉舊有中虛中實之説中實是也中虛非也二五成卦之主凡卦之義皆可取用五君二臣二臣臣説君㢲故曰説而㢲孚乃化邦也信可以感天地動鬼神凡有血氣无不可感故曰豚魚吉信及豚魚也㢲為木為風互震之動風行木動舟象也三四兩隂舟虛象也君臣交孚何事不可行風順舟駛無以逾也故曰利涉大川乘木舟虛也三索得女而成兌一索得女而成㢲遡其本則乾也乾為天剛健中正莫過乎天二五有焉孚之所以為孚者此也故曰中孚以利貞乃應乎天也至六爻之義亦惟二五為中孚與卦義同其餘不中則不孚矣
  九五為君之孚臣其辭易知九二取象于鶴者鶴水鳥cq=612又秋禽九二兌體故象之又君主日陽也臣主夜隂也鶴在隂亦二之象也又夜半陽生鶴知夜半隂應陽之象也鳴和兌口之象也曰我曰爾即其鳴和之辭也爵禄曰爵鳥爵曰爵鳯皇亦曰爵鳯鳴節節足足故飲器象之亦曰爵然則爵之稱亦多矣我有好爵其指鳯乎鳳生東方君子之國羽蟲三百六十鳳為之長九五居㢲乘震象之宜也曰我有曰吾與爾靡皆據二言之此臣樂得君彼此告語之辭也或以子和指五非也以子目五失尊卑大小之序於理為悖且鶴屬兌體子又屬㢲體一物而兩取象其義紊矣
  又以繫辭傳參之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遠邇相關如此邇可忽與母子室中之至邇者也鶴鳴子和邇先應也此又欲獲君先信友之說也初九虞吉者虞度六四之有它其心不敢安也虞於志未變之先故吉志既變而後悔之晩矣六四捨初附五絶類而上附五不失臣道月㡬望之象絶類不繫私交馬匹亡之象此捨私狥公善補過者也然反覆賣友之譏亦難免矣其酈寄之流與三與上應而不應故辭曰得敵或鼔或罷先信而後疑也或泣或歌既疑而又信也總之疑而不定者也上九翰音登於天音无翼而飛故曰翰音登于天者在卦之上居㢲之極言猶飄風不可捉執然上既不信矣其誰信之故曰何可長也獲君信友於九五九二見之友之不相信於初四三上見之古今未有上下相疑而可有為者中孚一卦於君臣朋友之際言之備矣
  【艮下震上】
  大為陽小為隂卦有四隂二五又居中得位小者既過大者何以亨哉小者過而大者亨亦必有道矣則貞是也處小過之時行小過之事所謂過以利貞與時行也可小事不可大事是也此又為君子小人之互辭柔得中是以小事吉則大事必不吉剛失位而不中既不可大事則但可小事矣此卦本敎君子之行小事辟如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上逆而下順上則大事也下則小事也君子知此則自然无違時而行之禍故曰大吉大吉者君子之大者吉也繫辭之聖人意為君子然所以示小人者亦在其中矣
  九三弗過防之弗過一句防之一句時既不能過小人而外示防小人之形從或戕之之凶其能免乎此憂九三過剛危之之辭也九四弗過遇之弗過一句遇之一句時既不能過小人而能善遇小人此九四之利貞也故即予其无咎然遇小人譬如養虎故戒之以往厲必戒遇亦一時之權常以是為貞反至失身而不貞故又敎之以勿用永貞此三四兩爻之下而不上可小事不可大事所以亨所以大吉也
  六二隂過於陽故為過其祖過其君以隂居隂故為遇其妣遇其臣此又六二之能下也然二本過其君聖人曰不及其君何哉臣不可過象釋之明矣天王狩于河陽公孫干邾其書法同孰謂易中无春秋哉六五宻雲不雨自我西郊乂曰公弋取彼在穴皆有隂不敢行陽事之象此六五之下也然其徳則六其位則五與二少殊雖不雨雲已上升故象曰已上也五君位也不曰王曰公亦書法也
  初六飛鳥以凶此初之不下而上也惟其為飛鳥所以致凶也不可如何自作孽不可活之謂為初歎息而言之也上六弗遇過之亦作兩句讀言上六不肯以禮遇陽而務欲以力勝之也此上六之上而不下也飛鳥離之上與初為飛鳥同故罹禍亦與初同也曰凶曰是謂災眚辭繁而不殺聖人為上歎息亦同於初矣
  【離下坎上】
  既濟之世侈大之志易生能收斂而不至侈大則既濟可以常保故卦辭曰既濟亨小而釋之曰既濟亨小者亨也剛柔正而位當似槩指六爻而意在九五九五為既濟之主其禴祭也非薄於鬼神也此九五之能小也後世有數十年不親郊祀者反之則東封西祀以明得意以祈福祐馴至民窮財匱何如以時禴祭者實受其福哉舉祭祀一端他可推矣先天離東坎西九五位居坎中故為西鄰所云東鄰西鄰殺牛禴祭者一奢一儉相形之辭而非以六二為東鄰也六二柔得中卦辭所謂初吉者䘮其茀而不行俟其得而不逐真與民休息安靜无事太平之良臣也初九曳其輪濡其尾畏輕舉而致禍也六四濡有衣袽終日戒能預僃而戒懼也若初與四亦皆能小之賢臣也天下已安小人生事多開邊釁以徼功名故聖人繫九三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又丁寜之曰小人勿用其意深矣夫以高宗之賢當全盛之世其伐鬼方猶以三年師老民困其憊可知可不戒哉上六與九三相應小人彼此附和喜於生事者也冒險而進卒止于險而不得出濡首之厲實自取之亦小人所當戒也雖然既濟有九五之君有六二之臣自然无九三上六之小人矣
  【坎下離上】
  既濟之世不可用兵未濟之世兵不得不用然亦不得輕用必上有聖主下有賢將相而後可今觀六五以文明居上以有孚應下九二能持重於内九四能臨事而懼震用伐鬼方於外五非嗜殺之主二非貪功之相四非輕敵之將宜其皆得貞吉也是知未濟之兵出於不得已者也未濟之亨不以是哉不獨此三爻也聖人於初與三上皆有戒辭焉初六濡其尾吝象曰亦不知極也與彖傳所云未出中者其意相合未濟之時特嫌其濟而不知極非謂其不宜濟也六三曰未濟征凶又曰利渉大川意亦同初六一戒之一勸之亦以未濟之時不可不求濟也上九有孚于飲酒剛而能和以和孚衆所以无咎然雖居卦終猶在未濟和而不節過親小人恐禍有出於意外者濡其首有孚失是聖人所以又申戒於上也總之不論既濟未濟聖人皆以用兵為不得已之事皆以小心敬慎為訓天運固有循環亦人事得失所致也合二卦為一卦讀之常存思患豫防之心焉天下其常濟乎













  午亭文編卷二十七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二十八
  大學士陳廷敬
  經解【書詩禮】
  堯典
  唐虞之際盛矣嘗竊以謂此天人之介君子小人消長之關而天下治亂之所由分也當堯之時四凶五臣並列而驩兜舉共工比周為黨五臣雖各率其職未聞有能明其為凶而放殛之者則天人消長治亂之關其故豈其微哉蓋堯知有舜乆矣以為非舜則四凶不能誅而五臣不能盡其才堯若曰與其誅四凶不若登用舜嗚呼此堯之所以為君之大也當其時驩兜居中而三苖負固於外鯀方以洪水自重以妎天下雖以堯之聖而不能不遲迴審顧於其間者蓋待凶人若斯之難也堯若以謂及吾之身而制之使猶不得逞也然庻㡬其有悔心乎既不得逞而有悔心吾與斯人亦相忘於大化之中而已矣即非然者有舜在焉舜之心猶吾之心也至是而終無悔心之萌矣舉而誅之不見其有震驚之迹而措天下於磐石之安是以孔子贊堯之大而又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舜有為而曰無為聖人之心如天天之心無為聖人之心亦無為當堯之時四凶可以不必誅當舜之時四凶不得不誅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故舜之無為猶堯之無得而名也舜登用而四凶誅五臣各得盡其才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天下極治而無亂者本堯用舜以誅四凶之故也非然者則天人消長之關可勝言哉觀堯之所以待四凶與所以用舜者然後知堯之為君之大也
  舜典
  虞書者舜史臣所記首堯典者尊堯也舜典而尊堯故先堯典而舜典繫焉故曰尊堯也尊堯而不别之以為唐書者何也曰尊之也親之也舜之於堯義則君臣恩則父子君臣主義父子主恩尊堯而曰虞書者若將引為一體聯為一家合而同焉不欲離而異焉懼以君臣之義掩父子之恩也不然者雖以舜之史臣獨不可紀堯之行事特為一書如後世修勝國之史者乎故不别為書者尊之至也親之至也是以觀舜典而尊尊親親之道備焉
  禹貢
  予於禹貢而見聖人憂天下之深且遠也當是時山川既治水土既平九州攸同矣於是任土作貢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貢其實什一也然自漆絲鹽絺以至海物鉛松怪石浮磬蠙珠瑶琨篠簜之屬無不僃貢焉何其繁也則若於田賦之外又有所謂貢者雖二猶不足如之何其謂之什一也且自土階茅茨以來歴堯舜之世凡所謂海物鉛松怪石浮磬蠙珠瑶琨篠簜諸異物既不見於經則知其未嘗有也而禹於是時始制為法令綜核嚴宻如此况又在什一之外乎而孰知其非然也蓋聖人憂天下之心如此也其心以為吾之取於民者什一而已而海物鉛松怪石浮磬蠙珠瑤琨篠簜諸異物㒺不畢具則凡宫府之所需賓師之所資其可以充吾用者皆已足於此後之人雖欲專用意於海物鉛松怪石浮磬蠙珠瑶琨篠簜諸異物亦不得求多於民蓋取之什一之中而皆已足矣則凡吾所定為制者使後世無以加也則聖人憂天下之心可不謂深且遠邪若什一之外諸異物更取於民此稍知治理者所不忍為而謂禹忍而為之乎嗚呼自渾沕之風漸遠服食器用已不能如往者草衣木食汙樽抔飲之風矣此聖人之所深憂也而懼其甚焉故定之為經曰雖好異物不得過焉聖人憂天下之心何其遠與
  臯陶作士
  舜五臣禹稷契臯陶伯益禹及身以有天下稷契伯益其後世子孫亦皆有天下獨臯陶以刑官不有天下此天道與非與後世于公治獄令髙大其門曰當吾後必有興者于公之興以天道决之耳臯陶之不有天下亦天道與臯陶作士刑期無刑民協于中舜念其功曰四方風動惟乃之休惟禹亦云朕德㒺克民不依臯陶邁種德德乃降黎民懐之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其反復念之不忘如此今考臯陶謨所載其在當時徳果不在禹稷下可知也然而既不有天下而楚人滅六蓼臯陶既不得比禹稷契伯益亦將不得比於于公與何天於臯陶則嚴而於于公則恕也將所謂天道終不可得而知與蓋天德好生其在於人有能使民不陷於罪不致於刑長養而安全之斯則可以為徳矣上古之民犯法者少亦不能無䧟於罪而致於刑者天若曰當其罪而已耳亦何徳之有焉後世變故滋多民犯法者衆士師者能得其情鮮矣天若曰苟能當其罪矣斯亦可以謂為徳矣于公之所以大其門也臯陶之徳大矣而天若有靳焉者蓋以彼其徳可以使民不䧟於罪而致於刑也致於刑非天之心也楚人之禍舍天道吾無以决之也孟子有曰小徳役大德小賢役大賢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皆天也蓋唐虞之世有天下以德以德故苟有小異乎德之為者天所懼也則不得不致其嚴於臯陶是也漢之世有天下以力以力故苟有小異乎力之為者天所善也則不得不行其恕於于公是也
  費誓
  孔子序書存魯誓何也曰為東周也維魯之弱也魯宗國維魯之弱所以為東周也費誓載魯侯帥師征徐戎之事伯禽秉周公之教傳稱周禮在魯制度典章宜其見於簡册者多矣而孔子獨於此有取焉者何也當時周道衰平王遷洛晉鄭焉依而魯宗國寖以式微其後三桓秉政陪臣執命親攻昭公而出之而征伐之權上不由天子下不出方伯齊田常弑其君孔子請伐之哀公不聽孔子蓋傷不復得如曩者盛時承王命率諸侯以討不臣而伐僭亂也故於魯伐徐戎之事有取焉爾今誦其辭曰無敢不弔無敢不善曰汝則有常刑者三kao曰汝則有大刑者再嚴威整暇猶有三代之遺風焉此所以取其辭存之以繼於帝王之後也意者魯之孫子有能明王道强君德攬賞罰之權紹乃祖烈者乎吾庻㡬其遇之昔伯禽之魯三年而報政太公封齊五月而報政周公乃歎曰魯後世其北面事齊矣夫魯之亡於弱周公既知之矣孔子不忍宗國之弱以亡其亦猶周公之歎也夫
  秦誓
  書存二誓而終於秦者何陳子曰存魯所以維其弱而終秦所以抑其强蓋聖人之志在魯天下之勢在秦勢在秦者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然聖人重言天命而必推極於人事之所當為昔者秦伐鄭晉敗秦師於殽穆公誓告羣臣孔子錄之書之終篇傳者謂穆公悔過孔子有取焉孔子曷取乎爾蓋天下之勢在秦孔子所知也而聖人曰有人事焉貴德賤力守其疆服毋敢稱兵搆禍獲罪於先王此人事也以秦前日之所為雖得天下不可乆長以為生民主今幸其悔心之萌矣毋敢稱兵搆禍矣安知周之弱不可以敵秦之强也哉又安知彼即有天下不可以久長為生民主也哉故於穆公有取云爾不然彭衙濟河之師何有乎悔過而聖人許之耶其後秦滅詩書尚首功併吞諸國終有天下不二世而亡孰謂聖人之憂為過計耶或曰秦始孝公富國强兵穆公僻處西陲未得為會盟之主當其時天下之勢烏知其在秦也雖然後世䜟緯符命之事聖人所不道然天下之勢微聖人烏足以知之
  周南召南
  二南之作也當文王受命之時耶周之德及於民者至矣詩有之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宜其名詩不得獨取二南也顧其時西則昆夷北則玁狁東則紂紂昆夷玁狁末之如何矣而文王之化自周召而南漸被於江漢之人此二南之所以獨為名也夫昆夷玁狁紂自外於聖人之化無足責矣而當時之人生其封落之中者亦何其不幸耶
  周召有詩無詩
  甘棠專美召公而麟之趾兼稱公子無美周公者周公勲德豈出召公下哉易之辭曰二多譽遠也召公之謂也四多懼近也周公之謂也觀周召有詩無詩而譽與懼之義益明
  魯頌
  頌者下頌其上之辭耳猶之國風美刺非有典法禁侯國不得作也然則行父曷為請於周蓋當時周衰上下陵替魯國秉禮雖頌亦請之非謂魯於法不得作頌如請隧之類必待天子之命而後行也魯人既不忘其先君之賢而尤以王命為尊可以風天下矣魯無風而有頌聖人存之思深哉
  商頌
  或問詩周書而存商頌何也曰歐陽子有言大商祖之德予紂之不憾明武王周公之心余嘗論之夫謂大商祖之德者商周本以征誅有天下周之於紂猶商之於桀明其德以見有商祖之德則實有可以得天下之理如無其德則是雖有天下且不可况敢行放伐之事乎故謂大商祖之德者是也謂予紂之不憾明武王周公之心其義尚有未盡者武之革命順天應人聖人者天人之至公者也亦安計紂之憾與不憾而武王周公之心亦何待諄諄焉明於天下後世哉故謂予紂之不憾明武王周公之心者非也然則商頌之存果何義與曰明統也周得統扵商明統所以尊周也魯親周後明統而尊尊親親之義僃焉夫是以周書而存商頌也
  新宫有聲無詩
  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此六篇者鄉飲酒燕禮之笙詩也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又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笙詩自漢已來謂遭戰國及秦之亂而亡之朱子曰非亡也葢有聲而無辭者也鄭氏謂燕禮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宫新宫亦詩篇名辭義皆亡無以知其篇第之處愚按笙詩在笙中吹之則下管之詩亦在管中吹之其有聲無詞與六篇同也或曰笙詩篇目見於經而傳者為之作序六月之序亦連及之而新宫皆無焉故鄭氏箋以為辭義皆亡而孔氏疏以為六篇有義無辭新宫并義亦無則新宫非六篇之比是亡詩也非果有聲無辭者也夫篇目之見於毛氏之所傳者非經之所本有也毛氏覩儀禮而補入其名耳然則毛氏奚為闕新宫而不補曰漏也衛宏因之不為作序又何足怪乎若謂六篇之目果見於經孔子不應獨刪新宫之目若謂六篇果有其辭遭亂而亡又不應皆僅存其目其為毛氏之所補入無疑也左氏傳昭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新宫之詩或别有其辭非下管所吹之聲也孔子刪之耳是以朱子又疑以為斯干之詩而未敢必也孔氏又謂自宋公賦新宫至孔子時三十餘年而新宫逸亡夫新宫之詩儀禮所用之詩非他詩比也儀禮周公所以興禮樂定太平之大政也禮樂之大具者莫僃於魯魯豈有遺詩耶假令魯詩間有遺者此儀禮所用之詩其行於天下者乆且遠豈有求而不得者耶多聞博學如孔子豈有不求得者耶且三十年未乆也而謂行於天下者昔猶在人口而今遂亡之其可信也耶
  卷耳
  采采巻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唐人詩提籠忘採葉昨夜夢漁陽本此如序云輔佐君子求賢審官是全與此詩無渉也亦豈復有意味之可尋乎
  野有死麕
  詩言以茅包麕而誘懐春之女又述此女之辭姑徐徐其來無感我帨無使厖吠有幽婉之情無嚴峻之意安見其惡無禮也而繫之召南之中不可解矣豈其出秦火之餘而簡編有錯亂者耶
  擊鼔
  記曰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役與兵皆國之重事也州吁虐用其民土功戎事一時並興至使其民吁嗟刺怨其曰土國城漕我獨南行者豈其民之猶樂為力役哉蓋其時之民習見夫輕用其力以土功力役之事不足為勞苦耳是其情尤足悲也豈知夫先王之制五十而罷役比之六十而還兵者猶兢兢焉不敢過用其力也彼州吁殘民以逞烏足以語此
  雄雉二則
  首章曰自貽伊阻卒章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此詩之㫖有合於中庸不怨不尤正已無求無入不自得之意而出於行役之婦人其亦猶周南之汝墳召南之草蟲乎不可謂非巻耳之遺風也以是知先王德教之及人遠矣
  汝墳草蟲思其君子不過閱年嵗之改易感時物之變遷或慰勞其王事之勤或自道其思念之意而止耳而雄雉之詩反身自責憂深慮遠或恐其難乎免於今之世也其所以勉其君子者無不至焉世變之可覩蓋如此
  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歸詩七言之權輿也胡為乎中露詩五言之胚胎也何必柏梁蘇李哉一章之中而古今之詩體僃焉然其嗟嘆永歌之情發於中而成於文者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也黎侯失國而寄於人有媿乎其臣矣
  簡兮
  舜命䕫典樂教胄子周官大司樂掌教國子是古者樂官掌教事任至重也簡兮之賢者實有教國子諸子學舞之責其在職之事有可為者非如後世伶官之比也亦何為而輕世肆志如此哉蓋先王教士之法至此時而寖壞雖存其文而誠意不至無復有禮賢敎士之實不過以伶官待之而下亦遂以伶官自待矣賢者處此宜其不得志於時而其言之玩世不恭有如此也
  北門
  先儒謂北門之忠臣至於窶貧而莫知其艱窮而呼天無怨尤之辭而又以為有臣如此不能忠信重禄以勸之國之所以亡也嘗試論之其君既失勸士之道而為之臣者其所以自處亦未得為盡善也君子之仕於人國道合則留不合則去至於窶貧實甚室人無以自安不思所以自處之宜乃惟呼天而訴之亦何益哉然或者其時為之苟以容其身未可知也夫有道之國士君子得盡其所學就使不得志亦不使失其所守為國而使人既不得志又失其守至苟以容其身如衛者欲不亡得乎
  君子偕老
  風人主文而譎諫言之無罪聞之者足以戒莫著於君子偕老之詩此詩惟稱述夫人服飾之盛容貌之尊以感動其天良激發其愧耻而終不斥言其滛亂之事所謂辭益婉而意益深是風詩之最善者也
  載馳
  禮國君夫人父母没則不得歸寧使大夫寧於兄弟載馳之詩首章曰大夫跋渉我心則憂是許大夫之唁於衛者也故其卒章曰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此大夫即唁衛之大夫也夫人言大夫君子無以我為有過而爾大夫自以為能往而集衛事也雖百爾大夫之所思慮不如我之親往也申言首章大夫跋渉我心則憂之義也
  載馳之詩許夫人傷宗國之亡欲歸唁於衛其二章曰既不我嘉不能旋反是夫人終以禮自制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也夫宗社覆滅非常之變又豈能宴然坐視而已也故其卒章曰我行其野麥芃芃然方盛長也將控告於大邦未知將何所因而何所至也則是夫人雖不果於行而其閔亡救亂之心至矣夫人可不謂賢哉夫以宣公宣姜之惡而有女之賢如此世類果足以限人哉又何疑乎文公之能幹蠱而克家也
  大車
  大車毳衣民望而畏之止其邪心不待刑政之及也然則革車衮冕繢衣繡裳豈曰體安駕乘目好五色而已哉而或者欲去其節文蕩然即於簡陋過矣
  叔于田二篇
  吾觀于田二篇之詩而歎其上驕下諂國無道之甚也三代之衰也善惡賞罰不明乎上而是非毁譽之在下者恒得而别白之蓋猶直道在人心而公議在人口也若叔段者不義而得衆而國人之美之者以其弋獵馳騁舉火暴虎飲酒服馬之事競為諛悅而無復三代之遺風叔雖欲不為亂豈可得哉
  東方未明
  序曰東方未明刺無節也蓋其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焉朱子辨説夏官挈壺氏下士六人置壺浮箭以為晝夜之節漏刻不明固可以見其無政然所以興居無節號令不明未必皆挈壺氏之罪味序義謂興居無節號令不明是宜夙而莫宜莫而夙至使挈壺氏亦不能操其漏刻以舉其職明其一出於一時偶然之意而行之使人無所遵守也此東方未明之詩所為作與
  敝笱
  詩以敝笱為喻而首章曰其從如雲次章曰其從如雨卒章曰其從如水至於如水而流蕩忘反不可復制詩人語有淺深次第之不同亦可謂警戒著明矣善乎胡氏之言禮義者天下之大防也其禁亂之所由生猶防止水之所自來也以舊防為無所用而廢之是以至此其極取以證敝笱之詩尤脗合云
  唐風
  前漢志曰河東本唐堯所居有先王遺敎君子深思小人儉嗇集傳曰其地土瘠民貧勤儉質朴憂深思遠有堯之遺風蓋吾讀詩考志傳所稱二南而後於唐風有取焉然自漢以來解者多所淆亂如蟋蟀山有樞綢繆杕杜葛生采苓諸篇序概指為譏刺時君之詩得朱子辨説而聖經之本指以明於是益歎大賢與人為善其是非取捨一凖乎義理之公不惑於穿鑿傅㑹之説而後晉風之厚民俗之淳益粲然明著於後世則信乎可以排列國之風而獨出矣雖然是豈獨可以見民俗之淳厚而已哉益以知前聖遺風之遠也
  車鄰
  車馬侍御詩人美之則秦之所以為秦者如此而已耳並坐鼔瑟亦豈真能有禮樂之好哉蓋自三代以來未有以力得天下者至於秦而世運民風忽焉一變聖人有以見夫得天下不必皆以徳也故魏唐次以秦以見晉亡而秦興也秦風首車鄰以見以力得天下將始於秦也孟子曰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豈不然與
  小戎
  小戎猛烈壯厲非婦人所能作其曰言念君子詩人託興之辭耳輔氏所謂極其憂思情也無所怨刺義也夫汝墳草蟲不免於憂悲而謂小戎之婦人為能知義耶蓋詩人之代為辭不如婦人之自為言為能盡其情也小戎言而不盡其情故又以知非婦人之作也
  黄鳥
  三良之事蓋穆公之惡而康公成之彼三子者宜亦有過焉黃鳥不能高飛遠引擇木而栖止于棘與桑與楚則詩人之意見矣
  東門之楊
  東門之楊序謂親迎而女不至親迎不見於詩特以昏以為期一句斷之耳而尤可異者鄭氏之說詩也鄭氏箋云女留他巴不肯時行考昏禮父親醮子而命之迎子承命而行主人筵几於廟而拜迎于門外壻執雁入揖譲升堂再拜奠雁降出御婦車而壻授綏御輪三周先俟于外婦至壻揖婦以入此士親迎之禮也父醮女而俟迎者母南面于房外女出于母左父西面戒之母戒諸西階上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母施襟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宫事庶母及門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聽宗爾父母之言夙夜無愆視諸衿鞶此父母命戒之辭也以親迎之禮威儀節文如彼以父母命戒之辭重愼如此士不親迎則已既曰親迎矣當時雖世教衰微而古禮之遺猶當存什一於千百不至蕩然盡廢也而曰女於是時留他巴不肯時行豈不可異哉或以謂親皆没昏姻失時無父母之命或父母存而不能以禮制其女雖然儷皮束帛請納徵矣女子許嫁筓而醴之矣雖留他巴欲何為哉甚矣序之誤而鄭氏之謬也
  豳風
  豳何以終風大周公之功而以明臣道也周之王業成于周公聖人著國風之正變以明王業之盛衰故凡公之自為詩與詩為公而作者皆得繫於公風皆以國名魯公國也不繫之魯者何或曰伯禽封魯公實不之國故不繋魯然而非也公功在天下魯一國耳假令公之魯庸得以魯盡公耶故凡繋於公之詩不得曰魯也周之王業成於公曷不繋以周弗敢專也豳者夏之列國先公之所居也繋以豳公之志也而以終乎風者易曰无成有終又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終也
  常棣
  常棣朱子云國語富辰之言以為周文公之詩但春秋傳為富辰之言乂以為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此詩二書之言皆出富辰且其時去召穆公又未遠不知其説何故如此杜預以作詩為作樂而奏此詩恐亦非是愚按常棣周公為管蔡而作先儒論之無異辭矣富辰謂召穆公作此詩殆猶春秋傳所謂賦詩云爾傳凡言賦詩有二義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凡此是自為詩也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凡此是誦古詩也召穆公之作常棣是誦古詩也杜預以為作樂而奏此詩與賦詩之義自别宜朱子不取其説也
  三禮
  古禮二經周禮儀禮而已周禮者周官政典之書儀禮者儀法度數之事禮記者則諸儒雜記之書非古禮經也所謂周官政典之書者蓋周公所作載官府職掌之禮漢武帝時河間獻王得而獻之失其冬官哀帝時劉歆校理祕書以考工記補冬官僃周官六篇之數今謂之周禮是也所謂儀法度數之事者蓋周以來朝聘饗射冠婚䘮祭威儀之制漢承秦燔書滅學禮經殘壞魯髙堂生傳士禮十七篇以授瑕丘蕭奮奮授東海孟卿卿授后蒼后蒼授大戴德小戴聖又有劉氏所傳十七篇次第為優鄭康成從而注之今謂之儀禮是也自后蒼為儀禮之學别録數萬言號曲臺雜記戴德傳之者八十五篇或云八十一篇今其書存者總四十篇謂之大戴記戴聖傳之者四十三篇曲禮檀弓雜記分上下馬氏増以月令明堂位樂記總四十九篇謂之小戴記二戴禮並是曲臺雜記漢世諸儒言禮者並取二家今大戴禮不頒於學宫所謂禮記者小戴記也謂為諸儒雜記之書者此也朱子謂周官為禮之綱領儀禮乃其本經而禮記郊特牲冠義等篇乃其義說則是禮記者二經之傳注也宋以前有三禮通禮諸科自王安石行新經義獨存禮記之科迄今莫敢議其非者間嘗論之周禮一書可行於文武周公之世不能行於春秋戰國之時自是以來儒生雖復誦習而鮮可被之實用故王莽之王田市易安石之青苖均輸以之速亡召亂蓋古今之勢不同而法亦因時而屢變也韓愈嘗苦儀禮難讀謂其行於今者蓋寡沿襲不同復之無由是二經者之不行亦其勢使然而已矣小戴之書先王之遺訓猶存往行前言彬彬可考焉蓋掇取大戴之精華為一家之記述安石之獨存此科亦不可謂無見也顧其傳述舛駮往往而有月令出於吕不韋王制出於漢儒後世不以為秦漢之書而以為商周之禮不以為傳注而以為經是則可議也有聖人者出必將刪定焉又嘗考戴聖治行多不法而聖子賓客為盗身為禮宗奸犯名義君子不以人廢言信哉














  午亭文編巻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二十九
  大學士陳廷敬
  講筵奏對録【有序】
  【臣】廷敬伏惟
  聖主以天縱生知好學不倦【臣】叨侍
  講筵多歴年所仰聆
  天語闡明經義契往聖之心傳實前王所未有盛德日新光輝宣著是以措天下於隆平開萬年之景運文謨武烈史不勝書皇哉唐哉至矣盡矣【臣】自惟愚陋莫贊高深毎當
  玉音下詢獲申奏對因而講義之外薄有敷陳兹謹輯録數條仰紀
  聖學之崇宏俯志【㣲臣】之遭遇名曰講筵奏對録【臣】不任慶幸悚慄之至
  戊午九月五日【臣】廷敬進講啓乃心沃朕心若藥弗一節惟暨乃僚一節嗚呼欽予時命一節
  上曰朕觀髙宗命傅説諄諄以納誨輔德為言可見自古君臣一德一心至誠孚感為上者實心聽納以收明目達聰之益為臣者實心獻替以盡責難陳善之忠然後主德進於光大化理躋於隆平後世君臣之間徒為虛文中鮮實意治不逮古職此故耳廷敬奏言有高宗之為君所以有傅說之為臣
  皇上此言誠社稷萬年之大慶也
  壬戌某月某日進講晉康侯用錫馬蕃庻晝日三接奏對言人臣盡忠事主豈得以希榮干寵為心人君以禮使臣固必有報德酬功之典
  日講六二晉如愁如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奏對言守正不阿君子立身之大防依違干進小人求容之私計以六二之賢而有愁如之象蓋賢者事君以得時行道為念非為一已之榮辱進退而然也故爻曰貞吉象曰中正於此而察人才之邪正審心術之公私俾為臣有喜起之風而無愁如之意此實治道汚隆之所繋也又云受兹介福此蓋論其理耳亦有懷才抱德而沉於下僚亦有才微德薄而竊據髙位此理之所不必然而事之所常有者故六二之介福聖人所以深慶之也日講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象曰失得勿恤往有慶也奏對云昔者帝堯之時擊壤之歌曰帝力何有於我哉康衢之謡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而孟子論王道亦曰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此見帝王天覆地載之量無一毫計功謀利之私六五失得勿恤深合此意所以吉无不利往而有慶也
  五月初九日講初九明夷于飛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象曰君子于行義不食也奏對言傳曰枉已者未有能正人者也古之人所以嚴於去就之義者非愛其身正愛其道耳故士君子必有難進易退之節而後有匡王定國之勲此明夷之君子所以守不食之義也又奏對言薛方王莽時人莽以安車迎方方謝曰堯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巢由之節莽悦其言遂不强致故曰薛方保身而自全揚雄為莽大夫莽惡劉棻等符命之説置於法棻嘗從揚雄學作竒字治獄使者欲収雄時挍書天禄閣恐不免乃從閣上自投下故曰揚雄投閣而不免也士君子觀薛方揚雄之事可以得處明夷之道矣
  初十日講六四入于左腹獲明夷之心于出門庭象曰入于左腹獲心意也奏對言此一爻商之微子當之其在書曰吾家耄遜于荒又曰王子弗出我乃顚隮其後微子抱祭噐歸周以存商祀正得此爻之意十一日講箕子之明夷利貞象曰箕子之貞明不可息也奏對言殷有三仁微子之去利而不貞比干貞而不利惟箕子之所為利也貞也故象傳曰箕子以之爻辭曰箕子之明夷所以表忠良之隱原臣子之心而聖人繋易之㫖深矣
  十七日講象曰風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奏對言帝王以天下為家一言之微有前後左右之竊聽一行之細為子孫臣庻之隱憂是以聖帝明王必愼乎此
  十八日講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婦子嘻嘻失家節也奏對言齊家治世莫善於禮禮本天下之至嚴用之各得其分則至和故齊家者與其過於和寧過於嚴與其過於嚴寧準於禮準乎禮則無過嚴之失而有至和之美矣二十二日講睽小事吉奏對言睽之時可小事而不可大事矣至於世道休明之日人心聯合之時正當大有為之際必有紀綱宏遠之規模為社稷靈長之大計慮萬年毋狃於旦夕成大事毋見於小利此又憂盛危明防於未睽之道也
  二十四日講九二遇主于巷无咎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奏對言人臣當進以禮退以義平居有難進易退之節則臨事有尊主庇民之功蓋士人一身之進退為禮義廉耻之所關即為世道人心之所繋故必合於道而後可然此在平日以禮義廉耻養之然後人以禮義廉耻自處格人心而正風俗此尤為要務也
  二十六日講六三見輿曵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終象曰見輿曵位不當也无初有終遇剛也奏對言无初有終聖人亦論其理當如此蓋論其理邪固不能勝正而歴觀古來邪正之際正實往往不能勝邪惟
  聖人在上能使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斯可以决其理之不爽耳
  二十八日講睽孤見豕負塗載鬼一車先張之弧後說之弧匪冦婚媾往遇雨則吉象曰遇雨之吉羣疑亡也論君臣道合奏對言上有堯舜之君下有臯陶稷契之臣明良喜起都俞吁咈於一堂之上後世如唐之太宗致治㡬於三代之隆亦必魏徵房杜之為其臣故能成貞觀極盛之治此可謂君臣道合一德交孚也
  二十九日講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奏對言利西南不利東北言濟蹇之道貴得地利也昔漢昭烈有撥亂之志諸葛亮有王佐之才然而困於西蜀一隅者以不得地利也利見大人言濟蹇之道貴得其人也昔張子房之從漢髙馬援之歸光武可謂得其人矣貞吉言濟蹇之道貴得其正也三代以後有濟世安民之功如唐之太宗宋之藝祖亦可謂得貞吉之意者矣
  八月十八日講初六无咎象曰剛柔之際義无咎也奏對言此一爻專主臣道言蓋以柔在下則有小心恭順之誠而上應乎剛則有擔當任事之力此皆无咎之道然解卦諸爻皆以解小人為義大抵易之一書扶陽抑隂進君子退小人之意為多不獨解卦諸爻為然此所以有資於治道也
  十九日講田獲三狐得黄矢貞吉象曰九二貞吉得中道也奏對言解小人所以杜惑上殘民之禍者也從來上之德意不能下究民之疾苦不能上聞者皆小人為之壅蔽於其間也故貴解而去之小人之害有不可勝言者蓋小人未得志之時必工為諂之術既得志之後則肆其險毒之奸是以斷然必解而去之也
  二十三日講君子維有解吉有孚于小人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上問君子小人奏對言小人患得患失無所不至其貪位固寵之術有如物之固結而不可觧聖人特筆書之曰君子維有解蓋言斷然解去之不使其為國家之患也又講義有郭之所以危句奏對言昔齊桓公至於郭國問郭之父老曰郭何以危父老對曰郭公善善而惡惡桓公曰善善而惡惡是賢君也郭何以危父老對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郭之所以危也觀於此可不戒與
  二十六日講上六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獲之无不利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奏對言隼以象其凶惡髙墉以象其權勢小人而乘權藉勢乃刑法之所必加也故不曰解而直曰射此所以嚴小人之誅也上爻在大臣之位大臣以天下為心無一已之私好私惡然後有天下之公是公非是非明而後國是定國是定而後人心正治道成
  九月初七日講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欲奏對言人心本然之善原與太虛同體太虛中無一物吾心中亦無一物所以聖賢格物之功正以求復其無物之體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乃見此心本然之善而其所最當損者莫過於忿慾兩端懲之窒之則凡類於忿欲者可以不勞而克治之矣
  十九日講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論朋黨奏對言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黨苟不辨其邪正而惟以其同則指為朋黨不免有黨同伐異之患歐陽修朋黨論正是此意
  二十一日講六五或益之十朋之弗克違元吉象曰六五之吉自上祐也論楚人以二臣之賢珍於白珩齊王以四子之功美於照乘奏對言昔楚之王孫圉聘於晉趙簡子問曰楚之白珩猶在乎王孫圉對曰楚未嘗以此為寳楚之所寳者觀射父能作訓辭以行事於諸侯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訓典以朝夕獻善敗於寡君此楚不以白珩為寳而以善人為寳也昔齊威王魏惠王會田於郊惠王以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各十二乘者誇於威王威王曰寡人之所以為寳者與玉異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有肹子者使守髙唐有黔夫者使守徐州有種首者使僃盗賊此四臣者將照千里豈特十二乘哉惠王有慙色此齊以四子之功勝於照乘之珠也
  二十三日講彖曰損上益下民説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慶利渉大川木道乃行奏對言損上益下之主以至誠惻怛之心為愛養斯民之政初不計民之為我用也而當此之時動㒺不臧故彖辭曰利有攸往利渉大川彖曰損上益下民說无疆可見損上者正所以益上也有子嘗言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大學言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盗臣如裴延齡桑羊輩皆以言利固寵一時貽譏後世此又可以為龜鑑也
  日講六四中行告公從利用為依遷國象曰告公從以益志也奏對言舉天下之大事在於得天下之民心而所以得民心之道惟在聖君賢臣朝夕講求以實心行實政非一切權宜之計所可㡬也如漢文帝之止輦受言唐太宗之虛懷納諫所謂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正此爻之義也
  十八日講上九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恒凶象曰莫益之偏辭也或擊之自外來也奏對言聖人最惡言利之臣至比之為盗臣之不如昔周厲王以榮夷公為卿士榮夷公言利之臣也芮良夫諫之以為不可用其後厲王卒用榮夷公為卿士諸侯自是不享則芮良夫之言驗矣又講夬揚于王庭孚號有厲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奏對言君子光明磊落即有過失人所易見小人巧佞囘邪患得患失凡所以貪位固寵者無所不至又能形人之短見已之長能使人主信任而不疑故得專權而肆其惡昔唐德宗謂李泌曰盧杞清忠彊介人言其奸邪朕初不覺泌對曰此乃杞之所以為奸邪也使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之亂乎泌之所言正有合於知人其難之義
  十一月十四日講彖曰夬决也剛决柔也健而説决而和揚于王庭柔乘五剛也孚號有厲其危乃光也告自邑不利即戎所尚乃窮也利有攸往剛長乃終也奏對言大抵易言君子小人之際未嘗不委曲詳盡而於君子所以决去小人之道又未嘗不反復丁寧雖以五陽之盛决一隂之微而諄諄告戒如此可見小人之難去而君子往往不能勝之也
  十六日講九二惕號莫夜有戎勿恤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奏對言小人讒害君子不在於大庭廣衆之際而在於燕閒私語之時使人主聽受其言而不覺故聖人比之為莫夜之戎惟
  聖明之主嚴絶其端則可以無此患矣故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無私
  二十七日講上六无號終有凶象曰无號之凶終不可長也
  上顧廷敬曰君子得志尚能容小人小人得志必不能容君子對曰誠如
  聖言此古今同慨惟
  聖明在上有以察之
  經筵講章
  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
  此臯陶陳安民之謨以告帝舜也謂夫五倫在人自其經常不易者謂典蓋原於上帝付予之初固天叙之也然天能叙之不能保其後也所以立之教化勅正我五典使倫叙益厚者則在人君矣五典在人自其節文不過者謂禮蓋天理之品節固天秩之也然天能秩之不能保其繼也所以立之制度用我五禮使品秩有常者則在人君矣是典禮出於天而為君道之所係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盡倫本乎天道要惟惇厚以咸宜制禮順乎人情尤貴庸常而可久是知大典大禮之宗必屬作君作師之任矣仰惟
  皇上教先親遜化首温文藝極陳常立愛立敬以訓世綏猷節性中規中矩以宜民固已覺悟羣倫斟酌百代矣【臣】愚更願建中垂裕創制顯庸彜紀懋修益奏協和之化經綸盡善彌勤劼毖之衷斯率土共識尊親而編氓咸知禮讓矣【臣】愚不勝顒望
  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
  此一節書是史臣紀帝堯放勳之實也謂夫德性之中萬善悉僃合天地民物為一體統親疎遐邇於同原德本自大也惟其有物欲之私所以鮮昭融之量而人已之間多扞格矣惟帝堯天理渾然能明其大德存諸心者此德之全體具足見諸身者此德之妙用流行推此德以親九族則倫紀以修恩義以篤九族已親而睦矣推此德以平章百姓則舊染之俗咸與維新畿内之民皆昭然自明其德矣推此德以協和萬邦則萬邦黎民美哉變惡為善已於是而雍和矣是勲放於家國天下者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執中開危微精一之傳為千古人君之極則明德立修齊治平之準實萬世聖學之源流故知開天首出之一人必有過化存神之偉烈仰惟
  皇上迪哲無逸生知敏求稽古經闡傳心之要察倫明物大保治之規固已建巍巍之成功宣亹亹之令聞矣【臣】愚更願性道彌崇
  皇風益暢天行不息時厪於聰明睿知之心日進無疆允懋夫聖神文武之治則丕振光華之盛績而永垂佑啓之鴻圖矣【臣】愚不勝顒望
  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幹也
  此一節書是孔子申言乾德之具於人心也謂夫乾天道也亦人道也人得天之氣以生渾然與天同體故元亨利貞四者在天為春夏秋冬造物無心而成化在人即為仁義禮智懿德不言而同然觀夫元之為仁者慈祥一念統百行而開先乃衆善之長矣亨之為禮者經緯萬端合情文而並粹乃嘉美之會矣利之為義者物得其裁制則分定而情安義之所由以和矣貞之為智者識進於堅凝則見明而守固事之所依為幹矣天德之本然具於吾性者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人生為萬物之靈固僃仁義禮智之全德維皇建庶民之極尤兼聖神文武之宏圖故能體道於當躬自可繼天而作則仰惟
  皇上性裕中和學勤遜敏彜倫攸叙立萬國之儀型精一常存紹百王之心法固已亶聰明而作乂勵夙夜而觀成矣【臣】愚更願廣運無疆升恒有永允懷而修來日積懋敬而聖域彌優則道畢協於四氣之和而福長緜於億年之乆矣【臣】愚不勝顒望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
  此一節書是言君子兼體四德之全功也文言曰元亨利貞之德在人皆有其同然而盡性合天之功惟君子乃為克僃君子與仁合一而存發皆仁故足以大仁民愛物之施而長人矣美其所會而動㒺不臧故足以協天秩天叙之常而合禮矣於分之所宜因物而各足之則安生於分定和生於能均而足以和義矣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則定見不疑定守不撓而足以幹事矣君子兼體四德之全功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天命不已元亨利貞之所以流行也聖功無息仁義禮智之所以體僃也黙契天人性道之大本端望乘乾首出之一人仰惟
  皇上法天廣運如日正中式廓鴻圖聲敎實朔南之暨聿新駿命惠懷無遐邇之殊固已履中蹈和揆文奮武矣【臣】愚更願大猷允塞至德彌崇清明在躬凛惟㡬惟康之㫖夙夜基命厪未安未治之心則天德與王道同功修已與治人兼至將美化浹於四海而福祚永於兩儀矣【臣】愚不勝顒望
  帝庸作歌曰勅天之命惟時惟㡬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熈哉
  此言虞帝勉其臣以保治之道也當舜之時天下既已乂安而舜之心猶恐怠荒易啓用作歌相儆先述其意曰天命難諶至為可畏欲保治於無窮必操心於不懈惟一時之暫惟一事之微無弗戒勅庻天命可永保也乃歌曰為臣者樂於趨事而股肱喜哉則治化振興而元首起哉庻績修舉而百工熙哉蓋舜以保治之道望其臣者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天體雖髙而動靜云為無時非旦明之所寓天道雖遠而典禮命討無事非陟降之所臨惟主臣交致其憂勤斯化理聿臻於隆洽仰惟
  皇上乾行剛健謙德尊光
  睿學精深單淵衷於夙夜宸章炳煜昭泰象於星雲固已紹二帝之心傳鞏萬年之基緒矣【臣】愚更願治益求治安愈圖安日進無疆默契貞恒之運皇建有極宏敷彞訓之休則府事茂底於修和而功德彌徵於巍煥矣【臣】愚不勝顒望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羣而不黨
  此一章書是以君子立持已處衆之坊也孔子意謂人之品誼貴於嚴毅自持然或過於立異勢必渉於乖戾之為君子則莊以飭躬可謂矜矣而未嘗以氣陵人何爭之有人之度量貴於樂易可親然或一於從俗勢必入於阿比之私君子則和以應世可謂羣矣而未嘗以情狥人何黨之有君子於人已之際各得其宜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立品者無論為介為通可以驗學術之邪正觀人者即其為同為異可以别人品之偽真允惟明作惇大之朝克有正直和平之化仰惟
  皇上思睿作聖體仁長人是訓是行廣敷言於率土惟和惟一開泰運於中天固已立極臣鄰協衷堂陛矣【臣】愚更願道隆位育功茂裁成政教遐宣三德之剛柔並乂風聲丕樹四方之綱紀常新則至化作人賡雅歌於棫樸羣工亮采接盛際於唐虞矣臣愚不勝顒望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此一節書見聖人體道之極功也孔子繫易傳曰人心與天地本同一原而聖人之極功符乎天地蓋此易知簡能之理天地之所以立心即聖人之所以合人能以一心㑹易簡之原則天下萬殊之理無所不貫洵足以範圍曲成而不遺矣夫法乾之易而天下之險阻皆平法坤之簡而天下之紛紜自静將見天位乎上地位乎下而人成位乎其中體道之極功寧外易簡以致之哉【臣】因是而繹思之帝王本天地之德以居心即協天地之化以為政天施地生覆載之神功也府修事和裁成之大用也而惟此易簡之理貫浹其間宰之者不勞斯出之也自裕聖人參贊髙深為萬世人道之凖端在此矣仰惟
  皇上得一以貞兼三出治主敬存誠而立極明作惇大以有功固已廣運被於兩間彌綸周於無外矣【臣】愚更願升恒不息悠乆無疆富有日新僃篤實光輝之妙甄陶鼓舞昭流行化育之機則四時成序於不言萬國同風而遵道矣【臣】愚不勝顒望
  敎冑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此言舜命䕫以豫教之道也虞書紀舜之命䕫曰汝以樂教胄子在涵養其德性使直遂者濟以温厚寛緩者濟以莊栗剛勁者無至刻虐簡略者無至傲慢焉若夫作樂之道則心發於言而為詩是詩以言志也有詩則有節奏可歌是歌以永言也有節奏則有髙下清濁之聲是聲依永而出也有聲則有十二律以調和之是律以和此聲也由是播之八音皆能諧和不失倫序而薦之郊廟奏之朝廷神人無不和矣蓋舜之命䕫者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善教必先毓德在淑其性而節其情聖學具有全功惟興於詩而成於樂故盛世有廣大清明之象而熙朝多温文恭敬之風欽惟
  皇上精一執中光華復旦止慈止孝聿徵大順之休作君作師式表元良之範固已道隆創述慶衍靈長矣【臣】愚更願德合乾符祥凝泰運升中以迓鳯儀之瑞垂裕以開燕翼之謀則基緒萬年而本支百世矣【臣】愚不勝顒望
  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此言君子尊道之極功也言徳性本自廣大惟致之以擴其全量又問學而精察於㡬微期至夫窮神逹化之實德性本自髙明惟極之以復其本體又問學而體騐於日用求當乎民彜物則之恒德性之已知者故也温之而涵泳於不已又問學以充拓理義俾見其日新焉德性之已能者厚也敦之而培養於不息又問學以體尚節文務底於日崇焉蓋君子尊道之功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德性即心而具存心乃養性之功問學以知為端致知實進學之要故雖生知安行之聖猶勤遜志時敏之修仰惟
  皇上健協天行靜符人極道彌綸於六合廣運難名德宥宻於一心精純罔間固已誕登文岸覃被堯光矣【臣】愚更願上理彌隆大猷永秩執契以宰清寧之化垂裳而著熈皥之風則九服承休而萬年詒燕矣【臣】愚不勝顒望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
  此發明心性之學見知性之為要也孟子言人之一心具衆理應萬事有全體大用焉而欲極其本然之量則必由於知性蓋性為心所具之理人能於吾之心體一無所虧者必其於吾之性分一無所蔽者也顧性藴於心而原於天在人為性在天即為命非有二也既能知性則性之所從出者亦洞徹無間知天固不待他求矣孟子究言心性之學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盡心由於知性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之功也知性即以知天居敬窮理盡性至命之事也天德王道豈非一以貫之者哉仰惟
  皇上建極綏猷執中宰化體文武聖神之徳勲華上嫓唐虞立天人性命之宗道法同符洙泗固已範圍六合胞與羣生矣【臣】愚更願位育茂隆淸寕永奠登道岸而仁風丕應握治原而協氣旁流則百福凝休而萬年垂裕矣【臣】愚不勝顒望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乆也
  此言天地功用之盛一如至誠之所徵也子思謂夫天地之道惟其不貳故氣化流行各極其盛自地道言之既含而無外又靜深而無間博也厚也自天道言之既神功之峻極又光明之下濟髙也明也合天地之道言之既運行而有漸又始終之不渝悠也乆也蓋天地之誠初與至誠無異故天地之徵亦與至誠相符者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天道得一以常清地道得一以常寧極覆載生成之功不外至誠無妄之理聖人參贊化育於此可見矣仰惟
  皇上聰明時憲聖敬日躋惇大明作而早奏昇平久道化成而猶勤宵旰固已功符首出德合無疆矣【臣】愚更願熈皥同風彌綸㒺間有生之族涵濡於樂利之天於萬斯年沐浴乎隆平之化則太和普洽而至治益光矣【臣】愚不勝顒望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此一章書是孔子勉人以體道之實也孔子謂道之大原出於天道之實理僃於人誠以天命人以性人率性而為道故能格物致知以立其本明善誠身以復其初推而極之齊治均平參贊位育以擴其量莫非道也莫非人之能有以之也苟非其人道不虚行道豈能人也哉人之不可以自諉也如此【臣】因是而繹思之道在於人治本乎道故有内聖外王之學斯成可乆可大之功仰惟
  皇上聰明睿知文武聖神宥宻本乎一心執中宰物彌綸遍於六合廣運成功固已會千古道統之歸立萬世人倫之則矣【臣】愚更願鴻猷允塞大化彌彰御郅隆之圖協淳風於有永撫乆安之運綿寳歴於無疆則道法並治法常昭而
  皇極與人極丕著矣【臣】愚不勝顒望
  講筵在日講外每歲春二月秋八月進講先是【臣】前後為日講官兼經筵講官者八年及遷職院部去日講前後為經筵講官又十年自癸未直内閣仍兼經筵於今又七易年所矣蓋經筵
  命講【臣】獨為多今存講義數首以識大略雖局促無所
  發明存之以見
  聖主典學之勤如此也康熙己丑十二月【臣】廷敬恭跋




  午亭文編巻二十九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
  大學士陳廷敬撰
  奏疏
  嵗終彚進講義疏
  康熙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教習庶吉士【臣】陳廷敬題竊惟積日月而成嵗不已維天合經史以為功其勤者聖葢典學行政道本相資溫故知新事須交盡我
  皇上亶聰亶明之資實由天授好學好問之篤度越前王出臨正朝則躬理萬㡬深居大内則潛心羣典隆寒盛暑不廢丹鉛綴衣虎賁皆通章句逮於講幄尤切皇情毎當敷奏先從
  天語發揮凡有咨詢迥出諸臣意表講畢有再拜之儀特䝉賜免頻年有便繁之錫更荷重
  頒此皆亘古所未聞而今兹所始覩者也【臣】等叨預顧問之榮班愧乏涓埃之微助嵗華欲滿舊例宜循其四書講義已於康熙十四年閏五月遵
  㫖先期彚進今將講過通鑑講義繕寫装潢題明進呈伏願
  聖心折於誦讀之餘發揮於施行之際文武之道備在一人堯舜之治永傳萬代矣【臣】等不任諄切之至
  進呈刋完日講四書解義疏
  康熙十六年十二月十八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教習庶吉士【臣】陳廷敬題【臣】等於康熙十六年三月十三日恭侍
  德殿進講䝉
  皇上面諭四書已經講完講章應行刋刻欽此【臣】等叨塵法從日侍經幃伏覩
  皇上聖躬親講典學彌殷
  天語下詢訪道愈篤凡在六經諸史靡不極意研精至於四子之書實備百王之道比年以来次第進講歴寒暑而罔間積日月以成編固已體騐於
  宸衷抑且發揮於政治除按日進覽年終彚呈盡在御前時厪
  睿照廼者思垂永久
  親降綸音爰令校刋宣布中外竊惟
  皇上聖學崇深真足超軼徃古【臣】等經術淺陋曷克仰助涓埃顧鄒魯之大義微言炳如星日而師儒之參稽互訂著在簡編嘗慕宋臣以半部佐君先明敬信節愛願學朱子以四字入告亦曰誠意正心即致斯世於治平不外明徳新民之理而使吾
  君為堯舜敢忘責難陳善之思仰惟宵旰之勤勞不輟宫闈之誦讀永光典訓示則臣民【臣】等謬效編摩復加刪潤校鋟成帙装潢進呈惟我
  皇上嘗垂乙夜之觀存諸几席允懐千聖之道如晤羮墻將見文命誕敷而光華普著矣【臣】謹具題恭進以聞
  嵗終講義循例題明兼陳愚悃疏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十七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臣】陳廷敬題竊惟體乾徳之運行學惟時敏成聖功於嵗月理本日新盖百王之治雖殊道實同於師古而六經之文具在用之足以宜民必積累之崇深乃化裁於久大欽惟
  皇上聖自生知才惟天授以虞舜之濬哲有大禹之克勤機務至多聴斷每煩於日昃圖書在御講誦常至於夜分既已循習簡編守二帝三王之大法抑又研精傳注窮殷盤周誥之全經
  帝庸作歌敕命凛惟㡬惟康之㫖
  皇建有極敷言叶無偏無陂之音隻句片詞炳若日星之訓含毫落紙煥乎雲漢之章宣天地之中和義兼雅頌躋臣民於文治功並典謨【臣】等久歴金華又彌寒暑親承
  玉色得侍燕閒曽莫効其微勞實難醻於
  恩遇伏查嵗終講義例應彚冩進呈但尚書講義現在發刋而逐日進講已留
  御覽曽經請
  㫖停進謹循舊例題明伏願道協時行化同天運仰於穆之不已知日進於無疆則綏将純嘏之方来膺保永圖於孔固矣【臣】等無任諄切之至
  慰問謝恩疏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臣】陳廷敬奏【臣】草茅豎儒質愚學陋謬膺重任累厠清班無禆
  聖學之髙深曷稱
  君恩於萬一今【臣】母張氏不幸奄逝仰䝉
  睿念遣使慰問於本月初十日内閣學士【臣】屯泰翰林院掌院學士【臣】喇沙里到【臣】私寓傳奉
  詔㫖賜【臣】茶酒【臣】自顧何人叨兹曠典呼天搶地誓報捐糜【臣】母九原之下均戴感於無盡矣【臣】謹奉
  恩賜茶酒告奠【臣】母席前望
  闕叩頭並乞
  天使轉奏訖竊念一介之寒微敢勞曲軫况當萬幾之勤瘁猶厪
  洪慈
  恩重難醻感深莫罄【臣】遄奔子舍徒切望雲之悲回睇神京彌懷向日之戀【臣】不勝哀感涕零之至謹具本奏謝以聞
  諭祭謝恩疏
  康熙十八年七月初一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臣】陳廷敬奏【臣】以母憂於本年正月内回籍守制匍匐就道星夜遄奔抵舍以来寢處苫塊於六月内得閲邸抄禮部一本為恭請優䘏事奉㫖陳廷敬侍從勤勞其母准照學士品級賜䘏欽此【臣】不勝悲慟不勝感激恭設香案望
  闕叩頭謝恩訖【臣】自哀疚深荷矜憐辱
  天使之光臨沐
  恩頒於稠疊
  皇慈無盡禮數逾涯復奉
  特㫖憫【臣】微勞糜骨難醻撫膺知感伏念【臣】濫塵史局者廿載備員經幄者七年文章虛負時名講論略無禆補時餕尚方之膳兼分内帑之金緣
  皇上推至心以待人俾微臣資厚禄以將母未免瞻雲之望粗紓愛日之勤不意【臣】命數竒窮致煩
  皇上睿懐軫念終天永訣徒遺慟於生前
  新命洊加實増光於身後兹逢優異備極哀榮徑從學士之階不拘詹事之考皆故事所未有雖勲舊何以加【臣】自惟三錫頻仍彌懼班行之忝竊即【臣】母九原可作應驚品秩之驟遷荷寵如斯未報涓埃於
  盛世捐軀何日敢懷疾痛之餘生仰惟
  聖神文武之光昭属兹中外臣民之慶幸萬方送喜知咫尺之
  龍顏孑身抱憂逺瞻依於鳳闕顧臣子有難仰承之殊遇惟
  聖明示不世見之
  異恩囬思鞠我之勞有懐㒺極夙識事君之義莫効微忠苟溝壑之遂填永佩深仁而入地或盖帷之未瘞長賡景福以齊天【臣】不勝匍匐頂戴之至謹具本遣【臣】男國子監生陳謙吉捧赴通政司投進為此奏謝以聞
  遵例自陳䟽
  康熙二十年十月二十四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臣】陳廷敬奏伏見吏部題准康熙十八年京察例應自陳官員丁憂在籍服闋到京即行自陳【臣】丁母憂今年十月二十一日到京例當備開履歴事蹟仰祈
  睿鑒竊【臣】原籍山西澤州人中順治十五年進士選庶吉士十八年充㑹試同考試官本年授内祕書院檢討康熙元年以病請假回籍四年仍補檢討六年考察一等稱職八年陞國子監司業九年陞内祕書院侍讀十年改翰林院侍講本年轉侍讀陞侍講學士十一年纂修
  世祖章皇帝實録告成加一級食俸本年充日講起居注官十二年考察一等稱職本年轉侍讀學士充武㑹試副主考又充武殿試讀巻官十四年陞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十五年以冊立
  東宫奉使祭告北鎮本年陞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充經筵講官十六年轉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教習庶吉士充日講起居注官本年充
  太宗文皇帝實録副總裁官十七年充纂修皇輿表總裁官本年十一月聞母訃回籍守制今服闋到京伏念【臣】蓬蓽賤士質鄙學踈叨沭
  殊恩累擢近列厠講席深嚴之地玷禁庭侍從之班曲荷知憐初無報稱徒䝉寵渥時切憂兢【臣】前者遘罹母喪倉皇去職存問仰煩
  天使恩膏頒自尚方洎當請䘏更出
  特恩憫似髪之微勞命從三錫降如天之異數澤及九原竊念【臣】母子之所皆自古君臣之希遘葢恩隆則責宜重乃材薄而眷有加即糜隕百身莫塞尸榮之咎而栖遲三載已寛幽黜之期知有未報之
  鴻慈永慚髙厚良無可覩之後效恐負
  聖明伏祈
  皇上立賜處分以為不職者戒【臣】不勝悚息待命之至
  嵗終講義循例題明疏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十九日經筵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臣】陳廷敬題竊惟成湯自警惟又日以常新大禹克勤必寸隂之是惜葢君道法天行之健而聖功懋時敏之修故積日月而嵗序以成於穆不已亦凜就將而徳行斯顯悠久無疆欽惟
  皇上表正建中經文緯武造四海昇平之治偕二儀覆載之功屬前者小醜之陸梁厪數載
  九重之旰昃邊機旁午未當息馬投戈
  文命誕敷不輟窮經論道葢勵精遜志固已卓冠百王故
  神略英謀自爾前無千古運天下於掌上信内順而外威視萬里為目前亶風行而化洽遂成格苗戡黎之績允惟稽古右文之時既研極夫六藝之精出話經而吐辭雅亦推行於諸史之實承烈武而顯謨文謂大易載開物成務之微言而兩漢具鑑古知今之軼事縹緗進御嘗勤丙夜之觀帷幄敷陳時備宵衣之問【臣】等玩飛龍之大義雖願學昭素之對君覩司馬之全書未能如一柔之竟讀勉尋舊學忽逢嵗籥之更新懼負
  殊恩每近
  天顔之有喜閱流光之易邁知典學之彌殷日居月諸曽炎燠祁寒之罔間嵗聿暮矣猶晦明風雨之其勤伏值年終謹循舊例應將講義逐一題明易經日講解義現在校刋按日經鑑講章悉留省覽至於年終彚進前經
  睿㫖諭停非謂少損夫鉛槧之繁葢因已置諸几席之上簡編盈溢義蘊多伏願體六位以成能象三辰而立極一道徳而同風俗闡先聖之傳經興禮樂而定章程髙掩千秋之遺史將見光天之治再見於中天而震世之功永垂於奕世矣【臣】等不任諄切之至
  制錢銷毁滋疏
  康熙二十三年八月十七日經筵講官吏部左侍郎管右侍郎事仍兼翰林院學士管理京省錢法【臣】陳廷敬題竊惟銅鉛之微物製為錢貨之重寶愚民牟利法久滋所貴因時制宜務在便民裕國自古鑄錢時輕時重治平之世未有數十年而不改易者【臣】奉
  命清理錢法期於國寳流通公私交便以副我
  皇上簡任至意前所請核減耗銅節省工料等項業經奉
  㫖㑹議允行【臣】更有請者今日民間所不便者莫過於錢價甚貴定制每錢一千直銀一兩今則每銀一兩僅得錢八九百文其故由於制錢之少夫國家嵗嵗制錢宜乎錢日多而賤今乃日少而貴者葢因姦宄不法毁錢作銅以牟厚利之所致耳夫銷燬制錢著之律令其罪至重然而不能禁止者厚利之所在故也今銅價每觔值銀一錢四五分計銀一兩僅買銅七觔有餘而燬錢一千得銅八觔十二兩即以今日極貴之錢用銀一兩換錢八九百文毁之為銅可得七觔七八兩尚浮於買銅之所得何况錢價賤時用銀一兩所換之錢可毁銅至十餘觔者乎銅價既貴奸人爭毁制錢以為射利之㨗徑鼓鑄之數有限銷毁之途無窮安得不日少而日貴乎苟不因時變通其將無所底止矣若欲除毁錢之求制錢之多莫若鼓鑄稍輕之錢察康熙十九年錢價甚貴以致民間苦累
  皇上特諭令一文重一錢九卿議以為順治錢重一錢因順治十年舊錢壅滯改鑄新錢重一錢二分五釐十七年因錢價賤又改鑄新錢重一錢四分前有廢輕而改為重者未有舎重而從輕者如錢輕少則有私鑄以此未經施行【臣】竊思國家之法夲以便民苟有利於民即於國無利猶當行之况行之利於國而亦利於民乎夫向之改輕為重為便民也今民既不便矣自應改重為輕今若改鑄重一錢之錢毁錢為銅既無厚利則毁錢之將不禁而自絶矣錢不毁而日多則錢價平而有利於民矣總計寳泉寳源二局每年各闗動支稅銀二十五萬三千兩辦解銅三百八十九萬二千三百零七觔十一兩内除耗銅三十五萬三百零七觔十一兩浮銅三百五十四萬二千觔現行例鼓鑄錢四十萬零四千八百串直銀四十萬零四千八百兩今若改重一錢仍每串作銀一兩計每年多鼓鑄錢一十六萬一千九百二十串直銀一十六萬一千九百二十兩【臣】所謂利於民而亦利於國者也再察前經戸部等衙門議覆錢法侍郎田六善條奏令天下産銅鉛地方聽民開採行令直省督撫於産銅鉛處令道官總理府佐官分管州縣官専責稅其二分分别紀録加級至今開採寥寥皆因地方官征收其稅滋為弊端以致徒為收稅之名而無開採之實此後應一切停罷聽民自便或有開採則銅日多而錢價亦因可以得平也
  勸廉袪詳議定制疏
  康熙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四日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管理京省錢法【臣】陳廷敬奏竊惟國家久安長治之基闗於風俗風俗盛衰之故繫乎人心正人心厚風俗之機存乎教化故品節度數必有定制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使天下移風易俗囬心向道尤教化之急務也洪惟
  皇上堯仁舜哲禹儉湯勤總攬天下之大權先教化而後刑罰謂禮義廉恥國之四維而宏奬官方廉為尤重【臣】愚謂貪廉者治理之大闗奢儉者貪廉之根柢欲教以廉當先使儉然而不能遽致者則積習使之然也【臣】伏見我
  皇上盛徳淵純躬先節儉御服無竒麗之觀尚膳鮮兼珎之味蚤朝晏罷謹小慎微與中外臣民共登淳古之風一時公卿大夫是則是傚宜蒸蒸有丕變之機矣【臣】謂風俗未能盡儉者盖古者衣冠輿馬服飾器用之具婚喪之禮賤不得踰貴小不得加大今或等威未别因而奢僭之習未盡化也百金中人之產一裘之費奚啻百金綺紈之服機絲所織花草蟲魚時新日異舊者猶新新者已舊貧者循舊而見嗤富者即新而無厭轉相慕倣積以成風外官之任者或擁傔從數十百人衣輕䇿肥車馬闐咽震驚道路泥沙之用不惜貪饕之行易成由是則富者黷貨無已貧者恥其不如冒利觸禁妄冀苟免幸不罹於法則以髙貲誇耀閭里愚民無知見其如此游末趨利多離農畝棄其本業賈誼所謂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無飢不可得也百人織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無寒不可得也其始由於不儉其繼至於不廉其卒至於天下飢寒飢寒切於其身姦宄因之而起此所以刑罰未能衰止也然則風俗何以厚之亦曰正人心而已夫好尚嗜慾之中於人心猶水之失隄防也是教化之所宜先務矣伏祈
  敕下廷臣博考舊章詳議定制
  御賜之衣物許其服用及近御之人照常不議外官員士庶冠服衣裘飾用之制婚喪之禮有宜更定者斟酌損益務合於中其淺近易行如貂猞猁猻昔有官品之分今則庶人服之矣如緞綢昔有官民之别今則雜然無辨矣並宜釐正使永逺遵行至若外任官輿馬僕從不得過侈制度既定罔敢陵越則節儉之風可以漸致工者不必矜能於無用商者不必通貨於難得竒技滛巧棄本趨末之民將轉而縁南畝田疇闢則民無飢寒民無飢寒然後可以興於禮義廉恥而國之四維以張太平無疆之盛治端在於此又豈惟勸廉吏而已【臣】管闚蠡測無補髙深緣係條奏意須明悉字稍逾格統祈睿鑒施行
  請嚴考試親民之官以收吏治實效疏
  康熙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四日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管理京省錢法【臣】陳廷敬奏恭惟
  皇上宵衣昃食存心於天下加志於萬民洞知閭閻之疾苦歴觀稼穯之艱難擢用循良振興吏治將使官奉其職民樂其生永臻太平郅隆之風竊謂與國家共理此民者外則督撫司道府州縣等官督撫司道彈壓表率府州縣以理民者也而與民最親者無踰於知府知州知縣者矣【臣】愚謂親民之官其職至重至於文移簿書期㑹訟獄之事皆身自經理不得假手胥吏使夤縁為奸其事又甚難也自捐納以来有未經考試之人輙授正印親民之官者夫古者以經術為吏治必學古然後可以入官今即不能盡然而亦須略曉文義之人委以民社之寄【臣】查俊秀一項初捐既是白身有司曽未一試而吏部輙與選補則其文義通闇何由得知此項人若一槩束之髙閣則既已嘗許其得官若盡數録用則自古未有不曉文義之人可以為民父母者也【臣】察兵部有考試武職之例凡副将㕘將逰擊等官單雙月選補先期考試弓箭不合式者不准選補下月復考必待其合式而後用之武職重之如此何况親民之吏乎【臣】又察吏部有考試招民知縣之例招民之與捐貲事體相類又不宜彼重而此輕也【臣】愚謂知府知州知縣凡俊秀捐納有已經考職後捐納者依例選除有未經考職遂行捐納者於選除之時仍行考試文義略曉者即與録用否則且令肄業聴其再試凡考試之時若繩以八股經義既非其所素習亦難以猝然而能合無試以時務䇿一道判一條但須嚴加防察毋得令其代倩傳逓徒應虚名如此則既不絶其功名仕進之路亦使之有鄭重名器之思庶可以責吏治之實效也伏祈睿鑒勅議施行















  午亭文編巻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一
  大學士陳廷敬撰
  奏䟽
  請嚴督撫之責成疏
  康熙二十四年九月初六日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管理京省錢法【臣】陳廷敬奏今天下之事繋於督撫督撫之職在察吏安民若民犯法者多刑辟不止惡在其能安民也察吏之意欲令民安若民犯法者多刑辟不止惡在其能察吏也【臣】見直省各督撫所上刑獄章奏繁多夫督撫之職在安民者非謂民既犯法而明於撃斷之為能盡其職也謂民未犯法而嚴禁令謹科條使民遷善逺罪至於刑清政簡之為能盡其職也故督撫之能與不能視其所治之民而已矣民之安與不安視其刑之清與不清政之簡與不簡而已矣直省之刑清而
  朝廷之刑清矣直省之政簡而
  朝廷之政簡矣政簡刑清王道之大端也或曰民自犯法耳於督撫何尤焉孔子有言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也故欲使民不犯法而刑辟衰止莫先於行上之教欲行上之教繄惟督撫是問督撫曰是將在羣吏夫吏果廉能毋敢有加派毋敢有火耗毋敢黷貨於詞訟毋敢朘削夫富民然後一意行上之教而民不罹於刑今吏或不能誠有罪焉然非盡吏之罪也人苟稍稍知詩書識道理一行作吏誰忍自棄而今或不能者非盡吏之欲私肥其家葢迫於上官耳上官廉則吏自不敢為貪上官不廉則吏雖欲為廉而不可得吏既不得廉則凡所為加派火耗黷貨朘削之事日以曲事上官之不暇而又何有於行上之教使民不罹於刑雖使吏勉强行之而民習見吏之所為多不法也曰是惡能教我誰其從之是教之不行刑之不止吏為之也吏之為之者督撫使之然也方今要務在於督撫得人為督撫者既不以利欲動其心然後能正身以董吏吏既不復以曲事上官為心然後能加意於民向之所為加派火耗黷貨朘削之事舉皆無之夫然後民可徐得其養養立而後教可行也至於教民之法三代盛矣古今異宜所貴得其意而神明之而其大要莫重於讀法之令周禮鄉大夫之職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正月之吉受教法於司徒退而頒之於其鄉吏使各以教其所治歴代以来有講讀律令之法皆周禮之遺意為教民之要務也夫欲教民以道必先信上之令以實致乎民管子曰國之重器莫重乎令令重則君尊君尊則國安賈山曰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徃聽之思見徳化之成是以人臣敬君之命令尊之如雷霆之不敢侮盖以人君之所以為國鼓舞羣下者恃其命令而已【臣】伏讀
  皇上聖諭十六條頒行已久彼時雖一經張挂曉諭而鄉邨山谷之民至今尚有未知者【臣】近日惟見山東廵撫張鵬有
  上諭十六則講義及【臣】鄉山西寜鄉縣知縣龔應霖講約書其實心奉行與否當俟之事久論定之時至於一經曉諭而旋視為具文者比比皆然【臣】所謂信上之令以實致乎民者責在有司而督撫為要矣【臣】欲祈皇上特降嚴綸通飭督撫使賢者知勉而否者知懼洗滌舊染專以潔已教吏吏得一心養民教民為事其督撫保薦府州縣官也須要第一條實填一本官無加派無火耗無黷貨詞訟無朘削富民十九字第二條實填一本官實心奉行
  上諭每月吉聚衆講觧鄉邨鄉約講解二十二字如保薦不實者請
  勅部將保薦之督撫具揭之司道並所保薦之官嚴議處分定例不得仍用常例處分餘條仍照舊例開具實蹟凡若此者所貴督撫知功令之重在此顧名思義觸目警心以導羣吏也而
  皇上之考察督撫則以潔已教吏吏得一心養民教民為稱職否者罷黜治罪
  聖主在上坐照如神自有洞鑒【臣】之愚惟祈
  朝廷切責督撫以㡬刑清政簡之風故敢獻其鄙言助成王道之治竊虞辭難達意故字多逾格統冀
  鑒宥施行
  請議水旱疏
  康熙二十四年九月初六日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管理錢法【臣】陳廷敬奏【臣】伏惟
  皇上盛徳湛㤙蟠際天壤閔念黎元甚扵赤子發倉廩蠲租賦弛山海之禁謹儲積之防重恤農事勤求民瘼所以便利安全兆姓之道甚備兹者仰頼
  皇上徳恩嵗榖既登惟一二水災猶厪
  睿慮夫水旱凶荒堯湯之世不能盡無惟其備及於豫而賙當其急故民恃以無恐【臣】於報免災荒敢因聖意之所垂念者少獻其末議焉【臣】前見山東廵撫徐旭齡於康熙二十三年九月題報濟寜海豐霑化水災情形該部題覆行今委官蹋勘於十一月該撫題濟寜等三州縣成災分數並應蠲免錢糧冊結該部題覆行令分晰地畝髙下於二十四年四月廵撫張鵬題濟寜等三州縣並無揑報被災分數照例請免本年錢糧該部乃覆准蠲免自去年九月至今年四月八閱月矣是此一水災之報也廵撫初題報其形情再題報其分數三題稱無揑報此一水災之免也該部初覆令其委官蹋勘再覆令其分晰地畝髙下及其具題至於三也然後覆免是則自報至免廵撫具題者三戸部具覆者三疊疏奏聞上勞聽覽以故
  徳音下逮近省已踰半年逺省將不止一載在
  皇上恤民之意如彼其勤而在所司出納之際如此其遲廻者非故為是鄭重也所行之例則然耳【臣】愚謂被災之分數即見地畝髙下之間而地畝之髙下即宜分晰於分數多寡之内盖再題而該部可具覆矣不必駁察至再而具題至三也如此則上宣
  聖主勤民之意下慰小民望澤之心中不得使猾吏奸胥縁為竇况該部既行令委官蹋勘分數於初又行令分晰地畝髙下於再其分數髙下從来惟以廵撫之具題為據不見有所増損其間則咨行亦是虚文再駁愈覺可已【臣】請於廵撫具題分數之後既有冊結可據該部即宜具覆豁免更不再駁務取早結為便昔漢武帝使汲黯視河内火還報曰臣過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賑貧民請歸節伏矯制之罪武帝賢而釋之夫黯所視者火而所賑者水旱黯不以非其職自解武帝不以矯制罪黯盖急民之急也昔人謂救荒如拯焚溺若稽遲嵗月始沛徳音皇上如天怙冒之心必不若此【臣】之所見實
  聖意之所及故敢進其愚說伏祈
  睿鑒採擇施行
  撫臣虧餉負國據實糾㕘疏
  康熙二十四年九月初六日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管理京省錢法【臣】陳廷敬奏竊惟雲南捐納事例乃皇上斟酌時宜所以恤民而裕餉顆粒皆係國儲絲毫悉闗軍食為撫臣者宜如何撙節清釐以無負封疆之重寄乃【臣】於雲南廵撫某有異焉【臣】閱邸抄據該撫某疏稱大兵還京尚餘捐納米五十一萬四千六百餘石草一千一百六十一萬五千餘束彼時即應支放乃留米不發反動支庫銀二萬五六千兩買米一萬石每石用銀二兩二錢至二兩八錢不等又留草不給動支庫銀四十四五萬兩折給草一千七百五萬一千七百六十四束每束用銀三分以現在之米草不以支給大兵而濫用公帑另行採買此何說也及至大兵凱旋始巧行題請将前項所存米草動給官吏等項驛逓馬匹米一石止扣銀一兩二錢草一束止扣銀一分以今扣算之數較前採買之價相去不啻霄壤此又何說也【臣】意某當大兵還京之日使果有現存米草㫁不另買必是先将報捐之米草多行折銀入已無從支給故為此掩飾一時之計是其侵没之顯然可見者也至於凱旋之後苦於開銷無䇿乃朦朧請給本省官俸驛逓葢以大兵之供應甚急而本省之支銷可緩大兵之供應分毫不可假借而本省之支銷任意可以通融也獨不思某當日所收之米草即照採買之價計之米五十一萬四千餘石為銀一百二十九萬兩有餘草一千一百六十餘萬束為銀三十萬兩有餘而今請扣之銀止共為七十餘萬兩是一那移之間而某侵沒餉銀已九十餘萬兩矣即使無侵沒入已之而身為封疆大吏當軍興之際不思裕國省餉虧損國課㡬至百萬之多溺職不忠之罪某雖百喙何以自觧乎伏乞
  皇上勅部檢察前後報部文冊奏銷價值難逃
  睿照迅賜處分庶錢糧不致侵溷而官邪知所儆惕矣【臣】職司風紀不避怨嫌謹據實糾㕘伏祈
  睿鑒施行
  俯瀝懇誠祈准囘籍以安愚分疏
  康熈二十七年五月初二日
  經筵講官吏部尚書管理修書總裁事務【臣】陳廷敬奏【臣】薄劣孤生迂拙自守荷䝉
  皇上天地飬育之恩生成造就寵禄逾涯【臣】自念無他材能報塞萬一惟早夜兢兢思自淬厲不狥親黨不阿友朋上恐負
  聖主之殊恩下欲全微臣之小節乃至積有疑釁飛語中傷如前楚撫一案者汧雖【臣】戚涇渭自分嫌疑之際尤【臣】所慎彼既敗事遂疑及【臣】積疑成恨語涉連染今幸我
  皇上日月中天無幽不燭既難逃
  聖主睿鑒之明復一付盈廷至公之論雖【臣】之心跡即此可白而【臣】之自處須適所宜惟當引退田閭永銜恩於髙厚詎可抱咎夙夜猶厠跡於班行即
  聖度之寛容曲加憐恤而【臣】心之跼蹐倍切徬徨且【臣】年力早衰兩目昬暗自被誣以来神志摧沮事多健忘奏對之頃失其常度䝉
  皇上不加譴責而【臣】之心實難自安也若復貪冒榮寵罔識進退曠官尸位過誤滋多又【臣】父年八十有一倚閭懸望昔戴恩而未去今因事以陳情伏乞
  聖心憐憫准與回籍則詠歌舜日常沐浴於時休耕鑿堯天得自安其愚分【臣】無任感激涕泗戰栗屏營之至
  直陳言官建白疏
  康熙二十九年四月十一日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陳廷敬奏【臣】賦質迂踈謬膺重任茲荷
  新命再領臺班氷檗自持涓埃未荅伏念風紀重任【臣】若不正已率屬益加砥礪則有負
  皇上簡畀之意亦非生平惓惓報
  主之心視事以来每進臺臣而告誡之退食私居嚴杜請謁凡有建白不許預聞於堂官僚友以滋指使囑托之其有陋習未除必仰兾
  天語申飭者敬為
  皇上陳之【臣】思科道之設所以廣耳目而申獻納於人才之邪正吏治之貪廉事闗生民利害者必正言無隠而後克副斯職如中外臣僚果有奸貪不法因革事宜果有紀綱闗係者則當切實指陳否則與其生事以塞責不若省事而擇言葢專欲以塞責了事則不免毛舉細故剔摘成例馴至於刻薄繁碎不急之務而無禆於聖朝寛大經乆之規如近日兵部議處武官以踈防為諱盗革職多員䝉
  皇上神明洞照令其改正此類事情部臣何以不言必待言官言之而言官所言者又不能皆如此確當有益之事是以或失於苛細不急之務而徒為此紛擾也【臣】故曰與其生事以塞責不若省事而擇言也方今朝廷清明紀綱具在所不能保其必無者猾法不肖之人耳國家耳目之官專因此輩而設若能省事而擇言則必持重而養銳言不輕發發而必當使不肖之徒有所警戒顧忌而不敢恣意為非此言官之職掌即紀綱之攸存【臣】所謂省事而擇言非欲其避事以自便伏乞皇上特加申飭嚴禁塞責則庶乎不至以無補之繁言凟
  聖聽也【臣】又念進言之體貴乎簡明近見條奏一事冗長之詞多論事之言反少我
  皇上聖學聖治豐功懿徳日盛月新史官書之儒臣紀之而且萬方臣庶共矢謳歌海外風行亦深頌禱顯鑠一時而垂美億禩者既已至矣亦何待言官於條奏建白之時綴述數端既不足以揚盛美之萬一而於言事之體有不當然者况
  皇上一日萬㡬旰食不遑而章疏拉雜閒文冗沓繁蕪致煩
  乙覽兼乖辭尚體要之義諒我
  皇上必已厭薄之特
  聖度優容不加詰責耳併祈嚴勅科道官不得踵習前弊多引煩詞如有不遵量加處分庶㡬息便辟之風作謇諤之氣矣
  慰問謝恩疏
  康熙三十一年八月十六日經筵講官刑部尚書加二級【臣】陳廷敬奏為恭謝
  天恩事【臣】以庸愚䝉
  聖恩教養三十餘年不次拔擢歴遷要職備極殊榮仰戴髙深莫報萬一【臣】辜負
  聖恩命竒福薄蹇遭父故仰䝉
  聖心矜憐遣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臣】戴通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臣】王尹方至【臣】私寓恩賜茶酒【臣】聞命自天撫躬無地殊恩異數霑被非常【臣】不勝悲痛不勝感激伏念【臣】父昌期䝉
  恩累封資政大夫吏部尚書再䝉
  恩封光禄大夫刑部尚書生晉崇階殁邀曠典此實古今来最難得之恩遇允惟【臣】父子不世出之遭逢盖君恩莫大乎榮親而【臣】力長慚於報
  主【臣】今囬籍守制自此逺去
  闕廷無由瞻望
  天顔【臣】不任銜感涕零之至
  諭祭謝恩疏
  康熙三十二年二月初二日經筵講官刑部尚書加二級【臣】陳廷敬奏為恭謝
  天恩事【臣】以父憂䝉
  聖心軫念【臣】銜恩就道感泣抵家父老見【臣】逺歸間来慰唁【臣】荒迷之際但聞皆稱
  聖君在上蠲租賜粟吾儕小民得以樂生已又見深山窮谷感頌
  皇仁至於村童野婦無不皆然而自冬以来雨雪頻仍豐年可卜【臣】治喪稍暇閉門寂處忽䝉
  天恩賜與
  諭祭到【臣】廬次【臣】謹望
  闕謝恩感激悲傷不能自已伏念【臣】遭憂之日䝉遣使恩賜茶酒【臣】隨具奏恭謝仰荷
  聖㫖批荅又獲
  天寵下頒光生閭里【臣】感
  恩戴徳彌切氷兢謹瀝陳微悃恭遣義男陳忠賫奉通政司封進仰祈
  聖鑒【臣】不任悚惕瞻依之至








  午亭文編巻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二
  大學士陳廷敬撰
  表論
  雲南蕩平賀
  皇上表
  誠懽誠忭稽首頓首上言伏以
  聖武光昭奮聲靈之赫濯
  神功巍煥躋天地於平成區宇廓清臣黎忻慶欽惟皇帝陛下亶聰作后大勇安民屬逆孽之竊興致神人之交憤春秋之義大一統惟亂臣賊子之必誅
  帝王之師動萬全斯七徳九功之並奏兵戎永息邉徼咸寜【臣】等恭際昌辰欣逢大㨗伏願
  皇風時洽永卜年卜世之鴻圖
  睿治日新揚丕顯丕承之大烈【臣】等瞻
  天仰
  聖無任踴躍懽忭之至謹奉表稱賀以聞
  雲南蕩平賀
  太皇太后表
  誠懽誠忭稽首頓首上言伏以
  懿範昭宣撫重熙之景運
  徽音光被佑耆定之鴻勲海㝢清寜宫庭豫泰恭惟昭聖慈夀恭簡安懿章慶敦惠溫莊康和仁宣
  太皇太后陛下道符
  烈祖功擁
  神孫集萬國之共球尊飬承歡於
  重慶舞兩階之干羽怡愉増喜於
  慈顔【臣】等恭際隆平忻沾厚澤伏願調延年之玉食遐登眉夀於無疆鞏卜世之金甌益介純禧於有永
  進鑑古輯覽表
  上言先奉
  上諭古昔聖賢忠臣孝子義士大儒隠逸凡經史所記載卓然有闗於世運者詳察里居名字謚號官爵及所著作纂成一書歴代奸邪亦附於後以備稽考又奉㫖賜名鑑古輯覽今已成書者伏以鑒百代之人材仰承
  聖斷羅千秋之簡籍俯竭愚衷淹歴嵗時粗完篇帙庶勤夙夜未答
  恩私竊惟堯舜之治先務知人詩書所傳厥惟述古葢觀人所由立政而考古於以知今周禮太平之書設官分職之是謹春秋天子之事善善惡惡之惟嚴歴觀傳記之文具載賢奸之迹博綜軼事散在羣言至如瑰瑋俊傑之儔檮杌窮竒之伍方策所載臧否易明若傳聞之異詞或是非之失實苟非旁摉逺引曷以顯微闡幽討論為艱研極匪易况夫辭嚴義括儼然信史之褒譏類别區分迥作羣倫之法戒必折衷於至當乃垂訓於方来【臣】等材質凡庸見聞卑瑣略知章句謬與編摩學不足以貫穿典墳識不足以鑒衡人物徒幸遭逢之盛得參論次之榮非歐陽之唐書屢改官而始就豈温公之通鑑嘗㩦局以自隨實資
  睿慮之裁成竊附儒林之編録兹盖伏遇
  皇帝陛下寤寐求賢旰宵思治不輕天下之士遹隆聖作之功東壁西清自衍圖文之奥
  深宫燕寢髙披冊府之藏自古治忽之機實闗貞邪之故宸衷獨見欲昭示於臣民
  手勅親裁更丁寧於
  綸綍遐稽徃牒稍輯成書已事為師常切髙山之望前車可鑒敢忘覆轍之心戴
  天地之崇深寧論裨補瞻海山之廣大莫效涓埃【臣】等無任戰栗屏營之至謹奉表隨進以聞
  㳟進
  聖徳萬夀詩表
  伏以
  徳並乾行純嘏允符函盖光齊日照遐齡永配曦輪欣逢景運之昌慶洽承平之盛陽春發育喜萬彚之䝉庥化域和恒咏九如而獻祝【臣】陳廷敬誠懽誠忭稽首頓首上言洪惟我
  皇上珍符誕握寳籙膺居正體元備聖人之全徳履仁蹈義躋天下於咸寜有生民未有之竒道隆三古兼前代未兼之業功葢百王文命敷而風教式於九圍武烈昭而聲靈振乎八極既髙蕩蕩巍巍之績復溥穹穹厚厚之恩偕闓澤於神人徧謳歌於中外盖以肇天極而修人紀用是闡
  皇綱而恢
  帝紘昔當初臨寳祚之時正是孝事
  慈寜之日
  重闈問以為君何欲我
  皇答曰圖治愛民曽傳
  聖語於當年言為經而辭為緯果見太平於今日治已定而功已成猶思由後以視今每念謹終其如始廓明徳新民之量廣錫類不匱之原存心養性以達天主敬立誠而體道
  容儀清穆肅雍殫昭事之䖍齋袚㓗嚴享祀盡明禋之實危微精一接統緒於勲華濂洛闗閩㑹淵源於鄒魯籖分甲乙探冊府之藏巻歴丹黄發圖疇之袐西清東璧古今絶企夫
  天章二典三謨前後允推夫
  御製並虞廷之什義兼風雅之長超唐人之篇理取宋儒之正冠六文而首出邁八體以遐標玩程頤即此是學之言契神化於形聲之内愛公權心正筆正之語運經綸於文字之中宫漏未移已布千言於紙上封章纔罷早廻萬象於毫端貫乎百家而我學不厭㳺於六藝而惟
  聖多能玉尺儀天溥博如天之大土圭日昭明如日之新春蒐夏苖適修軍國之禮投戈講藝不忘弧矢之威凡此躬行心得之精微具見
  帝徳宸修之廣大奉
  東朝之鼎養允矣孝慈操北斗之璣衡皇哉作述龍樓鳳閣光華朗映
  前星玉葉瑶枝芳馥長凝叢桂克勤克儉建昭代之儀型是訓是行彰
  皇家之法守體節用之指約省百倍於前朝益下之規徳澤頻施於萬姓惜金錢於太府無非寛閭左征徭减玉食於尚方正以裕民間積貯時頒渙汗蠲逋嵗至再三屢沛絲綸
  賜免動逾千萬當爰書之覆奏必惻怛於
  宸衷祥風轉草色於圜扉協氣應星光於貫索夫自端居燕寢無時不以黎庶為心至於問俗觀民隨在必以補助為事
  鑾車駕而需雲布慶翠旗指而觧澤旁敷河淮為國計攸闗疏瀹悉
  聖謨所示山川永奠春回禹貢之區漕輓咸宜人樂我朝之制良由無逺弗矚視萬里如目前以故靡舉不神運天下於掌上在昔逆藩蠢動致勞
  天討遐施一怒而安四海之民一舉而靖三方之亂彼有元之餘裔曽負固於窮邊奮我武之維揚七旬弗俟殄累朝之不逞彌月而平海不揚波郡縣盡臺灣之地野無斥堠享王来域外之人迨喀爾喀歸依幬冒之中廼噶爾丹自棄生成之外
  神謀獨斷
  廟算無遺朔漠三臨銘勒天山之表羽林大㨗塵清瀚海而遥慕義嚮風日出悉冠裳之㑹同文合軌月支皆職貢之邦惟
  聖主過化而存神故
  王師有征而無戰所以行焉斯效動㒺不臧總眀目達聰之休集思廣益之美自執河魁之柄
  睿照遐周髙披天鏡之光物情畢鑒規模逺令甲宣昭轉輸通遼海之舟航水利興西北之農畆積倉平糶以逮窮簷發粟截漕以蘇澤國郵傳用恤而
  恩渥輿徒鹺稅是輕而
  恵流商賈頖宫璧水奉箴勸以欣榮魚服豹韜感投醪而鼓勵仕循資格而立賢無方才許薦揚而用人惟已時施仁於後世每致憫其嗣人念臣子末路之艱見覆載兼容之大凡沾雨露思竭涓埃共荷帡幪罔酬髙厚今者懽呼遍於率土忭舞極夫含生雲燦星輝轉洪鈞於一氣麟遊鳳集開
  夀域於遐荒八千嵗為春秋籌増太乙億萬年齊甲子世躋華胥昔天保頌岡陵推誠受禄及豳風陳忠愛歸嚮稱觥【臣】廷敬忝列侍從之班幸際雍熙之代伏覩聖徳廣運同歡
  萬夀無疆謹獻詩十二首管窺蠡測而莫罄歌衢擊壤以難名【臣】不任瞻
  天仰
  聖踴躍懽忭之至謹隨表恭進以
  聞
  好名論上
  【臣】嘗言三代以下惟恐不好名此衰世之論非盛世所宜有者非謂名非盛世所宜有謂好名之流足以為盛世之累也三代以上之帝王其名最著於世者無過堯舜禹湯文武使君人者好堯舜禹湯文武之名求堯舜禹湯文武之實而因以成其名安見名之遂不可好㢤即三代以下之賢君如漢文帝唐太宗宋仁宗三君者人主誠好其名而求其實雖或不能如三代之盛時亦可謂間世之英君誼辟也然而謂好名之流足以為盛世之累者何也人君之好惡不可有所偏使天下漠然不見其好惡之迹而天下之真好真惡出焉故慶賞刑威予奪黜陟一出以虛平公正之心而百官萬民胥受裁成焉是以人君如天渾渾耳穆穆耳不言而四時成化無為而品物咸亨故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傳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又曰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知識且冺而况於名乎又安見其名之可用於民者乎書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此之謂也若人君之所好一有所偏則其流不可勝言上好忠直之名則下多上書告宻之事上好長厚之名則下多模稜脂韋之習上好廉介之名則下多布被脫粟之偽上好恬退之名則下多處士㨗徑之巧上好真率之名則下多囚首垢面之詐上好敏給之名則下多利口便㨗之姦人主苟一不察而貪榮嗜利之徒習為小人穿窬之行探其情而逢其欲則名實之真亂矣故曰足為盛世之累者此也且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傳曰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羮見於色言好名之不可為信也又曰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又曰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自昔聖賢未有以好名為訓者故治天下亦務好其實而已矣或曰孟子不以齊宣王好貨好色為非因遂欲引之於道名之不可好孰與貨色乎昔衛靈公問陳孔子曰丘未嘗學軍旅之事孟子參乎權孔子純乎經者也參乎權而不失乎經者後之人臣能者尠矣故以孔子之對為事君之法
  好名論下
  人君不可有獨好其名之心不可使天下無好名之心好其實故不得獨好其名因名以責實故不得不使天下好名今夫天下善惡二端而已矣治天下使天下遷善逺惡而已矣有善無惡者人之性名為善而喜名為惡而惡者人之情今使天下渾渾焉不知名之可妤則善不足以為喜惡不足以為惡喜與惡不加於其情則其為惡也與為善無以别而亦漸失其性故夫名者先王動天下之微權也先王因民之所好而采章服物以榮之爵禄慶賞以勸之表宅錫閭以奨異之若曰使人遷善而惡自逺是以不純任刑罰而任禮教名與禮相近而逺於刑故名者所以助禮之行而操於刑之先者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使天下之民日循循焉歸於吾禮教之中則刑罰可以措而不用而天下固已大治故曰名者先王動天下之微權也然其始特不可有自好其名之心自好其名則直以為名焉已耳自好其名而或靳天下之名此其意已近於刑而逺於禮欲天下之治不可得也故王道以無欲為本
  鄉愿論
  鄉愿最惡者狂獧有問於鄉愿者曰是人也可殺與曰可可舉而用之與曰可問於狂獧狂獧不然可可否否無所隠避於是鄉愿好其與已同惡其與已異故曰鄉愿最惡者狂獧也夫人至於可殺恨之至也至於可舉而用之愛之至也使其不顧人之可殺與否因其恨而殺之則所殺者或為君子不顧其人之可舉用與否因其好而舉而用之則所舉用者或為小人鄉愿之心隂私險巧惟知趨利避害不察事之可否理之是非閹然自媚於世佯為無所甚好無所甚惡而隂以行其所好所惡之心故天下之好惡莫有甚於鄉愿者也孔子以為徳之賊不信然與夫使天下無狂獧則是君子可殺而小人可舉用也幸而有一狂者獧者乃不幸而為鄉愿之所惡則是鄉愿之禍不至盡殺天下之君子不盡舉用天下之小人不止始於一人之好惡而流毒於天下國家自古以還天下之事壊於小人者十二三壊於鄉愿者十常八九鄉愿者小人之渠魁也而其禍自惡狂獧始有天下國家者當亟誅鄉愿鄉愿誅則狂獧興矣狂獧興則天下之為君子小人者各得其理矣易曰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書曰惇徳允元而難壬人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之謂也然則何以辨之書不云乎有言逆于女心必求諸道有言孫于女志必求諸非道求諸道者所以辨狂獧也求諸非道者所以辨鄉愿也昔楚文王有疾告大夫曰筦饒犯我以義違我以禮與處不安不見不思然吾有得焉必以吾時爵之申侯伯吾所欲者勸我為之吾所樂者先我行之與處則安不見則思然吾有喪焉必以吾時遣之觀楚文王之御二臣者是又辨鄉愿狂獧之大端也辨之則鄉愿之好惡豈至毒天下哉
  經學家法論
  朱子論貢舉治經謂宜討論諸經之說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為主易則兼取胡瑗石介歐陽修王安石邵雍程頤張載吕大臨楊時書則兼取劉敞王安石蘇軾程頤楊時晁說之葉夢得呉棫薛季宣吕祖謙詩則兼取歐陽修蘇軾程頤張載王安石吕大臨楊時吕祖謙周禮則劉敞王安石楊時儀禮則劉敞二戴禮記則劉敞程頤張載吕大臨春秋則啖助趙匡陸淳孫明復劉敞程頤胡安國大學論語中庸孟子則集解等書而蘇軾王雱呉棫胡寅等說亦可采令應舉人各占兩家以上於家狀内及經義巻子第一行内一般聲說将来荅義則以本說為主而旁通他說以辨其是非則治經者不敢妄牽已意而必有据依矣愚按朱子此議欲治經者以注疏為主而兼取諸家之說以求其至是亦未欲其専取一家之言也而曰以注疏為主是更不欲擯注疏而不用明矣今之學者不然易則專取本義詩則集傳書則蔡沉春秋則胡安國禮記則陳澔周禮儀禮廢已久葢不惟諸家之說概不列於學宫而舉朱子所云專以為主之注疏學者有終其身不知為何物者矣即如所謂大全者又非甚别於專家之說而有獨見之論也其與朱子所云以所治之說旁及他說而後以已意辨晰以求其至是者亦大異矣且大全之書明永樂朝急就之書也七年開館於祕閣十三年帝問纂修如何館中人聞之懼倉卒録舊書略加刪飾以進四書則倪氏輯釋易則董楷輯疏書則董鼎輯録詩則劉瑾通釋春秋則汪克寛纂疏禮記則陳澔集說故大全者甚不全之書也然學者猶憚其煩苦而不之讀所服習者本義集傳蔡沈胡安國陳澔之所謂五經而已易詩書禮經學文者猶加誦習焉春秋則概刪聖人之經不讀讀胡氏傳傳亦不盡讀擇其可為題目者以其意鋪叙為文不敢稍渝分寸以求合於有司又最甚者擇取傳中字句文義以意牽合妄託聖經移彼就此名為合題豈惟不合經意揆之傳者之意亦初不自知其何以位置安排顛錯之如此也慢棄聖言割裂傳注又如朱子所謂名為治經而實為經學之賊號為作文而實為文字之妖者也盖經學之原於時文昔者經義之興本以論斷為體不執一說引據經傳非如後之描畫聲口簧鼓吻脣乳兒小生侮聖言而代為之詞勢不得不單守一家之詁訓以便行文而其腐朽惡爛不逾時歴嵗改頭換面以趨新巧使學者窮年積月從事於無用之空言考其實枵然無所得也又何有於經學哉然則何以正之曰必如朱子之言而後可朱子論經義欲令明著問目之文而䟽其上下文通約三十字以上次列所治之說而論其意又次旁列他說而以已意反復辨晰以求至當之歸但令直論聖賢本意與其施用之實不必如今日分段破題對偶敷衍之體每道限五六百字以上則雖多増所治之經而荅義不至枉費辭說日力亦有餘矣葢今之時義又與南宋之時異朱子所謂不問題之大小長短而必欲分為兩段仍作兩句對偶破題又須借用他語以暗貼題中之字必極於工巧而後已其後多者二三千言别無他意不過止是反復敷衍破題兩句之說而已今之八比雖與此異而其為則一也故欲正經學之失須革時文之時文之革然後學者可以旁通諸家之說以求得乎聖人精意之所存而士不苦於無用之空言國家收實學之效也
  秦論
  余覽秦事而歎其先世之無道所從来久矣惟天生民弗能自理建后王君公以為民上俾獲遂其生養以全安其性命而已或不得已有刑誅兵革之事猶非天心之所忍故先王尤以不忍之意行之秦起西垂習用故俗法最慘刻然至取無罪之人而迫之以從其死此果何理也哉孔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俑象人而用之孔子以為無後至於用生人當如何耶武公從死者六十六人繆公從死者百七十七人其良臣子車氏三人奄息仲行鍼虎秦人哀之黄鳥之詩所為作也按武繆所為於法寜止無後而其子孫乃至於有天下何也孟子謂三代得天下以仁其失天下以不仁他日又謂不仁而得國者有之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葢自有天地以来至於孔子孟子之時未有以不仁而得天下者商周之興其先皆積累仁厚數十世今秦所為若此所得若彼豈得謂孟子之言不足深信抑亦天道至是有常有變邪孟子又謂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為得天下至太一不辜至微然而不為者以非天之所忍故不忍為之耳夫天不忍於一不辜而忍於六十六人百七十七人其他嚴法繁刑屠戮無辜尤難悉數倘所謂天道固若此耶至於始皇之葬後宫非有子者皆令從死死者甚衆葬既已下或言工匠為機藏皆知之於是盡閉工匠蔵者無復出者則其殘殺不辜愈益甚矣然以始皇之强纔及二世而絶孰謂非天道耶故自三代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之矣不仁而守天下者未之有也
  漢髙帝得天下之正論
  自古帝王受命而興者率皆當世之諸侯増修其徳至於其子孫以有天下故崛起而為天子者雖其身非賢聖亦必其皆賢聖之苗裔也至於以田壄之小夫徒步而爭天下不階尺土而有之而其始甚微其人又非卓然賢聖有必可以得天下之理此豈非古今之大變哉昔者亡秦殘滅六國而漢髙帝秦之眇然一黔首也一旦起草澤之中敺其亡命五年之間南面而據髙位開闢以来豈有此也而世之儒者徒見魏晉隋唐之季或受重爵或承託孤之命以大臣而簒奪人國謂漢起自匹夫得天下為最正予竊謂不然也尊卑貴賤者天地古今之大防也傳曰辨上下定民志自三代之衰以迄春秋戰國之際生人之理㡬於滅息矣然猶未有以農畞之賤微起而與君上之至尊相抗衡而劫奪者夫使天下後世之人操耰耡援白梃侈然遂有稱帝稱王之心者其誰為之倡也創古今之未有壞天地之大防啓斯民犯上作亂之心吾必曰髙祖焉烏見其得天下之正也然則秦廢封建矣以其臣則有簒奪之嫌以其民則有犯上之辠必何如而後可以與於得天下之正哉亦曰惟其人而已矣人臣而可以放伐其君湯武是也匹夫而有得天下之理孔子是也孔子不有天下而凡為匹夫者無必可以得天下之理苟幸而得之遂曰得之最正是使天下後世之凡為匹夫者日生其心而有犯上作亂之事也是烏乎可哉雖然撫則后虐則仇如秦者其亦自反其所為也哉
  漢髙帝知吕氏之禍亂論
  夫論古人成敗徃徃惟其意之所之以自成其一家之說有可議者焉明允之以漢髙帝以太尉屬勃也謂其知有吕氏之禍也其言曰帝意百嵗後將相大臣及諸侯王有武庚禄父者無以制之也獨計以為家有主母豪奴悍婢不敢與弱子抗故不去吕后者為恵帝計也且夫古今之禍敗多矣未聞有以婦人而能戡亂救亡者且吕氏之不死其禍豈小於唐之武氏哉吕禄吕産之王武三思武承嗣之將立也趙王如意趙王友趙王恢之死唐宗室諸王之殘滅也孝恵之病廢廬陵之在房州也方吕后之未死較武后之末年其勢已成所未及為者改號革命耳幸其早死陳平劫酈商得以行其旦夕苟且之計使吕后而尚在漢之存亡未可知也謂髙帝既知有吕氏之旤而又不去吕后以為恵帝計者此可議者也夫髙帝豈能逆計吕后之必早死而不至於改號革命哉誠知有改號革命之禍又安在其能為恵帝計哉髙帝最愛者戚姬如意吕后最惡者亦戚姬如意吕后能為禍先及此母子耳曽謂髙帝知之而使為之耶明允又言髙帝之視吕后猶醫者之視堇使其毒可以治病而無至於殺人嗟夫吕后鴆也非堇也今有虎且噬其子曰姑養虎以備外盗是豈人情哉故謂髙帝知有吕氏之禍者非也吕后之能為禍髙帝不知也而張良知之知之而不以言甚矣處人骨肉之難也
  狄仁傑舉子論
  武后令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狄仁傑舉其子光嗣時比之祁奚失其指矣葢與左師觸龍諌趙太后請長安君為質事絶相類當時武承嗣武三思營求為太子仁傑每從容進諫勸召還廬陵王他日武后語仁傑夢鸚鵡兩翼折仁傑對以武者陛下之姓兩翼謂二子起二子則兩翼振矣鸚鵡之翼釋以二子權也舉子之事亦權也而遂正告之矣故左師之憐舒祺仁傑之舉光嗣其跡雖殊所以感其心者則一也卒之長安君為質於齊而趙國不被兵中宗復辟而唐社稷卒不變嘗觀李徳裕忠諌論言近世名臣王石泉居相時以子為眉州司士太后嘗問曰君在相位子何逺乎對曰廬陵是陛下愛子今猶在逺臣之子焉敢相近故知人臣進諌正告之不能得者有時乎用權然權者豈人臣之得已哉人主貴察其心而已矣
  陳子昻仕武后論
  昔揚雄仕莽君子恥之唐武后以一婦人竊天下威柄屠滅宗子賊殺忠正之士姦謀革命蕩覆唐室此古今之異變視莽為何如也當此時其小人靦顏事之無論矣其賢者則謂之何哉嘗觀陳子昻氏以言事武后數召見今考其言辭論雅飭有兩漢之風而薦圭璧於房闥以脂澤汙漫之賢者之所以自處者其果謂之何也曽鞏論揚雄謂有所不得去又不必死仕莽而就之合於箕子之明夷至論雄羙新之文謂非其可已而不已比之箕子之囚奴鞏之言雖未得為至論然以觀子昻之事而歎賢者之所遭其志亦有足悲者何其與雄相似也武后稱皇帝改國號子昻上受命頌其亦羙新之類乎夫以武后之滛虐隠慝既多猜忌滋宻一時才望之臣罕有得脫其禍者以郝處俊之賢猶不能忘情於身殁子昻之所為豈得已者哉或謂士不幸遭亂朝即不必死猶可潔身而去也而鞏謂雄有所不得去子昻亦蹈雄轍者何哉然考子昻後以父老解官歸父喪廬冡次哀感聞者縣令段簡貪暴聞子昻富欲害之家人納錢二十萬緡簡薄其賂捕送獄中竟死於獄子昻豈得已者哉或曰士君子不得志於朝則安其身於野明哲之謂何而顧令以身殉也嗟乎子昻不辱其身則捐其生而已不仕於朝則死於令而已矣是以知人者必論其世而亦不得過為刻覈之論也
  褚魏優劣論
  唐初以諫諍顯者魏徴褚遂良然兩人有幸有不幸焉凡進諌於人主者有順有逆有易有難徵遭遇太宗諫合謀行其進說也順而易遂良後事髙宗嬖内逺賢言發得禍其進說也逆而難順而易雖中人可作其敢言之氣逆而難即賢者有不得行其志焉此所謂幸不幸也兩人豈有優劣哉雖然葢徴嘗事隠太子矣及廢太子承乾失徳魏王泰驕奢不法徵於此時既無事不言而天下之事又莫有當言於此者而徵未顯言其失何也遂良極論宜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徴不過從容請魏王泰勿從居武徳殿而已固知武后之事徴而尚在不必其言之也此又徴之所謂幸也昔太宗謂徴嫵媚徵再拜言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拒而不受何敢數批逆鱗髙宗武后之逆鱗徴之不數批明矣是以君子論遂良諫髙宗立武后之事而惜其所處之不幸也
  李善感諫封禪論
  唐髙宗既封泰山欲徧封五嶽作奉天宫於嵩山南監察御史裏行李善感諌史稱自禇遂良韓瑗之死以言為諱無敢逆意直諌㡬二十年及善感始諌天下皆喜謂之鳴鳳朝陽嘗讀歐陽文忠公書有云事柔闇之君言人主則易言大臣則難葢謂勢之所在雖人主有時而獨輕而進言者必貴攻其所難而後可以反其極重之勢此諫者之則也髙宗之世勢不在人主大臣而在中宫方是時言人主大臣則易言後宫則難言其難幸而見從則宗社之福不幸不見用如褚韓輩然後可以與於輕重之數而不媿乎忠諫之名言其易雖舉天下之事櫛比而毛剔之猶無益也何也非其勢之所急也而况其一枝一節之硜硜者哉善感之言既美矣而愚猶以為未盡也當髙宗惑溺武后武后竊弄國柄前有言者上官儀後有言者郝處俊若儀處俊者可謂言其所難者矣此兩人所言皆在禇韓死後而史謂二十年無敢有逆意直諫者何與記曰君子表微况儀處俊所建白尤皎皎在人覩記者乎而善感顧獨䝉羙名世之畢智竭忠盡力於所事而名不彰顯於後世者豈真有幸有不幸耶
  昊天與聖人皆有四府其道何如【康熙丁卯五月十一日乾清宫應詔】
  【臣】聞惟天盡物惟聖盡民能盡物謂之昊天能盡民謂之聖人昊天聖人一而已矣然昊天能盡物而不能盡民聖人能盡民而亦能盡物故曰惟天下至誠能盡其性能盡性則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賛化育而參天地故又曰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易大傳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昊天聖人其道詎有二哉邵子曰昊天之盡物聖人之盡民皆有四府焉【臣】嘗求其義春為生物之府夏為長物之府秋為收物之府冬為藏物之府謂之昊天之四府也易為生物之府書為長物之府詩為收物之府春秋為藏物之府謂之聖人之四府也昊天以時生長收藏乎萬物故能盡萬物聖人以經生長收藏乎萬民故能盡萬民是昊天之時聖人之經其道一也是以又曰昊天以時授人聖人以經法天若卲子可謂善言天人之際者矣夫天能生長收藏乎萬物而不能生長收藏乎萬民聖人能生長收藏乎萬民而亦能生長收藏乎萬物【臣】故曰天能盡物聖人能盡民亦能盡物若是者聖人豈有加於天哉聖人者天之所生也天生聖人以生長收蔵之權委之聖人而天不與故春而生也夏而長也秋而收也冬而藏也人見其盡物焉而已聖人法天以生長收藏之權委之經而聖人不與故易以生之書以長之詩以收之春秋以蔵之人見其盡民焉而已然【臣】何以謂聖人能盡民亦能盡物也天不言而聖人言之易書詩春秋是也春無言而易存夏無言而書存秋無言而詩存冬無言而春秋存易之言如春書之言如夏詩之言如秋春秋之言如冬春夏秋冬天之所以盡物也易書詩春秋聖人之春夏秋冬也聖人之所以盡物也故曰聖人能盡民亦能盡物聖人者一天而已矣且夫昊天與聖人既皆有四府矣【臣】謂昊天有大府聖人亦有大府何言乎大府也葢天有四徳元亨利貞聖人有四端曰仁義禮智元之徳見乎春亨之徳見乎夏利之徳見乎秋貞之徳見乎冬仁之端見乎易義之端見乎書禮之端見乎詩智之端見乎春秋亨利貞之徳統乎元義禮智之端統乎仁元亨利貞之徳統乎乾仁義禮智之端統乎性元亨利貞之徳不可見而見之於春夏秋冬故春夏秋冬者昊天之四府也仁義禮智之端不可見而見之於易書詩春秋故易書詩春秋者聖人之四府也元亨利貞見於春夏秋冬不能無所統而統於乾是乾者春夏秋冬之大府也仁義禮智見於易書詩春秋不能無所統而統於性是性者易書詩春秋之大府也【臣】故曰昊天與聖人皆有大府也惟聖人法天之乾盡人之性雖與昊天各有一大府實與昊天同有一大府也【臣】前所言惟天下至誠能盡其性以至於贊化育而參天地者其謂此與我
  皇上盡性達天仁民育物作君作師參兩天地【臣】等䝉清燕之餘俯賜延問【臣】學識荒陋不能仰副
  聖意不勝皇恐【臣】謹對
  午亭文編巻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三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史評【漢書】
  蕭何
  人臣履雄猜之朝以正自守猶恐不得免焉况可以詭道遇其君乎蕭何事髙帝僅而獲免者葢皆以其賓客之言客之言可用者一不可用者一帝項羽相距京索間數使使勞苦丞相鮑生謂何曰數勞苦君者有疑君心莫若遣君子孫昆弟能勝兵者悉詣軍所何從其言帝大説陳豨反帝自將聞關中已誅韓信使使拜丞相為相國益封五千戸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召平謂何曰益封置衛以淮隂新反有疑君心願譲封勿受悉以家私財佐軍何從其計帝説鮑生召平之言其可用者也黥布反帝自将擊之數使使問相國何為客又說何曰君滅族不久矣君位相國初入關中得百姓心百姓皆附君數使使問君畏君傾動關中何不多買田地賤貰貸自汚何從其計帝乃大說客之言不可用者也其後何為民請上林中空棄地令得田帝大怒謂何多受賈人財物為請吾苑下何廷尉械繋之帝固惡何以此自媚於民而乃謂多受賈人金者夫孰謂非何向者賤買民田宅有以啓之乎史稱何恭謹又言買田宅必居窮僻處為家不治垣屋則是買田自汚非其本心託以免禍更得械繋後之人臣以詭道遇其君而失其所守者益可知所戒矣
  曺參
  自古主少國疑大臣當國輒變易祖宗法度後能善其終者少矣當孝恵時曺參代蕭何為相舉事無所變更壹遵何約束日夜飲酒不事事有欲言者飲以醇酒至醉而後去帝使參子窋諫之輙笞之二百何若是甚也盖參之意既以守職勿失為事而猶慮賓客子弟或夤縁假借故益張其事使天下曉然知吾循成法無變更以絶其覬覦之私而不得有所疑似懐望於其間也何事髙帝處其難參事恵帝處其易何以信謹獲免於髙帝之世而淮隂黥布等皆已誅滅參於此時亦何敢舍其所易者而輕有變動以貽身世之慮哉其慶流苖裔宜矣傳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故參所為亦非直以自全葢繼世秉國鈞者之法則也
  張良
  留侯畫計招四皓以輔翼太子前人論者衆矣吾㫁以為髙帝本無遂易太子之心也髙帝起布衣與吕后更嘗憂患恵帝雖仁柔未大失愛於帝徒以戚姬牀笫之恩謂欲易太子而立其子趙王如意者彼戚姬夙畏吕后彊虐帝春秋髙一旦棄天下太子立而吕后為政禍寧能旋踵與計必日夜泣請於帝帝陽許之耳帝既知太子不可易而戚姬少子之愛又不能以禮義自制始而陽許之既且付之無可如何而已亦終無必易太子之心也所以終無必易太子之心者吕后彊虐易太子吕后後必為亂欲易太子先除吕后吕后既不可除則太子終不可易也留侯所與從容言天下事甚衆度此事帝必嘗與留侯言其委曲留侯度其事之難處不可以口舌爭也故不得已因吕澤之請畫招致四皓之䇿以堅帝不易太子之心是以帝見四皓謂戚姫曰我欲易之云云者所以謝戚姬也使帝果真有易太子之心豈四人之所能奪哉以帝之重子房而子房不能為言四人者豈真賢於子房者哉故知不易太子者帝之本心也至如楊維楨胡儼王守仁皆謂四皓隠者不可得致良因髙帝所素重使人偽飾以誑帝盖皆疑其事而求為之說者不近事理甚矣
  王陵
  王陵賢人也吕后欲王諸吕問陵陵曰髙皇帝刑白馬而盟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太后不說問陳平周勃皆曰王吕氏無所不可太后喜此王陵所以為賢者也吕后遷陵為帝太傅奪之相權陵謝病免杜門自絶陵大節如此陵既免吕后徙平為右丞相審食其為左丞相食其幸於吕后其人不足比數若平其奸人之尤者哉平為丞相吕嬃以平前為髙帝謀執樊噲讒平不治事日飲醇酒戲婦人平聞日益甚吕后聞之私喜面質吕嬃於平前曰兒婦人口不可用顧君與我何如耳無畏吕嬃之譖葢吕后幸審食其平以戲婦人同其惡故吕后私喜之此平所以為姦人之尤者也平以竒計稱而祕不傳度平為人必無甚竒計當時人猶樸質故平得以肆其欺誕鄙俚之術術甚陋亦戲婦人等比耳史載平事王陵傳中以見陵之忠直如彼而平之譎詭如此陵坐諌王吕氏廢而平以此愈顯此史家深意正所以媿平而見陵之賢也故又載平之言曰我多隂謀道家所禁吾世即廢亦已矣終不能復起以吾多隂禍也然則史家之意可見矣
  周亞夫
  景帝廢栗太子亞夫固爭帝由此疏之及竇太后欲侯皇后兄王信景帝曰請得與丞相計之亞夫曰髙帝約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約天下共擊之今信雖皇后兄無功侯之非約也上默然而沮按亞夫此言與王陵之對同過其父綘侯逺矣其後王徐盧等五人降漢上欲侯之亞夫曰彼背其主降侯之何以責人臣不守節者帝曰丞相議不可用亞夫因謝病免相久之卒下廷尉自殺人臣守正如王陵周亞夫或廢或至自殺如平勃順人主意卒得以功名終其将何以教天下之為人臣者乎夫吕后不殺王陵景帝乃殺亞夫景帝曾吕后之不若矣
  陸賈
  孔子惡利口史稱陸賈使南越降尉佗勸髙帝事詩書奏十二篇新語又能說陳平交驩太尉卒誅諸吕功偉矣然賈名有口辯平原君朱建亦辯有口而義不苟合辟陽侯行不正得幸吕后欲知建建不肯見辟陽侯母死貧未有以發喪賈乃見辟陽侯說令厚送喪後人毁辟陽侯恵帝帝怒欲誅之太后慙不可言大臣欲遂誅辟陽侯卒頼建說孝恵幸臣閎籍孺以故辟陽侯得不誅食其幸吕后天下大惡也人人欲誅之而賈獨為計畫有口者變易是非如此賈誠有功而於此吾獨斥其非者以其有口而不專用於正而平原君亦以辯有口失其身孔子稱木訥近仁而惡夫佞又曰巧言鮮仁陸賈朱建之才賢猶且犯聖人之戒則信乎利口之不足為貴也
  鼂錯
  吴楚反景帝以爰盎言斬鼂錯盎故與錯有怨然非帝有欲殺錯之心即盎數語豈能斬錯也錯太子家令太子家號智囊在文帝時數言事文帝寛容所言多見施行然錯言宜削諸侯文帝不聽及景帝時聽錯言削諸侯支郡公卿列侯宗室雜議莫敢難獨竇嬰爭之不能得夫吴王不朝賜之几杖尉陀自王璽書開喻以孝文之寛仁盡下推恩藩國雖百鼂錯烏能召亂景帝之為人薄矣㣲鼂錯烏得不反反寧能獨任其過乎及七國反以誅錯為名爰盎因竇嬰見帝屏左右及錯具言吴楚反獨以錯故計惟斬錯發使赦吴楚則兵可毋血刃而俱罷於是上默然良久曰顧誠何如吾不愛一人謝天下則帝之心可見矣錯久侍太子多隂謀帝必有不自得於中者得盎言益堅斬錯之心然帝於錯略無舊恩薄矣哉
  路温舒
  自賈生以來鼂錯賈山鄒陽枚乗路温舒皆有文學詞辨數進諌說鼂錯事景帝以七國事誅賈山在文帝時言多激切鄒陽枚乗㳺吴以正言劘濞之邪心不及於禍可謂邦無道免於刑戮者矣温舒牧羊取澤中蒲截以為牒編用寫書其論尚徳緩刑何其温文爾雅有三代忠厚之遺風與以余觀數子温舒之學㡬於純已使其遇文帝所建言當不僅如此已也然史稱其後遂為世家禍福之於人豈信無天道㢤
  董仲舒
  仲舒之學歴戰國秦漢未有其匹敵自孟子以來一人而已劉向稱其有王佐之材雖伊吕無以加使仲舒在商周之世其能為伊吕不可知然决非管晏伯者之佐所可及也向子歆叛其父之說乃謂伊吕聖人之耦王者不得則不興故顔淵死孔子曰天喪子唯此一人為能當之仲舒遭漢承秦滅學之後六經離析下帷發憤潛心大業令學者有所統壹為羣儒首然考其師友淵源所漸猶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吕不加過矣歆之言出於正耶其父之說猶不當極斥之以自明其是而歆之言果不得為正論也叛父之罪不可逃矣孔子曰子為父隠至明攻其父之說而極斥之隠乎不隠乎君子以為向所說非攘羊比也歆遽證之何耶歆好左氏春秋嘗以難其父榖梁歆為人子専攻其父當仁不讓豈是之謂歟
  嚴助
  史稱巫蠱之禍不惟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時非人力所致建元六年蚩尤之旗見其長竟天後遂命将出征略取河南建置朔方其春戾太子生自是之後師行三十年兵所誅屠死滅者不可勝數及巫蠱事起京師流血僵尸數萬太子子父皆敗故太子生長於兵與之終始豈獨一嬖臣哉雖然武帝好亂喜兵出自天性糜爛生民毒流宫禁亦其時之臣有以佐成之不得歸咎天時謂非人力所致也建元三年閩越圍東甌東甌告急於漢時武帝年未二十以問太尉田蚡蚡以為越人相攻擊不足以煩中國自秦時棄不屬嚴助乃詰蚡秦舉咸陽棄之何但越也今小國來告急天子不振又何以子萬國乎於是上遣助以節發兵㑹稽㑹稽守欲距法不為發助乃斬一司馬發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引兵罷後三歳閩越復興兵擊南越為遣兩將軍將兵誅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諌不聽兵遂出踰嶺適㑹閩越王弟餘善殺王以降帝自以為兵功令嚴助風指於南越南越遣子随助入侍助還又諭意淮南當此時武帝之心益驕而兵端不可戢矣故其窮兵黷武好大喜功自是以來日無寧息生靈戕於鋒刃菑禍發於骨肉方武帝少時志趨未定利害未更不有嚴助或師出無功抑其雄心末流之害當不至此烈也故曰其時之臣實佐成之而謂巫蠱之禍由於兵兵之興天時非人力豈不過與其後助以交私淮南論誅昔人有言毋為禍首助之謂夫
  霍光
  宣帝始立謁髙廟大将軍光驂乗上内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後車騎将軍張安世代光驂乗天子從容肆體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誅故俗傳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禍萌於驂乗史載其事余以為非也雖㣲驂乗霍氏之禍庸得免乎光秉政二十年權侔天子雖守之以約持之以謙猶懼不得免而况霍氏之宜及於禍者其事固已多耶最著者在毒殺許后光既不能自制其妻又使其子姓甥壻黨親連體根㩀於朝廷雖㣲毒殺許后人臣若此有不及於禍者耶光貪冒權寵而不知止昭帝年二十而光不知歸政宣帝即位年十八矣諸事皆先白光然後奏事闇主且不可而况於宣帝之察察者乎光之性貪冒而不知止是以不能制顯致有淳于衍之事而其黨親連體根㩀於朝廷以此卒及於禍也
  王吉貢禹
  宣帝頗修武帝故事宫室車服盛於昭帝時外戚許史王氏貴寵王吉上疏言得失意有所規切然亦未敢顯言大抵欲興禮制流德化尚儉正俗最甚不過曰謹選左右審擇所使去角抵減樂府省尚方而已帝拒不納吉謝病歸貢禹在元帝時言有加於吉自乗輿後宫無所不言帝納善其忠至其卒帝猶追思其言吉禹有不得盡言有盡言一言輒令罷去盡言無所拂殁猶思之觀兩人之遇士之為道而仕幸不幸豈不繋乎時哉然元帝之受言過乎宣帝矣
  趙廣漢韓延夀王章
  漢所誅京兆尹趙廣漢韓延夀王章廣漢治潁川患俗朋黨構㑹吏民令相怨咎告訐其後彊宗大族家家結為仇讐雖散落姦黨盗賊不發發又輒得然作小智尚詭道變易風俗而俗益大壊其所失不啻姦黨盗賊而已也為京兆尹雖善為鈎距以得事情迹其所為天資刻覈至庇其客窮治男子蘇賢失計又疑殺邑子榮畜事發下丞相遂誣丞相夫人殺婢令跪庭下受辭悖又甚焉且近乎愚史稱聰眀非矣其自取殺身宜哉延夀治潁川變廣漢所為教民以禮讓徙東郡黄覇居潁川因其迹而大治延夀為吏上禮義好古教化所至必禮聘其賢士廣謀議納諌諍表孝弟有行接待下吏恩施甚厚或欺負之者延夀痛自刻責在東郡令行禁止斷獄大減為天下最入守左馮翊民化其德為蕭望之所阨寃矣王章果敢有為雖為大将軍王鳳所舉非鳳専權不親附㑹日蝕奏對事召見言鳳不可任用遂為鳯所陷而史言章不量輕重以陷刑戮如史言人臣當量輕重以全身負國耶
  孔光
  世多舉張禹孔光同譏然光未相及未罷時不希指苟合其議中山定陶誰宜為嗣光引尚書兄終弟及中山宜嗣議獨正問定陶共王太后宜何居光心恐傅太后剛暴與政事不欲令與帝旦夕相近議宜改築宫傅太后從弟子遷在左右傾邪既免歸以傅太后故復留光與師丹奏論之傅太后欲與成帝母俱稱尊號羣下多順指唯光與丹持不可光自議繼嗣有持異之隙又重忤傅太后由是䇿免光觀光所為皎然自立如此復相之後時當逆莽波靡雲流不能自止此所以貽譏於世與光不再相豈得不為完人也哉然光待董賢一事則真張禹之為矣
  翟方進
  漢災異輒殺宰相以應變綏和二年春熒惑守心賜冊丞相翟方進即日自殺而顧祕之遣九卿册贈以丞相髙陵侯印綬賜乗輿祕器天子親臨弔者數至異於他相故事若幾幸其死者葢漢視宰相重其意曰災異之應不於相則君而已矣懼而委之於相猶惟恐其不得當焉故幾幸其死則不憚禮儀恩勤之至此也若此人本無罪而吾用之以代吾身矣可不謂惑之尤甚者與
  何武
  何武所居亦無赫赫名去後常見思今讀其傳雖㣲此兩言而武之不以赫赫為名去後使人見思者隠然在簡册之間此亦足以見文章之妙也其曰功名略比薛宣其材不及也而經術正直過之則武優於宣明矣至武不阿王莽豈宣所得比哉
  王嘉
  元帝容受盡言過於宣帝成帝雖多内譏如谷永輩専攻上身後宫率常納其言漢無道之君未有如哀帝之殺賢相王嘉者也嘉以封還益幸臣董賢戸事見殺寃哉哀帝之哀允矣
  韓嬰
  韓嬰嘗與董仲舒論於武帝前其人精悍處事分明仲舒不能難也有口之人吾所畏亦聖之所斥嬰雖賢者而仲舒大賢既受此人之阨而又困於其徒吕歩舒不有聖人惡夫佞表直道而行者吾之所謂畏不幾於謬哉
  張湯杜周
  張湯杜周不列酷吏史曰湯周子孫貴盛故别傳夫幽厲之名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此三代之大法萬世之至公也而曰以子孫貴盛故别傳班史之為說謬矣
  郭觧
  郭解每出人皆避有一人獨箕踞視之客欲殺之解曰居邑屋不見敬是吾徳不修也乃隂請尉史曰是人吾所重至踐更時脱之後此人怪之問得其故廼肉袒謝罪此與王彦方輩亦復何異然解正欲以此立名聲非實能以徳報怨者有公私之别故君子弗取焉然諸游侠行事亦有過人者獨樓䕶始附五侯王莽時以執吕寛取封爵之賞此誠無頼小人耳愧游侠諸人矣











  午亭文編巻三十三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四
  大學士陳廷敬撰
  史評【後漢書三國志】
  光武
  世祖起金革創痛之餘以昆陽一旅芟平羣盗克復舊物可謂賢已今觀其本紀所載戰陣攻伐之績多而惇大温吉之意少雖制度禮文間復興舉而所以感人動衆者亦寥寥無聞焉此其器量規為上不得比隆髙帝下不能追蹤孝文然而成中興之業者亦適㑹其時之可為遭逢獨易耳使其運際承平可以為守成之令主雖幸而因勢奏功終不得謂開創之雄才也
  明帝章帝
  漢之明章可謂仁君矣哉盖人主治理之美載在詔令使後之人感發興起於千百載之下况當時被徳而謳歌親際隆平之盛者乎明帝在位十八年詔恩屢下徳意感人雖孝文之盛無以加焉而或者猶病其察察何也章帝天性仁明政事寛厚詔命温文悱惻節以禮樂凡所宣建達於化原數布赦恩與民更始二帝略同焉嘗竊謂堯舜之盛眚災肆赦當此時論獄理民度無不當其罪而中於法者肆赦猶且不廢焉後之論獄理民者果皆如堯舜之世矣則肆赦猶不可廢也而或者述韓非刻薄之意吴漢臨死之言諸葛氏之治亂國曰無數赦則是求出乎堯舜之上矣豈堯舜之治獄理民猶不足以法而韓非吴漢之言諸葛氏之行事反出堯舜之上乎若潜夫之述赦雖自為一家言君子以為非古者刑期無刑之義矣吾是以自孝文以来於明章之政獨有取焉世稱文景而略明章過矣
  西漢后妾
  漢自吕氏流風霍王多故外家之蔓衍西京而武元以来弛棄禮防縱恣色欲盖其家法繆乖釁生帷闥人道之正女徳之賢無可述者降及東漢中葉在位夭殂統系數斷女主乗權貪立童㓜患起閨門亂成姻黨致使姦臣得志國以淪亡然則宫壼之教聘納之方所闗豈細故哉漢法嘗以八月算人遣中大夫與掖庭丞及相工於洛陽鄉中閱視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姿色端麗合法相者載還後宫其為法何其媮也傳云冶容誨滛戕生伐性絶統喪邦非此之由與以光武之明嘗曰仕宦當作執金吾取妻當得隂麗華其後廢郭立隂貽謀已薄矣明帝仁賢作配明徳斯實后嬪之表儀百禩之芳規也然明帝享祚不永夀三十三耳章帝以下后徳陵替鮮有可稱章帝年四十八和帝年二十七殤帝年二嵗安帝年三十二順帝年三十冲帝年三嵗質帝遇弑年九嵗桓帝年三十六靈帝年三十四獻帝年五十四按東漢諸帝年嵗之促如此其絶於襁褓阨於賊殺無論已餘豈非湛溺於宴私情欲之中以夭絶其天年者哉獻帝播辱於權姦幽囚放廢生於憂患故年稍加長焉嗚呼艶色之於人甚矣哉可畏也夫
  劉伯升
  以余觀伯升志意過光武逺矣諸將立更始伯升倉卒建論以為若赤眉有所立則内自樹敵若赤眉所立賢相率而徃從之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未晩此公天下之心也獨奈何輕身扵危亂之中不能自㧞哉然英雄之成敗非盡由人事焉昔項羽致髙祖於鴻門范増舉玦示羽賴張良項伯髙祖得間道脫歸更始大㑹諸將申屠建亦獻玦而樊宏以為言當是時更始雖忌伯升兄弟威名非有急於鴻門之事也且更始弱劣豈能遂殺伯升者及劉稷怒更始以謂本起兵圖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為者耶後以稷為抗威將軍稷不肯拜更始乃收稷誅之而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并執伯升夫項羽王髙祖闗中漢王忿焉蕭何勸髙祖曰王闗中之惡孰與死乎今劉稷以一朝之忿禍及伯升既無張良項伯蕭何之助而稷之愚又適以速伯升之死豈伯升之咎哉可為歎恨者也
  来歙
  甚矣来歙之智也歙從更始入闗數言事不用則以病去後從光武數使隗囂徃来㳺說西州人士皆重歙盖其信義亦有足稱者焉及伐蜀蜀刺客刺歙未殊歙馳召盖延屬以後事自書表進投筆抽刃而絶又何其赫赫烈丈夫也伯升知更始之不可事乃從而不去遂及於難其智不及歙與亦㑹有天數與不然光武何能儼然履帝位而不疚也
  鄧禹馮異
  鄧禹馮異之徒非皆有子房韓信之才也徒以遭㑹事㡬書名竹帛流慶子孫豈非其幸哉使其不遇時與褒衣博帯鉛槧之夫何以殊焉褒衣博帯鉛槧之夫如禹異之徒而不遇時者可勝數㢤然其識時命循禮度不以功伐罹禍尤則比之昔時興謀造端之人事成而身就灰滅者誠不得並日談已盖漢之初興非有王侯將相權藉可慿之勢奮甽畞賤微與羣雄角才力並肩而起無君臣上下綱紀之節上以是疑其下下以是疑其上猜釁横生誅醢迭用豈盡其人事之不臧亦時㑹所激而然也至於傳歴西帝分義明判戴白垂髪老穉之民亦皆知王命不可力覬大位不可闇奸故一時附風雲攀鱗翼而来者功成事集俛首降心以鑒前車之轍而為之君者方且信緯䜟䝉舊業安之不疑無所戒忌是以君臣得保終始然則時㑹之當然所繋詎非要㢤世謂光武全功臣踰於髙帝而諸人能一節勝於韓彭者皆未審察其本末所由廢興之故也雖然待功臣當以光武為法功臣自待當以禹異諸人為法上下相疑而能免於亂亡者鮮矣
  第五倫
  耿恭屯金蒲城圍急食盡煮鎧弩食其筋革士卒死亡略盡闗寵上書求救第五倫以為不宜救賴鮑昱之議其後救至恭得歸國吏士發疏勒時二十六人耳逹玉門者十三人其艱危如此昔李陵提孤軍轉戰數千里深入敵中正坐無救以降貽羞漢家今恭即無二節以孤城當數萬之衆垂死不救議者之心是何心哉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後將何以使人此鮑昱所為廷爭也假如不幸而有李陵之事其為國辱莫大焉第五倫之議以之為恭則不仁以之為國則不忠不仁不忠私孰甚於此者而猶以不受千里馬心不能忘及一夜十起之事詭言以荅或者之問而自命為無私亦可恥矣
  王梁孫咸
  史言髙帝斬蛇老嫗曰人殺吾子吾子白帝子化為蛇當道今者赤帝子斬之嫗言已忽不見人告髙祖髙祖心獨喜自負諸從者日益畏之此陳勝魚腹帛書篝火狐鳴之故智也豈真有是事哉故光武之興専事符䜟符䜟之事比於斬蛇魚帛狐鳴其飾詐也姦而為害也深尤恠妄不可信及以之定天下命官用人輒舉是以為徴据其陋益甚矣光武既即位選大司空而赤伏符cq=613曰王梁主衛作元武梁從平河北拜野王令帝遂以野王衛之所徙元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於是擢拜梁為大司空封武彊侯及以䜟文用平狄將軍孫咸為大司馬而衆皆不服改用吴漢是䜟文之謬有不得行於其羣下者矣考其時以妖誕之說謀為盗賊者不可殫數郡太守張豐以道士言豐當為天子用五綵囊裹石繫豐肘云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既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歎曰當死無恨又真定王劉揚造作䜟記云赤九之後癭揚為主揚病癭欲以惑其衆與緜曼賊交通後耿純收斬之凡用怪妄之言幸而興者為髙祖光武不幸而喪戮為張豐劉揚至天下略定用以命官若梁咸之徒者尤可笑矣
  卓茂
  史載卓茂二事録之使覽者勸焉其一初為丞相府吏有人認其馬茂問曰子亡馬㡬何時對曰月餘日矣茂有馬數年心知其謬解與之他日馬主别得亡馬乃詣府送嚮所解馬叩頭謝之其一為宻令人有言部亭長受其米肉遺者茂避左右問之曰亭長為從汝求乎為汝有事囑之而受乎將平居自以恩意遺之乎人曰徃遺之耳茂曰遺之而受何故言耶人曰竊聞賢明之君使人不畏吏吏不取人今我畏吏是以遺之茂曰凡人所以貴於禽獸者以有仁愛知相敬事也今鄰里長老尚致饋遺此乃人道所以相親况吏與民乎吏顧不當乗威力强請求耳凡人之生羣居雜處故有經紀禮義以相交接汝獨不欲修之寜能髙飛逺走不在人間耶亭長素善吏嵗時遺之禮也人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茂笑曰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今我以禮教汝汝必無怨以律治汝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門之内小者可論大者可殺也且歸念之於是人納其訓吏懐其恩盖茂所為大抵類此其名蹟留天壤人至今稱之而史獨舉此二事豈人所甚難行者哉病不為耳其效至於能使蝗獨不入宻縣界蝗於蟲豸為凶頑無知識之物而茂以是化之信及豚魚良然哉及光武初即位先訪求茂方之比干商容之賢封褒徳侯茂薨車駕素服親臨夫茂非有殊能顯功而世祖重之如此或曰茂當王莽居攝以病免歸不仕更始政亂又以年老乞骸骨歸世祖之重之者以此然本傳載茂與同縣孔休陳留蔡勲安衆劉宣楚國龔勝上黨鮑宣六人同志不仕王莽時建武初劉宣獨存世祖以宣襲封安衆侯其所褒寵不能及茂觀當時所以重茂與茂之所以見重於當時者人苟欲自立其所嚮慕取法可以為勸矣
  魯恭
  魯恭事蹟多於卓茂官至司徒較顯矣然其為中牟令専以徳化為理不任刑罰郡國螟傷稼犬牙縁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徃廉之恭随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何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瞿然而起與恭訣曰所以来者欲察君之政迹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此三異也久留徒擾賢者耳還府具以狀白安是嵗嘉禾生恭便坐庭中安因上書言状其行事大抵與卓茂相類初恭在中牟亭長從人借牛而不肯還之牛主訟於恭恭召亭長勅令歸牛者再三猶不從恭歎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綬去掾吏涕泣共留之亭長乃慙還牛詣獄受罪恭貰不問然則恭之所為豈嘗以功名為念者哉化人而人不化至欲解印綬去此非飾智驚愚葢出於中心之誠使人果不能化則竟棄官職如鴻毛耳而其所志専務本天之所以與人之理全而歸之於民視後世矯揉拂戾取必於氣力勢權失天之所以生養斯人之意者其相去豈特千里之逺哉是以古今語循良之治者動稱卓魯不虚也
  鄭康成
  鄭康成少為鄉嗇夫不樂為吏逰學十餘年歸鄉里家貧客耕東莱黨事起被禁錮隠修經業杜門不出靈帝末黨禁解大將軍何進辟之州郡以進權戚不敢違意遂迫脅康成不得已詣之進為設几杖禮待甚優康成不受朝服以幅巾見一宿逃去將軍袁隗表為侍中以父喪不行黄巾冦青部避地徐州徐州牧陶謙接以師友之禮袁紹總兵冀州舉茂才表為左中郎将皆不就公車徴為大司農給安車所過長吏送迎康成乃以病自乞還家袁紹與曺操相拒於官渡令其子譚遣使逼康成随軍不得已載病到元城疾篤不進其年六月卒盖康成始終出處之大節如此或謂紹之致康成使康成疾不篤必從紹康成出處未可定也然康成不應何進之辟其不從紹明矣嘗見漢以来儒者如康成之卓然行修終始不渝非揚雄劉向之徒所得並論况其博研經籍殫精聖道雖仲舒之賢猶當避其淹洽焉又豈馬融何休諸人所能髣髴者哉
  范升
  范升論左氏不當立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於丘明師徒相傳又無其人且非先帝所存無因得立其說支離乖戾無足深論善乎陳元之議也曰升等所言皆斷截小文媟黷微辭以年數小差掇為巨謬遺脫纎微指為大尤抉瑕摘釁掩其羙所謂小辯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其言最正矣獨是升之論以為先帝不以左氏為經故不置博士後主宜所因襲則其悖理道之尤甚者也而元猶未敢訟言之昔武帝好公羊詔太子受公羊不得受榖梁宣帝在民間聞衛太子好榖梁及即位榖梁與公羊並存元所徴引是已然升所指先帝即謂武宣也武帝雖為五經置博士葢汲黯所謂内多欲而外施仁義非真能好經者也宣帝任刑名法術去六籍之道逺矣其所立果皆可以為百世法乎升以是為說其猥劣佞鄙更可恥矣且當時公榖之存亦以其傳經耳非遂以為經也而曰不以左氏為經明以公榖為經耳升之論何其謬妄與及升為出妻所告坐繋得出還鄉里而元之論稍稍得行乃左氏立而後廢吾竊謂後之與左氏為仇讐者謂之淺末非淺末也正苦其難讀耳不學耳食之人焉可與多談哉
  班固
  余讀班固漢書誠有如范史所論不激詭不抑抗贍而不穢詳而有體使讀之者亹亹而不厭至矣哉良史之才也乃觀其自所論著則又甚謬不然何哉史稱其所上兩都賦咸稱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賔滛佚之論者大率皆媚道讇辭褒今抑昔以苟一時之榮利而不務存大體者也且夫人之大患莫甚乎有狹前規薄祖宗之意固之所論其辭纍纍然不踰於此至有曰自孝武所不能征孝宣所不能臣則斥言其祖宗之不及後人雖以家人閭里韋布之賤微其子孫亦不敢有屑越其前人之意况帝王之尊聞是說而不以為乖僣者其於天理民彛亦已冺然熄矣乃若寳鼎白雉亦何以異於天馬白麟神爵五鳳之恠詭而繋之以詩欲以陵夸徃昔嗚呼陋矣
  宋均
  宋均常以為吏能厚雖貪汙放縱猶無所至於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災流亡所由而作及在尚書恒欲叩頭爭之以時方嚴切故遂不敢陳明帝聞其言而追悲之余始讀之未嘗不歎明帝之能有悔心而竊怪均之說有所未盡善也然考均之始末毅任重多長者之行化流人物不尚名法雖卓魯之賢無踰焉然後知其言之可貴而所以矯末流之失為有功也當其為九江太守也郡多虎暴數為民嘗募設檻穽而猶多傷均到下記屬縣曰虎豹在山黿鼉在水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其務退姦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穽除削課制其後虎相與東游渡江又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此與卓魯之治效何殊哉猛虎蹈檻穽而不避罷張捕輙逸去至於蝗非有掩羅驅逐之勞能使自不犯境此可見凶頑無知之物猶能以徳化之况於人為物靈而謂法制禁令可以革其心而從吾意之所為曷不觀虎與蝗之避散而得其所以然之故乎事有即其小而可以見大者均之於虎與蝗是已宜乎帝之追思其言而吾謂其言之可貴者亦以此也
  爰延
  桓帝游上林苑從容問延曰朕何如主也對曰陛下為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化中常侍黄門豫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與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檻今侍中面稱朕違敬聞闕矣是延可謂盡言帝可謂受諌矣夫人莫不欲自掩其所短之實而亦有時不加意於不情之名若暴其所短而適得其實與之以名而適㑹其情是謂抉隠摘微動中其忌鮮有不深疾恨之而加以顯戮被以隠禍者若言其所短而不當其實假之以名而違其情猶可曰是與我不相似也不相似則於言之者可以拒而不受以謂無可受之實也無可受之實而因以貸其人則於其人既無疾恨之不解而我遂成大度之名今言桓帝可與為善可與為非謂為中主是暴其所短而適得其實與之以名而適㑹其情者也帝能不疾恨之而比以朱雲之析檻可不謂能受諫哉若周昌比髙帝為桀紂所謂無可受之實而因以成大度之名者也至於謂桓靈之世不聞此言者亦未考延之所論者矣
  馬融
  馬融本外戚豪家為梁冀私人李固之死章草成於融手朱祐謂融曰李公即誅卿何面目見天下之人壯哉祐之言與然使融畏名義慚清流寜肯黨附凶姦排正士悍然冥行以䧟於惡雖聞讜言豈足動其愧悔之良心哉以延篤盧植之賢不幸而為執經問業之髙第弟子亦斯文之阨㑹矣卓哉趙岐雖娶融兄女常鄙融之為人不與相見可謂入汙泥而不染其操者也
  竇武
  竇武母初産武而并產一蛇送之林中後母卒及葬未有大蛇自榛草而出徑至喪所以頭擊柩涕血皆流俯仰蛣屈若哀泣之容有頃而去時人知為竇氏之祥葢物理之不可解者自古喪身亡家豈皆有如蛇之祥者耶而蛇之能為怪異如此君子不語恠史既載其事吾將闕其疑焉
  曹操
  自古簒竊之臣非其始遂有逆節闇奸之萌也曹孟徳以驍雄之姿其不得志亦將伏櫪老死豈真有與人爭天下之心哉初操妹夫㶏彊侯宋竒被誅坐從免官後復徴拜議郎及黄巾賊起拜騎都尉討潁川遷濟南相國久之徴還以為東郡太守輒稱疾不就職辭歸鄉里當是時漢既失政權倖専朝操多怨家苟以自免禍全身家妻子為念亦豈真能髙尚其事者耶至金城之亂徴為典軍校尉董卓廢立表為驍騎校尉又輒逃歸是非能不立惡人之朝者以卓必敗且禍及已也然亦豈有天下之志者㢤卓既弑逆操遂散家財合義兵於是始有抵隙乗間之心矣袁紹之起操頗斬削羣盗迎天子於長安還都許而僣竊之勢成矣初操將討張繡於宛也入覲天子用舊制交㦸义頸而前及敗而還遂自此不復朝見而操之簒竊之勢既成又迫以不得不然之勢雖欲自已得乎操下令自叙其生平辭多姦飾然其實亦有不得自揜者其曰欲孤便爾委棄所典兵衆以還執事歸就武平侯國實不可也誠恐已離兵為人所禍然則操之始念不過欲全腰領保妻孥長子孫而已㑹其時之可乗亦未敢遂以有天下為心也至於其勢已成不得自止遂為自昔已来姦權竊國之雄而莽卓之倫不得並焉嗚呼不有桓靈之君彼安能至此哉
  又
  世嘗謂魏武貴通達而賤節行以為時方用才随其所急史稱官方授材各因其器者謂此也故嘗下令謂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覇世又謂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葢操之所為無廉無行矣故喜其同於已者耳其所謂通逹者正所謂同惡相濟也
  曹丕
  昔孫盛謂丕處莫重之哀設饗宴之樂居貽厥之始堕王化之基顯納二女忘其至恤按丕身行簒逆綱常淪喪忘天性之愛墜至痛之心跡其所為無可言者而盛之著論徴援漢文之事謂其變易古制魏王既追漢制替其大禮嗟乎丕豈得追漢文之制者哉按丕生於中平四年建安十五年為司徒趙温所辟十六年為五官中郎将二十二年立為魏太子操死嗣位為丞相魏王夫丕之生固士人之家也今一旦盗竊神器逐其君而死其父以為遂可以儼然用天子之禮凡一切苟簡恣肆叛於先王之制以成後世邪騖悖驁之習者輙靦顏喪心公然行之而不辭此其尤可恨者也晉武帝曰朕本諸生家傳禮未久何至一旦便易此情於所天使丕kao而有知得不愧於斯言乎
  孫權
  建安二十四年操晉爵魏王四年矣然漢朝臣未有以簒立之事顯言於衆者孫權越在江介上書稱臣稱說天命操乃以書示外曰是兒欲踞吾著鑪火上耶操雖飾言然權之可恥操且惡之自是桓階夏侯惇之徒相繼勸進權實始之也呉蜀相存譬猶唇齒不必智者而知之權既上書以討荆州自效明年權破斬雲長傳其首權其豚犬也哉
  荀彧
  荀彧事操操比之子房觀其言議籌畫有足多者操定天下之功彧誠有與助焉史言董昭等謂操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諮彧彧謂本興義兵以匡王國君子愛人以徳不宜如此操由是惡之㑹征孫權表請彧勞軍於譙操軍至濡須彧疾留夀春以憂薨魏氏春秋曰操饋彧食發之乃空器也於是飲藥而卒是操殺彧明甚史諱言之然曰以憂薨是終不能諱也彧事操久操之姦逆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者也曽謂彧之智而昧於此乎九錫之對葢天理之萌有不得自欺其心者亦兾幸操於我厚我雖沮其議而操且行之使世謂我固不與其事也盖將以逃其責而盗其名文奸飾智之所為耳孰知操恨之至於殺其身哉沮其議而至殺其身彧智不及此也彧烏得謂智乎雖然子房勸漢髙不立六國後而彧能以沮九錫而見殺人之所處有幸不幸而天下後世之是非亦卒以决於所處之有幸不幸者士君子擇人而事可不致慎與
  管寜
  每見魏時人推薦㓜安書及其時以璽書相勸迫者未嘗不為㓜安危之何危乎爾懼其或有以奪其髙節使天下後世不得見賢人志士不幸而處濁世避亂朝者之坊表矩矱也最後見陶丘一孟觀輩所稱道甚盛其時具安車蒲輪束帛加璧以聘而寜已以正終年八十四矣吾覽史至此夫然後始快然於心真所謂賢人志士可以為天下後世之坊表矩矱者矣若田疇邴原之徒尚有愧焉况其餘哉然其同時避亂遼東者則有若王烈彥方亦有㓜安之風焉卒年七十八鉅鹿張臶子明潁川胡昭孔明並能不辱其身臶年一百五嵗昭年八十九四子者皆以道樂身義不受辱故得盡其天年若世之反是以苟活者雖生百年猶蟪蛄之春秋蜉□之旦暮耳况利欲熏其心垢穢加其外不死於斧鑕刀鋸而戕伐於天刑者衆矣烏足道哉烏足道哉
  漢昭烈皇帝
  建安二十五年魏曹丕簒位漢統既絶海内無君先主以漢室之胄繼統嗣位正名號於天下何嫌何疑而陽泉侯劉豹等稱引洛書甄曜度寳號命録運期孝經鉤命決録諸䜟緯不經之言謾誣訓典欺惑衆庶以為受命之符而太傅許靖軍師將軍諸葛亮等亦稱述符瑞徴引圖䜟以黄龍見武陽玉璽出漢水傅㑹經義文其誕妄紛紛勸進輙舉是以為名夫劉豹許靖之徒不足深責孔明儒者亦惑其說使人君正始之初䙝越漫易同於兒戲若將但以欺其巴蜀僻逺之人者是以君子譏其乖立國之逺謨而不可以示至公大居正也
  又
  昭烈遺詔後主有云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此雖典誥之言何以加諸又曰可讀漢書禮記諸子及六韜商公書益人意智聞丞相為寫申韓管子六韜一通已畢未送道亡云云竊謂為所以貽謀厥後之未善也六經而外諸子之書庸有可觀者若商君韓非之徒之書重刑法而滅仁義三代以来學術不明人心溺於利欲事功混於襍覇至莽操之世天理滅絶人心喪亡不知忠孝禮義為何物其所謂事功皆利欲而已矣是故以嚴刑峻法劫持天下鄙棄仁義崇尚詐偽於商公韓非之書不患其不相謀也今復導之以於法所不得見之書君子於此不能無議焉以昭烈之仁賢孔明之豪雋猶不能自抜於戰國亡秦餘殃烈禍之中他何所復望哉是以假荆州而不還曲既在已失東呉唇齒之助乗劉璋之闇弱奪人之有絶天下嚮義之心二世而亡非天道與
  又
  昭烈託孤於諸葛亮曰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孫盛論之曰量君之才否而二三其節何以摧服強鄰囊括四海備之命亮亂孰甚焉世或有謂備欲固委付之人且以一蜀人之志若所寄忠賢則不須若斯之誨如其非人不宜啓簒逆之塗古之顧命必貽話言詭偽之辭非託孤之謂按盛此論可謂不知昭烈亦不知孔明者也嘗觀古者堯舜之與賢以公天下為心而昭烈之量子以安國家為念雖其所志不同不可謂昭烈之心非出於至誠也夫昭烈之於孔明其君臣相遇即三代之隆亦鮮可匹是以成王之賢猶致疑於公旦也惟湯之於伊尹伊尹之於太甲昭烈之君臣可以同類而觀焉昭烈之任諸葛其智不愧成湯諸葛之不負昭烈其忠可比伊尹伊尹放太甲而天下不以為嫌諸葛亮其人也非昭烈不能為此言非孔明亦不足以當之君臣之際豈有所謂詭偽者哉如盛之論可謂不得古人之用心者矣










  午亭文編巻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五
  大學士陳廷敬撰
  序
  御製文集擬後序
  蓋聞天行垂象則雲漢昭回地徳含章則山川經紀此河洛呈其精藴苞符闡其祕奥也聖人參兩儀而則二曜該物序而察民彜演為圖疇以教萬世則人文化成之道懋焉是知覺世牖民開物成務必賴亶聰首出躬文徳以表建扵上而昭宣於修辭立訓英華發於和順篤實著為輝光然後三物以惇四術以備户佩詩書之澤人㳺儒雅之林而一時之生其際者即山陬海澨靡不涵濡盛化以近天子之光則豈非上聖之宏規太平之駿烈也哉欽惟
  皇上遜志典學勵精勤政徳業之隆治功之盛赫赫巍巍不可殫悉自莅阼迄今齋莊祗肅對越
  天
  祖孝敬
  兩宫勤勞天下興起教化修明制度文經武緯禮序樂和寛沖以體羣下之情惠懐以普黎庶之徳銷金革而四海永清垂衣裳而八荒在宥至若天時之盈虛地利之險易邦用之豐約兵師之因革民風之情偽吏治之貪廉莫不悉歸
  睿照潜納
  皇衷故凡施為建立見於詔號命令之中出話吐辭之際所謂二帝三王之言語行事而典謨訓誥之文也若聖天葩形諸篇翰時而咨儆有位元首股肱之歌也時而諷諭民俗蕩平正直之訓也時而切指物類户牖杖履之銘也時而流覽景光阜財解愠之奏也蓋惟皇上狥齊性成緝熈時敏質本生知而猶好學聖由天縱而又多能以故蓄諸中而彰諸外者抒寫化工渾涵元氣鎔裁古今陶鑄萬彚炳煌焜燿至於此極【臣】叨塵法從乆侍經帷每聆
  玉音推解經傳奥㫖發前聖未發之微言傳古人不傳之深意下及諸史百家罔不旁通曲暢而
  深宫清燕未嘗一時輟書冊不觀【臣】固知
  聖謨洋洋並六藝而昭天壌者洵有原本也雖義藴髙深同體沖漠神明於意言之表非臣庶所能仰窺萬一而即而求之引伸而紬繹之則仰觀俯察之機時行物生之妙可以想見端倪沐浴鼓舞於不自已矣然而至徳謙光富有若虛久藏緗袠近因廷臣敦請再三始命彚次編為四十巻將見流布寰區昭垂典則咸得瞻日月之末光挹河海之餘潤彬彬乎有所感發興起以永成夫道一風同之治猗與盛哉
  癸丑武㑹試録後序
  嵗癸丑九月天下貢材武士於京中樞臣請舉㑹試奉命㧞騎歩射及格者七千有竒
  上曰爾廷敬其副卿馮溥徃衡其文前此未有以詞臣副執政大臣典㑹試者盖異數也【臣】謭劣聞
  命戰栗黽勉祗役既取數如額録當獻【臣】得綴言未簡【臣】惟國家取士文武殊科然革前代武學師太公之陋學統於儒師統於孔子文不兼騎射武顧兼䇿論何也此非難武士也誠重之也夫武而不文其人任卒伍而不足任偏禆任偏禆而不足任大將者也兵家者言毋逾孫呉吕李司馬尉繚諸書今武士合而治之闈中發䇿則漢唐宋諸名將已然之迹與夫天下塞障耕屯保伍諸事旁及莫遺又明示以七書之外之書無不當肆力矣士苟雅能明習得其要領發為文辭具有倫貫異日干城貔虎之選取諸此不已裕哉且夫麤獷桀驁者武士之習也一變其習使人不得以赳桓目之而庶㡬於古之雅歌投壺羽扇綸巾者非沐浴書冊漸靡師儒不為功若此者非皆論䇿宜重之明驗乎蓋自古承平既乆勢漸輕武不惟文士輕武武亦自厭其武馴至盡武備而不可振今重武兼重文正所以常重武而不至於輕也草莽鄙生妄謂先之騎射武士所事也重之也至於論䇿則已略允若兹當其罄控縱送無不及格盡收之奚不可而乃决去留於操觚不亦可以已乎【臣】於棘闈中從【臣】溥後慎簡諸士所作登其可者兾或可仰佐得人以無辜任使至意復著其説喻天下繼起諸士使皆知國家文武無畸重决拾之暇即咿唔而不敢有略文之心昔周之盛也左之而文無不宜右之而武無不有方其奉璋峩峩髦士攸宜皆卿大夫之材及其淠彼涇舟烝徒檝之皆將帥之選【臣】知自今以始人材蔚起克文克武雖成周之盛無多讓矣
  辛未㑹試録序
  洪惟我
  皇上聖神文武勤儉寛仁道隆化洽徳厚恩滂是以府修事和績熙功叙典章文物粲然光昭煌煌乎駕三古邁百王洵
  聖作之崇閎
  帝載之顯懿也嵗在重光協洽當試士於南宫禮臣請典厥事者
  上命【臣】玉書【臣】廷敬偕【臣】光地【臣】士正以徃【臣】廷敬聞命惶恐自惟駑材下質忝竊遭逢迂疎暗僿無所建明涓埃莫報感悚徒深伏覩我
  皇上天縱至聖好古敏求經史百家兼綜並貫
  手撰御集盈溢縹緗
  聖詣精微
  天章炳蔚朗乎如日月之垂照淵乎如江海之迴瀾自載籍所稱未嘗有也至若評較古今文字
  睿鑒超然片言論定㢠出羣臣之上蓋得乎學者至矣【臣】從諸臣後固所日仰髙深而弗能颺贊者也我皇上功徳文章之盛巍煥若此如【臣】之愚備員尸素衡文鉅務曷克勉稱
  聖心曩壬戍之役既奉
  詔使今復荷兹任敢不益矢精白毋負初心【臣】伏思易書詩之言矣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書曰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惟帝時舉詩曰藹藹王多吉士自古帝王宰化出政誕造鴻休悉本賢材之盛弼成襄賛之隆也明甚今者
  聖主雅化作人振興文運敦勵士風美意良規甚悉甚備而
  睿文翰勒金石而光簡冊者昭垂於太學之庭鄒魯之邦白鹿鵞湖之祠崇重表章靡所弗至林廟之豆籩載薦闕里之修葺維新廣頖宫之搜羅設八旗之科目人材輩出仕進途寛蓋
  聖天子在上而名山大川之鍾秀詩書禮樂之甄陶伏處而謳歌悠悠於寛閒寂莫之鄉欲効一得出一長以佐王事而䇿勲名其懐抱有素固願司衡者善擇識之使不矢公慎以集事將何以上醻
  皇命下不媿於多士乎矧天地神明臨之在上質之在旁早夜乾惕兢兢以自持者殆食無寧晷而寐不安席也臣甫入闈遂與同事諸臣誓告司盟冀答
  主知於萬一風簾月案披閲維嚴大抵士習不同文體各别摛掞華英采外絢者才之勝也抱樸含章情文内藴者養既具也若夫才以學歛養與識優探六藝之祕微芟羣言之浮蔓沈浸醲郁光輝發越而凖以先民之矩矱可為繼起之津梁前古後今不可多見兹值盛化之漸摩休風之光被亦庻㡬乎其遇之他如蹈空襲虛支離其辭説者皆擯而弗敢以録蓋仰體我
  皇上崇實學黜虛聲之至意焉夫一朝之取舍即吏治之攸闗民事之所係若所録之不當又且以負天下矣【臣】又謂多士自昔文行一致蓋道徳文章出於一而言語事功不得岐而視之也多士於嚴更漏刻之餘殫思竭慮聚寒窗之攻苦以進於校士者皆所以闡明聖賢之緒言備國家異時之實用豈其出身事
  主而忘之多士自今以徃其益居敬窮理推誠致行盟心於幽獨立身於家邦宣力於猷為竭忠於
  君父求副
  聖天子敷奏明試之盛心則今日者無負
  簡命之諄諄無愧於多士之濟濟且無慙於天下之大矣多士勉焉【臣】方與多士共勉焉
  癸未㑹試録序
  欽惟我
  皇上統天建極治定功成於今四十有二年嵗在癸未春二月當大比天下士禮臣請典試事者【臣】自陳昏瞀既列狀上奏
  上弗允命【臣】廷敬偕【臣】賜履【臣】涵【臣】汝霖典厥事【臣】廷敬聞
  命仿偟震悚移日伏念【臣】備官銓曹侍直
  内殿恐滋隕越常懐氷兢兹當校士之重寄敢弛夙夜之初心且多士來自草澤山陬海涯皆知
  聖人在上道濟羣生文明之化光昭下土夫既人思淬礪俗嚮陶甄【臣】又何敢不益自鞭䇿以上思答夫聖恩下不愧於多士乎今鎻闈畢事録文以獻例得颺言篇端【臣】不敢為枝言蕪辭謹識其大者仰冀
  省覽焉蓋【臣】今奉
  命而論者文也夫文以載道道命於天傳於人知天之所以命知人之所以傳夫然後道尊而學正學正而文興則今日道統之傳文運繫焉此其大者也【臣】謹識焉惟天隂隲下民篤生聖人作之君作之師自伏羲神農黄帝堯舜禹湯文武皆以聖人之徳居君師之位以行其政教道統之傳常在上而不在下也若有其徳而無其位則不得君師之位以行其政教之實故自孔子以來道統之傳常在於下揆之天降生民之意豈適如此哉且夫天道貞觀無徃不復故知今日者道統之傳果在上而不在下矣在下者傳之師儒僅寄於語言文字而在上者則見諸行事之實我
  皇上以聖徳而居天位天下大治生民乂安故知道統之傳果在上而不在下也昔孟子謂五百年必有王者興歴叙其傳亦大率以五百年為斷以今考之在上者莫不皆然而在下者則或不盡然也然而其始之自上以及下其後之由下以歸上者亦莫不皆然也孟子謂由堯舜至於湯五百有餘嵗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若湯則聞而知之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嵗若伊尹萊朱則見而知之若文王則聞而知之所謂在上者莫不皆然也又謂由文王至於孔子五百有餘嵗若太公望散宜生則見而知之若孔子則聞而知之此所謂始之自上以及下者莫不皆然也又謂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嵗自是以降或千有餘嵗或百餘嵗或不必百餘嵗若周子若二程子若朱子此所謂在下者或不盡然也若是者何也天之鄭重夫在上者之傳故以五百年為斷其不必五百年者蓋僅寄之語言文字以衍斯道於絶續之交特在下者之事耳惟是師儒之統轉而屬之帝王則五百年之期斷然其不爽者將復合焉此所謂後之由下以歸於上者莫不皆然也蓋自周子二程子朱子而來至於今五百年矣我
  皇上論世知人崇朱子之學頌其詩讀其書存諸徳行見於文章舉而措諸天下之民使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常在上而不在下故道統之傳由下以歸於上者此正其時也此乃天之所以降生下民之意也臣嘗伏而思之天下之士涵濡於雅化鼔舞於
  皇風者亦已乆矣而聖人之道傳之在我
  皇上者天下之人將皆知之而其所以朝斯夕斯實用其力者天下之人或未能窺其詳也【臣】日侍
  内廷因得臚舉焉
  皇上總攬八紘日有萬㡬舉凡立綱陳紀制治綏猷諸大政事發於
  聖衷行於天下者既莫不與古先聖王之道異世而同符矣而勤思至道博極羣書燕閒之頃耽情六籍慈誨青宫訓督
  皇子詩書講誦
  殿陛之地儼若鄒魯之鄉作為文章巍巍乎與典誥同風至於帖括之文百家之藝盡在
  聖明之鑒豈非道統所歸實有本未兼該源流共貫者與今日者親得
  聖人而為君師雖不敢與於大道之傳而亦幸在見知之列將見由文王以來濟濟之多士藹藹之吉人復生於王國以上佐
  夀考作人之雅化而時雍風動萬邦黎獻共惟帝臣馴至於矢謨賡歌亮采惠廸之風以㡬乎唐虞郅治之盛則道之在上而下被其政教者將永永焉傳之千萬嵗而無窮又豈五百年之可以數計者哉謹以告多士者為
  黼扆獻焉
  御定全唐詩後序
  大庭軒轅遐哉矣唐虞之稱詩也帝舜則曰勅天之命惟時惟㡬而申以喜起之義曰百工熈哉以勉其臣大禹則曰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而申以董戒之義曰勸之以九歌俾勿壊以訓其民是詩之所以訓勉其臣民而通於政教者見於虞夏之書可考而知也周之興也武王既定天下廵狩述職陳列國之詩以行其慶讓孔頴逹述廵狩之禮引王制曰命太史陳詩以觀民風是二南之詩得於廵狩此周初政教之羙所由傳也宣平以還正變迭奏邶鄘而下失得互陳微獨當時采風知列國之政教而考古論世者亦可以得其升降汚隆之故焉漢魏去古未逺六朝以來餘波綺靡洎夫有唐太宗起而振之本國風雅頌之遺有古歌今律諸體上倡其鴻製下衍其清音彬彬盛哉以及中晩之際與周詩正變約略相倣故觀全唐之詩愈有以知政教之所闗為尤重焉我
  皇上接唐虞之統闡文武之傳躬致昇平協和萬國士詠於室農謳於田蒸蒸然有詩書禮樂之風而
  九重深念時省兆民黄髪歌衢垂髫擊壤何其盛與蓋天下涵濡於
  聖澤之中者於今久矣惟我
  皇上以道徳之純粹發為事功以性情之中和孚於民物舉凡彰施於政令詔誥之間皆原本六經度越前史而下之觀感而化詠歌蹈舞於不自知者則有近乎詩教之興傳曰王者之風必本聖人之化夫惟功徳之隆有以致此也至若
  御製詩文經緯天地陶鑄萬彚炳炳琅琅留
  玉几而祕金函者猶未盡登琬琰昭布域中而徃徃蒐羅編緝百家有用之書足以佐邦政裨世教者亟令剞劂以訓勉臣民煥乎文教之美莫與京矣㑹翰林侍讀徐倬進全唐詩録
  皇上覽而嘉焉遷倬禮部侍郎以風厲天下
  命以大府之金校刋於其家既
  親製宸章冠之簡首復
  命【臣】等為後序【臣】廷敬自以爝火螢光在
  日月之下屏營累息經渉嵗時伏念我
  皇上功徳之巍巍既如彼文教之煌煌又如此此即大舜之勅時㡬熈百工大禹之勸九歌俾勿壊之至意也即詩教之所感孚遂可因全唐之詩録遡成周之二南而永嫓美於中天之盛也矣
  刻朱子増損吕氏鄉約序
  周禮比閭族黨州鄉有相保相受相相救相賙相賓之義各立其長教令以行之下士為比長中士為閭胥上士為族師下大夫為黨正中大夫為州長命卿為鄉大夫比五家耳遞累而至於鄉盖萬有二千五百家焉比閭族黨州鄉為地六而鄉最大比長閭胥族師黨正州長鄉大夫為長六而鄉大夫最尊又司徒所領鄉老二鄉則公一人鄭氏曰三公與王論道中參六官之事外與六卿之教其要為民是以屬之鄉焉蓋鄉者民之聚也故後世言民之聚者必曰某鄉某鄉云然古之鄉比於後世之郡邑今所謂鄉不過古之比閭族黨而已㡬於州者亦尠矣考比閭族黨州鄉之制比長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親有罪竒衺則相及閭胥各掌其閭之徴令凡春秋之祭祀役政䘮紀之數聚衆庶既比則讀法書其敬敏任恤者族師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則屬民而讀邦法書其孝弟睦婣有學者黨正各掌其黨之政令教治孟月則屬民而讀邦法祭祀則以禮屬民州長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正月之吉各屬其州之民而讀法考其徳行道藝糾其過惡而勸戒之三年大比則大考州里以賛鄉大夫廢興鄉大夫三年大比考其徳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鄉老及鄉大夫帥其吏與其衆寡以禮禮賓之獻賢能之書於王王再拜受之登之天府此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嗚呼先王之制何其善哉鄉老鄉大夫下近於民而上逹於天子故其時之政即其教其時之吏即其師下至比閭族黨州莫不皆然此所謂善也今之鄉不得齒於古之州獨不可以齒於比閭族黨乎亦猶有同於古之比長閭胥族師黨正其吏其師者乎亦何恠夫其政無其法其教無其道也今之學官猶秦漢以來之博士官文學掾耳政與教殊途吏與師異趣矣然而能舉其教與師之職者十百而不一見也政與吏之不古若又何足恠焉此賢人君子之所以大懼而思有以補其法之所不及也余覽朱子増損吕氏鄉約有先王政教之遺意惜吾不得見鄉老鄉大夫興賢興能之盛矣而姑與比閭族黨之人樂而服習焉非敢自以謂能之也聊竊附於賢人君子之所大懼云爾
  經義考序
  朱竹垞先生歸隠小長蘆中以緝學著書自娛逺屏聲迹獨千里寓書於余曰彜尊所輯經義考三百巻今已就九經之外旁及緯唐宋以來碑版傳説摉采頗多公其恵踐前諾畀以序言廷敬發書喟然曰經義之存佚聖道之因以顯晦而君子之所尤宜盡心者也凡經之存佚不於其書於其人且於其時有佚而若存者有存而若佚者秦燒書坑儒經佚矣漢興於殘烟斷燼之餘掇拾其什一二其時専門名家引經制事雖守殘抱闕彬彬乎有近古之風焉其後以經選士設科射䇿乃有通義之目經義之存莫盛於此夫其初所謂經者易書詩禮春秋而已是以石渠之論稱制臨决者曰五經同異孝章修甘露故事亦曰論五經於白虎觀唐貞觀中乃分列九經而唐之經義不勝於漢若是乎佚者若存而存者若佚也夫經以致用致用之實莫大乎教人取士之法則由唐宋以來其得失之故可覩矣唐初沿隋舊置六科其後科目雖繁大要以明經進士為重明經試經義進士試䇿詩賦雜文亦貼經故尤以是科為重後雖稍浮濫終唐之世卒未有以易之也宋初制先䇿次論次賦及詩次帖經墨義後所重者詩賦論三題熈寧元祐之間詩賦經義罷復錯互而王安石吕惠卿創始之經義迄於今流毒無窮焉詩賦雖詞章之學而精其業非通經學古者則不克以為今之經義名雖正而實則乖蓋王氏之經學行而經亡滋甚矣安石曰本欲變學究為秀才不謂變秀才為學究也嗚呼豈知並學究而失之乎今古經具在而學術如此則經之存佚皆不可得而問矣今竹垞所著經義考至於三百卷之多其或存或佚詳載於編余以為經竹垞之考定存者固森然其畢具而佚者亦絶其穿鑿附㑹之端則經義之存又莫有盛於此時者矣微竹垞博學深思其孰克為之
  聖天子典學右文石渠白虎集議方殷諸儒必將以竹垞為大師而正經學以淑人才有厚望焉余序竹垞經義之書而及唐宋以來所以教人取士之法蓋深有慨於聖道顯晦之故而重有幸於今兹也
  合刻吕氏二編序
  康熈三十年夏六月予承乏刑官之長見諸犯法者士與吏多有不幸出於無心而凡民之愚皆其所自取然其始或皆以微故罹於刑辟至有以三銅錢殺人而抵者雖其氣質之惡亦坐未嘗深知人不可殺之故寧貿貿焉即於死而莫能悟也是豈非其人之獨不幸與今國家修明法度中外凛然士大夫㡬㡬有懐刑之風而鄙野之甿觸禁未止夫
  聖天子之加意教化至矣而民不悟意有司者文法宻深罕所譬曉無以發其天良使漸漬染濡馴至於刑措之盛與予觀寧陵吕新吾先生増述其先公漁隐閑翁小兒語及所自為宗約歌自閭閻童稚閨閣婦人牧夫估人野諺巷語約以精理諧為音聲是固無宻深之艱而有譬曉之易者也夫殺人者抵民未有不知乃猶貿貿焉犯而莫之顧者非其不知人不可殺而人之所以不可殺之故凡民之知之者或鮮矣此二編者雖非獨為此而作然童而聞之熟於口耳而悦於心人之所以不可殺之故將深知其意長焉老焉謹而避之民之犯於刑者亦鮮矣則以是仰佐
  聖明教化之指豈謂無補哉初汶上岳鎮九秀刻此二編以教其家人鎮九去京師久刻本不可多得予謂無以廣其流播也乃取是二編合而刻之予不敢隐鎮九之羙者亦竊附於君子與人為善之義云爾是年七月朔日澤州陳廷敬書
  日下舊聞序
  周禮大司徒掌邦教而其所亟者乃在以天下土地之圖周知九州之地域廣輪之數辨其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陘之名物而其所重尤在以土㑹之法辨五地之物生然後以十二教治五物焉夫以掌邦教之官而其亟且重者顧乃在於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陘之名物惟五地之物生既辨而後乃以施教焉則五地之物生所繫之亟且重可知也而其六官之篇必先曰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民極若是乎先王建邦設都凡以順天道察地理宜壤土之所生以求盡夫人物之性而施吾教焉亦豈猶後世憑險阻域封疆角强力於天下如秦漢以來所謂攻守異勢婁敬告漢髙帝以力取不可以徳守諸為説之陋者哉古者建國其始見於書曰陶唐有此冀方榖梁謂冀者天下之中州自唐虞夏殷皆都焉虞夏之時分天下為九州冀州地最廣河東河北皆在其域中舜分冀為幽并營幽與并皆冀地也由此言之則今之
  帝京正當冀之封域葢唐虞夏殷之所都而天子之常居也梁襄言燕都地處雄要北倚山嶮南壓區夏若坐堂隍俯視庭宇雖王者建邦不務險阻之憑封疆之域而燕之形勝自古都㑹之雄卒莫有過焉者其至盛矣哉易大傳曰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明而治惟燕當之矣詩云天命多辟設都於禹之績又云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言封畿寰宇之表儀也其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陘之名物既不可以不辨而又將以為教所由施其繫之亟且重如此也則夫廣覽博觀精識而詳説之仰稽天道俯察地理及壤土之所生人物之所宜推原先王建邦設都之意布諸册書使因物而施教者於是乎有取焉詎不偉與朱君竹垞彊力嗜學著星土世紀一卷形勝一巻宫室七巻城市九巻郊坰六巻京畿十一巻僑治附焉邉障二巻户版風俗物産一巻雜綴一巻終以石鼓考三巻統名其書曰日下舊聞而采輯羣書至千二百餘種之多可謂廣覽博觀精識而詳説之者矣以余觀其意不顓務言險阻封疆之勝始之星土世紀而終之以石鼓之文大抵與秦漢以來儒者形勢之論以及奉春君之陋説殆什伯不侔矣擇而取焉吾望夫因物以施教者
  朱子論定文鈔序
  衆言淆亂折諸聖去聖日逺邪説害正不有其人排斥而决擇之以衷諸孔子則天下倀倀焉如瞽者之無相暝行之無燭不及於顛踣陷溺無所底也當戰國時去孔子猶未逺而楊墨告子之徒各倡異説塞仁義之途孟子辭而闢之廓如也洎秦以來㳺士縱横捭闔傾動世主其人皆詐謀詭論欲茍一時之得不復顧萬世之害舉先王所以成教化而美風俗者毁裂滅絶其害甚於燔書浸滛既久中於人心由是百家紛出奮其私知敢有顯然非聖之書矣兩漢雖表章六經而微言既湮其流至於曲學阿世迨其後生心害政以致禍亂相尋歴晉唐洎五季之時彌甚矣中間二三賢喆之士如韓歐諸君子出而力爭之聖人之道賴以綿綿延延不墜於地然亦莫有能集諸子之言而滙歸於一是者也故即濂洛之賢其言亦僅焉孤存於世逮及南宋紫陽奮興於千載之下正百家而集大成迨於今世之學者知道之有歸而學之有統謂非朱子之功將誰屬哉昔蘓子瞻論楊墨之害等於洪水降及後世曲學之患甚於異端昌黎推尊孟子以為功不在禹下然則朱子之為功亦不在孟子下矣孔子曰不知言無以知人孟子願學孔子者也曰我知言夫言之淆亂難知也久矣由孟子辨之而天下後世始因以知之今去孟子之時千有餘嵗羣言之紛綸莫可紀極朱子從而别白是正焉而天下之言理者始歸於一是朱子之知言繼孟子而興起者也其言散見於羣書及具本集中者石門呉子青壇距户十年餘潜心蒐輯薈萃成編名曰朱子論定文鈔昔人謂仲尼駕説者朱子駕孔子之説者也今復駕朱子之説可謂金口而木舌者矣
  聖天子典學重道紹接洙泗詖衺新異之説不得至於黼扆之前知言獨至矣是書也上佐
  乙夜之觀益廣文明之化又豈僅為學士大夫誦説服習之書而已也哉然學士大夫果皆能誦説而服習之以求至乎成教化而美風俗則簡冊之所傳即政教之所布也知言之功不其偉與青壇以書問序於余余是以樂為之序
  四書字畫約序
  四書之書髫髪誦習白首茫然能得其意者鮮矣顧其立言文從字順非有聱牙詰曲棘㗋薄吻之音世之學者動稱古文竒字過矣其為書數萬言約而取之凡二千三百二十五字耳而天地古今洪纎髙下事物之理修已治人之道不出此二千三百二十五字之中而罔不備焉雖古之善立言者無以過之若是則聖賢之所貴古文竒字云乎哉古文竒字亦有加於四子之書之所言者哉傳曰修辭立其誠又曰吉人之辭寡盖立誠則辭自寡四子之書辭之寡者也而古文竒字不與焉後世立言者將何所取法與陽城王君端木約取其字參伍研極能審知其㸃畫之所以然孟子所謂博學而詳説之此非其一端與間嘗謂小學之為功於經書甚鉅如陸徳明釋文顔師古刋繆正俗張參五經文字元度九經字様賈昌朝羣經音辨毛居正六經正誤皆是也四子之書約其字而詳説之則自王君始王君且老尚為諸生為此以詔後學亦小學之功也而余則進以立言之説者以世所當治之書更無急於四子而其為字如此其少其為用之大舉天下所當治之書莫之能或急於此則是立言之道不在彼而在此可知也王君好學深思亦喜古文竒字故為是説以告之
  傳經堂集序
  吾修勝國史至所謂靖難時忠臣義士蓋攬其軼事而悲之夫以燕之雄及其一時攀鱗附翼之人皆已灰沉煙滅散漫於蟲魚牘簡之中况其姦回邪佞茍富貴而賊忠良此人皆澤已斬矣僅而存者亦黤黮而無聞也而忠臣義士世皆知重其苖裔吾嘗訪而求之問其家牒之所蔵弆長老之所傳聞茍遇其人樂與之游焉前年得一人華亭廖子樾阡今年得一人仁和卓子次厚兩人者之先余既採其行事編之史傳於廖氏又别為小傳以記其家世之賢兩人既世為通家又相好也而樾阡從吾㳺且久於是次厚屬樾阡别求余文序其所謂傳經堂集者蓋卓氏自忠正公而後聞人輩出而入齋蓮旬蕊淵三先生尤以文章經術為世所宗蕊淵之子火傳賢而有文建祠祀三先生櫝而蔵其遺書於廟嵗時奉以出以教其子孫於是傳經堂之名所由著也而海内文章之士慕其流風咏歌頌說其遺烈火傳編為大集而次厚繼其先人之志收羅益多三先生之賢凡名能為文章者亦既揚扢而紀載之矣而吾獨悲忠臣義士事人國家不幸而遭變故仗節死義雖其芳名盛美足以傳之於無窮然求其後世子孫有能念爾祖而勿替厥休者亦寥寥其難焉今吾於廖氏既有遇也又得卓子及聞其先世之流風遺烈而頌説之以竊附於海内文章之士亦可謂幸已然吾聞金川門失守時忠正之子孫變易姓名乃得出避於塘西而廖氏竄流之金山其後子孫稍得從申浦之南其艱危如此今卓氏雖盛矣亦尚其敬念之哉
  洎水齋文鈔序
  陽城之西壤境相接僅三四十里許在行山溪谷之間由明以來以科第顯立名當世者其多至踰晉以南數郡縣陽城蓋天下人材所自出也今未易殫數其尤為天下所知者有若楊公繼宗原公傑王公國光孫公居相張公銓或以清節或以事功或以直敢言或以忠死事此五君者皆天下所知者也準以洙泗之四科則班班乎徳行政事言語之選焉疎菴有文而略拱陽長於論事蓋文學之難雖賢者不能兼而有之矣幸而有之而其人苟不亟亟於表暴好名以求自異雖同時之人知相推許而知者半不知者亦半迨其後聲塵湮滅而無聞此才人志士之所以椎心飲恨於斯文也吾於藐山張公有慨焉向所謂文學之科公其人也始吾所居三四十里溪谷之間有常評事倫及吾祖副使容山公【公諱天祐】皆最能詩而莫為之繼藐山先生奮然獨興於數世之後其所與交逰者類皆名流如竟陵鍾伯敬亦當世之文人固已知推許之矣里中則楊黄門沁湄以其學與先生相周旋先生曰吾之畏友也其時白公東谷最晩出先生亟稱之自是先生之文益昌而里中名卿碩人能文之士彬彬稱盛焉則先生推挽之功也昔子夏教授於西河言㳺崛起於東呉流風遺韻振往古而導來今孰謂先生之功為可誣也哉以公立朝之風㮣晩節之昭明不媿於向所稱數公徳行政事言語者而斷以謂文學舉其盛也兵劫之餘篇章散落張公伯珩搜録其遺文伯珩令子茂生鋟版行世而先生裔孫太僕君泰文式光前緒徴序於予予因慨夫吾祖容山公之有文也容山公詩吾童稚時及見其鈔本後略省記悉索敝簏中不可得問之鄉曲無有知者則遂將湮滅而無傳矣寧不可痛恨哉吾是以歎太僕君之賢能不殁其先人也同里寓人陳廷敬書
  願學齋文集序
  黄忍菴先生自定其所為願學齋文集一百十巻以其目録視余屬為序曰吾求於世可序吾文者得四人焉子其一也又曰始吾為學因文以見道子之求道也勤故可以叙吾文余愧其言然卒不得辭而亦將以文與道離合異同之故質之忍菴而亦因以求道於文焉易書詩禮春秋皆非有意於文也自孔子殁後之能言之士其傳於世者大扺皆有意於為文而其能不離異於聖人之道者斯為至矣由孟子以來去聖人益逺道益不明其傳於世而號為能言之士如司馬遷班固劉向揚雄之徒其所為文雖皆不離異乎聖人之道而語其至不能無大醇而小疵也近代有八家之目其説始於茅氏鹿門而傳其書於天下後世此數子者果天下後世之所未易㡬及者也而以言乎聖人之道此數子者其馬班劉揚之流亞與嘗讀晦菴朱子之文矣蓋顓以明聖人之道於危微絶續之闗而其言語之妙又有兼數子之長者然而不在數子之列鹿門之意將以謂數子者特以其文焉而已耳非果謂其果不離異乎聖人之道也若是乎文與道離而不合異而不同而忍菴曰吾以文見道又以為余之求道勤而可語於斯文也豈無其故哉朱子自韓歐陽以下皆有譏焉而獨稱南豐先生之文故朱子之文出於南豐今忍菴集曰願學者不知其謂誰何而以吾觀忍菴之文則皆仲晦子固之文也由是以求至乎聖人之道則忍菴之所見必將超然有得於此矣所謂因文以見道者其謂是與忍菴將歸與其徒講道於江湖之上以求進其所未至而如余者既無所自見於世將齟齬以終老忍菴亦何取於余言哉使强為言亦朱子所謂已試不驗之説者其果何所取哉忍菴嚮所云四人者余問之孝感熊先生其一也熊先生講學為文忍菴試質之其以余言為何如耶








  午亭文編巻三十五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三十六
  大學士陳廷敬撰
  序
  贈静明子序
  余行天下見磊落權竒之士其人皆超然髙舉不能與世近顧余獨慕好其人其人亦翛然翩然引而余近也比居里中與時俗相偃仰有客過予而笑問之向者夫子接塵而㳺不肯耽偷懦習輭熟見蠅營蟻羶者思掉頭脫去故所求與㳺大半皆權竒髙舉之士今則為纎人頑夫之行雉媒之翳以求龍友宜歴落俊邁非常之人去夫子而不顧也余嗒然無以應乆之訪舊㳺於里中静明子居環堵之室鍵戸觀物蓋與世絶不通者壯而且老矣今年已八十道日以髙守日以固益落落不與世通余欲越阡度陌契濶相存追憶向者班荆畫灰之語為雞豚田社之㳺而邈然不可遂得回念客之言是也甚矣哉余之傎也夫居無何静明之子從余㳺致其父之言曰老人非好為固也辱夫子之知今老矣不可以俯仰於時以辱夫子夫子有意於老人其贈之以言乎雖然余何以贈之嘗記静明子少時英姿䓪儻經竒男子也影塵鈎身事蹙廹斂其輪囷陸離之才潛摉載籍儒墨道徳隂陽名法六家之書抉摘鈎稽得於心而適於用也若數甲乙而傾庋篋也而尤精於律歴之學立術數揆儀度觀璇璣之運審三光之行推前校徃協律正紀授民時而成嵗功與新法悉合而考晰歴元綜校分度其説尤為精宻蓋其籠挫七曜探索三垣重黎羲和者流而甘石二家所取衷也豈猶夫兎園村夫子咿唔一巻書以自號為儒哉静明子自閉闗以來掃除所習故學而獨好黄老之書箋注道徳經其大指如太史公所云六家之曰神太用則竭形太勞則敝故剸務先定其神而獨以道家為宗嵇叔夜曰非淵静者不能閑止老子曰知止不殆經言能慮能得而本之定静静明子其有道丈人也與哉夫道則吾不知余知静明子深於律歴者也歴家測圭景察經宿睇視望晦朔光魄虧盈以定其符騐皆可得而見者孟子以為千嵗之日至可坐而知也夫何以斗二十一度去極至遼矣日在焉而冬至而羣物於是乎生焉此其可見而不可見者存夫黄鍾萬事之根而律首焉冬至萬物之初而歴始焉此其不可見而天下之可見者莫大乎是推之至於月先建子時平夜半天地貞觀日月貞明天下之動貞夫一者静明子於天地人之道必有以窺其微矣他日余將毁闗撤垣造膝而問焉毋徒使客謂余不能得天下竒士漠然相視而笑也
  送闗同年序
  同年生江陵闗君以華漢忠義苗裔也按忠義傳先主收江南諸郡以忠義為襄陽太守及西定益州拜忠義董督荆州事迹其生平在荆襄時為多後因攻曹仁於樊曹撡勸孫權躡其後引軍還權已據江陵盡得忠義家遂以此終是其家在江陵者當孫曹姦譎搶攘亂離之際僅有存者雖其譜系不可深考而自漢以來宗老相傳則君為忠義苖裔無疑也由漢至今江陵之闗蕪顯者君以
  國朝順治丁酉舉於鄉戊戌成進士仕為寳坻今有廉能名居三年坐失察逃人奪其官寳坻民叩
  天子閽白君愛民狀
  主上閔然為民許留君再為寳坻令又三年㑹薊州缺知州君權其州事又以失察逃人奪其官歸江陵君於是不復求仕矣今年秋籯糧杖䇿走千里謁余於荒阡墟莽之中謬謂余士不用於世則亦已矣而終不忍不白其所志貽家世羞聞子以古人之道自任所為文章以定是非别同異曉當時而傳後世也若以華之賢不肖其出處進退將求折衷於夫子焉余語君子神明之胄而王國之光也漢至今數千百年而江陵之族姓無有聞於世者及子之身而實當
  國家之盛乃三仕而三已焉夫以忠義之靈不能庇其孫子使數千百年之間淹厄而無聞忠義之不私其親固如是耶抑子之命定於天而忠義以忠順直方之性不肯逆天而行其胷臆耶抑又人世之榮辱得䘮與鬼神之見各殊巳者之得未必不如仕者之失耶三者之説子必有以自信焉知其若此而何媿乎為忠義之苖裔也與君留信宿而去書其語為贈别之序
  送汪悔齋使流求序
  國家受命宅中統壹方夏威燀旁逹覃及無垠至於海外罔不震懾悉享悉庭其有阻疆自雄悖暴滛逞則不憚取亂侮亡奮雷霆百萬之師臨其區域立就殞滅於是
  天子曰嗚呼予一人受天顯命盡天所覆以界予有家惟天眷在徳務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强廼顓任仁義禮樂教化以保惠黔首懐柔逺人流求自
  先朝奉職貢為外臣不懈罔愆康熈二十年冬中山世子尚某遣陪臣某表奏其先王䘮乞嗣封爵禮臣議流求越在海外道逺宜以冊命頒給陪臣不遣使便於是陪臣某具狀陳乞欲得天使為小邦榮寵其時
  天子御門覽狀臣廷敬實侍起居
  上曰海邦嚮化宜遣使宣布朝廷徳意如陪臣請且宜得通經術善辭命可使逺方絶域者下公卿臺諌推舉【臣】廷敬退而謹書其事於冊公卿臺諌廷推翰林檢討【臣】汪楫為正使中書舍人【臣】林麟焻為副使
  上曰可二臣銜
  命行有日矣輦下大夫士能為詩歌者競賦詩以壯其行汪君不以余不能文也而屬予為餞别之序余舉一觴謂汪君曰嚮者廷敬侍起居親見上之鄭重遣使臣也夫余與君歴玉堂升清禁從容侍從之班見
  主上聖文以開太平神武以遏亂略載之左右史者多矣而大要於仁義禮樂教化之大以保惠懐柔夫天下者尤孳孳焉汲汲焉宵衣而待旦日中不暇食逺人之來其亦聞風慕義而至乎傳曰於逺人則修文徳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傳又有之招携以禮懐逺以徳
  上之鄭重遣使臣之意其必有所甚念於此與且吾聞古稱流求驍健喜擊鬬攻刺其俗多與中國殊廼今或者又謂好禮義恱詩書安知今之俗不異於昔耶然則宣達國家以仁義禮樂教化懐柔之至意使之服教畏神廪廪
  聖化暨環洲島而處者永為冠帶之邦不専屬於君之此行與使成而旋必有以此稱塞
  上㫖者廷敬又將執簡而書其後
  送翁寳林尚書予假遷葬序
  士當窮阨離宻親逺丘封提書㳺四方不憚道途之勤羇旅之艱者凡以求顯名美仕也及循覽昔人行事見其獵聲名耽禄利有危如顛跌倀倀焉而不思止者則心鄙之或有有才無遇遇而輒困苦若不容其身者又未嘗不太息想慕歎惜其為賢故士之仕也守難進易退之節或長往而暫歸者亦凡為仕所宜焉耳矣豈必有道之士能乎哉而卑俗時士之論有異焉曰士大夫引退乞身當於寵盛志得之時斯可以為榮矣若寵渝志失欲退而不能或能退而祗以為辱也余之説不然士君子進退於時度可不可耳豈計榮辱哉是説也惟有道之士能之古之人有欲退而退者晦菴之立朝是也立朝四十日而退而晦菴不以為辱有欲退而不免於辱者伊川涪州之行是也而伊川不以為辱有欲退而不得退者司馬君實之居洛是也居洛下十五年而當時且以為榮是何也三子者古所稱有道之士無得而加焉者也故或退或不得退或退而辱在天下未嘗以為辱而後世之榮亦莫有得而加焉者此吾之所以異乎流俗之論也寳林為大司空數閱月乞遷葬以去於是卑俗時士讙然同辭曰寵盛志得之時也而引退如此此乃可以為榮矣而余謂不然者寳林有道之士也有道之士志意不出三子下三子者之進退榮辱渾然不以加諸其心寳林豈以一退為榮者哉士守難進易退之節或長往而暫歸凡仕宜然也不必有道之士後能之寳林以三子為師法其所見宜有超然於流俗之外者也此亦豈足以榮吾寳林哉雖然士之振華纓曵朱轂趦趄驅馳而不能休回念嚮之離宻親逺丘封勤道途而艱羇旅者凡以為有今日耳今㡬何時而忽焉以去故有視危如顛跌倀倀焉而不思者以為吾之所甚榮在此誠不能一旦捨而歸也則凡為仕者欲其守難進易退之節將誰能之今寳林之歸世以為榮亦可以為勸也巳寳林之有道吾所取正焉者其以余言為然與否與
  送張公箸漢侍郎歸展先壠序
  今天子神明獨運於上萬㡬旁午環顧三公九卿疇咨太息曰惟得人大僚乏位主爵啓事上請必審詳諦觀其人若既可者或經嵗月不輒下欲得端碩魁異傑特之賢以興事赴功蓋其難如此而士大夫之官中朝者恐慄惟謹求稱
  上意之所存奔走率職不敢自寧箸漢張公筦貳中樞望實隆茂發言建䇿動中機宜朝宁倚以為重所謂端碩魁異傑特之賢也一旦請歸展其先壠
  上憫公意予假以徃且度其道里徃來程日之早暮計時以還闕於是縉紳之士相與言於朝曰公吾屬之所倚以為重也奈何其去其鷹揚虎賁建牙開閫之長豭冠魚服撫劍控投石超距之士咸瞻視嗟咨曰公不當去而屏居息影處士者流曰公之去誠有以哉嘗見聖朝之取人用賢也惟其大不惟其細惟其全不惟其偏今夫恐慄惟謹奔走營營不少休之士
  聖明所燭也然以為奉令一官效能一職猶戞戞乎其難之况將置之玉衡大斗之間論道經邦之地以興起事功可不於其大者全者取而用之乎夫公既抱其大且全者而天子又知之所謂其人之可者也且用公而公求去然則公之所為大且全者又豈尋常意量之所能闚哉夫惇在三之義篤臣子之恩所以顯至教廣隆理也公以先壠之故歸誠
  君父
  朝廷不惜其去以勸天下之孝於其先而公之孝於其先者實可以風示天下之人此其所為大且全者何如哉余屏居息影之人也於公之歸既不同乎朝士之意而又與冠豭服魚撫劍控之倫異其趨姑有是説焉以導公之行
  崑山徐相國賀序
  自風后力牧巳來唐虞三代迄於後禩相道之隆替視乎君君道之盛衰視乎相堯之相舜舜之相禹禹之相臯陶伯益湯之相伊尹此夫人而知之也堯嘗咨相於放齊諸人既聞其言而吁之使當其時一或不慎舉而用之以為相而舜亦不相禹禹湯亦不相臯陶伯益伊尹而其所任以相或皆如堯之所為吁者而堯舜禹湯獨孑然以一聖人而立於其上若是則欲以名唐虞三代之盛使天下後世之人羣然而稱堯舜禹湯曰此為君之至者而其相則冺然無聞焉此豈理之所有者哉故曰相道之隆替視乎君君道之盛衰視乎相自時厥後不知其世視其君不知其君視其相視其君而其世可知也視其相而其君益可知也蓋相之繫乎君其重鉅如此康熈二十八年夏五月崑山立齋徐公以戸部尚書入叅大政於是朝之卿大夫百司藝事在官之賢者閭巷之耆叟童兒走卒皆曰吾
  君堯舜之君也必如公然後可以為吾
  君相蓋天下望公之相久矣公天質雋異蜚聲藝林世廟在御對制䇿親擢公第一人時巳有公輔之目今天子當陽益器重公累遷禁近宻勿論思之職地處清要公嚴㓗以持身虚公以宰物朝夕以所學獻可替否啓心沃心蓋勸學佐治之績茂焉及其居臺憲也謇謇諤諤不狃於貴成謀薄廷諍之說一時諸為奸利不便於身者皆側目裂眦矣其後公既罷而閒居益緝學礪行讀書纉言以昌明正學為已任居數年而
  天子思其言復拜公御史大夫公不以前罷故少自抑損由是
  天子益重公而思大用之矣余又嘗論人臣進言之有難易也言之而用身安而道行者此其言之易者也言之而不即用身退而道尊者此其言之難者也既言之而身退矣至於久而思其言重其人者吾道之所由以益尊而不易副其難者也然公既以其言結
  主上之知今且以昔所言者起而見諸行事惟
  聖主有以荅天下之望吾知其無有難焉者矣昔舜之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臯陶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元首股肱一體之詞也而伊尹亦曰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一徳云者即舜臯陶所歌之義也他日又言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則伊尹之實有是徳可知矣今者堯舜之君在上公適為相由舜臯陶所歌之義以徴伊尹之言則三代以下後禩之君臣不足為公道也公其思所以為堯舜之相乎哉余弗能為侫以賀公之相而終望公以堯舜之相之道相吾
  君是乃可以為賀也公之同嵗生官中朝者將有賀於公聞吾之言曰微子言公其念之矣雖然公之樂聞有是言也請書之以為公賀
  祀學録序
  禮凡始立學者釋奠於先聖先師又凡釋奠者必有合有國故則否鄭康成謂先聖周公若孔子也禮又曰凡學春官釋奠於其先師秋冬亦如之康成引周禮謂凡有道有徳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於瞽宗此之謂先師之類也若漢禮有髙堂生樂有制氏詩有毛公書有伏生可以為之也今天下學祀孔子稱至聖先師則是直以先聖先師為一人矣考之禮意多未合孔子之下有先賢有先儒若髙堂生毛公之徒並稱先儒此皆古之所師者也禮所云釋奠於其先師者専謂此也今則不然蓋以孔子為先師則不得不以髙堂生毛公之徒為先儒又以别於鄒魯之賢亦其勢使然也又其下曰鄉賢蓋鄉先生之祀於學者康成解國故謂即其國之先聖先師言國故有此人也今鄉之賢者猶國之故有此人耳夫髙堂生毛公之徒不得稱先師而謂國故反可稱先聖先師者其誰敢與先聖先師之名必不敢居則當旁通其義於禮而不失先王制作之意而已矣又禮釋奠於先聖先師先老終之古者天子視學飬老同重並舉而始立學必先釋奠於先世之老故吾謂今之鄉賢可比於古者釋奠其先老之義雖不盡合於禮意而以世變推之猶為可受庻㡬行之久而不至廢絶也蓋古者釋奠先老之禮亦已重矣凡飬老適饌省醴具珍天子親袒割牲執醬執爵飬老之禮其重如此則其於先世之老曰釋奠云者視先聖先師文既同而禮之重可知也飬老之禮親袒割執醬執爵則其釋奠於先世之老其禮之重於飬老又可知也郡縣之學使其長吏行事雖其節文儀則有異而其於天子敬學飬老之意貴於無失其義則一也故吾遂謂今之鄉賢猶古者釋奠其先老之意云爾或曰先老祀世之曽為三老五更者今鄉賢之祀惟取其徳行不能必其皆老而没也韓子不云乎聞道無先後今使顔淵子竒雖得夀當不僅在先老之列孔光桓榮之流雖為老更終有媿焉故其祀於鄉者亦惟其賢焉而已耳惟其賢則未有不賢而可祀以先老者且古者釋奠先老又不惟以謂養老而已學者所習之業既以取法於先聖先師而先民之可則傚者亦徃徃而有焉故釋奠先老同於視學使學者有所興感也後世聖師之名既不可居而先賢先儒之得通祀於天下學者必請於朝久之議定而後行焉蓋亦難矣吾恐責名起議而使先民之可以則傚者不得亟列於祀且久之而廢是禮也故原先王視學飬老之義而為之説焉蓋有感於我鄉真翁蔣公之為賢也禮所謂法施於民則祀之公其人也公殁而宰木已拱矣其流風遺徽之傳於後者故老稱之後進思之搢紳先生交頌如一遂聞之郡邑聞之大吏僉曰允宜檄學官從祀如常儀後生小子有所興感則傚由是鄉賢因公而益重然後益知先王釋奠之意其示學者所習之業有所取法其義至深逺也輙推本禮經遺意而旁通其說為祀學録序
  從祀録序
  郡縣學廟之廡皆有所謂鄉賢者其果有益於教術治理乎哉先王設學教士重師儒之職其有道徳之所歸而民之興行可視以為法者歿而祭於瞽宗以為樂祖蓋自舜之命䕫也有胄子之教其法在乎絃歌蹈舞講誦辨説以節文乎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間而泳陶乎親義别序信之實故周之盛既以大司徒掌鄉三物之教而又以大司樂掌成均之法蓋不獨以教其國子而邦國之教凖是法焉士生其間其有為道徳之所歸而民視以為法者是以有瞽宗之祀記曰釋奠必有合凡以助合成成均之法所以使民觀感奮興以為吾之所取法者且得列於豆籩几筵秩祀之中上之不忘乎以賢得民以道得民者如此其至也故相勉於學而為凡民之倡則凡滛陂邪譎殄行驚師之習不接於民之耳目心思而流風善俗足以詠歌興起於無窮夫是以教術之美治理隆也今之所謂鄉賢古之所謂瞽宗之祀也豈果無其益哉自俗之偷也舉先王立教造士鼔舞振興之方皆以為榮身競名之階傭奴市販之子暴起里閭茍可以騁其力不難使先聖之廊廡同於士寢牢醴勺冪之品物等於麥飯紙錢於是乎鄉賢之設果不足以為教術治理之益矣而華州之風獨猶有先王之遺焉蓋后稷公劉太王文武之所開基也故其君子有禮樂文物之習其小人有稼穡憂勤之業竒衺之行不齒於其鄉而孝友忠信廉正碩大之士乃得從祀於孔子之廟庭其民之欲之也則然非其家之所能强而致也中允陳先生官兵馬指揮以子貴封文林郎林縣知縣先生以理學為闗中正傳民之所稱孝友忠信廉正碩大之士也自四方之賢人君子過必式其廬士上其事民誦其行僉曰聲宗之祀惟先生允宜其家不得辭從士民之望也夫師儒之於古重矣闗中之人獨能原本先王之意以求益於教術治理之隆豈非有志於斯世者所樂道而稱述之者哉余因序其所謂從祀之録者如此以華州之風可以風世不獨為陳氏一家之榮已也
  祀鄉賢名宦序
  古者君親見鄉長而問焉曰子之鄉有賢則以告有而不以告厥罪蔽賢其於公卿大夫進賢者賞蔽賢則戮鄉長公卿大夫勢然絶矣責之皆重如此而周官王制興賢能論秀士則尤専責於其鄉然則鄉者重於公卿大夫與蓋先王飬士教士之法惟鄉備焉故士之賢不賢其進其蔽責尤重於公卿大夫也後世教飬之法廢於鄉鄉既不可以進賢而公卿大夫亦未聞有蔽賢之誅於是公卿大夫亦不數數以進賢為事則其比於鄉所爭輕重之數㡬何也然鄉雖不足以與於進賢蔽賢之事而至於今有二事焉隐然以其義闗乎士之賢不賢之故而重於公卿大夫之所為者一曰鄉賢一曰名宦斯二者鄉以告其令守令守以告其有司有司又以告封域之大吏而後得祀於郡縣之學者也祀者賢則士吏有所勸祀者不賢則士吏無所戒勸戒者先王所以教士飬士之大法也而於斯二者備之余故曰隐然以其義闗乎士之賢不賢之故者此也今鄉祀以賢仕之鄉祀以名宦二鄉之人其祀之也果為賢也果可以為勸也吾信之矣夫以公卿大夫不能薦之於朝而鄉之人猶能祀於學而使天下之凡為士吏者有所勸而不至於無所戒是公卿大夫之所不能為而鄉獨為之鄉之重不猶有古者之遺義與昔黄覇材長於治民號稱良吏其始坐為豪桀行役使其鄉人徙之雲陵而朱邑亦云桐鄉民愛我必我桐鄉邑之在鄉里誠未可知然觀其言若有不自得者今為鄉人與仕而為吏皆能使之不相謀而鄉之人皆祀之則其為人所愛慕賢於古之人逺矣吾於某公嘉其賢而又重以侍御楊君之請也故為兹言以序之侍御為吏於臨湘今且為公卿大夫能為其所不能者吾是以樂得斯事而書之且又因以致望於楊君焉
  朱太僕畫像序
  予觀朱太僕畫像蓋賢哉有道之容也太僕曰得子之言以為重夫予非能立言者太僕奚取於予言也哉使徒以其容之可稱者而已則世之有目與有口者之所共覩而能言者也奚必予言之為重也無已即與之論畫可乎畫者之欲貎人之容也使之久居而熟視焉聆其聲音察其笑言洞然有得於其人之心矣然後求之於其形焉故不善畫者畫形善畫者畫心畫心而心各肖其人之心夫然後形各肖其人之形也今吾與太僕論畫也而可以論心矣故目欲其無不明也而必有所勿視耳欲其無不聰也而必有所勿聽口欲其無擇言也而必有所勿言身欲其無擇行也而必有所勿動然則心欲其無不通也而必有所勿思蓋耳目口體必有所不視聽言動而後視聽言動之各當其則心必有所不思而後思之不出其位今夫畫目瞭然其無視也耳凝然其無聽也口黙然其無言也身寂然其無動也心淵然其無思也自有此畫今㡬時矣今欲使太僕終日視而瞭然無視也終日聽而凝然無聽也終日言而默然無言也終日動而寂然無動也終日思而淵然無思也有如此畫焉能乎不能乎夫瞭然者其無不明者也凝然者其無不聰者也黙然者其無擇言也寂然者其無擇行也淵然者其無不通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吾故知太僕有所能有所不能也今之進諛於人者非周公孔子則不可以為恱而吾以為非聖人不能者蓋不敢以是進諛於太僕而不敢不以是厚望於太僕也太僕知予非習諛者也故示吾以其像也而吾與之論心
  八刺史圖序
  八刺史圖者江君在均州時采掇漢晉唐為刺史者人各一二事書之㕔壁已令善畫者圖於簡冊備其形與事余在京師得觀焉江君曰為我題其縁起庻以傳於後使是重也㑹余遭憂還圖歸君所君是時補官適得河中壤境相接居一年君復以圖來於是余乃喟然歎曰嗟乎刺史之賢可傳於後至可畫以為圖使後之攬者流連愛慕慨然於心而反覆不能自已者上下千年能有㡬人哉由漢以來可記為圖者才得八人人不能數事若是乎刺史之賢可傳者盡於八人八人之賢可傳者盡於一二事為刺史者蓋其難矣雖然以事繋人事可傳者尚衆以人徴事則八人者吾歎其難能焉士有徳才而不遇遇而適不為刺史與為刺史而不皆有事之必可畫為圖則八人者不可謂之少也由唐以來至於今蓋千餘年又得江君始余知君好古通經為文章能致諷述於衆及為吏以經術縁其政及去而人傳道之思之不忘余由是以得其為人蓋與古之八人者侔焉八人者或以文章或以經術或以風節或以政事要之不違於道皆所以成其為人也夫古之人不可以見今見吾江君如見古之人焉後數千百年或不必千百年安知不又有如江君者畫繪為圖並八人者而為九刺史也與哉八人者或不終為刺史矣而世之稱之必以其刺史則刺史之重可知已君尚思其重勉其難以盡得夫八人者之所以為人觸於目警於心奮發於行事是為此圖之意也夫八刺史者張豫州敞賈交州琮陶江州士行元道州次山韓袁州退之顔饒州清臣韋房州景駿段䖏州成式繼八人者則吾江解州辰六也
  椿萱圖序
  蜀中劉君可南為選人京師日夜念其父母令善畫者徐生畫椿樹萱花君則負琴書其傍將趨而進瞠乎有逺思者而京師之能為詩者則皆詠歌嘉歎其所志其後為沁水丞挈其畫以來以示余曰請公為我序之余時未能有以應也於是圖留余所且㡬年矣當徐生畫時劍門阻險隴雲棧樹在煙塵烽戍間羇旅㳺子思其親而不得見不得已託興於草木琴書以自寫其意亦可悲矣及
  王師定蜀道始通君之父太公間闗萬里走京師就養官舍父子始相見嗚呼兵戈闗塞回首驚魂撫曩時之畫以追數其聚散離合之端其悲喜當何如哉余竊觀自兇逆稽誅士大夫知忠孝名節之大者往往而有而至於悖
  君親甘屈辱以茍旦夕之命皆身名滅裂而無存者亦不乏焉予以君父子之所遇有可感而志者故卒為之序而歸之
  李晉陽詩畫冊序
  敬嘗過魏少司農環溪先生家見公子無偽姢静秀好時尚未任戴冠然已通詩書儼然鴻生鉅儒真名卿之胄也次見其館甥李東陽温雅醖藉浮英華湛道徳才器比公子益驚異之他日司農公謂余曰吾子婿之兄李君晉陽洪川西城名家子惇行孝弟父萬桞居士既殁提抱其弱弟友于善教雅好詩古文作桞林記以悲號思慕其先人天下大夫士多感其言皆咏歌嗟歎之又好蔵弆古今人書畫畫册有名公卿題其上者屬子一言志之始吾見東陽心異其非常人乃今後知晉陽君之家學有本㢤孔子惡夫沒世而名不稱者又曰宗族稱孝鄉黨稱弟可以謂士以君之賢知名天下公卿大夫士徃徃詠歌歎息想慕其為人其亦可風也已然吾聞昔韓昌黎為唐儒宗得子婿李漢然後其文益振其道益大吾於東陽之於司農公不能無厚望焉矣
  大司㓂魏環溪先生七十夀序
  蔚州先生致政歸之再明年春秋七十矣客有過余曰先生以道學自任廉清於物無所嗜好顧猶獨喜文章請吾子為文以夀先生又曰先生謂子近道而有文夀先生非子文不可子不得辭余謂曰諾已而念生辰為夀之辭余既不習以為而先生喜文章其非以世俗之辭明甚則吾所以稱先生亦以先生之所以自任者庻㡬可乎粤自詩書所紀唐虞三代其時君相皆聖人無道學之名夫聖者道學之標凖也堯舜禹湯文武以道學而為君臯陶伊尹周公以道學而為相上下二千年入乎此則君明臣忠而天下以治出乎此則君闇臣邪而亂亡随之陵夷至於春秋道學之統不在君相而在師是以孔子為道學之大宗也孔子不得位無所繋於天下之治亂而萬世之治亂恒視孔子道學之興廢以為歸火於秦而秦以二世亡黄老於漢矣而漢之儒者抱遺經守師説莅官服政徃徃依据經義苴決補漏捄什一於千百而漢治猶為近古佛於魏晋六朝而學士大夫繢文字為無用之空言孔子之道㡬於滅息自是以來兵革相尋簒爭接踵道學之不明不行其禍至於如此之烈也唐之太宗號為賢主曰魏徴勸我行仁義徴之學本於王通通雖不能盡聖人之精微而其流風墜緒猶足以有為於一時而世莫能用况其有能行聖人之道者哉五季紛紛無足言者有宋興而道學之名遂以大著濂洛推闡於前考亭集成於後亦皆不得行道之位甚至有厲禁於其時然宋之文治視漢唐加逺焉元許魯齋明薛敬軒皆亦嘗為相矣皆以不能乆於其位而不得行其道於天下然而接宋儒之傳者二子也接二子之傳者吾求之徃代驗之方今舍先生吾誰與歸與由孔子以來斯道之傳寖微或無其人而時君世主方嚮用儒者或有其人而不獲見用見用矣或詘於時不能盡其道此後世之治所以不能㡬於唐虞三代之隆也
  今天子以聖人而為君行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將必有如臯陶伊尹周公其人者以為之相舍先生其誰與安見夫唐虞三代之隆不再見於後世之治也與客曰子之言可以夀先生矣
  孫止瀾學士夀序
  以吾所知及與㳺江淮間賢人君子若抱道徳而隐居不出以仕者於鹽城則宋射陵先生若出而仕矣猶隐居然則吾友孫止瀾先生蓋吾之知射陵以與吾止瀾逰也易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又曰同心之言其臭如蘭射陵髙節偉行宜其著聞於天下而吾必待止瀾而後知之者蓋非止瀾之與㳺無以知射陵之深而兩人者非相與㳺之深而吾亦無以知其言之可信也若是則同心之言烏可少乎哉今年射陵年七十而止瀾亦六十矣射陵之賢子穉恭以試髙等貢在京師將歸而拜其父而淮上之賢士大夫謀所以為射陵止瀾夀者穉恭之言曰吾父之執以得陳先生文為快吾父更不可以煩先生余聞而賢其言也今夫文以為夀古有是乎哉吾欲一文以為兩先生夀今有是乎哉夫古無而今有安知古之無者不始有於今也哉或者謂兩先生之行出處進退不侔矣射陵以耆舊之遺委形抗志荷衣草履自放於山陵川澤之間而止瀾當少壯時掇巍科踐華塗翺翔承明著作之庭及其倦而暫休也海内望之冀其旦夕枋用今年甫周乎甲子知化進乎古人使其駕亨衢而康民物吾道之與行方自兹未艾也而子比而同之過矣雖然止瀾年未命爵蓋屢進而屢退焉今又十年所蕭然環堵糒飯藜羮不異後門寒素而道進徳修詩書絃誦咏歌先王之遺風將樂而終身焉回視十年以來人世之升沉顯晦得失利害順逆之故或朝而華榮暮而戮辱者亦復何限而止瀾神明澹定歴寒暑晦㝠而不渝也此其與隠居之君子何以殊焉故吾欲以夀射陵者夀止瀾蓋兩先生之道同而其所以自䖏者亦無不同也且吾有味乎止瀾之欲得吾文也方今稱夀之言必貴烜赫巨力之人謂可以張其名而耀其事不然則取世之自以其能文呌呶呼號於衆與人爭一旦之名者豈此文之足以附不朽哉彼亦聊以自託於知文者之流姑以陵夸恣矜而已耳余雖挂名朝籍而顦顇枯槁閉闗固鐍無以别於偶木石而友麋鹿者去烜赫巨力之人遼矣濶矣又自以其不能文故不呼號求名於世是二者凡所謂今之稱夀之言無可為役者也而止瀾之有取於吾文者得非將以逺夫烜赫巨力之人而與顦顇枯槁者以引類而寄情而文不文固不暇深論耶茍如是則以吾之顦顇枯槁之言於荷衣草履自放於山林川澤者祈黄耉而頌無疆正其宜也奚不可以夀止瀾者夀射陵乎然吾雖已逺夫烜赫巨力之人猶且挂名朝籍是抱道徳而隐居者之所望而猶欲逺焉者也吾之文終不可以夀射陵而姑書之以為止瀾夀
  宋射陵先生夀序
  聖天子御極恩徳洋溢四海下至深山窮谷靡幽不燭有詔舉山林隐逸之士郡縣為勸駕時有以病辭徴者淮南則宋射陵先生後復詔舉博學鴻儒大臣又以先生應詔而先生堅謝益力當是時識與不識皆仰先生之髙風希一望見丰采而不可得余之嚮徃於先生先生不以余之不肖而嘗有願見之思也何其幸哉余曩與學士孫公止瀾㳺孫公淮南人也為余道先生平生出處甚悉乃知先生固非隐者也上世自明治己酉發解甲第屢世迄今不絶先生以世家子束髪讀書下筆數萬言不休抗論天下事及古今成敗鑿鑿可騐之設施當時聞先生之名者有祥麟威鳳之目顧乃深自韜抑放志於衡泌桑者之間無與於天下事人無不為先生恠者而先生益發四庫之蔵疏鄒魯之微言衍濂洛之奥㫖茹蔬飲水充然有餘陶然自樂或質以出處仕止之經則隐几不應或坐對長嘯而已世未有識其所以然者而先生亦以為世之知者寡也顧嘗曰止瀾曾為我言陳公則陳公其知我者乎乃令其長公孝廉從余㳺嵗之庚午止瀾年六十先生登七十余郵文為兩家夀今又十年所矣孝廉介書來乞言余復之曰十者盈數也天道變於上人事易於下向止瀾與先生共鉛槧晨夕論文者已為異物如余握管為兩家獻純嘏詞者亦復頽然髪黄齒豁又况八十年來故家舊族興廢亦㡬更矣而先生里舍巍然猶數百年故址夫人井臼躬撡苦志偕隐詩書之澤詒於後昆諸郎培風展翮指顧為廊廟瑚璉而先生視履精明孫曽繞膝含飴摘果極人世之樂事則天之報施先生為不爽而先生之堅卧不起復何歉於人世哉揚子曰梁齊楚趙非不富貴也惡乎成其名谷口鄭子真不詘其志耕於岩石之下名震京師豈其卿豈其卿余謂君子而足以成徳名雖岩穴終老可也即使履天衢立朝廟終無損乎其髙也何必不卿則夫先生之出處豈有膠固之見於其胷中哉固未可為流俗人道也書此為一觴之侑
  田司農夀序
  國朝有名諫臣陽城田公兼三當
  世祖龍興重制科羅致天下豪英公用首科中進士為太康令有賢能聲擢曺郎久之
  朝宁益知其賢㧞置西臺御史
  今上即阼重諌官察知公賢内陞京卿是時京朝官途壅不得補
  詔以京卿品秩叅補科道於是公更歴省臺簮筆荷槖回翔諌諍奏彈言事之地積有年嵗前後條奏闗國家沿革利病用人行政兵食禮樂措置廢興諸大計無所不言言無不愷切詳明今宫府典制釐然載方冊及令下郡國所奉行大扺皆公為給事中御史時所建言者也公既精誠通敏感孚
  人主而言論丰采岳峙風行士大夫倚以為重由是踐清卿陟憲府晉秩為少司農皆用不次登顯天下之人聞其風聲無論識與不識僉謂
  天子方嚮用經術政事之臣旦夕攬魁枋而宰化機者必曰田公田公云然公之意不自以為得雖在朝廷其神明寄託常在山林栖遯之間於交㳺親串時喻其意聞者益歎慕其賢嵗辛酉年甫及得返初服脂車之日都人士卧轍遮道留公車馬不得行公間道疾驅去昔人謂二疏去時觀者歎息知其為賢今以視公為何如也昔漢李固疏言朝廷聘楊厚賀純等待以大夫之位以病免歸一旦朝㑹見諸侍中無一宿儒大人誠可歎息是日有詔徴用厚等宋張忠定公謂㓂萊公用太早仕太速甚以為蒼生無福夫以㓂萊公之賢忠定猶有是語而李固一歎厚等乃復徴用然則老成魁碩誠國家所宜愛重而䝉任使近寵光尤當致慎於少雋喜事之人矣今俊乂盈庭百寮師濟上追唐虞喜起之風豈漢以來叔季之事所得比儗而稱數之者行將召公起之田間畀以機政舉公為諫官時所欲言而未盡者起而悉見諸行事公雖欲長有山林之樂豈可得哉公歸之時值公初度之辰邑之諸生謀為公祝嘏之辭以屬余余惟巫史紛若之説不可以為頌而稱述
  聖朝所以養賢立政之大者以頌公然不僅為公頌焉而已也
  徐健菴尚書夀序
  孟子論王者興必有名世賢哲之生與興王配豈非重與又言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以明王道雖闕而儒者之為功不得冺冺而無也豈非尤重者與葢自三代盛時政事禮樂出於一治同道世同風而士同學也及其既衰政事禮樂出於二歐陽子所謂治出於一而禮樂逹於天下治出於二而禮樂為虛名者是也若夫治出於二而道徳風俗之不同士生其時欲其耳目之専心思之一踐行之篤以從事於先王之學蓋已難矣是以百家之説紛然襍出於其間而莫之能同至於士不同學而害愈及於治天於其時篤生賢哲所以承王道之闕而補救其也不謂之豪傑之士其何以謂之哉然王道之闕其亦以時而殊故孟子生於周衰戰國之時王道之在楊墨辭而闢之廓如也自孟子後二百餘嵗其在非聖之書廣川董子興焉六藝之道孔子之文燦然大著於世又數百年而至李唐之代其在佛老韓子起而闢之歴五季之亂至於趙宋而理學諸君子後先奮興於其際斯文之盛於斯至矣然亦時承其闕而補救之蓋皆所謂豪傑之士也由宋至於今其常患在異學異學之同於非聖之書而甚於楊墨佛老其論性無善無惡其論學親師取友為學力行謂為好事論聖人之書六經皆糟粕夫為佛老者必有師又其書皆具其黠者亦嘗從事焉而為異學者既襲其説以論性乃欲棄師友離書冊母力行其所學果何學耶其不甚於佛老耶夫世之聰明才智之士豈謂無人其卑者溺於辭章末技之習而髙者又惑於是焉壊人材亂民俗浸滛於政事蓋其為流於宋而泛濫於明自百餘年來未有已也如今日者所謂王者之興文王之世也而名世豪傑之士實生乎其時如吾徐先生者此吾之所尤厚望焉者也先生以道徳文章負海内大名及其列侍從歴公卿事之可傳道於世者衆矣而吾皆不以為先生之所難而先生之大者在以其大同之學發之於至一之治而已嵗之十一月先生初度之辰其及門受業之士問言於余余故稱引孟子以來儒者之為功不得冺冺而無者而引以致美於先生焉然彼皆所謂豪傑之士不得有為於時而獨幸以其言救萬世之今
  聖人在御辨學術之是非審人才之邪正王道之興無由闕也而先生以名世之業適與㑹其時將使儒者之效大白於當世此吾所以又致私幸於先生也
  藎臣王翁七十夀序
  昔人有言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夫實之不至烏乎賓吾將為實乎無能為矣私竊自喜以為無其實而不有其名可免過情之耻矣襄陵王翁曰否否君子病沒世而名不稱王翁者嘗逰於蔚州魏先生之門者也學而有名予聞其言而愧之㑹翁年七十侍御王君思顯委予以稱觴之文因得仍舉名實之説質之侍御君雖無當於長筵介夀之詞而舉觴引滿庶㡬听然相視而一笑也予家既中落居恒自念士君子立身行志既不能卓然自見於世甘貧守約其定分耳固亦無足言者乃或者曰此其家不貧故為此硜硜也翁則為予白於人人或知吾貧又曰其素所誓志然矣若是者名之可受者也予略渉書史為文以自娯浸滛三十餘年不足供人之指斥一日䟦栁州先生集翁讀而歎曰公之論議不忍薄待今人而篤厚於古人如此此豈僅闗於一國一世之人而已哉公有其實而逃其名後之君子其未可誣也予因謂翁慎言之將使予有能文名有不好名名若此者非予之所敢受者也退而念之凡翁之勉予以其名者豈徒然哉將使立身行志因名以責實義厚而情殷者如斯也夫語云無言不報述翁之行而實其名亦其宜也翁以聰明特逹之才少為諸生以孝聞撫弱弟尺布斗粟無所私施於一家及於族黨朋友信之比閭化之名實茂焉初衛文清公嘗語魏果敏公曰吾鄉有佳士王子藎臣寧識之乎魏先生由是雅重翁翁既學於魏先生代北之賢豪競延翁以為上客故今侍郎李君東生宫諭魏君無偽稱世講焉翁貢入國學新城王公阮亭為延譽於公卿翁之名由是益著許君壯其初與翁同入學為諸生孤介刻厲及為吏部以殁翁為經紀而襄其老母孤兒朝夕皆倚翁以辦士論益賢之翁精於易以人之生年配八卦為東西宅以居人人居之輙利善察地形牛眠龍耳不爽尺度福響應較若神明而逺逰海邦山國得神仙之術夫神仙之術儒者詘焉翁之言曰不聞子程子之言乎吾惡夫狥欲而忘身者予嘗讀朱子叅同契説思之弗得也朱子言大要在坎離二字於此得其綱領則功夫之節度魏君所不言者自可以意為之翁其得魏君之所不言者乎吾見其肌理瑩潔神采朗發控馭奔馬凌觸炎熇犯冒霜露日馳數十百里不倦談讌噉物什倍少年翁故儒者而人見之則以為神仙中人也雖翁亦自負間嘗語予金房玉堂之間非公莫與居此中嵗月方長不僅如人世之所謂百嵗千年公得無意乎蓋將引予為采真之㳺而適遂吾逃名之願者也予雖不能竟學然壯其言而樂之即翁言以為夀侍御君曰善夫可以為翁夀矣
  塗母王太淑人八十夀序
  吾讀詩至四牡之章而有感矣四牡之詩曰王事靡盬不遑將母又曰將母來諗然後歎昔周之盛時其君閔勞臣之公義而順人子之私恩也觀察塗君比在京師以太夫人春秋髙亟求歸省當是時天下號無事海隅向風
  天子日開明堂惇典協樂有燕勞羣臣之風而勞臣羇士亦得因以恤其内顧之憂於是觀察君得從容省其母於相州今年康熈乙卯觀察君使使走千里貽余書曰吾母年八十矣將丏中朝名公卿之能詩歌者一言以侑觴子好古文微子言不足以介眉夀而祝純嘏也予考太夫人行事束修厲行明大義似儒者臨事察機如偉丈夫蓋嘗以是相太公矣太公少時交㳺多賢豪太夫人脱簮珥供具勸之讀書久之太公怏怏不得志因棄去從戎太夫人壯其行解嫁時奩為治裝㑹兵亂不知太公在所後二十年
  皇清定鼎太公從龍入闗為潤州守始聚合遷相州分廵道卒以身殉於難太夫人生三子太公從戎時觀察君才十許嵗叅戎君南海君皆尚㓜太夫人督教諸子捋荼况瘁以俟太公之歸觀察君由州守歴今官所至赫赫著聲蹟則太夫人於太公為賢妻於觀察君為慈母而觀察君於太夫人為孝子也經有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今太夫人正健匕箸國家方以武功戡亂時詔求外服敡歴舊臣愚以為觀察君宜出而仕矣且夫風詩之義何如哉方其勞使臣之來也雍頌燕㳺以告從事則許其將母至戎車飭矣常服載矣而不遑軫其室家今委贄為臣不以身赴公家之急而曰吾有母在以自解太夫人明大義能臨事察機者也以忠孝教其家者也其烏能安此吾故曰宜出而仕也使觀察君起而趨嚴程奉簡書増修其職旦夕建牙擁麾經營四方以佐天保采薇之治太夫人必且大喜志適神王永引於夀祺
  天子將錫之寵命被之詠歌嘉四牡之勞臣不佞又為君賦詩繼美吉甫以自託於六月詩人之義使書之彤管傳之國史誇耀於無窮如是以為太夫人夀不亦善與使還觀察君稱觴上夀以不佞之言進太夫人必怡然色喜趨命觴觴觀察君曰陳子之言善子其行矣






  午亭文編巻三十六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七
  大學士陳廷敬撰
  序 引 疏
  存誠堂集序
  儒者以道徳文章䝉知遇被顯擢在宻勿論思之地晝日三接夕漏不休造滕之謀同列不聞伏蒲之語外庭不知推賢與能慶流朝著横經講藝澤及生民彌歴嵗年延登受䇿於斯時也當大有為之日賛不世見之功休休乎濟濟乎駿聲鴻烈與五曜三階爭光映采可也豈猶與夫庭墀郎署備官散秩以及窮巷布衣韋帶之士競秀摛華角一字句之勝負蘄榮名於蟲書螙簡之中也哉雖然學術之不明久矣古之儒者窮經研義文禮詩樂治性理物罔可闕如况輔翊化成經緯羣倫而委棄大雅其謂之何此一代偉人神明寄託髙標霞舉流輝成文有不蘄其然而然者非夫人之可仰而測其津涯者也予於相國桐城先生得斯義焉先生深經學敦儒行解巾釋褐仕為史官其時已有終焉之志㑹禁林建直學求賢登進髦士自是以來先生早夜侍焉積二十年餘而枋用所云儒者以道徳文章䝉知遇被顯擢論思延登濟濟休休者公皆有焉而不以自居神明寄託顧嘗在丘中田間野雲流泉岑寂閒曠之地既撡筆内廬暨鈞衡台席本經術以輔治化浹鬯幽遐時以其意發為詠歌髙文清思孤行獨賞田家漁父樵夫牧童則儲公之格髙調逸趣逺情深也在泉成珠著壁成畫則輞川之秀詞雅韻意愜理精也以至香山之挺出於長慶蘓陸之各擅於南北跡其流風㑹其神解皆超然於自得之餘此豈有意焉競秀摛華角一字句之榮名者哉蓋先生之所蓄積者然也窮逹不異其撡約樂不改其度故其得於心而溢於辭者有不蘄然而然者矣先生之詩必傳於後宜擇可傳之人而序以傳之余沗從先生後時在直廬先生毎以兹事相屬余遜謝不遑於今十餘年所矣而先生督之不輟余以先生之文鋪陳鴻業鼓吹斯文敷為典誥伸為雅頌者能言之士必將誦説而傳之而獨取其義於斯者是亦先生之志也夫
  山行雜記詩序
  康熈十三年冬十一月將卜
  仁孝皇后山陵所宜地於遵化五龍山
  詔遣重臣率所司往相視於是髙陽公被
  命行既還奏下公卿集議僉曰可
  天子惻然念
  陵垣所入民廬田冡墓多吾不忍其徃視
  孝陵遂可因厥績維用紓吾民大哉
  王言予是以歎吾
  君吾相之用其心於天下甚厚也嘉謨嘉猷入告於内出不使人知者此宰相大臣之職則然若夫忠臣愛君其幽憂悱惻思深慮逺又徃徃見於獨寐寤言咏謌嗟歎之間蓋其中心之誠終有不可自掩者未㡬髙陽公以山行襍記詩一帙見示廷敬受以讀作而言曰吾所為歎吾
  君吾相之用心者其在斯乎我公文學為海内宗師翰墨滿天下作為歌詩有専集行世今詩十五章耳山川阸塞土風民物所宜設險阻而振凋敝者悉發之登臨覽觀裵憑弔之深情夫宻勿造膝之語予小臣所不敢知而所可知者庻㡬於是詩焉遇之於是益知我公之用其心於天下為尤厚也廷敬備員講席兼直起居上而
  乘輿出入典制詔令下及諸司百執事之敷陳獻替例得備書然日侍
  上御宫門但遥望見宰臣上奏事則斂身引避如不及使得循故事操尺簡濡筆直書其後於以揚
  君相之美而傳之無窮顧不為一代盛事哉而惜乎公之用其心於天下者僅於是詩焉遇之也【是時閣臣奏事起居官不侍今典制釐然備矣】
  合肥李相國詩序
  昔呉季子觀樂於魯工為歌詩其於十三國風俗之美惡及文武以降政治之得失季子皆能辨之若身際其世目擊其事者而當時詩人偶觸於中形諸諷詠或不自覺其所由然也記曰聲音之道與政通子輿氏謂誦詩讀書必先論世國風之有正變二雅之有盛衰豈作者哀樂之情有所偏毗於其間哉亦時為之也順治之十有五年嵗在戊戌今相國李公與余同登孫君承恩榜及祕書之選二人者又相同也歴
  今上御極前後四十餘年
  聖天子武烈有不戰之功文教有從欲之化當是時萬邦咸寧百職就理儒臣載筆出入禁廷如公與余者親見徳化之成日覩文明之象或休沐少暇則置酒論文賦詩見志以鳴愉快今相國之詩具在其為歌功頌德者什之二三其與余贈貽唱和者亦什居一二自古作者多矣有唐以來獨推李杜然其困躓流離已甚其詩多戹窮憂世之詞以例三百篇列之變風變雅可也今李公位尊燮理沐浴至治之光華發為詩歌鼓吹兩間之和氣譬之於樂叩鐘擊玉絃匏雅頌諸什陳衛之趨數哀思閭巷之折楊皇荂雖欲干其律吕而不可得則夫際文武極盛之時而兼李杜二公之手筆者非公其誰與歸公詩經為經史子為緯而組織之以性情四言典雅淵秀深造吉甫之清風彭澤之逸韻也五七言古以少陵排宕之才運昌黎摩詰之筆五七近體格律精嚴神韻灑落在王杜伯仲間斷句縁情綺靡似竹枝一唱三歎似樂府此固各臻其極者若其取材之浩博則如觀滄海入珠宫珍貝陸離光恠眯目其筆力之沉著如巨靈擘山獅子搏象其摹寫景物則山水烟雲花鳥變態盡入鑪錘如大冶賦形渾然天成而無刻畫之迹若此者溯流尋源直追騷雅牢籠漢魏陶鑄宋唐實集百家之大成允為一代之宗匠矣設有知音如季札者我朝主臣一德之風以及公生平光明俊偉之概皆將於詩乎識之天下後世不乏讀書尚論者定以余言為不誣也
  萊蕪張先生遺詩序
  敬生始齔齒解為詩又五年應童子試於潞州光禄公為諸生父子皆試於學使者學使者萊蕪張公問知余能詩獨不試詩試五經義立就曰吾以子冠諸童子光禄公在髙等食廪餼而伯氏長公是年以經魁於鄉於時父子並受知於公而公遇之皆有恩意故余自束髪迄於今老矣毎念公遇我厚樂稱道公之賢以媿世之名為師弟子者雖然敬豈敢阿其所好哉公為學使者清公能知人為當時第一士為公所知者皆至大官公去數十年及公殁稱之有感思泣下者蓋公之清不名一錢名錢豈得為學使者豈得為凡為吏者是誠無可竒况不足以為公竒而余稱之者以習俗之所難也而且不怵於上官不奪於豪貴其公也尤人之所難也其知人也則失於余而猶靦顔忝為大官其勝余者或以功名或以道徳而講學巖隐垂名冊書甚衆將必有傳於後余不忍廣為諛以負公故皆略而弗道焉公既以直道違時卒用是受譴於上官故曰習俗之所難也公去官之日布袍蕭然䇿騎而返過吾邑吾追送公於野店之傍公怡然無㡬微不豫之色苐曰子勉之矣千秋事業一日榮名失得在人取舍在巳子擇而為之余泣以拜受命今依依逆旅贈處之言余蓋有媿於公也敬後荏苒入仕公一就視於京師别去數年而歿公為鄉先生貧老嗜學以化其鄉人間為詩自娯公以正學自任沿流溯源晰河津餘姚之微嚴考亭象山之辨晩年造詣尤深與鄉人處㳺雩浴沂吟風弄月鄉之人莫之能識也公所學者大而難舉况以余之不學負公之知人而欲强顔以為之辭其不可也明甚自念始以詩聞於公無寧取公之詩而諷誦之以畢余之思乎因就其裔孫嵩求公詩嵩曰公不樂以詩名詩成皆縁手散去固求之得如干篇伏而讀之皆非公之至者因復自恨余寡陋湮塞皓首無成既不能推明公學使有聞於斯世尚欲因公文章之一體叙而傳之使後之有志於斯文者知余以詩受知公而不以詩負公則余之終始於公者不惟以詩而即詩猶可考而知也乃公之詩少有存者幸而存之又非其至者然則天之有意於斯文其然耶其未然耶因又謂嵩天果未䘮斯文也子必求而得之辛已正陽月受業門人陳廷敬拜手敬書
  張子潛詩序
  余年弱冠在翰林是時故司冦東谷白公在位以耆儒長徳賓接後進研鑚文學余摳衣捧手侍公相見促數公每稱吾邦邑之賢以相淬礪余蓋始知陽城有詩人張子潛其人云公嘗語余子潛初困阨鬻豆腐於市中無書籍筆札從鄰人借得書流觀掩巻不更尋誦若夙生所記手畫心温精魂奔㑹當其得意茅店孤燈蟻輪馬磨蹢躅行吟甕牖堵牆歌聲出金石市兒俗子莫不鬨笑已而又言老人愛其門前芝草鹿麋田之句故别字之曰麋田後五年余休沐而歸求觀其詩如登海估之舶如入五都之市珠璣犀貝無有不具姑以其所為業推類而喻之如玉禾之露而澹㫖圓㓗也如蘭肴珍饌齊和華錯而氣馨色腴崑山之脯元圃之葅讓其濡潤豐美也迨求其人而迢乎遼乎不可即也後二十年餘余倦㳺而歸子潛擔簦負笈見余於樊川之上而詩愈益工蓋不以余之流離世故思雜風塵而猶謂其可比於知言之數也乃子潛歸而經渉旬月袖其新詩盈巻自名曰喜見吟者過以眎余余受簡疾讀分隂移晷膝席絮語歎其法備味永芳外恵中有加曩昔至所云喜見者非他人則余也夫余也何足以當之徃者曹郎鄭君見黄公梨洲而悦之名其集曰寒村見黄藳自序陳後山年三十有一見黄豫州盡棄其學而學焉寒村子見梨洲亦年三十有一遂以見黄自名其集黄公遺老宿儒唱道於浙東寒村子之以名其文也非直以其文之謂也余白首廢學而子潛亦華顛窮老方負其雋辭麗句以見余為喜誠出而交㳺天下之士如黄公其人者見其所未見其所為喜當益有進焉雖然余嘉其志不以為媿而樂道之為喜見吟序
  石隖山房詩序
  汪子鈍翁以文章名天下天下所稱賢豪之士爭慕與之㳺而鈍翁意所不可不肯茍随其所可者必其人之果賢者也居堯峰十年絶跡州府四方大夫士多就之者幸而被其容接聆其言論而歸莫不爽然若有所失充然若有所得焉及其嘗所與㳺去為逹官貴人雖欲一望其音塵而渺然不可得也孔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獧乎若鈍翁則孔子所謂獧者矣堯峰之麓曰石隖王子咸中築室讀書其間與鈍翁所居為鄰輙相與登臨晏息乎隖中席文石酌芳泉攬山川之勝概舒贈荅之雅懐柴門村徑晨徃而夕歸於是鈍翁既為石隖山房記又數賦詩以歌詠之咸中合其前後所得若干篇書於冊且以博徴海内之能為詩者而以自鳴獨得與鈍翁㳺有如此也則其人之果為賢者不槩可見與或曰鈍翁之於人也可者與之不可者拒之似隘而不矣夫獧者有所不為孔子有取焉茍不察其人之賢否随世俗為毁譽而又因以私於其人則是以聖人之言為不足信而使鄉愿之説足以惑天下也咸中曰善請書以為石隖山房詩序
  轉蓬集序
  夫人有取於物苟可以寓其耳目洩其心思服習之不厭樂其中而有以自得焉雖世之可慕好而宜以為樂者不以加於其心其所見若此而止耳夫苟以寓耳目洩心思以為樂而忘其宜可慕好者非樂之至也然而不能强其所不見者姑以是為樂焉而已今夫塵羮土飯木胾童子取之以為戲當其戯也樂之不厭長者以謂塵羮土飯木胾也語之曰此不足戲童子其信之嘗試與之齊以蘭梅調以滑甘炮生切脯滋芬完兼則以是為適然而不足以戯何者其所見若彼故所樂者在彼而不在此也吾少而樂乎詩大抵所樂固其所見者而不能强其所不見者後得馬君玉坡與之論詩然後知嚮者塵羮土飯木胾之類果不足以戲而不可以為樂也别玉坡數年玉坡詩益工而余於詩廢且不為嗚呼吾嚮者所見在吾之詩童子之塵羮土飯木胾也既而所見在玉坡之詩故又以為長者蘭梅之齊滑甘之調生脯而滋芬也過童子所見矣今者所見不惟在吾之詩與玉坡之詩意者太羮酒天下之至味存焉蓋將求其宜慕好而可以為至樂者焉雖然今之所見既異於昔安知後之所見不又有異於今者耶願與玉坡深思而極論之而姑記其説以為轉蓬集序
  嵗寒吟序
  余性不能多接物比年閒居顧復喜賓客去年赴召嵗晩嚴裝與家人别獨與客數輩俱既至數日而嵗除為治具延客上坐燒燈灑酒以為客歡酒數行客皆低佪感慨羇旅别離之思見於顔色余亦因以不樂遂罷去改嵗數日江都殷子以其所為詩嵗寒吟十五章謁余讀未已驚曰異哉夫人之才之詩也悉召諸客使更番讀之毎一客讀未終篇諸客從傍皆昻首拊掌大快嘯咏稱善皆曰異哉不圖詩之至此極也讀既已命酒觴客且曉之曰客亦知遇不遇之有道乎夫殷子居於外五年矣以其雄才思奔逸陵轢於詞塲意得神王無羇旅别離之感若忘其身之為客者而至曜靈縱轡光流景急感時節之易邁慨青序之復來於是始窮幽情殫微緒發作於清言麗句之間以視客之辭家匝月更一嵗除輙有無聊之感者意度不侔矣且夫殷子天下士也㳺光揚聲如以寳珍陳於五都之市公卿大夫過焉猶且忽而不察而况乎幽遐之質藴璞之玉所從與㳺如僕者又碌碌不足比數之人欲早自振㧞於窮巷席門之中一不遇則廢然思返何其過也雖然以殷子之才且賢彼固必有遇也客姑學殷子之學學如殷子其亦無患乎不遇也矣於是客皆喜而酌盡醉大樂而後罷明日且授其語於簡㑹殷子介吾友左司農王先生問序於余王先生旦晩且登用將有進賢用士之責者為書其與客㳺處之言以告之且塞殷子之請焉
  海寧查布衣詩序
  海寧布衣查君諱容字韜荒一字漸江有文名聞於世歿數年余始得誦其詩余嘗論士必有直方特立卓犖不羈之行其心之所存語言之所發始能不茍同於流俗而後之誦其書者雖千百世之逺猶邈然想見其為人此文之所以可傳也豈不繫乎其人哉若君者於吾心有所感焉君少時應童子試於有司止君搜檢君大怒曰朝廷以取天下之賢士而有司以不肖待之遂拂衣徑去不試以布衣終君生有異禀讀書經目輙不忘於書無所不讀所讀書皆能誦説之論古今成敗人物臧否制度因革地形險易明晳如指諸掌如懸河㵼溜滚滚不窮也顧獨喜飲酒世嘗譏其使酒罵坐然遇人無貴賤皆盡其歡其心所不欲雖貴人不以屑其意以故貴人咸嚴憚之而卒不敢有所加於君嗚乎此豈可易及者與而人或謂其肆志輕世以明髙過矣又其甚者或茍得媮合以希一日之虚聲咸指目君為異物而其時安貧樂義之士嗜詩書慕林藪不為得失利害動其心者皆感興於緒論被服於流風君之力亦不為不多也君吾既不得見今讀君之詩邈然如見其人焉此君之文所以可傳也聲山君宗也曰盍不書是語以為君詩之序余曰諾為㸃定其詩而書之篇首云
  呉元朗詩集序
  於乎此吾元朗之遺詩也元朗以藐諸孤承先人之緒修其家學詩名盛於一時而戊辰對䇿萬言超然獨異予時讀其文廷中曰此必吾元朗也當魁天下已而竟弗得後予在户曹元朗為郎官以其暇日得與論詩予嘗謂元朗古人有言聲畫之美者無如文文之精者無如詩夫文以載道詩獨不然乎自昔宋初學者祧少陵而宗義山雖以歐陽公之賢猶捨杜而學韓歐陽公詩不逮文固無可論然亦豈非以韓詩之為尤近於道與近世詩人多學白香山香山之詩視義山為優然當時之人已有議之者而杜牧之為特甚則其弗㡬乎道者不為時所重而傳之後世得無流也不其難與二子予之鄉人也予不敢諱言之昔有呉中巨公自負攬文章之柄一日謂予人不學杜詩斯可矣予心識其言之非而未有以應也今吾子生長呉中才俊之區能不狃於鄉人之見取其近於道者去其不近於道者此子之詩所以見重於時也元朗以予言之不謬故時時與予論詩今元朗已矣此予之所為悼歎過時而不能自已也先是予在内閣元朗以曹郎考選科道官
  上顧問廷敬此數人中有素知者否廷敬奏言呉璟有文詩名最甚是日試奏議元朗果第一授給事中進都給事中亡何以宴㑹細故落職
  上惜其才命修書於殿廷及分書得書畫譜予在内廷又復得典勘其文同時被
  命者侍郎孫君樹中丞宋君堅齋學士王君麓臺給諌王君耳谿皆雅重元朗雖以諸公蒐羅編譔之勤而元朗尤晝考夕稽㸐脂繼晷殫精積瘁為書百巻將呈進而遭太夫人大故以歸歸而卒以孝死嗚呼使假之以年其進於道而有為於世當必有大過於今者蓋天之生材亦難矣松棟栢梁不待百年而斤斧尋焉或芝蘭當户鋤而去之天之意固若此與抑亦其人之為之與此予所裵悼歎而不能解者也元朗卒之明年友人徐子葆光將輯其遺詩而問序於予是以追憶與元朗平昔論文之言叙其仕進退處之大畧如此若元朗之詩之卓然名世而必傳於後者則天下自有公論也故不復詳著云
  史蕉飲過江詩集序
  比在直廬
  上遣中使傳問今之詩人孰與爾等比今或未然其後可冀有成者為誰悉以聞維時以
  綸音優異惶恐㡬不能對有頃乃言今之大官才士皆為
  上所深知臣皆弗能如後進之士臣交㳺絶少以今所慬而知者則翰林史某周某其人也蓋桐埜之詩其始聞於韓慕廬宗伯而蕉飲則惠然貺我以篇章者也予以才小任重退居深念蕭然閉門不能盡交天下之賢豪至如二子者或聞而知之或惠然貺我以篇章則固予所欣然自慶樂從之㳺將賴其劘切討論以自䇿勵使不至於耄老而無成者也夫詩之為物發乎情止乎禮義其至者足以動天地而格神祗窮性命而明道徳雖不能至然心竊嚮往焉豈不亦甚盛矣乎而終以窘陋少暇坐荒如此然二子果天下之賢豪間出者也桐埜久在翰林而蕉飲改官給事中掌垣事今請急將歸維揚示我以前後所為詩洋洋乎風人雅頌之遺音矣其氣淵若本乎性也其言藹如約乎情也可以字句求而不可以字句盡也
  上嘗有是言矣
  賜廷敬詩序有曰清醇雅厚非積句累字之學所能窺也於戯此風雅之本原詩人之極致廷敬何足以當之其惟吾蕉飲乎昔周之盛以文王周公之聖化行俗美其時名卿賢士賡揚雅頌播諸朝廟下至兎罝考槃之野人逸民莫不能詩太史采之順其音節被之管絃蓋詩之為教矣今者運值休明人思復古風人之遺未嘗不在兎罝考槃間也蕉飲歸而渉逵林探澗谷與野人逸民咏吟嘯歌以適其樂而予且歸老於田間茅簷竹簟以其餘日引觴點筆遥為屬和用以忘老至之憂亦以見友朋遭際之隆皆
  上之明賜將永矢勿替焉而前所云窮性命而逹天人者於蕉飲乎望之予老矣弗能㡬及已
  讀書紀數略序
  極天下之至者莫如名物紀天下之至者莫如數自一名一物以至十百千萬之名物有時而盡自一數以至十百千萬之數用之至於不可勝窮夫一名一物各有本根至於數豈無所自始與蓋數之始至微渺矣而析之縷縷而不盡其變合之渾渾而莫窺其端近而日用飲食之末逺而家國天下之大原其始而要其終莫不有至理存焉知之坐照而無疑守之服膺而弗失適歸乎性命道徳之極致焉數之時義大矣哉善言數者莫如易昔者聖人之作易也能知數之所自始而後能用數以作易易之數始於河圖自漢魏以來洎有宋儒者莫不推言之而卦爻之數始於河圖之中五蔑有能明著之者是以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之䇿加倍推之之法又徃徃支離而弗合言易數者既不知其數所自始則將無以騐之事物體之身心或僅漫視為卜筮之書余滋懼焉徃因退居多暇玩索彌年於此恍然自覺有得嵗時流邁衰暮孤危欲就正世之有道君子而决擇所適從也有味哉宫中丞公之讀書以數紀書也予覽之躍躍然有感於吾心焉謂其以數之為可貴也則必能求其數之所自始者矣公味道含經述作不倦上自金版玉匱之書旁及海外名山之籍逖訪遐稽其繋於數者紀之於冊其數之所不繋者罔不穿穴采掇横見側出於其間如編貝聨珠璨絢震耀盪人心目其善用數也如此予是以因讀公之書姑以向所得於易之言數者引其端以質於公若其精微之指則非親聆公之緒言固不能縷悉其萬一也方公之為是書也上視河駐蹕淮上公以所撰初巻及義例奏進
  上覽而嘉焉命以例編緝夫以學士大夫歸田野處道幽閒而託篇翰與
  人主相上下可否此亦不世見之遭逄儒林之美譚不朽之盛事不惟公一己之為榮而已也書成既進御問序於予予髦且老而益喜學易乃以其芒芒然慬若有所得者質於公自忘其燭之明不足語於白日之昭昭也不禁其逌然顧影而自笑矣
  畢亮四論訂歴科經義序
  畢先生亮四生同鄉初不相識及余有母之䘮畢先生來弔來㑹久之徃謁謝未至數里迷失路别使人瞷畢先生則身自耕於田要所使人留止其家與之坐而食以食畢先生無僮指其所食使人食皆身自食之且食且自飼其蠶日昳時至畢先生家則蓬藋滿門徑牛欄雞塒雜置堂下堂中則處其所自飼蠶肅客入其東一室流塵蔽凝畢先生擁篲襒席揖客而坐坐定視畢先生蓋冥然農家者流耳及相與語則談天衍雕龍奭炙轂過髠吾雖未見其人聞其語意者即畢先生其人其言是也畢先生家與農民最下者比所守甚危苦而家獨多蔵書勝國君臣事跡典故文字闗史家者尤多其他書皆世所不常見其議論磅礴澶漫汪洋恣肆旁紹曲摭横貫勁出指畫口道如瀛海汗瀾浩乎無垠而天光瑩晶也如蛟龍奮翔鱗爪開張而波騰雷動也如驅騏驥騕褭駕重車臨廣途停䇿委轡不終日而馳千里而駑馬顧望嘶鳴蹢躅遼乎其後也予所信為其人其言者豈謂過與畢先生語不休予亦歎息不能遽去畢先生飯我以脫粟酌我以流泉因留相與深語而後别居無何為書數千言以所輯録明以來制科之文數百篇抵予皆手自抄寫旁詁夾注細書如繭絲牛毛每一人則叙其問學治行著述本未可以系之國籍屬之史乗皆所謂世不常見者近時館局編纂家其能有此乎不也畢先生曰藏之名山傳之其人吾之志也予實慙非其人而悲畢先生之志惜其將老而無傳也為序夫訂交之所始而因以略著其得於畢先生之萬一者如此
  張氏合刻家藁序
  古之文近於古之制科之文故工之易今之文逺於今之制科之文故工之難此今之文所由以大逺於古之文與雖然文者載道之器道無古今文無古今也以今之制科之文論之所重者厥惟經義經者聖人之文而聖人之道載之之器也今夫人自少而長亦既服習其器矣其擬諸其心而出諸其言也猶未逺於聖人之道故古今取士之法由宋迄今更數百年其法不可變而經義卒不可廢夫古之將相公卿名當世而傳後禩者由三代漢唐以來何可勝數而自有經義其間將相公卿果皆可以名當世而傳後禩否耶雖不能盡然果猶及於古否耶若猶未及於古則無乃夫子所謂莫不飲食鮮能知味孟子所謂行不著習不察或明知之而故叛之者耶誠若是是豈文之咎哉使由今之文以求古之道安見古今人不相及也居晉之鄙陶唐有虞氏之遺風猶有存者故其人多君子長者而積學綴文之士亦徃徃而有而尤加意制科之文若故少司㓂東山張公以名進士起家所歴官有聲望世所稱君子長者也其諸昆季攻制科之文合刻家藁而問序於予予非能為制科之文者烏足以序之因道古今制科之文之得失之故又以為士君子所以立志行身當求古人之所以為人以㡬於道而不貴汲汲焉效今人之所以為文也
  太上感應篇集註序
  儒者之學以求誠也而誠貫乎學之終始傳曰不誠無物况學之大乎六籍皆勸善禁惡導吉避凶之書學者服習其文至於老死鮮有明於心而行於身者則亦不誠之故而已矣夫天之與人一誠之所為也故舉念而天監焉出言而天聴焉行事而天視焉禍福之報各以類應亦惟其誠而已孔子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董子曰善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徃來相應夫善惡積之而至於極則誠矣誠安有不感感安有不應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動即感應之謂也古今言感應未有深切著明於此者也予觀太上篇中既列善惡之目而於終篇則要之以語視行三者夫一日之間三者皆備可謂誠矣而又積之至於三年則誠之至矣福之應豈自外來乎夫無妄之福無妄之禍君子無所容心焉若夫致自已者正當取之以考其善與不善誠與不誠如是則禍福皆修身之助矣世之諱言之者竊以為過矣一日在内直見查澹逺宫詹手一編専視而貎肅若神明與俱者就而視之則感應篇集註不書撰人名氏其箋釋則先發明義理而後證以事實更引他説以暢之其文約而不漏詳而不襍切近而顯明用之警世動俗可以勉進於正而懲創其邪僻與六籍所載勸善禁惡導吉避凶之指無異焉而澹逺好之如此其誠由是道也暗室屋漏出王㳺衍皆若旻天鬼神之降監其有禆於吾儒立誠之學者豈淺尠哉余嘉是書之可以警世動俗也遂出貲以付剞劂澹逺屬予標其大指於簡端云
  筠廊二筆小引
  予老而失學欲繼燭之勤而靈源翳塞明瞳昬如嘗竊自笑吞紙可以果腹食字可以飽蠧世即有之吾弗能巳然以結習驅使不能自休輒欲效海南宗人晨夕陳五經拜之兾以略識字於萬一者而匆匆塵坱中亦不暇以為以是之故凡以文字見遺者多至累帙少至尺幅寸箋謹拜而受之雖不能卒業心竊敬愛嚮徃焉牧仲先生見示筠廊二筆本天咫極民彜朝章國是前言徃行具焉余獨能讀之終篇忘其老而倦也先生以學術為吏治兩開府於東南所至事集民和以其暇益覃精古學著書滿家筠廊筆其一也今兹晉冡卿總百官任大事繁而誦詩讀書為文章益不衰此余之所以尤愛敬而嚮徃焉者也先生方以
  聖主眷遇之隆出其胷中萬巻書盡展底藴以贊襄太平無疆之大業而余且優㳺卒嵗於山巔水涯得先生所為筠廊之三筆及四五筆而未已者坐卧讀之抛午枕之書飽殘年之飯樂而忘憂不知其老之至也則予所得於先生者不其多哉
  施鴻臚對菊思親圖引
  日居燕市寥寥如無人莊生所謂逃空谷而喜聞人足音者余兹有焉燕市四逹九逵日昃朝夕之聚十萬家自公卿百僚下至傭販皁狗屠者流唱騶呌讙塞於道踵相接肩相摩也而曰寥寥無人曰空谷不太過矣哉顧余所謂無人非真無人也無至余門之人也謂之空谷奚過乎余有幽憂之疾性又好餌草木藥物之味時時獨求醫於市中庻㡬遇其人焉故與吾逰者醫之外無人焉耳矣醫又輒難其人既而得鴻臚施君培菊與之逰稍久吾之所謂其人者其施君與吾私怪施君何以字培菊曰先人好菊吾親之所好謹識不忘云爾而能畫者為寫其形曰對菊思親圖培菊以一物之微不忘其親之所好將孺慕之終身焉此其所志為何如也培菊又言始吾里中陳生雲客善畫人貎與吾父逰吾父之存也貎不及畫殁時雲客逰滇南使它畫工畫終不肖心恨之其後客有詩畫吾像者輙辭謝去曰吾父像未有畫吾何以吾像為久之雲客歸自謂能追畫吾父蓋昔雲客與吾父以奕逰甚習也至是雲客閉一室静坐曰取碁枰來狀若對奕者居七日夜毎夜深乃開户相接語畫卒不成竊謂雲客欺我乎明日從壁空中私闚之枰上有像焉驚失聲曰是吾父矣其時老僕先入户見之拜伏地及吾趨入諦眎之無不肖也大哭涙湧血出殷紅漬枰紙且哭且拜又轉而拜雲客蓋自是吾父始有畫像矣夫然後敢請畫吾像及菊語巳泣謂余得夫子一言可以永吾思矣夫畫像細故耳培菊既鄭重之宜其不忘其親之所好也况其有大於畫像者哉况其有大於所好之菊者哉吾故樂觀此圖而識其事以見吾之所取於人與人之至於吾門者皆非苟然者也培菊名庭銓常州無錫人自其先世有詩書禮樂之習而兼為醫至培菊十四世矣而有科目者七世世之為科舉之學者多矣或數世而無其遇焉培菊之世顯者之多如此則其為醫之道亦可知也夫
  乾明寺修葺募疏
  澤州西北隅可寒山者澗谷幽窅流泉出焉其間有寺曰乾明唐天祐十四年剏修由是迄明代加葺理今則棟折榱崩風日穿漏圖像顛墜僧徒散奔余過而慨焉昔郡人裴公騫碑記寺故唐未避兵地也澤晉城縣建興鄉砂城里七幹管義興邑都維那劉紹輩居之二十餘年兵定即其處興造臺殿以報佛恩考天祐前二十年所則僖昭之際也戈鋋蠭湧禍亂叢生宦者强藩煽災肆虐昭義一軍孤懸域外而梁晉紛紛夾河爭戰及其後也汴人夾寨之營馬牢之戰烽烟所届遺壘竄墟近在耕壠室家婦子何得一晌安眠所謂避兵而兵定者亦聊爾其言而已耳不知當時鋒鏑餘魂朝梁暮晋其何以為生也且又安得此餘閒出其物資以事營建與迄於今千有餘年撫其遺跡感興廢之無端忽須臾而往古世運屢變陵谷依然此邦之人生齒繁興耕食鑿飲樂太平無事之時而溯洄上世念其先祖栖草萊庇風雨恟懼掉於兵革鬭亂之間者豈不以此為極樂浄土而彼為鬼國灰塲此為瑞日祥雲和風甘㴻而彼為刀塗血路熱鐡鑊湯也哉然昔也當彼原野蕭條白骨如莽之日猶能斬荒刈穢飛樓涌閣變現於空無而今日者䝉業而居㳺於化日光天之下曾不能以財施法施補修墜使成跡舊觀冺焉淪替將復為荒榛衰草童山頽谷也其亦可悲憫而愧恧也夫余里居之始僧來告曰環山前後而居者無慮數十村落長者耆艾有徳之士率其子弟炷香作禮發願重修思得居士一言以為之勸其時比嵗旱凶民艱於食余不敢遽為詞以請也兹年榖小登春雨頻降僧復來促居士不言將沮衆念余不復能辭因略叙其興造之時代而致歎於始作之易善繼之難諸父老子弟果有意於斯乎固不必以余言為勸竊懼其以余言之不逹於辭而沮也吾父老子弟擇可而行之毋毁前模毋飾後觀量力稱心毋拂毋怠以底厥成有永其休其尚善圖之哉
  海㑹寺石堰募疏
  余每嵗冬春之交煮粥於海㑹之東偏玉鵲菴者三月以食原野道途之人時至其處身自經紀其事自玉鵲迤邐而西平沙曠土度可百畝杖藜獨歩遥陟寺門流泉滸滸適出百畝之上若疏瀹而挹注之資其灌溉皆可為沮澤沃壤也而乃皆在荒沙蔓草斷溪亂石中詰其所以若此者蓋傍皆臨河方冬水涸見為空野夏秋水至故為河道失流急沙草漂流茫洋漫澶其勢可以盡百畝而吞之是以耕者謹避焉且夫將以廣田先須培土一難也田成河衝與無田同二難也不有隄防其曷克田三難也以此三難是以鬱為平沙閒為曠土廢置於溪流石磧之間者今且將千年矣余低徊彌望浩然而歎於時寺僧言昔者故冢宰藐山張公嘗有意於斯矣輟而弗興今公既嵗輸金錢設糜濟衆曷不捐貲築堰堰成而田然後陂山通道舉鍤引渠永作耕畲蔚為水耨嵗以所贏粟為粥資其徳不更多與余曰唯唯獨善不若與人請與衆共之蓋此邦之民亦既苦矣環邑數百里山多地少沙多土少石多水少今數百里之髙山有數百畝平陸不可謂非幸矣而將累土引水築防以其三少搆此三難余何力之與有與衆共之亦其勢也且吾見今留心民事者徃徃言西北水利近吾邑者惟沁水水既洿下地皆墝塉仰髙無所得水利兹寺之流泉如建瓴寫瓶泱然出地上而不能為地用則豈盡無水與水下之咎哉水利之興肇於魏史起引漳水溉鄴田起之言曰漳水在鄴傍西門豹不知用是不智也乃吾聞昔者張公所見與今同非前之人盡知之不及也或者其力有待於衆與沿門持鉢雖釋子之事則然而將興事以濟人則余曷忍辭焉昔起又以漳水不溉鄴田二百畝當行田百畝謂之惡田今儻因衆之力以為善田
  聖朝方以飬民墾荒為政田既善而賦以正供民牧人長舉斯義以行之為益溥哉
  午亭文編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八
  大學士陳廷敬撰
  記
  體仁書院記
  澤州書院始宋宗丞伯淳程先生先生以治平四年由上元簿為晉城令晉城今州治也先生道大徳尊光被天壤至其所以為晉城者當五季迭亂金革創殘之餘禮樂詩書絃誦之習久而未興先生多設鄉校擇秀異之民羣萃類居教之以學親至其處為正句讀晰文義使知入徳之方孝弟忠信禮義廉耻之道熙豐中士之儁者連收科目而人俗以厚魁傑忠廉守節善道敦行而文者徃徃介出其間迄於今風行澤流聞而興起徳化之盛猶有存焉先生鄉校之設最近治者故在北城之外此書院之所自昉也今則平壠遺墟舊跡冺然盡矣前明州守王君建文昌書院於張公祠左其後鹺使楊君更其名體仁書院檄州守徐君祠先生於中以伊川張邵朱吕諸先生左右列而配焉謂祠為先生設也未及百年墻屋圮傾蔓草寒烟蕪廢不治康熈壬申之冬灤水倫君來守是邦閱明年治和人安景先賢之遺烈修祀事祠下愾然興歎作而新之不勞民功而役者子來旬月之間聿新鼎構俎豆絃歌講肄之地有如曩昔既訖工命余記之余惟昔者先王之教有學有祀禮凡始立學者必釋奠於先聖先師又凡學春官釋奠於其先師秋冬亦如之鄭氏謂先聖周公若孔子先師如漢禮髙堂生樂制氏詩毛公書伏生古者建立學校未嘗不以祀為重事蓋有學有祀先王之教也然當其時自國學至校序庠之鄉學莫不有定制而祀無適主意古者堯舜禹湯諸聖人或以為聖或以為師皆其必祀於學者今不可考則亦不敢臆論矣故康成謂周公若孔子者非斷詞也而先師則因其時之所尊者而祀之故鄭氏謂如髙堂生制氏毛公伏生之流也大司樂凡有道有徳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於瞽宗是以記又曰天子視學命有司行事祭先聖先師焉夫天子視學於成均則祀先賢於西學者所謂祭於瞽宗也春秋戰國亂世猶有聖賢為之師秦漢時猶有専門為之師皆祀於學漢髙帝過魯祠孔子明帝行鄉飲於學校祀聖師周公孔子猶未知所以獨尊孔子之義也魏祀孔子於辟雍以顔淵配歴晉宋齊梁陳隋皆以孔子為先聖顔子為先師唐武徳中釋奠於太學以周公為先聖孔子配焉房齡建議升孔子為先聖以顔子配焉髙宗永徽中復改周公為先聖孔子為先師顔回左丘明從祀太尉長孫無忌駮正云漢魏以來顔回夫子互作先師宣父周公迭為先聖貞觀之末正夫子為先聖以衆儒為先師由是以來州縣之學廟祀孔子以顔子曾子子思孟子列於廟堂之上庻㡬得古者祀先聖先師之意矣余間嘗竊有議焉稱孔子曰至聖先師則是先聖先師並為一人揆之禮經未盡其義也雖以顔曽思孟四子者猶不得謂之師則是如髙堂生制氏毛公伏生之流反得謂之師矣今以顔曾思孟不得謂之師而謂之先賢而欲進濂洛闗閩諸子者而謂為師勢必有所不能然則禮經之義鄭氏之説將遂不明於天下矣乎濂洛闗閩數子者繼四子之後以明孔子之道者也孔子之或為先聖或為先師歴千百年而始有定論然則後或十百年或千百年安知諸子之賢不得與四子者並而列於廟堂之上也哉茍使數子者並四子而列於廟堂之上將無近於古者釋奠於其先師之意與亦庶㡬其祭於瞽宗之禮也今夫儒學猶古之學也文廟猶古之祀也體仁書院為先生而立祠先生其中並有合於先王之教有學有祀之義可不謂盛事與而余謂先生之祀當列於廟堂之上援據孔子或為聖或為師歴千百年而始定之說以見聖賢之道久而益尊如先生者既以其特祠為有合於禮而又致望於後之知尊先生之道者為是説以諗之若夫邦君之徳政吾不敢以諛諸生之學業吾不敢以規有先生言語行事在焉勉其不逮而無失其已能者是邦君之徳政也夫是諸生之學業也夫
  也紅亭記
  康熙十七年閏三月二十一日子與侍讀王君貽上被召入直
  乾清宫之南殿宫中所謂南書房者侍讀學士張君敦復晨夕侍
  上之直房也予與貽上入直二十有八日而與敦復覩宸章之巍煥仰
  天之昭回見
  聖天子萬㡬燕閒從容於文章翰墨之娛而侍從之臣䝉恩寵而被清光有歌頌所不能形容而言語所不能紀載者遭逄如此嗚呼盛已至於宴賚之便蕃尚方珍食日賜者三而湯茗果餌特出
  上命者日一至焉方是時含桃始熟大官初進御命徹御前盤以賜之自是則日以為常風露醲郁色味兼美諸臣日得饜飫焉蓋自予與貽上入以及出含桃之賜相終始云出之前二日敦復語予曰他日歸江南置隙地為園搆亭其中名其園為學圃之園名其亭為也紅之亭子為我記此亭也杜子美之詩云西蜀櫻桃也自紅亭名之取義以此也夫以子美之不遇時俯仰今昨感愴興懐以自寫其意於咏歌嗟嘆之間今敦復之意何取於斯耶吾見敦復起史官
  天子特㧞擢位之論思之列去年冬思得經術文學之臣以朝夕左右而敦復長直
  内庭眷遇至隆一日之中恒在
  上前暫退輒復宣召或當食吐哺疾趨
  宫門漏下十許刻廼歸日夜無暇是敦復立朝之日多家食之日少即有亭又烏能居也然吾嘗觀古之君子功成名立而身不居如子房之慕赤松李泌之歸衡山流風遺韻輝映史冊焉敦復出其㓜學壯行之志見諸事業功成身退優㳺江湖之上而繋思廊廟至於一物之微一食之頃不忘
  君父如子羙之詩之所云其亦將有取焉者與且吾聞江南多名山水江山之樂風物之美余夙願逰焉而且有卜居之志也異日買田鍾阜之傍築室青溪之上扁舟徃來泛大江渉南湖以時得從敦復逰敦復館我乎亭中相與流連吟嘯而
  天子念敦復舊勞時遣使存賜其家余於其傍復得沾大官珍味與敦復唱予和汝以歌詠
  聖澤於無窮則又非子美之詩所可同日而語者已
  老姥掌㳺記
  上黨南三百里有山曰方山又南十五里曰洞陽山又南十五里曰樊山上黨地形髙天下此三山髙出地上皆直下萬仞由樊山則枝分條披狀形竒詭嶕嶢而為峰窈窕而為壑﨑嶇而為崚嶒而為㠋嶻嶭而為巘岪㠨而為巒岭巆而為岫而為巗其又南則砥柱析城岩壁重複峭竦如樓堞嵯峨如墉隍如玦如環繚絡數百里其中長川夾岸若斷若連如海波斂而島嶼出如江潮平而洲渚生村居静深闗扄奥閟蓋陟樊山之巔皆見焉余家樊溪東涘在山之南開門見山測以圭景南北相峙不失杪忽則仰觀夫樊山之為狀也如仙卿冠帯而立其上又如鯨張鱗如鳳舒翼委蛇而下而其東則如巨靈奮臂隐然信其指爪上捫太清下揮空曲有曰老姥掌者向所謂峰焉而嶕嶢壑焉而窈窕焉而﨑嶇崿焉而崚嶒巘焉而嶻嶭巒焉而岪㠨岫焉而岭巆巗焉而廓數十里之内聨嵐亘暉俯可摶擷如置諸掌昔以掌名肖其形矣信異境矣哉其下則古松流水渺然非復人間余時㳺而樂之蓋嘗數宿而不能去也夫去山數十里而近而壑巗巒之羙已如此况所云數百里者吾雖未能盡㳺焉而已坐挹河山之勝他日雖得盡逰其處亦何以加於此樂也與
  陟屺樓記
  嘗讀詩至陟屺而愴然以泣也余弱冠通籍官京師五年謁告歸省覲吾母間謂余曰吾念汝當風雨晦䝉茫茫逺路兀然尤欲斷腸鳴呼母之言何其悲也陟屺之詩云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詩人之意不過憐其去而望其來歸也余毎讀之而泣者以詩人之㫖不悲於吾母之言而母言尤為可悲也方其時母年尚盛余去母㳺五年耳而言之尤可悲已如此其後三年廹父命復出出踰十年不歸逡廵至於大故遂抱終天之恨思此十餘年已來母年漸就衰矣計其年月首尾三四千日其間天時之晏温而無風雨者㡬何日晦䝉而茫茫者不知其㡬千百朝昏也以就衰之年加之以風雨茫茫兀然膓斷積朝昏如此之乆則其心之悲而不得一言言之而尤有可悲於曩時者當又何如耶由陟屺之詩是古之孝子仁人雖善言其母思子之情不若母之自言其情為可悲由吾母之言則是雖古之慈母自言其情終不若吾母之言之為尤可悲也吾居母墓左去數武有三楹之樓夜則栖於此每當隴風蕭瑟山雨凄迷追念吾毋曩時之言而歎詩人之所不及所以愴然而泣者寧有終窮耶然而名其樓曰陟屺者聊以志吾之悲焉耳
  百鶴阡記
  廷敬為先太夫人卜兆於樊山上開阡北嚮廻接洞陽岳神二山圭景適中符節如契蓋自洞陽至阡三山皆㧞地千仞迥出萬峰之上昔人謂之洞天其佳處者也阡去山巔不能百然自洞陽逶迤而至岡嶺聯緜豐原壇曼紆徐開舒若鳳翔鸞舉行㳺長空而悠然偃息於此也陟阡之南而下視之百里之内厎柱析城王屋皆在焉卓立挺聳羣望北山若拱若向若鶱若騰其靈境矣哉己未秋中聿來井椁初吉之午有鶴來萃不可殫數翔於雲際自西而東盤旋容裔翯羽繽紛若雪若雲鳴唳寥亮如奏笙琴乆乃後去於時見者聞者莫不跂跂睢睢驚喜詫異或謂山故靈境鶴斯集焉然異時不聞有鶴至止者也且余生長於晋亦不見晋之有鶴北之燕南之宋衛之墟亦不見鶴於今忽有之且如此其多而盤旋鳴唳於新阡之上久而後去則誠非偶然者矣夫鶴仙禽也道家謂之仙人之騏驥是鶴之來有乗之而來者耶史稱陶侃居母憂於墓下二客來弔化䨇鶴飛去說者謂陶母與侃皆非塵世中人故母截髪剉薦翼其子以顯而士行卒為晉名臣今廷敬浮沉仕宦進不能樹勲伐以自顯又不獲乞身以退避賢者之路其於士行無能為役且吾母後廷敬廬於冡下者且二年亦不見鶴之來唁則昔者之鶴其非為吾來明甚夫荒忽遼邈之中誠不可究詰矣而百鶴之盤旋鳴唳於新阡之上又乆而後去則衆所見聞其為吾毋而來不可誣也夫陶母既致二鶴之弔吾毋之兆方啓而致鶴如此之多吾毋之賢於陶母此斷斷信而有徴者矣若廷敬者既於士行尚無能為役况敢望夫大賢君子之門墻者此余之所以自恨而深悲也名阡曰百鶴蓋所以志吾之自恨而思吾毋之賢因以寫其深悲焉爾
  陽城白巷里免城役記
  前明太子太保吏部尚書疎菴王公國光為户部尚書時朝廷命有司即其所居之里為治第以寵之公謝不敢當既而曰君命也不敢辭顧竟以其治第之金甓陽城縣城城故不甓陽城之城至今甓自公始也當公之時天下承平無事後數十年流賊起秦滋蔓天下冦晉晉郡縣㒺不破壊者攻陽城城卒賴甓以完賊無所得引去其後天下數更變故城不被兵甓之功為多焉去年秋霖雨城之復于隍者且甚縣令延津都君更築之一縣皆受役白巷者公所居里也里人援公前事言於縣曰公甓縣城城數得不被兵公功誠多宜恵及其子孫請免役都君咨於縣之人縣之人曰吾儕安朝夕而脱兵燹繄誰之使然乎公甓兹城厥惟公功宜恵及其子孫惟免役於是白巷之免城役志公之功於不忘也嘗竊觀明之盛時徃徃為其臣出官帑治居第髙檐巨桷彤髹雕煥者今或為公廨馬廐矣居髙位享厚禄或多營良田美宅連阡陌而溢衢巷者今或數易主或化為頽垣敗壁荒榛蔓草矣而公嘗所甓之城巋然獨存於世所賜之宅子孫䝉業而安焉較其得失為何如耶余聞當萬歴間江陵秉政公於是時同而能異特立而不阿其事蹟載冊書而功名被天壤者豈獨其一鄉一邑之故云乎哉而其及於鄉邑者鄉邑愛慕之子孫享保之則其及於天下者可知矣彼夫全軀命而隳人之封疆保妻子而悮人之家國不旋踵而身家破滅邑里羞以為鄉人子孫羞以為祖父者深可悲也嗚呼百世而下觀乎此者其亦可以感興也哉
  存誠堂記
  學士張公敦復以
  上賜御書存誠名其堂命廷敬為記記曰經言誠始於伊尹其告太甲曰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而言存誠則昉於孔子其釋乾九二曰閑邪存其誠乾六位五與二其所釋義尤合焉於二始則曰龍徳而正中者也既則曰君徳也而其大要根柢於存誠所謂善世而不伐者誠然後善所謂徳博而化者誠然後謂之徳也存誠之義大矣哉五之辭曰飛龍而二亦曰龍徳五之位君也二之位臣也而二亦曰君徳譽之至也孔子豈不知君徳之不可輒儗諸其臣哉若以為古之人蓋亦嘗有是言也云爾始言誠者伊尹也伊尹他日又言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克享天心一徳即嚮所謂誠也克享即嚮所言享于克誠也伊尹既自言與其君咸有一徳矣則孰謂君之徳不可以輒儗諸其臣而臣不當以君之徳為徳也哉且其見於書者豈惟湯與伊尹為然乎堯舜之臣臯䕫稷契也文武之臣周公召公也髙宗之臣傅説也使臯䕫稷契周召傅説有不與其君同徳者則不可以為堯舜文武髙宗之臣也明矣今
  聖皇好古㳺藝窮極至道掲存誠之訓灑
  宸翰以賜近臣而朂之以誠蓋所以期待之者大矣順親信友獲上治民非誠無由也而其至也可以享鬼神而格天心臣之事君君之事天胥於是乎在公遂以名其堂朝夕觀省庸自底厲以庶㡬於古君臣一徳之義將見天下頌之海内傳之簡冊書之曰惟吾
  君暨臣張公咸有一徳則阿衡不専美於昔而喜起復見於今矣此豈獨公一身之寵榮哉吾故以望之公者而為之記
  三晉㑹館記
  尚書賈公治第京師崇文門外第之東偏作客舍以迓以勞恵於往來以館曲沃之人一日牓其居第之門曰喬山書院喬山者古曲沃地也予過入而異焉問之公公曰喬山吾父母之邦也吾欲使鄉之子弟挾書冊考徳問業㳺藝於斯焉以是割宅以北為書院也一日又過公公從容語予曰吾欲使鄉之大夫士從宦於京師者嵗時伏臘以時㑹聚敦枌榆之義飲酒獻酬雍容揖遜宴處㳺息之有所也割宅以南以舘三晉之人子以為何如予髙公之義作而言曰天下之物茍為我所自有未有不思詒其子孫者也然金谷之池臺平泉之水石旦暮而失之矣京師
  天子之都貴人富家侈土木之費楹桷雕煥飛甍蔽虧行路指目一再過焉而不勝盛衰興壊之感彼之念其子孫者何如耶而公舉所以遺子孫者共之鄉人如脱敝屣然蓋其所見者逺矣夫天下之物有什伯於宫室者矣苟處之得其道與宫室亦無以異也而此又何足為公疑哉或曰公之於三晉之人也於都市有燕勞之館於慈仁寺有餞别之亭皆出已財以經畫之今又有兹舉不亦易於與而傷於恵乎且公兩以節鉞鎮撫四方功徳在當時宜子孫世世守其業者也今以予鄉人将傳舍視之安必鄉人之能善守之者予曰不然公朝廷重臣雖天下大器尚能不動聲色而置諸安處况一居第乎公之為此蓋必有其道矣公之所以遺子孫亦必有其道矣盍相與成公之羙乎公曰子之言善請書之石
  賜㳺西苑記
  康熈二十五年秋七月九日
  上在西苑召左都御史【臣】廷敬侍郎【臣】乾學學士【臣】英侍讀學士【臣】士竒編修【臣】杜訥
  賜饌於苑中近侍導臣廷敬【臣】乾學入自勤政殿左門殿門皆北嚮闢以順時宣令
  上親題額自警御以聴政事非猶夫避暑之宫追涼之殿也蓋雖
  駐蹕所在未嘗一日不與羣臣相接見炎景仄而方食曙星在而求衣惟勤惟専由輔弼暨百司承令之屬承寵問被清光亦無一日不得至於斯殿也自殿角趨南陟横廊徑小軒以西
  上講藝論思㳺息深嚴之地稀有得至者軒裁廣一楹顔曰知稼出知稼軒疎籬草花被徑周阿蕭然有閭井林野之思迤西數武秋禾方畝望之如雲前有亭曰秋雲英士竒杜訥三臣者先在焉階而升鵠立以眺維北之院曰豐澤維西之軒曰嘉穎自知稼至嘉穎蓋皆取諸農事為義或采椽斥題不斲不枅或白屋版扉不施黝丹無綺寮重廡文鎞鏤檻之飾盛矣哉堯之土階文王之栝柱大禹之菲薄衛文之節儉也后稷公劉之所樹藝而無逸豳風之所書載也【臣】顧諸臣而言曰於戲上聖徳至矣吾屬慶遭逢辱恩禮其何力之能報諸臣皆相與讃歎皇恐稽首即亭中秩坐時乆雨新晴澂波映空動植遂暢魚鳥欣恱頃之芳筵載列而臣等凌兢震越就匕箸如不勝滋懼素餐食已中使就賜
  御書及内製法瑯塗金香鑪缾合各一玉軸寳題雲章爛然鑪烟尚温合有香實顧惟
  恩出非常心魂慙悸中使既復
  命臣等九叩首以謝既退竊自念曰古者人主推食加籩或寵以翰製或錫以御飾器物所以勸勞能待賢彦也臣田野窮賤才質璅微擢歴臺司日侍禁闥飫賜便蕃嵗時霑被未有寸尺禆補而
  上意疉至如此此臣所捐糜難報之恩也已又念賢聖之君必恭儉勤民恭儉故親賢禮士勤民故重本興化而飬賢及民維古志之【臣】嘗誦詩而通其義焉解詩者言由庚人君調隂陽育品彚萬物得由其道也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崇丘萬物得極其高大也南山有臺樂得賢者由儀萬物之所生各得其冝也詩之更相互見明得賢所以養物也既天下無事澤及四海故次以蓼蕭湛露而燕賜之盛興焉以見夫得賢之效至此為極而為天下之所歌樂矣故又終以菁菁者莪也此非賢聖之君其曷能之兹者
  上恭儉勤民聖徳之至巍巍無極不以【臣】等之非賢而過禮遇之如此則夫巖穴道徳之士孰不思接迹於王廷效忠竭智以䇿功名而顯當世哉此又【臣】之所深慶者也故竊附詩人之義既為詩五章以咏歌盛事又謹記之如此云
  鶴湖垸記
  江陵湖水在其東曰長湖以其東又名東湖東更三十里又滙而為湖曰三湖湖有三也又名之曰鶴湖鶴湖之義不知所緣起或者曰謂其有鶴夫鶴之有無誠不可知然更數十百年亦未見有以鶴之故顯然著稱於時者故其因義以立名莫能知焉自長湖至於鶴湖堤樹渚花繁藂長薄交踈蔽虧於煙波浩淼之間水開林起土壤蒼然則少司馬張公箸漢之所居也曰鶴湖垸楚人謂園圃樊落之屬為垸讀為苑若苑圃然箸漢之所居有園亭垣籬之觀焉故因其俗名之曰垸而湖之以鶴名者蓋至於箸漢而始大著其義焉先是箸漢官京師而歸也䨇鶴集其洲沚之上自銜草蘆為巢巢髙五尺圍大倍之嵗孕兩雛其中積雛以十數客至則擊柝為符信召鶴鶴輙率其所孕雛翔舞庭中客去然後已自是以為常鶴不去湖者十年餘箸漢亦家居十年餘此鶴湖之名所由以大著也及後箸漢來京師鶴遂去不復來今年箸漢請急歸上章曰【臣】先壠在長湖傍湖波浸壠不治且壊【臣】不可以不歸省於是
  天子使使問長湖在所箸漢指畫以對
  天子嘉其誠孝予假遣還箸漢即日駕載道過予取别且為予言鶴湖垸之故予曰異哉昔孔稚圭之作北山移文也曰蕙帳空兮夜鶴怨托借為辭非真有鶴怨主人之不歸也而鶴湖之鶴以箸漢之出處為去來何其依戀之深與夫鶴之為物孤㓗閒逺其髙標清韻㢠出於毛羽之羣張公之行意其有近於斯者乎故公出而鶴去歸而鶴亦將歸也方今
  聖天子坐攬皇輿之勝江山萬里如在黼扆玉几之前嘗圖畫其山河湖江朝夕省覽欲備知原隰川澤險易之所宜以扶育民物與為張弛而化調之江陵長湖之間寓目者熟矣而因公之言復拳拳長湖之為問則上之眷念公者何如公雖欲優㳺久處於鶴湖之上其cq=614可得乎雖然公之行類於鶴者也詩曰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言君子徳譽之升聞也易曰鳴鶴在隂其子和之言明良一徳之相恱也公以九臯之鳴起而為在隂之和其髙標清韻不以出處而有異也巖廊粉署獨不可為公歌招鶴之詩乎
  射虎記
  樊山上有虎自吾居山中避去數月已又復來有跡可視獵夫且伏弩射之或曰虎有知能避伏弩或曰虎非有知也阡東五里外農家有牛晨出暮歸歸則喘汗且卧農察其狀有異晨尾牛之野見虎來與之鬭虎不勝而逸明日農縛刃牛角而縱之虎中牛角刃立死農剸虎張虎皮於石明日牛視之以為虎也復與鬭角觸石牛亦死虎夜騎人屋明日人穴其所騎處虎夜復來則下其一蹄穴中人以鐡鈎引虎蹄而縋以巨石乘屋擊虎虎斃人燃火炙虎蹄蹄收縮知其佯斃也遂復乗屋大擊之虎乃死老婦人攜其二子遇虎於道婦人被虎嚙大兒摶虎不勝小兒以馬箠中虎睛虎痛摩其眼婦人與兩兒得脫去虎痛定追上山山上人轉石壓虎虎死余在山中所見聞如此虎卒不勝人蓋徒以其氣力爪牙異於百獸耳非果有知也今有貎人而虎行者豈得謂為無知也哉然鮮有虎行而能自觧免於人禍者則亦終歸於無知而已矣其可哀也後數日果伏弩射殺二虎
  郭先生逸事記
  郭先生文雄字鳴上文水人居太原為諸生以髙選貢於國學竒才多逸氣不事家人生業耻與俗伍喜交㳺四方賢儁名流時以其意寄之於酒東鄰有王生好髙論嗜酒俗人見輒避去郭先生獨喜與之㳺王生擁貲數千金種秫嵗釀酒數百石兩人閉門髙飲間醒則吟誦書詩以自娯樂與世人絶不復通順治中余年十七省試於太原是嵗試人多至滿棘屋别編葦蓬以居余適居蓬中與郭先生交膝坐心異其人既散明日郭先生携王生載酒過余又三年余再試於鄉至則獨見王生主其家郭先生為選人於京師蓋至是王生貲且盡初郭先生意多所忤蕭然寄食於王生王生傾囊倒廪以奉郭先生歡郭先生安之余嘗見世人居室雖親兄弟以㡬微有無見於顔色或操戈搆釁甚塗人者不可計數今兩人友耳王生盡貲無郭先生受而安之是皆有不可及者余由是益異之其後郭先生為令於崑山王生適過之郭先生為令清念王生義不得忘以千金為王生母夀王生揮其金不顧曰君為廉吏而以千金贈我是凂我也義當與君絶王生拂衣去逰太行山谷間時時過余家郭先生為吏自苦無何死於官無妻子崑山人憐之之縣中山原之上送者數萬人號呼闐咽街衢至所不絶起冡立祠其傍吏民歌思之至今不衰王生後為小吏於南方過余言曰吾不能折腰牛馬間竟棄去不顧郭先生生而無室家獨以其生平所自得施於吏民朱仲卿所謂桐鄉民愛我詎不信與郭先生無妻子即使返視朱公言後世子孫奉嘗我不如桐鄉民其意尤堪悲天既生才矣而困苦折辱之使之無以為家而託命於友生非王生之髙義郭先生將遂偃蹇以死不得至於為吏既為吏矣且死無以為而崑山人而祠祭之久而歌思之若是則造物者之果無意於斯人耶抑亦郭先生之懐才奮義有以自致之而然耶王生有子余覘其皆能有所成立王生雖貧以老而不靳其後天之果非無意於斯人也故世之人有如郭先生之所遇者觀其為吏可以彊為善也已吏部侍郎徐公果亭崑山人也語及郭先生使余記其軼事以王生之賢故牽連書之王生清源人名鼎若郭先生之善政遺愛在崑山者崑山人述之今不備書也
  記女奴景事
  女奴景贅夫柴乙皆從予京師乙病景輿以歸及家而乙死既瘞景時節哭瘞所虎銜豕來熟睨景景哭極哀不見虎樵人遥見呼景景近虎尺許虎卒不傷也其家諸柴數逼景嫁不從朝夕虐酷之居二年人或益不堪謂當以告吾家景曰吾居主家久主嘗不預外人事吾柴氏人豈以吾事累主耶諸柴愈匈匈環伺将奪之景乗夜奔訴之縣道遇虎當路景趨過虎傍虎卧如故景抵邑門坐守至天明門開趨縣庭號訴縣令哀其情召諸柴數而箠之後令行案境中景遮道訴又數而箠之愈箠虐愈慘景非死無所之矣乃念乙死時言主家遇我厚我死終不能報主人恩甚恨之景於是提攜其九嵗女六嵗男泣涕匍匐乞食野宿走京師行五閲月而逹計程二千里中多峻山大水水潦秋方盛深及要腹以上景凡渉水則先負一兒抵岸再返負其一兒日數渉渉㡬死者數矣蓋其艱如此至之日家人以告予詢之言歴歴感其事不禁然泣下左右觀者無不皆泣女奴微者耳名義所不責而能卓然自立使人感動如此此豈非出於其至性者耶夫士大夫之行其大於此不可為量數而能如景之出萬死一生而不變者誰哉或曰景習於主家蓋道誼所薫染也夫士大夫豈無載籍師友耶而忠孝節烈之行往往存於椎魯僕婢至義足以馴猛獸誠足以濟生死百世之下將有聞而興起者豈以其微顯異哉故傳其事庸以告天下之為士君子者









  午亭文編巻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三十九
  大學士陳廷敬撰
  書
  與畢亮四書
  自某少時聞百里内有賢人畢先生力耕養親及仕則以亷能聞於天下所著書悉古文竒字私心願一識其人而足下既從仕四方某亦羇旅於京師無因縁相見自以忝竊文字之職感足下之行義居常私念不得以事業功名自表見然猶不敢不以亷隅節行自砥飭曰恐畢先生不比數之也在京師時守官奉職退輒閉門不願妄從流俗交㳺朝士中多不識其面其有賢於人行能學藝絶異者則未嘗不求與之友與足下生同鄉至以一相見為難其為歎慕何如耶前年冬足下應博學宏儒科至京師其時某直禁中晨入而夜歸也又不獲一相見今年夏始識足下於山中乃以慰吾殷勤之願焉伏見足下親耕於野蠶於堂手足胼胝面目黎黒有辛苦顦顇不自聊之色吾又以悲足下之為也昔樊遲請學稼圃孔子曰吾不如老農老圃及觀古之人伊尹之於有莘諸葛亮之在南陽皆以躬耕顯名於天下為後世稱述夫豈不以聖賢所遭出處進退豐約之勢有不同而惟其道之所適然與孔子稱顔淵在陋巷簞食瓢飲不改其樂又自言疏食飲水樂在其中然則足下之所為有可樂而無可悲者也向所願求與之交者舍足下其誰與承恵教所選制科之文因便示及某再拜
  與劉提學書
  某昔者備員國學嘗獲同事辱執事相推重之雅謬自砥礪以求副執事之所稱許自是諸生頗知有論道講學之事而終始不渝者不敢忘執事切劘之勤其後執事在列曹自非朝㑹公見無因相接僕性寡諧而執事復嶽嶽自重其自待以待不肖者出尋常交際之外以此愈益思仰客嵗跣奔子舍聞執事拜督學之命苫凷餘生竊幸國家為多士得人而輓近學校之頽風可以釐正而革除也澤州晉之南鄙地僻逺而某居陽城山中學使措施不易得聞見頃知已莅河東将有敝邑之役敢布所懐於下執事幸留意焉當澤州盛時州試童子可二千人上之學使者千有餘人州所縣如陽城試童子可千餘人州再試之上之學使者亦六七百人其三縣髙平陵川沁水悉號為最盛今澤州應童子試者不過二百人陽城四十五人陽城如此三縣可知矣一州如此天下可知矣學校者人材之藪淵人材者國家之楨榦而一旦衰落如此是可歎也且今天下之士盡聰明才智之人也既已離去詩書又無恒産弱者不免為饑寒流離之人其强者不敢保其不為頑梗難化之輩國家留意教化屢下
  詔㫖而人不知書自絶其教化之原是又其相謬違者也凡若此者其患始於進額之太少其成於請託貨賂之公行今進學額數人耳而貴富有力之家輙攘之以去單寒之子淹抑坐歎白首無聊或至改業身為工賈苟且自活罔顧禮義所闗民風豈其細故則亦豈非吾士大夫之自有以致是哉尤可悲者天下在學生徒寥寥焉減昔十之七八矣司文者既不以教養為心又從而摧辱之剥削之其謂之保等者取其貲保其不出三等者也又最甚者其始故置劣等揚言於外不肖州縣學官為之通闗說賄而後置之三等謂之㧞等前此諸公多有行之者執事清嚴公正萬萬無此事誠慮有意外請託或指名招摇者若不慎其端而絶其流終恐為清名盛徳之累而於官方學校兩失之也其於昔者砥行立名之意豈不大相徑庭也哉伏望駐節之次嚴飭官屬凡有前項舊痛加埽除至於矢公矢慎務㧞真才則執事自有鑒别無俟溷凟清聴顧自念行能無似自襄先淑人葬事廬居壠阡即家事亦皆屏絶不問恒懼獲罪名教不敢以一字通州府犯禮經不語之戒而獨念此一事在朝廷不啻三令五申而建言者亦嘗連章累牘舉世所嫉而貪昧之風究未衰止每見覆轍相尋奚忍不一為告語於下執事是以茫茫然忘其言之愚狂以至於此也伏惟執事大破情面力革陋規不勝祝願至於盡言招尤自取悔辱實不敢苟避惟兾照察不宣
  與守令學官紳士書
  廷敬頓首言考試一事請託公行其來已久思輓積習人㣲言輕不足取重當事今兹不揣為學使者特致一函伏計大賢君子必有同心今以書藁附呈清覽以白區區鄙懐惟願郡邑賢侯及我紳士或以書逹或以面言共致此情主持公道不勝顒望又聞投遞書扎過付財賄大半出於學官學官者朝廷教養士子之官非為學道作牙儈而設也今之君子必不為此倘有流聞公憤難犯為此冒昧謹白
  與里中鄉紳書
  廷敬謬惟學使者試士一事朝廷洞悉源著為法禁布之令甲士大夫人人能言之不惟言之亦皆心知其非而或身自蹈之知其非而遂為之貨賄顯行請託無忌學校之地公然為貿易之塲此乃國典所不宥而有志之士忿悁含怒之日久矣此窮則變之時也廷敬自知力薄言易然輒不避怨侮為學使者専具一函已使使致之矣竊念郡邑鄉逹髙賢同心者衆擬以傳帖白其事以為吾儕先自立於無過之地而後可以責人亦欲請鄉先生人人共逹其情於當事夫而後可以取信决其從違俾知非廷敬一人之臆説而逺處荒山恐不及遍致謹以原書並傳帖呈到倘令人分致焉幸甚望甚
  荅徐宫贊書
  足下聞太夫人之憂也某親承賢昆季容色毁瘠每一瞻對感動銜泣及奔赴出國門觀者哀歎自别以來輙徃徃欲失聲而哭也居㡬何時頓罹先淑人大故自惟天降割罰孽自己作悔徃追憾莫由自解跣歸抵舍疾至大困經云不勝喪不孝辠可勝言哉憶與足下昆季同抱終天之恨其為荼苦當悉此情重勞使者逺渉情文備極北望稽顙以謝伏審還
  闕以來台康豫徳廣
  聖天子方倚毗文學之臣草土視息之餘不能無厚望於大賢也某自去嵗冬獨處荒原依栖丘壠實不忍一旦捨去而歸去冡墓十許武居人兩三家在山峰遼阻之間雖牧兒耘叟罕見踪跡澗下有虎穴虎孶息其中某為飼虎文具特牲告之謂母墓在此虎宜避去其後虎果不來未知其後果能逺去否也險逺可悲如此又年凶人饑盗者習為椎埋之事叠訴所在官司不勝捕誅每夜深宿冡旁操挺刃與盗為敵其可怖畏又如此亦何忍一旦捨而歸也幸所在盗猶能有人心竊聞其語曰陳子母墓也戒勿犯得恃以無恐荷教愛之深恐欲聞知臨書不勝哽塞
  與汪鈍菴書
  去嵗居荒隴之側得健菴徐君書已知足下予假歸吴中後得手書甚悉是時雖居隴側已釋服故得為歌詩作五截句奉懐且以自道其有終焉之志也今年八月奉父命再出故嘗善病於路轉劇十月抵都下補舊官事數倍曩時益不任其勞率嘗杜門斷客不知者曰孤介或云傲物其實皆非也自歸而居三年數承足下手書相問存輒不即奉答葢不得以草土姓名時逹京國後足下既里居僕僻處晉鄙非通逵無由寄皆有辭以自解今居京師郵書易致而多疏闕此直以嬾故耳姚生公車來辱翰教意懇懇有加又不即答書嬾益甚不足復責兹託健菴寄祥後學為古文近百篇今録呈者求指教截句并録奉覽思仰不宣
  答立齋總憲論明史書
  何真雖非羣雄起事之人特以據有嶺表又非佗将歸附者比可槩入之功臣傳中是以不得已列之羣雄之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卷三十九>後今即欲改入他傳無其類者惟有康茂才似可相次然康茂才初起事蹟差小又與真不類不若仍舊巻似為得也今以二傳呈鑒定或别有見祈示之不
  又荅立齋總憲書
  昨偶不克赴局殊辜良約顧辱枉存又不獲奉教且感且悚悤悤過日不能以時㑹晤深用惘然承諭何真入康茂才後亦可為類即望移置並改刪論賛李思齊入明玉珍諸人後也擬得一藁或恐未盡又其未歸命時事已載元史竟畧之則無原委書之則不免複見専望裁正也又事略中據俞本紀事録以斷臂事為宜得實而太祖御製祭文謂其善終似不應隠覆若此故不取尊意以為何如徐夀輝别立一傳於義當爾即望命筆並奉去陳友諒傳一卷其論賛又須改易也謹復不具
  答友人書
  古之立言者多矣其可傳者必其知道者也若其道之弗知言不足以傳審矣雖世降學衰㒺知決擇傳於今有純有疵幸而有知道者不絶於世其不至為所擯抑棄置者盖寡矣某於此處茫然實無所見安敢語於著述之事哉而先生盖知道者乃亦為是言亦豈教學相長之意哉然其所以掖引扶誘以冀至夫知道之境者則大賢與人為善之心不能不感且用自勉也
  與徐少宗伯論一統志書
  一統志保定一府盖全志之權輿百六十府之律度繩矩創始者難為功㣲吾健菴莫任此事也廷敬才力薄少弗學且今衰鈍曽何足以語著述之事而左右於萬一自以與健菴同被
  命為此書既恧心汗顔不以讓於能左右吾健菴者今被
  命且乆而以荒陋無所能自解則尸素之愆知不免矣然以健菴壹心力勤考據發凡起例規模大定之書而必欲逞其私意以求自解免於咎責妄加吹索則天下庸有是理也哉語雖云泰山溟渤不辭丘垤細流而成其髙深愚者之慮千有一得然而白頭之豕野人之芹皆吾健菴之所先得乎心者顧詡詡然謂吾能左右於萬一亦何異蚍蜉之撼大樹而腐草之螢求争光於星日也其為愚僣謬戾詎不甚哉惟吾健菴有以容之而已謹按今志之作合天下輿地人物而備載一書不患事少但慮文多顧文既多矣而猶未免乎挂漏之虞是知事貴博而文取約也葢不博不足以備事不約則不足以載博如所編建置沿革博以全史而約之行墨之間此昔之所無而今之獨擅者也山川則録其雄峻闗梁則有繫於要害此昔之所無者而一切詠歌之辭風人之㫖可以備採聴而資興觀者槩置弗録則昔之所有而失之濫今之所無而病其太畧者也户口田賦昔之所畧今詳焉而或竟仍前代或斷自
  國初似應以新編賦役全書為準也名宦人物則三不朽之業卓卓可考者以某事得稱亷能以某事某書而得名孝弟文學若都無事實而但曰政聲卓然曰讀書樂道非所以褒前勸後也名宦既有美政可紀雖其人為賢者或以他故不得有所施設亦不必載盖既録之曰名宦而事蹟不著則名與實戾矣且賢者何患不傳而予之以無實之名耶又志與史畧相似而與史有異者史所重在人事而地理郡國其附見者也推此而論志與史各有詳略之可言矣宗工鉅卿史所詳者志不必更詳片長軼事史不及載者志不可不載其法與史相經緯又不與史相雷同乃為得耳事取博矣文取約矣而所貴者書法則宜古而不宜今宜雅而不宜俗如志遷擢則曰陞士子首選則曰解元曰㑹元曰狀元曰及第宜悉改易南昌人物不書字保定書或書或不書宜酌也舊志人物一府合載故於人名下分注曰某邑人今志則逐縣分記不待詳志而始知可以不仍前例也南昌志得之分繋之例名宦㝡難盖古之郡國非今之郡國如豫章一郡㡬盡江西之地漢時豫章太守自當繋於江西布政司之後不當専入南昌府然此猶易定者也他如一郡而跨兩省【如㑹稽郡今分江南浙江】一省而雜數郡【如山東江南】一郡而包絡㡬府【如豫章郡】㡬郡而并成一郡【如江南淮安郡】則兩漢牧守不知将何編置始得允愜此當熟論者也今之督撫藩臬鹽鹺學政驛傳糧儲提督總鎮自當列於各布政司之後一省而有兩廵撫兩布按雖分地而治亦當與統轄全省者同例雖駐劄别府【如江蘇廵撫布政駐蘇州湖南廵撫布按駐長沙】而不得即繫於所駐之府重體統也惟分廵守道及總鎮轄一二府者則隨其所駐之地而繋之北直廵撫不繋於順天而繋於保定者所以讓尊也他省初不得以為例至北直督學亦當繫於保定也又志前朝事與志當代事自别志當代則其辭嚴重故眀人書諸帝曰某陵某廟書上書報可曰特䝉施行書奄人曰逆瑾逆璫其體法宜爾今志中或一二仍其文而諸藁尤所宜悉易者此其大較也諸所欲商者已識浮簽於上而江西省未經論定者亦并開具如左以俟財擇焉謹啓不宣
  保定府在京師正南
  擬在京師西南今云在正南再詳
  按唐志析木津初尾七度中箕五度當今保定府之南境據此則凡保定府東北之境清苑滿城安肅定興新城容城雄縣易水淶水皆古燕地當析木之次為箕尾分野其保定府西南之境唐博野慶都完蠡祁州深澤安州髙陽新安皆古趙地當大梁之次為昴畢分野既據唐志則南境應屬尾箕而此又云東北屬尾箕西南屬昴畢再酌之
  隋名宦張允濟青州北海人為髙陽郡丞
  按髙陽自隋文開皇初已廢後並未甞置安得有此官允濟在唐循吏傳中其為郡丞必在唐初舊一統志入唐名宦中宜從之又按清苑縣唐武徳初入髙陽郡必唐初復建髙陽郡而史失記也允濟之為郡丞在唐初無疑矣
  宋名宦何承矩
  何承矩只載官爵而無事實按承矩開渠屯田捍邉卻敵甚著功績可補入也
  北齊陳竒河北人常非鄭康成馬融解經失㫖因作註釋與河間邢祐同赴召補祕書太尉
  祕書太尉疑古無此官
  滿城縣漢北平縣地屬中山國後漢屬中山郡孝昌中改屬北平郡東魏興和中置永樂縣於其地髙齊省北平郡移北平縣之名於故郡地後周以故北平為永樂縣隋仍之屬易州上谷郡唐天寳元年改為滿城縣屬涿州
  按唐書滿城屬易州上谷郡非涿郡也
  遂城廢縣晉屬髙陽郡
  按晉不稱郡郡應改國
  瑾賊
  劉瑾書名似妥瑾賊可易
  魏璫
  魏璫書中人魏忠賢亦得
  隋開皇十六年復置唐縣屬北陵郡唐初屬髙陽郡天寳元年更名定州博陵郡
  更名定州博陵郡應云更髙陽為定州博陵郡縣仍屬
  博野縣漢蠡吾縣地屬涿郡桓帝設博陵縣為髙陽郡治晉改縣曰博陸仍為髙陽國治後魏改為博野縣屬髙陽郡隋屬瀛州唐武徳五年置蠡吾州於此
  按唐書武徳五年以博野清苑定州之義豐置蠡州八年州廢縣還故屬九年復以博野清苑置貞觀元年州廢以博野清苑瀛州永泰中以博野来屬元和十年復瀛州後又来屬則改置應改復置葢武徳五年已置蠡州至八年而廢九年又置是當云復置不得云改置也
  博野縣宋雍熈四年置寧邊軍景徳初改永定軍天聖七年又改永寧軍
  按宋史景徳元年即改永寧軍而不言天聖復改更考
  明張貫厯遷貴州按察使以忤劉瑾謫官叅議
  以按察而為叅議未是謫官但可云左遷
  南臺御史
  南臺御史不如改南京御史葢恐疑謂眀時實有此官號耳
  祁州漢安國縣地隋改置義豐縣唐中宗神功元年契丹攻之不下改名立節
  按狥忠【即完縣】立節二録以拒契丹同時賜名前狥忠曰萬嵗通天二年今立節曰神功元年不無互異以唐史考之或當在元年而契丹攻之則在通天二年從唐志俱屬之萬嵗通天二年何如
  景徳二年
  景徳二年據宋志乃元年
  深澤縣元祐元年復置今仍屬祁州蒲隂郡
  按蒲隂郡入金已廢應止云祁州
  安州
  按如意元年析河間地置武興縣後改唐興【見唐地理志】此安州建置之始似不可畧
  隋名宦李衍以功拜安州總管
  按金始為安州隋無此名今云拜安州總管恐誤
  眀人物邵錫
  凡書厯代官爵悉用其時官號為雅如明無中丞今云既拜中丞之類或一易之
  髙陽縣後魏為髙陽郡治隋開皇元年廢郡以縣屬河間郡十六年於縣置滿州大業中廢唐武徳四年復置滿州貞觀初又廢縣仍屬瀛州天寳元年屬河間郡按唐史瀛州郡河間郡盖一郡而二名耳今既云仍屬瀛州不必更言屬河間郡矣且考唐志止云貞觀初屬瀛州無天寳年更屬河間之文
  楊忠愍
  忠愍刑於市非死獄中
  江西省宋書云領郡八
  按宋書領郡十非八也遺建安晉安二郡
  開元二十一年分為江南西道採訪使
  按江南西道初屬採訪使至乾元二年設洪吉觀蔡使領洪吉五州後添領信江二州建中間陞節度府旋廢咸通中復為鎮南軍亦廢置不常是江西一道設觀察之時乆而設採訪節度使之時少宜於採訪使下補舊觀察之廢置
  元和郡縣志云領郡八
  按此正江西觀察所領若採訪使所領則有十八郡非止八也唐藩鎮志江西觀察領七州而無饒州然郡縣志所載如此而韓昌黎滕王閣記亦云江西觀察領八州豈唐史未及詳記耶
  饒南九江道贑南道
  此分守廵道也不如保定志列於駐劄之府為妥
  桓冲樵國龍亢人江州刺史後監江荆諸軍事在江州凡十三年
  樵國樵應作譙冲下不書事考晉史張駿殺督䕶趙毗北叛冲遣将討獲之不敢専决生殺請上疏須報皆為江州事也可補入又按晉史桓冲始為江州刺史後監江荆軍事至桓温卒遂以冲都督揚江豫三州今但書刺史監軍而不書都督似挂漏且晉史所謂在江州十三年者以桓温未卒時而言若以溫死後冲為都督通計之則不止十三年矣
  蘇孝慈洪州都督
  按隋時諸州有總管而無都督又史孝慈傳亦言為洪州總管而不云為都督也
  魏少㳺
  魏少㳺為觀察使畧不載其政蹟則似不必載諸無事可紀者倣此例
  元眀善江西左丞
  按平劉貴時明善為江西行省掾董士選為左丞非明善也且明善終其官未甞為江西左丞應改正
  解敏
  一無事蹟但云政聲著聞則此類似可去
  鄭岳
  逆濠應改宸濠
  南昌府武帝太康元年置江州
  按晉史江州之置在恵帝元康元年此應改正
  江南西道
  注云領縣六増武寧豫寧也按唐史武寧即豫寧盖本名武寧景雲間改名豫寧後復原名未甞析為二縣也考唐志洪州屬縣尚有新吴則所増二縣乃新吴豫寧非武寧豫寧也
  乾元二年置南昌軍六年廢
  按南昌軍廢於元和六年六年上添元和字
  太平興國八年割建昌縣
  割建昌據史乃太平興國七年又太平興國六年置新建縣宜補入
  豫章太守
  兩漢之豫章太守猶六朝之江州刺史唐之江西觀蔡也似宜與江州觀察同編布政司之後至改洪州後則凡為守者皆可入此
  殷羡
  羡若不屑為人致書宜却而不受既受之矣而投之於水輕薄不已甚乎此事正足為戒安可入名宦宜削之
  據前志如張育英趙鼎皆有宦蹟宜補入
  名宦
  按前志所載明之名宦如張子明胡夲恵張夲張翥祝翰汪頴吴嘉聰譙孟龍陳紹儒汪佐王天性丁應璧十餘人皆有政績可書而張子明之忠烈胡夲恵之亷仁前志以為明之賢守第一何都不載耶且自萬厯而後前志所未及記俱應酌取補入
  大業二年改豫章為南昌縣
  按隋史止有豫章縣而無南昌縣唐書武徳五年始析置南昌若隋時已改南昌唐初又何必析置乎此處宜再考
  羅從彦
  仲素以春秋中庸論語孟子之說授李愿中愿中傳其學於朱子此其大者不可不書
  宋太平興國元年置新建縣於洪州
  太平興國元年宋史作六年
  元嬰都督洪州時建閣成命至封為滕王因以名閣按史貞觀十三年封弟元嬰為滕王至元嬰為洪州都督則在髙宗時受封已久且以理言亦不應以已之國號名樓此乃仍一統志所記非事實也應云唐髙祖子滕王元嬰都督洪州時建人因以名閣又謂明時以其舊址重搆額曰西江第一樓按一統志滕王閣外自有西江第一樓今合而一之未審是否
  謝一䕫
  一䕫乃廷對第一似不應僅云及第且及第字亦未雅又按前志人物如宋之潘興嗣趙康明趙汝暨元之湯霖明之盧淵陳安魏黙丁錬魏棨郭昇丁以忠似尚可採入
  鄧以讃
  㑹元及第似未雅按宋史㑹試第一人曰禮部試第一殿試前列者曰廷對第㡬似可從
  隋文帝開皇九年廢巴山郡併豐城入廣豐屬撫州後屬洪州仁夀二年改廣豐曰豐城
  按隋史豐城縣以開皇九年廢至十二年復置曰廣豐今云併豐城入廣豐則豐城雖省而廣豐固在十二年安得復置廣豐也豈廣豐在十二年之前亦經省廢乎再當考定
  朱全忠以父名城改豐城曰吴臯
  按五代史全忠父名誠
  王季友
  按季友事見於朱長孺注杜子美贈詩後頗詳據殷璠評則謂其白首裋褐據潘淳詩話則季友為江西觀察李勉幕僚是時勉兼御史中丞季友則兼監蔡御史據于邵送季友序則季友以幕僚兼司議俱無第進士及為中丞語也且子美之詩作於大厯三四年間已呼為貧窮老叟若至貞元則又厯二三十年安得復為進士乎為進士且不能安得復官中丞乎此前志之誤也
  豐城人物
  前志所載如宋之范士衡王衡仲元之熊復明之范衷李裕范兆祥劉華甫熊卓陸時通朱概尤表表者今皆略去似宜酌増
  揭奚斯
  奚當作徯按徯斯累官翰林侍講學士不應僅書編修初授之官又徯斯以詩文名世及修宋遼金三史似應載入
  舒芬
  廷對第一不應僅書及第按嘉靖初芬為修撰諌昭聖太后誕日停止命婦朝賀逮訊而無哭廟事又楊慎王允正等以爭大禮不聼撼奉天門大哭是時芬已即訊恐不與此且哭於門非哭於廟也
  宋書有豫章侯相屬豫章太守無豫章南史宋追封王曇首為豫章縣侯子僧綽襲封豫章縣侯又謂晉為豫章宋為豫寧
  按武寧縣在晉齊隋皆稱豫章惟宋書稱豫寧而王曇首傳亦云封豫寧侯然自王僧綽襲封時已稱豫章豈縣在宋初蹔改豫寧而後仍名豫章耶再考與汪鈍翁書
  與足下别乆矣昔别壯也今髪蒼蒼齒摇摇矣以吾念足下知足下之念吾而不謂其非舊吾也日月逝邁道徳不進修名不立竊禄於朝欲如足下托跡丘園不受當時之責烏可得哉易傳有云徳薄而位尊力小而任重每誦斯言頭靣頳熱汗流浹體誠不自禁其愧且懼之動於心也御史大夫古之三公之職也位可謂卑而任可謂輕耶位不卑則受位難任不輕則稱任不易知其難與不易而尸位曠任焉顧念名義其可冺然黙居而但已耶此其所以既愧且懼之動乎心也傳云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念
  國家厚恩尚欲因事納忠報酬於萬一未敢便决然為自私之計也漢唐人拜官輙數舉賢以自代朝廷視舉多者往往進用語云不知其人視其所舉葢亦因是可以察其舉者之賢否而知其所舉者之才葢甞蓄此念矣今世卿大夫士鮮自重至使世疑其沽名聲少實用是以遲廻於中而不果也足下讀書樂道如天雲卷舒其視㒒為何如耶古之聖賢莫如孔子孟子孔子孟子所遇之時最難而終不肯少貶其道變其所説而易其所守今朝廷清明
  聖天子在上而直以卿大夫士之不能自重取疑於世為解者吾誠不知其何心足下其謂之何耶足下所樂者孔子孟子之道孔子孟子所遇之時如彼栖栖皇皇㳺於列國諸侯卿大夫之間未甞一日不欲行其道不敢於山林泉石偃然俯仰與世遂絶也今足下所為乃異於孔子孟子矣且
  主上親㧞足下於儕流疊有恩禮視衆人為獨厚或未宜如此而遂已也足下竟何以自解耶乆不通書問因風畧及惟裁擇而教之幸甚
  荅魏無偽書
  李君来得足下書意甚勤厚以愧以慰足下名賢子胚胎休光耳目濡染得於心被服於身者將遂致其用於世以大其施僕樸固陋學無師法少日好為辭章無用之虚言又以才質所限不究於成遂復廢罷雖縈繫簪組自度材力無經世之用常有山林之思欲得一意静坐纔補小學一段工夫乃今問於僕所以立身行已者豈非執盲者而問之途在僕詎不可愧也耶顧所以為慰者以足下名賢子耳目所見聞得之心行於身以致用於世者非僕所敢望而猶歉然不自滿假雖以僕無所知識無所成就猶勤勤懇懇下問如此此其進益寧可意量至使不肖如僕者亦得䝉被光采以自託於一日㳺處之雅使忘其謭劣或亦奮竭其不肖之才以得稍進於道此其所以為慰也雖然承足下之問而僕無一言以荅之則㡬非愛助之意亦望足下養益深學益進益廣大受之地至於擇善之精固執之一足下所親承於父師者非僕所能窺見也在足下勉之而已矣僕近來殊無意於為詩雖偶為之亦不能工足下年正少詩已工如此後之日益工者寧詎止於此耶以工於詩者求進於道又豈僕之所可望者耶詩巻蹔留小遲附内尊翁老先生未敢専啓望致區區之誠惟以時保攝以慰思念不宣
  與王薛澱書
  嵗之除夜讀足下見僕二錢説闗監督劄所為詩二章且吟且思至於終夜喜不能寐嵗之元日朝退暫憩署中意益感奮因自强於善念錢之用為亷為恵介在取與又為一錢説一篇以廣其意夫以足下之才雄於述作詩則清越秀美中於法度而其意指之所存主於勸導規誡與人為善僕之所為誠不足以當歌詠之萬一而竊自喜者謂為知僕之心也僕麄疎頑鈍無以自立於世雖欲竭其愚不肖之力自度無有可合於時惟是冰兢自持所不敢變壊者區區之心而已耳孔子曰不患人不已知老子亦言知希我貴而僕謂足下知僕之心為可喜者豈有所私見哉以足下與人為善勤勤然動僕感奮之意而堅其為善之心也使僕不聞足下之言不有以動其感奮之意堅其從事於善之心則是僕之可憂者莫大乎此今幸而知感奮矣堅其心矣謂之可喜亦豈不然乎昔穆公問於子思曰縣子言子之為善不欲人譽已信乎子思曰非臣之情也臣之修善人知之而譽臣是為善有助也此臣之所願而不可得者也修善而人莫知則必毁臣是為善受毁也此臣之所不願而不可避者也僕之意亦猶子思之意也雖然子路人告之有過則喜孔子謂不見是而無悶亦望足下有以勤攻吾之闕而已自足下而外不知吾者多矣不知則必毁吾亦豈能避之哉能勿悶焉盖不敢不以聖人之道自勉也
  與韓佚園書
  分袂以來七易年所時有人至便問興居極知佳勝前接手書記存情文備至筆札之工有加於昔伏讀數過千里外遂如覿面可勝歡慰生平知交落落如吾兄者能復有㡬異時林山泉石投老餘閒闗門學道性命之友舍吾兄其又誰與此往日之素心倦逰思歸繫念彌切仕宦之味今已飽甞迂怪成僻比昔更復可笑雖身嬰塵網此心如坐深山堅白自守誓不取公家一錢已習慣自然人亦不以為異不以為同如世間無此人也盖自昔家世所遺薄有治生之業節身儉用足供朝夕以此都無求於世而二十年來蕭然皆盡矣然守其困約不敢變者亦實不能也盖其平生性質不能以其所不能者强之使能此與吾兄三十年寒牕燈火時所深知而篤信者也亦何足道哉然每念吾兄家居澹泊亦竟愛莫能助故人知我但區區鄙懐不無自愧亦惟故人愛我是以具道其所以然者不覺耳長安路回首使人索然又恐吾兄徒有跋渉之勞斷可勿萌此意非相知之深不敢輕率及此附寄薄物唯哂存之不具
  與楊都諌書
  頃承見過語次及玉堦玩易篤事親孝二事僕所撰玉堦墓碑盖専以講學櫽括其生平故於玩易之篤略見之矣竊以自昔伏羲神農黄帝堯舜數大聖人皆孝子也伏羲神農黄帝堯不以孝名而舜曰大孝者以其處人倫之變也葢瞽瞍傲象之事聖人直以安常處順為心天下萬世見其所遭人倫之變如彼而所處之善如此故以大孝名之然而非舜之志也孔子孟子特以此教天下萬世之為人子者曰不幸而有父母兄弟之變則當如舜之所為大孝者耳非謂伏羲神農黄帝堯之孝皆不如舜而舜之孝獨出於數聖人之上是以數聖人之孝有不必皆稱者也甞見朱子解周禮師氏之官以三徳教國子一曰至徳以為道夲二曰敏徳以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惡以謂至徳云者誠意正心端夲清源之事道則天人性命之理事物當然之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術也敏徳云者彊志力行畜徳廣業之事行則理之所當為日可見之跡也孝徳云者尊祖愛親不忘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惡則以得於已者篤實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惡而自不忍為者也又自注云至徳以為道夲眀道先生以之敏徳以為行夲司馬溫公以之孝徳以知逆惡則趙無愧徐仲車之徒是已由是言之有明道之學術不難為溫公之事功至如趙無愧徐仲車之所為則固已恢乎裕如矣玉堦之學将以求進乎至徳以為道夲而所謂敏徳孝徳以為行夲以知逆惡者盖將真知而力行焉故撮其生平而以講學為説有無俟乎兼陳而備舉者焉而玉堦之得乎已而傳於後世者已具於吾説之中盖亦自以為此或者古人立言之體當如是也僕誠愚陋無所知識與玉堦同學久重以其孤之請而亦有所不能自已於中者故不辭而為之銘未知有當焉否也幸髙明有以教之拳拳切望不宣






  午亭文編巻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四十
  大學士陳廷敬撰
  頌 箴 銘 贊
  幸闕里頌【有序 時直内廷特命臣與議】
  皇帝康熈之二十有三年是嵗甲子東廵狩謁孔子林廟先事
  皇帝曰事先師禮重且嚴汝廷敬實惟予舊講臣其與議所宜行臣從諸臣後議具上
  詔曰俞及恭覩禮成臣不勝懽忭震躍仰惟
  皇上聖神首出化洽萬邦君師之統千禩一時乃猶屈已求賢詢輿訪道廣厦細旃之上冊書討研勤逾儒素遐瞻東魯慨想宣尼希代曠古前未有也其時三事大夫颺言曰昔者刻玉逰河披圖廵雒襄壄之駕塗山之㑹皆能焜耀簡籍垂於方来今兹萬國既同誠宜宣省風教展義魯邦下塞衆望
  皇上凝睿思延廷問乆之廼曰朕慕聖道厯久於兹敬因省方詣先師宅里其母重煩吾民供億於是肆赦軫農蠲租已責敷愷澤於天下乃厯吉日協靈辰壄廬警路宫正設蹕玉輿曉升帷殿夕御前驅珠旗屬車日羽以臨乎岱宗是時未臻夫闕里也飛斾江淮觀民設教月屇黄鍾旋軫南陸聿來聖居覽觀山川雲物廟寢圖書之盛嚴恭将事禮行樂奏聖歆如荅【臣】廷敬雖不得備從官之列緬懐宫牆逖稽掌故太牢特祀肇自西京褒成祼将爰及東漢貞觀定朝㑹之儀開元錫文宣之號器物之賜渥於廣順陪位之班詔始祥符至和加衍聖之稱承安世曲阜之令凡為崇儒重道是以異代同符若乃萬世師表之稱則與乾坤同其悠乆也六經表章之澤則與日月並其光華也留鳳葢於㦸門車服禮器所未備也頒龍章於鄉校普天率土所共瞻也矞矞皇皇莫與京矣【臣】謹拜手稽首而獻頌曰
  惟聖體道生民㧞萃徳踰位兮惟
  帝則聖統壹萬類位斯配兮龍飛于天周覧八極嘉鳳徳兮聖作物覩垂祀萬億視魯國兮
  帝開明堂于羮于墻坐則見兮
  帝㑹方岳東西南朔來殷薦兮
  鑾車戾止鏘鏘穆穆金絲肅兮
  駐蹕古亭雲霞委屬清泉澓兮上公稽首籩豆奔走昭世守兮暨四姓後博士童耉
  恩滂厚兮賜所過租歌騰于塗惠我人兮惟
  帝福我我神其妥戴
  大君兮莘莘髦士百爾濟濟頌聲美兮於赫
  帝功與天比崇無終窮兮
  聖文神武至徳頌【并序】
  惟我
  皇上聖文神武躬御大寳君臨萬邦於今三十載矣維時九垓軌道四海波澄至徳所敷際天蟠地黎庶咸登仁夀寰宇共厎時和固已符合三皇功加五帝矣而我皇上猶復治益求治宵旰之焦勞宫庭之咨儆無息不以生民為念此與書傳所稱大禹之勤儉成湯之寛仁文王之不遑暇食若出一轍盖先聖後聖㒺不同揆也夫是以蠲租減賦省斂省耕凡山陬海徼窮荒僻陋之鄉扶杖嬉逰瞻
  天表聆
  玉音識朝廷之徳意被盛世之恩膏咸感激帖息如雷霆之鼓萬物㒺不振慴其威又如雨露之沐羣生靡不沾濡其澤盖區宇蕩平中夏肅穆有由然也至如外藩之地遼逺之區其屬四十有八部衆地大蘖牙間生而自我
  皇上建極以來治化光被四十八部之長皆謹凛震懾以為上有
  聖人徳洋恩普靡不得其所此真吾君吾所天也以故頓顙請命奉贄稱臣盖今天下太平數十年
  聖天子功徳隆盛浸灌浹洽入於人心無逺無近願俯首而承順者皆動於不自知而感於不及覺非威力之所加非詔檄之所廹盖邊徼之外其願為
  聖天子之民而以不得親見
  聖天子赫濯之聲靈為悵悵者正不止四十八部矣乃喀爾喀曩在䝉古則雄長一方擁其部族人民十餘萬衆雖貢使絡繹而未甞躬修臣節今者戴
  天威而懐
  聖徳向化輸誠傾心臣服
  皇上又念其僻處邊陲㒺知禮教
  宸衷裁決撫安激勸必
  車駕親臨於是乃馭馴駮之駟乗雕玉之車明月珠旗干将雄㦸糾紛交錯猗靡扶輿壯中土之英聲示逺人以文徳
  駕至之日諸部咸集蓋莫不覩車旗甲從而嗒然自失也仰文物聲名而忻然歎羡也慕義歸誠聿得沐恩光親笑語而懽忭相慶也
  天子嘉之隆以宴賚爵秩有差什五有制於時庭實既陳
  皇歡是式獻萬夀而喜氣緜幕醉百壺而軍聲愷康於以靖障塞於萬年震威靈於奕葉洵超古軼今之偉畧哉【臣】忝竊遭逢得侍
  廷陛不能韜弓荷殳帓首韡袴躍馬以從
  駕旋之時拜賀於車塵馬足之前覩侍衛之雍容見師陳之整肅用以舞蹈抑用以自愧也而間従扈從諸臣得悉諸部落免胄趨風革心效順之盛事踴躍之至無以頌揚謹賦韻語紀載神功垂諸来世使知我
  皇上之所以治冠百王功髙千聖者盖誠如天之無不覆如地之無不載凡有血氣莫不尊親而非徒以區宇蕩平中夏肅穆為盛治也頌曰
  上聖垂統巍巍皇皇仁育義正怙冒萬方時雍風動謡俗樂康邇安逺慕恩遍遐荒幅西東朔南萬里日月出沒至無涯涘㒺不率從我疆我理
  皇風震赫奮揚
  天威馴梟屈虣匪徳焉歸鴻澤以濡讋我
  帝命咸來享之遂若厥性環翼我畿邉氓永靖
  恩覃萬祀歴久逾深
  帝念外服悉天所臨萬物得所予惟宅心古者天子有適諸侯言廵所守行慶賜休兵車百萬烈烈其旂清風卷舒交龍熊螭平沙際天雷迅雲馳桓桓糾糾羅列衛營耳耳前驅雅雅吉行士若銜枚驂牡不鳴殷殷雷霆川谷以震既奉
  帝車亦象天陳恃力者殱從徳者順弓櫜不控箙委羽鋩一農之飢飼以峙粻一夫之寒煖以襲裳扶老提稚近天子光四十八部増一曰九匪惟册九來者恐後五十餘屬厥角稽首踰于古昔王㑹其圖百辟内向要荒外俱吚嗢重譯萬狀睢盱一我冠帶同我車書
  帝曰汝衆朕不専有天下萬家四海為守爵賞賚予繼絶持危濯痍吹温登之皥熈如雨載霖如日初晞躑躅謳歌舒愉以嬉惟
  帝錫嘏如山如茨降百斯祥延萬斯禧醇醴萬石嘉樽静籩既莊以和秩秩斯筵存問齠耋
  玉音朗然守約則豐克已乃賢瞿瞿兢兢若臨深淵如帶如礪如石其磐凡兹藩長
  帝訓是式毋怠毋虞毋敢失職
  帝之歸來如離慈哺攀遮衮衣逺越閭伍
  帝其何時更歴下土緬昔重華王畿靡遙九州雖建亦有三苖三代之域兵甲未銷孰嫓我
  皇文神武聖燮伐既張干羽大定擴清疆圉恵安黎元治成禮備功昭徳宣永永眉夀昌熾萬年
  言箴
  與其易爾言也寧喪爾躬喪爾躬人所同也易爾言禍不可窮也不車而裂不鼎而烹也水溺火焚情相攻也嘅然永嘆以身終也胡不忍於俄頃而禍及生平也
  動箴
  天下之動凶悔吝何多也主吉而動凶悔吝如我何動以吉其後有他我其如凶悔吝何吉不易為静以勝之天下不能有静而無動也動之其奚宜易稱幾者動之㣲知幾其神惟君子吾與歸
  虚舟亭銘
  我游於人人觸而怒怒不在人觸以我故我與世游載沉載浮泝焉洄焉泛泛中流適彼萬里一葉輕蘋隨所遇遭無有怖嗔或干翠霞或栖丹壑志士㝠心黙往自託自託伊何體物無方大莫之國無何之鄉方舟濟河虚船洋洋船来觸舟然無人有人怒呼無人曷云不見其人不獲其身虚舟名亭汝視汝聽
  信芳齋銘
  芰荷製衣芙蓉集裳靈均詔余垂華流光鴸鳴賢退彗耀鯨蔵鵜鴂之聲百草不香余獨何為顔此信芳相彼蕭艾亦離於霜維薋菉葹江蘺杜衡孰穢孰潔孰枯孰榮有嘉我室竹扉茅堂扶疏荷屋窈窕葯房余獨樂斯好修為常春蘭秋菊年嵗永康
  尊聞堂銘
  古人於道有見而知有聞而知有傳聞而知自孔子歿七十子散所見所聞寥寥千載其誰其見於書者所傳聞異辭博觀而求約取而思儼私淑之在兹吾不幸不生齊魯及孔子之時游夏之賢孰敢等夷我思其狂琴張牧皮俯仰百世我友我師既不可得見聞若傳聞者是亦曰聞是故尊之
  慈泉銘【并序】
  樊山之陽髙千仞未至巔百歩有泉在山徑沙石間坎甃清澈味甘冽異他水不盈不涸居人兩三家汲以飲㸑不見多食千人不見少百鶴阡在其東母夫人之所蔵也故得名慈泉而銘之
  慈山巖巖下視王屋我民錯居頼此川瀆巖巖兹山民居其巔載耕載穫以粥以餐承液生雲洑流含潤利澤之施豈適膚寸影月流天漪風肅然相我阡隴於千億年
  米海岳硯銘【并序】
  聞吾州有米海岳硯舊矣莫知在所素心弟於民間求得之以遺予刻文曰彤池紫霧魚龍起碧落五星共月明中窪而缺兩隅殺墨而不敗筆洵可寳也銘曰刳有腹剗有隅隅不側腹能瀦以嫓徳與我俱米家書世莫如石為兄是吾徒弟得此故遺余
  義冢碑銘
  吾所居鎮曰郭谷者連四五村居人逾千家皆在廻峯斷嶺長谿荒谷之間地最磽陿耕牧無所其土方數畮者絶少其狹者不可以畫遂溝廣者不可以經洫澮或土戴石或泥淖沙田既少而悉歸於有力者其子孫或世守其先人之産而重轉鬻諸人其人好力作負販俗尚儉嗇四方来居者人日益衆而田日益不足生既不能以田為事死則無所於歸即一旦不幸叩强有力有田者之門丐尺寸之土而瘞焉異時或斬鑿平治之求若斧若馬鬛安可得古之人所謂不封不樹者豈遂若此耶余捐金置義冢得田若干畮公之貧無地以葬者余惟古者井天下之田人有分地自秦以兼并廢先王之制始開阡陌而天下於是有甚貧甚富之民至使斯人生無以飬而死無以葬者暴秦之罪於今為烈也夫分井均田之法其大者不能行矣若能令豪侈之家稍知品節制度使天下甚窮之民生有所養而死有所歸無餓身暴骨之患是亦有天下及禄食者之所宜三致思也故吾為書置冢之故而系以銘曰
  記昔侍
  帝狩於近郊掩骼埋胔豈惟蒐苖工官戒途誤平人冢帝察治之仁斷傾竦顧瞻疆服時聞興嗟征骨露野戰血染沙時予之恤孰紓予懐記
  帝言動臣所職哉矧惟
  國家怙冒下土眷言我民億萬以數溝壑填委道路棄捐封狐夜歗饑烏曉餐凡我人牧孰軫孰憐樊山之原樊川之浦天寒雨濕魂訴如語解金卜幽鬼兮宅女耘叟耕夫莫或女侮山廻峩峨川流湯湯纍纍兹墳我心摧傷我力則殫哀此衆民爰作銘詩以倡後人
  宛平王公像賛
  階平星聚泰運肇啓二五儲精誕生夫子神觀挺㧞才名日起受知
  世祖顧問宻邇
  綸扉視草籌政決疑謂宜大任燕翼是貽我
  皇踐阼表率憲司數奏封事正議忠規三垂不靖怙衆作逆九伐張皇中樞運策欃槍迅掃宗社磐石遂陟台衡臯䕫接跡稽典定法教洽治宣黼黻衣被徧於九埏退朝宴坐泰宇翛然誰其侍側玉樹風前鄴侯既相仙骨在軀精神淵著不視體膚謖謖清舉温温徳符麟閣凌烟此為之模
  六公贊【并序】
  吾鄉國多賢人君子其以清徳為世所稱者則有若曲汶衛文清公周祚陽城故刑部尚書白公謙蔚州魏敏果公象樞永寧于清端公成龍陽城故廵撫張公椿髙平故布政使畢公振姬此六公者生同時皆在鄉國數百里之内然皆所謂天下之士也而吾辱從之㳺夫吾豈能友天下之善士乎哉吾之得游於六公者直以鄉人之故耳六公之賢宜余知之尤得其實也詩曰維桑與梓必恭敬止又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於是作六公贊云
  曲沃衛文清公周祚
  公獧以和不嬰於物如秋之霜如冬之日清廟明堂不改其節金鐘大鏞朱絃疏越
  陽城故刑部尚書白公謙
  公起詞苑無赫赫聲清忠端亮式和且平有文有質是訓是程及蔚州公理學宗盟
  蔚州魏敏果公象樞
  國僑以恵公叔以文稱名責實公清最聞紹宗聖學道集儒勲頌詩讀書百世彌尊
  永寧于清端公成龍
  我懐斯人流風悠巍峩實望磊砢節目厥芳幽蘭其堅純璞社稷人民即此是學
  陽城故廵撫張公椿
  嶷嶷英挺身標勝流厯顯若晦居辱不尤聲迹未墜民今思謳瞻望衡宇景彼前修
  髙平故布政使畢公振姬
  公文竒字公行竒節振玉摐金飲冰嚼鐵拂衣耕壄耰而不輟髙風誰嗣生芻凄咽
  任君八十像贊
  我見黄石来臨峨峨仙禽無聲息駕庭柯貽我話言禔福孔多不辭而去客有相過手青松障一老顔酡適意與㑹紫芝煙蘿云何贈之黄石同科

  午亭文編巻四十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一
  大學士陳廷敬撰
  傳
  太子太保兵部尚書總督江南江西諡清端于公傳
  公諱成龍字北溟永寜人先世仕明者諱坦有聲治朝官至大中丞父時煌里中稱長者明末盜起西疆里中築堡于公先壠傍形家者言堡成不利于氏公笑曰我里千家保聚獨我家不利害少而利多堡當築矣堡成卒無害公生而才智絶人攻場屋應舉之文中崇禎已夘副榜入
  國朝仕為羅城令羅城秦桂林地故多瘴癘又猺獞頑黠不可治仕或自罷去公喟然曰荒徼皆吾民土惟國家所使人生仕宦豈擇險易哉且羅城可遂無官耶單裝徑往羅城無城郭廬室居人數家公廨在叢篁深箐間披草木入得微徑插籬棘為門牖虎歗猿擲白晝行庭中陽陽穿壊壁去公即庭中累土為几案其傍置爨一釜一盂炊烟併日召吏民来前從容問所苦喻以急公敬上之義申令行事吏民皆鳥言咿嚶與之語心耳遼絶公解析譬曉神色愷易良乆皆欣然拱聴既去則據案讀書以數錢貰惡酒獨酌醉則隠几而卧或竟日不冠履既數月吏民樂公坦懐益樂就當是時西粤數叛服羅城民皆竄山谷而猺獞與大姓相仇殺民既失業則阻險為盜他令或飾威規利民益疑畏不敢前公至則悉除諸禁拊循殘氓誠意憐惻感人人皆自至以田賦親輸公手或留數錢置案上公問何意曰阿耶不要火耗不謀衣食寜酒亦不買耶公感其意為留數錢計得酒一壺而止民益親愛因與朝夕問地方利害悉得其要領編置保甲約束猺民盜皆屏跡先是鄰猺殺掠我人畜嵗二三至以為常至是鼓勒鄉勇将進搗其巢猺大震懼自誓不敢犯界上歸所掠人畜夫然後民得安居盡力於耕稼之事矣每春時命兩猺舁竹兜行田野中見力耕者輒呼與語相勞苦民知公来皆率婦子環公羅拜或坐樹下與飲食笑語歡如家人嘉其勤而穫者愧其惰者荒蕪者民大勸悔穗被野牛羊滿山公以其暇日増陴浚隍招民入居新築室者公手書題額或門聯以示奨異立學宫教民其中能讀書應舉者免徭役民俗輯和獨數大姓者負勢不為下其人皆號總戎侯伯嘗指揮長吏恣為殘慝公曰此曹向皆倚恃猺獞盜賊為之爪牙一逆其心則立致亂變是故他令多匿意阿忍之今吾威令已行民服禮教此曹可令終不悛耶會一大姓執其僮予公屬致之死公訊當與杖視之已杖矣因怒謂爾既歸之官則有朝廷法在何得先自擅刑藐官蔑法乎叱之跪将杖下之獄大姓大恐叩頭謝死罪移時始得免公乃為陳順逆禍福之理遂大感悟自是數大姓皆奉法以公事至者望籬門股栗項縮無復跳踉桀驁於公庭之上者矣三年政成臺使者勅粤中令以羅城為法公乃牒上寛征徭疏鹺引諸利所宜興罷者行之民愛敬如父母焉公自来羅城從僕皆散去二僕病不能去旋亦皆死羅人憐公每晨夕視問安否間斂金錢跪進云知阿耶苦我曹供些少鹽米費耳公笑謝曰我一人何須如許物可持歸易甘㫖奉汝父母一如我受也衆怏怏持去居數年家人来羅人則大喜奔譁庭中言阿耶人来好将物安家去又進金錢如初公又笑謝曰此去我家六千里單人攜貲適為累耳麾使去衆皆伏泣公亦泣卒不受丙午秋試辦事外簾公布袍數浣破被如鐵一蒼頭從衆簾官皆美服盛飾傔從姣好公衣敝垢藍縷諸吏人皆指目揶揄之大吏夙聞公名指衣敝垢藍縷者曰必羅城令也諸吏人皆相顧愕眙於是大吏委公以試事使専督之事無不精當者因與極論時事所宜及古今成敗是非得失之跡公掀髯抵掌詞氣激昻語有倫要大吏甚器重之交章舉公卓異在羅城七年遷知合州公復牒十事上幕府皆為公行之去羅城羅人遮道呼號公今去我儕無天矣追送數百里哭而還一者獨留不去公問故曰民習星卜度公槖中貲不能及千里民技猶可資以行也公感其意因不遣去會霪雨貲盡竟賴其力得達合州州領三縣合計纔遺黎百餘人正賦十四兩而供役繁重不支官有騶從之費公盡除習畜一羸馬以家僕自隨府帖下取魚公曰民脂膏竭矣無憐而問者顧乃欲漁吾魚吾安所得魚乎卒不與府中魚因極陳荒殘疾困狀郡守笑謝為裁革十餘事公念合州民多流亡徃時新歸流户便即力役而墾田既熟土著訟而争之以故集者復散公皆為區畫田廬牛種官立案籍復三年而後同新集者既知田業可恃為已有而復無征發倉卒之憂逺近悦赴旬月之間户以千計未幾用前卓異遷黄州同知分鎮岐亭岐亭當黄麻偏界地多汊湖幽壑盜所窟巢時急盜案官文法頗繁長吏至諱忌不欲聞盜盜反持長吏所忌白晝行劫莫敢何問公捕得九人集諸父老謂之曰此皆巨盜彼恃捕後上解則牽制官吏長短徃徃得脱今以示諸父老有能保後不為盜者吾將貰之否則盡吾法諸父老願以身保者二人立命鋃鐺駢首繫七賊即諸父老前為坑坑之盜自是驚匿嘗草笠蹇驢微行村堡以周訪山川要害閭里之情偽貰大盜責以捕盜自贖捕輒得無脱者四方来謁者無貴賤皆接以恩禮延問利病咨訪人物是以所興舉悉中人情黄州境壤蒸蒸樂土矣攝漢陽黄安通城事皆先絶火耗飭保甲所至輒著異跡操守益自危苦惡衣疏食以圖民之急巡撫張朝珎雅重之特以卓異聞會滇逆亂作檄攝武昌事問禦亂之䇿公對以安人心莫先停徴求時朝珎草疏欲奏公意與合以故凡兵事皆倚公以辦公悉意擘畫羽書交馳師旅雲集軍資億萬皆咄嗟而具惡少憑依禁旅罔敢指問公立置之法白大将軍申明軍令甲士十餘萬擁公忿譁公不為動詞譬理解神色抗厲知公不可奪皆徐斂去或諜得武昌大姓與賊交通指藏器仗為證朝珎欲發兵捕而召公公言自烽警以来武黄諸巨家多盡室避兵良子湖中家人藏兵械以備他盜耳若遽加兵人人恐矣跡之果無他公之鎮定知大體多此類也用卓異遷知建寜朝珍奏改武昌時逆賊陷岳州長沙我師進取道蒲圻朝珍檄公徃造軍所渡橋賊鋒迫近蒲圻人潰驚城郭為墟公入城嚴斥戢逃兵招集居人城以不墮通我師岳長之徑旬日成橋山水暴漲橋復壊公以此去職會東山亂作朝珍謂公極知君勞苦然非公莫可辦賊公曰聞命矣夫公知遇最深敢辭艱乎但黄州東連廬皖北接光固據三省形勝控制七十二寨其人剽悍善鬭阻險跳梁難以猝勝若公見委須便宜行事方敢受命朝珍大喜自起酌公曰君肯任事吾無憂矣撫一以聴君需兵幾何公曰賊衆我寡兵多適資亂以前守蒲圻數人與俱足矣遂嚴装以行初東山之亂也妖人黄金龍詭言得天書寳劍来徃興寜山中煽惑愚民匿跡黄麻劉君孚家君孚黠猾多智數收召亡命亦數數能禽獲盜賊守令多其能每撫而用之公鎮岐時君孚亦嘗居門下後得滇逆偽劄遂與金龍潛結河南江西諸渠魁私立将帥衆號十萬約以七月起事會有人欲發之君孚恐事泄遂以五月望反於曹家河黄守将王宗臣率所部兵駐興福寺麻城令屈振竒率鄉勇駐白杲約日進攻君孚夜遣七騎斫黄将營鄉勇亦自潰退保麻城賊勢甚張而諸盜所在益蜂起公行次陽邏偵知君孚雖反以衆未合猶豫持兩端遂兼程抵白杲距賊十里止宿榜示脅從者自首免罪誣陷者即赴訴過三日以從賊論於是投訴者日千計公皆宥之賊勢大孤君孚及其黨素服公恩信聞公来皆莫有鬬志欲即降恐見誅惟擁衆自固公度君孚倉猝反其衆未聚可就撫若旬日黨合則難圖矣遂命白杲鄉約一人持檄徃布太守来待以不死之意度已至賊所公則獨騎一黑騾一葢一鑼與二人徑趨賊寨未至二里許命鳴鑼前導者行呼太守来救爾山中人君孚不虞公自来倉皇匿後山令數百鳥鎗弩矢夾道伏望見公皆燃火控擬向公公不顧直前賊亦卒不敢發至寨門門開公入舍下騾即㕔中坐衆賊環列其黠者率衆羅拜公問老奴安在老奴君孚也以舊居麾下故易暱之衆云暫出頃可至矣又姁姁問今嵗山中雨暘禾稼若何若良民何作賊取屠戮耶時酷熱若父母妻子匿何所得無苦乎衆皆泣公曰熱甚須少憩令賊為脱鞾取水飲或支榻揮扇餘四圍牆立公熟睡鼾聲如雷賊驚異不知何為移時寤又謾罵君孚老奴何為乆不出豈有客至不設酒脯者君孚初意公必以兵来且懼見紿故深自匿及見公推誠無猜趨出叩頭訴所以激變故公為開陳利害順逆許以招撫約日而還至日盡降其衆數千人黄麻數縣皆解嚴朝珍上其事於朝再命公知武昌朝珎檄公留麻城公親歴村落度地形所宜分立區保籍其區之有勇力若火藥兵械者為烟民以慤者長之曰遇警而集蹤跡疑者區長白逐之容隠者同罪於是前與君孚金龍潛結為賊者皆烟民樂為用秋七月經畫有緒行還武昌當是時金龍留君孚所君孚既無所用金龍因縱之逃與紙棚河賊鄒君申合公次岐亭移檄東南區長得二千人率門下諸生數人督兵進討駐望花山君申初謂公已還武昌今忽聞以兵来大驚退保山寨公䇿賊新反未穫食少利速戰而我兵驟集攻之不如困之乃分軍軍其三面度賊走必徑黄岡馬鞍山故不守而隂伏兵嶮間君申金龍果糧絶夜走馬鞍山遇伏盡禽公坐山上受俘金龍縛急欲以妖術遁公手劍叱之術不得施遂斬其首捷至武昌朝珍持露布示寮屬曰人謂我不應用醉漢今定何如公酒無量嘗為簾官與大吏抵掌論事時觴公公飲輒數十巨觥露幘揎袖酡顔瞋目而語吏人皆竊笑公酒狂及徃東山或以為言故朝珍云然也疏聞晉級八月調守黄州時荆岳兵事急公外輸供億内靖奸宄郡壤以寜十月江西賊犯湖口旁掠興寜蘄州戒嚴又滇逆宻布偽劄書湖北地復大亂陳鼎業合逃兵掠驛馬反陽邏何士榮反永寜鄉劉啓業反石陂周鐵爪鮑世庸反白水畈各擁衆數千人號稱十萬遥連湖口寜州諸賊約以十月上旬取黄州遂及武昌漢陽髙山大湖烽火相望城門皆晝閉墟里寂無人各鎮援兵悉隨大軍進攻湖南黄州餘吏民才數百人至不能備閽柝議者欲棄黄州退保麻城公曰黄州為湖北七郡門户我師屯荆岳者數十萬水陸轉運取道於此且瀕江而城控制阻險前倚興寜廬阜後壓天堂金剛諸寨實東南闗鍵釋此不守則荆岳有狼顧之虞七郡成瓦解之勢所繫非僅一城已也吾誓死不能去此然吾坐困以待不若相機進猶可僥倖以圖存賊勢雖衆皆取士榮進止若先破士榮餘可不戰而下於是徴各區鄉勇又分守山隘令逃民不得入合賊别遣黄岡令李經政攻鼎業禽其父子陽邏平十一月二日率諸生及吏卒二十二人前進時千夫長百夫長李茂昇羅登雲吳之蘭以所部来會各區長讀公檄皆感憤灑泣厲鄉勇以同仇之義漸次輻輳得二千人於是立什伍標旗幟號令明整卒如素習部署甫定諜報士榮已據黄土㘭公遣登雲偕武舉張尚聖以偏師徃偵自率大隊遂發七日尚聖等遇賊前鋒與戰賊小卻公疾馳抵尚聖營衆見公来歡譟請賞公無以應惟用言語意氣拊循慰勞衆感泣氣益増下舂鄉勇大集有衆五千人屯箔金寨下與賊對壘八日黎明士榮賊數萬自牧馬厓分東西兩路夾攻我師賊皆手揮紅雜色旗照耀山野公著舊絨衣匹馬仗劍當營門立見東路賊少命登雲率千人禦之自以大軍當其西命尚聖攻右之蘭攻左公衝其中堅戰甫合之蘭中鎗死賊鬭益急礟火如爆豆著處皆穿左右勸公盍少避公叱之曰今吾死日也敢言退者斬我軍見之蘭死又被傷者衆少卻而箔金寨後民素為賊誘見我軍卻鼓掌讙譁袖出小紅旗相摩麾公見勢益急鞭馬徑前迴顧茂昇曰我死可歸報張公茂昇恐失公急發一矢翦其大旗我軍少進茂昇馬被創倒茂昇步射殺二人鎗洞衷甲乘他馬以進短兵相接復手刃數人而尚聖自右山繞出賊後我軍急擊盡搴其旗賊遂大敗士榮手長矛殿後左臂斷猶力戰陷泥中遂被禽登雲擊賊東亦追奔數十里是役也斬馘數千山谷填溢溪水盡赤獲軍資器械無算檻送士榮於朝珍公得賊名籍立焚之衆心以安乘勝進至呂王城茂昇等欲少息公曰白水石陂諸賊本以士榮為盟主今士榮既禽諸賊膽落捲甲疾趨将自崩解所謂破竹之勢不可失也若淹留晷刻賊據險致死矣時諸營才午炊公命盡覆其釡以進據鞍草檄有能禽賊来獻者重賞投誠者待以不死脅從而歸者但閉門坐家無軍器者即從賊概不追問身無鄉勇印號家藏兵仗即良民亦誅死於是衆賊聞士榮禽既大悔懼及得檄書又知毁其名籍一時解散略盡師至白水畈鐵爪世庸等尚有親兵數百人欲保什子寨公已先令人守隘不得上脱身走君孚十一日軍定惠寺遣追盡禽之而石陂等賊亦皆平公駐黄市撫戢軍民東山大定散各路鄉勇歸農勒石黄市旗亭間班師而還自出軍至是僅二十四日以鄉民數千破賊數萬不費公家粒粟不煩師旅徒手奮身摧鋒陷堅而奏膚功此近世所希有也當此時荆門岳湖燧火相望對壘連疆耕戎交跡内患既消邉圉孔固公之功在天下而不在一隅矣十四年春湖南兵乆不解公于征斂轉輸重紓民力而行間所需物用器什文檄横飛旁午絡繹公皆躬自購造不假胥吏省民費以千萬計嚴飭屬邑禁羨耗絶私派懲誣告杜饋遺以其隙招致文學之士講論經學興起廢墜人若無兵秋大饑發廩賑卹廣募輸積嚴冬冒雪計口受賑全活數萬人十五年水旱洊臻訛言復起公謂人心易摇宜示以暇豫與為鎮静修治赤壁亭榭日與文武寮吏歗咏飲射其間士民相與慶曰我公如此吾屬何憂又以祕計禽詰奸細撫定兇黨流釁頓息會丁繼母李夫人憂士民數萬人伏撫軍轅門號咷請留制撫亦心知公不可去疏請奪情公勉起視事十六年制撫以蘄州上接荆武下臨潯吳南連大冶興國東鄰宿松太湖水陸要區奏復江防道以公為之三奏而報可公規復沿江墩戍繕治戰艦練習水師計禽偽官渠盜江境肅然十七年遷福建按察使士民請留不得朝珍曰公去失吾所憑公條便宜十餘事乘五兩小舟蕭然去楚去之日蘄黄及旁郡人沿岸遮送至九江者數萬哭聲與江濤相亂公亦垂泣不忍視十八年春抵閩時耿精忠亂新定海寇犯漳泉四郡連數嵗用兵徴役煩苦又數起大獄繫滿囹圄每一巻牘罹重辟者輒至數十百人獄皆已具公視之怛然謂民命所闗寜以獄既成而可不慎乎時以親王主兵事語聞王令公會滿漢大臣覆録公言通海數案所牽引半皆平民遂白王釋不問或有持輕重兩可公已盡得其状偘偘面折不為屈指庭下婦人孺子曰此曹皆何辜乃攖斧鑕皇天在上人命至重吾誓不能緘阿從事王久聞公名至是愈益傾折每疑案子公専訊讞決明允所生全以千計其久繫得白貧不能歸者皆給貲遣還淹滯為之一空逆亂時多掠浙東江右子女及後投誠没為奴婢老弱轉棄溝中僵尸相屬公設法勸募贖之歸籍小兒女不能歸者養之署中積數千百人計滿一舟則給口食歸其父母親戚公退食羣兒皆環繞膝前争索果餌喧讙以為笑樂初占匿者猶衆至是皆顧化多自遣還者矣為臬司官吏懾服閩俗翕然一變未及朞遷布政使閩地久駐兵重資民力莝夫月計數萬公白王軍人芻牧本有常役今民困方殷矧忍横派悉索耶力争請免或謂非所職何自苦為公曰設兵以為民無民設兵何為調停者復議改折公争之益力王卒是公言向所科莝夫數萬一日盡皆罷去民既樂公徳愛而凡軍中所需乃益趨事恐後八郡正供及江浙協餉不下數百萬皆司庫收公大書掲庭中命皆應時收正項外不増銖黍即令原解官役計項支撥略無虧累署中薪米不給至無衣可典或終日一食隨征滿漢大臣朝使者有時来過徑入卧内或繞署閒行曲房阿閣無不歴覽几案間蛛絲鼠跡一竹笥貯朝服一釜備炊爨文巻書冊數十束此外都無一物咸歎曰于公清苦天下第一也外畨貢舶或有所獻公悉屏斥或呈様香一齅即持還去貢使皆囓指作禮謂譯使云
  天朝洪福我儕實未見此清官也将軍制撫交章論薦舉卓異十九年春開府畿内去閩亦如前去楚時也駐節上谷郡邑吏望風争自濯磨求稱公意會旱步禱時雨大沛禾麥重岐三穗民號曰于公穗立保甲申約束緝劇盜懲豪强政大修舉所條上利病興除前後數十事皆朝上夕報可語在奏疏中不具載二十年春督理孝昭皇后梓宫前詣
  山陵過
  闕請陛見
  上久知公清忠著有勲勞聞公入見念其年老不勝歩命侍衞持席於午門中令少坐公拜謝坐少頃入見賜食並内帑金天閑馬
  御書手巻及
  御製詩一章既數日
  山陵還過
  闕又
  賜鞍馬一匹葢自是
  隆禮異恩不可殫紀是年冬請歸葬母夫人得
  俞㫖數日
  命總督江南江西單騎孤裝如赴羅城時方公之節制兩江也初被
  命即已亷得陋習數十事比至則掲之通衢數翦除豪吏大猾隠蠧舊神明洞察如親至目覩墨吏日數十驚出見白髯偉軀長者輒膽落謂為公微行公亦數微行以實之檄郡邑條具便宜皆為興舉郡邑吏無不畏愛趨令南中風俗素侈麗厚自奉美服游冶聞公来公私皆争衣布褐布褐價騰貴而賤綺縠文繡公知人心漸即於善遂専用徳化誨導之凡文議爰書皆手自批勘第其甲乙以示褒貶自雞鳴至夜分不休寢食為廢或勸之少息輒曰吾非不知食少事繁養生所忌第吾受
  國厚恩兩江官吏多至千百何可盡劾耶所以為此者冀其見聞知警歸於亷慎吾雖盡瘁國家所得不已多乎性善飲至是累月不一醉嘗中夜苦飢索少米作糜不得遂笑而起視事達旦時上下貺遺都絶端午日遣視寮吏無敢以黍角諸節物相饋者童孺攜金錢過市門交易而退無敢欺吏民安恬有歌笑而無管絃有醉飽而無羞錯商旅輻輳闗市流通每一令出父老扶觀有讀之垂涕者公之清嚴忠直勤勞
  國家利濟民生者大較如此二十三年春被
  命巡海還䕶理安徽江蘇兩巡撫印四月十八日晨起視事未出户疾作召諸司語不及家事端坐而逝至夜漏四十刻坐不敧倚顔色如生年六十有八将軍都統寮吏来至寢室皆見牀頭敝笥中惟綈袍一襲靴帶二事堂後瓦瓮米數斛鹽豉數器而已無不慟哭失聲士民男女無少長皆巷哭罷市持香楮錢日至者數萬人下至菜傭負販色目番僧亦伏地哭盡哀公鞫獄多所平反銜恩者皆設位於家至是皆奉以来櫬歸士民數萬人步二十里外伏地哭江干江水聲如不聞公之得吏民之心江寜人謂數百年来無能如此者士民立祠於清涼山如黄州之赤壁云訃聞於朝
  天子震悼祭卹有加已而
  上東巡還謂内閣九卿詹事科道曰國家澄叙官方首重亷吏其治行最著者尤當優加異數以示褒揚故江南江西總督于成龍操守端嚴始終如一朕巡幸江南延訪吏治博採輿評咸稱居官清正為今古第一亷吏應加褒卹為内外大小臣工勸其詳加議卹具聞於是集議加太子太保諡清端廕一子入監讀書葢
  上於公禮意盛隆初終罔替由公以来士之以風節著者皆知慕傚公則豈獨公之為幸也與公剛介沈毅彊力多智正直自持不少囘曲而臨事決機應變無方葢其誠與才合識與力并故所至能集大勲而著令名焉初東山亂時劉君孚為逋逃主黨羽甚衆公欲用其力而實患之會黄金龍就禽公亟典衣分俸得百金賞之衆皆不平謂君孚匿金龍何反被賞公曰金龍之禽實由君孚密計君等不知耳其黨以為然又見君孚果得百金不讓於是益疑君孚實賣金龍其黨各稍稍散去而公又因以縱間離其親屬君孚計益窮遂鬱鬱以死其坑七盜也其魁初以盜降為游徼每進見公輒賜酒肉慰勞之曰吾深知汝能汝為吾盡心禽盜吾貰罪旌汝一日又見賜之酒問羣盜數名魁唯唯不盡言因復飲之竟醉矣出公微服伺之魁意得甚與其徒大飲肆中出槖中籍歴指其名别其勤惰狡拙公悉覩聽之明日召魁盛賜之酒食遂益歡恃無所忌復大醉放意盡言諸盜狀公曰吾聞汝槖中有籍可取視否匿不肯出摉得之大小盜名皆具公因謂若此行不可立於人世矣宜速歸曰小人從公復何歸公曰汝歸黄壤耳乃惶懼言死自其分幸與母訣不許取篋中俸金一兩俾寄其母立斃之公自得其籍按以緝盜無不得者公嘗曰人命至重上天好生自非精察確訊若寃殺一人便應以命償之故多徒步獨行或䇿蹇疾驅雜田夫旅人中偵聽野籬邨店樵牧童叟之語以是疑情細事無不如犀燃燭照遣使往察事人亦不敢欺也而徃徃蹙額哀矜多所減宥一日逮一盜盜觳觫甚公曰吾知汝已改行矣汝傳語若黨改行與否官必知之賞誅隨之矣賜以酒食放歸一竊者公訊之曰汝竊也未至死汝所知某某皆巨盜罪應死然能自新吾亦赦之今釋汝歸語若輩羣盜聞之皆大畏斂跡一營弁餽餉軍前其弟無賴子也久客歸而是夜盡失其餉遂執弟歸之官弟不勝拷掠因誣服株引平日交游市井惡少十餘人問其贓皆云用已盡獄具公適以江防来謁巡撫偶舉此事公曰無贓則案終疑且數千金何得遽盡乎巡撫曰吾固疑之今以屬君公承命祕其事不發越二日引衆囚至畧訊即釋去復巡撫曰江夏盜案無一人實者問囚安在公曰盡釋之矣巡撫大驚恚公曰囚被刑已極若再訊即恐立斃誠不忍其無罪就死且上讞須得真盜留此屬何所用之巡撫問真盜安在公指撫軍帳下一校曰盜主家也縛以付公公曰衆盜數日可盡致也既數日果皆就縛贓在校家封識如故巡撫問公何術能爾公笑謝而已他如此類皆神變不可測閩囚數十人當斬公察知其枉白王王下其事獄詞六七返不決公度此終不得即脱即取囚出坐之階下與飲食去桎梏凡囚臨刑給食脱械衆囚謂即死皆相對啼呼忽聞傳語寃已白令歸復業乃驚喜不自持狂叫叩頭出血時滿漢吏方有事至公署亦感激雨泣自是羅織之風少衰當事聞囚已盡釋亦無以奪之也公之緝盜惟善用人所蓄游徼及降盜恒撫以恩威四方有盜此數人皆得来先白公帶間繫一布夾袋得盜名即投其中自劇賊偷兒蹤跡畢具探袋中名勾捕無不得開府時袋已敝左右請去之公曰此袋昔貯盜今以貯酷墨吏未可去也公自言人見我發奸摘伏疑有他術不知皆古人成法第因時宜行以誠心求耳公每論事輒稱曰上帝式臨或曰天鑒在兹葢徃徃夢寐與神明通故其斷獄制事亦若神有相之者公既苦節好施予每聽斷時民有當償人錢物力不能則倒嚢代之償嵗饑得俸多少悉施與不顧已罄矣惟一騾公所出入騎者鬻之得十金施一刻而盡公日食粗糲年飢更甚舉家食粥以少米為之襍以黍炒糠令微焦屑之粥垂熟入糠屑其中客至亦出此粥勸令依此法為食冀得存餘蓄以濟飢者客皆不能堪為公强食之有膏粱子不下咽公謂之曰貧苦士之常富貴人之幸今民不飽糠籺而汝忍獨飫肥甘乎若不節食及人吾罰汝賑飢矣時人謡曰要得清亷分數足惟學于公食糠粥公在岐亭公子来省及行署中有一醃鴨割其半與之時人有半鴨于公之謡先是公每晨市豆腐二觔許故又謡云于公豆腐量太狹長公臨歸割半鴨半鴨于公過夜錢五釐酒價何處拈葢公飲酒每夜以半壺為準楚酒半壺價五釐故云爾公軀幹脩偉紅頰隆準美髭髯精神炯炯四映平居與人交不擇貴賤談讌終日畧不拘忌及當大事若羣議會讞有所可否雖王公大人不為少貶性極慈易而御物整嚴賓客故人有時過存蔬食菜羹言娓娓不倦或當歡笑一語涉私即正色斥詰諸吏望公威若負霜雪及論説籌諮輒霽顔商確務盡事理以是雖見嚴憚愈益親樂之其喜怒哀樂本乎天性得乎學力如此公嘗語人曰人當惜福為子孫留餘地布衣蔬飯享受無窮膏粱紈綺實不解有何可戀凡公話言文字單詞斷紙皆可以感人心輓習尚不悉載載其與友人荆雪濤書書言羅城事畧曰廣西栁州羅城偏在山隅土司環繞山如劍排水如湯沸蠻烟瘴雨北人居此生還者什不一二土民有猺獞狑狼之種帶刀執鎗性好鬭殺父子兄弟反目操戈恬不知怪順治十六年冬初入版籍成龍以十八年之官選授後親者不以為親故者不以為故行李蕭條次清源同年生王君吉人所其人忼慨好義反覆開譬謂粤西非吉祥地夙知成龍家食尚可自給勸之勿徃成龍時年四十五矣然英氣有餘私心自度古人利不苟趨害不苟避之義何為也俯首不荅王亦黙知其意揮淚别去抵舍别母及妻兒典鬻田屋得百金攜蒼頭五人頗勇壯可資瀕行族屬老稚相餞歡飲至夜扶醉就枕而天已曙矣大兒廷翼為諸生已久猶謹朴如處子以田産文劵歴歴付之但命之云我為官不管汝汝作人莫想我而已拜别先祠不覺腸斷門内外但聞哭聲不復囘顧此時壯氣直可吞猺獞而餐烟瘴也行及湖南冷水灘卧病顛連扶掖陸行至桂林謁上官見羸體伶仃驚憫特異皆勸以善調治勿亟赴羅城抱疴之人至是膽落徃日豪氣不知消磨何所矣病幾危苦孽未盡不速死及栁州稍瘥尚不知羅城在何許也羅城與融縣沙鞏連界行至沙鞏遇鄉老細詢之乃知對山即是羅境登山一望蒿草滿目無人行徑繞山都似營壘陣場瘴雲慘淡苦霧凄迷囘憶同年生之忠告不置也入縣中居民僅六家宿漢夀亭侯廟支牀周桓侯背後永夜不成寐明日到縣庭無門垣草屋三間東斷為賓館西斷為書吏舍中闢一門入亦屋三間内廨支茆穿漏四無牆壁鬱從中来病不自持一卧月餘從僕環向而泣了無生氣張目一視各不相顧無如咎孽未盡死而弗死乞歸無路扶病理事立意修善以囘天意凡有陋清察釐革自以分死一官而已命不殞累及僕從黄瘦如壁畫隂鬼相對而泣莫能救無幾何一僕死餘僕皆病成龍自忖一官落魄復何恨諸僕無罪何苦貽累叮嚀令各逃生一僕蘇朝卿仗義大言若今生當死於此去亦不得活棄主人流落他鄉即生亦何為餘僕掉頭不顧當時通詳邉荒久反之地一官一僕難以理事乞賜生歸當事者置之一笑而已無何蘇僕亦死其年逃僕歸家大兒續覔四僕来而三僕又前後皆死止存一僕晝夜號咷如風魔欲遣之則一人難以遠行且此僕歸則孑身更苦無奈其思歸日切遂聴其浩然長徃萬里惟餘一身生死莫能自主夜枕刀卧牀頭樹二鎗以自防然思為民興利除害嚢無一物猺獞雖頑無可取之貲亦無可殺之仇也事到萬不得已時只須勉强為之申明保甲不得帶刀攜鎗咸遵無犯間有截路傷命無蹤盜情必務緝獲隠昧情事盡心推詳必得真實立時誅戮懸首郊野漸次人心信服地方寜静而上官採訪真確於是有大事招擬解省小事即行處決之通行羅城雖安而地與栁州西鄉接境其人祖孫父子生長為賊申明當事輒以盜案為艱置之髙閣竊自思漸不可長身為民父母而可使子弟罹殃咎乎約集鄉民練兵親督殺椎牛盟誓合力攻擊先發牌修路刻日進攻此未奉委命而擅兵自揣功成亦在不赦之條矣但奮不顧身為民而死勝於瘴病而死也渠魁俯首乞恩講和擄掠男女牛畜皆送還仍約每年十月犒賞牛酒敢有侵我境者竟行滅葢獞人不畏殺惟以剝皮為號令而鄰盜漸息至是上官採訪更確反厭各州縣之請兵不已報盜不休為多事也嗣後官民親睦或三日或六日環集問安如家人父子言及家信杳絶悲痛如切已膚土謡云武陽岡三年必一反比及三年甚憂之葢人既和謡不驗矣又云三年一小五年一大比及五年又復無事而民俗婚喪之事亦皆行之以禮感之以情羅城之治如斯而已自數年来本非為功名富貴計止欲生歸故里日二食或日一食讀書堂上坐睡堂上毛頭赤腳無復官長體夜酒一壺直錢四文無下酒物亦不用箸快讀唐詩寫俚語痛哭流涕並不知杯中之為酒為淚也囘思同僚諸人死亡無一得脱興言及此能不寒心赴蜀之日益勵前操至死不變此數年之大概也偶書寄以發知已萬里一嘅余昔過上谷公自言一生得力在令羅城葢其澹泊之操堅危之節始卒不渝老而彌厲者已預定於此故余獨載此書以見公之志焉余見公時當公巡撫京畿逆旅深夜執余手而語有知已之言葢康熈二十年冬十月也後七年公孫户部郎中準從余游得公傳畧及軼事襍文擥掇而為此傳
  陳廷敬曰異時吾陽城楊公繼宗天下稱清白吏所首指名者也予為史官時陽城田侍御在京師京師一老嫗徃来侍御家間嘗讕語云某不愛錢豈楊繼宗耶楊公去嫗時三百二十年餘矣而嫗能稱説之葢當時名聞天下後世婦人女子猶皆習聞其名而尊美焉凡為士者可不嚮慕乎哉予感嫗言而心識之其後與衛文清公周祚魏敏果公象樞布政畢公振姬數公者遊數公天下之所謂亷吏也皆晉人在陽城二三百里間夫天下清白吏不易得而為世所指名者乃獨多在於晉可謂盛矣乃今又得于公于公之清操偉烈章章如是千百年下必有如老嫗之稱楊公者可無以余文為也獨是余公之鄉人也既多賢人之迭出於其鄉而又嘗職在史官親見聞公之行事廢名臣之烈湮鄉先生之蹟咎莫重焉故次叙之傳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徃之余生賢人之鄉而志其操行亦将以為取斯也






  午亭文編巻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二
  大學士陳廷敬撰
  傳
  封中憲大夫希聲吳公傳
  吳公諱道黙字希聲沁州人大父諱某躬耕讀書隴上有學問行義父諱某孝友忠信能化其鄉人葢吳氏世世有隠徳云公生而質直重厚不喜遊媐稍長謹繩墨蹈規矩老師宿儒歎以為不及與其昆季以文學相切劘家貧不能致師聖賢精理皆苦志玩索心自得之里中從而請業者數十百人勸誘訓戒各因其材使有所成就諸子皆自教以學為世賢人公初補博士弟子員數應省試不合於有司退而益以明道授徒為己任其後以子琠貴累封至中憲大夫通政使司右通政公自少至老以孝悌仁義修其身以教其家與鄉葢鄉之知有師自公始也昔余過銅鞮夜見公於逆旅鬚睂軒偉布衣敝冠與余語意徃徃合旦日徃謁謝見所居陋巷蓬門隠約寒素意泊如也葢公之操義風槩如此子三人琠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為
  朝廷名臣葢所謂世之賢人也琪皆有名膠庠中公之殁琠屬廷敬為公傳賛曰
  余過銅鞮時問吳公家在徐村村有唐徐勣廟故名考勣家曹州離狐客衛南不聞其在銅鞮也或曰勣守并數出雲中戰有功徳在民民祠之其東有文中子祠以通嘗讀書於此沁人之慕義不忘如此哉若公者非所謂古之鄉先生殁而可祭於社者與况修其身以教家及鄉鄉之有師自公始則尸祝而俎豆公者雖比於英公文中子不為失倫矣
  張太公傳
  張太公鉁字宇竒别字見虛先世陽城人元末遷沁水之竇莊竇莊者在榼山下沁水環焉以所居人得名然張氏由明以來為士林華族實冠冀南他族姓鮮可為比父五典累官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宮保公子六人曰銓以巡按御史死遼事諡忠烈墓道祠廟肅若神明曰鉿舉人曰鋡進士曰錜舉人曰貢士時方重科目自鉿以下皆矯厲自奮而太公宮保公第三子俯躬下氣恂恂束飾嘗曰古之君子讀書遂志豈以為遇不遇哉再舉於有司輒不利以子道湜官翰林編修封太公如其官於是宮保公之子六人皆通貴益大顯其家當宮保公時太公為博士弟子員文名蔚起時方有兄弟競爽之目宮保公曰吾家故貧自吾為吏産益落汝曹守文墨皆不治家人生事家人食指多又疊罹寇殣吾憂之可以寄百口者察無若鉁賢太公聞之曰吾知遵吾父命而已游太學歸管轄家事内外纎悉罔不如宮保公意宮保公色喜曰我固知鉁賢鉁果克吾家仲早世遺孤子殤宮保公既命忠烈公子道濟為之後依其婦劉時道濟已長成人太公懼無以慰寡嫂心提其幼子道湜於襁褓中屬劉且十五年不幸太公長子卒劉遣道湜歸曰兒無母我太公不得已命之曰兒無背劉道湜始終事劉如母太公之命也初宮保公謝賓客時忠烈公已仗節殉難鉿年十六錜生才五六嵗三人者太公異母弟也太公推食飲解衣服以養以教垂三十年皆有所樹立有聞於時於是太公謂吾事乃今畢矣其誠孝友弟出乎天性若此明末舉賢良方正科有司屬意太公太公聞之即日騎蹇驢遯去下太行渡河涉江隠跡武林湖山之間後既以子貴益退損如常人籜冠布袍過市門一人負重力不勝睥睨太公謂丈人助我一臂力太公急呼旁舍人助之力旁舍人曰此張太公也負者懼謝罪太公笑而遣之始余至太公家甔盎蕭然瓦器脱粟時余方少然已知太公修身閑家心敬慕其為人其後又三十年太公白首魁艾巋然長徳夀考燕喜夫婦偕老即其家罕有能並者鄉里稱張太公長者能操行仁義而天之報施善人不爽也
  陳子曰嘗覽觀史遷以來所傳記畸人軼事多竒怪絶特可喜之行世亦樂稱之葢庸徳者衆人之所去也以余所覩張太公行事何其謹厚純檏退讓君子與席藉榮寵何難取富貴以就功名顧蕭然自外獨行其志非有徳者孰能之其賢矣哉
  廖氏傳
  嘗覩建文朝遺事未嘗不掩巻欷歔至成祖殺方孝孺連引九族則又不禁瞋目竪髮恚恨其所為今三百年一時忠臣烈士事多湮滅無傳余在史局摉羅散失苟幸得之則喜以悲而况得見其子孫苗裔耶廖永忠巢縣人楚國公永安弟有功太祖時封徳慶侯子權嗣封孫銘鏞受學孝孺孝孺被禍禁勿得收其屍銘鏞兄弟獨徃慟哭收葬之成祖怒戍之金山余既載其事後見廖生鳳徵文竒其人請與居二年矣不知其巢縣子孫也生之言曰金山距松江百里瀕海子孫世襲指揮千户明之末年鳳徴之祖某知天下将亂金山軍民並處且有變移家之松江
  清兵南伐衛堅守不下積屍與城堞等兵乃躍上城伯祖某於城樓上手格數人與其長子某皆自刎死次子某亟歸遣散其家人自焚親屬二十餘口還刎父屍傍以死鳳徴之祖以郡居弗及於難搆屋申浦之南教子孫以農賈為業
  國初徴領旗軍子弟為運漕干總戒勿徃今雲間廖無二姓皆巢縣裔也今吾乃知生烈士之子孫而益歎慕其先有當稱述者或以節死或以見幾去其致命遂志者為忠義臣潔身逺害以教其子孫可謂賢人君子矣吾獨惜其名字皆失而不可求也故為記其略如此
  旭白韓君傳
  韓氏其先魏王琦家在相州宋亂相州數被兵國子祭酒曰永實始遷洪洞當其時洪洞之韓累數世不仕然皆屈首受詩書尤精黄岐之學能以業其家所活人大多功葢與古之良相者侔洪洞之人曰真韓王裔孫也前明成化中以進士起家累官户部尚書曰文有直聲最後抗章暴劉瑾罪武宗驚泣為不食瑾矯㫖奪尚書官下詔獄瑾誅復尚書嘉靖初數薦不起進太子太保賜誥褒美卒贈太傅諡忠定忠定公子士聰髙唐知州士竒刑部主事皆以瑾故奪官於是韓氏始大顯名於時矣君諱光曉字旭白髙唐公五世孫祖汝松家齎用素饒不省計喜施至靡財單幣洪洞人謂韓氏世有其徳父承寵濟南同知敦樸謹愿能繼父志不屑以財自雄然時以其留餘稍稍用鹽筴才足給食指遂移其家津門在濟南既不樂仕宦解其官歸曰吾韓氏世有徳於洪洞吾其可逺先人之墓廬且洪洞人愛我吾必歸歸次曲陽無疾而卒君時獨從哀號路側過者酸鼻既歸葬㑹京東兵君母亢留張灣及於難君卒遭變執喪行古制雖士大夫習禮者莫能過焉濟南公二子君其季與伯氏異母君母亢安人初亢氏善富髙貲亢之來歸也豐其奩金累數萬濟南公曰季亢之自出也金必歸季後君皆以金歸伯氏里中賈豎素怨伯氏訟伯氏欺其孤君曰我固以讓吾兄由是訟者大屈君事兄如嚴父待兄之子如已子人髙其行化漸於鄉焉君嘗為博士弟子員嶄嶄立名譽妒嫮者妎其能将遺書督學使者使黜君然其人陽與君相交驩傭奴數數來奴誤謂遺君者遂以書抵君君視書嘸然語奴非遺我也奴持書去後君竟用是黜君終不語家人以故妒者後覺之大慚恚曰吾傷長者無面目自活其意度行事多此類封文林郎娶亢氏封孺人子象起主事象起初為福山令有異政
  陳子曰今人為其父母傳者直以為誌表之餘事耳豈真能知文字之可貴哉夫人不皆有竒徳卓行故傳者尤徃徃難之象起之求傳其親獨異焉曰誌以納諸幽表以掲其外然而不皆可行世致逺也於傳乎是重敢以煩公余見今户部尚書福山王公嘗數稱福山之政有異王韓婚也故語韓事有足徵及退而考其家世竒徳卓行果皆可傳也是以叙著於篇嗚呼韓君之賢知文字之可貴如此而大司農謂韓君曰今之名能文而可為子先人傳者陳子也夫王公擇人而使為文則福山之為政其得於鄉邑賢大夫也有由然矣
  三烈婦傳
  裴氏陽城龍莊里民張琦妻琦賈人常游河南北間客死禹州裴聞而號泣曰天乎夫死無子我義不再辱我昔嘗笑人何至令人笑我耶絶食五日不死其兄來祭琦裴止之曰姑待我而家人防視愈益嚴强之食復食於是守者稍懈遲明視之自經死矣及含斂貌如生莊靚猶未聞琦死信時夫以婦人稱説大義凜凜有古烈士風其亦可以愧世之為丈夫偷生苟免者矣時康熈己未嵗正月也其後陽城以夫死自經從葬者復有二人其一在陽城之化源里曰李氏
  李氏者石基永妻基永家貧好學至不能繼脯糜而誦讀不輟遭時喜賄年二十七不得列邑庠鬱鬱以死有二女一男男才二嵗基永死之明日男亦死基永以貧故五日始克棺斂李取基永手鈔秦漢文唐詩各數巻内棺中是夕櫛沐自經棺傍
  張任妻王氏陽城白巷里人曽大父參政公徴俊死崇禎時流賊難者也大父父皆儒生任大父中丞公父民部君兩家俱髙門王年十六歸任才數月任為學官弟子員數日病卒王絶飲食居樓中矢必死家人環守之明日紿其家人趣使下取食有小女奴在傍陽怒之女奴驚趨出遂自經死衣桁間經以夫故腰組項下經痕處受以白縑數寸許衣上下縫紉牢固不可易未死前一日嫁時衣履巾帨諸飾用物從王氏來及夫家者各别置不亂室中羅列悉就完整不以倉卒改常度其從容暇豫如此死時年十有七康熈庚申八月朔也陳子曰自吾居里中二年三見烈婦事近世鮮鄉閭之教烈婦之事謂非出於性生者耶始張琦妻裴余嘗語邑令以聞於大吏請表之已而格不行余嘗觀古烈女雖猶未至於三婦人所為者皆得史傳著之以勸天下後世如三人者使聞於
  朝而旌異之以助
  風化其不亦偉哉
  張太恭人傳
  張太恭人者徳州人通詩春秋傳及羣書嫁為田大夫妻大夫順治中以進士知麗水有能名卒於官恭人取庭中牘籍勾稽驗覆召管庫謹視賦徭所入曰代者至則必以是淹吾行吾貧不能賂庶謹備之後代者至果以為言恭人牒太守請自臨詧太守王君來坐縣堂上恭人身自立堂下見太守顧家僮持籍以進太守按籍閲所入出無一舛漏者代者屈恭人得以大夫櫬行當此時恭人提其孤歸數困於强豪孤雯予友也為予言曰雯母師也一室之内十年之間午夜篝燈紡績聲讀書聲哭聲三者而已予聞之泣然不自止其後雯需先後成進士雯填撫三吳移撫黔需在翰林霡亦以文行選入太學皆恭人所自教年七十七凡四進封以卒恭人能文章工詩詩成輒焚棄謂其孤無非無儀惟酒食是議詩之教也孤弗敢强然猶傳其茹荼吟三十首咏歌於士人世之自以為能詩者莫能及也文多後悉取其藁燔之今著其存者一篇葢恭人年七十時里黨為恭人夀恭人以戒其孤之辭辭曰示雯輩女昨來言里中先進學校鄉曲諸君子父老謀欲醵錢寘酒筵合諸名家文詞張屏幛如前嵗夀蕭太夫人事将以夀吾者此親串盛心洽比雅事吾烏能無感然自度有甚不可者今得詳為女曹言之按禮婦人無夫者稱未亡人凡吉凶交際之事不與亦不為主名故春秋書紀履緰來逆女公羊傳曰紀有母何以不稱母母不通也何休學云婦人無外事所以逺别也後世禮意失始有登堂拜母之事戰國時嚴仲子自觴聶政母前且進百金為夀葢任俠好交之流有所求而然耳豈禮意當如是耶吾自女父之殁於官攜扶小弱千里歸櫬含艱履戚三十年餘闔户辟績以禮自守幸女曹皆得成立養我餘年然此中長有隠痛每嵗時伏臘兒女滿前牽衣嬉笑輒怦怦心動念女父之不及見故或中坐歎息或輟箸掩淚今一旦賓客填門羊酒塞路為未亡人稱慶未亡人尚可以言慶乎三十年吉凶交際之事不與知而今日更强我為主名其可謂之禮乎處我以非禮不足為我慶而適足増我悲耳且我何可以蕭太夫人比也蕭太夫人年躋八十於古謂之中夀蕭封君即世不過十餘年為白首夫婦女父之亡吾年未四十今更三十一年亦僅古之中夀耳何可以蕭太夫人比且其子侍讀君居里已十七年徳望髙善行被於鄉黨鄉黨徳其子而慶及其母宜也女曹中外薄宦偶歸里閭無善及人而亦偃然受鄉先生里父老之捧觴拜跽其又何以為情頃者米價翔湧邑井蕭然親故素多貧乏若復合錢市籑為未亡人進一日之甘未亡人更辠戾是愳矣女曹官於朝宜曉大體其詳思禮意以安老人之心為我先事而婉辭之惟勿忽也其遇事引經傳以合乎大道類如此此皆其可為傳者也贊曰初廷敬嘗私怪雯在京師時獨乆從余游日以其所為詩若文來廷敬居西街雯亦徒西街居既乃知恭人之教命然也昔敬姜見文伯之友降堦卻行奉劍正履召而數之以其所與游皆事已者文伯謝而擇友引袵攘捲親饋事之甚至君子謂文伯之母備於教化予於友無能為益然亦自信非事人者是以恭人樂得為其子友與若子輿氏見俎豆揖讓之事而悦之母曰此真可以居吾子予不敢援是以為比也恭人之賢豈遂逺於孟母也哉






  午亭文編巻四十二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三
  大學士陳廷敬撰
  阡表
  百鶴阡表
  我陳氏實舜後世稱侯邦賓於三代子孫散處列國為代著姓顧瞻蒲坂興言舊畿則吾陳氏尤近在封域者也陳氏世徳仁厚播於山右誕我先公孤廷敬庸敢即先公之徳業顯著於家邦者詮次而繫以辭先公諱昌期字大來晩而號魚山老人初為廩膳生垂聲黌序順治中
  詔郡縣用文試各舉髙第一人先公文冠一州名上吏禮部志在養母不樂仕為學以窮經為亟深於易禮經尤好程子易傳嘗言曲禮上下篇當倣學庸列四子書中自少壯而老吐辭制行務合經義以故見於家邦者可為世表儀焉先公生明萬厯中親見國家之所以興廢君子小人之所以消長人心風俗之所以隆替盛衰故修身教家敦行厲世本於學術不移於物情不奪於利勢不憂不懼特立獨行惟凖乎聖人之道而盡心焉流賊起西秦先公先事謀保聚築樓河山間樓将卒工而賊數萬果遽集樓下圍攻之數重先世父侍御公時為孝亷在樓中我先公謂侍御公賊勢衆矣即固守圍乆不解樓中食盡人饑終不可保自請間道告於州幸州人救援我尚可圖存侍御公曰此危道奈何我先公曰苟得當活樓上下千人且不使賊驚吾母為益大矣若坐斃於此非計之得也慨然固請行中夜自樓顛縋而下縋絶先公墮地乆不聞音聲賊火照山上下明如晝治攻具益急樓中人人目相懾無敢下樓救者㒒李忠奮前曰死生命也捄主義也義在而死命之正也忠願下樓忠下樓縋先公而上未甦也質明宛然無恙若神有相者一時樓中人咸異焉賊圍樓攻之三晝夜謂樓中渇且降先公汲樓井中水揚樓四邊賊驚相視謂不可以渇降也徐驅去長老曰吾聞活千人者其後必大陳氏其興乎當是時中外恬熙州郡乆不被兵流賊漫衍而東騰華蹀河景霍之城汾澮之淵如履房闥如跨澗溪所過壊裂糜沸而野處巖居無牆堞垣墉之限屠毒尤慘先公創兹樓也里富人竊笑之曰我将謂陳氏為園囿觀逰之娛也無故築為樓過矣賊至則縛富人拷掠金帛挾樓下以讋衆及賊去而富人亦效為樓樓亦至今在焉葢先公之盛徳哲謀先事而備類若此廷敬每念縋樓事視平原之抗賊霽雲之乞師艱危有甚焉以一書生欲穿賊壘冒鋒刃跣行七十里以達於州此萬不可必得之勢故縋之絶我公之不往者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賊退有羽客過而言此樓活千人其名當與河山並永題曰河山為囿其意又若應前富人園囿為娛之説者長老至今呼河山樓云崇禎末流賊隳突走北京别遣賊劫掠澤潞我公奮然曰勿待彼來當先徃以折其鋒馳驅一晝夜行達賊壘賊率坐帳中矛棘森立鈎鏑挺露我公從容曉譬天道人事順逆禍福之故謂民實無辜孽母自作左右趨前欲逼賊率曰此狂生縱之去且令與一箭為信戒其黨勿犯我里恃以安當明之季急黨朋亂正邪騁空言略實效而封疆之事不可問矣我公不出而任人家國事以危樓撑拒數萬之賊以立談摧挫羣兇之氣行其義於一鄉者如此此可以論世而知人矣
  大清蕩除醜類臣壹四海叛帥姜瓖擾雲中煽惑晉以南郡縣澤州則賊渠張斗光據州治迫脅士夫獨卑詞招先公先公怒裂眥罵賊賊奴死在旦夕敢辱我耶拉其書寸寸斷賊慙恚己丑十月率賊數千人直抵吾家家故於樓南擴為堡賊圍攻如流賊廷敬是時年十二嵗矣猶記賊於薄暮射書堡中先公得書手裂之登陴忼慨謂衆曰受恩
  本朝為臣子誓不陷身於賊賊反覆倡亂此特待命漏刻耳吾已度外置妻子若汝曺不協力堅守一旦為賊所汚
  王師至無噍類矣衆皆聴命賊度不可攻則索金帛先公曰金帛以勞守者賊怒攻三日堡且陷賊忽開一角去已而盡去及後乃知賊聞天兵自北下也賴
  國家之恩以有今日使遲三日不至我盡室委命矣先公治家勤儉以其餘賙給鄉人戊辰捐糓焚券鄉人感徳詣撫軍請旌奏先公知之遽追抑其事數日人益感奮罷市輟農疊上狀郡縣求請旌建祠郡上之方伯方伯上之撫軍皆交口嗟咨竟通牒禮部先公聞之大驚自草狀辭辭極懇苦乞速寢其事遣使七晝夜達京師廷敬上狀禮部部大人感歎乆之曰成長者志檄撫軍曲體至情仰成謙徳自行褒旌以荅衆好其時都人士競為文若詩以鋪述咏歌而鄉人之懐思頌義刻石以載其詞者至三十餘所卒不能禁焉易簀之月盡出篋中貲易米數斛以賙鄰里當捐貲時諸子或無以為食而先公怡然不以屑意葢積仁累義樂善不倦出於至誠如此待諸子嚴教兄子庶常君如諸子世父侍御公宦遊乆庶常君自六嵗就家塾至弱冠以經魁其鄉皆先公躬自訓督之也嘗曰學者攻應舉文字恒視讀書立品為二事吾所以教汝曺者以讀聖賢書當實存諸心而見之行事凡讀書令徃復涵泳其中身體力行以變化氣質為先庶常君及諸子言動略有過差訶責終日尤戒多言謂多言多尤汝不聞乎所接人有言行之越於理雖近理而佞或喋喋者則不憚規其人退必舉示諸子以為戒侍御公既捐館舍庶常君始舉進士庶常君嘗曰公吾父也先公燕居無隋容怠色起居食息有常度中夜或踰時而寢雞鳴必興盥洗詣范太夫人榻下終身無間日太夫人見背廢問安之禮而興也常在昧爽前嚴冬不具火盛暑不解衣所居室圖書滿前凝塵蔽席四壁多張古人前言徃行如曲禮所載生平無私語無嗜好未嘗以細故鞭扑僮奴食飲菲惡常衣敝衣食取充口物雖精好略嘗而止不恣食飲酒則無量不亂夜就枕輒酣寢當張賊圍攻時堡中人舉皇皇不能寐每伺攻稍間先公就睡如無事時人皆異焉侍御公假而歸一日雨與飲於山園路滑失足傷臂侍御公大驚同卧堂中侍御公方輾轉不安席先公鼾聲殷殷然侍御公曰吾不及汝父也葢事無巨細應之則已無幾微凝滯於中臨事斷決無遲回卻顧自圖便私意與人言不隠情惜已無沮色忸辭上自達官貴人下至簞豆微賤無炎涼髙下常面折人人無不服無城府崖岸纎毫務已自私之意望之如泰山喬嶽即之如滄海澄江坦平寛大益覺和易如春風披人時雨潤物於人無宿怨蔵怒是是非非準乎理道而務適其宜不為煦煦之行以要浮名卒之盛徳感人化而為善人者歌頌而禱祝焉葢先公性稟天成學術醇正純乎天理以義勝物得易之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得禮之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居家尤力行家禮故由家而達於鄉國其彰彰在人耳目者此其大較也葢其詩書仁義之澤源逺流長所鍾祥而挺生者有由然也陳氏自明宣徳初七世祖諱林遷陽城中道莊樂其山巖水泉之勝居焉六世祖諱秀有詩名以人材為西鄉尉清操勁節著聞方是時士大夫修名行潔去就雖小官亦卓然自立西鄉公尤為上官重禮為尉數年皎然自持民戴之若慈母攝固城令居乆之不得代一旦竟挂冠㕔事壁去西鄉公子珏為滑尉贈户部主事户部公子天祐明嘉靖甲辰科進士歴官陜西副使亷正不阿以詩聞於時副使公於先公為曽伯祖曽祖諱修隠居耕稼以餘粟惠鄉人鄉人以公利人濟物羣稱之曰嵗星祖諱三樂忼慨有節概克修父業初贈光禄大夫刑部尚書累贈光禄大夫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考諱經濟諸生初贈文林郎浙江道御史累贈光禄大夫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祖妣妣皆累贈一品太夫人先公以廷敬官翰林歴院部遇
  聖上登極恩勅封翰林院庶吉士徴仕郎以
  親政恩勅封檢討文林郎又以
  慈和皇太后祔
  廟恩誥封奉政大夫内文院侍讀學士以加上兩宮徽號恩誥封通議大夫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以滇南蕩平恩誥封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通議大夫以東巡恩誥封資政大夫經筵講官都察院左都御史以
  文皇后祔
  廟恩誥封資政大夫吏部尚書以克襄公務恩晉封光禄大夫經筵講官刑部尚書嗚呼自是先公棄不孝孤矣後二十年廷敬以非才入閣辦事
  主上推恩誥贈先公光禄大夫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先公之自號魚山老人也當西鄉公時有石魚飛出山巖大石中及兵燹後石魚不知所歸先公建一閣石魚所出處閣前圖刻飛魚形故自號魚山也吾母先太夫人初封孺人再封孺人晉封宜人淑人而先太夫人棄不孝孤矣又贈淑人晉贈夫人再贈夫人晉贈一品夫人先公贈閣銜先夫人贈一品太夫人前母李夫人贈並同廷敬追叙先公軼事葢所為者事難而節著功倍而澤溥方之古獨行之傳無多讓焉後之君子擇而采之光於册書孤之志也先公以康熈三十一年壬申七月二十五日終於中道莊之里第享年八十有五近遠哀號奔赴明年癸酉十二月四日啓太夫人百鶴阡之兆而合葬焉太夫人之棄諸孤也先先公十五年實康熈十七年十月二十九日也享年五十有九其時廷敬方官於京師承乏翰林掌院事學士在講筵
  上聞而軫惻特遣内閣學士屯泰翰林院掌院學士喇沙里慰問諭以節哀自愛賜茶酒四器廷敬捧而跽酹以謝國家故事勲舊大臣遭喪者方䝉此典漢臣前此所未有也及廷敬蒲伏歸子舍部議廷敬母以詹事任封例不得與祭葬
  上曰廷敬侍從勤勞其母準以學士品級賜卹嗚呼微吾母之賢曷以及此逮先公之訃
  上軫惻勞問遣重臣賜茶酒諸典禮如太夫人焉太夫人姓張氏家世沁水名族皆以文學科目顯高祖鏜以文高為嵗貢生起家瑞金王府教授曽祖知本贈禮部員外郎祖之屏萬厯甲戌科進士累官陜西商洛道左參政父諱洪翼字萬涵萬厯癸夘科舉人署教朝邑至廣平府威縣知縣母王孺人吏部尚書諱國光公孫女萬涵公年壯無子既得太夫人少而穎慧特異與王孺人皆竒愛之萬涵公在朝邑手授太夫人四子通鑑及列女傳諸書無不背誦通曉大義能文工書道如經生然王孺人既以宗胄顯懿克修禮範太夫人祗順母儀合於國史肅肅雝雝王孺人固欲擇良配乆之聞我先公節操行義州里矜式士林推髙乃歸我先公歸而孝仁恭儉徳專行淑冠於九族范太夫人賢之而安焉時先王父贈侍御公巳殁先王父有三子長昌言世稱道莊公崇禎甲戌科進士官至浙江道監察御史次我先公又次大虞公昌齊州學生侍御公配李安人善病大虞公夫婦又皆早夭獨太夫人侍范太夫人側吾家自上世已來雖業儒然本農家衣食僅自給而侍御公自為樂亭令有亷名性嚴峭不能與時俯仰有一介不取與之風囊無私積俸入之餘以公同爨嘗曰吾不以為家累也流賊拷掠紳士至我先公賊渠謂此雖御史弟吾聞御史清官遽釋之則不以為家累者世父與我先公葢已辨之早矣當太夫人之主饋也家益清貧凡烹飪縫紉諸瑣事皆躬親之范太夫人老而長齋喜潔清非太夫人饋食則不甘太夫人多子女累又苦力作每免身三日即趨事范太夫人諸米鹽器什嘗不繼太夫人每鬻簮珥以辦給間與先公徃復論説者悉皆前古忠孝義烈之行當姜瓖之亂也賊攻莊堡先公既手裂賊書賊怒攻堡堡中人人震恐太夫人初育第三妹在蓐中奮然曰此非安卧時遂起具糗糧給酒炙佐先公拊循堡中人一堡得完諸感頌先公者無不感頌太夫人也太夫人於家政稍暇即出書籍慿几莊誦非丙夜不歸寢經生好學者亦無以加也廷敬尚未就外傅凡四子書毛詩皆太夫人口授以誦及官京師每先公有書至太夫人亦必附手書以教誡廷敬所以兢兢自守至今日者固皆
  主上非常之恩葢亦兩大人之教使然也太夫人有子八人廷敬其長也廷繼廷藎廷愫廷扆廷統廷弼廷翰女五人凡昏宦及諸内外孫及詳誌中者不備書書其大略焉廷敬為太夫人初卜吉於樊山百鶴來翔故名百鶴阡今謹輯兩大人軼事為百鶴阡表竊取歐陽子瀧阡之義云廷敬浮沉仕路以先人遺教更歴世故稍從事於性命道徳之學兾無忝所生不虧名節
  主上聖明下鑒檏鄙以康熈四十二年令入閣辦事今六年矣䝉
  聖恩賜爵賜封顯崇先世庇賴後昆乃列其世系又載我先公先太夫人之懿行遺烈所以詒謀積慶俾余小子克承先緒者具刻於碑以昭眂於無窮康熈四十又七年 月  朔男
  賜進士出身光禄大夫吏部尚書
  文淵閣大學士廷敬表











  午亭文編巻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四
  大學士陳廷敬撰
  誌銘一
  資政大夫刑部尚書致仕諡敏果魏公墓誌銘
  國朝以理學名儒為時用有清節直聲謀議勞烈聞天下則刑部尚書致仕魏公自公卿大夫以至窮閻委巷有識之士莫不樂道其行事而慨然歎慕其為人葢公之學用於時而天下信之乆矣若夫
  朝廷之知公與公之受知於
  朝廷
  君臣遭遇之隆俾得以行其所學世之人容有不得盡知者焉今欲誌公而傳之無已亦第舉其世之所能知者而於其所不能知者則俟之百世以後之知公者而已此亦公之意也公起家
  先朝為名諫議其始彈擊封疆大吏中外憚之由刑科給事中轉工科右給事中刑科左給事中時
  世廟初親萬幾公言慎起居盡啓沃責備時宰人為公危
  上曰給事言是因災異言天變為人事所致語多忤權貴者
  詔廷臣集議左給事故事不與議公則抗疏請與議議時面折諸貴人無所阿避由是衆皆側目矣遷吏科都給事中掌大計戒僚友絶賕賂日夜宿省中邸寓則令兵馬司傳檄闗防於是言四事其一事
  上尤嘉允謂言官糾拾例當復雖失實不當反坐得㫖比年糾拾反坐言官壊吏治塞言路其已之所糾拾與麗八法同科編之令勅又言言官得罪宜治以考功法不可置重典在諫垣前後疏凡三十餘上其大要崇治本别人才修實政通民隠皆闗時大政於是忌者思有以中之而未得其牙蘖也㑹故相溧陽得罪遂藉是以傾公
  上察其誣釋勿坐然方其時倚重言官比事未發不糾舉謂何於是則空垣皆鐫級而黜之公坐是黜為詹事府主簿稍遷光禄寺寺丞尋乞養母太夫人以去講學讀書修身教家以化其鄉人居十年太夫人殁喪葬悉準古禮當是時
  今天子鋭意堯舜三代之治政具畢張進賢退不肖思得學問經術有名跡可用佐國家興理平者於是相國益都馮公首薦公
  上召公以病辭再召趨朝授貴州道御史公初進見退而喜曰
  聖主在上以太平無疆之業實惟其時矣一切小功近利姑且補苴之論非所以告
  君也乃言教化為王道所先滿漢臣僚宜敦家教以廣盛化言督撫有不容不盡之職分有不容不去之因循宜責成互糾並請慎重督撫之選言科臣余司仁欺罔不法言湖南布政使劉顯貴侵公帑不當内陞言制禄所以養亷今罰俸例太嚴密請紀過以示罰増秩以示恩言朝儀祀事貴肅言戒淫巧以正人心言輯禮書以勵天下前後所言
  上多褒納比一年陞京卿畱管御史事未幾遷左僉都御史是時方急滇事用兵公所言戰守機宜有密奏輒削其藁累遷順天府尹大理寺卿户部左右侍郎措兵食察帑蔵公經營擘畫為多葢公十九在言官言官有章疏故其議論風采在人耳目間恒易有所豎立六曺卿貳以循分盡職為賢而巳其可傳於世者嘗少公則不然至是又上三疏言事曰確估值以杜浮冒曰核闗課以防侵漁曰簡藩司以清賦税皆命確議以聞公在户部稍乆聲績益著左都御史闕
  上特簡任公公則首請申明憲綱其言曰國家根本在百姓百姓安危在督撫督撫忍肥家悞國以屬官之竒貪為一已之竒貨耶臣願諸臣為
  國家培元氣為
  朝廷正紀綱為臣子勵名節列十事以上
  俞㫖嘉焉次言吏治漸壊公道宜彰今貪官亷官參處同例盡職溺職保薦無分豈稱賞罰至意舉清亷知縣陸隴其劾知州曹廷俞最貪宜斥既又舉督學道公明者二人貪墨者二人亷者或復其官或不次用貪者悉置諸法其時為吏者肅然知警動矣為左都御史九月遷刑部尚書上言
  主上宵旰憂勤臣不敢計身家恤嫌怨奉
  陛下之法與海内臣工共相遵守臣忝風紀之司職多末盡敢援漢臣汲黯自請為郎故事得拾遺補闕辭新命而就見所領職
  上鑒其無欺從之仍加刑部尚書銜一日拜三疏言撫臣溺職司官不法等事疏甫入而地震公言地臣道臣失職則地反常臣總風憲咎實在臣是日獨被召對近御座前語移時或至泣下其言秘不傳公既於言無所不盡尤畱意人才所薦引皆䝉擢用至是又列薦侍郎以下十人尋復申刑部之命始去言路然公始終以言表著者如此其為司寇持法不撓嘗曰法自天子寛之則為施仁刑官市恩則為骩法至遇
  上所矜宥則又未嘗不對僚屬感頌徳意宛轉以求其法之可生也康熙甲子春以病乞歸
  上温㫖慰畱八月再乞歸
  降㫖稱其實心任事令以原官致仕馳驛囘籍恩禮有加焉葢公之進退不違乎禮而其所建白施設彰彰如是可謂能行其所學者矣夫公之所以能致此者本主上知公公受知之深故也不然公抱其學修於身施於家而已矣化其鄉人而已矣其所建白施設豈能彰彰如此之盛哉又豈能進退不違乎禮如此哉是以記公之事而推本於
  君臣遭遇之隆以見君之得臣臣之得行其所學非偶然也戊午鄉試特命公磨勘順天試巻與公偕命者兵部侍郎孫公光祀及余余時為翰林學士從公後公則相率宿禮闈如鎖㕔校士竭日夜力繼晷焚膏覃思品騭葢是科黜者三人其臨事精審有力皆此類也大臣巡察畿輔則特簡命公與公偕行者吏部侍郎科爾坤公兩人同心諮訪誅剪奸慝稱使命焉奏事殿廷命侍臣傳諭居官勤慎每當敷奏剴切詳明不負職任賜
  御書唐詩一巻清慎勤格物大字各一幅廷臣間賜貂朝衣於公則
  諭以今年暫著來年别製更賜公卧疾數日朝
  上見之命近侍問公飲食如何他日賜參膏一器人參二觔自餘恩意與羣臣同者不書書公之特被者如此則
  上之於公為何如也公之歸也陛辭
  上曰比行當三入朝入則賜大内珍饌
  命内侍視公所食幾何再入則賜茶三入則賜
  御筆題寒松堂額古北口詩一巻以榮其行去國之日朝士大夫祖餞國門之外道㫄觀者相與感歎以為君臣相遇近古未有所謂進退以禮者不其然與公歸而張額於堂蔵書於閣更有書數百巻無長物顧瞻而樂之笑曰尚書門第秀才家風貽子孫足矣公歸三年而卒康熈丁夘七月二十九日也得年七十有一上聞悼惜勅所司給祭葬如禮諡曰敏果葢此皆公事之可記世之所知其所不能知雖余亦不得記焉公諱象樞字環溪别號庸齋以賜額故晩而稱寒松老人蔚州人也其先江南鳳陽人明永樂初從軍北渡河以武功顯世授明威将軍隨侍代王之國大同襲指揮有遷蔚州者數傳至儒官公諱宦有徳行隠居不仕王考諱九經考諱卿孝義聞鄉國為新城主簿兩世皆以公贈資政大夫刑部尚書祖妣劉氏妣蒋氏李氏皆贈夫人李夫人生二子公其仲也公生而聰穎英異稍長孝弟忠信出天性壬午以春秋舉於鄉癸未上公車比入試矣聞王父病急馳歸時流賊披猖所至以官職凂人士公奉母居山洞中賊慕公名大索不得我
  朝丙戌首設科舉進士選庶吉士歴今官公娶李氏太學生名經權女封夫人男三人學誠壬戌進士内閣試辦事中書舍人學謙學謐俱庠生幼某嗣公兄某為後女三人一適天城參将劉君三汲子鄒平縣丞天賜一適大同府中路通判李君濬子候補内閣中書舍人恒烑一適陜西平涼府通判姚君永康子之稷孫一人吉祥公将葬學誠以状來乞銘以余公之鄉人也謂稔知公嗚呼余何以銘公公自少至老未嘗一日輟書不讀讀有所得未嘗不見之行事而尤邃於宋儒之書故所得於理學者為尤深所著有儒宗録知言録若干巻公嘗謂余曰昔孔子殁羣弟子各以其學傳四方自子夏教授於西河之上彬彬乎文學之風晉有人哉薛公文清以來曹公真予而後斯道将猶未絶也子得無意於斯乎余媿公言而莫之能學也余又烏乎銘公既不得辭則排纂公事而繋以銘銘曰
  斯文未墜誰與作者四祀孔明河東磊砢參井之墟有爛其書於代有光豈適鄉閭惟蔚州公翼翼崇崇敬我桑梓惠我顓䝉開來繼徃為天下宗相彼洛閩誦言滿家干禄則已吐棄如遐公喟然云豈謂是耶其辭金雘其道瓦礫或飾其貌或騰其説公探密微老而彌樂公有令問流於海邦公有偉行勒之鐘鏞銘公宜此永蔵幽宮
  翰林編修汪鈍翁墓誌銘
  康熈二十九年十二月十日翰林編修汪先生琬卒明年其學者為狀以其孤書幣走京師乞銘於其友人陳廷敬曰先生治命也公毋辭予是以不辭而銘先生字苕文又字鈍菴晩而天下學者皆稱曰鈍翁云順治中廷敬在翰林大宗伯端毅龔公以能詩接後進先生與今宰相合肥李公天馥今户部侍郎新城王公士正吏部郎中潁州劉公體仁監察御史長洲董公文驥及海内名能詩之士後先來㑹顧予亦以詩受知龔公日與諸子相見於詞場先生初見予詩大驚語新城曰此公異人也葢是時予年踰弱冠矣先生雖以詩與諸公游實已巋然攬古文魁柄自立標望抗前行而排後勁嘬鋒踣堅騰踔萬夫之上予既感先生知已之言又方年少志鋭雅不樂以詩人自命至是始學為文先生又語人曰我固以為異人也龔公既殁諸子或散去或畱其後先生以户部主事病免歸長洲廷敬嘗侍
  上禁中問今能為古文者誰與輒舉先生以對先生方卧堯峯不肯起學者又皆稱堯峯先生王公以戸部郎中召見
  懋勤殿曰廷敬與俱來各以所為詩來既進見退畱臣問士正學行明日改翰林侍讀自是
  上鋭意嚮用文學之士矣
  詔舉博學鴻儒廷敬遂奏疏薦先生兵部尚書宋公徳宜亦别為疏同日以薦而余以母夫人憂去京師有司敦迫先生以來實康熈十七年也明年
  詔試
  上親拔其文授翰林編修與修明史先生既以道徳文章為己任由是有側目之者益思歸故山在史館六十日撰史藁百七十五篇杜門稱疾者一年以病免而歸歸十年而卒年六十有七始先生以孤童自奮讀書一目能五行俱下盡三徧不忘順治十一年經魁其鄉明年舉進士時進士觀政於諸曹先生以二甲得通政未幾假而歸研古纂辭一埽絶今文陋跡嘗慨然念前明隆萬以後古文道喪沿溯宋元以上唐韓栁宋歐蘇迄明之唐應徳王道思歸熈甫諸家葢追宗正派而廓清其夾襍不醇者卓然思起百數十年文運之衰此先生之志也自户部福建司主事分司大通橋嵗滿進雲南司員外尋改刑部河南司遷山東司郎中以例降北城兵馬司指揮轉户部山西司主事選江寜西新倉還而歸卧堯峯也凡職事之餘觴詠之次無時不以古文自娛而四方賢士大夫茍知文之可貴求為金石鏤刻傳敘之作以示後裔附不朽者惟先生是歸先生由文見道務為經世有用之學故向所歴京朝官及一再分司皆有名蹟可稱紀為刑部郎時河南巡按御史覆奏部民張潮兒手格殺其族兄生員三春罪當死
  詔法司核議先生以潮兒母先為三春所殺宜下御史復訊為復讐論引律文祖父母父母被殺而子孫擅殺行兇人者杖六十又引罪人本犯應死而擅殺者杖一百為據他疑獄必援經附律務毋枉縱降而為兵馬指揮也不變易剛直閣學某公欲并其鄰人居㑹鄰人之母自經死閣學欲因以重其罪巡城御史故閣學所取士也以之屬先生先生卒辨其枉誣閣學怒必欲置鄰人於理先生毅然争於同官同官欲上聞事乃得解旗人與民爭縛民至司其黨數十人皆偃仰臥踞㕔事中官出視事岸然屹不動先生舉手讓衆人厲聲言曲在民當盡法若曲在旗敢厲民乎卒直民而懲旗人闗忠義廟道士弟子為人所殺無主名禱於神神告以夢鞫一瞽者得其情其人匿西山中雜逮徒黨與督索之遂正厥辜道路死暴尸者親為收瘞笞治奸民之以假命噬人者懲豪家奴以勢凌脅人者當任滿且去空北城民炷香於道提酒漿送者填溢衢巷當道大官呼殿至者擠塞不得行問之曰民送兵馬司也兵馬司秩卑而職冗士大夫左官於此徃徃偃蹇不屑其事故前此無得民心至去時請畱遺愛如先生者也及再入户部部設左右餉司先生在左司尚書王公祚以郎拜侍郎晉秩正卿故嘗物色諸郎雅重先生曰君異日當繼此席也先生亦感王公言盡心郎事勾校逓年存貯錢糧得移文十四司及右司㑹户科都給事中姚君文然疏言夏税以五六月秋糧以九十月請下部察糧項果足充一季兵餉則緩徵實便於是先生大集諸司窮日夜㑹計得存貯銀二百四十萬兩有竒以復於王公曰兵餉可以無虞而緩徵可行矣退而緝其遺意撰為兵餉一覽書成朝議格不行書置篋衍中先生曰異日有為緩徵之政者吾書可取而視也議民輸糧加漕贈外五米十銀為官收官兌法而旗弁之横息議裁吳三桂兵餉以充國用而强藩之勢沮其端皆自先生發之分司於北則條議三閘及車户利數事分司於南則上其羨餘金如干一皆洗手莅事有潔清名世徒目先生為文章之士豈知其施於用者卓卓自持守樹立有如此哉先生性狷介雖交游天下賢人文士而庸衆人徃徃不悦其所為而深中者尤忌畏之以故自登仕籍前後退而閒居者二十餘年雖其不合於流俗亦先生泊然有以自樂於中也自史職歸也日猶手一編書窮年矻矻若為諸生攻苦者客問之曰吾老猶兾有所得也四方賢士從游請業者日益衆為設科以誨之使學者悠然以得快然以解如春風時雨也世有知先生所張設於時者如彼豈知其歸而老也以其所自得使人各得其所得有如此哉以先生之才所施於隠見之際者於世賢豪之士不無望而先生之所自得者固亦已厚矣惟
  上重念文學砥行之儒嘗論
  本朝人物首稱數先生則先生之所以自得者亦不可謂徒然已矣予自踰弱冠與先生游既數年而别别而復合又别十年而先生殁始終之際先生惓惓於予者是豈可漠然忘於心也哉先生先世徽州人明初葉遷蘇州隸衛官籍曽大父禧萬厯丙子舉人贈中大夫江西右參政大父起鶴贈參政公第三子有文名父膺天啓丁夘舉人贈奉政大夫刑部郎中妣徐贈宜人先生喪父方十有一齡家貧自立為世大儒賢矣哉子男五人長筠諸生次蘅殤次是穮監生次穀詒廩膳生次景蘇殤女四人皆嫁士人其學者顧君希喆實為狀賢而有文者也銘曰
  生不夔顯且顛仕以樂行否己焉退斯進學文乃傳惟汪夫子僉謂然五湖欽心嶽嶽賢斗杓所建四氣旋漢津海梁迴狂瀾霧雺披抉光晶穿末流俗學相夤縁取青嫓白子所憐遺經獨抱老愈専迥如一手障百川生徒婉孌相後先宗鱗集翼風氣還天長地極元㑹殘斯文不没星芒寒鄙夫斯寛薄者敦光我銘石永不鐫
  汾州府推官竇公雲明墓誌銘
  順治中
  天子思以亷隅風厲天下一時朝著歙然從欲於是始有君子小人之目皆知較邪正而别黑白矣顧外則督撫大吏其人雖多賢者而其不肖者亦盤互錯厠於其間貪惏之風猶未衰止也嗚呼士君子讀書服官未始不欲以功名自見而或見詘於上官進不得行其所志退而泯焉以終老者可勝道哉况又有耆儒長徳奮立崛起守合則畱不合則去之義而不肯詭隨以就功名者也公釋褐為汾州推官大吏疾其剛直以事中公罷官去始公之在汾州也搜剪大奸劈解重獄偘偘自持有不可犯之色雖賁育不能過其勇而誠信樂易推赤心待吏民所至厨傳蕭然不知有官汾州人稱曰竇佛行部沁州沁州守懐金十鎰夜視寢潛置牀下公察知夜深召守來檢還守守大慙謝公亦不使人知曰畏人知我清也汾寖以大治而上官愈益不悦汾有富賈人監司某隂以事欲致其賂否則坐以法公曰此人無罪符牒徃復至十六七卒格不行巡按御史某性素剛好嫚罵人藩臬以下動遭詬斥獨知重公最後公屬官有升秩者大吏謂其美遷也挾其隂事諷以貨賄公執不可遂以此投劾去脂車之日摒擋篋笥無長物典敝衣褁糗糧以歸汾州人念公貧競獻錢帛公悉慰而卻之自汾晉至銅鞮山南數百里執香華夾道兩㫄呼號之聲殷地公去後汾人勒碑石道上父老至今過其下時時墮淚云當
  世廟時主威不測贓吏觸法縲絏繋闕下
  天子親臨問伏辜立置重典不少貸亦稍稍知屏斂矣壬人猶㒺上行私而使正人君子鬱抑困蹇不獲自盡其才如此余是以覩公之軼事流連感歎而不能己也公歸後築一室於溪流篁竹之間飲水食蔬率諸子稚戲娛母太夫人側先人敝廬薄田盡以畀其弟母太夫人益歡葢自公歸養親垂二十餘年囘視一時與公為難者或身為僇人為世所指目或聲塵絶滅而無聞焉果孰為得失哉公為諸生時與同郡兩蕭君某某婁君某講學論文結嶽社丹林之曲至是婁君已殁兩蕭君亦宦遊不得志而歸三人者晨夕相過從酒酣道故公曰世與我違吾寜樂而忘憂焉嵩居天下之中於五嶽為尊士生其間多忠信魁竒之人取義於嶽殆謂是與或曰今日服竒嗜古異時當官臨事嶽嶽懐方勿隨時俗為波靡云爾然則公所自命蓋可知已公先世為沁水人上世祖始遷於懐歴十世生春榮春榮生三經公考也公諱可權字雲明兒時遇羣兒戲則竦肩袖手危坐㫄觀稍長衣冠偉岸擬而後言翔而後趨磊砢自異葢性生也丙戌秋再舉鄉試薦賢書己丑登進士第公樂道好修務為經術實學以天下之重自任一仕輒不利卒擯棄以老則豈獨公之不幸也哉公以康熙十七年閏三月初五日卒年六十有九娶尚孺人繼賀孺人又繼趙孺人男子子三人賀孺人生旭晼趙孺人生焜女子子二人一適福建福清知縣申錫子念慈賀孺人出一許聘常徳府知府高明子璜趙孺人出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於某原晼來請銘念受知於公不敢辭乃受狀而詮次公生平節概如此銘曰
  世祖英明剛斷知人善任使尤加意節鉞大僚而公詘於上官如此此豈非其命哉然假令公不詘或既詘復用将盡瘁王事以終其身欲優游講誦丹林嶽社間得乎此亦可謂公之幸也嗚呼遇
  聖主而不見用沉於下吏詘於上官攬公之軼事可為太息矣
  故奉政大夫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蘇山衛君墓誌銘
  君故為盧龍吏吾昔之盧龍見其俗滿漢雜處多逋逃盜賊難治自君為令以亷能聞於四方境内大治㑹詔下郡國察吏之賢當行取為給事中御史者君在選中既上竟除曹屬官及余承乏户部郎署中老吏每稱君猶憚懾其無私不為利誘威怵吾又以是益知君賢當君之為曹屬官數年曹上下胥賴之君每謂其同儕吾殆将老矣不樂與少年治吏事㑹遷秩福建福州府知府引見
  朝廷憫其年至以原官致仕君喜曰吾初志也兹獲遂焉君故為宿儒緝學學使者每臨試則取以冠諸生録其文以示學者使為楷模君故為邑中師至是歸益以倡道論學為事邑中學者尊禮之居數年卒卒時囑其子咸萃曰吾生平慕陳先生為人先生之文能傳道當世名跡以永於後汝曹必徃求銘吾君既殁咸奉命徒跣走京師蒲伏堦下泣以請時余出入
  禁中戒作文字固辭咸請益亟越明年乃克為之公之在盧龍也當兩京孔道驛使者冠葢相望不絶差役㫄午送徃迎來晝夜不遑息諸所供張糗芻什器之需丐貸於人錙黍不以累民稍以其間履田畝勸農桑勞來董誡之盧龍額徵米二干八百石草萬六千束先是勺杪以下無器可指率用升合量至相倍蓰草徵銀而仍易草於民官輒減其直民用重困君令户合納其米統歸之斛斗吏以是不得輕重上下其手草徵本色輸而無所困民皆大喜悦盧龍士不務學君興行教化奨拔文士丕變其俗士由是取科名者甚衆君亷清無欲故精彊敏幹事無巨細迎刃擘解裕如也于清端公撫畿輔謂之曰亷吏固多能也後
  駕幸霸州于公來謁白循良吏數人君與陸君隴其並舉焉
  上遣刑部尚書魏公象樞偕吏部侍郎科爾坤公巡察畿内至盧龍治具不為食啜茶一甌曰令飲盧龍一杯水耳吾亦飲令一杯水諸大獄悉以咨公公為引經準律魏公益大稱善君因言民無知宜哀矜勿喜魏公嘉納之格文清公為直隸巡撫以事迂道至其縣中迎謂君曰令之苦無異秀才時然做秀才自苦耳今令苦而百姓樂不猶愈乎居無何格公疏薦盧龍令第一靈夀陸君次之疏上而格公殁人有言格公于公天下所稱清忠鯁亮真能薦引人才者非如託名忠直而隂以排擯善類者比也向使格公不死于公不遷公所被薦達而獲知遇者當不僅於此然夫人患不自立耳誠能自立如居官之大小何論焉不然則世之獧巧工媚邀譽於時以欺買而得大官者何限是亦足重耶假令君肯如世人之所為而得大官今日凂予文以為銘子能靦顔執筆而為之以自欺其心而媿於其辭耶此可以知其輕重長短之所在巳按狀君生三年而孤鞠育於王父王父為學官於晉陽夜則令抱其足以臥口授經纔一過能背誦王父大竒之咸之言曰自咸記事以來見先府君每嵗時家祭未嘗不涕泣也君諱立鼎字慎之蘇山其别字也澤州陽城縣道濟里三甲人其先遷自平陽代有甲乙科始祖仲賢仲賢生元凱元至正辛酉科進士元亡不仕元凱生敏中敏中生旭皆讀書有名節旭生戊以明經試第一戊生弸弸生然然生永安永安生堯孔皆世世有隠徳或為鄉飲賓堯孔生吾良君王父也十應鄉舉弟子執經侍者嘗數十餘輩以嵗貢生為太原府訓導稍遷通渭王府教授學者稱完真先生吾良生明弼君父也為諸生以君贈文林郎直隸永平府盧龍縣知縣再贈承徳郎户部江西清吏司主事母王氏前贈奉政大夫山東萊州府教授王公某女兩家皆尚儒術故深曉女誡大指有桓孟之風贈孺人再贈安人娶田氏庠生田公允成女贈孺人再贈安人繼以田氏庠生田公衍祚女生男一曰泰早卒女一再繼以田氏宜城司訓贈奉直大夫忠節公女生男一曰咸乙夘科副㮄選學正教諭又再繼以田氏處士田公見祥女又再繼以吳氏處士吳公臨泉女生男二曰萃嵗貢生選訓導曰履少殤女一適名家吳夫人卒之明年而君殁康熈三十七年九月六日也距生之年前明天啓三年十一月三日葢年七十有六云以某年月日葬於某山之原君所著有約齋詩文集輦下偶吟漫堂和詩如干巻始余知君以盧龍故敘盧龍之事為特詳葢為吏於外專制百里之命操舍由己故得以自表見於時及入而為曹郎官則否人衆而事權不一也故其表見為難夫人能自潔其身不隳其素守則亦可謂賢矣嗟乎人衆而事權不一難以自表見於時者豈獨曹郎官為然哉使君得一郡卧而理之其治蹟當不減於盧龍時也而君顧老矣君之老也雖於君為得乎而豈非福州一郡之不幸也哉君雖不大用於時而生平學行政事可以坊表士林箴砭俗吏有禆於世道人心非尠也其所行皆應銘法余是以不辭而銘銘曰我昔奉使之闗東長亭短堠經盧龍江湖遠渉無我蹤海日照眼波蕩胷蕭蕭迴馬嘶春風灤河三日畱征蓬寒流斷岸夷齊宮李廣射石埋荒叢棠花舊雨村樹濃豈知宰木栽新封公具衆美書不窮我獨記此情所鍾亷吏身徃風益崇公乎精爽慿此中銘以歌詩情未終魂兮歸來悲哉公
  監察御史陸君墓誌銘
  余聞靈夀令陸君亷且賢清苑令邵君亷而剛将皆薦於朝或謂余剛者易折且多怨恐及公余應之曰果賢與雖折且怨庸何傷於是具疏草袖中将上㑹
  上御宮門急召九卿舉廉吏既進升階未盡一級上獨目廷敬班定又數目若詔使言者葢是時余待辠掌都察院左都御史事以進言為職又嘗數薦人以故數目廷敬使言自念班下六卿既未承
  明詔欲以次對六卿有言他守令亷語未竟
  上乃問臣廷敬亷者果為誰臣奏言陸隴其邵嗣堯皆天下清官雖治狀不同其廉則一己而兩人皆擢為御史未幾陸君以言事去職卒於家其門人張子雲章排纉君行實問銘於余按君以理學聞於世其於學術是非邪正之辨有宜識其大者顧余薦君以亷吏而君以學術為政事今以余所聞在官之事質之張子所為狀而學術邪正之辨亦由是以著明焉君筮仕為蘇之嘉定令嘉定大邑賦多俗侈掣格於上下素稱難理君夙潔清自勵守約持儉至是苦節堅操屹不可動上官嚴憚之境内肅然寜輯徃時令饋遺上官動以千百君嵗時一起居通書問而己吏之宿猾卒之叫嚻擾里閈者皆絶迹屏息桀黠民無敢復鬭訟不逾嵗而化理清平户有樂生之風民戴君如父母焉君不事刑威專用徳化而民畏愛之邑有某甲横行里中里中人患苦之先是數數以利啗令長恃以無敗至是知君不可動則求君故人為之游説君遇故人氣夷語和談讌極歡察其言涉甲事則變容易色客竟不得申其説㑹甲僕奪鬻薪者婦被訴而僕匿甲家君發吏捕之且趣駕将自徃甲皇遽出僕寘之法甲以是膽落遂折節改悔卒為善人民有訟子者君曰我無徳化民以至斯也對之泣下民父子亦泣子號咷請罪掖其父歸而善事焉有弟以盜訟兄者君亷知其弟婦翁所導也杖數之曰為子壻計乃忍斷其手足耶兄弟皆感泣好如初葢君以徳化民而民化之如此俗多惡少聚黨毆擊君責其尤者杖於衢出入誡視察其色悔而釋之其黨悉解㪚去邑之輿臺以千數君諭之曰若輩事我無所賴盍易業自謀生乎衆皆感泣去而歸農有依戀不忍去者終公之任鄉閭不見吏胥民有宗族争者則以其族長逮之鄉里争者則以其里耆逮之又有自追牌則兩造要而來不煩吏也徵糧用掛比法多者書其名以俟比而及數者自歸又立甘限法令民以今限之不足而倍輸於後民甘心焉一士人經月無所輸君視其蒨籍曰是非故逋賦者詢之以新遭憂也卒不呼而糧辦舊有行杖錢日數千緡自君不事敲扑而正供外民不費一錢矣嘉定産米少嵗額白糧常糴之鄰境價髙下由人縁為奸利君為平糴定價民以不病自餘雜派悉除之民得休養益輸将惟恐後為令之明年軍興徵餉十萬君自度必以不辦免乃出令謂不戀一官顧無益於爾民而有害於急公於是户給一縣官名刺勸以大義民争先輸不匝月而十萬之數具足君生日逺近民扶老攜稚填塞縣道取諸神祠中燭架列堂上燃燭焚香羅拜堂下烟焰徹天父老有百嵗者詣前願一識令君曰自我為民不知幾甲子矣未見有如令君者也而為仕者或不悦㑹徵市肆錢奉行者濫及村舍君報徵止於市肆於是上官劾君謂清絶一塵材非肆應部議降調嘉定民罷市日相率號巡撫門巡撫不自安為請復君官章未下又以盜案落職盜案者甲與乙訟甲遇盜傷而歸語其弟曰乙殺我言訖而絶甲弟訴於君君視乙非殺人者以實報上官謂仇盜未可遽定無何捕得真盜七人獄上部議以初不直指為盜坐諱盜例革職君曰邑有盜長吏固宜有罪民聞之空邑詣督撫為辨莫之省民既知不可畱則架枅結綵户設香案人持瓣香號泣以送或負粟豆及他物來獻君不受有委之而去者即嘗所懲艾者咸謂有再造恩亦不自知涕泗之何從也民刻木為位旌幢鼔吹迎歸以祠旃檀之氣溢於道路經月不散君自莅嘉定實不滿二年而徳化入人之深如此故吾於君之不事刑威而民畏愛者不憚鄭重而叙述之誠有感於凡為吏者之皆宜然而無貴以撃斷為能也其在嘉定也蔚州魏公象樞為詩盛稱之及魏公為都御史抗章言隴其不宜罷又疏舉亷吏十人以君為首得還職為真定靈夀縣靈夀土瘠民貧役繁而俗薄君勸課耕耨以盡地力請於上官與鄰縣更役以蘇民困省除公費以養民財貽書邑縉紳變陋俗以端風尚反覆曉譬化鬭狠輕生之習其為民厚生正徳若謀其子弟也尤申明鄉約鄉長保甲地方之制謂此周禮比閭族黨之遺意所以美風俗而遏奸宄盜賊之源也請之上官重其任俾各專其職功罪有歸無牽連推諉之弊其舉鄉約必擇知文義行端慤者親為講解孝弟睦婣之訓使之教於鄉規條備具巡撫于公成龍下其法行之他郡縣且訪民利病於君君條六事上之曰請緩征曰勸墾荒曰興水利曰廣積穀曰存畱宜酌曰審丁不宜溢額謂自古税斂必俟稼穡登場今正月開徵民間尚未播種也且四方寜謐司農不至告匱可通融總計以上年撥剩之銀暫抵今年春夏之餉俟秋成催解以補庫額無損國賦而民力以舒先之畿輔推及天下興唐虞三代之政此其首務也其五條皆具有法則得其人皆可實見諸行事在靈夀七年徵入京師去之日民號泣攀轅一如去嘉定時君吏治之績如此此廷敬之所為以君對也授四川道監察御史湖廣巡撫于養志有父喪督臣請在任守制下廷議未決君上疏謂治天下不可不以孝在任守制非所以教孝也天下當承平之時湖廣非用兵之地其人非賢耶固不當使之在任誠賢耶則必不肯在任守制使之解任全孝正所以深愛惜之若使因督臣題請而畱皆將援此為例其不思僥倖奪情者鮮矣名教自此而弛綱常自此而壊疏入養志解任又疏言捐納縣令賢愚錯襍特立保舉法以防之近并保舉亦得捐納則賢否全無可憑夫保舉莫重於清亷若保舉可以捐納則清亷二字亦可捐納而得也不待辨而知其不可矣臣竊恠近日督撫於捐納之員有遲至數年既不保舉又不參劾不知此等果清亷乎非清亷乎即或在清濁之間然既以捐納出身又不能發憤自勵則其志趣卑陋可知使之乆踞人上不僅貽患小民亦且上干天和竊以為不但保舉之捐納急當停止而保舉之限期更當酌定乞
  勅部察捐納之員到任三年而無保舉者即行開缺令其休致庶吏治可清選途可疏時陳御史請停保舉而開先用之例君再疏請速停保舉之捐永閉先用之例謂捐納先用之人皆奔競躁進故多一先用即多一害民之人又申言三年開缺之請詞加激切奉
  㫖同徃㑹議又議言捐納一途惟恃保舉以防其今併此而捐之且待次年三月停止此輩有不捐納者乎澄叙官方之大典蕩然掃地矣此臣請停保舉之捐不得謂無容議者也議者或以三年無保舉即令休致為太刻夫此輩原係白丁捐納得官踞於民上者三年亦已甚矣况休致在家儼然縉紳為榮多矣即云設立限期反生營求此在督撫不賢則誠有之臣不敢謂天下必無賢明督撫也此臣請定保舉限期一議不得謂無容議者也時有謂捐納所以給軍需欲坐以遲悞之律擬革職奉天安插
  聖恩寛厚且察知無他俾仍舊職以是年秋改調歸君自以身在言路指陳無隠有所獻納宿齋豫戒
  上每韙其言以為與朕意合及累陳捐納事
  聖明洞鑒其誠悃而嫉之者衆矣及罷言路歸後二年因簡賢臣視學政江南
  上又獨念君欲起用之而君已不能待矣觀
  上之所以知君與君之所以獲
  上之知者不可謂非天下之厚幸也雖不究其用而一時端人正士感發奮興争思有所樹立以荅
  主知而禆國事其於世道人心所闗者豈非以君之故而有所激厲也哉君既屏居泖水之上布衣蔬食益以明道覺世為己任而天不憖遺竟以康熙三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啟手足矣距生之時前明崇禎五年十月十一日得年六十有三娶朱氏子二人長定徵早世次震徵女二人夫學以致用余件繫君治行不厭其煩細者将使後之學者任民社國家之責有所取法焉君充養完粹夷然氣清温然色和居常必肅衣冠端坐止静正而不拘安詳而不放事無巨細處之必以誠人無親疏接之不見其惰酬酢紛紜未嘗不整以暇踐履篤實不以論説為先而發之於言書之於册者無非仁義中正之㫖所著三魚堂文集問學録増刪四書大全松陽講義諸書其得於心身而措之事物者可考鏡其源流本末矣君諱隴其字稼書原名龍有所引避改今名唐宰相宣公之後居嘉興府平湖縣華亭鄉陸氏自宣公以來世以文獻為吳越間族望宋季有諱正者世稱靖獻先生入元再徵不起靖獻之曽孫宗季明永樂末以賢良辟至京奏對仁宗稱㫖屬疾辭職賜鈔幣還正統中傾其家以活饑者有詔旌門曰尚義子珪出粟沽人尤多景泰中賜爵迪功郎迪功之孫溥任豐城尉嘗督運夜過采石舟漏仰天跪而祝曰此舟中粒米非法願葬江魚之腹漏旋止及旦視其罅有三魚裹水荇塞之人咸以為神豐城之予東築堂泖口顔曰三魚君著書仍三魚堂之名者志世徳也泖口即今所居華亭鄉自東之遷五傳而至君大父諱瀗父諱元皆諸生以文學行義名於邑中祖妣李氏妣鍾氏曹氏君既仕封其父文林郎妣皆贈孺人生君者曹孺人也君生而粹清端居寡言笑經史上口輒成誦既長慨然以古聖賢人為必可師法不為科舉奪志講學授徒非義不取嶄然自立年二十七始補邑弟子員食餼又十年舉於鄉又四年而成進cq=615士其令嘉定則康熈十四年也在靈夀七年為言官一年計君前後仕不過十年而其所建立如此此余之所謂亷而賢者也銘曰
  天地之大敦化川流清任與和或剛或柔雖聖難兼徃路徂脩茍正其趨而亡險陂若適康莊我馬不騺周行載馳循途乃至偉哉英賢軒後輊前跂予望之如山不騫如江如河赴彼九淵天下善士士皆知之我銘君藏敢為我私曽吐薦口忍緘厥詞







  午亭文編巻四十四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五
  大學士陳廷敬撰
  誌銘
  翰林院侍讀吳黙巖墓誌銘
  孫君承恩榜進士其第三人君也君吳氏諱國對字玉隨又字黙巖初母夫人有身夢二龍相對己而同乳生二男子君先生故名對其季曰龍當
  世廟時用誅流以懲南北鄉試之其明年禮闈校士上親定題目夜半遣親臣齎送鎖院其防密如此既策之於廷
  上曰吾既以法懲除積宜可得天下真才故於是嵗所取士恩意尤有加焉連數日引
  見㧞庶吉士三十二人與承恩等三人讀書翰林中上嘗幸景山瀛臺南苑輒召以從賜坐延問如家人有欷歔感泣者嘗問君君偘偘以對
  上重焉舊制初教習分
  國書漢書人習一書至是
  上謂此皆真才漢書其所嘗習命人兼二書毎間一月御試之殿中親第其高下由是翰林之選益重焉君海内名宿試皆在上第長於諷詠指物引類對坐客運翰如飛鏗鏘幽窈㫖趣感人顧是時雖重漢書而士之不能習
  國書者則斥以去君既専精辭翰又年盛氣盈風采言議懾伏一世若無足以為我難者久之於
  國書不能竟學乃喟然嘆曰此乃天之所以限我才也明年則以病去居六年補編修典試福建遷國子司業侍讀又乞遷去居八年補侍讀提督順天學政事竣又以病去葢公於仕進未嘗久居其官如此後數年天子進用臣僚不次登擢或名一藝懐一長者不必累日浹月輒至大官以君之才使用於時其所得為必有異乎人者君既皆不久於其官而仕方按籍平進其名跡止於是者固知士有遇有不遇焉矣然翰林以文章論思為職及其為國子師視畿輔學皆當時之榮未可為不遇而君之文學為世所宗所至克舉其職為學政稍久故聲績尤著亦未可謂不用於時而世以為如君之才其施設有未盡者葢不獨為君致惜也君兄弟五人伯國鼎叔國縉君其季最季國龍皆進士惟仲國器為布衣好老子術葢余從君後
  召見時君所上聞於
  世廟者其家世與其系譜並如此最季者後為給諫同朝兩人風貌言笑相似甚雖以余之久與居每驟見初不能辨識見給諫以為君也及與之語乃知其為給諫毎大笑而别君性篤孝時時語其先人輒嗚咽下泣好舉古昔稱先進世或笑其迂亦不以為嫉也葢其誠明坦易人亦多有化之者而尤重友愛給諫死君之子旦賢而有文亦死余與君相見於京師君鬢髮颯然皆白其意氣亦衰矣謂余曰旦之死命也夫吾弟之亡吾葢不能委順焉吾亦無意於斯世矣余聞其言而悲之君雖衰其才誠有過人者用之皆足以有為而不盡其用此吾之所以終悲君之不遇也君於古文研論最深而工於騷賦之作故獨喜多為詩其愁憂懽愉離合諷諭警戒之㫖恒發之於詩名曰詩乗數十巻藏于家君之先世居東甌遷六合後遷全椒今為全椒人曽祖諱鳳祖諱謙父諱沛道徳文學為東南學者宗師稱海若先生後以君贈翰林院編修儒林郎以給諫贈儒林郎禮科掌印給事中母盛氏累贈太安人君初娶陳氏贈安人繼娶汪氏封安人先二年卒男子三人旦考授州同知先卒次朂國學生俱陳安人出次昇戊午舉人女子二人皆適世家子俱汪安人出孫男五人長霖起旦出次霄瑞次霜髙次雱逺俱朂出次露湛昇出孫女六人君以庚申十一月一日卒於揚州寓舎年六十有五以某年月日於某原葢君之學行於法宜銘銘曰士初罔學君雄其文吐辭落簡蒸如霞雲㸃竄不施驚其坐人士初賤書我張我軍斷紙零墨世寳其芬匪文藝然於道敏行衡門鼓鐘聲聞於廷誕惟厥考人師經師聿來則效章縫祁祁君之兄弟式穀在兹以道為文以學為吏君在詞垣仕凜風義羅材於閩俊乂在位視學於畿士喜不喟君之在官先後幾年進少退多其美如何人亦官久於君何有進者己而其退孔嘉君節皎然銘此幽遐敬視圭石允興厥家
  封朝議大夫内文院侍讀孫公暨配顔恭人墓誌銘
  余同年友鹽城孫君惟一其為人澹泊自外於進取聲利葢巋然成徳君子也故同年生在翰林也余獨喜從之㳺閒居無事讀書誦詩相與商古今人物又往往皆自道其先世之賢居無何余與惟一前後請急歸比余再至京師惟一亦再至又未幾而請急歸又再至而余與惟一前後皆以母憂去余再至京師惟一家居不復出而有父朝議公之喪介以宋生恭貽走數千里來謁銘孫氏家世之賢昔熟於耳今宋生能言孫氏軼事思惟一之為人而徵以生之説不謬也生之言曰朝議公諱助字益我其先蘓州人明初遷鹽城西南十五里以耕讀傳其家自其上世葢隠居者流鄉里髙其行誼至公之父諱某字時遇徳益卲譽聞益著生四子公其季也娶玉田顔公女公少而醇謹樸茂力田事父母繼母以孝稱事其兄如事父族黨里閈化之於是孫氏孝友婣睦之風聞四方四方之學士大夫過孫氏之廬者必式公有丈夫子四人自以貧故棄其書而田教其子得肆力於書季子一鯨攻文學為學官弟子入為國子生而仲子一致以廷對第二人官翰苑有名於時即吾友惟一也以惟一貴公初封文林郎内國史院編修再封朝議大夫内文院侍讀加一級顔太君初封孺人再封恭人公謂恭人吾家故隠者流顯於時若此吾聞古之君子不以隠顯易其行且吾子雖貴其漠然于世無所能俯仰顧嘗獨喜書自吾苦貧不得卒業於書而吾子好之如此此吾志也於是惟一聞公言兩以病乞歸奉養閉門益讀書以承公志而公與恭人菽粟布絮安田家之樂四方之學士大夫向知敬慕公者皆愧厲感發而歎謂孫氏之能世其家者如此能教其子以有成而隠顯不易其行者如此洵可以風世而勸俗也生之言大較如是余猶記惟一之言曰吾父之賢原於吾祖吾祖為人嚴正誠慤一言動不肯茍諸子侍側或容止不飭輒譙呵及之里人嵗時燕飲或儔輩中攻詰人短刺人陰私事則踧踖不自寧起而歸必痛戒諸子毋以虚言斷元氣毋以非分蠱心術耕者宜穫覬其必穫或不穫讀者宜遇覬其必遇或不遇尊理敬命以俟之天而己觀時遇公之教其家知朝議公之所以教其子有由也惟一自釋褐而仕仕輒不乆于其官其澹泊能自外於進取聲利葢奉其祖父父母之教者深矣故名其為巋然成徳之君子無疑也惟一又為余言方在孕時恭人操井臼治午炊挾大器挹水注釡用力猛娠動累日幾危而卒無恙宋生又言惟一之再赴京師也祖餞者晨集郭門外惟一攀恭人衣呱呱泣嬰兒聲達户庭既趣季君出郭門辭諸祖餞者皆罷去公恭人迫其行日晡乃行别數月得恭人凶問惟一以不得卒養恭人恨慟濱於死觀恭人之育子與惟一之思慕恭人其隠約艱難通塞之際其可悲為何如也當此之時余亦有母之䘮回憶曩昔又悲不能自勝也公以康熈辛酉九月卒年八十恭人以己未四月卒年七十七長子一中次一致戊戌進士翰林院侍講學士次一鵬次一鯨太學生孫八人汝翼汝為汝聴汝弼一中出汝礪太學生汝霖汝梅一致出汝楫一鯨出孫女八人一中出者二一致出者四一鵬一鯨出者各一曽孫三人二汝翼出一汝為出曽孫女四人一汝翼出二汝為出一汝礪出以某年月日合于城南之新阡銘曰
  以余所觀古今文章之士能卓然成一代之名者必其先世多稽古好學之人心濡目染知為學之方而後曉然於所趨而造乎其至士之特立崛興無所因而然者葢十無一二焉若吾友孫君惟一奮然自起於耕芸樵牧之間可不謂豪傑之士哉及吾觀太公生平以學勉其子者至矣又以知吾向之所信古今文章之士必本其先世之賢者不誣也
  文林郎河南道監察御史孫君墓誌銘
  國家總壹海内分民土於有司故縣令最重設臺諫以通下情防壅蔽臺諫缺擢用令令與臺諫故又相倚為重為賢令入則為名臺諫者君其人己君諱必振字卧雲初為懷慶推官三年推官裁省補陵川知縣六年入為河南道監察御史差按兩浙鹺政還掌山東陜西兩道事凡為御史七年以歸君之在懷慶也以正風俗興教化為先舉孝弟於鄉表節行於閭課士於庠講約讀法身自臨歴輒知其吏民賢姦直曲是非之實風流令行郡以大治武陟富民僉人利其財陷於獄三年君察知立脫之置陷之者重法修武令饋鮮筍以竹籠之發視皆黄金君呼其人斥去曰何敢以汚我行縣至温温令有苞苴顯呵之令皆震懾漕米至小灘鎮例監兊金二千兩君悉卻不受曰此吾民膏血勒石以絶來者是嵗以亷進秩一級總督三省朱公聞君名召咨以制府事無大小悉以委君三省之事以治及為令陵川陵川在山硤間土陿瘠難理然自其長老傳記士為鼎甲者七人後寖以衰微殆四十年不見科目君至則易置孔子廟立義學創書院教士其中親為勸課士果連舉於鄉民解黄絲黄絹顔料等祛其累嵗所省悉歸民民用大豐俗故好訟豪猾連蠧役為奸毎勾差出縣庭里閭騷然君痛懲艾令訟者自以其人来既至剖決無滯留民化其徳訟事稀簡去之日民遮道留數百里既去為君立祠君為御史前後疏五十餘上皆時政之要其最著者時三叛連衡秦隴兵相接潼闗新設稅差請速撤以安人心又請分别倡亂脅從以靖方圉選人以急兵費多銓注而科目最淹遲請疏清選法收用真才其kao為鹺政皭然洗手自淬益以潔清聞葢君為推官以至為令或所已行所未行及為言官盡發其所藴蓄故其禆益為多至今指數以賢令為名臺諫者君輒在其間君丙戌舉於鄉至戊戌中試南宫己亥成進士余與君為同嵗生陵川吾鄉邑故知君之事行也詳君卒以康熙二十七年二月二十四日年七十其孤以狀来乞銘按狀君諸城人曽大父諱陸大父諱柱考諱獻赤贈御史母贈孺人御史鄭公某女君初娶鄭氏再娶李氏皆封孺人子男八人長濰源廩生次濰址増生次濰溥選知縣次濰沛選州同知次濰潤選行人司正次濰湑拔貢生次濰湜選州同知次濰溶幼女七人孫六人初母孺人教家嚴午夜篝燈督君誦書與機杼聲相軋母孺人卒時遺負券數十君約諸負者焚之曰此孺人囑也遭亂家毁贈君不知在所招魂營鄭孺人以不屈於賊卒君與六嵗女相依為命破壁赬土結茅以棲晝操農業夜擁書冊流離困阨之中其所成就如此可不謂賢哉銘曰
  士或困窮而為艱勤曰維華膴以娯其身盜仇戴天君思永恫牲鼎䀌傷榮枯若夢名徳令聞峙山渟淵眡彼貴富凄如浮烟懐抱皎日桑榆未晏委順歸休守道不變我銘斯丘發潛表幽爾樵爾蘓敬君子居
  故中憲大夫江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塗公墓誌銘
  順治六年嵗在己丑寇犯上黨河南兵備副使分巡河北道容宇塗公死於其職
  天子加恩卹贈光禄卿諭賜祭于鄴廕其一子曰應泰入監讀書初出知江南廣徳州用薦擢知福建汀州府遷長蘆都轉運使歴湖廣布政使司㕘政分守湖南道陜西按察使司廣西右布政使以罣悞去任起補江西按察使司坐小法免公為人質直坦易而勇于有為起家州郡歴階兩司所在有能聲其大要在弭盜息民折衷于剛折柔廢之間雖不為鈎距擿發之行而豪右兼并姦宄竊發輒捕鞫無所容其有不便於民者如疾痛疴癢之在身必求蠲除而後己即沮格成例齟齬上官不顧也知汀州時海氛方熾山寇乗問劫掠公率鎮兵四出討賊巨寇姦猾斂跡不敢入境一郡晏然秦中鎮兵獷悍難制番人肆虐尤甚公至按其驕横者置於法鎮將亦屏息聴命莫敢枝梧湖南寳慶衡永三郡舊食粤鹽相距郴嶺道逺價貴民多食淡者公為力請得改淮鹽著為令夫人之才如水也刃也坳堂之水不能運芥舟族庖之刀不能中肯綮公所守多劇郡又乗兵燹蹂躪之餘於閩中總攝巡道司馬别駕司李諸事於九江又兼署驛傳鹽法藩司諸篆當是時獄訟簿書徵發期會鱗分蝟集拙者當此袖手懼傷而公泛應猝辦處之若無事如利器之發新硎江湖之負大瓠茫茫乎其無津涯也恢恢乎其有餘地也非夫内重外輕神定天全而才餘於事者其能勝任而滿志耶公行三字天交世居遼東鐵嶺衛祖諱必逺天啓甲子舉人陜西宜君縣令父光禄容宇公諱廓皆以公貴覃恩追贈中憲大夫如公官祖母孫氏母王氏暨公原配完氏俱封淑人繼配金氏崔氏汪氏昆弟三人曰國泰直撫標右營㕘將曰永泰廣東南海縣令曰泰早世子二中坦邑庠生入直
  御書房辦事中坮太學生選縣丞女二長適庠生朱中山次適選縣丞張國琦孫三錦鈺奎孫女一公自江西罷歸既老不仕僦居都城與余比舎時或載酒過從因得悉其生平卒於康熙三十三年甲戌三月初十日春秋七十有二越三載卜兆於都城東便門外髙北店之南原孤中坦具行狀請銘於余余惟公光明俊偉之槩磊犖果毅之才治行卓然可方兩漢諸良吏皆不容無傳也乃為之銘銘曰
  佳城鬱鬱漳水蟠忠魂來遊驂紫鸞南州巷哭留餘酸山河氣壯隨朝元有子鵬鶱登大官素絲五馬垂朱繁統轄郡縣多凋殘龔黄為易公為難精強綜覈搯腎肝腰懸弓韔身據鞍福我人民摧豪奸晩乃斂退才未殫太行北走紛巖巒如堂封閉松楸寒撰公遺蹟鐫琅玕藏之幽竁永不刋
  西園先生墓誌銘
  西園先生諱多學字覺初先世沁水人後徙陽城鄉之郭峪曰從儀至先生八世矣七世廣六世車皆隠農野不顯髙祖珩初用季子好爵貴贈承徳郎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再用長子好古貴贈奉政大夫四川按察司僉事兄弟皆中甲科歴官並有名而僉事公初令元城有貴顯不法公抗論置於理直聲大著遷刑曹司讞決而奏免陽城溢額之賦事具邑乗通志是為先生曽祖僉事公子植修先公農業行義於里中先生王父也先生父以萃禮部儒官儒官公伯兄鴻盤萬厯癸酉科舉人歴仕景州知州儒官公蔭積髙門行身儉讓里中稱曰長者長者云先生方重亮直不茍訾笑巋然儒行碩徳為學者師葢以其學施於倫物散見於事為自少而老敦行無厭是以於親則孝於兄弟則友恭於朋友則信於凡所接之人則無不率是意而遇之以誠故其殁也學者悲焉曰天不憗遺吾師儒官公長子多聞為弟子員儒官公愛之先生事之如父未年三十有冉耕之疾狼藉枕席間至不可嚮邇先生躬為扶侍臥起湯藥嘗而後進比卒慟不自勝過時而悲儒官公以愛子故暮年竟忽忽而病先生捧手將敬肅容承志視氣聽聲隨事順體躬自潔食飲視進多少為憂喜晨昏無少違間儒官公以安侍從昆弟同恩壹視儒官公既殁先生孤立或鬩於牆堂構漂搖不可搘拄先生曰無庸平心和顔摩肌煦肉卒以格具邪心招其淑氣學者曰白華之子棠棣之弟先生有焉余所謂孝於親友於兄弟者如此幼與我冢宰公我先世父侍御公同學於鄉我冢宰公嘗曰吾曹兄弟也但各姓耳往來阡陌輸寫情好連日浹旬我先世父侍御公性嚴重老而歸也闔門罕與人接獨敬先生時時坐先生後披襟展顔舉酒譚燕先生穆然其間神明湛定坐者融其心神静其視聴黙焉而退若皆有得也學者曰隠不違親正不絶俗先生有焉余所謂信於朋友者如此平居嶄然自持孤介峭潔若不可人意與人語温温焉侃侃焉勉其善而遏其非被容接聆謦欬者薰蕕氷炭氣沮意消里黨急難咸恃以濟卒無矜伐意學者曰伐木乾餱之義先生有焉余所謂凡所接之人無不遇之以誠者如此先生安貧守約有以自樂而檢身甚嚴余少壯里居侍我冢宰公游樊山之巔先生几杖在焉中席酒酣引避拉友人倚樓浮白語笑縱横脱略繩檢中夜不寢先生明日面責余曰節飲養身君其念之自後毎見必以相規余至今思其言未嘗不潸然泣也先生教子甚勤老屋三間藉書枕冊浸漬丹墨元日除夜猶聞絃誦之聲渟涵演迤作為制義之文其書滿家凝塵網蟲蠧簡齾翰余過而從先生為文嘗闇窺竊探取其字句至今恧焉先生加意造士與我冢宰公結文社於樊川之上邑之俊人勝流畢集其中閲五日晨露未晞桑柘交陰叢花蔽路先生布袍草笠循河渚而來與我冢宰公山厓水湄危坐竟日以待諸君為文口吟手畫賞其俊句或有不嗛嘅然而歎移時不樂余與先兄庶常公先生令子實親炙其盛焉其時學者摳衣執經侍兩公側者厥後多所成立跡先生行事舉十之一二以見其生平學力之専致用之美者葢先儒有言人生惟是感應之理從先生學者殁而益思之即余之不肖毎念先生諈諉之言則不禁潸然泣者是知先生之感人者深矣故論先生之行事而歸本於學而序次之以為之銘焉先生一子于廷順治己亥與余先庶常兄同舉進士者也為永從令先生以故封文林郎先生生以前明萬厯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九日卒以
  大清康熙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年八十有三以康熈三十三年九月初一日卜新兆于南坡之阡三孺人祔焉葢至是先生殁己十六年所矣初配孺人王氏繼孺人于氏再繼于氏女三一適貢監生李易其二皆為士人妻孫男一之麒康熈庚午科舉人銘曰
  長者傳聞東山東始有顯者張兩公東山魚飛鱗摩空我冢宰公人中龍世父豸冠光熊熊兩家川嶽靈所鍾先生華胄承流風麟傷鳳逝吾何從典型淪亡天晦䝉風木痛劇朞再終祥琴欲鼓聲難工松柏已長宿草豐先生馬鬛猶未封嵗周星紀加四冬執筆為銘辭載攻緒言皎皎悲填胷人生有情無終窮劖文珉石藏幽宫千秋不泐情與同海水有涸石無礱
  麟昭張公墓誌銘
  晉故唐封邑堯都在焉昔季札觀周樂至歌唐風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說者謂民性既敦厖而又有先聖之流風遺澤故習俗異於他國余讀詩至蟋蟀山樞彷彿見其意焉至宋時明道程先生為晉城令實涖我州以禮義節儉為教誨故其民至今皆力耕昏作減縮衣食其士亦却埽誦習不騖於聲利有古隠君子之風如我舅麟昭張公其人也公家沁水為甲族諱之屏公者萬厯中進士官陜西商洛道左㕘政為公之祖諱洪翼號萬涵公者舉於鄉令直威縣則公之考而余之外祖也外祖母王氏明吏部尚書王公之長孫女生三女季歸先考尚書公廷敬母也外祖任威縣數日而殁祖母攜公扶柩歸里歸而流寇肆掠沁城失守公隨祖母避兵於外家寇退返沁則家業蕩落祇餘汙萊數百畝公纔弱齡以隻身搘持門户里胥縣役日夜踵門叫呼公應之有方時有偽官斂餉於沁不能應則拘公於獄者累月邑中耆老士庶咸曰不可禍清白吏子孫咸赴偽官别白偽官亦感悟釋之方姜瓖之亂外祖母避陽城艱於奉養公往還陽沁間營辦甘膬不恤勤瘁未幾外祖母卒公身自舁檟材於百里外含殮祭皆不失禮及生母陳卒亦如之外祖有兄二人皆無嗣殁而於他所公毎愀然曰異時誰為酹一巵酒者因皆遷於祖塋之側公於家人生死恩義大抵類此公雅好經籍為博士弟子銳志進取顧為家計累弗克竟業常訓其諸子曰吾少遭多難未能肆力於經史汝輩多暇宜盡心治之公既不顯於世嘗慨然謂士不能績學成名則當勤其四體以自養若安坐衣食無所事事世之大蠧也日常辨色而起往田間督課視其樹殖耘耔芟柞收穫以為樂或親執農器以教耕作者曰我竟為老農矣治家綜理微密不遺纎悉下至柵雞苙豕區芋畦薑莫不井井中法佳辰令節召故舊鄰里十數人㑹飲不立崖岸半酣後語尤不休然不及世務談說者桑麻菽麥雨晴寒燠而巳雖居城市終身未嘗謁見官府縣舉鄉飲禮請為賓亦弗詣曰非我所樂也公體幹豐碩精神充裕余官京師四十載公自家視余邸舍先後十三至無倦色恩意周篤亦筋力強固能然也年幾八十猶善飯健步履謂可百齡嗚呼孰意其竟止於斯耶公生某年五月初十日卒以康熈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二日享年七十有八元配馬氏陽城庠生馬君銑女繼配尚氏處士尚君元祚女皆柔静有徳子男五長問士庠生次衡士太學生馬氏出次恂士奉祀生次徵士廩生次碩士業儒尚氏出女子三長適拔貢生樊度中次適庠生李三畏次適庠生李膚功尚氏出俱先卒孫男七人克履太學生克晉業儒問士出克㢲衡士出克益徵士出克有克賁恂士出克豐碩士出孫女五人問士出者二長適庠生霍正元次適庠生張茂功衡士出者一恂士出者一徵士出者一俱幼未字以某年某月某日合祔於祖塋之側其甥廷敬為之誌系以銘曰
  人之生有戚姻所自出為最親我母之弟存者一人其敦倫也以厚其理生也以勤我視其貌抑抑恂恂我視其家肅肅誾誾懐才齎志屈而弗伸戴仁浴徳用淑厥身有山嶻嶪有水漣淪體魄潛藏兮秋復春孰究其年數之所臻
  故永從令張君行谷墓誌銘
  故永從令張君諱于廷字顯卿其家在太行山谷間之郭峪故一字行谷太行西來幾萬里至陽城迤南百里嶄然而盡如化城蜃樓列嶂北向郭峪在其中謂之鎮郭峪方三四里各倚山巖麓為籬落相保聚或間百步或數十步林木交枝炊烟相接自前明至今官侍郎巡撫翰林臺省監司守令者嘗相續不絶於時葢近二百年所矣顧郭氏今無聞而張氏其先獨巋然以科目顯曰好爵嘉靖某科進士户部主事曰好古嘉靖癸未科進士四川按察司僉事摧折權貴直聲著聞曰以漸萬厯癸卯科舉人景州知州僉事公君之髙祖也考西園公諱多學邑庠生耆年長徳立行教子鄉黨宗焉君順治辛卯科舉人已亥科進士性直亮刻厲學問長予十嵗予兄事之平居侃侃自矜重予毎謂君之才如此又名家子當有所樹立筮仕為貴州黎平府永從縣知縣南荒深昧之區日以益闢此天地之運使然亦必賴世有賢人君子能變其舊俗與之維新雖蠻獠窮鄉使異類為君子故君之所以施於永從及永從之人所以報君者不過區區百里之間而其效可垂之百世風勵天下不可没也黎平以永樂十一年始置府永從以正統七年始置縣縣逼湖廣四川雲南之介山谷嶮峻雜苗分族而處俗兇獷不知禮義飲食言語與中土不相通耕沙礫溪淖以自食輸賨布為租唐宋以前羈縻而己君至則身歴山洞間親為誦説
  朝廷設官化民之至意於是始以中土之法治之延師儒立黨塾未幾而絃誦之聲響應溪洞矣常平倉制未設也嵗饑則苗民皆竄去賦既不辦而縣吏役皆逺僱他郡邑及滇蜀人君設倉庾講積貯逾年得數千石仿義倉之法時其斂散於是雖凶嵗苗民恃以不饑苗俗昧昏禮世傳鬼竿跳月之陋君憫焉置官媒聘幣有額民便樂之月吉讀法諄復感人爭者願息久則讐殺鬭狠之氣以銷民俗寖變而縣以大治署雍安篆如治永從去雍安民攀號不忍舎去嗚呼若此者可以觀民情矣彼貪饕殘忍者據百里之地日取其人而刀俎之雖其境在中土禮義素所漸摩風俗素稱朴厚而使其人怨讟並興噭呼狂走而曽不之悔謂民實負我不可化誨夫民果負我哉又誰則不可化誨者也抑治其民不張君若耳使君得一郡若一州或不在蠻獠邊徼之地其所樹立當又何如哉君之治行見於為吏者僅若此為可惜已滇中之亂脅大府遇害永從孤城不可守君攜縣印跣行匿山峒間旬日不得食苗民跡君所在銅鼓岩進稗麥食君求得君家人悉以送君所夫當顛沛流離之際而苗民之不忘其恩如此彼中土之民平居無事而噭嘑狂走豈其禮義之漸摩風俗之朴厚其性習反有異於蠻獠邊徼之人乎是尤可為太息者也未幾叛者平君竟無害攜印詣軍門陳情父年老願歸事比歸家人無一失者當是時西園公已老而尚健人曰天之所以報君父子也君初為諸生我先公以元日訪西園公聞君讀書聲歸謂廷敬曰張氏子元日猶讀書邪予聞而自儆焉西園公教君嚴至不令茍一步趨妄一語言西園公生君一子君生亦一子曰之麒庚午科舉人君殁之麒走二千里丐銘於余余不得辭且曰子世家自子祖父及子皆好學問力行仁義其後必昌乎是皆可銘也君生於前明崇禎元年十月二十日終於大清康熙四十五年四月三十日得年七十有九君母于孺人君娶王孺人生之麒女五人一適江西建昌府知府王君嘉植一適甲戌科進士内閣中書田君沆餘皆嫁為士人妻孺人生于天啟七年二月二十九日終於康熙四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年八十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君孺人於某山之原之麒女七人以族兄之子國樑為子之麒既别去余為君銘未發扈從河上濟寧道中聞之麒舉子名曰某予謂後其必昌者以理斷其必然而事固己可驗已銘曰
  猗嗟觀士為吏可哀天之生嘉穀伍蒿萊推較其本根穀美哉我友行谷君今若此往事猶増傷來誓止命不稱君才時有以銅鼓之深岩君所廬蕉黄荔子丹襍肴蔬君逺遊歸來眇愁予太行之谷人堯風古飲沁水清流耕瘠土剪紙招君魂與君語公侯必復始昔有云君之孤兒賢且學文千秋及百世繩繩繼我華其銘者信勿替
  王君乾六暨配陳孺人墓誌銘
  崇禎末流賊犯陽城山東右參政寧前道王公諱徵俊死之公有子曰龍御府君有婦曰陳氏孺人賊既執參政公君謂孺人父必不屈賊往從必父子俱死無益乃變姓名陰左右公公果不為賊屈賊怒下偽縣令使嚴繋公君夜忽悲啼不自禁賊察知公子益怒使鐵騎勒君歸立取貲來葢賊痛惡士大夫自宰執至庶官括其金皆以品髙下為率公為人剛而亷無所得金而偽令聞公名雅重公陰縱公還公謂君與孺人曰委贄為人臣當國家難以身濟之事已不濟有死無二君孺人涕泣請從公曰我人臣義不辱身汝曹無自苦今所傳公死難時大書二十二字有曰身不任辱義無自免云云者君與孺人實親承其命云公既遇難君孺人號痛庀喪事哀毁幾傷生顧念父之孤忠恐身填溝壑他日誰當請褒卹之者於是強自節釋忍死公公所自縊拂雲樓君孺人終不忍再履其處其後毎遇公被繋及殉難前後十餘日齋戒哭泣積數十年以為常初公所書二十二字君寢食與俱及公死難時始末謹書之牘跣行走京師訴當事當事相視閔黙卒無肯為公聲言之者君毎與人言未嘗不泣下也君豪邁倜儻而善自矜飭母范孺人教家嚴君多讀書美言議為學官弟子顧心不悦學使者試士規告於公願隨國子讀書公官薊遼王母張太孺人喪君率孺人拜哭就孫位人曰知禮事母孝母喪盡禮如公喪張太孺人孫公肇興為學使者以君明經上其名於禮部凡一再至京師終不就國子試曰吾父之大節猶未褒顯也君雖外若豪舉而其中有鬱鬱不自得者凡以㕘政公之故也順治丙申夏暴病不能言明日遂卒四月某日也年四十嵗某年月日於㕘政公墓左始祖可考者曰四四生十十生懐英懐英生得剛得剛生聰聰生子文以冢宰國光公貴贈尚書子文國光曽祖也子文生昺亦贈尚書昺國光祖也昺生承恩葢自是㕘政公與冢宰公始分矣承恩生潜光潜光生如春嵗貢生當陽教諭以㕘政公貴贈韓城知縣是為君祖陳孺人廷敬之從姑也祖三樂贈尚書父經正忼慨有大節孺人有女徳歸於君方少而為擇宜子者侍之生子及女君殁後甘虀鹽攻荼蓼居垂二十三年閨門之内具有法度儀則卒於康熙戊午六月年六十有一觀孺人助其夫子以周旋於㕘政公之側以至公臨難從容而死生無媿抑亦可以為忠臣孝子賢婦矣子男一人復繪國子監生女一人適余弟太原府學訓導廷扆俱側室李出孫男一人吉慶孫女四人廷敬有母之喪禮不得以文辭自見復繪泣以請曰始吾祖待
  國家之愍綸而渴也未有銘吾父因未敢有銘今吾母不幸又殁將以某年月日與吾父合窆焉吾聞諸吾母當吾子髫髮之年吾先人知器重子銘吾父母莫如子宜余固辭不獲也且余懼㕘政公之大節久而無傳焉因得牽引書之雖然孺人廷敬諸母行也假斯言以告哀亦吾母之念云爾銘曰
  吁彼鄙夫貪生避死有僇其躬有覆其祀忠臣之後克享厥家佳兒佳婦以泣以歌奕奕忠魂庇其孫子敬作銘詩告於惇史
  韓君佚園墓誌銘
  君韓氏諱崇樸字佚園順治中余年十六七始識君一見以為異人杯酒結交而去其後請命於先公要君為舉子業家塾中予居山谷間與先庶常兄閉門閱古書好自矜許輒曰吾志古之道耳何屑屑世俗事為由是見嫉鄉里是時先侍御公初謝賓客鄉之凶人至有侮予家者君至則謂余兄弟讀書以通今致用家之不治曷以書為余兄弟始折節自克厲於是鄉之長者既愛䕶善類其惡少亦稍稍解去君髙才能文章善開導學者余既於君有得而其於行身保家處世之道尤得於君者為多迄今五十餘年葢毎念不忘也予自通籍守官自誓清白以貽子孫未嘗不有感於良友規戒之言君之終也無以為賻乃輟山田一嵗之入為君窀穸資雖家人以口分不給告不恤也君又精於醫藥養生之事晩而深明理學堂奥雖復喜詩酒登山臨水有春風沂雩之思人亦莫得而窺其淺深也君至性過人雖灑落不羈而游心㝠黙嘗山亭涼夜相對於時月暗螢明清風蕭颯忽語及生死大事兩人抱頭大哭哭已復笑如醉如醒如夢如覺由今思之猶復可笑可哭也往年君舉前語以書諮余余應之曰孔子荅仲由曰未知生焉知死知生之道大學言明明徳其功始於致知中庸言至誠其功始於明善明誠之理乃生死之大闗未有誠而不明亦未有明而不誠者由教以入明為要焉故易傳言大人者與天地合徳與日月合明與四時合序與鬼神合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況於鬼神乎天與鬼神不能違何有於生死乎是以子思之賛仲尼也曰譬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譬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猶之易傳之義亦即明誠之義也謂夫子不告以知生之道則夫子之所以教諸弟子者果何事乎學者但當由夫子平日之言以求進乎致知明善之實生死之説不求知而自知矣予復於君者如此予是以於道徳性命始終之際思君之所以相勉而交警之者不能己於心也君好學老而不衰能為古文尤長於詩予懐君詩前後至數十首有云寒牕燈火平生語除却君知世不聞亦追憶昔時涼夜之時而予與君從㳺聚散之梗槩亦大略可覩己君終之日寄予詩髙朗超越了然生死之際則君之有所自得於中者益可信其決然也己予交天下士多矣如君者能有幾人哉非予為之銘當誰屬焉其孤時中輩以狀來求銘按狀敘曰韓氏系出南陽今為沁水人自五代宋遼以來兵革之餘譜牒放失傳之長老先世有為王者故邨曰韓王邨有墓在焉君又字曰韓山因邨名也其世系之可考者則自祖能始能四子長曰純為君九世祖次曰聰三世生侍御曰恩次曰度五世生青州守曰肫仁六世生桃源令曰張㕘議曰琠純二子長曰彪彪生銳銳三子長曰贈文林郎崑次曰王府典膳崙次曰王府儀賓巍臨難不屈贈奉訓大夫諡忠義廟食太康崑子曰子義恩貢再為縣令累封中憲大夫通政使司右通政使子義生范君之曽祖也某科進士累官通政使司右通政祖仰斗初為邑學生後棄去博學修行名重士林是為少室先生父尊今惇厚孝友生三子君其長也君邑學増廣生九應省試不利於有司幼聰警絶人五嵗失母馬孺人自解去采衣不茹葷血擗踊哭泣如成人鄉里傳以為奇闖賊犯州邑設偽官専以拷掠士大夫刼取金帛為事比至沁水大索通政公家時君才弱冠先諸父往抗辨縣庭不屈賊官相顧失色錯愕咋舌釋不問已而賊圍所居砦君登砦樓語賊曰汝輩不過欲多得金帛耳砦中金帛悉以委汝賊喜諾已而賊敗約攻砦破砦中人四散走先是君父已穴牆去君不知也以不得父在所出入砦内外尋父遂為賊酋所得賊授以一鎗一包置君麾下君以他事紿賊脫身走陽城白巷親屬家至則君父先在焉其時天晦㝠暗不知道會白犬引路以是得先達人謂天之相君父子也君初遇賊時身已被創求父迫竟忘其痛父子相聚背有血沾泥始知為創也葢君之誠孝如此事繼毋霍孺人得其歡心與季弟友愛分甘解衣至老不倦親族不能自養者君戒其子我與汝曹不食飲則已不爾則曷忍使骨肉失所生平輕財利類任俠者雖以教授供八口所餘則勤施予又以其餘買書貰酒蒔花木畜禽魚於所築撮園中嘯咏自得有奇書必借觀手自抄寫故所寫書為尤多好飲酒飲則悉令子孫環侍有弗至則弗樂也君坦懐任運自適其適皆得於天性其行於家而及於友朋無間然者有感於予心也君卒以康熈四十又五年八月初八日距生之年月得年八十有四初娶丙戌進士某官王公度女有婦徳婦容卒繼室以侯孺人生二子時中履中女一適南康府推官竇公復儼孫庠生逵子選知縣斯在孫男四人然燾黙鳳孫女三人以某年某月某甲子某山之原銘曰君惟有文為學者師深造道域樂天不疑予懐幽憂如馽如羈晩慕正學西日載馳衆言淆亂將曷從之去聖雖逺簡冊在兹明善為宗尊聞行知明則誠矣時措咸宜惟君知我謂我不欺炯炯長存朗月朝曦君其不没萬古如斯



  午亭文編巻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六
  大學士陳廷敬撰
  誌銘
  朝議大夫刑部山西司郎中約齋李公墓誌銘
  始余從蔚州魏先生游得交李公父子其後公之子旭升今給諫君以文字及吾門因益愈知公平生甚悉後久不見時時從給諌君問安否無何以訃至給諫君為狀謁銘於予按狀李氏十世祖自孝義遷蔚累世以武功顯然多厚重隠徳至父太公敦行仁義好善樂施尤稱長者遂大積於厥躬以造其家公生而早慧為博士弟子員食餼上庠數踏省門試不利於有司以選拔貢太學省其父歸里中魏先生方謫官家居以古儒者學行自任倡導其鄉公既天質沈摯近道聞魏先生講説益淬礪於問學家禮譜牒近世所弗急者公皆服習而修舉之選中書舍人内閣地深嚴闗機密公恪勤盡其職毋怠毋洩遷户部雲南司主事會用兵於滇賊壘未拔郛郭甫定封疆之吏以人未就業請免夏税以蘇民或言士馬供億必資近境議不可免公争於庭中卒如公議宣屬順懐安蔚衛頻年苦水沙沖壓民屯田有司請捐其賦議不決公盡言無諱卒韙其説督理右翼興平倉奸人窟穴其中不可究詰前後繫訟纍纍彌歴年嵗人憚其役公則精心釐畫潔身犯艱大猾屏跡進廣東司員外郎攝四川司事蜀自兵後嵗賦日耗議者令増賦日急公曰養殘黎如養劇病宜急培其元氣疾疢彌年而重以很厲之藥鮮不斃矣今惟責大吏招徠流遺田闢賦増毋俟重督於是議寢遷刑部山西司郎中榆次民段某奸㸃誣祁縣范某謀不軌公得其情㸃者服上刑而無辜皆釋會命重臣清刑獄公檢爰書可矜宥者司得八十六人雲中饑多掠賣人子女公察其偽券為斷還者甚衆公所歴官其事蹟皆此類公純孝友悌行於家施於族黨比閭皆足為世表儀旌人之善成人之名保人之孤復人之産終身汲汲如營已私衛守備何君出倉粟賑饑未及上請而病以殁法當坐侵欺籍孥公力白得免蘭溪丞徐喆舊有貸於公徐後罵賊死公急遣使持其券焚而弔之儉嵗盡出所積粟散施逺邇以為常至若建社學設義塚築垣堡諸鄉大夫之所得為者無不為事不可殫悉公雖謹厚檏直而天懐坦逸寄託髙邁自為郎出守黔中以缺裁不赴林居徜徉泉石詩酒以自陶寫嘗過龍門觀太華適吳越芒鞵竹杖有灑然出塵之思卒之日猶驅欵段尋舊所釣遊處歸而與家人論文談藝日夕不倦至夜分而形神離矣康熙三十四年六月二十日也春秋六十有八予嘗聞蔚州殁而有異雲氣覆其塚上其為天人無疑今公無疾化去其騎箕尾歴星辰而亦與天遊乎公之子六人昉辰行人司司副旭升壬戌科進士户科給事中與余有文字之知者也暉吉貢生暄亨甲戌科進士翰林院庶吉士映乾光禄寺典簿曙畿廩生女一適太學生劉曧孫十四人嗚呼公之所得於天全於人者如此此公可以無憾而世或謂天之報施善人或有不盡然者然觀於公亦庶㡬可以明於天人之故矣公諱振藻字天葩號約齋初配史恭人繼配沈恭人銘曰
  蔚州宿學不可捫寒松晩節今彌尊流風百世尚可敦名家清切連髙門韋相傳經遺後昆范公幕下羅璵璠少翁堯夫堪等倫矯矯介復何騰掀隴西世業堪重論維桑仙李深蟠根仲也耿耿登星垣季也詞館初髙鶱其餘頭角皆軒軒咸池迭奏如篪塤公胡不樂歸精魂隴岡樵牧無敢喧
  謝府君墓誌銘
  謝君名燕昌字翼之其先家平江上世祖曰宇以宋建炎中進士為定海令殁而民葬之後世依以不去遂為定海人元至正間為髙安令者曰嗣謙更五世為僉事者曰琛僉事以明正統己未進士初仕為上饒令政有異民祠祝之弗衰僉事弟璵生廷華君之五世祖也髙大父曰維寜曽大父曰綸兩世皆贈參政大父曰渭明萬厯庚戌進士累官四川按察使平水西有功民為立祠自其先世至按察仕者皆有功徳於民按察生子六人仲曰泰臻君考也贈文林郎君為人孝弟偘偘有節概
  國初時海叛帥以數千人入據縣君倉卒負親出挈兩弟匍匐叢篁險陿間黧面重趼連晝夜不息以免於難已而王師渡江餘賊匿島中将悉衆來寇君率家人設守禦謹偵候以兵法部勒之備未成賊至君白贈公寇亟矣盍避之公曰第以若母行毋更憂我賊入致公舟中公不為屈反覆數以大義且曰吾自度葬魚腹耳賊怒公及於難當此時君呼號走海上嚙指血淋漓求父在所岸上人遥望見之無不泣下後家益困嵗祲負米事母兄弟三人常易衣以出愉愉如也每催科符至輒掩巻而起已又篝鐙夜咿唔聲相荅和君讀書過目輒能暗記所習誦丹鉛校讐滿於筐篋羣從子弟工舉子業三十餘人以君為師㑹母病君旦夕侍卧起三年蟣虱盈衣帶至不可捫中夜籲天祈代母卒備哀如禮奉贈公衣冠杖履葬焉以博士弟子員游國學試輒髙等冠其儕流謁吏部試經義判又髙等授州同知歸而歎曰自吾父抱道不仕且仗節以死吾其敢違吾父之訓於是耕海之旁泊然将老矣顧於邦人有大利害則準其力之能為無所惜小浹港長山橋横絶縣東南當孔道毁於寇君治之橋完如初定海南東崗碶西接鄞東錢湖其中有渠嵗開碶版引湖灌渠溉田嘗數千頃版之分有上中下自下上鄞為首奉化次之定海又次之嵗旱則湖水淺不盈不能達渠雖開上版而於定海田未有利君謂錢湖利三縣田正賦是賴獨定海田無利是無賦也請易置版於鄞無害而定海實百世之利縣令上其言巡撫如君指既得請湖渠通流田盡腴壤比嵗大穰民歌舞以樂之盤嶴為靈巖奥區樵蘇饒於諸鄉然環溪而入淫潦不時水髙數丈或經月斷人行君則巉者削之窪者培之水深以衝者横以短梁填以巨石而險道以夷縣負海夏秋多颶風學宫數敧傾君董其役鼛鼓勸工不勞而成君雖不仕視今之仕者其所張設措施為何如哉假令君出而仕或拘於文法掣於上官其所能為豈盡得如其所志哉君既號長者一夕盜胠百金去盜之主禆帥既覺將按以法君曰舍之使其人悔改又當亂時人乘間竊槖中貲君知其人弗問後人自悔恐願以田償君君立謝取焚其券今其子孫每食必祝曰願世世毋忘君之徳然則君之行身與人不亦古之所謂賢豪間者耶君娶李孺人李先世以軍功襲指揮使孺人則脱棄紈綺温恭儉勤相其夫子以致孝養於其親教其子兼備恩義君弟妹之子若女孺人撫之如已子女使各有所成立君可謂有賢配已君性疎曠有精力嘗自營葬地曰白峯為堂清溪為闥吾魂魄樂而安之卒年五十有五逾月孺人亦卒年五十有八君卒以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孺人卒以是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以明年某月某甲子合葬盤溪下樂嶴山之麓即君所自營地也子男二人長緒彦次緒章女三人皆嫁士人緒彦壬戌進士余既識其文君之弟監察御史兆昌聞君之喪将歸過取别以緒彦所為狀示余屬之銘既讀狀歎曰是惟賢也宜有銘銘曰誰與仕者民亦孔艱有介于石被褐以完惟定邑乘記隠君子謝氏聞人載張載弛銜鬚罵賊氣薄雲霄彼此肉食競以自豪惟仁成身式惠厥後亦繼其志惟徳之有子弟師之鄉社祠之或嬰簮組多為世疵世所争趨君勇絶之為所不為詎庸以私人曷思之洋洋海湄海如有涯泐此墓碑
  封户部河南司郎中在只王公墓誌銘
  封光禄大夫王公之葬也其孤山東運使廷掄使來請銘余與公同州里昔我先公為仲孫豫朋擇婦於里中得公長女賢孝聞於鄉邦葢公之行已教家以施諸世皆卓然有可稱述者焉運使君初筮仕為青州通判始親民事公來官舍提攜嚢篋以家貲辦公務屏去屬邑餉遺不取民一物民頌惠和聲滿青齊間公夫人李卒運使君奉公歸方是時晉郡縣大祲蝗蝝徧郊野公歸則出錢數十萬緡募人捕瘞我先公分口食食餓者公亦捐糈周給州人以故不流離嗚呼周禮相賙相卹之法行則天不為災而民不困於嵗後世人各自私於是比閭州黨有無死亡相視如秦越人莫之省顧一遇年凶荒則必仰於官之蠲賑幸遇長吏賢不壅於上聞又幸有仁主在上除租賦出金錢發粟設糜惟恐不及而吏之奉行之者猶有能有不能民之待澤者猶有及有不及則朝廷大恩其得被於窮簷蔀屋嗷嗷就斃之民者亦已鮮矣安得鄉有君子好行其徳如公之自保其鄉庶㡬猶有周禮之遺法乎太行古稱竒嶮實當孔道毁轅屠馬不絶於途葢其巖窞顛㚄烈於深淵行者憚焉公出私錢修治之險者夷陿者拓載馳載驟行旅歌謳比予再經忘嚮者之艱而思公之徳藉於無窮而太息之未有已也公所施設其利於人甚衆為紀其大者如此運使君入官户部公時一至焉以觀其所為及其出守汀州次子廷揚亦入官户部公戒之不資公府絲粒一如運使之在青汀也後運使君再涖山東公曰此汝昔所歴地盍益勉諸由是運使君奉公教惟謹以公訃而歸也山東人攀留之至不忍别去然則運使之奉教而施於民者可知己葢公之修已教家既卓然可觀宜其設施於外有過人者是以君子之觀人必本諸内行也公諱璇字在只居澤州之南曰楸木窪者自太行而北有山澗澗水北流可數十里公所居在澗之西土田髙起草木脩茂上有流泉可溉花竹公之祖諱國寳父諱自振卜築而安焉以長徳導其居人隠而未耀公與弟珣生皆穎異祖撫而竒之曰此兩兒殆興吾門乎公入州學為髙才生珣以武學生舉於鄉成進士公以貢入國學名在吏部為選人當需次縣令而遽引還退居蕭然自逺教二子皆有所成立此其於世之角逐於聲利之場者所得孰為多少也家居益敦古誼睦親族使皆有以自給喪者婚者徭賦之不備者緩急恃以無憂晩築小堡名曰永寜聚族黨勤守望講孝友婣睦任卹之道不倦而公亦且老矣運使君以卓異薦入京師賜蟒服既又封公光禄大夫贈公祖若父官皆如之運使君迎
  駕南幸
  賜公古稀人瑞御書四大字可謂榮顯已今年八月遽以疾逝二十一日也距其生崇禎十年十一月十八日得年七十公初娶贈一品夫人茹氏有婦徳生廷掄繼室以一品夫人李氏生廷揚進士君無後以廷揚為後女適甲戌進士鞏昌府撫民同知陳豫朋余之仲子即前所謂擇婦而得公女者也又二女一適吕宸一適陳修元孫鈞由庠生貢國學孫女五人先是李夫人葬某山之原至是以公卒之明嵗康熙四十又六年某月某甲子將啓其封而合葬焉銘曰
  有輝自家而極崇於朝也不顯其身則惟其子之褒也晉人載徳咸歌其休也徳之云遐若山峙而泉流也世繼繩繩永光此丘也
  贈詹事府少詹事田公暨配梁太恭人墓誌銘
  康熙三十年春正月學士田公以母喪去位予與學士生同鄉同官翰林在直廬日相見而未嘗一造其室至是徃弔於寢老屋蕭然風日漏穿苫土不飾學士觸地無容嚶嚶泣孺子聲弔者感動嘆息以為賢今世顯者之喪重幄帟飾芻靈象物多致貴人書氷紈霜縑被檐衣棟以自旌耀學士無一有焉哭拜且已又拜而言曰吾母之銘敢以煩執事且先大夫懿行久不銘以俟當世之能文者幸執事毋辭余倉卒不得讓諾而出余惟學士之賢而能不累於俗自力於孝如此其有由也夫公諱大稔字阜海馬邑人王父諱世芳以明經為絳州司訓稍遷太谷教諭嚴正直方律身以禮士皆憚讋嚮於學考諱嘉種耆宿長徳為諸生祭酒鄉黨化其行誼舉三男子伯以諸生不屈流賊李自成忼慨蹈義以死公其季也生而夙慧一目數行下年十三補博士弟子員純孝友恭篤踐實行與人無貴賤少長接以誠意紓難攘急族姻肅和喜賓客時至命觴盡客歡口不言人過人有言者輒不荅或亂以他語飲於郊客妄謂公慢已怒與俱歸讙於途吾酒方酣何爾遽罷若敢復飲乎適我公不辭比至客家客怒解竟歡如初夜有竊菽者僮物色得其人公謂僮吾家菽寜有符記耶温言謝其人人大悔改行公居心克己皆此類公卒以康熙壬寅四月年五十有三以學士貴贈中憲大夫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封太恭人梁氏山隂人父諱某以明經為學者師太恭人歸於公也温淑静好善治内事公事親孝太恭人晨昏左右恪恭罔怠公好客太恭人常脱佩環治醪醴肴核以盡公意公晩而不視生産太恭人用農事殖其家較晴雨時播種耕耘斂穫皆有法則凡公之為皆太恭人相之也太恭人卒以康熙辛未正月年七十有九男子子五人長即學士喜辛丑進士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次喜䢮庠生早逝次喜霔嵗貢生汾陽訓導次喜鱠廩膳生次喜鰀南豐丞為後於仲父女子子一人適李維基孫男十二人學士又云先大夫棄不孝孤閲十稔矣所不墜我公遺緒以行身立朝者繄惟吾母之教觀太恭人之行於學士為賢母於公為賢妻觀公之行於世為賢人則學士之賢其有由也夫余是以願銘焉銘曰
  古者淳悶不相徃來我觀於鄉厥惟賢哉有美其居拒門弗開我觀於家猗嗟賢母吾莫逐榮亦莫予侮昔相夫子秀出士林温恭其徳如式玉金有而不施大其後人峨峨塞山鬱鬱髙墳昭昭無窮視此刻文
  提督陜西學政按察司僉事洪君墓誌銘
  始余竒洪生琅友之文琅友舉進士為中書舍人相聚於京師因交其從兄谷一君知其人賢者也居數年君由禮部督學秦中而琅友官吏部以卒余閉門謝交㳺雖以君之賢葢於今絶不通問者十年餘矣今年冬君之孤以君卒之月日及許給事承宣所為狀以來請銘曰君治命也予不得辭君歙人諱琮字谷一又字瑞玉上世有顯仕唐則黜陟使曰某宋則少師曰某明則尚書諡恭靖曰某恭靖有從子諱某以孝聞君之髙大父也曽大父太學生諱某大父贈承徳郎諱某父贈朝議大夫諱某以學行祀於鄉君弱冠以尚書領鄉薦國初為崇明教諭舉順治九年進士除平涼府推官承重丁祖母徐太安人憂服闋補廣東韶州府推官歴遷行人司行人刑部主事員外郎禮部郎中提督陜西學政終養母許太恭人以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某日卒於家年六十有五初君之生十有一年能一日為經義七篇驚其長老由是江之南北號曰神童顧朝議公弗深喜曰古之學者道積而有言今子學未成而言之多若是吾懼子之外飾也盍道務是求於是君自為童子已志於正學矣故其自莅事教士治民罔弗本於其學東粤新附建兩藩王邑令府掾皆所易置憑依城社張距磨牙眈眈伺人君至則曰此濓溪先生提刑舊地也甫下車大書洗寃澤物四字榜之中堂為政精密嚴恕一以周子為師法成令修姦黠消沮强梗從化上下安悦折獄迎刃砉然而解訟者皆願之君所旁郡縣有寃獄皆就君治部使者行郡縣必與君俱招徠流亡闢土田通貿遷民稍稍出水火而登袵席矣當是時兵猶未戢征調頻繁諸郡縣苦供億弗繼則吏執其咎曲江始興保昌三縣令至相繼自裁君條上幇貼夫船長行之議謂夫船供應廩給額規而外若馬匹折乾索勒則宜革存留傳銀則宜請動支解運腳費則宜請例給鄰縣則宜議協濟大吏韙其議雄韶諸郡吏民有更生之樂勒石頌君功徳焉郴桂之界烏春山有妖民郭天鵬者為亂時議以兵誅之君曰無庸兵密召鄉勇計縛天鵬鬼子峝為亡命逋逃藪君選數騎乘夜抵其寨絶水道諭之順逆禍福即日弭散䖍賊王秀等已就降至翁源復叛渡江大掠約賊黨内應君用間誘使殺賊自効而督猺官與戰禽秀殱餘賊四十人曲江猺刼殺人君單騎徃鞫得其擅殺者七人抵法餘不問全活數千人於是督撫御史臺使者交章薦君於
  朝君在刑部取歴代疏議釋義箋注諸書考證晰疑使法必當情吏不得縁為奸律官私掘蔵物聴收用官私字誤官司廣西容縣民坐掘蔵物誤罹法者衆君取舊律文為證事得白更著為令君之莅事治民其大者如此初君之教授崇明也敦尚實行風勵學者毋苟趨利禄而文學之士彬彬興起及在秦中慨然念曰國家所命督者學也匪獨文也必學正而文興於是所以造士之法悉準於古重建闗中書院祀其鄉大儒横渠張子延李君中孚講學其中掲其條目為學之序修身接物之要實與白鹿之㫖相發明葢闗中理學之傳自明季馮少墟益推闡而光大之君則為之刋其論著布之學宫曰爾多士歸而求之有餘師也君之教士者如此以君之言其見於世者未能盡究其用而跡其所以張設措施之意悉不失其為學之指君於聖人之道可謂勤矣元配王氏贈恭人繼室方氏封恭人以某年月日葬於某里某原以元配王恭人祔恭人婉嫕有内徳前君二十九年卒子男五人景行東流縣學教諭覺行嵗貢生周行候選州同知雲行太學生時行幼女八人皆適世家有名行孫男十一人述庠生逵遇遴遵邃選連迥逖遹俱幼琅友名玕為人謹飭有文善書法予之知君以琅友琅友之殁余不及銘而銘君可慨也銘曰去聖經逺註箋紛如孰集其成孰究其初相厥宅里大賢所居髙原鬱鬱碑石峨峨近壠墓者紫陽之巖阿贈工部虞衡司員外郎闇然衛公暨配賈太宜人墓誌銘
  康熙三十有四年里有賢媪夀届百嵗里中大夫士以其故俗風謡圖冩屏風長筵勸酒以余濫爵厠名其中時實奉諱蒲伏弗敢躋堂惟國之人瑞願因喪除而徃見其廬無何媪卒春秋九十有七余将徃弔於寢門會拜户部之命為裝以行其冢孫維斗介其宗老太守君布狀謁銘於余曰將開奉政公之蔵而窆焉乞為合葬之銘奉政公者姓衛氏諱琦字闇然稱奉政贈公也年二十三嵗而殁媪封太宜人朝議大夫賈公某女今去奉政之殁葢七十有餘年矣按狀奉政公生而異姿賦質簡静疾華躭朴不與俗伍考徳攻業亡於悴勤事父母有曽閔之行至今誦説孝子孝子云殁之日雙親垂白幼孤三齡而同懐弟妹九人咸在太宜人自箴盥始事早著令儀至是霜晨臼杵夜月機絲内勤事育外捍門户養三齡兒稍長嚴熊荻之教後為御史有名世祖朝奉政之贈太宜人之封皆以侍御故先太宜人以殁於是時太宜人年八十矣維斗才九齡兩弟在襁褓初侍御君性剛嚴嘗嚄唶人過人畏忌者多及是則禦侮予抗横逆﨑嶇艱難之中再興衛氏故余以謂賢也嗚呼以奉政公之篤於孝豐於才而嗇於命天假太宜人立兩世之孤兒登百年之上夀彼蒼蒼者豈無意於斯人哉是以余銘奉政公之合窆而尤興起於太宜人之賢為可觀感也侍御君令商城遷水衡杭闗及以曹官代巡狩於江南也皆秉太宜人之教令以行商城河無津梁解槖金倡其縣人為橋以資利涉商城之人名之曰衛母橋其心存濟施皆此類也考終之日鄉里悲焉雖奉政公之不禄相見於泉門亦可怡然無憾也已矣奉政公生以萬厯二十六年七月十二日卒以萬厯四十八年三月初一日太宜人生以前明萬厯二十六年十月十八日卒以
  皇清康熙三十三年七月十五日男子正元更名正丙戌進士歴官御史内陞所謂三齡兒也孫男四維皇庠生卒維斗監生候補理藩院知事維本増廣生維正増廣生孫女一卒曽孫男二首榜廷榜曽孫女三衛氏先世為河東人遷陽城以甲乙科顯者甚衆奉政公髙祖世清曽祖九堯皆有隠徳祖天雨雄俊人也考遵訓邑諸生有聲儒林余北轅時太守公送之樊川之上謂余衛氏世行非子銘不彰余諾而行在道濡筆以銘不敢負太守君之屬太守君立鼎所謂維斗之宗老者也銘曰
  河東璿源其際清泚蔚彼裔苗産此杞梓不憖哲人光流景駛天豈謂然有美並起作儷淑媛造我堂構靈柯謝春穠華掩秀簮珥弗施象服爰授百齡未多千秋旦晝里館曉閉泉庭宵明崇芒鬱望哀輓愴聲維北沁流維南析城髙山長川悠悠我情
  兵部督捕主事龎君墓誌銘
  龎君名太棫字錦里其先即墨人上世祖某勝國初知髙平縣去官人吏卧轍攀轅借令君撫我既不得請則曰為鄉先生以矜式我父老子弟於是因留家焉子孫世居唐安里數遭兵刼譜牒散亡可考而知者逺祖有子三人伯氷仲佐明經為和陽縣丞叔清自清以下遺其名君之祖道興父志徳贈奉直大夫兵部主事母何氏贈恭人君弱不好弄獨時騎竹馬羣兒騶唱導從以嬉奉直君見而憐之曰吾田家兒後豈能有此乎及長侍奉直君羇游滑縣居益貧君間闗南北竭力顧養奉直君孺人相繼殁負土庀治窀穸過時而哀州里髙其行事君守貧益堅當此時鹽法大窳巡鹽使者嵗下司農鹺引目於郡縣長吏按户口徴斂盈詘不平公私交病於是巨貲大賈各有分地受鹽轉輸四出髙下其直以罔氓利然官引目亦由是通行嵗所上課如額官吏安之矣君獨謂以吾意行法法無不善北遊天津周旋客豪間欲以行其意人既知君長者就問之君曰母病民民不病法行斯善矣皆曰敬如君意以行鹽使者賴其力皆愛重君固安董氏之分地也鹽壅不行逋責盈積以屬人人罔敢應者君曰是獨不可行吾意乎至則與人約吾以急公家之務耳矢不以私贏病吾人行之未及期人以和輯官私辦給凡君於鹽筴攬綱挈目亦不屑屑身自持籌算顧喜親書册慕學行有褒衣博帶之風嘗慨然曰使吾當官以吾法行之官事必理時兵興西南行間饟需急朝廷終不以軍食困民下令能助軍資者以官賞相激勸君由是入貲以太學生為兵部督捕西第三司主事正刑書懲周内慎平反舞文骩法之吏斂手卻立莫敢仰視君歎曰法果不可以行吾意乎居六年崇明海闗税傾倒匳篋以自隨曰吾故不欲以財自汚敢不洗濯奉職滿差歸次維揚驛舍而卒卒之日故時槖皆已盡無海闗一物一錢嗚呼君之志固如此良可尚也已君孝友行義孤貧自立奮身郎署迴翔嵗時初贈考承徳郎妣安人再贈考如其官妣恭人始騎竹馬時贈君憐之而心不謂為然也今君所成立有異其亦非偶然者與君娶段氏無子賢而不妬忌為君納兩姬亦皆無子女一人段恭人出適里中馮生段恭人前君三年卒君卒以康熙己巳八月距生之年丙寅得年六十有四以姪嗣煊為後嗣煊卒以嗣焜嗣煜為後以姪孫奭為嗣煊後皆君所自擇而立者君於内外行修篤如此宜皆可銘銘曰
  材賢天畀匪直一科横鱗集翼藹吉斯多安平之壘齊城㠎嶫洋洋國風暢彼條葉氏之墟壺山且長蔽芾勿剪茇此甘棠流風邈矣復其孫子君奮孤童逺踵祖趾餘分閏氣産生駿雄光岳所䕃就日翔風白楊蕭蕭青竹斯在摩簡篹詞投筆一嘅
  巡撫浙江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公孚張君墓誌銘
  陽城古堯都東鄙地其人能世其道徳風化之美以余所聞於長老士之以文學節㮣事功著名於時近代則原襄敏公楊正肅公張太宰公其尤卓卓在人覩記者公孚太宰公姪孫也公孚其字諱泰交居虎谷里其地在沁水傍沁水一曰洎水故又字洎谷上世祖可紀者曰演曰純曰曉曉以子昇貴贈中憲大夫河南衛輝府知府以曽孫慎言貴贈光禄大夫太子太保吏部尚書髙祖昇明嘉靖庚戌進士歴官河南左參政以孫慎言貴贈如其官慎言萬厯庚戌進士累仕至南京吏部尚書加太子太保稱太宰公著其官號也曽王父天與増廣生王父慎思貢生父履祥諸生皆以泰交貴贈如泰交官公孚之始生震雷繞舍有龍起壁中其明日隣媪夢天樂聲送兒來公孚生而秀碩有異質髫齡即知問學父遊覃懐間久不歸迄不知在所思慕悲號誦孝經至顯親揚名嗚咽不自勝年十二試於邑令令竒其才甫冠大父殁家益貧落欲棄書冊為賈人者數矣會祥符張君甫令邑中試邑中諸童子見公孚尤竒之初公孚業某經至是張君授以春秋胡氏傳遂治春秋康熙辛酉舉於鄉壬戌予承乏翰林掌院學士領貢舉同被命則相國前吏部尚書錢塘黄公工部尚書大興朱公相國前户部侍郎合肥李公皆嵬然耆宿謂余以文字為職業屬予勘定至春秋巻得公孚文予曰此可以魁其經矣諸公曰中有眷眷兩字未知所出予曰有之諸公於是與予畧有異同予反覆公孚之文未嘗不歎其果可以魁其經也先是予子壯履誦詩及易及見公孚通春秋傳因令從公孚學春秋葢公孚之於春秋可以為人師矣公孚雖為進士凜凜自修飭恥干請舍館授徒士之遊其門者彬彬如也居數年家益貧仕為太和令滇南去京師萬里予親為治裝祖道别去居五年太和大治行取授廣西道監察御史巡視長蘆鹽政御史例嵗二八月内陞外轉各一人在差則否公孚以特㫖内陞遷太僕寺少卿提督江南學政未一年遷大理寺卿數月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又遷刑部右侍郎未㡬巡撫浙江自太僕至巡撫累遷皆在學政差葢上之知人善任如此公孚之在太和也治大理附郭民苦供億多竄亡兵占民居且十九而悍卒驕横以縣庭為營房令莫敢問前令僦民屋以居至則吏請就民屋公孚謂縣令命官宜有體何用民屋為遂馳入縣庭方視事庭中營兵來校射公孚謂縣令臨民地非兵校射所語不孫鞭撻之於是諸營讋伏永昌道轄七府大理轄八州縣而太和獨困煩役提學道臨試及提督道府公廨修葺諸所需物皆累太和民公孚曰民曷以堪耶請以府歸五州縣道署歸八州縣提學道歸十三學使供其費提督則自葺其廨莫有違者兵糧由府佐給公孚曰有司責也縣收府放徒煩轉運何如縣收縣放之為便大吏韙其請里中民夫苦輕役力除之雖上官皆出貲募不復輕役一夫營兵混民居男女襍沓為擇地立屋由是兵民異處矣嵗編審丁户例有心紅千金之饋公孚誓於城隍之神而革之至學宫城垣義倉義田諸廢具興不勞民力此太和之所以大治也公孚之詩予不多見今讀其去太和詩㸃蒼石在無船載洱海風狂有岸登此非名句耶其流風可想見矣其為御史也有疏通選法順天鄉試冒籍山左饑民諸疏一日朝退見旗人索債毆職官問其所償數已逾倍毁其券鞭其背事涉勢要弗顧也賽黄彪李三者巨猾也以私怨殺人誣山東人張乙所殺獄成矣鞫得情乙釋焉一日過予云刑部吏持文巻來獨遲某廷笞之刑曹譁然以為例無有夫笞吏非例獨不猶愈於闒茸者流乎予時因朝會語直公孚譁者乃已其在長蘆申條約革陋規人憚服焉其視江南學也絶交遊却私函雖家書必開封使人察之無他語始取視焉而待士惟寛士皆稱之上由是愈益知公孚矣其巡撫浙江嚴交際抑奔競恤災眚鎖盜萌留標兵以壯節鉞築江塘以弭水患民賴以安
  駕視河士民請渡江幸武林
  上召對行宫温語延問予時扈從在武林亦未及相過從其後邂逅於吳門執手為别明年公孚遂遘疾以殁方
  迴鑾時對閣臣言張泰交居官甚優如是者再
  上知公孚者甚深而公孚之所以報
  上者雖不能究其成功而心力亦已殫矣及卧疾上章辭歸里
  上遣内閣中書噶爾泰馳驛徃視章未下而公孚病且革前一日諸案牘猶耳聆口授及暮便不成語質明而逝時四十五年正月二十六日距生之年順治八年四月十二日得年五十有六
  上聞而悼惜賜卹逾常等予嘗謂陽城人有陶唐氏遺風雖其人類能自立以有成然更歴二帝一王迄今四千餘年之久其漸被而陶染之者徳化之所及猶有存焉况親逢
  聖人之教者哉觀
  上之所以終始於公孚者可以感發而興起矣陽城人及予所接多偉人竒士不具列而稱原楊二公者以長老之所傳聞世逺而論定也若予所接則姻婭友朋予之言既不足取信來者而又恐因是以累公孚也若公孚之所為既能承太宰公之家學而或亦可以無慚於原楊二公也矣後世必有知而論定之者公孚既幼失贈公自稚長每一念至哀痛感人友愛弱弟弟亦恭謹甚
  上嘗賜額推誠遇人夫知人則哲是之謂與母范氏前母曹氏贈一品夫人母范夫人之殁公孚毁幾殆哭而目胔皆裂至為巡撫目嘗不能良視
  上見每問焉初娶潘氏贈一品夫人夫人當困窶奉姑至孝備極敬養之宜及卒太夫人悼慟至以累其夀繼暢氏繼石氏封一品夫人夫人某官某女族貴而賢容以徳充儀以教立不福而灾又繼喬氏實主裳帷脯醢之事哀禮咸至以歸於鄉國初暢夫人有二子喪皆未及中殤将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窆於某原之阡女子子四人潘夫人出者一適前翰林張公道湜子廩貢生徳渠先卒石夫人出者一未許字其二人側室某氏某氏出一許字户部左侍郎田公六善孫晉一未許字以從兄泰來子汝欽為子今走千數百里以狀來謁銘於予者汝欽也汝欽敦厚有家風克纉前緒用光於後公孚為有子矣銘曰
  生士鄉同里閈垂景耀披芳翰思古人不我見居是邦慕喆彦天茫茫知際畔君才富十倍算百年路浩壇曼吁嗟乎纔過半銘蔵幽發永歎
  奉直大夫達州知州立軒林公墓誌銘
  余獲交海内賢士大夫垂五十年最篤契者惟長洲汪編修鈍翁新城王尚書阮亭二公而已二公有入室弟子曰候官林佶者以二公故遊吾門余亦以二公之學業期之每來謁視其色輒愀然若重有憂者予詢之則知其父母老矣以拔貢來京師欲博升斗之養而不遂也無何佶歸覲因舉於鄉而父殁終喪再上春官不第乃以獻賦被
  㫖留直
  武英侍書而母又殁佶哀號痛禄不逮親而終天抱恨也衰絰蹐余門告奔喪歸葬且捧其兄侗來訃濡血篹狀以求銘先人之墓余何忍辭按狀林先家莆其遷福州自元進士重器始也四傳至明知江寜縣真而林之家聲益大又再傳而林之子姓始衍凡十二傳而至於公諱遜字敏子立軒其别字也幼刻苦力學為文踔厲風發貫穿古今竒而法也久噪場屋不售
  國初以嵗貢授校官旋中甲午鄉試副榜膺特薦始擇為吏也令三原七年以清節自砥不名一錢古之遺愛也擢守開州未期年遭父喪去職再補達州噓癃噢殘孑遺用康施政理人績未竟也以不能媚事上官投紱歸隠返初服也平生未嘗一日廢學復不妄學明體達用根據經史有大醇而無小疵也教子弟務循謹守禮法不汲汲榮名朗陵萬石之風也二子皆通經學古不溺流俗灼然可致顯揚也自少至老撮抄羣書幾等身耄而勤尤世所希惜炳燭也配陳宜人福清諸生陳公自程之女也産名家多媺行歸公後早經辛苦井臼親操中膺朱芾荆布不改勤且儉也其大者則孝尊章和娣姒教二子皆有學行撫三女兩以節孝著也他如處親族鄰並以恩禮待臧獲以仁凡尋常閨門之所有者不足為宜人道也嗚呼公為州縣長所至而民安之去而民思之居鄉而人敬之無不稱為善人長者公之得於人而非蘄於人者也罹兵亂不能侵遭荒嵗不能困宦途險巇履亨蹈夷自若且與宜人俱享上夀令徳考終公雖詘於天而卒未嘗不信者也贈承徳郎一鷟封安人陳公之王父母也封奉直大夫鼎春贈宜人施公之考妣也署教諭侗己夘科舉人
  武英殿侍書佶公之二子也字薛未行以純孝殁曰孟端嫁署教諭陳國琦曰廷端嫁廖超奉
  㫖旌表曰璋端皆公女也監生在㟶在崋廩生正青監生在衡在峩在岍公之孫也適莊宏者曰淑嘉適莊應琳者曰淑平適陳朝爵者曰淑和適陳聖恩者曰淑禧公之孫女也曽孫男十二人曽孫女十人尚幼也萬厯四十七年五月十二日未時萬厯四十六年十一月初四日丑時公與宜人生之年月日也康熙四十年九月初六日子時四十七年九月十七日未時公與宜人卒之年月日也公前以康熙壬午卜葬於北阡之長林莊林氏先世聚葬之原也今卜以某年月日奉宜人之喪合諸墓從先志也凡狀之所詳余撮其大書之其未詳者有子若孫能傳而述之也嗚呼世族大家世非乏也然遡四五百年名徳相承守譜牒奉丘壟詩書之道益昌如林氏者有㡬耶惟徳與年不可倖致髙行清節蔚為儒師且夫婦皆八九十嵗如公者又有㡬耶佶所悲者以不能取一第慰其親又以不及視母之含殮為傷痛然人子之所以不朽其親者固自有在佶憾雖無窮而亦安以是為歉耶况侍醫藥治棺衾有其長兄在佶之哀其亦可稍紓已乎余於汪王二公皆嘗有一日薦剡之雅獨於佶未汲引不能不徃來於懐焉然佶已自受知
  九重矣儲其才以養其器異日所以顯揚其親者又烏知所窮耶是公與宜人亦可含笑地下矣是宜銘銘曰閩越無諸為始封山川鬱積含敦厖士不遊宦道自尊自唐及宋迺漸通儒先蔚起相撞舂長林得姓林所宗遥遥華胄莆田分十二傳逮奉直公讀書汲古深磨礱一行作吏揚清風巻懐引去直如繩年髙徳卲聲彌宏夫妻白首相敬恭生子倜儻才過翁考文徴獻飭其躬是穮是蓘維年豐有鬱北阡峙巃嵸堂斧嶻嶪排幽宫左昭右穆環重重松楸夾植薦豆豋既安既固神所憑福流奕禩垂無窮
  封蕭母程孺人合祔墓誌銘
  翰林侍讀徳州蕭君視畿輔學政公亷造士顯聞於朝廷事已報
  命輒用親老乞歸養至是母孺人年八十有八以康熙二十年十月二十九日終於里第明年九月十五日合祔於封某官府君之阡先事侍讀君以書狀徴銘於不佞敬曰惟豫之侍吾母側也時時為嬰兒戲而吾母亦以嬰兒視之惟豫忘乎吾母之年而吾母亦忘乎惟豫之将老也今則已矣為嬰兒戲不可得矣吾聞其言而悲之侍讀君以終賈之年蜚英館閣及其奉使命司文教風裁嶽嶽不為俗凂海内士林有識之流聞聲相思喁喁嚮望宜且旦夕枋用當此時侍讀君年未及壯棄其官歸養母至二十五年之久孺人期頤康强考終無憾而侍讀君追憶之言猶自悲如此余於侍讀君忝齊年㸃僚伍浮沈一世進不能有所建明於時退不能安其親一日之養如吾嚮者母夫人之大故悠悠蒼天抱恨無極此吾之所以為悲者也余既悲侍讀君之言又竊自悲孺人之所以教誡其子有類於吾母者可得一二指數焉方侍讀君在館時迎養孺人俸錢不足食晨餐夕膳數進粗糲孺人則喜曰為翰林一如為諸生吾安爾養也是時余亦迎養吾母夫人於京邸歸之日解兒故敝衣持以去曰識之願兒無忘布衣時也侍讀君告而歸杜門深居泊然無營孺人為治生産娶一婦曰吾甚幸猶能為爾娶一婦矣嫁一女曰吾甚幸猶能為爾嫁一女矣則又喜曰為鄉紳一如為諸生吾不責爾養也余以母夫人病請急而歸也母夫人病良已戒其子曰女徃哉吾為爾娶婦嫁女治裝具給資斧焉慎母愛官家一錢葢侍讀君督學駐畿南余過而遇諸途然泣以相告也俯仰三十年出處離合之際多有可悲者孺人方登大夀以終而先夫人宰樹已拱矣此豈不尤可悲與孺人姓程氏故指揮程公諱尚之女生有淑姿端慤慈仁及笄歸於封某官府君府君豪俊不羇遭家中落孺人佐之勤儉家以復振撫異母男惟乾不知其非孺人出也孺人生二男子惟晉丁酉武舉人鳳翔守備惟豫即侍讀君戊戌進士與余同讀中秘書者也女三人皆適士人孫男九人孫女八人曽孫六人曽孫女七人孫男女九人凡内外孫數十人每遇良時節集坐前負者抱者卧枕膝者牽衣跳踉舞以嬉者孺人頷而樂之驕矜之色忿懥之意生平無幾微見於容止會地大震侍讀君急趨掖以起孺人從容言何蒼黄乃爾徐整衣出户庭其儀度閑飭類如此所居竹竿巷與田中丞雯母居比鄰二母以賢徳相式好田母之殁中丞以書幣走千里使敬為傳記母軼事今以侍讀君之請而銘孺人異日有傳列女如劉中壘其人乎並吾母而為三良可無愧詞矣故宜銘也銘曰
  世有母師教始幃庭微隠畢達萬目指稱黨序官政以翼以行我初受書先母諷傳發於其事老而不顛奕奕蕭君儒流競賀母誨良嗣謹小至大我蘄其施蠟貌巵辭君母教士祝其尸古求忠臣于孝子門白首孺慕忍負
  大君奉檄未晩天與斯文徳水之陽白雲如晦幽堂萬年芳儀儼在我作銘詩石永勿壊顧瞻舊阡輟筆遥嘅
  張母成太孺人墓誌銘
  故陜西巡撫右副都御史陽城張公諱瑃以名御史受知
  世廟擢撫闗隴政化大行清名盛徳流芬海内而以封通議公諱某府君為之父今户部主事茂生為之子而成太孺人者中丞之母通議公之妻户部之大母也户部官於朝聞太孺人喪以冢孫請承重遄歸手疏其大母内行問銘於余余方有母之喪且祥矣覩太孺人之事狀而益有慟乎吾母也太孺人生七十年而殁而吾母之年不能週一甲子太孺人素健無恙而吾母多憂善病天與以劬勞有限之年而遽奪於憂病相尋之日視太孺人之康寜夀考有豐歉之殊焉悠悠蒼天其謂之何而能不重余之悲也太孺人姓成氏父諱朝軒母王氏有家範通議公元配延太淑人既没繼配太孺人當此時中丞公年十二嵗矣而通議公賈於黎陽衛原之間兩尊人俱在堂晨昏孝養惟太孺人是依尤日夜課督中丞公曰張氏世有隠徳而兒器宇異凡兒他日興者其在汝乎而中丞公兄弟天性孝謹用能得太孺人歡余觀太孺人相其夫子孝其公姑教其子為世名臣而康寜夀考獲有寵榮宜矣如吾母之淑徳懿行積憂病以終身而曽不能安其子一日之養無湯藥之嘗無飯含之視而為其子者猶然偷息人世殆不如中丞公之生順而没寜也此又余之所以悲也太孺人生以前明萬厯三十九年四月十四日卒以
  大清康熙十九年三月六日子四人瑃癸未進士即中丞公璘官生候選州同知俱延太淑人出璿廩膳生員璡國子監生候選州同知女一人太孺人出孫男三人茂生廕生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揖生拊生俱幼孫女三人庚申十一月某日祔葬於通議公下佛之阡銘曰猗嗟張母教以成其子母兮鞠我我則昧罔恥澤猶杯棬跡陳圖史忍令喆母有子如此師彼賢豪以終吾母之志而已矣
  馮母楊夫人墓誌銘
  余少時伏里中聞代郡馮秋水先生學本經術以麟經世其家起而為吏所歴有聲名余雖不及見公心儀其賢及後登朝忝貳國子師公之子雲驤實分教諸生館下賴君力以亷正佐佑余余得不愧於諸生余用是知長君之賢余為翰林學士與庶常諸君相周旋公之子雲驌從授經者數年又以知次君之賢次君之子㻾少年取科第時過從於邸中余於是益知馮氏三世皆有文而賢何其盛耶余去京師兩馮君皆将母家居康熙甲戌余被召來京師見㻾問夫人無恙夫人者秋水先生方伯公之配而大馮君以參議辭其官小馮君以翰林編修請於朝朝夕侍養所云将母來諗者也越明年乙亥夫人卒兩馮君為狀介修撰胡君孟行以銘來請余與馮氏游舊矣况重以孟行其曷可辭余乃今知馮氏之三世有文而賢者皆以夫人也夫人生有貴徴通詩書明大義初歸於馮也姑太夫人以苦節孀婦時卧疾夫人襘裾不解目睫不交累日窮年侍益以勤至脱簮珥以充甘脆省侍御服用以佐夫子所不逮由是方伯公入則承歡出則問學益得肆其力於翰籍鉛槧之場與當世賢士大夫交游意雍容自得也迨舉賢良方正自為灤州守以至大官夫人未嘗不從以奉其姑以佐其夫子著短布澣濯之衣辟績不少休人謂夫人貴矣何苦復爾夫人謝淡泊吾所安亦令兒曹體吾意耳其時大馮君已成進士而夫人戒懼其詞由是方伯公感夫人意砥節礪操乾乾不懈始終為世聞人先是順治初公備兵西寜賊數萬騎薄城下夫人與公約必死當是時編修君始生夫人屬乳媪曰城破在旦夕我夫婦為人臣子必死於難此兒生不幸不能復相顧矣在圍城中四十日而始解誘之百端公不為動夫人實相之由是方伯公堅忠亮之節著攖城之功世莫不賢之夫人平居教諸子孫五六嵗時皆口授以孝經論語矻矻晨夕不厭而兩馮君及子姪皆後先䇿名於時其所造進方未易量余故曰馮氏之三世有文而賢者凡以夫人之故也自方伯公之移疾而歸歸而殁也夫人蚤夜劬辛執勤儉以推慈逮物凡養孤獨無告以百人為率月人給米一斛病醫藥冬裳衣時其緩急今行之三十年所矣余謂馮氏之興未可量者事殆有徴也故非夫人之澤不及此夫人姓楊氏明庚辰進士兵科都給事中恂女孫太學生可植女年十八繼室於方伯公公貴封夫人初公娶傅夫人生參議君四嵗而傅夫人殁遂養於王太夫人夫人歸馮而請於太夫人曰新婦當日夜奉太夫人歡奈何以孺子憂太夫人太夫人無自勞苦新婦自能子孺子王太夫人喜夫人撫視恩勤備至參議君迄今狀夫人而號泣天乎竟奪吾母葢幾不知夫人之非已出也嗚呼夫人信賢母已秋水先生諱如京秋水其字官至廣東布政使司左布政使男二傅夫人出者雲驤乙未進士福建督糧道布政使司參議夫人出者雲驌丙辰進士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編修孫男六璧乙夘舉人㻾戊辰進士廣西梧州府同知壡㻺庠生㼂㻨幼孫女六人介夫人之狀以請余銘者編修君典試所得士初編修君之奉命典江南試也夫人戒之曰江南人文大邦汝先君之舊莅兹土也其無廢先子之功汝徃慎之哉編修君頓首受命所取士後對䇿果以狀元及第則今之介夫人狀者胡君也夫人言行皆應銘法銘曰
  世無少君若孟光神明乖違愆隂陽遥遥賢淑連梓鄉才徳殊邈匹配良斷織勸學感樂羊慈逾所生如穆姜禮宗母師代所望惠班女誡羅縑緗躬勤餘廩霑翳桑布施福徳能思量儒門淡薄家風長像末陵彛邪熾昌懸鼓定水皆微茫優曇鉢花難再芳考終徃生理則常為世標景與津梁我銘懿行心洋洋金石可泐詞無傷
  乳母趙墓銘
  乳母趙乳陳氏兒廷敬時嵗饑兒生月有十日凡以乳入陳氏門者已連十許輩兒見輒啼趙來兒就其乳食則不啼趙一乳窒以一乳乳兒母夫人憂之更易他乳又輒啼不食於是趙乳兒五年出陳氏門年七十二以疾卒及見所乳兒官御史大夫云葢至是母夫人見背已九年矣當夫人在時及見廷敬為翰林學士於時方優游文墨之塲責輕而寵深有餘樂而無他憂也比者洊歴公卿出入禁闥兢兢乎懼不克終吾少而病老而憂憂之時吾母夫人不及見而趙見之今已矣誰其憂吾之憂者趙卒以某年月日某年月日葬於玉溪之西原銘曰
  玉溪之泉其流濺濺玉溪之峯髙雲游空既固既崇安保母之躬









  午亭文編巻四十六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七
  大學士陳廷敬撰
  神道碑 墓碑 墓表 祭文
  贈通議大夫通政使司通政使張公神道碑銘
  康熙二十七年六月吏部左侍郎鵬言於朝曰臣遘罹閔凶父母相繼早亡父之亡塟不克備禮臣幼受學祖父祖父白首窮經年逾大耋卒卒時家貧無以塟海氛薄江上迫臣家祖父母母三喪倉皇皆厝淺土風雨飄零有同暴露竟三十年臣有祖父母父母以至今日祖父母父母有臣無以安骸骨今臣年已衰暮門祚單薄終鮮兄弟晩無嗣息不幸一旦填溝壑無以見先人地下昧死請歸展丘隴
  朝廷憐其志報曰俞始鵬在御史臺謂其同官陳廷敬曰吾父渴塟冢中未有銘念日夜不敢忘得當世有文而行誼髙言可徵信者即外碑顯為銘以章吾父之令徳庶㡬可無憾將以待子余謝非其人不能鵬以節鎮撫山東及行再請余再辭後又相聚於京師及為吏部又同官請益勤今其行也泣謂余曰吾嘗數匄於子也子毋辭鵬言公白晳脩髯眉目如畫飄然塵之表意濶如也而門内修謹孝於二親母王淑人喪號泣如嬰兒事繼母潘淑人孝尤達於里閈潘生子士桂公友愛如同母生葢是時王父年七十矣下帷攻業制舉公跪而請曰大人膝下有少子幼孫可指誨大人緝學志不詶天或者將大厥後願無自苦王父於是始辭諸生壹意以教子孫讀書佛寺中公親定省昕夕不以風雨寒暑偶輟不至時物新果王父或未嘗公不忍食嵗時比鄰召㑹見新果物必奉以歸人知公篤於孝也重然諾輕財好急人絶乏行委巷聞呻吟哭泣聲必側立久之潛聴審知其疾病飢寒死喪之戚則使人遺之錢米或他物傾囊篋弗顧受遺者驚問所自終不令使人通姓名村氓張某應里役虧賦米百餘石嵗饑無所取斂縣官催呼急氓懼攜其妻投於河傍一人見救之夫婦得不死其人謂氓曰我聞城中張君好義急難我與若俱往見張君張君宜可活汝氓以其妻隨其人與俱來公曰吾為汝辦此勿憂然實無米明日假於他所得米完如氓所虧數氓以是得活明年公道過氓疾作遂卒氓家當此時鵬與弟鵾應童子試於澄江王父率以往比歸鵬不得視含斂公卒以癸未夏五月二十六日年若干權厝城南薛家園明年甲申遭亂鵬奉王父母淑人避東潭不得歸五月
  王師渡江園人以兵故窆公於其園後山其後依山屬壙樹松栢闢神道以表墳妥靈今又揭以趺螭頭之石葢公實葬於斯矣余既感其言信公之徳又辱交其子之賢也是皆宜銘焉公鎮江丹徒人諱士梅字調鼎贈通議大夫通政使司通政使曽大父諱某大父諱某與公同贈官諱某者則其父也母王氏贈淑人公配韋氏贈淑人有孝行與公齊徳後公若干年卒别塟不祔子男二人長即鵬進士官吏侍以請於朝者次鵾諸生銘曰
  于田播菑于堂搆基惟父邁種厥子似之公父斯賢家不外師克肖惟孝百行以治如垣既崇益増其卑如穫多稼如梁如茨不昌其躬是燕是詒岡壠鬱鬱清江瀰瀰有華苗胄視此銘詩
  通議大夫詹事府少詹事加詹事府詹事定齋崔公墓碑
  公諱蔚林學者稱定齋先生其上世小興州人明初徙保定之新安曽祖諱起堂祖諱環父名九圍順治辛卯舉人以東明教諭薦為白水知縣累封通議大夫起居注日講官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加詹事府詹事母杜氏贈淑人通議公精彊嗜學修行髙潔有子三人公其仲也公順治十四年薦於鄉十五年舉進士中其科於余為同年生同館閣最久初見公英爽不羇慨然有志當世之務慕劉公因楊公繼盛之為人曰此吾鄉先生好稱數其遺事後相國熊公在翰林倡明理學公既與游遂研索諸儒之書往復論議浩然有得曰道其在是矣葢公自庶吉士一年授翰林院檢討义三年遷内文院侍讀二年遷侍讀學士於是公年始踰三十矣公曰吾歸事吾學耳通議公歸自白水卜居長垣公遂乞省視以歸居長垣益發羣書讀之尤潛於易嘗論周子太極圖動而生陽靜而生隂一動一靜互為其根此際猶少漸生漸長之義乃自為圖説後見瞿塘來易曰此所謂先得我心遂引所為圖焚之其服善而不近名如此訪孫公竒逢於蘇門山留十許日寓書於其同學曰比登歗臺歴邵窩觀梅弄竹想見春風舞雩之致不知天壤間更有何樂可以易此丁繼母劉淑人憂服闋補翰林院侍講學士直起居日講轉侍讀學士居三年又假以歸家居三年復補侍讀學士兼職如故一日侍起居
  上顧問歴官㡬何年業何文字其録以進公奏言䝉恩二十餘年兩以假歸家居前後十年曽究心經書傳注畧有愚昧識解容臣繕録呈進明日齋沐書致知格物説以進
  上命講格致之義不襲前儒成説
  上曰然則朱陸之説非與公言臣不敢以朱陸為非顧臣十年來體認所見如此是年加詹事府詹事陞少詹事兼侍讀學士加詹事如故久之祭告長白山歸詣行在
  上慰勞曰長途良苦公自再侍起居又四年得疾以告罷歸家居五年而卒公為學専務自得不徇世見以為苟同然其與人學語有合雖輩儕欽事之嘗見上蔡張仲誠沐於京師語人曰自我見張仲誠頓覺能割俗情凡事自已可作張主是非利鈍聴之已矣初為學語學有三闗義利毁譽死生晩而所得邃深曰其實義利二字盡之矣戒著書太早不輕立言所著有四書講義解易各數卷公病革通議公曰汝雖年不酹志與魏湯二先生生同心死相從可以無憾矣葢蔚州睢州相繼淪喪公哭之慟睢州喪還公遣子漢源往弔而公卒漢源不及見也卒以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春秋五十三公初娶梁氏贈淑人再娶張氏封淑人子男二人長漢源拔貢生有文學次渭源女四人將以明年十月塟於長垣東郭鄧岡之原吏科都給事中楊君爾淑以漢源狀來乞其墓道之銘楊君公同學不以盛衰死生易其心者余既與公以學相知且楊公之言曰銘公公志也遂銘之其文曰
  凡學之道行知尊聞有華其末而忘其根有念其本而陋是因聖道既逺能者人崔公之學貴為自得不泥古陳有識其黙取左右之源深以特如公之材不學而官孰扼孰柅孰擠於淵旦暮焉已曷克萬年徳懋名邵久而彌大斯文山河俟彼礪帶先生之蔵爾後保艾明處士李鹿山暨配王氏孺人之墓碑
  處士沁水土沃里人諱曰光輝字曰充實鹿山其號學者稱之處士早恵好學家故貧窶失母益困㑹流賊起所過劫殺人燔燒廬室處士流離無所依就澤州周村鎮居焉遭疫以殁藁葬村之南隖孺人王氏提其孤返其故處日夜績而教其孤葢少而老矣孤為諸生明經貢於廷有子二人皆知讀書當處士殁時年二十有六孺人年二十有二而孤六嵗耳此雖孺人之志撡則然亦可見處士之刑於家者有足多也孺人卒年八十有五孤廷棟康熙甲子嵗貢生孤之子膚功庠生敏功業儒膚功吾舅氏之子婿而與吾弟素心以文字交游者也處士之葬卜地曰才茂城膚功介吾弟屬吾題其墓道之碑夫處士之為人孺人之存孤孤之子能不忘其先世之美是皆有可記者云
  故明前兵部尚書張公墓碑銘
  前明兵部尚書張公諱鏡心字晦臣累官兩廣總督徵拜兵部左侍郎尋加尚書總督薊遼不受事家居二年而明亡入
  國朝順治十二年某月甲子春秋六十七終於家公殁二十三年公之孫榕端以進士選為庶吉士予時在翰林掌院事榕端髙其大父行請於余以其墓道之銘今十有二年乃始泚筆記公事葢公之殁已三十五年所矣公起家天啟二年進士為蕭縣令當此時閹豎専國柄士大夫黨朋公解褐介亷自立不阿然已為海内數正人所器重願交矣為蕭朞月大治調定逺立脱寃獄數十輩又調泰興為民辦漕賦所全活數萬家倪公元璐方為東林傑魁數貽詩襃荅崇禎初以治行殊異擢禮科給事中時國論紛囂疆域衝决公所言皆戰守大計流賊大蹂河北公言宜分路犄角控懐濟塞輝林扼靈陜而靈陜一路近河通闗中地尤重武陟則委客帥左良玉益増兵而置監軍皆用公言朝廷方尚撡切以法繩羣下皆重足結舌莫敢出氣公獨言求治毋太急御下毋蓄疑公好惡慎喜怒布誠信去詗察辨忠佞惜人才省刑誅行蠲恤嚴保舉抑競簡練京軍責任樞撫言切劘時病宜興以刻深希上㫖陽遺書公此十漸疏也公報曰畿東失守過在將領而連逮中樞遂謂卿貳庶司悉可罪大獄起人爭畏事縮項緩急孰敢倚主上嚴則輔臣濟以寛未聞以火濟火宜興得書不悦又因天變陳春秋之義必有臣下擅權以干天怒者宜興滋不悦公以吏科都給事中典大計烏程欲有所釋憾授意公公笑吾豈能為執政報私怨哉拜太常少卿遷大理少卿乞終養不許轉南光禄卿居二年以公總督兩廣粤幅員濶山獠澳寇至紛不可治又中土新被兵相響應遙和為亂公至陽生隂殺文教武威濵海數十郡接日本占城暹羅諸島國公相視要害地三宿重兵港口施樁閡賊舟不得前以意造三艨艟實火器甲卒三千其中凡為應敵者備具山海間訖公之時毋敢為亂楚寇張公既請沅䖍粤合師以勦則堅壁壘屯險陿明立賞格多出金募材勇士兵氣既奮乃令驍將深入賊境轉戰兩晝夜斬千餘級賊大挫公遂督諸將乗勝搗髙獠紫獠二源二源者賊所窟巢諸將有難色公喻之曰池魚阱獸可一舉盡也若令縦壑走壙力難致矣楚寇即粤寇何以觀望為令一師従合水源趨主簿峝而别遣偏師走鳥道襲得峝峝在源上兵皆乘髙下擊賊賊不支破髙獠賊盡奔紫獠縦火赭其山挾水勢進攻而紫獠遂破盡禽剗平王郭子奴諸渠賊自嘉靖百年逋盜皆盡是役也沅為主兵䖍粤以客兵従粤功最楚人當國右沅後諫官訟於朝公亦弗以為意也安南黎莫搆兵廣西巡撫請存莫圖黎公力言其失計輯馭交記二十卷以進盤古峝在萬山中盜阻險為粤患公卒用威信降其人而還公在粤凡五年數平劇寇繕兵積粟通鹺修築諸城堡生黎内附乃立學置師以小學孝經教其人公故亷蕃舶犀珠之賄以為故常者公皆罷之廷推吏部尚書者再已而擢兵部左侍郎既至命代薊遼總督加尚書後所代者至公以母老請侍辭歸賊急攻汴公即家上疏請河北設鎮臣及勿罷省試明亡浮游江湖間自號雲隠居士大臣累薦不起公為人氣意忼慨不為崖異所交游范公景文蔣公徳璟黄公道周劉公理順及前所云倪公元璐其人也黄公下詔獄親知屏跡畏禍及公獨使人左右黄公傾篋金三百遺其子黄公即獄中為詩報謝吾不及見公知公所従與游皆天下所指名故其事業出處不苟如此榕端賢而世其家髙公之行而屬予以其墓道之文予安可辭公元配秦淑人繼配李淑人皆有賢徳男子六沅官生淜嵗貢生潛壬辰進士内翰林文院庶吉士贈編修衍廩生沖副榜貢生瀞貢監生女子一適貢監生李䡡孫男十三槐韓廩生榆雍橂徐榕端丙辰進士翰林院編修椰景橋恒楠蘧槫崐樾康楷達棟書梅調柚雲皆庠生公卒之嵗八月既葬槐樹村之原兩淑人祔康熙十八年子沖等改葬南城村先塋之次公所著有孝友堂集如干卷蔵於家銘曰
  明喪西隴盜流於郊髙冠大佩顧視逍遙朅朅張公宜在師中建牙于南百蠻是監公奮其劍張皇指霍羅浮為鐔庾嶺則鍔波海不揚清湘洋洋粤無燧烽自西徂東公何不還靖此一方公還厦覆搘拄靡及公功在兵公事在牒惇史其誰考于斯詩
  封徴仕郎内閣中書舍人喬公墓表
  寶應喬公聖任有子曰萊官翰林編修以其先君狀誌及史家所為立傳示廷敬請表於其墓夫史之行有日矣公名在列傳傳信將來復何取夫余言也且吾言烏足以重公敢以是辭編修君又介翰林學士張公敦復書以來曰史以行世而表以揭諸其墓也且編修君必以子言為重子不可以辭則採史氏所記合以編修君之言而畧為詮次之按公諱可聘字君徵又字聖任世居寶應之柘溪因又自號柘田遺農父贈侍御公諱份母贈太安人沈氏初贈侍御公嘗為里厫長拾遺金還其人又嘗焚折券契以行義種徳沈太安人得公晩欲不舉夢神人止之乃舉公生而穎敏絶人好學能文章中天啟壬戌進士授中書舍人是時奄人魏忠賢顓國柄公亟以終養告歸崇禎改元補前官主山西鄉試久之考授監察御史巡按浙江以都御史陳乾陽誣降應天府知事陞大理寺寺副轉寺正皆不就福王南渡仍起公御史掌河南道印王師下江南公棄官歸康熙十四年閏五月七日卒於家距生之年萬厯己丑享年八十有七公之始為中書舍人也朝著濁亂羣小附奄戮辱賢士大夫刋章鈎黨海内紛然正人君子悉罹刑禍公於是時請告急歸殆易所謂見㡬而作不俟終日者矣及崇禎初奄既被誅公復為中書舍人也當是時黄公石齋劉公念臺倪公鴻寳馬公君嘗陳公㡬亭此數君子者皆世指目所謂東林黨人也公與之游日夜相切劘辨學術真偽政治得失人才邪正慨然欲以天下為己任吏部左侍郎張捷嘗力薦吕純如為本部尚書葢純如名逆案有㫖不許給事中吕某遂薦捷為之公上疏言逆案者亂臣賊子無父無君之案百世不可改易者也羣小方輿金載寳謀欲攘臂搤掔乗間以翻此案今捷舉純如吕某即舉捷彼唱此和相倚為奸若不早折其萌則凡在逆案中者必彈冠相賀眈眈逐逐而來大禍自此始矣疏上公望益著吕訖外轉公居官潔清儉約風操屹然有閻樂山者以偽為璽書事發刑部鞫訊具供此弊沿百餘年惟掌印中書喬某不受賄故事發耳天子聞而嘉歎焉其庚午主考山西也號得人最盛後多為理學名臣余伯父侍御公實出其門又奉使還朝數言時政得失時相温體仁憚公正人遣所親㣲諷之願一到門臺省可立得公笑謝以不能竟不往凡在中書十年始得考授監察御史其為御史陳官守言責疏甚切至天子覽疏中所欲見之施行者輒御筆以硃圏之多至六十四圏宣付史館前後諸臣所上章未有此也其巡按浙江浙官吏凛凛相戒勿犯喬御史權貴嚴憚公無敢以私干者嘗出巡金華舟阻水漲求縴夫不得知縣盛王賛持手板立雨中大聲曰村民方事東作縣令請以身代役公乘肩輿冒雨去人謂王賛且得罪公立薦於朝其公忠無已類如此葢公外剛内和不尚刻激之行以釣取聲譽雖與東林諸人相交遊其是是非非不肯苟雷同附和也在籍侍郎蔡奕琛故與温體仁同里交最善為東林諸人所惡㑹有以奕琛私書上聞者下公勘報公平心以決或勸深文入奕琛罪公拒曰某奉三尺法不可故縦獨可周内耶於是東林黨魁亦有不悦公者矣而都御史陳乾陽以私人屬公公不聴觸乾陽怒遂坐公他事降官觀公之為御史如此詩所云靖共爾位正直是與者惟公有焉其仍起為御史也數上疏言國家大事其大畧載史傳中而其詳有人之所難言者夫言人之所難言而傳者則有所不得盡言則其闗於當時之利害得失可以鑒於後者可知也時外轉御史黄耳鼎承馬士英阮大鋮風指疏訐都御史劉公宗周所牽引甚衆公言宗周社稷臣耳鼎厭外轉誣罔善類欲以傾動朝士非人臣體請以耳鼎所外轉瑞南道換臣為之於是劉公等卒無恙而善類賴以全則公之於東林諸正人其終始之義為何如哉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詩曰敬慎威儀以近有徳公可謂兼之矣逮公之棄其官而歸也有合於易所謂髙尚其事之義葢公之經術之深見於治行出處之大者如此史又言公嘗自謂始讀王文成公書奉教於劉念臺先生知有知行合一之學已又與㡬亭陳子遊知有居敬窮理之學最後讀宋諸儒語録知有四通八達理一分殊之學晩節益以朱子為歸始知有存養性情主一無適之學嗚呼公之致力於為學其甘苦淺深之故可得而自言者鑿鑿如此此其所以以經術為治行也與編修君賢而有文能大其家學故掇取史氏之意而以為學之義終焉庶以塞編修君之請而荅吾敦復也公所著有自警篇訓子諸書蔵於家皆所謂為學而自言其有得於躬行者公封以編修君前官初娶王氏繼娶潘氏皆前公殁皆贈太孺人子男五人編修君第三子也丁未進士用舉者試博學辭授今官其他子女詳誌狀者不具載
  故北直任縣知縣盧府君墓表
  樊川在陽城萬山谿谷之間余家焉其南半里許墟烟相接林木交映邑之所謂郭谷鎮者也其人多忠信魁梧飭修自好之士自明以來出而仕者未嘗乏人又皆磊落欲自表見思可傳於後然其仕以進士起者多故士之薦鄉書者率數數就春官試即不第不肯輕出以仕盧著姓也舉於鄉嘉靖乙卯曰守經壬子曰光閭萬厯戊子曰道昌皆不仕崇禎時破資格用人八年秋下詔書曰守令尤屬親民其令兩京文武職五品以上及翰林科道外則撫按司道知府於舉貢監吏士民各舉堪任州縣者一人御史中丞雨蒼張公薦盧君時升即府君也府君字南征别字正安舉天啟甲子鄉試自其先世不肯以舉人仕君奮然曰國家養材務適用耳為濟源縣知縣一年調任縣以勤勞卒於官在濟源時流賊出没河以南勢甚張君詰戎防境賊不敢渡河嵗大祲民聚而為盜數千人君勒兵陳其壘殪盜渠餘悉解散去大獄闗廷讞者百餘一日了之幕府交章薦君任故大縣新被兵主者曰非盧君不可調君君至則扶傷弔死招徠流亡任以大治已又陶甓其城修戰守之具甚備巡撫件繋其事薦君有㫖將内擢而卒當明之中葉朝廷以資格重士士亦以資格自重迨其末年邊事急思得救時之材始破資格之論然終無補於其敗亡者夫豈盡資格之故哉即以君之才僅而置之州縣之列即百盧君為州縣天下猶不治也其時之政地枋國事而宰化機者伊何人與而當是時方急守令其猶齊末之論已余以是寤歎想慕君之為人而惜其非僅守令之才而又憾其不究其用也君卒之四十年君之孫啟茂請書其隧道之碣君之家世及其禔躬守官之詳見於雨蒼張公之誌者不具載余擥君之生平而因以尚論其世如此
  承徳郎兵馬司指揮陳公墓表
  海寧陳氏世家聞天下公獨以文學師其宗不専科舉進取晩得一官以老有賢子給諫君給諫君請急言先臣殁十年未葬臣母年七十臣獨子丐恩養
  朝廷憫其孝命歸歸而以書走京師屬廷敬曰塟吾父有日請子表其墓使者在門道逺不可往復辭謹按狀陳氏汴人宋太尉髙公瓊苗裔也徙臨安贅於海寜陳氏従其姓既歴世久不可以復遂今卒姓陳氏由陳之始四世至贈太子太保禮部尚書某公之曽祖也尚書公生四子為進士者二人曰與郊太常寺少卿曰與相貴州㕘政㕘政公生五子亦二人為進士曰元暉湖廣㕘政曰祖苞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順天巡撫贈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其季曰元成贈承徳郎兵馬司指揮公貴州公之孫承徳公之子也承徳公生三子公其仲公以封奉直大夫左春坊左諭徳兼翰林院修撰伯兄某之子為子是謂賢子給諫君公故世家恂恂退謹如寒門小生力學有聲為諸生科試之文傳寫海内咸指目為通儒大人遊國學益有名而公於失得榮辱一不以屑意退而奉母白首青衫有愉愉之色能以其學行仁義於家家以為師焉收族睦鄉好施樂義所全賴嵗以千百計嘗以書貽其子給諫君吾所濟小汝朝廷耳目之官苟有所利必在天下汝惟勉哉故給諫君所言必以利天下為心未㡬乞養母歸士論貴之此吾之所以謂為賢也公諱之閶字仲升以例授承徳郎兵馬司指揮娶孺人沈氏公卒以康熙二十一年三月春秋六十五某年月甲子塟秦駐隖之原子詵壬子舉人吏科給事中孫六人世儁世儼世仁世倌世侃世某公有文與徳而不試其後必有能世其家而給諫君之所為必能有大於今者凡公之行銘者宜詳焉不盡書書其概如此
  祭少師衞公文
  嗚呼公乎聞之古人志乎功名者富貴不能奪其守志乎道徳者功名不足累其情惟公淬厲磨礱以自勤苦及乎躋膴仕歴上卿亦既擢政地而冠簪纓矣而飲食居處如後門寒素陋巷小生葢自公之貴屋不加一椽田不加一塍敝廬漂搖不謀瓶罌此其所守豈貧富之所可動寵辱之所能驚其在
  朝廷也國家賴為鎮静天下仰其和平無皎皎之行無赫赫之聲所謂功不必自巳出名不必自巳成歴觀古今瓌竒之士往往樹壇坫獵名譽其後至於分别門户角立黨朋惟公沖然抑然不矜不爭公之志獨在乎徳立而道明公之復起而來也
  天子特詔謂公純誠再入中書以重機衡逮公之解政而歸也
  天子特詔謂公亷清嵗支重禄為世法程而世之仕宦以矯偽貪冒而為時所厭棄擯辱以至窮乏以終者多矣而又何取乎遑遑與營營則天下之富貴未有如公之亨者也居困守約躬自刻苦以磨礪天下天下之大方風流波靡而屹然孤處迴狂瀾於既倒視衆醉而獨醒使朝野之人知禮義亷恥之獨存者其誰之能也則天下之功名未有如公之榮者也亮節髙風
  兩朝之冠冕亷頑起懦百爾之儀型則天下之道徳亦未有如公之宏者也天不憖遺一老以恵斯世使小人有所愧而君子有所憑憂時憫俗摧痛難勝豈惟吾黨之故獨哀多而涕零也
  祭太子太保禮部尚書王公文
  嗚呼哀哉三年之喪而弔禮經不謂其宜然顧有所不能自巳於心者銜哀寫慟誠不禁涕淚之潺湲自吾受知於司馬先生也當
  世祖章皇帝臨朝之末嵗暨今
  天子莅阼之初年我公父子以親臣舊徳致名位之蟬聨敬在公門下二十有一載親覩
  兩聖崇賢之盛際公父子濟美於後先門下士沐恩波而霑榮寵傷今懐往能無悼痛於存亡聚散之間惟公一代耆碩佐理清時出處進退合乎古賢良以其器識之髙逺學術之源淵其生也當世有聲其殁也後世有傳獨念敬蚤親榘範因縁出入於公門徳不修而加退行欲躋而彌顛嵗之十有一月公以訃告赴哭如奔歸而天降母喪凶變是聞慘割荼毒生離死分曽不得比先生之視湯藥親飯含乎公側者可以無憾而惸惸哀疚竟抱恨於終天今當匍匐逺去敶詞几筵豈其言之而不語庶㡬情至之無文
  祭故汾州府推官竇雲明先生文
  順治丁酉之嵗拜先生於太原旅舍至於今二十有四年過先生墓下具牲酒為文以哭之曰士所稱感恩則易而知已則難雖古之人猶莫不以為歎息矧邈焉責望於當世之時賢士當窮時有能引手挈提使感恩者㡬人而試以問於心曰知巳知巳云爾者則蔑乎其無聞何先生之獧直惟賤子其不忘顧我躋而公顛遭放逐其遑遑雖文章之小技拔駑鈍乎泥中嗟余性之多戅憤䜛術之易工每疾世而觸忤輒多異而少同辱先生之遙念曰惟吾子以心降嗚呼先生可不謂知我者今悼慕其焉窮望碩人之既逺緬吾道其何之馬首歸以北路悵顧瞻而涕洟
  祭吏部左侍郎張公南溟文
  維康熙二十八年嵗在己巳十二月丁丑朔以吏部尚書管理修書總裁事務陳廷敬謹以清酌之奠告祭於故吏部左侍郎南溟張公之靈吾聞之憂能傷人樂且無害亦人夀之靡常曽何與乎欣嘅當戊辰之孟夏將頌繫於司敗既積憂之攅心身危機與駭械惟
  天王之聖明曰子知之無逮輟對簿於重閽指山陵其言邁嗟與子乎同曹行鑣聨而騎對嚴羽衞之森森従千官於仗外午憩息夫木隂雙蹲踞而交背愴風餐而咽曉悵野宿而寤昧君豪氣其不除閔余聲之多喟謂潔芳以好修凂椒蘭其奚怪雖謠諑亦何為白日照夫幽曖感君言以破涕招喪於醉囈余吐言而輒驚君告余以無悔余多憂而寡懽君數勉以為戒我慕君之坦夷散窮愁於礧塊偕往來於長路兼旬日以相賴洎余事之既明實神傷於羣態乞歸骸而解官君亦返乎江介謬推奨乎余文慚蟲喑而蚓籟立車馬以在門使三索而辭再何歌驪無㡬時遽吹簫而歌薤奄忽去矣不留念憂樂之何在人處世如大夢夢樂與憂孰憊撫往事之酸辛悦夫君之遺話行委順其焉求誓逍遙以卒嵗誰過車乎丘墳終含痛如絮酹懼蕭艾之蕪穢紉馨香以為佩報明徳於知言凛年光之飇逝諒英爽其長存鑒余䰟兮來㑹
  祭㑹稽唐公文
  嗚呼天倪窅黙孰賢而尊孰位不階有阨斯文神恡奥靈稽山嬋嫣鏡湖曲流窈眇潺湲誕竒涵異旍耀無前蜚英揚光世所覩聞賤子昔也冠而童頑歴午溯卯連戰皆奔惟嵗丁酉旃旌飄翻公銜命來至于太原古城晉陽汾河在門豫讓之橋河水沄沄其聲嗚咽有溢其濆國士奮感苦語如新茫茫千載夢想斯人微公我顧孰提於淵㣲公我訊孰躋於巔匪公曷親我文公憐羅拔名俊人㒺不歡網亦少宻細誤挂焉於是役也臲卼跋顛左降散曹載浮載還選公登明而以罹愆風塵佐郡壯志皎然雲中既守鼓歌牧芸士絃其家氓戴其天朝議思公流風孔延持衡魯鄒如鑒斯懸一變至道謠有誦言蘭亭宛在禹穴猶存絲竹觴詠笑語温温我傔往公見於軒立而倚杖臨風翩躚游神八極何泰何屯惟公之徳可被九垠惟公之施不稱一身莫勝我悲寄哀文篇嵗寒路遙灑涕漣漣尚饗
  祭劉石菴文
  昔我世父視文於南登尤煦寒皎皎其心後士仕者蔚焉有人公之垂髫見我世父余尚未齔事可記數補弟子員不遺貧窶豈如後來髙貲是語飄颻三紀余髮半蒼公以考終齎志名場公文之雄世父所識不發其躬一經以遺公子英妙余識其文兩世名誼光於見聞公殁無憾緒昌欣欣言情論往庶以侑神尚饗
  祭熊母李太夫人文
  嗚呼妊胎而教顔禱於尼有國暨家聖善是依況乎斯文天所未喪不擇邦媛篤生則妄故惟熊公隴西自出賢哉有母身度聲律是生公賢探㣲理窟惟道之統王而匹夫魯鄒既湮異端睢盱荀雄大疵而謂醇與嶷嶷董相誦法聖道韓拒老佛辭欲闡奥訖濓洛闗閩迺集要猗觀鵞湖辨惑滋多象山濫觴姚江決波儒與老佛判然三家將混而同代操彼戈爰慕河津餘干泰和接新安傳公也則那非公之賢不衞斯道非母之賢公焉是保何以賢公以衞道功何以賢母玉昆金友展也次君亦踵公步為母伊何其儀孔嘉専静淑恵嚴整只多曰惟孝經宣父所志曲臺之禮形乎道器夜誦旦思以朂其嗣自贈公日以學交肄嗚呼贈公秀表江漢賊流楚郊奮與之戰以身殉忠母欲殉義引刃就頸之死靡二兩孤奈何誰與立者人遽止之刃不得下手提兩孤栖於故墟霜燈機絲聲詩與書卒以正學為宗世儒古亦有言此子此母醴長源深蘭茂根厚忽覩嫠殞天凄以寒朱雀草荒白門烏喧敘哀表徳淚以汍瀾尚饗
  祭呉母陳太夫人文
  於戲予以獨立而擇交之良也得夫人賢子中丞公之直方予生顛危中丞是匡晩而氣増允蹈周行曰母曰父倚閭而望
  命釐庶績將父母不遑予留公往奠兹楚邦征西重望特鎮武昌荆山峨峨江水湯湯欽哉建旄民悅以康樞臺峻秩栢府清霜吏士畏之惟亷能剛予聞而樂惟母儀之克光母也誠賢出我太丘銘椒賦菊女儀早修洎乎降阼一秉徽柔孝敬善慈家邦無尤和丸佐讀彤管芬流魚軒翟茀榮綸疊稠徳厚慶長宜申天休我離大變孽自巳求赫赫中丞亦母是憂麻衣遄返抱痛松楸天乎可問蒼蒼寥寂予不勝哀聞變而疾匍匐中路同此悲戚峴山之陽留聲繼美母可無憾賢而有子況復孫枝瑤除錦砌伊予頽然堂構其圯芳音未遐戢戢定趾恨不撡筆載之國史嗚呼尚饗
  祭張烈婦王氏文
  維年月日謹以清酌庶羞之奠祭於張烈婦王氏大孃子之靈夫使吾居今之世由今之俗亦何為乎讀書而頌詩余惟不忍於此日也故遐覽乎哲人潔婦之所為古之教者女有師氏猶之男有塾師何男女之多賢而竟寥寥以訖今兹知古者之不可作恒掩卷而涕洟夫以男子之賢得一人焉將心焉慕之而況夫閨閫之英可以起衰而振靡慨若人之所志雖習俗其何能移故凜凜焉寒如霜雪而皎皎焉炳若秋曦死者生人所必有如烈婦者將垂芳於天壤歴終古而如斯








  午亭文編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四十八
  大學士陳廷敬撰
  題跋 襍文
  御書千字文跋
  【臣】惟書稱堯文思舜文明禹文命昔者史臣將紀一代之至徳至道大經大法必先首稱曰文文綦重矣而伏羲龍書神農穂書黄帝雲書爰自三皇已崇書道書綦重矣我
  皇上帝王之治統闡神聖之心傳天文覃敷
  御書昭賁紹隆皇古濟美唐虞盛哉弗可及已【臣】嘗見萬㡬餘間手不釋書煒煌
  聖製昱曜斯文良由天縦生知加以時敏典學故盛徳日新大業丕顯如斯其至也若夫
  親御翰墨旬月所書數踰萬幅祕府之蔵充函屬棟時䝉
  賜賚臣工鴻寶流傳光被天壤矣至
  御書千文真行草書已有數種各極其妙頃頒示臨米芾千文仙毫結字奎藻聫篇如日月星辰之麗於天而髙莫能窮焉如嶽鎮海瀆之奠於地而厚莫可極焉【臣】等前所謂體勢則經天緯地風采則出聖入神也璧合珠連龍翔鳯舉八文六義應手従心運闔闢之樞機用文章之矩矱髙掩東晉直躪襄陽臣等前所謂無美不臻靡法不備也神完氣足㡬動天隨儼然太乙下觀自有百靈潛衞臣等前所謂千言長幅立刻揮成自始至終無一懈筆也遂以是卜
  聖祚之遐昌慶嵩齡於億萬凡此賡颺之實洵為遭遇之隆【臣】等前請橅勒瓊珉恭綴跋語荷䝉
  俯允敢布愚忱【臣】廷敬不勝瞻仰榮幸之至
  御書後跋
  臣伏覩我
  皇上聖神御極勤政典學文治光昭聲教遐訖粤稽往古載籍所稱若斯之盛者其在唐虞之際乎尚書稱堯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稱舜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曰明曰文紀其盛徳之彰著者也曰欽曰恭紀其盛徳之積於内而立其本者也故凡推而行之大經大法舉而措之一事一物㒺不由是我
  皇上紹執中之統闡精一之傳見於政治而發為文章者洵已恢二帝之鴻綱冠百王而首出矣至若燕閒之頃親書冊灑翰墨凝神穆清天行日晶下飾萬物規橅往昔獨運
  宸衷則依然聖學之心傳也昔人謂書者心畫柳公權告唐宗曰心正則筆正而程子有言作字須敬即此是學自昔賢臣大儒莫不以書道為心法所關故其大要亦惟以敬為本是則敬者政學之本原萬事之根柢也【臣】在
  内直一日見
  手勅示諸臣曰人非敬則百事無成雖百工技藝之末非敬亦無以自立況立身行已之大乎大哉
  聖言此堯之欽明允恭舜之温恭允塞也自堯之命舜曰允執厥中執中者敬也舜之命禹益以三言而申堯之説曰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精一者敬也厥後成湯懋昭大徳建中于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皆敬也而仲虺之告湯曰慎厥終惟其始欽崇天道永保天命慎也欽也皆敬也周公之稱文王曰於緝熙敬止武王之告康叔曰惟文王之敬忌又曰敬勝怠者吉則是二帝三王無不以敬為相傳之心法者彰彰其如是也今日者光天之下至於海隅
  聖文
  聖書靡弗照被萬邦黎獻悚息仰觀僉曰
  聖人在上煥乎文章抑知有所原本而然與【臣】謹奉恩賜
  聖書恭摹勒石因推言主敬之義紀於簡末葢【臣】所曽見於
  黼扆之前者用以傳示子孫垂之永久臣不任榮幸之至
  起居注冊後跋
  伏覩
  皇上仁愛生民勤勞庶政彌歴年嵗㒺有間怠至誠感孚天人協應以故頃年以來驅除亂奠乂烝黎所向奏功今年十月逆渠授首滇南大定封疆萬里灌燧銷烽措天下於袵席之安數職貢於車書之㑹盡天所覆悉享悉臣武功燀赫超踰往古此雖決策
  廟堂信威域外將士恪秉成命集此大勲而揆其所以制勝之由實皆本於
  皇上憂勤惕厲仁民愛物之一心故受捷之日有戚容而無喜色羣工請上尊號至於再四而謙讓彌堅至徳益廣珥筆之臣執簡備書與有光曜至若莅阼迄今嚴郊祀事
  兩宫謹天戒急賑恤慎刑獄以惜民命重文學以興士風優禮儒賢好問好察嵗所冊記無虛日曠時皆班班可考匪有文飾而【臣】獨謂征伐之功由於仁民勤政之所致者蓋惟仁者無敵於天下書曰皇天無親惟徳是輔民心無常惟恵之懐其在唐虞君臣相戒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㡬夫保治戡亂其道同也孰謂武功耆定非仁民勤政所由致哉繼自今
  皇上益思上天所以輔徳之意荅下民所以懐恵之心念一日二日萬㡬之不可以不慎而加之以兢兢使美實光輝日新嵗益書之典冊垂休無窮至於萬世永為法則其不亦偉與
  書呉太伯世家後
  吾適東海上過孤竹之墟拜伯夷叔齊祠下留數日低回不能去及讀呉太伯世家覩其事有合焉太伯之奔荆蠻荆蠻義之従而歸之千餘家孔子謂其民無得而稱何哉蓋嘗稱堯曰民無能名其稱太伯也殆等於堯矣他日又謂齊景公民無徳而稱伯夷叔齊民到於今稱之蓋崔杼弑莊公而景公為其所立景公之得國以崔杼之弑其兄夷齊之窮餓以兄弟之交相讓且稱者稱其徳也太伯讓同夷齊而曰民無得而稱焉此堯之之所以為大太伯之徳所以為至也自太伯以來十九世至王夀夢夀夢有子四人諸樊餘祭餘昩季札季札賢夀夢欲立之季札讓不可立諸樊諸樊既除喪讓位季札季札引子臧之義固謝呉人固欲立之季札棄其室而耕諸樊卒傳餘祭必欲以次致國季札自諸樊至餘祭餘昧皆兄終弟及餘昧之卒皆欲授季札季札於是逃去嗚呼太伯之賢比於伯夷季子之節可謂不媿太伯矣豈僅如史遷所稱閎覽博物君子云乎哉且吾聞勾呉之俗好義而有文其亦慕其遺風而興起者乎吾恨不能一至其處弔延陵之往蹟如過孤竹之遺墟而徒愴然興懐也
  書李斯阿二世行督責書後
  吾觀先秦文其背理害道者滋多大惡李斯督責書斯誠妄人以申韓為聖人以刑罰為王道以堯舜為桎梏以仁義為邪説夫醯雞跛鼈曽何足與較天地之廣江海之大哉斯不足惡吾惡其文以夫世之好之者易也不然鄭聲之與雅樂釐然絶異矣苟有耳者能辨之聖人特著之以謂所惡者在此獨何故耶吾固惡其文之足好也
  書河東先生集後
  王介甫論八司馬皆天下竒材也為叔文所誘至今士大夫欲為君子者皆羞道而喜攻之然此八人者既困矣無所用於世往往能自强列於後世而所謂欲為君子者吾多見其初而已要其終能毋與世俯仰以自别於小人者少耳介甫以子厚與七人者槩稱之而曰君子攻之夫君子好攻人吾不知其何如而或者輒曰此叔文之黨攻其人不復察其言介甫謂其卒為小人之歸也吾滋懼焉竊嘗謂柳子之文自子長已來罕見其匹故韓子以為似司馬子長雄深健雅崔蔡不足多也考同時與子厚得罪者劉夢得雄於文亦不得與子厚為比況其餘人乎然則槩之於七人之中不惟不知言亦並不知人矣自昔敘子厚之文者類能言其文而未有能白其人者也惟嚴氏有翼序柳文引范文正公之言而為之説曰叔文工言治道順宗在東宫頗信重之及踐阼方欲有所施為然與文珍韋臯等相忤内外䜛譖交口詆誣一時在朝例遭竄逐而八司馬之號紛然出矣作史者不復審訂其是非以一時成敗論人故黨人之名不可湔洗子厚亦可謂大不幸矣尚賴本朝文正范公之推明之也曰劉禹錫柳宗元吕温坐王叔文黨貶廢不用覽數君子之述作禮意精宻涉道非淺如叔文狂甚義必不交叔文以藝進東宫人望素輕然傳稱知書好論理道為太子所信順宗即位遂見用引禹錫等決事禁中及議罷中人兵權牾俱文珍輩又絶韋臯私請欲斬之劉闢其意非忠乎臯銜之㑹順宗病篤臯揣太子意請監國而誅叔文憲宗納臯之謀而行内禪故當朝左右謂之黨人者豈復見雪唐書蕪駮因其成敗而書之無所裁正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吾聞夫子襃貶不以一毫而廢人之業也文正公之論人可謂明且恕矣觀嚴氏此言可謂知柳子者矣余是以備録焉不復别作裁製庶以取信於天下後世葢以文正之賢天下萬世之所謂君子者也反是者専務成人之惡茫然昧於知識無怪乎並其文之可以經緯天地驅馳日月役使萬類亘古今而不可磨滅者一言以蔽之曰此黨人也嗚呼甚矣哉且夫叔文愚賤妄作器小易盈非實有雄姦㫁割之才不幸而居可為之地即使其務自抑損求合乎中當時朝列之衆好議論少成事充位嗜進之徒其亦誰肯直之而況叔文之愚賤妄作者乎居下流而天下之惡歸焉此所謂不可解免者也君子哉文正公之仁恕忠厚也原其心而寛其誅夫文正豈不知叔文之無可解免也哉其意若曰吾欲白數君子之枉不得不薄叔文之誅君子哉文正公也方叔文用事時自知其不為士大夫所容也亟欲進天下之所謂君子者以正其名而善其用不可謂非一得之見也而為君子者超然逺引自遁於聲利之外豈不甚善而無如其遭逢之不偶持守之不堅至於如斯也惜哉此河東先生之大為不幸也雖然使叔文之惡實甚凡有識者皆知避去況柳子之賢乎哉惟其猶知招致天下之英流庶㡬有濟國家之政理是以柳子不辭而赴之耳當是時趨炎熱競苟得者今皆不為天下後世之所指名其人皆叔文之所擯斥而弗録者也而柳子獨䝉不白之譏此吾之所以痛恨於叔文也昔者佛肸召子欲往子見南子聖人之往行具在曽謂柳子之賢而昧於聖人之道耶叔文雖妄作必不至叛如佛肸其愚賤亦未得比南子佛肸南子聖人猶且見焉欲往焉況柳子之學聖人之道者耶吾願後之君子觀其言察其人庶乎柳子之賢可得而知矣子曰君子不以人廢言若柳子者人固可廢耶柳子之政具在方冊使其得志於時為天下猶為一州也而固可少乎哉觀栁子之言雖古之善言為天下者亦無以過之宜乎栁州之政之足以令人思之而不置也夫古之人所以不可得而輕毁者其言在其人猶在也其行存其人不亡也子厚在時與其部將魏忠飲酒於驛亭酒間謂曰明年吾將死死而為神後三年為廟祀我長慶三年降於州之後堂其夕夢歐陽翼而告曰館我於羅池其月丙辰廟成大祭過客李儀醉酒慢侮堂上扶出廟門即死韓子羅池之碑豈其誣與由是以來柳有水旱疾疫之災公私祈禱應如響荅至宋元祐三百年矣栁民乞加封爵或廟額勅賜靈文之廟崇寧三年封文恵侯告詞有言生而昭爽後且不亡然則柳子之至今在而不亡者尤可信也使夫人之死而果無所知與君子猶且不敢慢易之而況柳子之昭昭然至今存而不亡者哉故夫世之尚論古人者以介甫之言為戒以文正公為師推是意以通之天下古今之人平其心而無易其言於忠恕之道思過半矣因誦栁先生之文而並列昔人之所以白其人者以俟後之君子推明其義焉
  朱文恪誥命書後
  右明故相國諡文恪朱公為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誥命二道其曽孫今翰林先生竹垞以示余余方總史事既即史官所為公傳徵文考信采摭遺闕於横見側出之中加簡括焉事釐然具矣誠見公所為功甚大而其所自挾持為獨正也公翼儲副定國本厥功大矣而吾所為公功在審人家國極重難返之勢獨立不懼而隂以捄天下之弊此其為功大而可傳也當公之時黨朋不解閹禍滋興士大夫角風尚獵名譽以虛聲攖小人之怒雖罹敗而不悟顧沾沾自喜吾真東林真黨魁矣彼小人者不樂君子有是名而直使之無救於其禍敗必盡快其意而後止由是君子日亡國勢日去夫苟以取一日之名至於亡人家國而不恤吾於東林之君子有餘恫焉公當時議囂喧正邪襍糅獨中立不倚出乎流俗之表不變容改度終始一節使向者東林之君子盡皆如公彼小人者亦不得横被之以禍敗君子不亡則國之存亡不可知也不幸而功不就然其大者又詎可冺沒而無傳哉故曰其所挾持者獨正也公固以清亷聞於世其子孫往往仕宦而能貧獨以文學傳其家吾友竹垞尤顯名天下是皇勿替公侯必復於吾竹垞終有望焉此巻留余所且踰年一旦竹垞來告别也含毫黯然題其後以歸之
  書塗母夀詩後
  束君顯侯塗之自出也以其舅氏觀察君言屬其同年官詞館者徵詩於朝為塗母王太淑人夀既得詩使者復以觀察君之請請余題其後余既已序太淑人詩書瑀琚之教節義潔固之行而勉觀察君移孝為忠稱古風詩之義以告之矣余嘉束君之意而美卿大夫之善頌善禱也則仍與之稱詩以為夀焉南陔白華束氏之所補正也南陔之詩曰眷戀庭闈心不遑安馨爾夕膳潔爾晨餐白華之詩曰堂堂處子無營無欲鮮侔晨葩莫之點辱説詩者曰南陔孝子相戒以養而白華言孝子之潔白也束氏可謂善言孝者矣或曰孔子言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子輿氏論事親以養志為大束氏南陔之詩所謂養口體者也白華之詩狹而未廣記之言孝曰居處莊也事君忠也莅官敬也朋友信也戰陣勇也束氏之言未盡其義故曰狹而不廣也余曰不然史稱廣微博學多聞性沈退不慕榮利為王戎張華輩所辟用歴仕尚書郎趙王倫為相請為記室廣微以疾辭歸所稱不仕王侯髙尚其事廣微之謂也有合於白華潔身之義矣故其南陔之作深以養隆敬薄為戒而以朂増爾䖍以介丕祉終其義焉孟子言誦詩讀書貴論其世今
  朝廷清明武功赫濯士君子奉其潔白之身出而公忠莅官則庶㡬養志之大者不可謂非束氏之所願焉而弗獲者也束君讀書慕古能神明其意而不媿其先世故余以此意告之使告觀察君
  跋錢公浩川遺墨【諱桓字握之又字浩川巡撫南贑】
  今士風敝矣友朋道衰甚者視親戚為仇讐其有閔世疾俗之士深懲於此而潔清自好將以别嫌疑絶黨私不苟交遊介然特立於時而譏謗悔尤之及卒不得免焉宜其士風之日即於敝也葢其人既不能和光同塵見喜於當世不幸而見辱則相與非笑之或曰是其人之有以自取也然則欲求世風之不日即於敝其可得哉雖然閔世疾俗之士殆獧者之流未得乎聖人所謂中行之指也仲長統有言事君不為君所知忠未至也與人友不為人所信義未至也獧者可進於忠義而猶未得為忠義之至者耳烏可以自足乎哉吾觀太倉錢公浩川所與諸親故書牘意其人得乎孔子所謂中行之指者與不然何其温厚坦易有君子長者之風溢乎行墨文字之間如此也孔子又嘗謂文王有四臣以免虎口丘有四友以禦侮聖人不絶交友而乃有云上古之世老死不相往來何其過也故觀於公而閔世疾俗息交絶遊之士可以廢然返矣公之兩孫同時官於朝為省臺従與游得觀公遺蹟公之身行官治見於州乘者甚悉及余讀之而後有以知公之偶然之筆札能使人愛慕而寶惜之久而可貴者厥有由也是以有感而識之
  記王大令保母志
  大令保母志崑山大司寇健菴徐公以三百金購得其墓磚始搨視世俗本所刻大令真行迥别矩矱嚴整風采秀勁余初見之真定梁公家愛慕之不能釋諸懐既又従公借觀累日公請歸省墓將行矣余嘗多借公蔵書今搜檢前後所借書及此卷將内之公而於此有疑焉卷後跋者十三人以姓氏跋者十五人以詩跋者十八人自退堂僧了洪者至髙文虎七人皆書書皆出一手趙文敏一跋以草書再跋以真書真書則尤絶不類文敏此顯然可疑者也而姜夔堯章跋獨詳可取以為信焉跋言嘉泰壬戌六月六日錢清王畿得保母志并小硯於稽山樵人夔親見之志以甎刻甎四垂其三為錢文皆隠起已㫁為四歸王氏又㫁為五凡十行末行二字不可知第六行十二字猶可考曰中冬既望塟㑹稽山隂之黄閍硯背刻晉獻之字上近右復有永和字乃劃成甚淺瘦永字亡其磔和字亡其口硯石絶類靈璧又似鳯咮甚細而宜墨㣲窪其中今銘字者俱與跋合又言與蘭亭同者二十四字之三年在各二文能老趣興嵗丑日終以曲水於悲夫後者與右軍他帖同者十八字行秀王懃書善七十三二月六無小肎貞而而其嘗見於大令雜帖者三字獻獻寧而見於蘭亭敘右軍帖者大令帖中亦多有之此刻大都百五字其可以他帖驗者凡四十五字餘六十字如保歸柔恭屬解釋交漓墓志等字尤精妙絶倫或謂此字多似蘭亭疑後人集蘭亭字為之此又不然大令字與蘭亭同者何止保母志而已試以官帖第九卷中行書帖較之相過一帖同者十八字思戀一帖同者九字十二月二十七日一帖同者十一字靜息一帖同者四字發呉興一帖同者八字其他三兩字同者不可勝紀右軍大令既是父子不應疑其書蹟之同凡夔所説皆是也又言或謂東坡金蟬墓銘云百世之後陵谷易位知其為蘇子之保母尚勿毁也此末章似之為可疑葢東坡意其理之或然大令知其數之必然作者之言自應相邇則似疑東坡未見大令此志而偶然以合者然考大令集保母志其文具在凡為文古人不嫌祖述坡公既於書無所不見豈獨不見大令此集乎夔輒疑其偶然以合者葢既未見大令集而妄意古人陋矣蘭亭之敘承用劉越石荅盧諶詩敘然後知耼周之為虚誕嗣宗之為妄作豈亦右軍未見越石之文其合也亦出於偶然者耶故吾於保母帖㫁其為大令真蹟無疑而所可疑者乃反在諸人之跋耳公博學多識而蔵弆古人法書珍祕㡬與梁公相埒峙公如疑吾言當取别梁公試以問之
  跋項孔彰畫
  唐人畫粉本正用墨筆宋元以來有水墨畫實唐畫粉本耳顧遂謂為正畫詎非難工者與近代能為此者益多吾獨愛徐文長唐子畏有蕭然出塵之姿今觀項君此畫有徐唐遺意文衡山殆不如也然吾聞項氏多收古名畫故其所得如此事不師古以自矜可鄙者多矣獨畫然耶
  梓潼隂隲文跋
  道蔵有言飛鸞度世余嘗竊歎上帝仁慈隠惻加恵下民如此其極至也昔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北正黎司地以屬民葢自是神人不雜矣然世之言神者或以謂芒芴㝠而不可知不可知則亦不可信於是乎悖神而馳非理義而動以日趨於災害亡絶不測之禍非夫人之知有神而愍然不畏也其禍本於以神為不可知故不信不信故悖神而為無理無義以至於災害亡絶不測而莫之救也於是上帝惻然閔憐令神之聰明正直而慈愛多行徳善能化導一切者啟之以飛鸞度世之事以助成無言之化而顯其神以示人至是而神可知矣可知故信信故不敢悖而馳為無理義以自取災害亡絶不測之禍而且為善得福如影形聲響焉若梓潼此文是已梓潼之文葢出於飛鸞是上帝之心也可不敬諸可不敬諸
  二錢説
  余今年四月以吏部左侍郎管右侍郎事督理京省錢法既至寶泉局則偕其同官給事中監察御史監督郎官而謂之曰此天下錢之所由出也吾自矢不受一錢願與諸公同之指白日以為誓居數月監督従廢銅中得古錢數枚余選其一文曰半兩葢秦錢也監督曰人言古錢佩之身吉請公佩之余許諾又數月余遷左都御史一日御史臺有公事不得至局局人以鑄錢請余視緡解錢散脱亂布於席視畢局人去席上隠其一錢又月餘晨起理寶泉事心有觸曰吾誓不受一錢前後取其錢二其何以自明立命呼寶泉吏喻之意而還之吏歎息持以去是日康熙二十三年嵗在甲子十有一月二十七日也書其事以自警名曰二錢説云
  一錢説
  昔予為二錢説葢取寳泉之二錢而還之為説以自警者也乃今又為一錢説云一錢者何始余毎出見貧而丐者人與之一錢或日見數人焉或日不見一人焉夫一錢至微也人與一錢至少也且或一人焉無之其為此又至易也世之人莫有肯為而余為之不衰者葢天下貧者多矣若貧而丐者則少於天下之人而天下之人至於不可勝窮假令天下之人皆日見貧而丐者人與之一錢則於天下無窮之人無所大損而貧者得錢亦將至於不可勝窮則是天下之人不復有貧且丐者其為益豈不甚大矣哉或曰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恵今子自謂不取二錢而顧沾沾焉一錢之與得無可以已與余應之曰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取諸人二錢之謂也如其義也如其道也雖千駟萬鍾與人可也況一介乎一錢之謂也且夫疲癃殘疾無告之人聖人之所憫憐也昔者子貢以博施濟衆為仁孔子謂必也聖人能之而乃専以已欲立立人已欲達達人為仁夫孔子豈以博施濟衆謂非仁者之事哉謂其難能故曰聖也今吾一錢之與不可謂博人與一錢不可謂衆而至使天下無甚貧之人亦庶㡬所謂欲立欲達者非與吾與子勉為仁是亦聖人之徒也所謂一介不與人者寧謂是耶客曰善繼自今請日行子一錢之説
  惜分隂説
  余今年閒居無事得遂其靜坐讀書之願入夏執熱不出庭户所居街四通多朝市往來門前過客習知吾懶慢不好客客亦無所求於我以故累旬月無一至吾室者然吾半日靜坐半日讀書或終夕不寐漏鼓分明東方已白常覺日夜之短而不足以供吾靜坐讀書之樂也而僮客飽食嬉游呿呿吁吁謂日之長謂夜之短羣然一辭彼誠知晏息倘佯之為樂而恨夜之短而不知吾靜坐讀書之樂而並不覺日之長也雖然蘇子瞻云無事此靜坐一日似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吾靜坐不覺日之長而子瞻所見乃與吾異且子瞻又非不讀書者何以有是説耶葢子瞻求靜坐而不可得者耳非真能靜坐也陶士行有言當惜分隂大司寇徐公健菴取以榜其所居之室吾問公何以惜隂公曰讀書夫公之蔵書之多甲於天下子瞻所蓄書不知多少顧其顛沛於道途又徙居無常處度其至多不能以當公而公讀書之多則雖子瞻有不能及也夫以子瞻之讀書而不知靜坐之日易覺其短則似能讀書而不知靜坐之樂者吾懼公之意或有同於子瞻之所見者故為是説以贈焉
  説巖字説
  客有問曰賢者名可斥言之耶陳子曰不可有説乎曰有春秋紀季公子友仲孫湫皆字之而不名字之以為襃則必名之以為貶矣故凡書名者皆貶之若是乎賢者之名之可貴也烏敢斥言之耶斥言之不可矣可取以為人之名若字耶曰不可堯夫祖禹吾嘗病之矣或者以為諡也曰然則子之字以説巖者不若易以傅巖之為得也曰惡是何言與予非敢有取於是也夫浩然之亭陽城之驛昔人猶諱而易之若是乎賢者之名之不可斥言也而謂帝賚良弼版築之巖竟竊以自號焉雖愚且妄或不至若是之甚乎且不敢居其名而引其姓庸愈乎夫吾之生近聖人之居陶唐氏之遺風而蒲坂安邑壤相錯也古今賢聖之人可慕愛者多矣獨有取於是乎哉士苟不自立而浮慕乎古人雖誦其詩書假其言貌偊行矩步以自號鳴於世而考其行有庸人市儈所不為者是直無救於愚且妄而已矣況竊取其名若姓引以就不肖之身而謂有其可貴者哉然則子曷以字曰志所居也始吾家樊川之上其南澗之東有巖焉升巖而望月之始出也命之曰月巖已而為堂於巖北仰觀峯嶺下瞰林壑以居以游窮晝極夜至如初日上而雲飛夕烟斂而霞舉顥氣寫心流泉舒目飄忽萬變而悠然獨得吾之可説者存焉故又曰説巖夫時習而説所説者學也於聖人無所不説所説者言也今吾學焉而不能習又不得親見聖人而聆其言姑寄其意於巖居川觀與田叟牧兒生長嬉遊於此樂之終身而不厭是則吾之所説也若子之言遼乎異哉不倫且甚矣子固有子之所説者而非吾之所謂説也道不同不相為謀客謝而退因書其語為説巖字説
  廷翰字説
  廷翰或有字之曰瀛洲瀛洲者海中神山也自唐以來翰林清祕深嚴之地輒舉是以相擬而今之翰林署中有瀛洲亭是其義也或者以謂翰者字之宜莫如是予竊觀世之軼羣之士流光揚聲躋顯垂榮連蹤疊趾出入承明以比古所謂登瀛之客亦拔其類而大其朋矣而予之狂惛亦厠其間恐畏惴栗如弗勝焉伏覩跳踉潛耳嚄唶卷舌鉗辭重足屏跡道徳日去悔吝日集愁憂之來天地為窄悵逐逐於泥沙盍栖栖於泉石良有辱於斯名殆無補於是職翰乎雖賢得無優於所能而詘於所不及乎其在詩曰之屏之翰葢翰者幹也易不云乎貞者事之幹於是翰乃字公幹云觀於牆非幹無以為立方觀於車非輪輻非軸車無以行觀於幹而體用之道蔵焉幹可不勉乎哉
  陳存字説
  陳氏子名存禮子生三月父命之名存遺孤子也父不及名而宗人名之存藐然一身無伯叔昆弟奉其寡母以居家貧無所依慬而存者其身耳以存之緒不絶如綫使其身慬而存焉不亦既幸矣乎雖然夫人未有心亡而身存者假令有之亦孔子所謂幸免已耳傳曰操則存舍則亡存其操之哉操之斯存之矣操之操之以至長存易傳所謂成性存存也故字之曰又存
  蔡霑雨字説
  蔡子霑雨問字於余曰將有以自省焉嘗誦詩信南山之篇既霑既足生我百穀而孟子言五穀者種之美者也遂字之以美穀吾方耕於樊川之陽荷鍤扶犂従田夫野老之後聴布穀之催春樂鳴鳩之喚雨芸而歌杖而息其於穀也目其生長親其穫斂於是菹酒食饗我尸賔以繼詩人之所詠歌而嘉歎者且與子乎同之子如自省則盍思夫美穀之義而三致意焉傳曰苟為不熟不如荑稗可不儆懼與
  飼虎文
  維年月日以特羊飼虎為文告之曰吾聞之聖人雲従龍風従虎淮南子言虎嘯而谷風生傳言虎與龍並稱而嘯則風生説與傳同則是虎者靈有知之物也吾又聞虎山獸之君夫靈有知之物以長百獸宜其非凡為獸者之比可以理説之明矣吾為先淑人卜宅兆得洞陽山之南樊山之隂土人曰其下虎穴虎出沒其間余曰虎靈有知之物必且逺去其後虎伏不出居數月虎夜纍纍行余乃謂虎夫母没蔵之荒野虎何忍蹤跡犯冢上以震驚吾母之䰟魄乎虎敢侮予必殺虎乃已夜虎見告今之人有敢侮子者矣彼人也猶尚然於虎何責焉余應之曰是豺狼也虎為百獸君豈得效豺狼耶虎去夢覺曰虎靈有知如此則盍閉閣思過於是齋心具特羊飼之土人讙然爭笑以為迂而一老父言曰其横逆猶是也於禽獸何難焉余曰虎靈有知非凡為獸者比也今與虎約自飼汝之三日汝當攜女婦子徙女窟穴不使再見女蹤跡女猶不悛是豺狼之行矣吾誅豺狼如殺狐兔虎得毋後悔




  午亭文編卷四十八
<集部,別集類,清代,午亭文編>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卷四十九
  大學士陳廷敬撰
  杜律詩話上
  兒子豫朋四五嵗時誦杜詩為説其義輒能了了予嘗見世所傳諸家解杜詩意多不合故其所説多用已意又嘗妄謂杜詩説之誠難而律詩尤難葢古詩如哀江頭洗兵馬等篇文義事實有可推考律詩則託興幽㣲寓辭單約説之故尤為難予既為兒子説杜七言律詩間録其别於諸家者以備遺忘題曰詩話鄭康成説三百篇以箋為名箋者標也識也示不敢言注但表識其不明者耳後世於杜曰注曰箋曰箋注類以解釋為義今曰詩話别諸家也且不敢言箋註也諸家説左者概畧姓氏但云或示非好辯也康熈戊辰七月望日説翁自記
  題張氏隠居【天寳間遊魯及歸長安作】
  或謂舊唐書李白傳云少與魯中諸生張叔明等隠於徂徠山號為竹谿六逸又子美雜述云魯有張叔卿意叔明叔卿止是一人是詩題張氏隠居豈其人與愚謂讀子美雜述張叔卿未能如詩所云也此自當時一髙士題止云張氏遂使無考亦憾事
  鄭駙馬宅宴洞中
  主家隂洞細烟霧留客夏簟青琅玕 自是秦樓壓鄭谷時聞雜珮聲珊珊
  鄭潛曜見唐書孝友傳公作臨晉公主母皇甫淑妃碑亦述公主孝思其賢而好客於末句見之
  秦樓指駙馬所居鄭谷指山林貧賤之宅葢茅堂風磴山林所有駙馬已兼故逺勝鄭谷或以秦樓指公主鄭谷指駙馬非
  贈獻納使【一無使字】起居田舍人澂
  晴窻點檢白雲篇
  點檢白雲篇點檢二字説者引唐史起居郎因制勅稍筆削又起居舍人本記言之職惟編詔書是也至白雲篇求其説不得遂以漢武秋風詞白雲飛當之愚按漢書郊祀志天子封泰山封廣丈二尺髙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祕又云其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唐書開元十三年封泰山蔵玉冊於封祀壇之䃭所謂白雲篇疑即玉冊之類也時公既獻三賦乂欲奏封西岳賦如此解白雲二字較明上下文義亦復聨貰
  城西陂泛舟
  青蛾【一作娥非】皓齒在樓船横笛短簫悲逺天春風自信牙檣動遲日徐看錦纜牽魚吹細浪搖歌扇燕蹴飛花落舞筵不有小舟能盪槳百壺那送酒如泉
  觀題是公與人泛舟或謂指所見或謂譏明皇皆非贈田九判官梁丘
  崆峒使節上青霄河隴降王欵聖朝宛馬總肥春【一作秦】苜蓿將軍只【一作不】數漢【一作霍】嫖姚陳留阮瑀誰爭長京兆田郎蚤見招麾下賴君才並美【一作入】獨能無意向漁樵
  此詩三四句或謂天寳沿邊置十節度使各鎮兵四十九萬馬八萬餘匹然盛名無踰哥舒翰天寳十三載春安禄山求兼領閑廏羣牧又求總監宻遣親信選健馬數千匹時李郭名位尚卑王忠嗣以䜛廢與禄山頡頏哥舒而已曰總肥曰只數因贈梁丘隠語託諷使翰思所以制禄山也愚按新唐書百官志駕部郎中員外郎各一人掌輿輦車乗傳驛廏牧馬牛雜畜之事凡驛馬給地四頃蒔以苜蓿降王欵朝驛傳騷然宛馬總肥春苜蓿不過指此此句與第二句應下句與第一句應
  吐谷渾蘇毗王欵塞明皇詔翰應接見王思禮傳或以此當降王欵朝是也謂翰報命必入朝意料之辭無據首句上青霄自指崆峒地髙而言明皇紀及翰傳天寳十三年無翰入朝事是年翰遘風疾因入京廢疾於家田非隨翰入朝或以使事入奏必在翰未遘風疾前公投贈翰詩首云今代麒麟閣何人第一功末云軍事留孫楚行間識吕䝉防身一長劍將欲倚崆峒辭意與此詩同當是一時作或即因田投贈哥舒也
  題省中院壁【一無院字】
  掖垣竹埤梧十尋洞門對霤【一作雪】常隂隂落花遊絲白日靜鳴鳩乳燕青春深腐儒衰晩謬通籍退食遲迴違寸心衮職曽無一字補許身空比雙南金
  首句埤字解者各異愚謂埤與卑同此言竹卑梧髙也晉語松栢不生埤荀子埤汙庸俗漢書劉向傳増埤為髙五行志塞埤擁下子虚賦其埤溼則生蒼莨蒹葭皆可證射雉賦揆懸刀騁絶技如䡹如軒不髙不埤公荆南兵馬使趙公大食刀歌用之不髙亦不庳正出於此字又作庳是埤卑庳古通用也至左傳宫室卑庳二字連用别有音義宜隨文讀
  曲江陪鄭八丈南史飲
  雀啄江頭黄柳花鵁鶄滿晴沙自知白髮非春事且盡芳樽戀物華近侍即今難浪迹此身那得更無家丈人才【一作文】力猶强健豈傍青門學種
  近侍即今難浪迹即吏情更覺滄洲逺又當與省中院壁一首合觀或出為司功事已萌芽勉為貧仕終非所好故立言如此與
  鵁鶄鸂本取諸江南置苑中者今云滿晴沙與後秋興所云圍黄鵠起白鷗同一義非但賦一時景物也
  曲江對雨
  城上春雲覆苑牆江亭晩色靜年【一作天】芳林花著雨燕支【一作脂】溼【一作落】水荇牽風翠帶長龍武新軍深【一作經】駐輦芙蓉别殿謾焚香何時詔【一作重】此金錢㑹暫【一作爛】醉佳人錦瑟傍
  或曰此懐上皇南内之詩也明皇以萬騎軍平韋氏改為龍武軍親近宿衞今深居南内無復昔日駐輦游幸矣興慶宫南樓置酒眺望欲由夾城以達曲江芙蓉苑不可得矣金錢之㑹無開元天寳之盛對酒感歎意亦在上皇也愚按詩作於乾元元年春太上皇以去年十二月至自蜀居興慶宫帝自複道來起居太上皇亦時至大明宫或相逢道中帝命陳元禮髙力士王承恩魏悦玉真公主常在上皇左右梨園弟子日奏聲伎為娯是時帝父子尚慈孝無間也觀龍武新軍四字自當指肅宗言葢長安初復曲江游幸非復往時之盛故公對雨有感耳
  題鄭縣亭子
  鄭縣亭子澗之濵户牖憑髙發興新雲㫁岳蓮臨大路【一作道】天晴【一作清】宫【一作官】栁暗長春巢邊野雀【一作鵲】羣欺燕花底山蜂逺趁人更欲題詩滿青竹晩來幽獨恐傷神
  或謂雀欺燕蜂趁人亦即景所見不必謂喻羣小䜛譖按此詩明有寄託亦不必概去之詩無他意强作附㑹詩有寄託反謂無他皆好異之過也此詩乾元元年赴華州司功時作
  早秋苦熱堆案相仍【原注時任華州司功】
  七月六日苦炎蒸【一作爇】對食暫餐還不能每愁夜中【一作來】自足蠍況乃秋後轉【一作復】多蠅束帶發狂欲大叫簿書何急來相仍南望青松架短【一作絶】壑安得【一作能】赤腳蹋層氷
  夜中足蠍秋後多蠅當與題鄭縣亭子野雀山蠭例觀
  九日藍田崔氏莊
  老去悲秋强自寛興來今【一作終】日盡君歡羞將短髮還吹帽笑倩人為正冠藍水逺従千澗落玉山髙並兩峰寒明年此會知誰健【一作在】醉【一作再】把茱萸仔細看末句仔細看或謂看茱萸或謂綰上藍水玉山言之兩通須知藍水玉山非但寫景山水恒在人難常健當日生感之意在此
  崔氏東山草堂
  愛汝玉山草堂靜髙秋爽氣相【一作多】鮮新有時自發鐘磬響落日更見漁樵人盤剥白雅谷口㮚飯煮青泥坊底芹【一作蓴】何為西莊王給事柴門空閉鎖松筠
  或謂王給事非王維云舊書維晩年得宋之問藍田别墅陷賊以前尚未有也按維傳自維以詩名盛於開元天寳間已下皆櫽括生平行事晩年指維長齋一事與上文居常不茹葷血應下文並及與裴迪往來嘯詠事非謂此時始得藍田别墅也維長于公數嵗開元九年進士歴右拾遺監察御史左補闕庫部郎中給事中其責授太子中允當在至徳二載冬公贈詩稱中允聲名久史稱乾元中遷太子中庶子中書舍人復拜給事中轉尚書右丞當是一年數遷耳維以乾元二年七月卒公詩不見髙人王右丞藍田丘壑漫寒藤維卒後有感也何為西莊王給事柴門cq=616空閉鎖松筠維生前有感也當時藍田不聞别有一王給事也
  卜居【上元元年二月成都及中間青城新津蜀州作】
  浣花流【一作之一作溪】水水西頭主人為卜林塘幽已知出郭少塵事更有澄江銷客愁無數蜻蜓飛上下一雙對沈浮東行萬里堪乗興須向山隂上【一作入】小舟或云甫卜居便有東行之興且東行欲至山隂奚啻萬里公必有不得已於卜居者冕之為主人者可知冕謂裴冕此説實未然成都萬事好未若歸吾廬公豈欲終老於蜀者且史乾元二年六月以左僕射裴冕為御史大夫成都尹持節充劍南節度副大使本道觀察使三年三月以京兆尹李若幽為成都尹劍南節度使是年閏四月改乾元為上元公卜居在是年春三月堂已成冕亦將去今人説公成都詩往往辠冕不能厚公冕亦寃矣特為雪之東行欲至山隂語更非是葢山隂上舟咫尺有萬里之思故是妙句若謂欲至山隂索然無味全失詩情矣
  公古詩有寄裴施州詩鄭典設自施州歸詩裴施州即冕讀此二詩當知冕在成都遇公應不薄也寄杜位【原注位京中宅近西曲江詩尾有述】
  近聞寛法離【一作别】新州想見歸懐尚百憂逐客雖皆萬里去悲君已是十年流干戈況復塵【一作行】隨眼鬢髮還應雪【一作白】滿頭玉壘題書心緒亂何時更得曲江遊或曰同一貶竄鄭䖍台州之流自論死減等猶曰嚴譴杜位在新州去國萬里長流十年始離貶所乃曰寛法葢位林甫之壻權奸擅國流毒天下釀成漁陽鼙鼓之禍觀位於林甫相時盍簪列炬氣燄如此林甫既敗僅加貶謫復従量移可不為曠蕩之恩乎嚴譴寛法四字便見老杜春秋之筆愚按鄭詩就貶官言自宜用嚴譴位詩就離貶所言自宜用寛法公有也霑新國用輕刑句亦為䖍作也詩文各有宜用字乃謂嚴譴寛法便見春秋之筆非是位公之族子故人詩首尾何等情至此等解累詩多矣不可不辯盍簪列炬即公守嵗位宅詩昔以為歡今以為辠亦大不可
  和裴迪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見寄
  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此時對雪遙相憶送客逢春【一作花】可【一作更】自由幸不折來傷嵗暮若為看去亂鄉【一作春】愁江邉一樹垂垂發朝夕催人自白頭此詩或謂迪従王縉在蜀縉嘗為相故詩用東閣又迪在縉幕如何遜在建安王幕故用揚州事此謬也新舊史縉傳無刺蜀事舊史王維傳亦無新史有之是時維自表已五短縉五長願歸所任官放田里使縉得還京師久乃召縉為左散騎常侍舊史維以乾元二年七月卒新史維以上元初卒二史皆云維卒時縉在鳯翔此詩上元二年作何得云縉在蜀州邪廣徳二年縉始拜黄門侍郎同平章事亦不得云縉嘗為相詩中東閣二字即詩題東亭二字何遜揚州但以梅事引用迪在縉幕遜在建安王幕及遜墓志東閣一開等語概芟之不溷心眼亦快事也
  集有和裴迪登新津寺寄王侍郎詩或云王侍郎即縉上元二年前縉嘗為工部侍郎上元二年四月明皇崩縉撰哀冊時稱為工改兵部侍郎此尚可通原注王時牧蜀應後人所為不可據
  王十七侍御掄許攜酒至草堂奉寄此詩便請邀髙三十五使君同到
  老夫卧穏朝慵起白屋寒多㬉始開江鸛【一作鶴】巧當幽徑浴鄰雞還過短牆來繡衣屢許攜家醖皁葢能忘折野梅戲假霜威促山簡須成一醉【一作醉裏】習池迴
  髙適嘗為蜀州刺史時或以事至成都故公請王侍御邀之同至草堂公蜀州有李司馬橋成承髙使君自成都回絶句是髙尚留成都公先往蜀州也嚴中丞枉駕見過【原注嚴自東川除西川勅令兩川都節制】
  元戎小隊出郊坰問栁尋花到野亭川合東西瞻使節地分南北任流【一作孤】萍扁舟不獨如張翰皁【一作白】帽還應【一作應兼】似管寧寂寞【一作今日】江天雲霧裏何人道有少微星
  末語歸美嚴公近解有云嚴武非能薦公者何人二字明指嚴徒枉草廬不能識公解詩最嫌此類亦無足辯然時顧喜之何也
  奉醻嚴公寄題野亭之作
  拾遺曽奏數行書嬾性從來水竹居奉引濫騎沙苑馬幽栖真釣錦江魚謝安不倦登臨費【一作賞】阮籍焉知禮法疏枉沐【一作何日】旌麾出城府草茆無【一作蕪】徑欲教鋤愚按首句荅嚴莫倚善題鸚鵡賦三句荅嚴何須不著鵕䴊冠嚴詩葢謂公耽詩賦而不仕也豈此時已有表薦之意乎故公荅以已亦曽任而濫騎官馬也奏數行書正對題鸚鵡賦騎沙苑馬正對著鵕䴊冠嬾性句荅嚴第二句幽栖句荅嚴第一句後四句荅嚴末二句也六句葢阮籍好飲酒公自謂以野人對嚴飲即禮法疏也公有小驛香醪句嚴荅云可但步兵偏愛酒是也或謂武過之公有時不冠故武云何須不著鵕䴊冠而公解其嘲曰阮籍焉知禮法疏臆解之失撰成事跡誣古人而迷誤後世可慨也舊辯有可取者録後
  容齋續筆新唐書嚴武傳云房琯以故宰相為巡内刺史武慢倨不為禮最厚杜甫然欲殺甫數次李白蜀道難為房與杜危之也甫傳云甫嘗醉登武牀瞪視曰嚴挺之乃生此兒武銜之一日欲殺甫冠鈎於簾者三左右白其母奔救得止舊史但云甫性躁褊嘗馮醉登武牀㡿其父名武不以為忤初無欲殺之説葢唐小説所載而新唐書以為然予按太白蜀道難本以譏章仇兼瓊前人嘗論之矣子美集中詩凡為武者㡬三十篇送還朝曰江邨獨歸處寂莫養殘生喜再鎮曰得歸茅屋赴成都直為文翁再剖符此猶武在時語至哭歸櫬云一哀三峽暮遺後見君情及八哀詩云空餘老賔客身上媿簪纓若果有欲殺之怨不應眷眷如此好事者但以武詩有莫倚善題鸚鵡賦之句故用證前説引黄祖殺禰衡為喻殆是癡人面前不得説㝱也武肯以黄祖自比乎
  野人送朱櫻
  西蜀櫻桃也自紅野人相贈滿筠籠數回細寫愁仍破萬顆勻圓訝許同憶昨賜霑門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宫金盤玉筯無消息此日嘗新任轉蓬
  唐人賜櫻桃詩首摩詰次退之結語退之聊取成篇摩詰思路涌出然亦諛詞耳當時子美亦必濡毫縱佳不過比肩摩詰此詩油然忠愛遂為獨絶遇固不幸詩反因之據勝人謂詩能窮人又謂窮而後工由此論之不獨窮而工也
  題桃樹
  小徑升堂舊不斜五株桃樹亦従遮髙秋總饋貧人實來嵗還舒滿眼花簾户每宜通乳燕兒童莫信打慈雅寡妻羣盜非今日天下車書正【一作已】一家
  或曰此詩首曰小徑升堂舊不斜末曰天下車書正一家疑所題者故園之桃時方全盛未逢禍亂故桃亦可懐如此以歎今之不然與移栁㡬能存同感若云題成都桃末二語難通愚謂此解正自難通公詩本無不通寡妻羣盜非今日言鰥寡孤獨頻經亂觸目可傷天下車書正一家言畔逆削平四海一家吾人又安可以區區小物彼此貪戾於兵火之餘也與後夔州又呈呉郎一首同看其意自見
  髙秋總饋貧人實堂前撲棗任西鄰棗熟従人打拾穂許邨童寡妻羣盜非今日天下車書正一家已徴求貧到骨正思戎馬淚盈巾安得廣厦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皆懽顔雄者左翮垂損傷已露筋白魚困宻網分減及溪魚吾徒胡為縱此樂暴殄天物聖所哀集中此等不可悉舉嘗謂公仁人長者也讀其詩者宜知
  嚴公仲夏枉駕草堂兼攜酒饌得寒字【一作鄭公枉駕攜饌訪水亭】
  竹裏行㕑洗玉盤花邉立馬簇金鞍非闗使者徵求急自識將軍禮數寛百年地僻【一作闢】柴門迥五月江深草閣寒看弄漁舟移白日老年何有罄交歡
  或曰國史補嚴武少以强俊知名蜀中坐衙杜甫袒跣登其几案武愛其才終不加害此所謂將軍禮數寛也鈎簾欲殺最為誣㒺不知宋子京新書何以載之本傳愚按杜公生平凡小説正史多不可憑當以詩為㫁其云阮籍焉知禮法疎正其不疎處葢阮之疎人知之阮之慎人不知之五君詠亦曰識宻公之疎與阮同觀可也集中凡為武作辭氣無不温謹後在武幕有云周防期稍稍大簡遂匆匆袒跣登案人乃為此語乎此公生平為人處所闗故不惜頻及秋盡
  秋盡東行且未迴茅齋寄在少城隈籬邊老卻陶潛菊江上徒逢袁紹杯雪嶺獨看西日落劍門猶阻【一作㫁】北人來不辭萬里長為客懐抱何時得好開
  嚴武仲夏攜饌至草堂又巴嶺荅公詩有籬下黄花菊對誰三四公葢以陶潛鄭康成自比以袁紹比武有思武意典畧河朔飲與鄭康成傳兼讀詩意始明涪城縣香積寺官閣
  寺下春江深不流山要官閣迥添愁含風翠壁孤雲細背日丹楓萬木稠小院迴廊春【一作深一作清】寂寂浴鳬飛鷺晩悠悠諸天合在藤蘿外昏黒應須到上頭
  上頭二字亦自有本古樂府東方千餘騎夫壻居上頭是也公湯東靈湫詩亦云東山氣鴻濛宫殿居上頭此詩題香積寺山要官閣上頭即山頂也諸天自四天王天至非有想非無想天影畧山頂殿像也昏黒有二意承上晩字又承上藤蘿字及背日萬木稠也
  送王十五判官扶侍還黔中得開字
  大家東征逐子回風生洲渚錦颿開青青竹筍迎船出白白【一作日日】江魚入饌來離别不堪無限意艱危須仗濟時才黔陽信使應稀少莫怪頻煩【一作頻頻】勸酒杯
  題曰還詩曰回猶有作之官解者諸家皆致辯所謂不足辯者此類是也楊用修以將字易逐字人多非之余謂逐字本不佳無怪用修欲易將領也鳯凰將九子楊亦引之不必訓養或謂東征賦原作余隨子乎東征當易以隨字白白江魚或引列女傳姜詩事每旦輒出雙鯉以日日為是按白白與青青對白白是也
  滕王亭子【原注在玉臺觀内王調露中任閬州刺史一云閬州玉臺觀作王曽典此州】
  君王臺榭枕巴山萬丈丹梯尚可攀春日鶯啼脩竹裏仙家犬吠白雲間清江碧【一作錦】石傷心麗嫩蘂濃花滿目斑人到於今歌出牧來遊此地不知還
  滕王即王子安所咏滕王髙閤臨江渚者也方輿勝覽云滕王以隆州衙宇卑陋遂修飾大之擬於宫kao苑謂之隆苑後改閬苑滕王亭元嬰所建無疑或云是天寳時嗣滕王湛然葢以元嬰生平多惡狀在隆州亦不循法子美不當以人到於今歌出牧稱之耳按湛然守閬州無據歌出牧自是子美失實語後世詩文家最不可信雖子美亦未免可以為戒
  玉臺觀【原注滕王造】
  中天積翠玉臺遙上帝髙居絳節朝遂有馮夷來擊鼓始知嬴女善吹簫江光隠見黿鼉窟石埶參差【一作差池】烏鵲橋更有紅顔生羽翰便應黄髮老漁樵
  或云觀中疑有公主遺跡故用嬴女吹簫事按此首又有烏鵲橋句全集又有五言律亦云彩雲蕭史駐此説不為無見但事不可考
  奉寄章十侍御【原注時初罷梓州刺史東川留後將赴朝廷】
  淮海維揚一俊人金章紫綬照青春指揮能事迴天地訓練强兵動鬼神湘【一作襄】西不得歸闗羽河内猶宜【一作疑】借寇恂朝覲從容問幽仄勿云江漢有【一作老】垂綸唐書國史補雲谿友議皆載嚴武殺章彛事或曰按此詩武再鎮蜀彛已入覲豈及其未行殺之耶愚謂好事者偽撰事實妄解杜詩如不著鵕䴊冠者多矣此或亦由湘西句造出也湘西荆州地不得歸者言闗公都督荆州方面重臣不得召之歸朝時章十侍御罷東川留後將赴朝廷故以此為比或謂此暗指來瑱之事或謂嚴武再鎮成都復合東西川為一節度東川留後在所宜廢湘西句言章侍御不復歸鎮皆非借寇恂者潁川也詩何以言河内蓋河内潁川皆寇舊治詩意謂潁川盜賊羣起固宜借之河内盜賊不起猶宜借之時段子璋反章討平之罷官歸朝故也此意諸家未言遂若子美誤用



  午亭文編卷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午亭文編巻五十
  大學士陳廷敬撰
  杜律詩話下
  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公五首
  得歸茅屋赴成都直【一作真】為文翁再剖符但使閭閻還揖讓敢論松竹久荒蕪魚知丙穴由來美酒憶郫筒不用酤五馬舊曽諳小徑㡬回書札待潛夫
  寳應元年武自成都召還拜京兆尹明年為二聖山陵橋道使封鄭國公遷黄門侍郎廣徳二年復節度劍南公自閬州歸成都而作此詩也讀奉待嚴大夫及此五首嚴杜交情畧見注者乃云杜知武不能用已詩含風刺大非前嚴公枉駕已發此意可類推宿府
  清秋幕府井梧【一作桐】寒獨宿江城蠟炬【一作燭】殘永夜角聲悲自語中天月色好誰看風塵荏苒音書絶闗塞蕭條行路難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棲息一枝安
  伶俜十年事自當指亂離奔走自巳亥棄官至甲辰參謀僅是六年十年者舉大數耳不必過泥題是宿府詩上言行路下言棲息此解自可通或有十年乃字之説非本意也
  十二月一日
  即看燕子入山扉豈有黄鸝歴翠㣲短短桃花臨水岸輕輕柳絮點人衣春來準儗開懐久老去親知見面稀他日一杯難强進重嗟筋力故山違
  他日一杯難强進言不能如舊時之能飲也他日舊時也注謂後時非
  寄常徵君
  白水青山空復春徵君晩節傍風塵楚妃堂上色殊衆海鶴階前鳴向人萬事糾紛猶絶粒一官羇絆實蔵身開州入夏知凉冷不似雲安毒熱新
  楚妃猶言宋子齊姜燕趙佳人或謂樊姬非也此句言仕途同官名位相軋各炫才媢嫉下句方指徴君二句皆比體宜合讀
  通首尾讀無非知交深悲極痛之辭近注者皆謂公風刺徵君吾所未解
  示獠奴阿段
  山木蒼蒼落日曛竹竿裊裊細泉分郡人入夜爭餘瀝稚【一作豎】子尋源獨不聞病渇三更迴白首傳聲一注溼青雲曽驚陶侃胡奴異恠爾常穿虎豹羣
  陶侃之奴偽蘇注及劉敬叔異苑其不可信人皆知之然其事卒不知所出愚舊有臆解陶侃或是陶峴峴彭澤之孫浮游江湖與孟彦深孟雲卿焦遂共載人號水仙有崑崙奴名摩訶善泅水後峴投劍西塞江水命奴取久之奴支體磔裂浮於水上峴流涕迴櫂賦詩自敘不復游江湖峴既公同時人其友又公之友異事新聞故公用之耳陶奴入水卒死蛟龍公奴入山宜防虎豹事相類侃峴音相近但峴事僻人因改作侃也公常以時人姓名入詩如李白雲卿之類又傳寫訛謬如周顒作何顒之類此説或亦可存諸將五首
  昨日玉魚䝉葬地早時金盌出人間見愁汗馬西戎逼曽閃朱旗北斗殷多少材官守涇渭將軍且莫破愁顔此詩説者不知作於何時各以已意注之愚謂當作於大厯二年秋冬間三年正月則去夔出峽末章不得云巫峽清秋萬壑哀矣考史代宗時吐蕃之寇無嵗無之廣徳元年遂陷京師留十五日乃走千秋尚入闗蓋指此也舊注指安禄山非蓋不應舍近而言逺也廣徳二年八月吐蕃寇邠州寇奉天十一月吐蕃兵潰永泰元年八月㒒固懐恩及吐蕃回紇党項羌渾奴刺寇邊九月吐蕃寇醴泉奉天党項羌寇同州渾奴刺寇盩厔京師戒嚴以史考之其亂視廣徳二年為甚大厯元年九月吐蕃陷原州二年九月吐蕃寇靈州寇邠州郭子儀屯於涇陽京師戒嚴見愁汗馬西戎逼葢指此大厯二年之事追述永泰元年之事以為鑒故曰曽閃朱旗北斗殷曽者已往之事也考代宗紀永泰元年吐蕃党項羌等入寇天子自率六軍屯於苑郭子儀屯於涇陽郭子儀傳云懐恩盡説吐蕃回紇党項羌渾奴刺等三十萬掠涇躪鳯翔入醴泉京師大震於是帝命李忠臣屯渭橋李光進屯雲陽馬璘郝廷玉屯便橋駱奉先李日越屯盩厔李抱玉屯鳯翔周智光屯同州杜冕屯坊州天子自將屯苑中急召子儀屯涇陽吐蕃列傳與子儀傳同又加以渾日進孫守亮屯奉天朱旗北斗殷言軍之衆也觀史可見但代宗紀畧子儀傳詳吐蕃傳又詳可以互見耳
  見愁四句葢言見今所愁將士汗馬西戎或深入不止逼近内地也愁者雖未逼愁將逼也邠州靈州視醴泉盩厔為逺地若逼則如永泰元年故事矣永泰元年將士分屯者多曽閃朱旗北斗殷賴郭子儀免胄見敵幸得無事若今不知多少材官守涇渭能如永泰分屯之衆乎雖有一子儀屯涇陽其餘將軍豈可遂破愁顔耶此詩前四句廣徳元年事見愁汗馬句大厯二年事曽閃朱旗句永泰元年事大厯二年秋冬間夔州作諸家聚訟直夢語耳
  首四句借漢喻唐借漢事故言千秋既喻唐不必泥求漢事又玉魚金盌紛紛辯證以愚論之此玉魚金盌泛指陵墓珍寳如珠玉柙及秦始皇水銀為江海黄金為鳬雁之類何必苦求出處
  代宗紀吐蕃陷京師不言掘陵寢豈史有所諱而不書與或謂禄山作逆繼以吐蕃焚毁未已駸駸有發掘之虞玉魚金盌借尋常墳墓事以婉言之此説雖巧未合也葢陵寢雖無恙而貴戚之玉魚金盌已遭發掘於詩意未為不合公故不欲斥言陵寢耳或謂闗為潼闗故以入闗指安禄山按栁伉疏犬戎以數萬衆犯闗渡隴歴秦渭掠邠涇不血刃而入京師是此詩入闗的證伉疏又云謀臣不奮一言武士不力一戰提卒叫呼刦宫闈焚陵寢此將士叛陛下也數語又是當日諸將辠案然則首四句是責諸將既不能禁其入而又乗亂縦兵焚掠非止敘外寇也
  韓公本意築三城 豈謂盡煩回紇馬翻然逺救朔方兵 龍起猶聞晉水清獨使至尊憂社稷諸君何以荅升平
  上一章責代宗時吐蕃亂諸將也此章責肅宗初禄山亂諸將也第一句曰本意第三句曰豈謂轉折極明朔方兵者不敢斥言乗輿也子儀上代宗疏云先帝興朔方誅慶緒是也第七句獨使至尊憂社稷正與此應考回紇傳回紇使者來請助討禄山帝詔燉煌郡王承寀與約可汗以可敦妺為女妻承寀帝欲固其心即封其女為毗伽公主帝駐彭原使者葛羅支見恥班下帝不欲使鞅鞅引升殿慰而遣葉䕶至帝因冊毗伽公主為王妃命廣平王見葉䕶約為昆弟肅宗屈已回紇以憂社稷故也五句追敘潼闗之敗此明皇幸蜀之由六句追述髙祖龍起之事猶言晉陽以一旅肇興至於有天下而不能自振乃獨使至尊憂社稷不得已而用回紇諸君何以荅昇平乎八句一事當合而讀之
  此章注説雖多本意愈晦今槩刪之已另為注説矣愚更有説龍起者興慶宫龍池事也張九齡龍池聖徳頌序畧云惟龍池葢天之所以祚聖即今上卜居之舊里又云中宗採識者之議厭王氣而來遊聖上處或躍之時出飛龍而合應臨淄始封也邸第在焉上黨歴試也靈符紹至天其以是永命我唐云云公此句即九齡天其以是永命我唐意也猶聞晉水清以晉水比龍池言與髙祖開國同符獨使至尊憂社稷指禄山反潼闗失守明皇下詔親征事如此説於上下意不待解説自明兩存之以正讀者
  朝廷衮職誰爭補天下軍儲不自供稍喜臨邊王相國肯銷金甲事春農
  此章責以宰相臨邊之諸將也觀五句七句可見幅日蹙貢賦日減軍需皆仰給饋饟獨王相國肯銷甲事農安得不喜稍喜者以天下皆不自供銷甲事農僅王一人也或以稍喜為不足王縉之辭非然唐書王縉傳亦不見銷甲事農事
  越裳翡翠無消息南海明珠久寂寥殊錫曽為大司馬總戎皆插侍中貂炎風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良翊聖朝此章舊注云子美嘗有自平宫中吕太一南海收珠千餘日之句葢廣徳元年吕太一為廣州市舶使舉兵叛故翡翠明珠久不貢朝廷説者多引此詩以解太一之事舊注之説不過如此或由此通首皆指宦官句各以事實之云云按楊思朂雖殘酷安南五溪之變實在先以越裳不貢責之思朂服乎吕太一之事近之然杜詩云自平宫中吕太一收珠南海千餘日近供生犀翡翠稀復恐征戍干戈宻豈非太一既平之後明珠暫至又絶乎亦當責之太一乎考李輔國傳輔國為兵部尚書未嘗為大司馬古今官職沿革名同實異者多今人溷稱兵部尚書為大司馬不知唐之兵部尚書不可稱大司馬也唐百官志兵部尚書正三品輔國冊進司空兼中書令進封博陸郡王三品之官何足異乎以魚朝恩曽為觀軍容使故謂之總戎總戎二字杜詩常用總戎楚蜀應全未聞道總戎雲鳥敶髙適嚴武亦皆觀軍容使邪此葢縁誤認侍中貂三字注唐人詩當以唐書為據唐書百官志云門下省侍中二人正二品掌出納帝命相禮儀凡國家之務與中書令參總而顓判省事又云左散騎常侍二人正三品注云顯慶二年分左右門下中書省皆金蟬珥貂左散騎與侍中為左貂右散騎與中書令為右貂以此論之侍中貂非中人也如馬燧渾瑊皆拜侍中燧瑊豈中人乎百官志中人有内侍省監内常侍諸稱無侍中宦者傳諸宦官封王公為中書令者有之無侍中
  然則此詩當何如解蓋責藩鎮兼宰相之諸將也上章舉内地削責其徒煩輸輓此章舉逺人畔責其不能鎮撫首四句猶上章首四句之意不必實指其人大司馬唐百官志無之外官天下兵馬元帥副元帥都統下有行軍司馬行軍左司馬行軍右司馬節度使下有行軍司馬大都督府下有司馬中都督府下有司馬下都督府下有司馬大都督䕶府下有司馬上都䕶下有司馬以意論之則副元帥都統副都統節度使大都督中都督下都督大都䕶上都䕶皆可稱大司馬上都䕶掌統諸蕃撫慰征討敘功罰過與本詩扶桑銅柱越裳南海炎風朔雪等甚合又唐初制元帥大都督大都䕶或親王領之或親王遙領連上殊錫二字觀之大司馬必指此類非兵部尚書也兵部尚書與吏户禮刑工尚書皆尚書省中書令之屬兵部之屬有四一曰兵部二曰職方三曰駕部四曰庫部無稱司馬者兵部尚書安得稱大司馬乎總戎二字即以公詩證之當指節度使皆插侍中貂則帶宰相之銜者也但以此解之詩意自明
  漢書注師古曰禮含文嘉云九錫者車馬衣服樂懸朱户納陛武賁鐵鉞弓矢秬鬯也此詩殊錫不必九錫大抵非常寵錫耳漢書百官公卿表相國丞相後即太尉太尉秦官掌武事武帝建元二年省元狩四年初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漢代大司馬為武官極品其權埶丞相不如也此詩大司馬借漢官言唐官未為不可但泥李輔國曽為兵部尚書以唐兵部尚書為大司馬遂難通矣
  錦江春色逐人來巫峽清秋萬壑哀正憶往時嚴僕射共迎中使望鄉臺主恩前後三持節軍令分明數舉杯西蜀地形天下險安危須仗出羣材
  或云此言蜀中將帥也崔旰殺郭英乂柏茂琳李昌夔楊子琳舉兵討旰蜀中大亂杜鴻漸受命鎮蜀畏旰數薦之於朝請以節制讓旰茂琳等各為本州刺史上不得已従之鴻漸以宰相兼成都尹劍南東西川副元帥主恩尤隆於嚴武而畏怯無畧憚旰雄武反委以任姑息養亂日與従事置酒髙㑹其有媿於前鎮多矣公詩標巫峽錦江指西蜀之地形也曰正憶曰往時感今而指昔也又云軍令分明數舉杯葢闇譏其日飲不事事也八哀詩於嚴武云豈無成都酒憂國只細傾則鴻漸之縦飲於憂國之志荒矣右説於數舉杯三字看出刺鴻漸意然云公詩標巫峽錦江指西蜀之地形尚可商愚謂錦江春色逐人來指嚴武最後至蜀時人字即指武巫峽清秋指今日思武時也公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云故園猶得見殘春又云肯藉荒庭春草色春歸云别來頻甲子歸到忽春華皆可證年譜亦云或謂永泰元年四月嚴武卒此詩作於是年之秋離草堂而來正當春色逐人今又清秋追念武知已之恩不覺萬壑皆哀按年譜公永泰元年正月辭幕府歸草堂四月嚴武卒五月遂離蜀南下自戎州至渝州六月至忠州秋至雲安觀此此説之誤可知清秋指至雲安之清秋亦不妥安知非大厯二年之清秋耶自平宫中吕太一收珠南海千餘日近供生犀翡翠稀復恐征戍干戈宻太一以廣徳元年十二月反平之必在二年自大厯二年逆數為三年故曰千餘日近供生犀翡翠稀即第五詩所云南海明珠久寂寥也一言近供一言久寂似相迕然自平詩是自收珠南海千餘日數之此詩則連太一未平時言之也詩不作於雲安此乂一證
  五首合而觀之一漢朝陵墓二韓公三城三洛陽宫殿四扶桑銅柱五錦江春色皆以地名起分而觀之一二作對一責代宗時吐蕃亂諸將一責肅宗初禄山亂諸將其事對其詩章句法亦相似三四作對一舉内地割責以宰相臨邊之將徒煩輸輓一舉逺人畔責以藩鎮兼相之將不能鎮撫其事對其詩章法句法亦相似末則另為一體杜詩無論其他以此類言亦可想當日鑪錘之苦所謂晩節漸於詩律細也與秋興八首並觀愈見
  秋興八首
  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隂叢菊兩【一作重】開他日淚孤舟一繫故園心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髙急暮砧
  波浪兼天風雲接地非但寫夔州山水公時艤舟欲下江漢此即孤舟去路也
  有謂塞上指由蜀入秦之塞此章八句皆指夔州若七句指夔州獨一句指蜀塞不成章法矣夔府書懐詩絶塞烏蠻北孤城白帝邊白帝城樓詩江度寒門閤城髙絶塞樓返照詩絶塞愁多早閉門何必蜀塞乃可言塞邪
  他日與故鄉一類即後章所云昔時葢故里樊川之感也前後詩有歸檝生衣卧具舟將出峽等句是此孤舟即歸舟也白帝城樓詩夷陵春色起漸儗進扁舟曉望白帝城鹽山春城見松雪始儗進歸舟未嘗一日忘故園之心也叢菊映楓林孤舟映巫峽章法尤竒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一作南】斗望京華聴猿實下三聲淚奉使虚隨八月槎畫省香罏違伏枕山樓粉堞隠悲笳請看石上藤蘿月已映洲前蘆荻花
  陸游入蜀記唐故夔州與白帝城相連杜詩白帝夔州各異城言難辨也此謂夔府孤城當與上章孤舟例看葢以客子言之雖蜀麻呉鹽清秋萬船不礙其為孤舟雖白帝夔州兩城相連赤甲白鹽閭閻繚繞不礙其為孤城也
  上章白帝暮砧城髙砧易聞也此言夔府落日白帝在東夔府在西也皆非漫下
  北斗或作南斗按秦城上直北斗又北斗之宿七星明第一主帝為樞星上句言日此句言斗又言望京華以類而言非南斗明矣唐人亦多用北斗如平臨北斗之類公詩亦多用北斗如秦城近斗杓之類或又引三輔黄圖云漢初長安城狹小恵帝更築之城南為南斗形城北為北斗形至今人呼斗城謂之南北皆可其説亦非
  奉使句非謂乘槎到天河徒為虛語葢槎與上章孤舟相映乘槎可到天河今繋舟不能至京華故曰虚隨八月槎公詩有愁邊有江水焉得北之朝之句三四一應夔府一應京華虚隨八月槎不如此説不可與言京華應矣五畫省應京華六粉堞應夔府其意易見
  千家山郭靜朝暉日日【一作日處一作一日一作百處】江樓坐翠㣲信宿漁人還汎汎清秋燕子故飛飛匡衡抗疏功名薄劉向傳經心事違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裘馬自輕肥首章言暮砧次章言落日此章言朝暉當時日夜無聊不遑安處讀之如見
  日日江樓與漁人還汎汎同故賦所見以自喻信宿正與豳風於汝信處於汝信宿一意清秋燕子是將去之物故飛飛者若見客不去故以飛飛將去嘲之也雲安子規詩客愁那聴此故作傍人低
  公天寳初應進士不第天寳末獻三大禮賦明皇召試文章授河西尉改右衞率府胄曹參軍此與衡初以好學射策科甲不應令除太常掌故調平原文學畧似後肅宗至徳二載拜行在左拾遺以上疏救房琯獲譴得免推問扈従還京未㡬出為華州司户參軍後遂棄官流寓於蜀廣徳元年召補京兆功曹不赴二年嚴武表為節度參謀檢校工部員外郎賜緋魚袋明年春辭幕府離蜀大厯元年至夔視衡由史髙幕入朝廷上疏至丞相封侯果何如乎故曰匡衡抗疏功名薄也諸家注衡皆太畧衡之文學經術與史髙辟薦本末皆不及如此則古來抗疏者多何獨以衡為言
  公獻賦授官與向初獻宣帝賦頌數十篇亦畧同後遂流滯於外不能入朝雖時為詩歌不忘朝廷視向之數退數進傳經以寄忠悃得乎故曰劉向傳經心事違也衡之抗疏多傳經義向之傳經亦諷時政其前後疏多及經義舊注向亦太畧
  公與衡向皆文學士故引用之七句遂及同學少年同學者一時同為文學者也少年者以已白頭視彼為少年也抗疏傳經皆在朝廷五陵即京華地衡向古人同學今人公俯仰古今感慨係之不必泥衣馬輕肥以為譏刺有謂同學少年既非抗疏之匡衡又非傳經之劉向志趣與公絶不相同果如此當言異學何言同學乎
  聞道長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勝【一作堪】悲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異昔時直北闗山金鼓震【一作振】征西車馬【一作騎】羽書馳【一本作遲】魚龍寂莫秋江冷故國平居有所思
  奕棋者倐勝倐負局勢變遷廣徳二年吐蕃入寇代宗如陜州吐蕃陷京師立廣武郡王承宏為帝郭子儀復京師代宗至自陜州所謂似奕棋也是時公在蜀故言聞然亦諱辭也下句又合禄山陷京師明皇幸蜀及肅宗復京師明皇至自蜀之事言之故曰百年世事其實兩句皆指代宗時事也明皇事百年中帶言之耳聞道二字又不止貫此兩句直貫至五六句止各説一事説者以王侯文武二句為奕棋為不勝悲非也
  唐人最重族望所謂衣冠者族望也喪亂衣冠流離所用文武流品猥襍故曰文武衣冠異昔時舊注未明
  或謂直北指夔北乃隴右闗輔間不知此章直北征西與下章西望東來皆據長安言直北二字與愁看直北是長安之直北不同凡看詩文宜知大段此章前六句作段讀者多以四句為段非也是時西北多事姑以廣徳二年言之又以僕固懐恩及吐蕃回紇等寇邊一事言之吐蕃寇醴泉奉天党項羌寇同州渾奴刺寇盩厔直北闗山金鼓震征西車馬羽書馳當是此等或以廣徳元年吐蕃入長安徵天下兵莫至故曰羽書遲非是
  八章中前三章詳夔州畧長安後五章詳長安畧夔州此章末句可以結本章可以起下章可以總起下四章故國平居有所思猶歴歴開元事分明在眼前
  蓬萊宫闕對南山承露金莖霄漢間西望瑤池降王母東來紫氣滿函闗雲移雉尾開宫扇日繞龍鱗識聖顔一卧滄江驚嵗晩㡬迴青瑣點【一作照】朝班
  按漢武承露銅柱在建章宫西建章宫在長安城外西北隅唐東内在京城東北不聞有承露盤事此章葢言唐開寳宫闕之盛又以明皇好道故以蓬萊承露瑤池紫氣連類言之不必實有金莖
  唐公主如金仙玉真之類多為道士築觀京師西望瑤池葢言道觀之盛與上宫闕一類如玉臺觀詩馮夷嬴女亦是形容玉臺觀之盛仿彿有馮夷嬴女非咏嬴女也公詩有王母晝下雲旗翻東來紫氣指太清宫
  或謂公葢以瑤池王母之飲隠喻貴妃之冊為太真紫氣函關之臨顯譏元之降於永昌如此説是追數前朝之失非追憶前朝之盛也
  史稱明皇儀範偉麗有非常之表潞州别駕時州境有黄龍白日升天又京師所居宅外水池浸溢頃餘望氣者以為龍氣又所居里名隆慶時人語訛以隆為龍韋庶人稱制改元又為唐隆上益自負此詩日繞龍鱗與常説稱天子龍顔不同舊注引漢髙帝隆準龍顔齊髙帝龍顙鐘聲鱗文徧體皆非也享龍池樂章姜皎一篇有常經此地謁龍顔句可為此作注或謂一卧滄江言一卧不復起也驚嵗晩追遡身歴三朝皆成往事今不知㡬時再列朝班葢公自天寳十載獻三大禮賦時年四十以布衣一識聖顔至肅宗至徳二載拜左拾遺時年四十六始點朝班至代宗大厯元年自雲安至夔時年五十五矣此説非是一卧者卧病於夔所謂伏枕也嵗晩即秋也詩言㡬迴青瑣如上説當改為㡬時青瑣迴與時各一義豈可溷解
  此詩前六句是明皇時事一卧滄江是代宗時事青瑣點朝班是肅宗時事前六句但言天寳之盛陡然截住即陡接末二語他人為此中間當有㡬許繁絮葢上章言長安之衰此章言長安之盛合而讀之其義自見也
  瞿唐峽口曲江頭萬里風烟接素秋花萼夾城通御氣芙蓉小苑入邊愁朱簾繡柱圍黄鵠【一作鶴】錦纜牙檣起白鷗迴首可憐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上章長安宫闕此下三章長安城外池苑此章曲江也上下四章皆前六句長安後及夔州此章在中首二句便以瞿唐曲江合言亦章法變換處然已下只言曲江不言瞿唐以詳於首章故也
  明皇始築夾城至曲江芙蓉園而外人不知禄山犯闕帝登興慶宫花萼樓置酒悽愴自此遂西幸通御氣入邊愁圍黄鵠起白鷗四句皆上盛下衰通御氣三字尤詩人立言之妙解者失之與外人不知對看自明
  曲江與樂遊園杏園慈恩寺等相近地本秦漢遺跡唐開元中疏鑿更為勝境故曰回首可憐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由衰憶盛感慨無窮
  昆明池水漢時功武帝旌旗在眼中織女機絲虚夜月【一作月夜】石鯨鱗甲動秋風波漂菰米沈雲黒露冷蓮房墜粉紅闗塞極天唯鳥道江湖滿地一漁翁
  此章憶昆明池也虚夜月動秋風波漂菰米露冷蓮房與上章圍黄鵠起白鷗皆遙想彼中秋色也此章六句長安七八句夔州關塞即首章塞上江即首章江間連湖言之者地勢接近公將出峽赴荆南故也陡轉陡住筆端髙絶出尋常蹊徑之外
  或極力辯楊用修之説謂杜以唐人敘漢事摩挲陳跡故有機絲夜月之詞此立言之體非傷喪亂愚按昆明池水漢時功是據唐代言不僅前朝陳跡以唐人敘漢事摩挲陳跡尚有感況以唐人叙唐陳跡謂非傷喪亂可乎又云昆明一章緊接上章秦中自古帝王州一句而申言之時則曰漢時帝則曰武帝云云如此則是上章思唐此章思漢矣但以上章末句為此章來脈可也一漁翁斷作杜自謂將赴荆南寄别李劍州云路經灧澦雙蓬鬢天入滄浪一釣舟寄别馬巴州云獨把漁竿終逺去皆可證
  下墜粉紅就蓮房言此沈雲黒亦當就菰米言不就水言一説陳蔵器本草菰首小者擘之内有黒灰如墨名鳥鬱人亦食之按庾肩吾詩黒米生菰葑青華出稻苗公行官張望補稻畦水歸亦云秋菰生黒米此説較得
  昆吾御宿自逶迆紫閤峰隂入渼陂【一作紫閤峰隂入渼陂昆吾御宿自逶迆】香稻【一作紅豆一作紅稻一作紅飯】啄餘【一作殘】鸚鵡粒碧梧棲老鳯凰枝佳人拾翠春相問仙侣同舟晩更移綵筆昔曽【一作遊】干氣象白頭吟望苦低垂
  或云此言遊宴渼陂之事按此章合言長安城南昆吾御宿渼陂諸境不皆曲江昆明但指一處也香稻碧梧屬昆吾御宿佳人拾翠仙侣同舟屬渼陂西陂泛舟詩云青蛾皓齒在樓船横笛短簫悲逺天西陂即渼陂所謂青蛾即佳人拾翠春相問也問字用雜佩以問之問其意則如贈之以勺藥耳仙侣同舟晩更移指與岑參兄弟不妨渼陂行船舷暝戞雲際寺水面月出藍田關即晩更移之證也
  舊注香稻宫中以供鸚鵡按鸚鵡者出隴州當是昆吾御宿間豪家共有之物不必宫中拈出亦可見當時彼中珍禽佳樹之美其實詩止重香稻碧梧以鸚鵡鳯凰粧點作麗句耳渼陂種稻未見言者公與鄠縣源大少府宴渼陂詩有飯抄雲子白句説者謂雲子碎雲母以儗飯之白升菴韻藻引山稻名雲子河檉號雨師直以雲子為稻名渼陂有稻亦未可知香稻二句與上章波漂菰米露冷蓮房同皆遥想彼中秋景下二句由秋追述春時遊賞之樂上二句現前下二句過去也因又追念當時獻賦有謂綵筆指渼陂行諸詩干氣象即賦詩分氣象意不如指獻賦言吟望望字與第二章望京華相應既望而又低垂是不能望也筆干氣象何其壯白頭低垂何其憊詩至此聲淚俱盡故終焉
  杜此八首命意練句之妙不必論以章法論章各有法合則首尾如一章兵家常山陣庶㡬似之人皆云李如史記杜如漢書予獨謂不然杜合子長孟堅為一手者也或八章擇取一二者非又杜此詩古今獨絶妄儗者尤非
  詠懐古跡五首【説四首】
  支離東北風塵際漂泊西南天地間三峽樓臺淹日月五溪衣服共雲山 詞客哀時且未還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
  東北風塵指禄山亂與第五句相應或指少為齊趙之遊或云公初陷賊中在山東河北間皆非
  此章公自賦以庾信為比耳夔州無信古跡或因信曽居宋玉江陵故宅强牽立説非也此詩題曰詠懐古跡有謂首章詠懐餘四古跡者其説雖非尚知詠懐二字不得専泥古跡遂忘詠懐也宋玉昭君先主武侯遇皆不偶是章章古跡章章詠懐宜知此
  搖落深知宋玉【一作為主】悲風流儒雅亦吾師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江山故宅空文雲雨荒臺豈夢思最是楚宫俱冺滅舟人指㸃到今疑
  風流儒雅即第五句文師者師其文正與李陵蘇武是吾師同耳或云亦字有不滿意又云非道徳師乃文雅師或云景行之至不惟尚友直欲師之皆非
  悵望二句杜言已今日悵望千秋之下一畨灑淚如宋玉悲秋異代同一蕭條惜不同時耳同時如漢武讀相如子虚賦而善之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灑淚如秋興八首之類
  江山二句言故宅已無空有文彼雲雨荒臺本出夢思今反現在豈得為夢思邪葢皆後人所為耳不止荒臺不可信即楚宫亦俱冺滅舟人指點皆可疑也人與宅俱亡正感慨處
  羣山萬壑赴荆門生長明妃尚有邨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黄昏畫圖省識春風面環珮空歸月夜䰟千載【一作嵗】琵琶作胡語分明怨【一作愁】恨曲中論
  此詩二明字杜詩時有複字然負薪行止作昭君邨疑此明妃或後人妄改
  畫圖句言後人不能親覩但於畫圖省識其面耳省識者審視也此即用毛延夀事變化出竒如九日藍田崔氏莊用孟嘉事也或云省字宜訓省事之省猶約畧之義非或云省記也言不見其人但憶曽於畫圖中認看春風面耳亦通
  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遺像肅清髙三分割據紆籌策萬古雲霄一羽毛伯仲之間見伊吕指揮若定失蕭曹運【一作福】移漢祚終難復【一作難恢復】志決身殱軍務勞公詩屢用宗臣字此二字本出蕭曹列傳賛尤可與第六句相映
  武侯在軍亦綸巾羽扇遺像清髙不可畧身都將相氣象猶然草廬功名富貴不能束縛卓然髙出古今無兩萬古雲霄一羽毛謂此也易漸卦有鴻漸于逵其羽可用為儀詩意本此而不見用古之跡
  或言孔明聲名飛揚卓絶萬古如雲霄一羽誰能匹之或言嗣主不才再傳而失鞠躬盡瘁所謂髙義薄雲霄者徒付灰飛烟滅不啻羽毛之輕皆非
  焦氏筆乗云昔人以三分割據為孔明功業不知此乃其所輕為正如雲霄間一羽毛耳亦非諸將末章巫峽清秋此第二章悵望灑淚與秋興八首是一時作可合觀之
  覃山人隠居
  南極老人自有星北山移文誰勒銘徵君已去獨松菊哀壑無光留户庭予見亂離不得已子知出處必須經髙車駟馬帶傾覆悵望秋天虛翠屏
  首句公自喻南遊周南留滯古所惜南極老人應夀昌結託老人星羅浮展遐步今霄南極外甘作老人星公詩屢用二三四惜山人之去五句承首句六七八承二三四言出處之難苦辭正論厚道深情生人感悟但云風刺孤此老矣當與常徵君一首並讀柏學士茅屋
  碧山學士焚銀魚白馬卻走身嵒居古人已用三冬足年少今【一作曽】開萬卷餘晴雲滿户團傾葢秋水浮階溜決渠富貴必従勤苦得男兒須讀五車書
  柏學士諸家無定論愚按全集有覽柏中丞兼子姪數人除官制詞因述父子兄弟四美載歌絲綸此柏學士應是中丞子姪學士或即所除之官全集此詩後即題柏學士山居壁二首又寄柏學士林居一首茅屋即山居林居也此詩云白馬卻走身嵒居後詩云山居精典籍又云歎彼幽居載典籍蕭然暴露山之阿此云晴雲滿户團傾蓋秋水浮階溜決渠後云壄屋流寒水山籬帶白雲語意皆合無所疑也全集有覽鏡呈柏中丞陪柏中丞觀宴將士奉送柏二别駕將中丞命赴江陵送菜詩云常荷地主恩送詩云柏公鎮夔國公遊於柏氏父子兄弟間熟矣柏公即柏茂林或作茂琳與柏正節是一人此柏學士必不屑以門廕進身而願以文章顯名者何必以世系將門為疑哉又古詩文所云學士不盡官名亦有泛言文學之士者柏氏子弟已有銀魚而好學以學士稱之亦無妨也
  奉送蜀州柏二别駕將中丞命赴江陵起居衞尚書太夫人因示従弟行軍司馬位
  中丞問俗畫熊頻愛弟傳書綵鷁新遷轉五州防禦使起居八座太夫人楚宫臘送荆門水白帝雲媮碧海春與報【一作報與】恵連詩【一作書非】不惜知吾斑鬢總如銀
  或曰唐書世系表杜濟與位同出杜景秀下並征南十四代孫公為征南十三葉集有示従孫濟詩斯為合矣位又稱従弟何與新表承用譜牒恐必有誤或曰位是公之姪今曰従弟應是従姪之誤愚謂題稱従弟詩稱恵連本非有誤世系表多誤未可據之反疑詩也濟位並征南十四代孫公為征南十三葉稱濟従孫亦未為合公有過従孫濟詩濟必非征南十四代孫此詩稱位従弟後有乗雨入行軍六弟宅詩云令弟雄軍佐位自是公之弟非姪也以位為公姪當以守嵗阿戎家為據然阿戎非王渾子戎是王晏従弟王思逺小字阿戎全集杜位宅守嵗下前人已辯之矣
  人日
  此日此時人共得一談一笑俗相看尊前柏葉休隨酒勝裏金華巧耐寒劍佩衝星聊蹔拔柙琴流水自須彈早春重引江湖興直道無憂行路難
  公集元日太嵗日人日皆有詩人日當時令節談笑恒事休隨酒休者廢也非禁止詞時公以肺病不飲早春江湖續得觀書題所謂正月中旬定出三峽也本無他意今見説者附㑹占嵗書以休隨酒是戒其談笑後四句蓋欲避俗而行全非本意時人顧深喜以為獨得聊復一辯集本題五言一首自當合看三句元日四句人日即春寒華較遲意五六以不飲聊及劍琴亦將行俶裝意也直道亦偶然及之不必執泥妄生枝蔓
  宇文晁尚書之甥崔彧司業之孫尚書之子重汎鄭監前湖
  郊扉俗逺長幽寂野水春來更按連錦席淹留還出浦葛巾敧側未迴船尊當霞綺輕初散櫂拂荷珠碎卻圓不但習池歸酩酊君看鄭谷去夤縁
  集後有夏夜李尚書筵送宇文石首赴縣聨句此宇文晁即宇文石首石首縣名屬江陵府尚書即李之芳聨句公首倡云愛客尚書重之官宅相賢結句之芳云客居逢自出為别㡬凄然尚書之甥此其證也彧云翟表郎官瑞鳬看令宰仙又云興饒行樂處離惜醉中眠即此崔彧也尚書之子佚其名一云孫下當有缺字是也重汎鄭監前湖者集中此詩之前暮春陪李尚書李中丞過鄭監湖亭泛舟得過字一首是也近見一解云此詩是崔姓一人重邀公泛湖而作此崔姓者是宇文晁尚書之甥崔彧司業之孫尚書之子杜撰可笑且云公薄其人不樂與之同汎故製題如此公温然長者反似輕薄惡少此等解累之也其書方有時名故辯之
  韻㑹夤縁連絡也本詩家常用字孟浩然沙岸曉夤縁公詩蓱泛苦夤縁俗語賄作道地亦曰夤縁時解遂謂此二字公所以深致鄙誚附識以戒妄説留别公安大易沙門
  隠居欲就廬山逺麗初逢休上人數問舟航留製作長開篋笥儗心神沙村白雪仍含凍江縣紅梅已放春先蹋罏峰置蘭若徐飛錫杖出風塵
  此詩末二句或謂時公欲往廬山故言當先置寺於彼以待大易之來飛錫或引志公與白鶴道人爭潛山麓事出風塵或謂勉其勿戀戀麗俱非此葢欲大易置蘭若精進於此徐竢道成飛錫本用湛方生廬山神仙詩序今備録左方讀者自知
  晉湛方生廬山神仙詩序曰潯陽有廬山者盤基彭蠡之西其崇標峻極辰光隔煇幽澗澂深積深百仞若乃絶阻重險非人跡之所遊窈窕沖深常含霞而貯氣真可謂神明之區域列真之苑囿矣太元十一年有樵採其陽者於時鮮霞褰林傾暉映岫見一沙門披法衣獨在嵒中俄頃振裳揮錫陵崖直上排丹霄而輕舉起九折而一指既白雲之可乗何帝鄉之足逺哉窮日蒼蒼翳然滅跡詩曰吸風圃飲露丹霄室宅五岳賔友松喬








  午亭文編卷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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