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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名著

《宝贝,我们是诱饵》
前言 序 
长篇小说《我们是诱鸟宝贝!》(1970)是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奥地利女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1946-)的早期作品。在这部揭露社会弊端的讽刺小说中,性和暴力构成作品的主要内容。对性器官、性行为,特别是对女阴的刻意渲染,乍一看来,显得粗俗,但仔细一想,方悟得其中之奥妙。在这种“阳物崇拜”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对女性的同情。一方面,女性受到男性的压迫,具有强烈的不满情绪;另一方面,她们又不能自强、自立,甚至沦为男性阴谋的帮凶。小说中十四岁的女孩玛丽亚因为父亲对她同男友发生两性关系反感,居然要求男友杀死自己的父亲。对于这种状况,耶利内克自己也感到无能为力,她无法写出她们的积极方面,于是便把笔锋转向描写她们由人到鬼这一沉沦过程。暴力充斥世界各个角落,暴力滋生暴力,血腥的暴力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第七十二章里,那骇人听闻的“炸弹爆炸!炸弹爆炸!”把无处不在的暴力暴露得淋漓尽致。埃里卡杀死父亲,奥托枪杀朋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大屠杀场面……所有这一切,都是对传统伦理道德,对几千年人类文明的彻底颠覆。在作者眼里,周围是一团漆黑,一片恐怖,而惟一使人感到安全的办法是呆在家里,可是“房里穿堂风很厉害”,又只好从窗户里跳出去。很明显,作者在这里无意开出济世良方,而只是如实地反映自己体验到、预感到的现实,至于进行深层探讨的任务,则留给勤于思考的读者去完成。耶利内克作为奥地利的德语作家,使用的是“一种特定的方式和语言”①写作。这种“以语言为中心的文学”,对于内容并①引文转引自《我只是一个小地方的作家——耶利内克访谈录》,见《外国文学动态》2004年第6期第8页。下同——译注。不下多大功夫,“功夫用在语言的声音上”。小说中出现的人物上百名,而真正称得上是主人公的,则只有奥托、玛丽亚、海因杰、埃姆马努埃尔、赫尔穆特和复活节兔子等屈指可数的几个。绝大多数人犹如来去匆匆的过客,倏然而逝。就是对那些主要人物,也没有精雕细刻,更没有大段的心理描写。在描述他们的故事时,也往往颠倒时序,采用蒙太奇的手法,随兴所至,在一个故事尚未结束时,突然插进别的内容。从局部看,叙述内容显得支离破碎。待到读完全书时,方才让人觉得表面上是零乱、破碎,但实际上却有浑然天成的感觉。作者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充满奇思妙想。许多人物既是具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又是能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的奇人。穿过时空隧道,甚至连一千多年前的成吉思汗也来到欧洲发号施令。有的人可以随时成为变性人:男性奥托怀上孩子,女性林果变成男人,而男孩罗宾又长出xx道……这些离奇的情节使人感到扑朔迷离。语言运用的独具匠心,可以说是耶利内克的特点。除了奥地利颇具地方特色的方言土语之外,作者打破德语中句子开头和名词的第一个字母必须大写的规范,不管任何情况,一律小写。耶利内克基本上不使用标点符号。如何断句,读者可以根据自己掌握的语言知识,结合上下文,自行确定。多数情况下,不会发生歧义。但在某些场合,遇到两种或两种以上可能性时,则只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耶利内克的语言富有节奏感和音乐性。譬如第四十二章有一句描写门的文字,一连用了八个“门”字:“门挨门,门挨门,门挨门,门挨门。”可以看出,这样做绝非单纯的文字游戏,而是通过节奏的重复,进一步强调人们“彼此是近邻,却又素不相识”这样一种人际关系。对于这样一种语境,翻译时尽量保持原文风格。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在妙语双关的情况下,则实难取得鱼和熊掌兼而得之的效果。耶利内克式语言的又一特色是:将规范语言写得不规范,有时甚至造出一些新词。在小说中,不规范的写法比比皆是,其中既有外来词(譬如英语、法语),也有德语词。至于作者造出的新词,要能准确理解,则更为困难,就连“德国人都不见得能读懂”。对于这些词,译者虽多方查找,向人请教,但由于种种原因,尚未得到赐教,译文中若有谬误之处,还祈望读者与方家指正。2005年6月7日下午于歌乐山麓使用说明您应当立即随意改动本书。您应当更换副标题。您应当到这儿来,不由自主地,一般说来是不合法地进行改动。我不会给您设置您无法突破的任何艺术障碍。我把您接到面前,给您展示那些在您的有机体内尚未受到注意,准备用于全新程序编制的空腔。如果您认为没有能力从事更有效的反暴力行动,您就用不着首先将全书看完。可是,如果您正设法去削弱,去摧毁那些粗暴的官方监督及其机构,那幺,浪费在阅读本书上的这些时间就既无意义,又不合适。

第一章 奥托的作用 
奥托的作用。因为他迄今为止所展现的,全是伪装。现在,他真实的本性暴露无遗了。原来,这是个心胸非常狭隘的家伙,伊尔玛说。当他从她肚子里钻出来时,女仆感到惊讶,她怎幺还会把这句欠考虑的名言全弄错了哩。奥托已经在短时间内跑遍了所有的男小便处。泥灰使墙壁固定下来,又从墙壁上成块脱落。这样一个南德的女菀猎物。有一个人,此人在唱国歌时哈哈大笑,在那里装模作样,这个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奥托是他非法的父亲在场时的捣乱分子。他这个身体肥胖、坐在后排引起恐怖之人爬过荒原,光着屁股跌落到一个隐蔽的、小人物住的破屋上,致使所有的人都吓得跑掉了,而这次恶作剧的幕后操纵者约翰、乔治、保罗、林果都差一点宣布与他脱离关系。把这些唱诗班的男孩变成没有意志的工具当然是很讨厌的。人们开始穷极无聊。他们把注意力转向古老的年市上的畅销货。奥托光着下腹和“喷水壶嘴”,就好像他以此造成的恶作剧还嫌不够似的。因此,他还在中间围着肚皮,装了一只公兔,蹚过混浊、泥泞的积水。由于他个子高大,积水甚至连他的膝盖都淹不到。这使约翰、保罗、乔治、林果在眨眼之间就同他和好了。他们落落大方地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他抓住他们的手,和他们握手,抱着他们的手。五个人冲着耸立在一片由黑压压的田鸫形成的、乌云中的圣珀尔藤往上爬。这些鸟儿习惯于在那里大呼小叫地筑巢。这样一种转变令人惊异。挤奶女工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由于跑得很快,正气喘吁吁,汗流如注,发出臭味。放开我!这时,奥托大声叫道。可是身不由己。他四周的一切变得一片漆黑。后来他就神志不清,失去了知觉。保罗也给别的人提供关税征收员的芥末。他摔了几个跟头,以便重新摆脱失重这种令人沮丧的感情。从另一个人身上冒出的呛人烟味向他迎面袭来,迎面袭来的还有一个轻浮人发出的、正在燃着的布和正在熔蚀的橡胶的气味。我是海象,他大胆地想着,突然跳下,把火扑灭,啤酒飞溅,溅到由可怜的大腿、身体、躯干和腹部形成的混乱之中。此外,虽然奥托也是一位开业医生,但是在这儿,除了吹奏乐器之外,他可是什幺办法也没有了。他立即得到四记响亮的耳光。也就是说,他又一次做了这件正确的事——奋起反抗。紧接着,他们溜达着走了,用他们甜美的乡村歌曲唤起邻近的小雇工,这些小雇工也高高兴兴地异口同声唱起了起来。是啊!对奥托是可以信任的,就像我们还将一再觉察到的那样。奥托以其超级吹奏音瓦解各种国家结构。

第二章 她年轻 
这个十五岁的伊丽莎白·F,她既年轻、又美貌。她用自己那颗纯洁的、尚未开窍的心的全部力量憎恨她的母亲,因为母亲夺去了她心爱的人。汽车刚停下,伊丽莎白就推开车门,跳下车,穿过人行道,往十字路口跑去,闯红灯,穿过大街,消逝不见。赫尔穆特让自己精疲力竭地倒在汽车坐位上,用双手遮住脸。他的双肩开始颤动。伊丽莎白藏在一家小小的苏黎世膳宿公寓里,没有料到会有一位年轻的医生——贝尔恩德·B大夫穿着他那身雪白的大褂,怀着耆那教因果报应的心情,在绝望地寻找她。这位年轻医生在很短的时间内,由于他协助做了德国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会引起轰动。她眼前一再浮现出那种可怕的景象。她母亲身穿灰鼠皮便装——便装在滑动——一种她那赤裸裸的、铁石心肠般的冷漠景象。伊丽莎白有一个待人冷漠、皮肤外露的母亲,有本,这是她的本,此人正用她那死去的父亲的刮胡子刀片,在她两腿之间的皮大衣上划出一个圆形窟窿。你把我弄痛了。特鲁德在卧室的昏暗中低声耳语道。他可以听到她那呼吸痛苦的吸气。已经好啦。他回答道,把身子转向另一侧。床在嘎嘎作响。然后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伊丽莎白整夜都在奔跑。当她听到紧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男人的脚步声时,她面前出现了运河那稍有咸味的水。这种想法像一声雷击般使她大吃一惊。我的母亲,她羞愧万分地想到,我的本攥着铁一般的拳头。色迷迷的膳宿公寓老板在她考虑时,又一次打断了她的思路。他的叫声尖锐刺耳,穿过整个楼房,这是尖锐的叫声,差不多就像是女人的叫声。鲁佩特、施特斯利这些德国人都是眼中钉,特别是,当他们如此漂亮时,就像这个有一张八十岁女人阅历丰富的面孔,有一个孩童躯体的十五岁女孩。施特斯利先生把自己的本能都用在复活节兔子身上,他在伊丽莎白鬈发蓬乱的头上钻一个窟窿,用从里面流出来的脑髓来洗涤变灰、变黄的窗帘和男人衣物。难道说就连他们也认为,发散着香味的干净衣物会对全家人的健康大有裨益?他们肯定感到睡在铺上干净床单的床上很舒服。他们是否正在为他们所爱的人至少每三个星期都能睡在铺着干净床单的床上操心呢?伊丽莎白也立即感到舒服多了。这些有伤风化的画面不再像先前那样折磨她了。施特斯利先生马上就想要伊丽莎白在他那滚筒式洗衣机里试验一下。

第三章 午夜阿姆施泰滕 
午夜的阿姆施泰滕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城市。并非在夏季,当旅游者穿过林阴大道和广场大量涌入时;可是在秋季,当狂风卷着落叶到处飞舞时,当林阴大道都在颤抖时,这时,阿姆施泰滕就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城市。当年轻的大夫看见这三个姑娘时,他不禁浑身发抖。这群姑娘身穿牛仔裤和洗得退色的套头毛线衫,金黄色头发成绺地垂到肩上,行军背包随随便便地扔到背上。也许是一些来自德国的,或者来自英国的,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离家出走的年轻女孩。这些女孩,她们很可能都会把这种情况作为理由提出来:我父母亲把我臭骂了一通。一匹乘坐的马对我有什幺用处?可是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之后,就会大为后悔。不过这可不应当成为旅行见闻报道。从这些姐妹的玩具娃娃那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向他迎面袭来。发狂的踢跶舞也许会给冻僵的四肢带来温暖。他没有这样做,他费尽气力才使自己变得疲乏。他可以顶住这个四肢长长的萄葡牙女人的诱惑,这个女人从旅游中心灯火通明的底层窗户,匆匆忙忙地向他发出信号。他把那个装着他珍贵的医疗器具和贵重药物的手提包紧紧贴到胸前,跨进房间。他知道自己作为医生,作为人,该做什幺。这可不能是游记,而是给一个长成畸形的欧亚混血女人所作的整容手术报告(请参见第25卷第368页)。那些黄皮肤计量人员在阿姆施泰滕地区习惯于从事工业间谍活动,这些计量人员的领导人康福想把那个欧亚混血女人放到担任领导职务的工程师位置上充当囮子。这并不违背医生的职业道德。而当机关枪在前院哒哒哒地怒吼时,当巨人般的康福把燃烧着的竹片塞进联谊聚会成员指甲下面时,医生用那只习惯性纹丝不动的手,把他那着名的放射性白金解剖刀,放到漂亮的欧亚混血女人那张一动不动的黄脸上去。这时一声叫喊!两个身材高大肥胖的黄皮肤摔跤运动员拖住一个挣扎着的柔弱白色猎物穿过黑夜,这是一个所谓的牺牲品。医生手里的解剖刀立即停了下来。所有左轮手枪的枪口都像接到命令似的对准他。难道这不是伊丽莎白的声音,他的伊丽莎白,要不,这只不过是无数牺牲品当中的一个罢了。这些牺牲品都是统治者康福为他的职业所急需的(装扮成人的魔鬼)。他要有把握。所以他赶快行动。一群大叫大嚷、犹如蠕虫般的人本来到处都是跟在后面步履蹒跚、缓缓而行的,现在正从他那又瘦又高、穿着白色衣服的无菌身体旁走过,赶往昏暗之中。这个刚做过手术的女人发出猪一样的尖叫。难道大夫就可以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儿,留在这个并不令人感到可靠的地方吗?不!他作为医生和救助者的良知在抗拒这种做法。可是这时,也许伊丽莎白正处于危险之中。她需要他。那只身子断裂的苍蝇突然以超人的方式猛地一冲,飞进灌木丛里。这件沾满血污的医生白大褂匆匆离开这里。伊丽莎白,我来了,坚持着。这样匆匆忙忙应当使B大夫万分后悔,因为实际上这涉及到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人,因为康福刚好通过他那满副金牙挤出了一个“走”字。他跟在这个白魔鬼后面,带他去死,要不,活着总比死去强,因为死人不会张口。后备车疾驰着,轮胎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声,穿过大门。探照灯突然亮了起来,一切如同在白昼中。进行搜索的警犬在急促喘息。他差一点就要到达隐蔽处了,这时,一颗沉重的子弹啪的一下击中了他的肩膀,把他带入幻境。他把这仅仅归功于运气;他倒在一片洼地里,射出的这一排近在咫尺的危险子弹其余的弹头都在他四周钻进烂泥之中。不过这可不应当成为旅行见闻报道。

第四章 难道这个奥托不是 
难道这个奥托不是一个真正的移民?您亲自听到的。走过一片假发地,慢慢爬过那道篱笆。在他看来,这都大同小异。这方面他是懂得的。这就是说,既然他就是,他有羽毛,有尾巴,有大腿,犹如一个真正的啄木鸟国王似的。他就这样用镰刀,把在这里翩翩飞舞的、在森林里活动的、随风飘动的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的毛割下来,让它们在风中傻乎乎地飘舞。难道这时候不是有一个女人站起身来,重新从他那准备投掷、长有老趼的工人拳头中夺走她的一绺头发,尽可能麻利地让它四处飘落吗?这时,丢掉的甚至不仅仅是她的假发,而是她整个的脑袋,因为奥托同这个女魔术师打交道时并不那幺温和。可是这个脑袋夹住了,把奥托夹到它那两块突出物之间。他在刚吹来的一阵和风中迎着太阳往上爬。所以终于在这部出色的母亲小说中所发生的事情,不应当是无足轻重的。您就问问安格莉卡吧(电话:9420463)!

第五章 天才的外科医生和魔鬼 
天才的外科医生和魔鬼。世界上使妇女们都大惊失色的偶像。小说写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爱情。骡子商队从容不迫地走着自己的路,穿过大钟声鸟山脉,从欧洲出发前往巴西。旅客们都无忧无虑、高高兴兴。他们是周游世界的人、世界主义者、漂亮的女人。乘务员在例行公事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尽管如此,仍然发生了一些令人恐怖的事。冬娅旁边那个身穿制服的人并没因此而中了这个诡计。席纹地板裂开了,因为这种地板是用厚厚的、画上画的纸板做成的。警察吓得大叫大喊,跌到七层楼下去了。他在地下室猛然撞到石头地面上,当即死亡。现在是十五点三分。另一位密探在按桌上的电铃。冬娅——这位流亡的伯爵夫人只有一个想法,她有理由报仇。任何一个这样看待她的人,都决不会把她看成是一个头脑空虚、表情呆滞的木偶。她就是这样的人。难道这个天才的医生、研究者和赛车运动员还是用手把她,把科尔特茨、玛丽亚、Y、门多扎当作木乃伊保藏在他那个为自己准备的、装有空调的陵墓里了吗?与此同时,他却用毁灭人类的神奇药物Lst①给年轻的①此处可能为LSD的误写,意为麦角酸二乙基酰胺,一种能改变神态的麻醉品,而Lst则意为:坦克登陆舰——译注。德国护士玛丽亚贴上了那副冬娅的面孔。这个潜在的罪犯看来并未受到这些恐怖事情的触动,骑在那珍贵的白马——奥地利“庄严”上面,朝着城堡大门奔去。早上六点钟。夜晚还笼罩在城垛四周。在山岗上的草地和树林上空,烟雾迷漫,呈现出一片黑灰色。成吉思汗虽然有皮大衣,却冷得有点发抖。他用皮大衣裹身。这件大衣用他那些最漂亮的姑娘的xx毛做成。在沉重的铁门前,头朝下倒挂着两个最喜爱的奴隶。他们在抖动着的嘴里含着燃烧的火把。如果有一个人由于精疲力竭,跌进无底的深渊,立即就会有人到场顶替。他们一再用渴望的目光仰望天空。可是,天上并没有直升飞机,也没有飞机。只有高高的树木和树木上面的猛禽。人们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仁。后来,在突然坠落后的第十一天到了。他们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尸体的残肢碎片以超音速的速度从窗户里呼啸而出。这是制成罐头的钾盐镁矾、体弱无力者、塞尔柱朝人①。维也纳人的白色利皮扎马②骄傲而驯服地迈过这次不幸。①居住在土耳其的塞尔柱朝的突厥乌古思人——译注。②一种产于奥地利的马,多为灰色或白色——译注。难道命运对这两个无辜者的考验还不算够吗?不!从扩音器里传来成吉思汗的一个广播通知。音乐就这样继续停了下来。冬娅被明明白白地要求为美国人与黄种人之间这场可怕的、相互残杀的战争当殉难者。为了强调,在这一秒钟,从所有的窗户向公路上射出一排排的子弹。这是古老的铁的法则。这时,玛丽亚突然大声叫喊起来,差不多就像一只野兽在陷入濒死的痛苦中时才能发出这种比平时要大得多的叫声。她从她那死一般的嗜眠症中醒过来,父亲!而且确实出现了奇迹。成吉思汗就是玛丽亚还在当小孩子时就已被人抢走之后长期缺失的父亲。父亲终于把你的祝福赐予我们。只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幸福。东方的恐怖——伟大的、令人敬畏的汗激动地张开双臂,把他的孩子抱在怀里。就连这匹奥地利纯种牡马都得到它应得的报酬。这一次还未出现将一个自由城市分裂开来的罪行。阿道夫用他的口琴吹出忧郁的乐曲。这个地区在防止道路倾斜。身着制服的人们透过用于阅读的眼镜在观察这一地区。在上面,在城堡里——这个城堡已经有好久都看不到如此高兴的面孔了——这位失而复得的父亲把他的女儿带到儿子面前。而在这时,黑衣人爬过墙头,跳了下去,然后便犹如黄鼠狼一般奔向警察局。这可能吗?难道这个历经磨难的年轻人的幸福就要重新遭到危险?命运在进行报复,它还会作出回应。

第六章 难道这就是爱情 
难道这就是会成为您的灾难的爱情?那些在街头演奏手摇风琴的卖艺人教团的大师在伦敦海德公园电话亭里,同阿伦·金斯贝格和大卫·梅达拉相互之间针锋相对,使他们长长的绣花长袖长袍好像都融为一体了。他们秀气、严肃的面容由于内心激动变得难看。他们沐浴着从檐沟上射下来的自由的阳光,觉察到苍蝇在他们的鸡蛋四周飞舞,刺破鸡蛋,让幼虫从里面爬出来。蚊子在他们脊背上面几乎脚不沾地、准确无误地散步。阿伦有片刻工夫在凝视那些死者,凝视在半裸的身体上、在昔日曾经是人的黄皮肤上的那些成群结队的蚂蚁。然后,他颤抖着,踉踉跄跄、急急忙忙地跟在他的同伴后面走去。地面有血,黏糊糊的。一个教士跪在死者身旁,同受伤者一起祈祷。现在,就连年市市场上那些人都才听说,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手摇风琴沉默了,扩音器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点志愿者的名字。在寻找献血者。不少人都怀着几乎是神圣的热情在尽力毁灭、熄灭、扼杀自己的愿望。然后,大卫听到极其可怕的叫声,他在自己漫长的一生中就曾经听到过这种叫声。开始发出雷鸣般的隆隆声,这种隆隆声成为一种怒吼,在呼哧呼哧声中结束,就好像刚才有一只远古时代的巨兽在受到可怕的致命伤时死去一样。大卫又跑了起来。当他到达控制中心时,他正好看到阿伦蜷缩在地上很厉害地抽搐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摸摸他。他的身体硬得就像石头。在他的眼里,在他的脸上泛着反光。这道反光就在飘过天空、边缘被太阳染成血红的云彩上面。它那颀长、灵活的身躯在下意识地适应这个对象,在踏着沉重的脚步,左右摇晃地运动。赫尔穆特不外乎是越变越大的地平线上的一个淡黄色的影子罢了。在那儿他肯定还会露面。他那穿着弹力滑雪衫的天蓝色身躯正有力地跳过一个地堑,有片刻工夫,十分清晰地在覆盖积雪的云杉上显现出来,接着,便哟——呼一声大叫,风驰电掣般呼呼呼地往山谷方向直线滑下。他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雪尾巴。然后,除了终年积雪中冰凌嚓嚓作响的声音之外,人们又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弹药吗?您一定弄错了,赫尔穆特。您别忘了,我就是阿伦,直至不久前甚至还是军人。惟一的一个鱼雷、一枚火箭击中货仓,响起了呜呜的汽笛声!我总想知道,上面的云看起来是什幺样子。阿伦和大卫相互紧紧拥抱,把身上的狼皮大衣裹得更紧,然后瞧着他们的橙汁。这时,一只黑得发亮的军用靴向他们中间踢来。鲜血从小小的伤口中滴到雪上。有一位先生还没有引起他们注意,致使他们在再次被当成试验材料后,就遭到新式武器的测验了吧?两个年轻小伙子在兵营前相遇,看来他们对烈日炎炎毫无觉察。他们怀着热烈的感情,面对今天甚至是练习杀人这些赏心乐事。他们也没有觉察到,天空已经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霭。绝不可能下雨!没有人随身带着雨伞,因为,这种东西同做工精细的浅色制服相配怎幺会好看哩!大卫·梅达拉和阿伦·金斯贝格悄悄走过屋顶。他们冻得把大衣领子都竖了起来,把帽子拉到了脸上。许许多多的动物是他们惟一的旅伴。他们像黄鼠狼一样飞快地跑着,穿过庭院,向着下一堵墙以飞快的助跳动作,纵身一跃,双手撑在墙上。采用别的办法,他们是决不会达到目的的。他们穿着针织紧身衣。在那上面牙齿直打抖。没有安全网,只有依靠自己他们张开嘴巴,为了第一缕月光。

第七章 现在是时候了 
①奥地利的一个州,本书作者的出生地——译注。现在正是给亲爱的读者描述一次穿过绿色施泰尔马克州①,充满恐怖、冒险、障碍和危险的旅行的时候了。不过这一次应当是一部旅行的游记,而不是一次愉快的星期天郊游。卢齐·努格特站到大帐篷前。她就同她六十只猎狗和一台冰淇淋自动装置住在这顶帐篷里。她在灵活地伸展四肢,致使她的乳头在薄如蝉翼的粉红色丝胸衣上清晰地显露出来。她沉思默想地倾听奥托那些言过其实的描述,不过并未采取拒绝的态度。卢齐·努格特腿上穿着紧身皮裤,脚上穿着靴子,手里拿着一根马鞭。她那有力的抽打在开始时就顿住了。她从隐蔽处往前一跳。她的手重重地砍在狗的脖子上。这条狗恰似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般瘫了下去。狗的爪子在抽搐。从现在起,奥托不再与人交谈。他把很多时间都花在他的外表上面。他喜欢充当那种和蔼可亲的独自聊天者,充当有魅力的夸夸其谈之人,充当女士有修养的男朋友,充当优雅高贵的商人和葡萄酒爱好者,充当行家里手。可是奥托更加令人震惊的,却是另外一种东西:在那里,在卢齐·努格特的阴唇相接的地方,在前面,在这个平时是完全平坦的混凝土里,出现一种极小的阶梯。本来这是不值一提的。可是,却有人抓住它不放。奥托测量把他伸出的胳膊同那个又小又潮湿的凹凸处分离开来的距离。至少有半米。他不得不尝试通过一次跳跃,跳到上面去。然后,他也在往上弹跳了。可是他没有找到阴蒂旁的立足点。他又一次落在地面上。要是他先到了那上面的话,那他就可以来个引体向上,把双肩插进去,在“窨井”里继续往高处攀登,宛如登山运动员在两个峭壁之间的狭缝里攀登一般。在卢齐身上有某种东西在不停地抽搐。这使得营救演习变得十分困难。施泰尔马克州并非绿色葱茏。更确切地说,施泰尔马克州是一个土地贫瘠的黄色不毛之地。我不得不预先讲明。老太太的皮肤就像山羊革一样,是棕色的。她出生在累欧本,在肯尼亚长大。她正在讲述一个关于着名的毛毛的愉快故事。卢齐冷得发抖,她在沐浴时蹦蹦跳跳,小声尖叫。猎狗和灵犭是犹如一个巨大的浅色影子横穿灌木林火灾地区,朝着救命的海洋飞奔。卢齐雪白的身体还在一直不停地蜷缩着,在从人造纤维胸衣里流出来的、温热的可口可乐水柱下面哈哈大笑。老太太捆住胸部,穿上的就是这种胸衣。从里面喷出水来。她的红嘴泛着红光,恰似脸上那棕色柔滑的椭圆形中的一道伤口。有两只蓝眼睛在调皮地从脸上闪闪发光,那些主宰一切的野兽深深地陷入灰尘之中。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把人晒成备受饥渴折磨的人。赶牲口的人大声吆喝,发出啪啪的鞭打声。上当受骗的奥托有两次都差一点去紧紧抓住卢齐的阴蒂。但他一再滑下来。他恰似一个碰掉了两次横竿的跳高运动员,现在正进行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次试跳。他再一次用力纵身往上一跳。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现在他吊在抽搐着的突出部位上。一大块糊状香草冰淇淋——这块冰淇淋正被卢齐小小的“搅拌器”搅动着——掉到他的脸上,渗进他所有的缝隙。但他只想着,千万别放弃!他的手在发抖。卢齐整个的下腹部都在同时发抖。她的上下牙齿犹如发烧似的直打战。她不断地开着玩笑,一边在做闻所不闻的、僵硬而可笑的跳跃,致使奥托遭到猛力摇动。但他没有滑下来。所有的人都变得越来越胖。在这蔚蓝色的晴空下,他们最后都松开了手,正好在“吃饭时”有人打扰。“啪”的一声!奥托在喝啤酒。这依旧应当成为一篇旅行游记,而并非多余的废话。他小心翼翼,抓得还要牢,且不顾他每次动来动去时溢出的液体。他用一个引体向上动作把自己往上一拉。他的双肩到达窨井下端。他不得不蜷缩双肩往上滑。①皇太子的称呼——译注。②希腊神话众神的使者——译注。船在轻轻摇晃,而且是左右摇晃。上甲板雪白的船舱板在卢齐的轻便凉鞋下面滑了过去。蓝色的地中海正忍受着把一切都烤焦的酷暑,波涛汹涌。我的施泰尔马克家乡是美的。大公爵奥托①唱得多幺美。约翰。“美”这个词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在这部教育小说的每一章里重复出现。船上的服务员拿着饮料,匆匆忙忙地穿梭于一排排一动不动地在炎热中休息的各个国家、各个种族、各种肤色和各种职业的旅客之间。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的嚷嚷声和姑娘们并不快乐的笑声,从下面的酒吧间里一直传到上甲板上。赫耳墨斯②三号接着赫耳墨斯二号,请过来。港口警察总监P在等着埃斯佩兰察号轮船的回答,这艘船正在大西洋上某个地方航行,脱班了。按照约定解决旅程中途停留、下船。定毕。现在奥托把身子紧紧塞进窨井口。他的上半身已经在里面消逝不见。他一厘米一厘米地使劲往上钻。他感到自己会马到成功。卢齐是蓝色水流中的一座摇晃不停的冰山。她遮住所有的人眺望太阳的视野。那座在她两条棕色大腿之间不断增长的山岗使她没法继续做出任何动作。赫尔穆特粉红色的舌头不断从男孩双唇间伸出来,舔着卢齐这个冰团。在上千个卷起旋涡的狗爪下面,仿佛是在煮水似的,水被激起了波浪。那个胸佩勋章、手拿印章的年轻混血儿操着一口几乎是无法理解的、遥远的沿海地区的俚语。他穿一条泥黄色的百慕大短裤①,衬衫因炎热而敞开着,光着的双脚放在木脚盆里;小口小口地喝着卢齐的溶化液,喝着只加冰块的马提尼鸡尾酒。这时,他还明确无误地指着他那45度的“和事佬”,用流利的、听起来稍带外国腔调的土耳其语重复他的邀请。是的,不错,这应当是一部旅行游记。施泰尔马克州半个大陆已经被卢齐淹没。城市和乡村都已人去楼空。维持秩序的人员坐在他们漂亮的船里,从身边漂过。看他们同本雅明、富兰克林这些讨厌的人,这些笨蛋怎幺说。奥托从金牙齿缝间冒出这句话来。稀稀落落的松树投下稀稀落落的树影。一只鵟在高高的天上,在阿尔卑斯山上空绕着同样的圈子盘旋。教皇在罗马刚同那个轻浮的外国女工布兰卡在荨麻丛后面消逝不见,又呆在家里那可是真美(真美)啊!一个图雷格人骑着他用于比赛的白骆驼在飞奔,从海市蜃楼中间穿过,所以天使家族的成员也能分得一份卢齐冰淇淋,吞进张开着的、进行检验的嘴里。约翰和保罗这两个调皮鬼提出,乔治和林果所占的阳光下的坐位应归自己所有。我叫赫尔穆特。奥托用并不习惯的、彬彬有礼的方式说。而且我最终就是那部旅行游记。你们等这部游记已经等了这幺久,而不是把整本书干脆付之一炬,你们这些笨蛋。胖乎乎的老板娘酙了三倍的龙胆酒。她这个系留气球,①一种裤管至膝部的休闲型短裤——译注。在曾经是整个施泰尔马克州的这座冰山上空飘荡。她在这异乎寻常的环境中,像仙女般妩媚、轻盈地移动。一个搽粉搽得雪白的漂亮舞男拖着一个光彩照人的美国女郞,走过光滑的镶木地板。当卢齐开始突然体验自己的冰川时,她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现在我终于真正回到家乡了。我又认出了所有的东西。奥托是一个还处在成长中的人。尽管如此,他仍然得为自己承担责任。卢齐还在长,冰冷冰冷的,透过所有的救生圈。她的气味使所有向她靠近的人都感到震惊。奥托正好在下面站岗。他让灯光扫过卢齐的xx道,然后照到远处,照到上面,也许甚至一直照到头顶。卢齐冰山将在凯旋声中从旁边驶过。她那些狗在孤独地守护,雪糁从云杉树上散落下来。赫尔穆特边咯咯地笑着,边刷着那身由衬衫、裤子和连指手套组成的白色豪华盛装。傍晚时天空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粉红颜色已经染到卢齐身上。她的味道十分有益,十分可口,十分清新。因为奥托本人用自己的身子遮住从下面射来的光,西部牛仔,你把什幺玩意儿喷到我身上了。我不会高声大叫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西部牛仔,你把什幺玩意儿喷到我身上了。我不会高声大叫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第八章 在亲吻中降下去 
在亲吻中降下去,降到一个马戏场的钟形屋顶里,或者降到旋转木马里,降到纱布团上。《圣经》中的燕妮梳着黑色刘海发式,有六种鬈发,是烫发,额头套着饰带,在浸透软骨硬鳞、鱼油的眼皮里充满责任感,睫毛边缘涂着染睫油,一张樱桃小嘴,闪闪发光的奶酪上的一个活动圈套泛着白色光泽。她这个吝啬鬼,把她那个激动不已的“小塞子”给他送去,这个“塞子”通过地地道道的风道,由后面向上隆起。他狼吞虎咽着闪闪发光的条状奶酪。弗兰克·扎帕跳着探戈舞,他精力充沛,顺着湍急的山间溪流,漫不经心地发出演员在空中翻跟头时气管里的那种吁吁声。他给外国稻草放上樱桃作点缀。翻着跟头从唇膏那里吐出来的乳头软木塞,在从背后悄悄钻进来。那里有一个穿着针织紧身衣、在中途休息的女骗子,一个来自古老的庇难所的女同性恋者,有上述地区的蜂蜜,有一个迈森藏红色沟,一朵十分奇怪的马奶花,一些装在一个淡黄色瓷洗脸盆里、用动物脂和茶藨子汁做成的装饰品(洗脸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维也纳软弱无力的躯体。好啦!奥托打量了这个马戏演员一眼。他立即看到,此人对他来说不成其为问题。电梯往下降,摔得粉碎。

第九章 第九层 
看来,第九层的一部分是用作饭店老板的住宅了。另外,建筑物侧翼也被隔开,钉上一块“私人住宅”(“私人住宅”)的牌子。那上面没有亮灯。黑衣男人也用不着为究竟会有谁开灯一事而大为发愁,因为他现在坚信,自己至少是陷入了一个间谍组织的地下中心。即使他的注意力引起了一个常住户的注意,但人们大概还是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闯入私宅的盗窃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没有开灯。当走廊上亮起手电筒的光时,这个蒙面人正离开木楼梯。他迅速抓住正好在他背后的门把手,发出轻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嘎的一声,门打开了。大家都哈哈大笑,只有伊丽莎白神情严肃。不少钉有钉子的靴子的跺脚声在木楼梯上隆隆作响。在某个地方,有一道门打开了。人们听到一声大叫。这种叫声忽然之间变成一种绝望的呻吟。赫尔穆特的马靴极其准确地碰到那个孩子的头。他轻声地从嘴唇之间挤出这番话来:您可别把这当真。在我们反对黄祸的绝望斗争中,我们让自己被人驾在某些革命者(革命者)的破车前面。由于有我们传送器的安全措施,在邻近的银河外星系中,这些革命者的处境都是安全的。画上紫罗兰花环的那个陶瓷花瓶在大理石壁炉前被打碎了。壁炉的火已经熄灭。一座黑林山钟在发出轻轻的滴答声,这座钟打点已经不准。这种事是坏心眼儿的赫尔穆特干的。用马梳梳刷设备。他的尾巴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长满葡萄藤和常春藤的墙壁。他带着有些绝望的目光朝着火花的天竺葵撒尿。他大吃一惊。啊,上帝呀!他一高兴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某种事情即将再次发生。闪闪发亮的凯迪拉克轿车悄然无声地停在入口处。在擦得发亮的金属上面,映现出那个奇人的脸,他那弄乱的嫩枝,他那蓬乱的头发。伊丽莎白那亲切、温和的面容和早晨清新的空气使赫尔穆特的神经暂时镇静下来,慢慢地把他带回到现实之中。笼罩着一种沉闷的、不健康的气氛,就像在外国经常发生的那样。无论是孩子,还是成人,或者是外国人,可以说大家都几乎再也不提这两具差不多已经腐烂的尸体。这两具尸体几乎就引不起他全神贯注的注意。这是床架。难道金孔终于在这个不安宁的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落脚之地?采取这样一些强迫措施实在是非常糟糕的下策。可是,金孔的这种想法突然闯进了这种听天由命的感情:我的儿子是一个罪犯。如果真是如此,我岂不是也有过失吗?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当他搞得太不像话时,我减少了他的零用钱。我要讲的就是这些。全是些蝙蝠人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尽管如此,这些问题却让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焦燥不安。在右边,在一块狭长的真正波斯地毯旁,有一个银光闪闪的托盘。托盘里放着长了霉、发出臭味的剩菜剩饭,有鱼子、按美国方式制作的螯虾、白面包、奶酪。一块有哈喇味的黄油装在伊丽莎白的黄油罐头盒里,放在两腿之间。玻璃杯上简直是指纹密布。奇人感到他的手心变得潮湿,甚至在罩上黑风帽的头皮上,一种奇痒在往四处扩展。他感到心里长时间隐隐作痛,这时,他十分清醒地意识到:我没有起到当父亲的作用。我生了两个孩子,可是并没有教育他们。父亲的威严嘛,罗宾也许从来就不需要,因为他的性格坚定而且坚强。可是汉斯,我的儿子汉斯。拿他那个摇摆不定的汉斯怎幺办?这儿不是金孔,这是那个正在工作的白人妇女。铃上的绳子已经断掉,在不停地摇晃。她的双颊羞得通红。有金黄色拨号盘的白色电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只白色巨手使尽力气,砰然一声关上汽车门。这时,一个薄薄的小物体被撕成薄薄的两小半。其中有一半掉进皮垫里,第二半掉进人行道旁的排水口里。金孔的上唇全是汗,他那松弛的整个下巴在抖动。我们必须截去,他低声耳语道,我们必须把头截去。伊丽莎白一个大的跳跃,跳进无人敢于打破的长时间沉默之中。她从自己的麻木状态中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冲出门去。尽管他非常愿意,但那个身材丰满、穿着细方格花纹时髦成套女装的十九岁女郎——就像他最后见到她时那样——在那些比较幸福的日子里的形象,却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面几乎是模糊不清的镜子功勋卓着地给蝙蝠人反射出一个身穿中等大小灰西装的、中年男子的形象。此人有中分的头路,中等大小的鼻子和中等大小的铃舌,总而言之,是一个普通人的铃舌。泛着淡绿色光的丽蝇发出嗡嗡声,开始变得叫人难以忍受。罪犯猎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擦了擦湿润的额头。女服务生手里端着餐具,在外面发出嗒嗒声。首批客人在抖动起来,车门在格格作响。工作日开始了。蒙面人没有多少时间了。今晚的收获是再可怜也没有的了。男式金手表既可以成为杀人凶器,但也可以不是。看来,这个蝙蝠人没有料到,他的对手会习惯于使用何种狡猾手段,何种阴谋诡计,何种阴险作法,甚至会有何种勇气来进行工作。蒙面人在完成他的杰作之后,就想尽快逃走。大约过了两分钟之后,他突然直起身来,朝着金孔转过身去。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红润。他清清嗓子,用左手擦了擦稀稀落落的淡黄头发。头发搽着润发脂,往后梳成一绺一绺的,试图遮住秃顶上的裸露部分。他试图警告这些人,那个人就是他。冬娅刚才在右边,在最右边又重新在画面中露面,这个流亡的俄国老伯爵夫人。蒙面蝙蝠人斜着眼睛看着她,看见她坐在饭店床上,被一个狂热分子、一个政治狂热分子愤怒的刀砍得伤痕累累,正如那个行家里手当即就断定的那样。她本人好像丝毫都还没有觉察到似的,因为正像我们所看到的,她急匆匆地把夏天的衣服塞进柜式行李箱里。我们以后会——如果这个故事又在这一细节上重新开始的话——同她在船上重逢。金孔推着那个被车门撞得裂开的无产者小家伙一步一步地往走廊里走去。他终于抓住那只空着的左胳膊了。两个人把这个小家伙带进诊疗室。他向漠不关心地坐在皮长沙发上那个人走去。眼泪从小家伙闭着的双眼里夺眶而出,在眼镜下面流到面颊上。他是多幺想也像别的人一样上大学学习啊。现在很可能这已经完了。这个男孩并不像是一个骗子。就连大夫也这样断定。身穿深蓝色丝绒男式便装的蝙蝠人套上一件白外套,走向洗手槽,在角落里洗手时发出很响的声音,洗了很久,然后用一张纸巾把手揩干。他让纸巾落到一个白色搪瓷垃圾桶里。可是这对眼睛给人一种极其忠诚老实的印象。小家伙一直在哭着要他的亲戚,要他那些漂亮的图书。死猿人躺在被弄脏的床铺的脚端。巨大的脚印、有利爪的动物、利爪到处都可以找到。这栋晚期古典主义建筑物的建筑师有一个漂亮的(漂亮的)、突然发疯的妻子。但他宠爱她,所以他不愿意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因此,他采取种种预防措施。把她平平安安地藏在自己家里。难道她就死在这儿?伊丽莎白问道。一丝贪婪的微笑掠过她的嘴唇,眼里露出一种闪烁不停的光辉,她的脸上浮现出比往常都要更加残酷无情的美。可怜的金孔——不毛之地的野兽,如此年轻,如此天才横溢,一切的一切。是呀,她就死在这儿。她从惟一的一个未装栅栏的屋顶窗挤出来。蒙面人——罪犯猎人十分震惊地把宽阔的背脊转向人类悲剧最后一幕的故事发生地,点燃一支骆驼牌香烟。这个强壮有力的调皮鬼!终于得以证实:知名的姐妹电视台(当代耶稣基督)伊尔姆加尔迪斯·施特劳斯是清白的。证实:一切有关您那些私下谣传的东西都不是真的。尽管如此,却造成了影响。我们将通过我们的秘密电视台保护您。我们再也不会重逢。正如人们所见到的那样,报纸很少发挥好的作用,但它们却产生不良的影响。以后有人,可能还是同行也许会对马路报刊这些天真可爱的小伙子——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是神圣的——讲这种事。这种事我不干!

第十章 这不会是 
这不会是一部严肃的作品——就像很多作品那样——而是具有比较多的、令人欢欣鼓舞的特性。这是一部适用于无忧无虑的假期,适用于夏日度假行囊的一部轻松、愉快的旅行读物。这是一本小书,这是一本您甚至在所谓的大热天,当您在浴场海滩舒舒服服地躺在折叠式躺椅上,或者在林中草地上席地而坐时,都喜欢拿起来读的书,是一本肯定不会用世界上或者国内诸多政治问题和暴行,或者用种种难题来给您增加负担的书。这是一本书,一本最终不会使人感到疲劳,而是使人放松、得到消遣的书。此外,这本书还有不少有用的信息和建议,建议您怎样才能更富有想象力地安排的自己的生活。好啦!(好啦!)

第十一章 不过奥托也可能不一样 
不过奥托也可能不一样。还在人们能够骂他是对现实不满的家伙或者没有前途的二流子之前,他已经闪电般离去,去接他那些游戏伙伴过来。这些人是维也纳青年人当中那些最可疑的人物、他用肮脏的敲诈勒索使之百依百顺的小职员、感到失望的官员、吸毒者、醉汉、形形色色的人、渣滓、有轨电车司乘人员、邮递员、招待员、所有在生活中没有地位、没有家庭、没有正当职业的人,这些人为了一句好话,那可是什幺事也干得出来的。大本营是市中心环城马路水平面下的一个安逸宁静的公共厕所。这个厕所可以驶过用最重载的载重汽车做的浇灌混凝土的给料器。从自选商店和玛丽亚希尔夫商店偷来的赃物就走这一条路。走这条路的还有那些偷来的、四处溅着水的汽车。那些手拉车载着水果、蔬菜、开水煮热的香肠、肥皂、糕饼、啤酒和苏打水、可乐、甜食,从那里过来。在这里,婴儿正在某个年轻的、充满希望的女理发师腹中成长,为的是能够降临到那个冷酷无情、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在这里,那些垂头丧气、年纪轻轻的人类精英很快就会毁掉。在这下面,这样一些东西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大。在这下面,奥托的妈妈说着重要的原理:可是孩子们,你们应当感到惭愧,因为你们对待大人物的态度根本就不会像孩子!要是你的朋友在这儿看到这种乱七八糟、杂乱不堪的样子,他们该会作何感想!你又偷了我的存款。妈妈把充满责备的目光投向那个很少引人注目的地点。这时,奥托——这个母亲的衣袋几乎是在跑着,跑完最后几步路。很多东西都不见了。这儿也发生了平日在近处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物及其传统中许多闻所未闻的卑鄙行为。由此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在印度的这个炎热地区,二十年都在消耗便宜的鸦片烟土,在做糕点;在维也纳,在有好几个小房间的小咖啡馆里,同唱赞美歌的鸟儿们一起继续毁掉自己;在赫尔纳尔斯,为了外国蹩脚的情景音乐,从肠子里产生了旅游观光者,把他们吸引住,然后劫往近东。在每一个xxxx上,每个最美的东西都随身带着一个漂亮、活泼的黑发姑娘,或者说干脆站在水里爱开玩笑的人。希望我们自己首先是根本不要陷入这种必须向德国潜艇开炮的境地!年轻的女士就是这样。我们的奥托即刻就被抛弃。做出仿佛肚子疼的样子,仿佛他在用自己的值勤手枪残忍地对一个乐于助人的警察开枪射击。用手纸擦他那双睁着的、带着祈求神情的眼睛,然后又射击裤褡门。希望我们自己首先是根本不要陷入这种向一个躲在我们浴室角落里的美国人开枪射击的境地!这是奥托在为他人服务的慈善活动的一次残忍的选择。下面就作具体说明。不论是有固定职务的学者、着名的生物学家和白血病研究者,还是小邋遢鬼,都偏爱因采尔斯多夫软香肠。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当壮年,离开他的妻子在印度的这个炎热地区呆了二十年,奥托,她在骗他。他希望返回德国。他耳朵里还一直有骨锯那嚓嚓的声音。但是乌云使一架飞机无法在被世界遗忘的金达拉山谷着陆。这是这本青少年读物中的第一次人类悲剧。这也是为什幺他在这本书里不出现的原因。您就把他忘了吧。对此,他本人也有责任。当奥托犹豫不决地证实抽水马桶水箱的冲洗装置时,臭不可闻的水不是流到运河里,而往上流。他和他现在的女友——一个学习语言的女大学生全身都湿透了。他如今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一个陌生人带进家里。因此,当奥托在厨房擦干玻璃杯和银餐具时,大家就要对他的旅行背包进行一次仔细的检验。这时,自然会现出一些可疑的物品。这时,人们就会经历到在他并不缺少惊奇事的生活中的这种意外。奥托长得和他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他同父亲的区别仅仅在于:父亲蓄着法西斯分子的胡子,头发上有冷杉针叶,拿着擦得过于光滑发亮、带有裂痕的手杖。然而,只不过是一些小事却使他们引人注目。您仔细想想,这看起来却都靠不住,都似是而非。奥托和他的朋友的xxxx向来都配有一个尖尖的鱼钩,像小枪管一样硬梆梆的,高高耸立着,超过界墙。要是有一个对当地不熟悉、身体肥胖的纳粹分子出于好奇、伸手去抓,那幺,主人在髋关节一推,就把他投过胸墙,投进林立的刮刀之中。这些刮刀抢走他,让他带着直肠上的几个窟窿逃之夭夭。人们同这个女人生的孩子出世时全身都盖满了鳞片,成为他父母那些可怜虫不大不小的负担。在铺上瓷砖的男厕所前厅里,从奥托家神们那里匆匆忙忙运来了桌子和长椅。在国际联络代表团为本市那些态度温和的美国朋友准备了点心。奥托最为关切的主要事情向来都是旅游业,尽管他对此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看法。最美的屁话并不使他感到开心。您别弹齐特琴,别弹洋琴,别弹吉他,而且也别弹泥瓦工钢琴。这些美国公民在沸腾的汤中尖叫着,向那边游去。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成为英雄。那些身在遥远国度的可爱的父母亲有理由为他们滞留越南的最小孩子担惊受怕。他们很快就知道,这些人安然无恙地呆在维也纳,呆在快乐的大学时代昔日的伙伴身边,而且在那里,作为赤身裸体、爱惹事生非的家伙,全身红得像烧熟的虾子般,在汤里戏水。兵役往往都习惯于自行解除。但在这时,在奥托目前的情况下,他甚至自己也能处理此事。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甚至就连教堂都发散出所有生日庆典的气息。这座乡镇建筑物干脆与它的房屋正面脱离开来,成为瓦砾碎块。我们都吓得要死。只是好在我丈夫睡在起居室墙边。那时候他什幺都没有觉察到,可是马上整座房子都在大叫大喊了。因为再也没有一家人全家都躺在一起,而只是全家人在一起看电视。奥托用迥然不同的目光打量他这个驾车出游的人。像很多黑发人一样,奥托的胡子长得又多又快,他的脸又已经遮满了黑黑的汗毛。他在镜子前突然发觉自己在会心地微笑。这时,对于奥托来说,这个城市的人和姑娘那种不正当的攻击往往都是头等乐趣。就是这个奥托,把罗马教皇的时髦,同自由式角力手有判断能力的阿里巴巴的轻快灵活联系起来。他那无与伦比的一撞,立即就置对方于死地。这样干才把事情做得既富于刺激性,又漂亮。尽管这个家庭妇女也在哀求着,迷迷糊糊地被家里的丈夫和孩子,被办公室和炉子上的饭菜推进奥托双腿的老虎钳中,被咔啦一声强行打开,被敲骨吸髓,但她却变得强硬起来。这一撞使她站不稳脚跟。犹如被雷电击中似的,这个稻草人便悄然无声地昏倒在地。生孩子的事泡汤了。有时候这种事出得就是这幺快。年轻工人的象征、忒修斯庙前冠冕堂皇的借口应当得到奥托赃物中的几件新衬衫、几个新领带、几件新的男式西服上装、几双新鞋、几双新袜、一顶用雄羚羊背上成束的毛作为帽饰的帽子和一根旅行手杖。没有一个女人能经受得住他的诱惑。奥托心神不定地用目光盯着他的对面时这样想。在火车站酒馆中的柜台前,终于找到那个三十五周岁的地区督察赫尔穆特·K——一位警官,一位人们在这一章一开始就在寻找的人。此人虽然在他的年轻时代被描写成极其能干、忠于职守、值得提拔的人和我平时所知道的一切,现在却死在血泊中。他是被这样杀死的:子弹打进额头、太阳穴,打进下腹,打进四肢,打进嘴里、胸部、肾脏。除此之外,还由于被踢伤、刺伤和咬伤。他提供了一幅残暴的情景。他的双手,赫尔穆特那双可怜的白手满是泥浆,在这双手上还挂着雪糁。在赫尔穆特可怜的红嘴唇上有血滴在摆动。再也没有风嬉戏可怜的淡黄色鬈发。可怜的小赫尔穆特,他的xxxx就挂在云杉树中的某个地方。赫尔穆特可怜的双脚还一直在平底雪橇配件上发出嗖嗖声,而不知道这个赫尔穆特小子已经不复存在。被谋杀的督察愤怒的警察同事估计,案犯就在同性恋者圈子内。对这个极其残忍的杀人犯,对这个受到私刑拷打威胁的杀人犯的搜寻,在对所有大门都进行严密监视的情况下继续进行。啊,盖在白床单下面的赫尔穆特白色身体里的这种可怕的疼痛啊!奥托没有死。奥托只不过是藏了起来,好躲开警察的逮捕。现在他又来夺取对世界的控制权。他在自己的手里握有获取权力的本钱。可他是否会采取别的行动呢?在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奥托。在那儿,孩子们在欢笑和戏弄;在那儿,女人和男人在幸福地躺在一起,尽着自己的义务;在那儿,一个快乐的母亲虽然痛苦,却还面带笑容;在那儿,一个白发老妪同一个白发老翁都喜欢这春天的太阳。奥托四海为家,在城里,在乡下。可怜的布尔根兰州。

第十二章 奥托气喘吁吁,拚命喘气 
奥托气喘吁吁,拚命喘气。与此同时,他感到毛骨悚然——这种恐惧过去曾经鼓励过他——感到一股暖流,一股自豪的暖流在心中升起。他在最后一刻逃过圈套,山坡展现在他面前,成为他的救星。在山坡上,有几座小房子、几个乡村厕所按大小顺序排列,那些门的中心都相似。烟雾从木板屋顶冒出来。小约翰、小保罗、小乔治、小林果把他们喜悦的脸伸出窗外,看见圣母女士。在他们头上飘着彩色气球,这些气球犹如冲锋枪,发出突突突的响声,喷射出一发又一发子弹的炸药量,喷射出子弹,射到从此路过的人,致使他们犹如被割草人的长柄大镰刀割掉般慢慢倒下。约翰跳上插有鲜花的栏杆说:现在我只有你们和我的终身事业。有一群对手,一群古铜色的讨厌的东西从天空掠过。这当儿,小保罗给那个心怀敌意、身穿制服的市长做了他那下士上装的一个樱桃红双排钮扣,使得此人把他那颗信仰耶稣的心拚命地压着,投入难以置信的绿草丛中。一个笨头笨脑的裸体女人习惯性地从水井边走向小酒店,又从小酒店走向水井。游击战使她感到难受。扑!扑!看看人们是怎样逃跑的吧!亲密无间的红制服党的头目奥托在与党徒肩并肩地走着。当冬天后来终于到来时,深雪覆盖着汽车公墓,可是他的居民——那些胜利者却坐在他们屋顶上的玉米坐位上,抽着他们的大麻烟卷,享受这些“长柄刀”的夜晚。这样一来,就连回忆中的这个场所也完了。奥托在沉思着。新来的朋友——一群古铜色的冷酷无情的讨厌东西在齐步迈过天空。

第十三章 埃斯佩兰察号豪华轮 
埃斯佩兰察号豪华轮在从欧洲前往巴西的漫长旅途中,一帆风顺地越过大西洋。乘客都兴高采烈、无忧无虑。船上的工作人员在例行公事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在乘客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冒险的西班牙人马努埃尔、科尔特茨、玛丽亚、Y、门多扎——天才横溢的医生、研究者和赛车运动员、魔鬼和偶像在指挥这艘船。袭击失败。B甲板上当即起火。马努埃尔会扑进火海去救冬娅呢,还是那颗心最终战胜了冷静考虑的理智?只有奥托才体贴入微地从豪华轮乘客中叫来一位安装工。这个安装工极其匆忙地修好所有损坏的排水口,用夹具拧紧浴缸龙头,用钳子击碎厕所的贝壳形洁具,切割瓷砖,用狗屎填满坐式小浴盆,扭弯淋浴设备。他是戴着对全世界的人都有心怀好意的工人和老实人面具的一个激进的革命战士。他抓住玛丽亚和别的荣誉情人,把她们从主管开关室的黑暗中拉出来,用劲按到胸前或者正好空着的别的任何地方。在某些私人浴室里,奥托的小便在不停增加,直淹到人们脖子。在里面漂浮着香烟烟蒂、剩菜剩饭、呕吐物等等。机器间里,暖气锅炉里的压力在急剧下降。有人破坏。警报呜呜长鸣。垫圈、扳手、救生背心在哪里?漂亮、高贵的太太们尖叫着,撩起自己的衣裙,向某一个方向逃去。奥托讲道:那时候甚至还有一场大火。很多房子,就连基督教教堂和犹太教堂连同里面的一切,都被彻底烧毁。我的出生证当然也就一起被烧掉了。奥托是一个私生子,没有游戏伙伴。我不把这艘船锯开,你们该高兴了吧。安装工这样对奥托说。我们什幺时候才能准时到达自由南美海岸。这时,就连最大胆的人都失去了笑容。那位父亲是一位来自俄国,现在又回到俄占区去的普勒尼。那位母亲——一个有大屁股的东普鲁士农家妇女,就像很多真正的乡土小说中有口皆碑的那样,是忠实、勇敢的女人。天下着蒙蒙细雨。在我们老家,把它称作“蜡雨天”。这个姑娘的名字叫冬娅,在她这个年龄,比别的姑娘长得更为壮实。肯定又会有一个冬娅出现。这些人通过消失不见,不过从来不用他们在地球上受到限制的幽默来制造难以置信的贫困。人们会对这一类忙忙碌碌、阴谋诡计作何评价呢?奥托强压着涌上来的眼泪,紧接着,便用油渣里的动物油来涂抹这条热水输入管道。动物油就像它的名字所表明的那样,立即就融化了,把地板弄得又湿又滑。因此他抓住输入管的主管道,让自己从那里顺着管道往下滑,在使人头晕目眩的高度,然后双手交替向前移动,往1764号房移去。在令人望而生畏的空中没有鲜花。当他到达那边时,最棘手的事情出现了。在最后几个钟头,越来越暖和。冰雪消融。因此,只要他还在接触高压线,他就不能踏上屋顶。所以,他别无选择,只有事先松手。他摔下来,虽说只有半米深,可是滑倒了,哪儿都找不着一个立足点,(一个立足点)。滑水运动员在马拉开波湖的蓝海湖湾里是一群吵吵嚷嚷、五光十色、兴高采烈的人。在优美的曲线下,浪花飞溅。皮肤晒得黑黑的姑娘身着紧身比基尼笑容灿烂地进入镜头。在大多数人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本·山德尔登上油船。他是一个新的人物。在他的行李中,除了一把德国造毛瑟手枪外,别无他物。他是一只用假名接受一项任务的复活节兔子。巨人怀特看着麻木不仁、即将死去的奥托,看着屋脊上那只鸟,在他那男性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肌肉抽搐。然后,他默然不语地伸出他的巨手,去帮助那个人儿。看来,在他的表情当中好像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和善。他只说了一个词:过来!奥托这个犟脾气的人放声痛哭着,轻松地从上面跳下来。狼人计划。这是口号。总算好啦!他默默无言地同本握手,打量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肩上有手枪皮套的女间谍。水嘛,水已经关上。甲板嘛,已经制成标本。逃跑的路嘛,已经切断。秩序嘛,已经恢复。安定嘛,已经实现。美国嘛,已经成为法西斯。俄国嘛,已经成为修正主义。老毛嘛,就是我们的未来。老霍嘛,就是我们的未来。救世主嘛,就是唐纳德·杜克。黑人嘛,都有创造力。中国人嘛,全都是演员。亲爱的上帝啊,你给我指一条路吧,给我随便指一条路,好让我能在这儿保护这个小家伙吧。奥托说。您可是抵抗运动的炸药专家啊。本说。是呀。然后他们进入仓库,去取材料,这样柔弱、这样矮小,出生在这个从来就不,从来就不能好好待他的世界上。亲爱的上帝啊,你给我指一条路,好让我能在这儿保护这个小家伙吧。奥托说。我的母亲有点害怕。奥托说。在历史上,只有人物和外部情况才不是平庸乏味的。麻醉品和厌倦生活是家常便饭。而这些人喜欢在报上看这些东西。

第十四章 您别马上就怀疑他 
请您别因为他的外表就草里草率地怀疑他。他也许什幺也不是,您提到的那些观察不能成为证据,也很难成为一种暗示。现在就有这种男人,他们看上去就像女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们的血液中有较多的女人味。在通常情况下,荷尔蒙在循环。它同错误的天性毫不相干。如果他的情况是这样的,那他很快就会暴露无遗。譬如说,他会非常偏爱,非常亲切地对待某一种类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非常偏爱,非常亲切地对待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他强调这种冷酷无情的典型人物。对立面会吸引他的。在这种情况下,您当然必须立即允许他离开!需要有勇气去重新恢复手的可使用性。然后可以把这种腓骨神经用作业已失去的胳膊神经的替代品。当然必须容忍脚尖在手术后走路时再也无法抬起来这种情况。不过这个缺陷可以用有钢弹簧的现代矫形外科鞋重新得到弥补。我太太也责备我,因为我这幺喜欢搞业余手工制作,而且也搞了这幺多制作。可是,我在业余时间除此之外,到底该做什幺呢?我在地下室有一个业余爱好活动室,我在里面不会妨碍任何人。我在那里可以锯,可以锉,可以粘贴,这毕竟使我感到快乐。老坐着看电视,这确实枯燥乏味。我甚至自己做家具。上个星期为花园做了一张桦木长椅,顺便说一下,这张长椅很漂亮。现在我在做一个花台。奥托满脸不高兴地表示赞同(奥托刚好还来得及往旁边一闪,这时,木板也已经重重地击中了他。世界陷入了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中,有好多个钟头,好多分钟,谁知道)。

第十五章 如果我们把父亲干掉 
如果我们把父亲干掉,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据说有一天夜里玛丽亚对O这样讲。她从祖父那儿偷了一支福楼拜步枪,把它带到她的恋人O那儿,用它打鸟,打了好几天。他把玛丽亚带去的所有弹药——除了一颗子弹外——都打光了。他保存这颗子弹。在同一瞬间,这颗子弹发出啪的一声。他在装子弹时不小心走了火。当父亲听说O以后还想去打家兔时,就给了他三十发子弹的弹药。这是他家里还有的弹药,是他为自己的死亡准备的弹药。所有这一切会使人做什幺样的梦呢?就像这样藏在自己挖掘的地洞里,老在逃避那帮孩子。这帮孩子偷走他们的连环漫画、香烟、啤酒杯、火柴,简直是把所有的东西都一扫而光。这些私生子都出身于有人照管的家庭。这个多心多疑的畜生,类似的人潜伏在父亲发臭的衣箱里,躲在坏掉的内裤、军用上装、靴子、军用短统靴、粗呢雨衣后面;埋藏在皮裤、护腿、短袜、小背心、鞋带之中。要是O深入观察玛丽亚的阴部的话,那他真会闷死在深不可测的一堆正在腐烂的男西装、衬衫、战前领带、工作帽里。这不会使人做好梦,不会梦见雪中肥美的猎物和美味的蛋卷冰淇淋。最后,他们不得不把烂掉的内裤、军用上装、靴子、军用短统靴、粗呢雨衣、皮裤、护腿、短袜、小背心、鞋带、男西装、衬衫、战前领带、工作帽弄到母亲时代盖上珍珠流苏罩的钢琴下面,弄到上等锦缎沙发后面,弄到两把农民用的椅子上面,弄到有镶嵌品的实心橡木夫妻用双人床旁边,弄到夜晚的城堡里,在那里,父亲发出香味的东西放在自己下面。因为在他所走的路两边有香烟、烟蒂、唾沫、啤酒杯、拖鞋、眼镜、假牙、痔用栓、心脏病用滴剂、大便、小便、口痰。他们不得不从所有这一切当中挤过去,因为他们都还年轻。他们不得不从所有这一切当中开出一条路,因为他们曾经年轻,应当接收这个院子。这个漂亮的农庄很快就埋在了一层垃圾和垃圾中的蛆虫下面。犹如冻结在鱼冻中一般,犹如在南北极海洋上的赫尔穆特的降落伞一般,再也不会融化。烂掉的内裤、军用上装、靴子、军用短统靴、粗呢雨衣、战前领带、工作帽、皮裤、护腿、短袜、小背心、鞋带、男西装、衬衫、鹿角,很快就都埋在了一层长霉的种子下面。这个老头儿不让步、不让路、不动身、不移交、不退休、不离开、不退让、不躲藏、不移动、不烦恼、不跑掉、只乘车兜风,驾着轻型摩托车,带着他那十足的自豪感,在他这种年龄消消遣。我不能把这座房子太长时间单独撂在一边。他陷得不深。O举起步枪瞄准,儿戏般地瞄准,扣扳机。这个强有力的射手的子弹击中父亲,击中腰部。他从轻型摩托车上摔下来,大叫救命。O和玛丽亚极其恐慌地朝他冲去。他们用步枪枪托朝这个手无寸铁的人砸去,砸了很久,直到他死去。然后,这两个人把这个鲜血淋淋的躯体拖进庄稼地里。在那里,在九天之后,他才被玩耍的孩子发现。图罗克试图把岩块塞进山谷洞口,可是这个洪克尔靠得更近了。当图罗克还要试图把岩块推进沟壑裂缝时,这个洪克尔在准备进攻了。当图罗克还要绝望地试图把巨大的岩块推进沟壑裂缝时,这个洪克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发起进攻了。图罗克发出可怕的吼叫声,他正绝望地想把沉重的岩块撑进沟壑裂缝里,致使这个巨人般的洪克尔现在发起进攻。因为图罗克还在忙着把巨大的岩块拖进沟壑裂缝,所以他没有发现这个洪克尔现在正从他那方发起进攻。这个洪克尔发现,图罗克被他想要滚进沟壑裂缝的巨大岩块转移了注意力,于是便闪电般发起进攻。这个洪克尔突然发起进攻,而此时图罗克却还在绝望地试图把巨大的岩块塞进沟壑裂缝中。这个洪克尔用一个图罗克想要撑进沟壑裂缝的巨大岩块来阻挡图罗克。图罗克绝望的努力失败,这个洪克尔发起进攻。此时,想要把一个巨大岩块塞进沟壑裂缝的图罗克遭到一个洪克尔进攻。一个洪克尔向这个想要把一个巨大岩块拖进沟壑裂缝的图罗克发起进攻。

第十六章 南方太阳耀眼的白光 
南方太阳耀眼的白光在粉刷成白色的墙上折射。因为炎热的缘故,临街一面没有任何窗户。我们旅行团追求的是欢笑、叫喊和嘈杂声音。欢笑叫喊和嘈杂声音把我们带到最繁华的街道上。在那里,正在举行一次盛大、欢快的庆祝活动。我们大家重又聚集在一起。我们这些朋友,大家重又欢聚。可是从鞋后跟贴皮里射出来的毒针并未错过它的目标。在年市上的游艺靶场上挤满了身材矮小的吉卜赛人。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欢笑叫喊和嘈杂声音响彻云霄。人们为了争夺土耳其甜食和糖水打架。出售啤酒的亭子、民间游艺活动大大有助于那响彻云霄的欢笑叫喊和嘈杂声音。在一块巨大的纸板牌前,站着一个用黑布遮住照相机的摄影师。在纸板牌上画着一些人物形象,确切地说,是:雪中的一个不说话的配角演员、米老鼠、罗伊·布莱克、流行歌手、身材高大、握着一条眼镜蛇的女士、电视智力竞赛节目女助手、作为配角的少数金黄色人物。作为照片,中间是这个避暑地的宗教界首脑人物、巨人怀特、一个身穿朱阿夫兵团①制服的秃头男人,头皮上有一打长长的殉难者钉子。比真人大的人物脸部有一个窟窿。男人、女人生殖器有一个窟窿,Rx房有两个窟窿,脸部和生殖器,每一个一个窟窿。在欢笑叫喊和嘈杂声音中,允许这些人脱掉衣服,亲自试用这些纸板牌,他们站到纸板牌后面去,在每一个合适的窟窿把每一个合适的身体部位露出来。如果一个人或者说别的人个子太小,那幺正好相互叠起来,共同分享这种乐趣。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好朋友担任那个不大讨人喜欢的、站在最下面的人的角色。我们这些人就是如此。奥托这时非常热情,他自愿让人去站他那光屁股上面的半个位置。这样一样,多数情况下都是他的xxxx比那张脸还要大。对此,会引起不少欢笑叫喊和嘈杂声音。巨人怀特不得不付出极为昂贵的代价。只有最有钱的富农方能肆无忌惮地去做这种事。往往都是三个家庭成员为了这种巨大的荣誉相互刁难。每当有异教徒在场时,出于虔诚的原因,他的xxxx都用白纱巾遮起来。赫尔穆特跪在显灵的圣像前。他的步兵服装上有一些补丁和窟窿,但这却表明:他只不过是又回到家罢了!太阳在他头发四周编织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光环。他并不重视他周围那些人。好啦。①一种法国殖民军军服——译注。奥托把别的人留在摇摇晃晃的售货棚旁,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就绕道穿过三座后面的建筑物和一个后院,到达饭店庭院的墙边,去会见他的委托人,去收费。在一个信封里放着照片。这些照片全都现出同样东西,头头巨人有奥托忠心耿耿的脸和奥托显而易见的xxxx(因为奥托身材高大,所以这些窟窿都适合他)。紧接着,他同两个年轻的农妇性交,这两个女人全都十分热情地扮演仅有的一个西班牙女郎。第三个女人,那个西班牙女郎的下部,他出于这个原因,却找不到。现在完蛋了,任何希望都破灭了。没有遗产。如果他连一个儿子都再也得不到,那他过去干嘛要结婚呢?他来一个短短的助跑,然后纵身一跳,抓到第一个基座,用一个有力的引体向上动作把身子往上一拉。在临近第一个梯级的地方,在大约七厘米高处,紧绷着一根薄如蝉翼的黑铁丝。这是一种虽然原始、却十分有效的安全措施。别的任何人在当蝙蝠人时,都不会发现这根铁丝,都会在从旁边经过时把它弄断。蒙面人从那上面爬过去,登上阶梯。按照不规则距离紧绷着其余七根铁丝。他及时发现这些铁丝,避免接触它们。这个久经考验的罪犯猎人恰似一个醉鬼般踉踉跄跄地往窗边走去。他在校正冲锋枪,使他能看见在瞄准器十字线中那尊“塑像”,那个中国女间谍。此人是他从电视上许多通缉节目中,从电视屏幕上认识的。只不过她显得比电视上要年轻得多。好啦。伊丽莎白脸色苍白、通宵达旦地坐在由四头装上饰物的白骡子支撑的托架上。他注意到,她正一步一步地从他手中滑落下去。美好的两人世界已经逝去,已经永不复返。他赶忙勒紧腰带,在那里等着。有几个身穿黑衣、头裹丝巾的老妇人喃喃自语着,尾随在这尊“塑像”后面悄悄走来。后面跟着几个身穿白色长衣、头上披着散开的螺旋形鬈发的小姑娘。他现在才发现,伊丽莎白完完全全被烘成了蛋白甜饼。勤劳的双手从粉画颜色的烘制糕饼上搬来鲜花图案作为装饰。冰糖头饰达到有好几米的、很可观的高度。深色巧克力做成眼睛、嘴巴和阴部。骡子在抵抗苍蝇。牧童,如今的这个家伙非常之大。牧童给他打了紧接的一针。您都彻头彻尾、完美无缺地看见吗?他问。在我眼前还有一层薄薄的面纱。这层面纱将要在那儿摆到明天。我祝您至少还会睡个好觉。蒙面人身上淌着有咸味的汗水。现在这一时刻想必马上就会到来。他的手指在抽搐。右边的穆拉在移动。伊莎茨白全身发抖。因此,她——一团巨大的布丁烟雾一言不发,便无影无踪。窗前这个孤独的男人知道自己的义务是什幺。但他不能做这种事。我不能做这种事。他说。我不能干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应当由别的人为我去干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要求我去干这种事。这是我自己的姐妹!他双目无神地凝视着正在拐角拐弯的队伍,好像这支队伍从来就没有直过,而是很有伸缩性,可以随便弯曲似的。实事求是地讲,发生了什幺事呢?实事求是地讲,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况就是如此。一个上了年纪的歹徒左手握着他的手电筒,右手抓住一根短短的链条。这根链条连着手铐,一个可能有二十岁的年轻妇女被用手铐铐着。这个姑娘的脸部肿大,皮下充血。很明显,有人虐待她。就连她的衣服也有一部分被撕破,裸露的皮肤隐约可见。没有水的两天会使人变得顺从,巨人用一口美国式英语说。后来我们还为顽固不化的女罪人准备了其他手段。对于蒙面罪犯猎人O来说,怀着无与伦比的目的,用子弹击断链条,解救这个姑娘,那也许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他已经精疲力竭,他的神经已经崩溃。在有非洲蚁的木箱里度过那个夜晚使他受到的折磨,超过他所愿意感受的程度。一个糟糕的歹徒猎人是一个不起作用的歹徒猎人。他不得不无能为力地在旁观望,看着伊丽莎白,他的伊丽莎白怎样走开,看着她怎样迎向一种可怕的命运(迎向一种难以想象的可怕命运)。您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幺?紧接着,一个虽然温和,然而却清脆、生硬的声音问道。傻小子,奥托宽宏大量地回答这个行进中的军人。先生,去哪儿?意大利码头。您乘车走了。在您后面响起了一次爆炸声。这是什幺?出租车司机惊恐万分地问。不知道。罪犯猎人说着,垂头丧气地往后靠在坐垫上。他的上司指挥官会对他的失败说些什幺呢?他肚子上那个窟窿很快就被一片从旁边飘过的一团烟雾遮住。这团烟雾同他肚子上的窟窿一般大小。一个一见到泡沫卷,见到胡椒蜂蜜饼心就立即呕吐的间谍,不是一个称职的间谍。对这一点O很清楚。甚至连牧童都无法安慰他,摆脱这种状况。尽管如此,此人还是在时髦话题和所有方面下了这幺多的功夫。他把脸藏在湿漉漉的枕头里,哭得双肩直颤动,哭得那幺伤心,伤心到自从他早已逝去的童年时代的那些日子以来,就再也没有过的程度。金·克诺克弄死天真可爱的小宝宝!

第十七章 更有效 
猫皮比用红外线照射治疗更有效。猫皮对被它盖住的皮肤部分产生一个干燥的热风区。这个热风区通过猫皮机械性的刺激,范围还要扩大。在丹吉尔和阿姆施泰滕,有不少漂亮姑娘。这些姑娘,甚至还有别的人每星期跟着我去两次树林里。林中林的诗人,此人在一定程度上使自然人得到净化。这也适用于愚蠢的赫尔穆特。在他眼前,过去和未来都成了现实。在他手下,几百人都已康复。奥托获得了世界荣誉。他几乎已经消失了一年之久。现在他又重新露面。变——焦!现在,他那极高的天赋达到极致,已经无所顾忌。现在他要得到一切,要统治全世界。

第十八章 一个水泄不通的圈子 
一个水泄不通的观众圈子已经在那个地点四周形成。这是一堵由头部、躯体和四肢组成,看起来是密不透风的墙。夜晚来临,一团漆黑,灾祸逼人。天空呈深蓝色。天空犹如蛋黄同牛奶混在一起。天空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好姑娘。天空气温柔和,尚有微热。可是天空更多的是蔷薇色,是薄薄的雾纱。多数人都这样说。一个走钢丝女演员化装成白色的头出现在围观者眼里。她同她的陪伴,一个身穿牧童装、神情严肃的飞刀人爬到墙上去,站到最后一排,然后在一旁观望。赫尔穆特勉勉强强往下一跳。他把自己的吉他挂到别的地方,从那个头部、躯体和四肢组成的、密不透风的观众圈子上空爬过去,站到最后一排,然后在一旁观望。那个高级军官从坐着的木板上抬起他那又肥又大的屁股,把弄脏的纸干脆留在那里,瞪着近视眼,从观众头上爬过去,然后在一旁观望。巴特曼对自己的力量充满自信地伸直身子,把罗宾背到背上,从观众的围墙上爬过去,然后从最后一排观望。复活节兔子在他那个位于施塔恩贝格湖边的消夏住所度过整个周末。而且这惟一的一夜都同英格博格在一起。她没有欢乐,没有幸福。第二天,他把这个姑娘带到火车站,爬到由身体、躯干、四肢组成的人墙上,排好队,然后在一旁观望。蝙蝠人关掉阅读灯,摘下眼镜,把书放到床头柜上,从人墙上面爬过去,停下来,然后在一旁观望。超人啪嗒一声,躺到那儿。他被自己那肥胖的小腿绊了一跤。他被两只关爱备至的胳膊体贴入微地扶起来。超人和这两只关爱备至的胳膊在围观者的头部、躯干和四肢上面爬过去,在后面排队等候,然后也在一旁观望。亲爱的,向你的军官问好吧。巨人怀特把这个身材窈窕、金发蓬松的小姑娘归还给他的上司。又发出几个人的同声大笑。巨人怀特、上司和下属从人群上面爬过去,到那里排队,然后在一旁观望。一个被枪杀的士兵没费多少周折,立即就爬过去,然后在一旁观望。金孔把白衣女人举起来,自己随后也从密不透风的人墙上面跳过去,然后在一旁观望。弗兰克·扎帕看见某种东西,听见某种东西。他和他所看见和听见的东西一道,从人墙上面爬过去,从容不迫地去排队,然后在一旁观望。汉斯这个合作者纵身一跳,就从刀一样锋利的利爪和裂齿范围内跳了出来。他用力扔出自己的对极步枪,从刀鞘中拔出那把轻微颤动的刀子。这两个对手在空中相互碰撞,由于胜利,让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从这堵人墙,而不是从用建筑材料砌的墙上面爬过去,排好队,然后在一旁观望。蝙蝠人打开步枪的保险机,几乎是悄然无声地滑到一根巨树高大的树干后面。当他看到那个黄皮肤的下等人时,他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这个人正蹲在一根下垂的树枝上观察他。他在一对一的搏斗中很快就干掉这个人。他从由身体、躯干和四肢组成的人墙上面爬过去,在围裙上擦干净沾满鲜血的手,然后在一旁观望。卢齐·努格特在她的粉红色卧室里接待努格特先生,但又不让他靠近自己,而是把他从由头部、躯干和人的四肢组成的墙上推过去,吩咐他在一旁观望。像披头士乐队成员一样蓄长发的年轻人以轻松的步伐,朝着他们放在地上的步枪走去,把它们拿起来,紧接着,便出发外出行劫。嗨!他们跳山羊越过人墙,排成整齐的队列,然后在一旁观望。半个钟头后,奥托离开那个艺术家工作室。往镜子里一瞧,他连自己本人都认不出来了。他蓄有大髭须,戴着假发。假发遮住了他的一半头发,使他变老了二十岁。他这样打扮迈过人群,去排好队,然后在一旁观望。其余所有的人都从这道由四肢、躯干和身体组成的人墙上面爬过去,然后聚精会神地在一旁观望。难道只有那些受到痛苦折磨的人、病人、遭到命运打击的人才在一旁观望吗?O问道。人家肯定不会回答他。总之,他们所有的人都在一旁观望。枪弹的一阵排射带着砰砰的顿音,钻进活动人墙,钻进脑袋、躯干、肚子、四肢,射到脸部,射向背部,射到坚硬的木地板上。当权者发了话,惊愕的嘴巴、惊愕的眼睛立刻就会闭上。O在那里也注意到,从最后一排,从隐蔽处爬出来一个绝无仅有的人。O这个三位一体完完全全失去了头脑。他在这个地区跑来跑去,在被成排射杀的人墙当中,把金牙齿从变僵的嘴里拔出来。这时,他们彼此之间,立即成了好朋友。

第十九章 懒洋洋地 
①波兰的一个城市——译注。您懒洋洋地脱掉有条纹的针织体操紧身衣。其中有一种技巧,就像魔幻灯笼的淡入,就像把那些蛋漆成铅黄色一样。就像踢高球一样。您爬到桥上去。您把最上面的枝杈竖起来,放在由肌腱和提肌构成的女演员粉红色的“软木塞”上面去。牡马屁股坐到来自格涅兹诺格涅兹诺①的铃铛女妖的xx头上。您又重新叉干草!您把受到引诱的、受伤的木头又撬开。您在受到鼓动的各类人面前重复放松体操,搽上香草细沙糖、布丁。总而言之,紧接着您就开枪,就在一旁观看情况会怎幺样。现在表明:在某一个人心里,有一个裂着口的地方。您摸了摸一棵欧洲刺柏、一根莴苣、一棵接骨木。也许可以在单杠上充分证明这是一个波希米亚黏稠的预热器。您重新叉干草,用它把受到引诱、令人作呕的木头撬开。您盘着前腿休息。您把裂缝扩大。您把云雾变得阴暗,作为后辈大叫大嚷着来到世界上,身上打着变质的火印旋转,为漂亮的彩色服装感受自豪。您从后面缝一件宽大的男式短上衣。所有这一切可以说是:在一个捷克凉亭中间,一个男杂耍艺人在一个女杂耍艺人身上倒立。人们在共同寻找幸存者。可是没有一把镰刀的刀尖让人挺过活着倒下去这一关。

第二十章 天才的医生(系列) 
天才的医生、研究者和赛车运动员、冒险的西班牙人、马努埃尔、科尔特茨、玛丽亚、Y、门多扎——门多扎这个人在活人身上做大胆的试验,他在勃然大怒中,试图趁着黑夜毁掉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阿姆施泰滕。他不得不逃跑。可是他这个被视为诺贝尔医学奖候补者的人指天发誓,他赌咒发誓:我还会回来的,会发生难以置信的事。他果真又回来了。满足他那鲜廉寡耻的愿望的、任人摆布的女奴——埃斯佩兰察号豪华轮在前往里约热内卢的途中上驶向里斯本。突然,一阵滚热的感觉从他心中一掠而过,一位貌若天仙(貌若天仙)的姑娘来到甲板上,一个有一双与冬娅同样碧蓝色眼睛的姑娘。马努埃尔感到震惊,她是谁?她是玛丽亚,十九岁,护士,德国人,同一个巴西人订了婚,单独旅行。门多扎大夫挤进他的舱房。他说:您在您梦中认识我,玛丽亚。犹如迫于巨大的压力般,她回答道:我认识你。赫尔穆特小心翼翼地把他手上的苍蝇,先是双腿,然后是翅膀扯掉。他露出一副不幸的面容,他的生日庆祝活动那幺早就中断了。那只没有四肢的苍蝇痛苦得滚来滚去。赫尔穆特已经拿起帽子。你好!里里普特①军队的舱房造成蜂巢形。每一个发过酵的六角矮子都得到很高的金钱奖赏和珍贵实在的赞赏。马努埃尔就像多数情况下一样固执己见。对这一点就连父母亲也表示赞同。他不想去杀人,但他也不愿意被人杀死。①里里普特是英国作家斯威夫特小说《格列佛游记》中小人国的国名——译注。体弱多病的安装工学徒埃姆马努埃尔昏昏欲睡地对着一道由于下雨变得十分阴暗的墙壁手淫。雨水汇成涓涓细流,顺着墙壁往下流。鼻涕在那里聚集起来。在那里,有一块油毛毡挂到了别处。他穿着他那成人兄弟的鞋子和他姐妹的女上装。女上装的前面已经破烂不堪。他的父亲已经超越自己的年龄,重又返老还童,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小孩。他常用的借口是:我是一个生于战争时代的孩子。我们的情况比较糟糕。我们这一代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他博览群书。赫尔穆特不敢看那个姑娘。他狼狈不堪地摆弄手杖上的搭环。他高兴得像陀螺似的旋转。这时,他虽然已经十六岁了,却飞到父亲巨人膝盖上,心怀感激之情地抚摩他。一个手持河马鞭、上了年纪、身体虚弱的先生同从一个守护城堡出来的埃姆马努埃尔打招呼,问这个学徒:你想成为医生吗?想上大学吗?愿意。救世主埃姆马努埃尔答道,这个在圣诞前夜降临人世,呆在蒂罗尔山脉积雪里的救世主,这个天才的医生和研究者、魔鬼、女人的命运主宰者答道。正在苏醒的轮船的嘈杂声已经撞进他的耳朵。汗水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流。发痒的斑疹遍布他的全身。玛丽亚像每天早上一样刺他皮肤上的疥癣。埃姆马努埃尔已经遍体鳞伤。看来,这种刺法把西服都戳破了。涌流而出的氢气同空气中的氧气混合在一起,成为氢氧爆鸣气。这种爆炸瓦斯遇到香烟上的余火,就会自行爆炸。马努埃尔现在无异于一个有闪光头发的活窟窿。由于这种错觉,衣着华丽的舞者都冲向这个令人厌恶的火山口。这个火山口通往马努埃尔身体内部的深处,在那里,有一个完全被另一个人迷住的人,他那遥远的、令人怀疑的、梦幻般的笑容在向玛丽亚微笑,在给她的上臂消毒。这是魔药,注射这种使所有疗养者都变得听人随意摆布的魔药,把他们变成乔装成人形的撒旦的工具。我创造了六角形里里普特人,因此我也将创造出环形人,只有使用这种办法,我才能经常用一个卫兵把自己围起来。马努埃尔极度兴奋地沙哑着嗓子低声耳语道。爷——爷,亲爱的好巨人怀特已经重新克服了由于赫尔穆特的粗心大意使他陷入的窘境。他抚摩他那个宠儿散乱、鬈曲的淡黄头发,抚摩发热的额头,交给他一大纸袋为他的黄种人朋友准备的榴弹、子母弹和喷火器。新的一天早晨漫过轮船上空。太阳犹如一个紫红色的球,从海洋中冉冉升起。他感到这只瘦削的手很热,皮下的脉搏在剧烈跳动。他朝这只手弯下身子,把它翻过来,去吻柔嫩的手心。赫尔穆特内容丰富的武器纸袋也把复活节兔子指挥的那帮身穿制服的年轻人,从他们的预备队中引诱出来。然而在最响的劈啪声、叫喊声和悲叹声以及火焰发出的劈劈啪啪声中,却响起了巨人怀特的鼓掌声:穿上鞋出发,去执行新的任务,为反对世界上的邪恶继续战斗。接着,在舒缓的华尔兹舞曲中,大家都像旋风般离去。你得控制住自己。埃姆马努埃尔命令自己道。如果你想要夺得对这个世界的统治地位,你就必须时时刻刻冷若冰霜。在舱房外的过道上,就像土星的光环正在形成时一样,名叫冬娅、英格博格、罗宾、金孔、巴特曼的人和很多别的人以及奥托、蝙蝠人——蝙蝠人本来就已经由于自己的外表够发愁的了——都转着圈向他走来。他以杂技演员的灵巧,像一只老虎跳钻火圈一样,穿过男人圈,跳进女人当中。他拖着自己的长xxxx,目标明确地钻了一个很深的窟窿。他把一根细绳穿过这个窟窿,以便冷漠、枯燥地把他舱房里的不幸者捡起来。看来就是如此。就好像人们要同救生圈性交一般。他一再想。这样一来,这艘船实际上就控制在他手里了。我看见这件事的发生:他们的高声叫嚷试图对西方世界搞突然袭击。就连这种力量的较量,我也看见它的发生。赫尔穆特发出嘘声,他突然变得好像是另一个人似的。因为他是首脑。他的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变成他的手指,枪口直指纽约。既然按照自然法则,六棱六角的里里普特人比人类的奴隶转得更慢,所以他们很快就为这些奴隶赶上,而且被要求承担责任,被辗过,立即就被压死。每一个弱者都找到一个更弱的人。这只不过是太人性化而已。①塞壬是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鸟的海妖,以美妙的歌声诱杀路过的海员——译注。埃姆马努埃尔对着一道潮湿的蒂罗尔马厩墙,对着他姐妹的照片,对着手里的赫尔穆特手淫。他由于同情世界万物而哭泣。制造魔鬼药物Lst的基本材料是热骨胶。因此,马努埃尔又转了一次学。他母亲揍他的屁股,揍他的脸,揍他的小腿肚。单座赛车在尼尔堡环行道南边拐弯处,在毫无恶意的情况下,彼此之间出乎意料地猛然相撞,倾刻之间就化为灰烬。浓烟掩盖了围观者眼前这幕可怕的悲剧。救援的塞壬们①在尖叫。泡沫灭火器在喷出泡沫。感到正在成形的生命就在腹中躁动的玛丽亚欲哭无泪地跌倒在地,朝着一个身背双筒望远镜的英国人倒下去。这个英国人像平常人一样,激动不已地强xx了她。这个孩子过早降临人世,被取名叫奥托。这个英国人在很多年之后,在一艘名叫埃斯佩兰察号的豪华轮上,在由欧洲前往巴西的旅途中,被变成一个养父约瑟的神圣外表。你又让浴室里的水往下流,为了你用活人做的试验,你这个魔鬼,这个天才的外科医生和恶魔。冬娅从墙边低声耳语道。她这个美味的香肠圈,每十五厘米就用细绳绑扎一次。就连别的人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他们把马努埃尔从他的沉思默想中拉出来。突然之间,他怒气冲天,怒气使他双眼模糊,失去判断能力。赫尔穆特默默无言地倾听着,听那些大人物,听巴特曼、超人、罗宾三个人一边唾沫四溅,相互之间一个压过一个地拚命叫喊,一边泄露他们的秘密。他本人则默然无声。马努埃尔握起拳头,把那张纸,把纸捏成一团。这个目标明确的无线电讯!是谁在幕后指挥?难道有人猜到我的计划?不,这不可能。您就让我去他那儿吧!玛丽亚喊道。她那身怀六甲的身体使她丝毫不会失去马努埃尔用来蛊惑人的那种无辜气息的散发。他是我丈夫。格雷厄姆·希尔正好坐车去丹尼斯·休姆小间,担任分场地领导。我骶骨疼。冬娅从墙边说。你是一个天才的魔鬼、医生和罪犯。你用活人做试验。里里普特人的鲜血渗透所有空隙、房门和和裂缝。可是今天她知道,这只不过是感谢而已。这是她在手术后的那些日子里(参见748卷74至84页)①,在这个魔鬼般的医生面前所感觉到的。①括号中内容原文如此,下同——译注。就在这一瞬间,犹如被幽灵的手挪动一般,一根蒸汽管从托架上脱落,突然喷出蒸汽来。这是一种呼呼作响、尖锐刺耳的噪声。然后,一股胳膊般粗、冒着蒸汽的水柱朝转着圈、从舱房门前铺着软地毯的地板上走过的冬娅袭来。她大声叫喊起来,想要跳到旁边去。她发疯似地叫喊着,因为现在要这样做,已经不可能了。她转着圈,直接冲着这股死亡水柱转去。马努埃尔和玛丽亚这对年轻夫妇正在吃晚上的香肠蘸芥末。这时,丈夫叫喊起来,他咬到某种硬东西,咬到八粒塌鼻子755毫米左轮手枪子弹弹头。弹头是铜外壳和铅内核,有极强的穿透力。这一天已经成为事件多发的日子。这些事件势必会给他们的共同生活投下阴影。那幺以后,明天又会是什幺样子!最后,在一个早上铅灰色的、闷热的破晓时分,在他眼前出现了奇迹:有一辆来自阿姆施泰滕的大众汽车!

第二十一章 年轻的外交官 
年轻的外交官一眼就认出了这张委任状。这儿指的是那个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在地面车库下面。这辆赛车式小汽车停在升降台上,升降台被完全沉进地下室地面。需要时,就开动液压机,汽车被升上一层楼。当然,上面的车库必须是空着的,这样,栅栏盖才可以稍微升起来。眼下,一辆几吨重的柴油载重汽车正停在栅栏盖上。在绿得发亮的阅兵用高速小汽车车顶盖上,有一个行李架。把上面那个家伙绑起来。从楼梯上走来的成吉思汗喊道。牛高马大的保镖犹如举起一个玩具娃娃似的,把斯特芬举到赛车式小汽车的车顶盖上,把他结结实实地捆在行李架的斜撑上。现在,在上面把盖板放到地下室通风口的格栅上。汗命令道。这样肯定就不会有一滴油从载重汽车上滴到这位密探先生眼里。难道这不是一种人道的对待方式?成吉思汗毕竟是什幺都想到了。阿尔卑斯山特别快车在拐弯时发出隆隆的响声。星期天的郊游者在做一次兴高采烈的郊游,逃避一下城市的炎热。这些郊游者一个挤一个,紧紧挤在一起。这是结成莫逆之交的一大群人:父亲和儿子、妇女和小孩和老人。背包装满肉食品,牛奶罐装满浆果,塑料桶装满蘑菇,把赫尔穆特推到脖颈上,女内衣里全是小动物,xx道里全是伐木工播下的种子,裤子里全是疲乏,然而却是令人舒适、令人神情气爽的疲乏,是对维也纳新的一个工作周所感到的喜悦。清洁的住宅配有现代化的、为每一个付得起钱的富裕人家准备的所有舒适设备。这些住宅已经在待价而沽。他们为此而工作。他们为此而节约。这是他们生活的目的。这里有一个实例:那些艰难的岁月,最后那些年月所带来的一切,顶不住赫尔穆特朝气蓬勃的笑声。青年人一定会逐渐成熟,未来属于青年人。但愿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很快,严肃与工作在赫尔穆特那个年轻人的房间里得到应有的重视。赫尔穆特突然中断了淘气的心境。孩子们,我想,你们安排星期一实弹射击,你们还要一起进行这方面的训练。朋友们鼓着丰满红润的面颊,带着激动得熠熠生辉的眼神去进行工作。这时,凉爽的清风拂面而来,随即就轻快地掠过耳际。最后一颗子弹比一整块上等蛋糕更合牺牲者的口味。过去有几个牺牲者就是这样。现在他们都已不在人世。绳子在肉类加工场里把冬娅的胳膊和大腿扯下来。对于他人而言,人就是狼。这时,助手们则必须取出她的内脏,剥她的皮。手淫让黑眼圈当着学徒的面生出埃姆马努埃尔。他显得未老先衰、腐化堕落、委靡不振、不谙世故、体弱多病。你工作得太多了吧,孩子?你知道,我们需要冰箱,好让冬娅祖母也能保鲜。马努埃尔的母亲晚上问道。不,母亲,我只是拉肚子。在肉食品和香肠食品商店窗外的遮篷上,伊丽莎白展示那些久经考验的绝招和玩笑,她撩起她的女裙和那件套衫,让它们滴水。如果一个过路行人要看看下这场雨的原因,那他就会看到天空中仿佛有一个具有令人难忘的吸引力的女人在飘动。这个女人仅用双膝就可以把未削皮的整个柠檬榨出汁来。这也曾经是她在咖啡店里的临时工作。她干到直至有一个女人来。这个女人为了这同一笔钱,可以用她的阴唇做到同样的事情。这时,伊丽莎白自然也就被赶出了时髦的商业活动。欢呼声不绝于耳。脚上的气味开始散发,汗水直淌。一条银色的白道在海上闪烁。水面上波光粼粼。埃姆马努埃尔跨进爵士音乐地下室,向年轻工人出售他的大麻香烟。可是这些人只想跳舞,只想纵欲,不想再要别的东西。一个寡妇很费事地从她的夏装里取出防汗衬垫,让它滴水,把它绞干,然后把它交给埃姆马努埃尔拿着。可是埃姆马努埃尔又在上面一个劲儿地擦他的xxxx。这种感觉很舒服。自他成年以来,他就不知道还有什幺别的玩意儿。他在女孩子面前胆怯害羞,笨手笨脚,愚不可及。头上顶着一个包,牙齿之间叼着一个包,耳朵后面、胳膊里塞满香烟,两腿之间夹着一个大包,双肩都扛着包,在负荷下弯着腰,像这样,埃姆马努埃尔很难直起腰来站着。很快,赫尔穆特有半打兴致很高的朋友举着正在瞄准的步枪,眯着一只眼睛,坐在活靶子前面。可是有几个人这种兴致很快就烟消云散。我们这些宝贝,这些上帝的选民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安安静静地呆上哪怕是片刻工夫。就连你也不能。纳——格——曼,汗对这个淡黄头发、身材高大、经过体育锻炼的年轻外交官说。此人正无所畏惧地盯着他。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开枪杀你的。不过这样做来得太快了。我还有另外一种办法,我有液压水泵。我将要调整这个最小的传动装置,然后在你被挤压到你上面的栅栏之前,你正好还有一刻钟时间。成吉思汗走到一个电器开关面前,把操纵杆随意摆在周围,然后按一个红色电钮。操纵杆的位置决定液压水泵的速度。美洲豹赛车就停在升降台上。而液压水泵则把这个升降台高高举起。一阵轻微的嗡嗡声表示,电动机泵在工作。斯特芬仰卧着,把头转向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恶魔般地狞笑,这时,他正关掉电灯,离开地下停车场。门砰然一声关上。那个小伙子很有把握,他根本不会与世隔绝。斯特芬之所以高兴,只是因为他再也不用看见那个眯缝着眼的讨厌家伙。舒伯特联盟在拱廊下排练。刚好从旁边走过的埃姆马努埃尔步履蹒跚。只剩下一个高高兴兴、生气勃勃、心地善良的年轻人的影子——此人还在动身去学习时——步履蹒跚地靠近乐队指挥。这个年轻人的眼里是一种难以满足的渴望。因为埃姆马努埃尔有很高的音乐天赋。伊丽莎白——这个从事非法活动的女孩坐在一辆巨大宽阔的美国轿车里,不声不响地从旁边路过,十分高兴地笑着。一个高贵卓越的绅士把他那只长满毛的大手捂在她的嘴唇上,这样,就使她发不出任何声响。她只是非常微弱地抽搐了几次。然后,就连这种动作都已结束。富有的工厂主的太太在白天偷偷洗澡,她感到身上有点脏。当伊丽莎白感觉到事情变得严重起来时,对她而言,为时已晚。埃姆马努埃尔的婶婶——一个寡妇在百货公司女装部试一件有尼龙皮领的黑白图案冬大衣。她肯定又要垫上干净的防汗衬垫试一试。在她面前,放着一根有测量刻度的金属杆,金属杆上有一个活动闩。这个活动闩通过上下移动来测定这根讨厌的金属杆的一段距离。这样做的目的是,测定大衣、衣服和成套女装的长度。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描写得如此详尽的。与此同时,一件件的衣服借助这个活动闩,到处都可以按同样尺寸用大头针别着。埃姆马努埃尔的婶婶一年四季都要垫上防汗衬垫,甚至连冬天也要。她把吸满了汗水的防汗衬垫赠送给各种年龄层次的任何一个男性行人。有一次,她居然错把一个防汗衬垫送给了侄子埃姆马努埃尔。这个埃姆马努埃尔看上去十分糟糕,因为他自我满足的情况过于频繁。对于他来说,这件礼物正中下怀。有一些生物,马努埃尔实际上认为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种动物。无论如何,他都被视为上帝的创造物。担惊受怕的母亲强迫埃姆马努埃尔把一份超剂量的填充料塞进嘴里,致使这个男孩很快就生命垂危。另外,还不得不带着右手完全脱臼,甚至是折断的手指进入医院。他的婶婶垫着防汗衬垫,穿着一件新的、但是后面有尖角的冬大衣离开百货商店。发生了什幺事?①一种诬蔑亚洲人向外扩张的论调——译注。一层厚厚的白色天鹅绒地毯铺满了大街小巷和广场。所有的房舍都从白色尖顶帽中向外眺望。赫尔穆特迈着沉重的脚步,把他的滑雪板拖到火车站。现在正值清晨。成吉思汗及其黄魔鬼,及其黄祸①——正是这个成吉思汗想在一家玛丽亚希尔夫百货商店的地下车库里,凭借一个既是天才的,但同样又是吓人的计划,铲除一个年轻的间谍——由于缺乏美利坚合众国的专业技术指导,在给新高层建筑的几个支柱钻孔时,把电气部分的孔钻错了。正好在埃姆马努埃尔婶婶新冬大衣的背面被用大头针别住量尺寸时,这就在倾刻之间引起了整个地基水平面的倾斜。因此这种疏忽必须明确无误地归咎于一次破坏活动。当凯迪拉克轿车在盘陀路上迂回时,热浪正在街道上空回荡。刘·埃格马克尔竭尽全力,击退纠缠不休的大工业家。我得回到洗衣店去。她说。女上司会骂人的。再说,一个中国旅游者和一个维也纳女助理警察的这个女儿,今晚同一个名叫埃姆马努埃尔的学徒在有爵士乐的地下室里有约会。这个埃姆马努埃尔终于要试一试一个地地道道的姑娘了。在同一时刻,工厂主听到呼的一声。他把身子向右一闪。虽然如此,这一击击中他的左耳和左肩。疼痛以光一般的速度即刻传遍全身。有几秒钟,他呆若木鸡地伫立着。然后,各种感觉都从他的双腿消失殆尽。他犹如一根被伐倒的树一般向右摔倒,脸碰到刘的阴阜柔软的长毛地毯上。这位姑娘总带着一种由欢乐、恐惧与厌恶相互交织的感情面对这些练习课。天下着雪,下着纳粹雪,这种雪只有从天而降。先是又大又厚的絮棉般的雪片、小小的银白色星星从天而降,然后是一团巨大的白色粉末状雪成云、一个雪的旋涡从天而降。最后,雪又在静悄悄地飘落着,不断均匀而轻轻地飘落着。赫尔穆特开始往上攀登。汽车发动机在空转的状态中无懈可击地工作着。一种喉痒欲咳的感觉使斯特芬全身发抖。如果双脚不摆脱脚镣,那他就会一毫米一毫米地走向他的末日。这个间谍和外交官感到毛骨悚然,惊恐万分。膝盖骨碰到铁栅栏。照此看来,同死亡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还不到十五厘米。在这个晚上,十五岁的学徒埃姆马努埃尔有关女人的看法,受到进一步的、对于他那本来就动摇不定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刘并未在爵士乐地下室露面。他婶婶的第二个防汗衬垫在长久的等待期间已经晾干。他小心翼翼地在水管那里弄湿,以保留这种气味。近日来,他也试图说服与他同龄的企业同事奥托,相信他关于宗教、教会、政治、道德、社会秩序、学校和社会制度的观点,试图在经常是持续很长时间的闲聊中引诱他。可是奥托宁肯集邮。在一个甚至就连知识分子都还没有行动起来的国家,人们在那里该怎样把革命带进工人阶级中去呢?他说。(在一个甚至就连知识分子都还不理解革命的必要性的国家,人们该怎样动员工人呢?)间谍再一次猛然直起身来。最后的努力有了成效。有皮带绑在上面的横梁断裂了。他自由了(自由了)。他的额头已经碰到铁栅栏。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拚命地从汽车旁边挤过去,让自己从这个无法估量的高处摔到地上去。在回家路上,伊丽莎白冲着这个只有一面之交的学徒埃姆马努埃尔(十五岁)微笑,因为她认为该学徒异常难看的外表和苍白的脸色是一种病。紧接着,这个年轻人便向她走去,用粗话骂她,说她是共同进步和富裕的跘脚石。然后,他便同她在人行道上性交。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在城里普遍笼罩着一种沮丧的气氛,一种神经质的、敏感的情绪。此时此刻风平浪静,正是所渴望的群众起义的前夜。可是这时,埃姆马努埃尔却像往常一样,在他们之前迈出了一大步。就连赫尔穆特也迈出了登上顶峰的最后一步。

第二十二章 献给掌声的鲜花 
献给掌声的鲜花。人们看不出这个小小的海因杰,他居然在流行歌曲行业中已经算是大人物了。迄今为止,他的第一张慢转密纹唱片已经卖出六十五万份。在流行歌曲检阅中,海因杰甚至与披头士乐队竞争。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星期日歌手,因为从星期一到星期六,这个十一岁的男孩都得去上学。这个男孩住在这个小地方,在荷兰与德国边境附近的布莱耶尔海德。还在两年前,他除了踢足球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消磨时间。后来,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第一次看见自动唱机,他突然唱起各种流行歌曲来。此后不久,他天生的才能被人们发现。这种光在开始发生变化。微红色迅速消失,几秒钟之后,乳白色的圣洁四周是白中泛黄的色调。弗兰克·扎帕觉得,好像能见度变得更好了。可是,他们置身其中的这个地区的边界,他却始终无法辨认出来。

第二十三章 满怀仇恨 
她满怀仇恨地观察着镜中的自己。她的腹部平平的,可是臀部却又瘦又长。剪下如意单,拿给母亲看,如果她没有明确的愿望,那就自己在如意单上打上×。她大概会对这种事感到十分高兴吧。我一直希望有这幺一个红外线烤架,以便能够经常将一份精心制作的盛馔端上桌来。没有油脂的烤肉有益于健康。这些波斯的、土耳其的、希腊的、黎巴嫩的大麻侏儒,这些侏儒又叫又喊地穿过阴暗的歌剧院通道,沿着很有教养的女子学校各个班级往前跑,抓住大好时机,一跃而上,跳上踏板。因此,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一位把复活节兔子拿给第二位看,第二位又把这只复活节兔子继续往下传。如果这只复活节兔子像这样经过五个人的手,那幺,第六位就会拿出他的“圣诞老人”来,然后再把这个“圣诞老人”继续往下传。人们以同样方式对待春天,对待母亲的银发,对待罗马的教皇,对待海军陆战队士兵,对待绿衣魔鬼。大批复活节兔子、圣诞老人、白发老人、罗马的教皇、海军陆战队士兵、绿衣魔鬼用这种方式得以变成现实。墨西哥,这是千百万人梦寐以求的目的地!第三次碰撞比前面两次还要厉害。图罗克不得不紧紧抓住一个岩块,以免失去平衡。就在他面前紧挨着他的地上出现一个一拃多宽的裂缝。岩粉被卷到空中回旋飞扬,有好几秒钟把视野都遮住了。洪克尔大肆喧嚷着同图罗克分手。康妮和雷克斯无与伦比地粉墨登场:康妮身穿有花纹图案的宽大少女裙躺在床上——我是一个姑娘。有一副神情严肃、十分帅气的男人面孔的雷克斯在默默无言地打量她。然后在他的嘴角四周掠过一丝笑容,那就更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吻你一下。两人较长时间热烈亲吻。雷克斯轻轻把康妮从自己身边推开。走吧,康妮!如果你现在就走,这对于我们俩都会更好一些(更好一些)。康妮大胆而理智地点点头,然后走出房间。她那有趣的少女裙在她身后左右摆动。康妮走出房间已经好久了,雷克斯还在若有所思地长时间观察这道业已砰然关上的房门。这是一部有很多音乐和很多明星的、很好看的(很好看的)电影。本用奥林匹克运动会赛跑运动员短跑选手的速度追赶山德尔。他们穿过二十米长的走廊,直至楼梯。房门虚掩。他用肘把门打开,冲进屋里。在床和浴室门之间,躺着一个脸朝下的金发女郎。她穿一件天蓝色河南丝紧身便装。她的右腿伸到身体下面。她的左手指紧紧握住一把秀气的女用左轮手枪。英格博格很可能答应过在海德尔堡终究要学习语言。可是看来,这个计划由于她那冲动的天性,流产了(请参见右图)。在十二天后,她的牙齿又变白了,就像天生的那样白。确实,她的牙齿生来就白。只不过这种白色被牙垢遮住了。无光泽的牙垢由于吃喝和吸烟染得越来越脏。Pepsodent配上医学美容有效物质Ld3①,可以在十二天之内去除这种不整洁的牙垢。每天用PepsondentLd3继续护理,她的牙齿就能保持天然的白色。①Pepsodent和Ld3为小说作者虚构的两种药物——译注。②少年队是德国纳粹时期希特勒青年团下面的组织,由十岁到十四岁的男孩组成——译注。天然的白牙齿更能使人产生好感。刚走出警察学校的这个年轻警察眯着双眼打量奥托。左轮手枪的枪口有点晃动。在赫尔穆特窗前的花坛上堆满了积雪。早上,赫尔穆特几乎就没法越过高高的雪山,向他的朋友们——向少年队②挥手示意。您在您最新的版本中带来一个关于奥马尔·沙里夫的故事。难道您就连一部图画小说都没法出版吗?这真是太好了。您根本就不知道我会感到多幺高兴,别的奥马尔·沙里夫的狂热爱好者也会感到多幺高兴。只要不是西部片或者战争片就行。这些影片我根本就不喜欢。本视而不见的目光越过淡黄色鬈发闪烁的微光,透过下翻窗,望见肯尼迪角习以为常的繁忙景象。两个头发淡黄、个子高大、身穿制服、担任领导职务的工程师正在忙着成批生产美国最新式的神奇武器。防汗衬垫。这指的是平常的防汗衬垫,这种防汗衬垫每个家庭妇女花钱不多,到处都能买到。只是把这些防汗衬垫制成标本。每个衬垫都用魔药Lst浸湿,专门供应亚洲市场。在那里,在遇到这种炎热的气候时,对这种防汗衬垫的需求量很大。按照通常的方式穿衣服,显不出有害的副作用。可是如果有一个有xxxx的男人来到防汗衬垫旁,那就会立即使他失去生殖力。所以,美利坚合众国的负责人就会最终控制住这种在所有威胁当中最可怕的威胁,即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口过密,也就是在我们这个地球上不发达地区正开始出现的人口过密。只有赫尔穆特还呆了一会儿,以此方式摆脱其疼痛,因为他现在又成了奥特马尔最好的朋友。本用那个小瓶紧紧压着胸部。那个小瓶中装着看似无害、但却是非常可怕的药物银色液体。这对于他这位天才的医生、研究者和魔鬼有什幺用,这一点您清楚。您知道,他手里掌握着征服和奴役整个东方世界的秘诀。要是他的英格博格——所有这一切他都是为她而做的——可以不再与他共同经历他的胜利就好了!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感到局促不安。是啊!这不行!懒虫赫尔穆特先生。从门口传来这个声音。父亲脸上冻得发红地走进门来。不能为了另一个义务的缘故,就可以忽视这个义务。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来了。在同一时刻,圣诞老人被制服。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二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三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四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五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甚至第六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七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八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九次来了。在同一时刻,复活节兔子第十次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巨人怀特。在同一时刻,巨人怀特又跑又跳地从那儿过来。复活节兔子和巨人怀特以及他的助手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仁慈的夫人:您要关心,让您的孩子们尽可能每次都穿上干净内衣,因为他们穿上这种内衣会感到更舒服一些。在野外休假是最好的休养,因为空气中含的氧气要多得多。难道您还会同您的孩子们在大城市里度假吗?不。如果您听说,越来越多的女人都倾向于将复活节兔子同“附属品”巨人怀特交换位置,您相信这是氧气惹的祸吗?难道您就不该把伊丽莎白、复活节兔子、巨人怀特也放在您的滚筒式洗衣机里检验一下?复活节兔子和巨人怀特只发出一次警告!

第二十四章 这个奥托 
这个奥托可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孩子啊!您自己听听吧。这位如今四十二岁的太太头发深褐色、脸色苍白、并不漂亮、不修边幅,其外貌并不像当初竟然能够迷住一个比她年轻二十岁的男人的样子。尽管如此,事情就是这样。关于那个在班芝·韦基大街绝望之夜的谜团,人们也许会在法庭上解开。关于奥托同您的阿曼特——您情人的关系之谜肯定不会解开。在此期间,他已经成了一个新的电视宠儿。他惊慌失措地冲着门口说:我是美女王后,是一个天鹰星座赛车运动员,这就行了。首先是两辆消防车,随后是朋友们。他像往常一样骑在他的轻型摩托车上,走在他们所有的人前面。数十万电视观众从几天前开始,有了一个新偶像。这既不是一个超级间谍,也不是一个电视智力竞赛节目主持人。这整个事件扩大成了一次货真价实的追捕,而且是按照旧式粗俗滑稽剧的风格。在背景当中的远处,蓝色火柱腾空而起,直冲云霄。这是一个人心灵迷途的故事。一个逐渐变老的女人和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彼此相爱,后来在痛苦与绝望中结束生命。最终只剩下最后一条出路,那就是在复折屋顶层阁楼中死去。奥托由于恋爱又变得帅气了。他有好几个小时之久穿过岸边的柳树林,陷入齐腰深的簌簌作响的树叶中,采摘鲜花,坐在山坡上,倾听欧鼠李下面蟋蟀唧唧的叫声,然后用绳子系紧他的旅行背包,慢慢向太阳走去。难道会有一个白衣未婚妻吗?对这种事人们也不是很清楚。当奥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时,他突然明白过来,在山上蹒跚走路时,绝不可能只涉及到光学效果。群山确实在晃动!他看见山顶压碎,被碎成大团大团的尘雾,从陡峭的坡上往下滚。来自斯图加特的奥托——一个长得高大、相貌堂堂、黄发蓝眼的小家伙还在非常年轻时就已经在德国娶了一个姑娘,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与他年龄相仿,可以说是同他一样的浅色头发和浅色眼睛。但是他们的幸福并不长久。不知道在什幺地方,这个代理人、间谍、毒品贩子(西部牛仔)奥托结识了护士奥托并爱上了她。她是一个天生的美少女。她住在不朽之城罗马,早已放弃自己业已学会的职业。她在一个满目荒凉、只能望见肮脏后院的小小阁楼间里,作为护理员照顾动物。两人不仅仅由于他们的名字相同相互吸引,而且另外也是由于在这个几百万人的城市沥青丛林中黑与白之间的爱情。就是这个城市的灯光会成为给这两个人带来死亡的死亡之光。可是我们宁肯关心奥托这个淘气鬼。这位奥地利女士在她认识十八岁的奥托时,已经三十八岁,业已精疲力竭,面带倦容。她曾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孤独的女人紧紧抓住这个理解她的小伙子。所有那些孤独寂寞的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呢?当他那响亮的木笛声在大清早响起来时,他愉快的歌唱、狗吠声、獾穴通道就会透过雾气。露水和类似的东西亦有相同遭遇。据说,奥托就是率先表达这种想法的人。这样也许更好一些。人们会共同走向死亡。要是你真的爱我,你就帮我去死。据说他曾经这样表述过。看来,那位昔日的女护士最后明白这类事情该怎样做。这可不是烘烤糕饼。不,他看到侧面逐渐裂开,成为巨大的深渊,岩石碎成碎石和尘土。整个山脉都在动来动去。只是由于蓝火的冲出力才把这一切造成。她是那个被可恨的巨大阴谋杀害的总统的孩子。因此她从来都不可能同别的那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一样,她很早,太早就发现,在那里,在紧靠灯烛辉煌之处,就是漆黑的黑影。很早的时候,当她走进黑黢黢的门厅,看见那个赛茨同身穿便装的白衣巨人时,她明白这是怎幺回事了。有时候,就连这个内心坚强的亚马孙族女战士也遭到怀疑和顾虑的困扰。我们祝你——亲爱的老爷爷九十三岁诞辰,祝你在眼手术后康复,很快康复。你的孙女,埃尔温和埃迪,孩子们格雷利、泽普尔和奥托以及(首先是)曾孙女和所有人当中最幸运的人——祖母、你的莱内尔。下一次我们会更有针对性,亲爱的老爷爷。赫尔穆特失望地哦了一声,那张圆脸拉得长长的。我曾经非常高兴地盼望屠杀和宰杀。一方面,奥托有权具有他所说的东西。不过也可能会有另一方面:尽管有约瑟夫的婚姻,这个人还是一个和蔼可亲、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人,年迈时在这个基础上有一个真诚的集体。在这个集体,人们为了讨别人的喜欢,压抑自己的情绪和意见,虽然没有热烈追求,却决不会感到孤独寂寞。我们俩从未见识过这种幸福。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伙子,肯定是一个白痴、一个锻子射手、一个礁石钻头、一个希尔达①。多数人都这样说。可是如果您知道,您所听说过的有关他那巨大无比的公羊xxxx的一切事情,所根据的只是一个女利他主义者、一个女杀人犯应一个不仅仅满足于爱情(甚至也不满足于蔚蓝的天空)的女人的要求所作的陈述。您这样难看,要是更小心谨慎一些就好了。现在我再也没有时间管这种事。已经太迟了。赫尔穆特想赶紧溜之大吉。你戴上这些“睾丸护套”吧,赫尔穆特!这是父亲果断的语气,对此没有异议。他非常生气。这个小伙子夹着尾巴悄悄走向橱柜。①希尔达(Hilda)指德国民间故事书中希尔达(Schilda)市那些愚蠢、可笑的市民。锻子射手与中国《西厢记》中的“银样镴枪头”相似,指中看不中用之人——译注。某种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奥托离开他刚娶的这个妩媚动人的年轻女人,让女护士奥托获得自由。他做这种事毫无顾忌。他热恋着那位比他年长二十岁的女友。他呆了四年之久。这对古怪夫妻周围的人,那些好挑刺儿的人和犹太教经师摇头晃脑地,同这个满头黑发、吉卜赛人似的前任女护士一道注意到这一点。赫尔穆特,是您在这儿啊。朋友奥特马尔邋里邋遢地给那位正想溜走的先生随后带来了丢失的热蛋器。可是我还得清洗这些东西,因为它们太脏了。这两个人笨手笨脚地在疯狂嬉戏时摔在一起。在这当儿,两个人只是表面对立,而内心却相互类似。这个社会制度的两个一事无成的人、两个失败者相互发现,在一种有保障的生活中,在安全的环境中,两个人感到站不稳脚跟,两个人感到无能为力,发现两个冒险家。那个赛茨——赫尔穆特可爱的孩子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在匆忙中被踢了一脚,他开始一边大哭大叫,一边爬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赫尔穆特这个捣蛋鬼不得不立即遭到惩罚。奥特马尔准备好了他的荆条。有位雷格尔太太住在累欧本。她在乡下长大,长期住在农民家中,甚至在她结婚时,她都一定要在每个夏天回到自然中去。这是令人陶醉的背朝太阳和德利阿尔的游戏。随心所欲地利用每一道太阳光线,快速地、像运动员似地进行日光浴。在这时感到皮肤又嫩又滑又有弹性,保养得好,十分独特,令人喜爱。有一天,奥托过早回到家里。他大为吃惊地判定,奥托在自己房里并非独自一人。在紧闭的房门后来那些轻微的嘈杂声让奥托羞得面红耳赤。可是,一个母亲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会采取什幺态度呢?在她面前站着大约二十岁左右、只穿一条裤衩、只戴一个乳罩的姑娘。长长的头发散乱地垂到脸上。由于可爱的面容变得漂亮,由于爱情变得漂亮。由于爱情引人注目,甚至丑恶的面容都会由于爱情变得漂亮。一颗充满爱的心在死去时,都在闪烁着仇恨的目光后面存留一道爱的目光,一丝昔日爱情的微弱闪光。这种爱情无异于还在泪水涟涟时又重新开始闪烁的目光后面被压抑的爱情。在一度美丽的脸庞变得憔悴的线条后面寻觅昔日爱情的踪影。只有爱情把它的皱纹,而不是贫困、恶习、痛苦画到那张微笑着的老太太的面貌上。陶醉于爱情之中的赫尔穆特大发脾气。你的兄弟罗尔夫在这个困难时期祝你八十二周岁诞辰——在命运将你的夫人埃米莉夺走之后——未来美好,昂起头来。就连你很快也会轮到。你就是下一个。凭借机械师的帮助,奥托的克拉夫特霍西和黑姆迪汽车这个年轻人也很容易操作。尽管如此,他决定自己要很快就考到驾驶执照。《思念》是泰加地带①的一首古老的歌曲。①多指在西伯利亚的丛林沼泽地区——译注。此时此刻,他是否还像开始时那样,一如既往,如此疯狂、如此狂热、简直发疯似的爱着奥托,今天就不好说了。而惟一了解内情的人,就是奥托小姐本人。对此,她不作准确的说明。这是通向厄运的心灵的迷途。这个奥托还是一个十足的小淘气哩。这两个非常年轻的人在初次见面后没几个月,就已经决定要长相厮守。这个长子奥托现在已经在西班牙。他有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那淡黄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皮肤,看起来就像他父亲一样。因为他不写这一点,为此,她得到他上千次的道歉。女护士长奥托穿着宽大透明的睡衣裤从窗户里跳下来。这就是这些朴实、谦逊的人表达其谢意的方式。

第二十五章 果真发生了什幺事(系列) 
果真发生了什幺事。有三种解释。一种微笑美化了奥托那副更确切地说是有点伤感的面容。这是一种正像几千位年轻母亲在同一时刻所经历过的和还将经历的微笑:这个在他腹中的孩子曾经躁动,曾经第一次躁动。他把手按在怦怦乱跳的心脏上。在这里,又是那个正在形成的新生命异常轻微、却在各处都让人感觉到他的自我的那种躁动。他使劲关上房门。由于这个尚未出生之人的缘故,同埃姆马努埃尔及其革命者的谈话想必应该结束了吧。第三种解释是说:本·山德尔、这个麻疯病研究者、这座宫殿、这种用益权、一个遭到失败、弱不禁风的人、一个外籍工人太胆小,不敢杀死自己本人。因此,前任女护士请求杀死他。她最后这样做了,因为两个终身伴侣毫无疑问彼此之间都难分难舍。当她看见自己的劳姆死去之后躺在自己面前时,她突然感到害怕,怕她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后果,怕警察,怕蹲监狱,怕继续活下去。她试图自尽。这是一种沉闷的、不健康的氛围,这样一个小哈姆费尔就要在这种氛围中长大。施普拉克斯,从这一天开始,你每天早上都要有两个小时去附近的网球场练习跳高。英格博格渴望由那个她暗地里爱慕的妇科医生给她作一次胸部透视。这种事发生在那个时候,在轮船自行熔化、坚冰开裂、奥托——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易于激动、过于兴奋,因而表现出某种对社会有害的倾向时。夜幕已经第三次降临到阿姆施泰滕上空。大街上开始变得昏暗。星星点点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房屋开始变得灯光辉煌。人们下班后,径直回到家里,奔向他们的恋人身边。过路行人越来越少。大城市的万家灯火大放光明,蔚为壮观。曼弗雷德·多尔纳特打开探照灯。在那前面可能就是西门子大街。他说,难道你就不感到太累了吗?克里斯特尔?然后我来陪你,曼弗雷德。我谢谢你了,克里斯特尔。总的来说,这是关键性的对话。难道出于母爱和对半瘫夫君的义务的这种纠缠,就会激化成一种真正的矛盾?是呀,这种出于母爱和对半瘫的夫君的义务会激化成一种真正的矛盾。奥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猪猡。这是一些更小、更弱的儿童游戏伙伴——当他自己咬人,揍人,杀害他们,并把他们无依无靠的小身子打成包,然后把他们存放在邮政总局,寄给他们担心的父母时,奥托回来了。原谅一切,忘记一切。就连你的师傅都不再生你的气了,妈妈和父亲也不生气了。他又教别的人学习特别下流的事情。对这些事情,在家担心的母亲可能知道,她从不容忍这类事情,或者说在这样一个把贫困继承下来的半大孩子所能理解的事物当中,不多于五次。他——一群同龄调皮男孩的头头甚至揍那些个子更大、身体更壮的男孩,揍头部,揍腹部,揍表情丰富的孩子面部,揍屁股,揍小手——这些小手可善于往往是非常滑稽地玩弄他们,玩一些异乎寻常的玩意儿哩——简而言之,揍会搞笑的手。在她尝过爱情的果实之后,她对这些东西发生了兴趣。此后不久,她又重新恋爱了,这一次爱上一位记者。该记者由于有疖病,在医院躺了几个星期。很可能她感到甚至对于本·山德尔以及对于弗赖曼大夫来说,更多的不是慈母般的感情。英格博格躺在一堆戏装上衣、组合艺术品、衬衫、乳罩之中,天天如此。她躺在X光室门前,请求给她胸部作应有的X光检查。人们普遍认为她的病不同寻常,而是性冲动,对什幺东西都害羞。多数人决定,不用继续注意这个忧虑憔悴的女人,就从她身上爬过去。甚至在休假时,他们也离不开我们的报纸。请您在出发前按照如下地址把订报单及时寄给奥托。尽管没有凉到心上,但是这个来自飒飒作响的丘陵地带的淡黄头发的孩子却在冷冰冰地微笑(请参见右图)。凡是看到这一点的人,恐怕也会开始同样发出男性的沙沙声。尽管我对于水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且也并非毫不忌妒地记下这类东西,但是这个冷冰冰的过程却会使眼睛感到清爽,可不是吗,先生们?是呀,即使我对于水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也把这类东西并非毫无妒意地记下来,但是这个冷冰冰的过程却会使我的眼睛感到清爽。①在奥地利,一公担为一百千克——译注。当他那些人当中的第一批人倒下时,当埃姆马努埃尔本人感到一种特殊的麻木时,他便迅速抓起电话听筒,因为他明白过来了,茶里面含有一种很厉害的麻醉剂。当他举起左臂按电话按钮时,好像有几公担①的重量压在他的左臂上似的。他要按多久,就可以按多久。他不接电话,线路有故障。他一边发出呻吟声,一边放下话筒,然后便昏倒在地。在摔倒时,他把电话机也一起拖到地上。一个童话变成了现实,不仅仅是为了您——您这位参加我们有奖竞赛的仁慈的夫人,而且也为了您的丈夫,他把每一张忠实标签都贴满了他那家庭集邮卡中的一个分格。您就来参加我们的大型家庭有奖竞赛吧。全家人都得到这种奖。还有很多别的漂亮奖品,您每天每日都可以在我们内容丰富的展览室里参观。您午后就来溜达一下吧。把您全家带来。这样做是值得的。您会得到十辆非同寻常的汽车。这当儿,奥托无望地同另外三十个呻吟着的女人躺在巨大的病房里。这个身体肿胀、奇形怪状的孩子拼命挤向冷酷现实的人世。在这个现实中,这个孩子一定会坚持下去,经受考验,争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经受自己生活的考验,保卫自己在光天化日下的位置,取得自己生存的权利,完成自己的任务,履行自己的义务。孩子不愿意按照这种如今在我们的世界上一度占据统治地位的、严格的挑选原则,投身车轮下,进入排水沟,落到昏暗的、不屑一顾的境地,不愿意被推搡,被践踏,不愿意下沉。这样的和类似的想法一直萦绕在这个年轻母亲、这个即将生育的年轻母亲的脑海里。靠牛奶喂养的婴儿有一种更为敏感的皮肤。婴儿护士英格博格根据自己经验丰富的实践告知。您不能,或者说是不可以给婴儿喂奶。因此您别担心。您在用武力威胁。然后您有了第一个富于表情的“尸体”。这样,您就可以挣很多钱。因此正像我们所听说的那样,最后一夜的激动在奥托身上并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凭着他那奇形怪状的沉重身体站立并保持平衡。他还在一条直通的路上从年轻女人怀中抱走那最后一批小孩。他的精锐部队就以这种方式逐渐成长,成长起来。在奥托其余的女同事呆滞麻木、毫无生气的脸上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我的孩子在哪儿?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一切,我的骄傲还给我!我为他而生。我为此而工作,而艰苦工作。他总有一天会有更好的日子过。母亲们齐声叫喊:我的孩子在哪儿?奥托或许能回答:这是你的孩子。带走吧。好好照顾他。保持他心灵上的纯洁。但他并不搭理母亲们的齐声叫喊。这是你的孩子。带走吧。好好照顾他。保持他心灵上的纯洁。奥托根本就不回答。就连给那些比较大一点的孩子,奥托也绝对不让路。相反地,最近以来,就连对较大一点的孩子,奥托也要重新发起攻击。在他那些威风凛凛的夯实机上面,巴泽尔们摔倒了,只是像这样摔进由脚踏滑轮车组成的沙箱里,摔到车行道上,摔进闲聊中,摔进瑞典人当中,摔进保护者当中。在那里,有一个年轻妇女带着幸福的惊讶神情,观察自己的小男孩初次迈出的摇摇晃晃的脚步。这时,就连他也迈着他那由于喝酒而摇摇晃晃的脚步,带着他那肥大的下巴,在四处闲荡。作为妇科医生,他谈着他临床中的情况。我们读过您关于海因杰的报道,很受鼓舞。因此我们请求更多地报道海因杰,说他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男孩,我们都非常喜欢他。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相信是真的。很多海因杰的崇拜者都同意我们的意见。我们很想同他认识一下,也许你们编辑部可以帮我们弄到一个心爱的亲笔签名,也许还有题词。坦率的奥托。阿姆施泰滕。因为她漂亮,所以她就得死。只是两个星期以来,这个娇小的姑娘在韦尔斯的一家药房有了一个学徒位置。每天每日罗泽玛丽都坐火车去上班。就连星期六也是如此。但她不必再回家。奥托要为此,为许多别的美好东西操更多的心。那就是:运动场、体操协会负责人、作示范性体操表演者、体操协会、年轻的科学家、墨西哥的和来自华盛顿的奥运会发令员、一个有色人种。他那副有一双聪明的眼睛和一张镇定自若的嘴巴的秀气面容,显露出力量和智慧。康妮那条有趣的彩色少女裙,如今有好久没有像往常那样摆来摆去的了。这个可怜的姑娘总有一天又会过上自己的日子的。性感的雷克斯张着惊奇的、粘了面包屑的嘴,望着床单上的污斑。你这个女孩,他说,你这愚蠢的小女孩。他满怀同情地把她拉到身旁,而且注意到交往别告吹了。请您在下一册中继续往下看。这位备受欢迎的家乡小说大师特意为您写了这部作品。在这里,这位自己也扮演过她孩子父亲的年轻母亲奥托·O为她一生的幸福而斗争。我们要溜之大吉吗,雷克斯?如果我们悄悄溜掉,我相信在下雪天干这种事,没有人会注意到。本性难移的康妮建议道。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狂妄之徒。哎哟!听到这一番话的雷克斯立即便参加进来。可是后来他想到康妮这种危急情况。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然后把她放下,还裹上一床被子。在他这种年龄,他已经是非常明智,非常谨慎的了。奥托推了这个强壮有力的小青年一下,推他那肥胖的脊背。这个小青年穿过空中,向繁星密布的蓝天飞奔,劈劈啪啪地涉水过去接受灌输。艾德尔陶斯,他拔掉下一个金色鬈发,从痂中拔掉,把十根脚趾从走得不稳、摇摇晃晃的双脚上拔出来。奥托为防万一,再一次把手伸到他那躯体怀孕的隆起部位上,以避开即将面临的殴打。这一顿揍是酩酊大醉的埃姆马努埃尔在徒工宿舍前,以国家资本主义制度的名义给他的惩罚。就连这个受到婴儿般细心照料的人也挨揍(他们仔细检查所有的皮肤皱纹。在这儿轻轻地抹洗澡时不怕弄掉的润肤膏或者香粉。他们用照顾婴儿般的细心,浸湿一个棉花球,他们用它来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清洗所有的脏东西。脂肪皱纹则用油来清洗)。宠儿从奥托那只充满爱心、充满力量、安全可靠的手移到另一只人们也许会信赖,而且想必也会信赖的手,犹如滑到父亲的喉咙和胃里一样。奥托是一个残忍的打手和杀手,这种人我们会见识到。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是神圣的。他不敬畏或者崇敬任何东西。可是在他自己的困难时刻,他也会像所有别的那些在他之前和之后的母亲一样,怀着一种包含欢乐、恐惧痛苦和期待的百感交集的心情,渴望对着他的“拍毯机”的第一声叫喊发抖。在这之后,他会同时变成另外一个更新、更好、更快乐、更幸福、更慈爱、更善良的人,一个有丰富内心生活的人。雷克斯轻轻地把床的脚端向上举起来。康妮的血都涌到了头部,头变得异常巨大,成了深红色。她那只灵巧的手刚好还能够把漂亮的少女裙又拉到膝盖上。雷克斯把目光投向别处,仿佛他什幺也没有注意到似的,可他到底还是满脸通红。每当他望着这个同他一道长大,而现在却突然成了一个成熟少女的小康妮时,他都会觉得浑身发热。他鼓励这个小小的受苦女郎,对她眨眼示意。勇敢的康妮,坚持到底!就连这家年龄最大、最为忠实的朋友巨人怀特的忠告,在这种情况下,也来得太迟。他在沉思默想中呆板地点点头,笑了笑。然后,他又重新用巨大的去污力使劲拍打裙子。这项工作不能由于像奥托这类人的缘故,不能由于这样一个垂头丧气的人的缘故,就停下来。他也在想:我要避开他那浅色皮肤,避开他那天使般的头发,避开那双浅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他们给一个人,给我带来什幺。就是说让我脱皮。

第二十六章 约翰、保罗、乔治、 
林果——这些单音节名字的人约翰、保罗、乔治、林果——这些单章节名字的人都一反其通常习惯,一言不发。他们都善于谈论一种极其漂亮的深褐色水彩颜料。这一点大家都乐于承认。这些人都喜欢和赏识那知名的三人帮,而且由于它那动人的歌曲,经历了某些欢乐的时刻。在阿姆施泰滕,在家里,那些白色的花春天开放。草地上是一片新绿。玉兰树吐露芳香。茉莉花芬芳扑鼻。波托马克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手里那些海伦的邋遢鬼和所有的男人,都在盯着她那修长的大腿、金黄色的头发。不,海伦的头发不是金黄色。英格博格,无依无靠、有天使般金黄头发的小英格博格是我的女孩。一丝困倦的笑容浮现在约翰、保罗、乔治、林果的嘴角,新的梦幻开始了,他们有了这种感觉:一切又会变好的。晚安,小英格博格。本来,这四个有一头蓬乱红发,有这样一头狂野得就是死去时也无法驯服的蓬乱长发的人,名叫苹果般轻浮之人约翰,科伦坡根保罗、琉特尘土乔治、大木块林果。可是因为在农家生活中,对长名字有某种反感,对于长名字来说,往往存在舌头转动不灵的危险,所以人们把女孩干脆就叫成洗脸盆,只要对这种事感到有兴致,就栽入她的体内,去津津有味地感受新鲜的东西、内在的东西。然后,在表面之下,四重奏心醉神迷地睁开了双眼。一切都异乎寻常,都模糊不清。使人想起三叶草来的绿色东西在冒险向着他们延伸过来,想要缠住他的踝骨。他们干脆把这些东西推到一边。他们用一个手势,潜得更深。然后,在水中杀手看到他们之前,他们就看到了这个杀手。水中杀手是一种水生植物,天生就是半个寄生物。它大都长在树枝杈里,把它的根深深地埋进树心之中,不过这种植物的表面部分也有助于供给养料。一根舌头状的叶茎匆匆赶来,用佩佩尔下士那种过于繁华的林阴大道的形式,争夺约翰、保罗、乔治、林果的左臂。这个胖乎乎的埃德尔特劳德,这个肿瘤可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乔治在她的弦乐器指板上,多数情况下是开他那些独特的、粗暴下流的玩笑——这个女人使这四个人重新回忆起他们的父宅,回忆起生育他们、教育他们的父母亲,回忆起他们性交的木板床,回忆起他们在上面乱写乱画的男厕所的墙壁,总而言之,使他们回忆起对于今天的普通人来说,是与故乡和故土这个概念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所有东西。她对此表了态。多数情况下他都不得不同时搂住你。你瞧瞧镜子里面,你脸上和脖子上有些什幺样的红斑啊!这完全是由于说话引起的。这个强词夺理的人满脸通红。不,这并非只是由于说话引起的。这是由于牛奶桶,由于他做的榨汁器(爱)引起的。他在两性之间永无休止的原始斗争中,做起那种让父母忘掉我们的爱来。甚至再一次了解到事情真相的埃姆马努埃尔迈着他那慢腾腾、在劳动中养成习惯的沉重的农民脚步,穿过人群。他由于自己那十足的粗犷性格,也就是说由于自己那地道的粗犷性格,根本就无法与这群人为伍。他是艺术家,是画家。他感到自己负有更高的使命,但同时又怀疑自己在某个时候是否会获得成功,去找到那种永恒的东西(永恒的东西),找到同艺术的结合点。眼下,他画十分讨人喜欢的山中景物水彩画。对他而言,山中景物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映入他眼帘的一切都朴实无华。他眼中的少女海伦保持着完美无瑕、天真无邪、行为粗鲁之人的单纯质朴,保持着梦中人物的形象。这是一个感人的艺术家和一部感人的命运小说。在画夹中有几百幅脸部画像。这些面孔都大同小异,但又并非他们本人,并非他们极其独特的本人,因为要使它们完美无瑕,他还缺乏最后的魔法去揭示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这种东西倒是已经秘密潜藏在他心中,它所需要的是一只小心谨慎的手。这只好使唤的、小心谨慎的手收起吸滤器,就像往常几千次做过的那样,事先把那种东西掏出来,观察它,擦干它,把它立放着,给植物种脐展示巫婆屁股。这样的情景每天每日都要在维也纳周边各区出现。在那里,喜悦和烦恼比这个世界上别的任何地方都更为紧密地连在一起。滚圆的白根生机勃勃。那只鸟儿就在紧贴这一群人的上面。它用自己的眼睛四处张望,等着危险的到来。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迷住了。这种根鸟没有真正的头,因为它不需要头。它的躯体是双翅之间的一个臃肿的口袋。在它身上也有眼睛。长长的根从某一个地方开始。这条根可能长达两百米,一直往下延伸到地上。约翰和保罗懒洋洋地坐在家用长椅上,就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只不过更随便些罢了。他们合拢双手,放在怀里。这时,他们的两个同伴带着一串旧钥匙从院子里走出来。他们这样做,是要到院子后面的小教堂,像每天每日那样,去敲钟做晚祷,念万福马利亚。好啊,犹太人!没过多久,响起了纯粹的童声,歌声忧郁,旋即变得欢快一些了。歌声越过院墙传进村里,宣告对上帝的赞美。雪崩。在所有这一切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也许再也不会忘记那致命的响声,不会忘记那种嗡嗡声和隆隆声。直至约翰有朝一日结识保险商保罗时为止。他是这个女孩的第一个,确确实实是巨大的捕鸟人。年轻的男子汉非常认真地照顾这个女孩,搀扶这个女孩,议论这个女孩。要按照资本主义制度的意图积极去影响她,这并不容易。可是这个年轻的保险商以及那些朋友——乔治和林果——那些沼泽珊瑚虫,那些渣滓,那患难与共的兄弟却获得成功。他能够把她从她工作的公司里领出来,在一个办公室里给她找到一个更好的职位。约翰应当在今后作为女职员挣钱,以后有朝一日干脆就完完全全呆在家里,只当家庭主妇。这种歌唱,这种爵士音乐,这种合奏应当由这群年轻人的俱乐部晚会来表演,而不该留给陌生人,留给完全陌生的人。对于这些陌生人,保罗只知道,他们只要从远处看到他的新娘,他们就会捻自己那几根稀稀落落的胡子,除此之外,则一无所知。所以这个姑娘感到自己犹如置身于天堂。她决定最终结束她那不平静的过去。放荡的社交生活、吸毒、设套、作证、相互作证应当一劳永逸地来个了断。就连平日不该多言多语的乔治和林果也来热心地分担责任。这就是他们结交、他们结识、他们结成生死之交、他们相依为命、他们相互影响等等最初的一幕:约翰用她那天真无邪、质朴单纯,但突然变得神秘莫测、莫名其妙的目光望着保罗。她站在他这个黑人、这个被撞伤的人、这个遭到种族歧视的人、这个为墨西哥而拼搏的美国奥林匹克运动会斗士面前,穿着她那条紧身滑雪裤,显得十分苗条。毛线套头衫显现出她身材的轮廓。她的脸挨得非常近,他还从未这幺近地看到过一张脸,尽可能地近,不管怎幺说是非常近。她的眼睛在透过关闭的窗帘落下来的昏暗光线中闪烁发光。她久久地、仔仔细细观察他,从后面的“洞穴”到前面的“塞子”,又倒过来从前面的“塞子”到后面的“洞穴”,再一次回过头来观察了几分钟。时间好像停了下来,停了好久好久。他感到自己面对她那审视的目光,变得面红耳赤。然后她说:我还从来没有同一个男人有过什幺男女关系的事。这要动用我们以备急用的储蓄。参与者们说的是皮肤发痒和旅游领域的革命手段。他们总是使口袋装得满满的。在做练习的约翰跌倒,跌到周围那些人头上,跌到兴高采烈、乱七八糟的人群中,跌到地底下。就是说,他们在恶毒地弄脏、玷污公共财产,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继续干。根鸟懒洋洋地动了动它的翅膀。但它再也走不了啦。约翰、保罗、乔治、林果、恩霍伊、卢阿普、埃格罗埃格、奥格尼尔八个人爬到它的背上,用手指紧紧抓住一把羽毛,把他们的刀子一再往肉里戳进去,以便损伤神经。最后,在吸根上出现一道裂缝。土和泥从伤口钻了出来。鸟儿试图重新展翅飞翔。裂缝在扩大。根鸟用力拉紧,一直拉到吸根断裂。它跌跌撞撞地飞向天空,摇摇晃晃地飞了很久。看来,它好像对自己的创伤毫无感觉。可是最后,这次飞翔却变得更不保险了,然后,它便开始逐渐逐渐地降低高度。现在,他们的任务应当是:查清英格太太在烹调这道平时是美味可口的面制食品时忘了放哪种配料。他们在这方面都满有希望捞到好处。我不得不请你允许我将你描绘一下。不过这种事你倒是办得到的。然后,我穿上我那件从母亲那儿得来的节日盛装,算是给保罗,给浑身发抖的约翰的回答。可是,他悲哀地摇摇头。然后,他就像抚摩一个需要抚慰的孩子似的,抚摩她的面颊。他用施蒂里亚语说:你这个求职的女人,你来涂灰浆,你……一个星期天下午,我至多只能完成一幅木炭画。约翰在兄弟姐妹当中往往总是动作比较慢的人。在战场上,这个特点效果显着。他也是通常都要落后一点点,不引人注意,一丝一毫的,然后是很多。对于浮现在我眼前的东西,我也用不着节日的盛装。那好吧,这幺着,为了我的缘故,那就只穿奥地利妇女的民族服装吧。我的保拉什幺也不穿。寂静。寂静的恐惧不安、担惊受怕的几分钟。只有风儿在丁香花丛中的树叶间轻轻地沙沙作响。有一次,偶然听见仿佛有步履蹒跚的脚步声从山丘上穿过,然后又顺着山丘往下去。保罗、麦克卡特内伊对这种无理要求将会作出什幺反应?

第二十七章 埃姆马努埃尔蹦蹦跳跳 
埃姆马努埃尔欢呼雀跃着,穿过烧焦的土豆地,蹦蹦跳跳地往失败的战争尽头跑去。当那几秒钟在流逝时,地震的冲击力正在增长。对于埃姆马努埃尔来说,再也不存在怀疑了。不会怀疑在他攻击将军,以便把指挥权夺过来时,外面的岗哨引发了潜在能量。对这些能量的存在,不管是他,还是他那些兄弟当中的某一个人,都一无所知。也许这涉及到不是由昔日的莫比设置的老存储器哩。也许是在那个不知足的埃姆马努埃尔砰的一声关上大门时,出现了意识能力的干扰吧。没有人知道这种事,没有人会有朝一日听到这种事。这些释放出来的能量看来足以把将军魁梧的身躯撕成极小的碎块。领导人的不满足导致几百万人的死亡。令人敬畏的老师踏进教室,使得全班学生津津有味偷听的低声交谈告一段落。赫尔穆特膝盖抖得厉害,他好不容易才从坐位上站起身来。奥特马尔很不舒服地在他的坐位上挪来挪去。这听起来好像是在宣告灾难即将来临,所以赫尔穆特即刻便怯生生地问了一声好,便悄悄溜走了。他忠实的影子奥特马尔自然也就尾随在后,溜了。由于他们,一个世界行将结束,自由会遭到扼杀。但是他们却在奔向自己的使命。杜塞尔多夫:他转过身来。她已经白发苍苍。她下意识地往后仰着头,仿佛她在试图以此避开一次看不见的刀砍似的。我的心在怦怦直跳。我的心也在怦怦地跳,克里斯特尔。她很坦率。来吧。屋里的寂静使这两个年轻人感到窒息。维尔纳十分震惊地望着他们。我的上帝呀,英格,他对英格说。他耸耸肩膀。同一位姑娘睡觉到底是一种小小的罪过。最好你应当试着去工作,库尔特。我可是最好不工作。下一个世界——一个有一群乌合之众的、未来一代的美好世界戴着镣铐,高悬在他们愚蠢的脑袋上空。但是他们瞧也不瞧,而是继续死去,患癌症死去,老死,被咬死。沙吕·鲍曼乐团就是一个证明:一个不修边幅的披头士乐队穿着正式的文明服装,演奏那种此外还是优秀的消遣性音乐,受到观众欢迎。当然,在观众中肯定不会出现喧哗和叫喊,就像某些出名的披头士乐队所遇到的那样,或者说得更清楚些,遇到爱吵爱闹的人,而是希望听到由具有坚实的音乐训练基础、迷人的年轻人提供的、真正是棒极了的优秀音乐。最后,其中有三位年轻的先生甚至以优异成绩在音乐学院毕了业。这些人派上这样的用场并不可惜。演奏受人喜爱、永葆青春、万年常青、从不气馁、令人兴奋、永世长存、永不陈旧的轻歌剧曲调以及真正优秀的流行歌曲,这些歌曲都配上真正优秀的歌词,这些歌词有一部分由乐队自己创作。这些歌词还配上乐曲,就是说并非像罗林·斯通摇滚乐队这样,自称是最着名的两个披头士乐队,发音含混不清地使尽力气吼叫。好啊!倒是让我们来倾听一下这个极有才华的乐队的表演,然后再决定,这些外国进口货是否配得上音乐这个词吧,或者说只有一小部分才是实际上物有所值,让我们自己的青年人毁坏桌子椅子,损坏别人的财产,总而言之,当放大器高速工作时,那真是在无拘无束地毁掉器具。我们来听一听这些年轻人的音乐,然后再来比较吧!下一代的金黄色靴子从山丘上走下来,哭泣着,越过它们的先辈。它们沉重地靠在岩石和陨石上。您肯定也感觉到熨床上用品很费劲。您可以想象,有哪些柔软的衣物熨起来更轻松的呢!您知道人造纤维令人讨厌的贴在身上和沙沙作响的声音。您会使用一种东西来防止人造纤维衣物的静电反应吗?我会使用一种东西来防止人造纤维衣物的静电反应。下一代的金黄色靴子从赫尔穆特头上跨过,仿佛他就不存在似的。这个巨人跪倒在地。在视角方面,围嘴儿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跃过压迫者。登场人员演奏了一阵吉他。因此,就连这帮人当中剩下的人,也都在吵吵嚷嚷地归还他们的辐射器和后面的梯子踏板。然后他们便臂挽臂、腿靠腿地往家走去。在雾气中,他前面差不多十米的地方几乎就看不见。在那里,地面裂开,形成一个圆圆的窟窿。从窟窿里,从闪烁着的蓝火中射出一道很粗的光束。头头出于本能往旁边一抓,抓到赫尔穆特,然后把他拽过来。他能够跑多快就跑多快,急急忙忙地绕着臃肿的岩鼻跑。甚至连林果也曾经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库尔特·弗里德里希博士对这一点可知道得太清楚了。就是现在,他还是很英俊的。他怎幺会这样站着,眼里含着、噙着泪?深蓝色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映照着围绕他脸庞的栗褐色鬈发发卷儿,映照着裹着修长的四肢的美观服装。是呀,毫无疑问:他很英俊。林果靠得更近一些,直到林果呼吸时呼出的热气拂过他的双颊。他津津有味地往前,往大鼻子的方向伸出他的鼻子去闻。这时林果终于靠了过去!这使他吃不消了。他怕这种可恶的呼吸。这种呼吸散发出尚未完全消化的熏板肉、奶酪和钵状蛋糕味。炼焦工用全部横侧面击中了库尔特的弦乐器指板。琴弦断裂。这就有了所谓的批量生产为他卖苦力的人和懒汉。这些人组成彩色气球,夺走了林果的基础。越过好些站在他们的啤酒摊前和消遣性休闲地里的祖先、领取津贴的人和同样状况的人,进入思念之乡。在他们的岩石岛下面,平面在延伸。地面既不软,也不潮湿。它虽然坚硬,却又裂缝纵横。它的颜色为红色和黑色。只长着少数植物。由于要保护森林,只有罕见的生物才跑进去。它们都显得娇小柔弱,但与此同时又显得笨拙、迟钝。它们使人想起早已绝种的大袋鼠,这些袋鼠的前爪成了畸形,而后爪却显得又长又有力。这是歌手和舞蹈者的民族。嗨,裘德,不要怕挑一首忧伤的歌,牢记住它,让她进入你的心田。这样,你可以开始使它成为一首更好的歌。如果说彼得·亚历山大和海因杰是敌人的话,那幺,对于大个子小彼得来说,小个子海因杰的竞争,他的名声日盛会慢慢变得危险吗?不,彼得·亚历山大和海因杰始终都是最好的朋友。犹如硅烷般柔软的衣物穿在皮肤上令人感到舒适。您就别用硅烷使棉制衣服变得柔顺吧,因为穿着这种柔顺的衣服,您全家人都会感到更舒服的。您肯定觉得柔软的厚绒呢套头衫比粗糙扎人的套头衫更舒服。您就留心用硅烷来柔顺,让您的全家人都总有硅烷般柔软的羊毛衣物吧。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的父亲。埃姆马努埃尔的姐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行将结束时想。但在他死去时,在他阵亡时,那时我却爱上了他。那时候我哭了,在他墓前保证,要做一个好女孩。在那个冬天,当时我每天晚上都要去墓地。那时我向他保证这样做。直到今天,到现在,我都信守诺言:一个男性身体的接近就是保护和温暖。重新发出咬牙切齿的嚓嚓声。林果和他的朋友们,他们把他们巨大的护岸设备、前面的缆绳、行贿人搭在肩上,毫无阻拦地从这一类前膛炮出发,逆着风,箭一般飞速向前奔跑。他们的目的就像每个星期四一样,是滴唇。滴唇让它鲜红的液滴顺着树干,轻轻地滴到深处。稀稀落落的刺落到上面,落到里面,被粘在黏糊糊的树干上,然后自行毁灭。生活方式在这上面越来越富于幻想。这些植物看起来恰似比比皆是的鸟儿一般,它们从灌木丛伸出绿色舌头,从当中,从空气中弄到它们猎获物。所以说,树梢区域就成了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在同一个星期四,备受喜欢的射手肖的新镜头——精彩的一枪将从萨尔布吕肯的萨尔州大厅转播。这一次在节目单上,甚至有一整套少儿节目。一个可爱的瑞士男孩反复用常声和假声为他们歌唱。一群来自巴特基辛根的青年人使硕果累累的音乐家的这个国际团体更加完整。一位来自拉斯维加斯的客人就是芭蕾舞女独舞演员桑德拉·德林。她出生在乌珀塔尔。机械工学徒林果背着他那沉重的旅行背包,吃力地爬上山去。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感觉到奥运会选手汤姆的大腿压向她的大腿的沉重压力,感觉到他那健壮的左臂挽着她的胳膊。她慢慢地,非常慢地闭上双眼。她让自己滑得更低一些,直到她的头挨到他的胸部。他用沙哑的声音拒绝所提供的带馅小蛋糕。他同埃姆马努埃尔的谈话大致如下:这干扰了她,干扰女儿幼稚可笑的行为。这位女士的这种行为是一种伪装。她正处于发育成熟阶段。在这一阶段,体操练习、弯腰、伸展以及臭名昭着的膝盖折断都进入她的生活。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种种画面和想象。除此之外,最轻量级举重运动员林果两条腿都踏在他的口香糖上,(又)向两腿之间吹气,致使口香糖隆起,成了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气泡。这个气泡把他从地上拔起,带着他一直飘到阿姆施泰滕,飘到他这个为首闹事者进行活动的出发地。最后,还是像在我们每个快乐的星期四晚上的聊天当中那样,是天气预报:去吧,在你们可以得到财富之处聚集财富吧,因为你们只有用财富才能赢得那些将会打击共产主义的敌人的朋友。

第二十八章 当阳光停止照耀时 
当阳光停止照耀时,植物就统治世界。在永恒的前夜,人们遭到毫不留情的驱赶。奥托用一个长长的、没完没了的亲吻,用一个看来似乎是永无止境的亲吻,封上了,闭上了她那红红的嘴唇。对她而言,时光已经停止,具有某种意义。他突然向她猛扑过去,在她脸上长时间地吻来吻去。他在贪婪地寻找她的嘴,把他自己的嘴放到她的嘴上,长时间地,简直是没完没了地亲吻。他分享她的嘴唇,用令人惊异的野性——也许还没有人相信这个小个子会计、这只海鸟会有这种野性——用把一切都烧焦、都耗尽的热情使她大吃一惊。他在打量她。她是一个白种人。来自美利坚合众国首都、年轻的有色人种科学家和运动员奥托,被慕尼黑女大学生英格博格的眼睛、脸庞、声音吸引住了。他感觉到: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这个轻浮女郎。然而,在他们之间却横着一条看不见的界限——黑人与白人之间的界限。奥托听到自己本人的叫声——一只受伤的野兽的叫声,一个处于极度痛苦的和绝境中的人的叫声,一种好似人们只有在极其罕见的时刻,在恐惧中、绝望中和溃疡穿孔时才会发出的叫声。这种痛苦犹如一把烧红的匕首,刺入这个门的内哥罗人的胸膛。被烧焦的肉的煳味充满整个房间。水龙头过去在滴水,现在在滴水。指甲下面肮脏的黑边在水和血的混合液中慢慢溶解。最上面那个比别的和后来缝上的圆顶颜色更深的角质圆顶已经结痂。发散出早已存在的香烟烟味。他像上午那样,没有戴眼镜,却穿着一双胶底有一厘米厚的维也纳森林鞋。右裤腿浸上了油腻的润滑层,没穿短袜。在右手的无名指上刻着一个白色凹痕,就好像是由于一个长进肉里的结婚戒指刻上似的。手背上有雀斑以及零零星星的微红色长发。没有公司商标。既不是在粗呢雨衣上,也不是在灰色的齐膝短裤上,也不是在灯笼裤上有一个堵塞的檐沟。在这个檐沟里有一个麻雀窝。英格博格说得对。他这样想。他确实是一个匈牙利人,一个赡养人,就像他在书中那样!一根细细的白树枝出现了,然后是另外一根。开初,它们毫无目的地左右开弓,来回鞭打。可是后来,它们找到了树干。它们缠住树干,而这时,那些长了羽毛的生物则惊恐万分地扑扑振翅,逃之夭夭。一棵杀手柳树从沙里来到这儿。大腹便便的榆树无依无靠,因为它肯定是会进行自卫的。它的树皮开始在多处断裂。在杀手柳树的上端,那些也长在山脚下的同类植物在闪光。在青年野营地,奥托不得不多订购几份有用金属箔剪成锯形翅膀的天使头,也就是云团。他——这个从上击动的人、软弱无能的人、胖乎乎的人、外表是骑马而来的人、幸福的围墙。他必须订购这种东西。两个年轻人引人入胜、激动人心的故事。英格博格二十一岁,慕尼黑的女大学生,奥托二十三岁,来自华盛顿的工程师和奥运会运动员。两个年轻人同千百万别的人一样。可是他们不能相爱。成见、偏见、猜疑和仇恨在迫害他们。因为英格博格是白种女人,而奥托却是有色人种,是一个有深色皮肤的男人。可是,为了他们的幸福,英格博格和奥托会赴汤蹈火。他们穿过他们共同的波希米亚故乡的森林、湖泊和草原,反抗残酷的、不理解的环境的狠毒和轻视。斗争,斗争。前厅的公用盥洗盆在白天给人的印象,几乎比在夜里还要荒凉。在瓷盘上,是表皮已经干硬的掼奶油和掼奶油糕饼剩下的生面团,一只丽蝇,一块熟的干香肠皮,浸泡过的芥末痕迹,面包碎屑,有咖啡渣的燕麦。奥托在观察这一切。在他那高高的、捉摸不透的前额后面,还在转动脑筋,种种想法纷至沓来,反复考虑,然后这些想法又流产了。他那表情丰富的郊区人的脸显得万分激动。他那只有老趼的手按着一个巨大、多汁、半边红的苹果。这个苹果还是他的师傅今天早上送给他的,他现在想把它拿给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父亲作为煤炭搬运工,作为处境更为糟糕的人,就一直在想着要一个苹果,或者只是一片苹果。他希望哪怕是只闻一下苹果也好。水果的芳香使他回想起他的捷克故乡:当孩子时,我经常从我母亲那儿得到从我们美丽的大果园里摘下来的苹果。后来就是挣钱,干活,为面包发愁,为那个男孩操心,在母亲早死之后为你操心。甚至连星期天他也得不到苹果。而现在,他——奥托把第一个苹果(苹果)省下来送给父亲。他满怀喜悦之情,顺着这些楼梯,这些已经踩坏的楼梯向上跑,往往是一步就跨两级。父亲猜猜:我这儿给你带什幺来了,苹果(苹果),而且是现在!父亲动了动。他可爱的心脏(心脏)停止了跳动。就连苹果片,模糊不清的苹果片都变暗了。没有一丝太阳光透进屋里来。在下面的院子里,上下封底的圆桶在滚进葡萄酒窖,另外就没有任何声响。如果有上帝,如果天上有上帝,奥托说,你——你这个端坐在这上面的上帝,至少要让我的父亲再尝一下(一下)苹果。这种事你有权做到。你让他就像在家里,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他母亲能够从自家树上把果子递给他时那样吧。你就让他再体会一次苹果是多幺可口的吧,亲爱的天国中的上帝!这时,一种幸福的微笑使父亲忧虑憔悴的脸变得容光焕发。他那没有牙齿的颌骨还磨得嚓嚓响、嚓嚓响、咔咔响。就像从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里吐出的一口气那样,从他嘴里吐出一片马山斯克尔苹果来。奥托闭着双唇观察这位姑娘。他感到她的面容异乎寻常地陌生,空洞无物。她的肉体使他激动,而且还是像从前那样使他激动,却不会使他的内心激动——所有这一切都使他刻骨铭心——他打了一个寒战。他在自问:难道一切都是枉然?难道这样做毫无意义?英格博格那辆浅蓝色旧大众车非常奇特,孤独、无望地停在停车场上。她的迷你狐皮短大衣遮住她臀部以下的身躯。金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英格博格——我的姑娘,总有一天我们会完全冷静下来。这个日子不再遥远了。我把父亲给毒死了。我把母亲给毒死了。现在,所有这一切都再也使我高兴不起来。在床上面窄窄的搁板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银花瓶,花瓶里孤零零地插着一枝深红色玫瑰。我马上就完了。英格博格说,同时开始把父亲的裤子、衬衣、领带、外套、短袜、鞋子和从商店里买来的优质保暖冬大衣,以及电动剃须刀和做工精巧、干干净净的全副新假牙装进箱子。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她对奥托低声耳语道。他声音沙哑地表示同意。我们活着,她对奥托低声耳语道,我们活着。奥托怀着那种热情,抱着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带着年轻人很快就会信手拈来的心情,踏进野营地,以他那种默然不语、沉思默想,但如果需要,却又依然抓住不放的方式,勇敢大胆地,也就是在左边的肋骨下狡猾地,但又并非不诚实地穿着白背心,抱着声明那件事与己无关的态度,观察按列举的顺序排列的如下东西:完美的形式、信任、吻死、施蒂里亚人、下摆尾巴、裙子式样、待价而沽的性交者、邮包、套管、亲嘴、高呼万岁、皱起的嘴、雏鸡吸毒后的迷离恍惚、乘车回家者、纱线、龇牙裂嘴、诽谤者、插入、冒险家、射击者(向死者表示敬意,给船涂上焦油)和老农夫。可是如果这所要进行毕业考试的高级中学对于机灵活泼、不适于静坐的奥托已经成了一个无法攀越的障碍的话,那幺他就在这里,面对这样一些生物,最终丧失上大学学习的愿望。因此他违心地让自己去参加一个小分队。这个小分队应当在有朝一日去巧妙地彻底探询女体操运动员们的秘密。这当然比难以管束的蹦蹦跳跳和玩耍游戏好。这是一次怀着愉快心情(任何时候都愉快的心情)、严肃认真、十分负责的行动。总的说来,在盖满一切的植物世界的王国里,只有五个幸存下来的家庭。老虎、苍蝇、树上的蜜蜂、植物上的蚂蚁和蚁类、第五个家庭就是人类,应当轻易就受伤,很快就死去。它们不像昆虫那样组织严密。除植物之外,在这个世界上通常都不再有别的生物。如果在这个地狱中的人确实都有盟友的话,那就是蚁类。现在,山谷上面雪下得更大了。可是在那上面,在那高高的拖船中却:过着一个有色人的生活吗?难道这不是人类生存阴暗的一面、黑暗的一面的生活吗?楼梯上的煤灰,挂到铁床架上面的几根橡皮裤背带,一根断掉的、父亲星期天穿的好鞋、那双黑鞋的鞋带、一个玫瑰花环,一幅昔日身穿铠甲的结婚照,一把身边携带的小梳子,两个安全别针,还有一幅巨人怀特和复活节兔子——这两个在战争中、在斯大林格勒失踪的人的照片,一枝折断的铅笔。寂静明显可见。奥托抓住寂静,把它抛给他的父亲,也抛向白发苍苍的脑袋,抛向劳累过度的脑袋。好啦,他轻声地对他那开拓者的领路人说。

第二十九章 你在安娜·塔讷面前 
你在安娜·塔讷面前不该这样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小心谨慎的萨珀尔提醒林果。这时,林果不再往下问,就把他的回答从您那鲜嫩的红嘴唇上夺了过去。身穿黄金甲胄的下一代将他们的先锋置于最前线,抢占城镇,抛出蘑菇云。康妮和雷克斯在他们背后低声耳语。雷克斯在熟悉康妮。当我们坐在太阳下面时,我们就已经成了历史。

第三十章 咳!奥托甚至非常愉快 
咳!奥托甚至非常愉快,这使他离家出走了。可是如果你们看到:他在旅行时不让巨人怀特的手从他手里挪开,他在火车站看起来是在眼巴巴地等候,看这个大清早就被叫到一个重病患者那儿去的复活节兔子是否还能及时赶到,给他儿子祝福。然后你也许会发现,奥托离别时并不轻松。深色皮肤紧紧地绷住那磨碎食物的颌骨。他那极短的跑步裤和体操运动员的紧身上衣——他穿着这些衣裤进行奥运会赛前训练——使他那健美的身材尝尽了甜头。可他们到底是怎幺认识的呢?她一头金发,楚楚动人,没有经验。她有一双修长的腿和一对绿眼睛。这就是年轻的慕尼黑女大学生英格博格。在十二月的一个晚上,她在公园里遭到一群淡黄头发无赖好似狼群般的突然袭击。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男人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在一盏路灯的灯光下,她看清了他的面容。这张脸显得年轻、秀气、令人信赖。但它又是一张有色人的脸。她的救星奥托在慕尼黑攻读原子能。他虽然年轻,却已经算得上是他那个国家的第一流专家了。他来自华盛顿,是美国的墨西哥奥运会选手。他也是一个着名的爵士乐音乐家,是德国最热门的爵士乐队队长,是摇摆爵士乐手。我们这些祖宗只有坐在太阳下,想到冬天,直到下一代的皮靴、那些暴徒的皮靴把我们擦掉。我在和煦的阳光下患癌症死去。就像所报道的那样,这些年轻人一部分反对暴行,反对种族仇视和这个世界上别的那些不合理的事情。尽管他们并不直接抗议,但他们想要他们所希望的东西。他们在想象中维护这一类东西,他们雄心勃勃,要引起观众去共同思考。在这个世界上,这幺多东西都已腐烂。这时,我们年轻人的确有义务使各国人民联系在一起。加油!这艘折叠式帆布艇对于奥托的长腿来说,显得太短了。所以他伸开他那双长腿。他的头从几乎是无法估量的高处观察地板上那个窟窿。穿过那个窟窿,双脚在滑呀,滑呀,却总是不会消逝。这怎幺这样可笑?奥托怀着一种由害怕、恐怕、取乐、嘲讽和飘飘欲仙的轻松汇成的、百感交集的心情在观察,看看他那双无法估量的长腿怎样钻进折叠式帆布艇地板上那个窟窿。喂,剥皮工、摆渡工,过来!奥托的双腿变得那幺长,长得再也看不见它的尽头。这使这个尚不习惯这种无忧无虑的笑声的年轻教师感到非常生气。加油!这群愉快活泼的人热血沸腾地向那里迈步行进。奥托总是拉着手风琴,走在最前面。可是通常都从不气馁、兴致勃勃的他,却没有平日那种稳定的情绪。他时而成为所有人当中最淘气的人,时而又变得极爱思索,陷入沉思默想之中,这一点尤其在他对躺在地上的父亲的态度中表现出来。有一次他说:可怜的、死去的父亲。接着他又因为他的指甲脏、头发少,大骂这个老头。他常说:你这个波斯尼亚穆斯林,你这个同伙和酒鬼!是呀,奥托这个平日最爱调皮淘气的人,这个能够用自己爽朗的笑声感染整个团体的人到底怎幺啦?他只穿一条白色弹力游泳裤,躺在饭店房间里。汗水从他那乌木身子上往下流。灰尘牢牢地贴在他身上,结成一小块一小块干硬的表皮。数不清的苍蝇布满了右肩下面弹着点的窟窿。女助理警察的女儿刘·埃格马克尔正好跨进这个蓝色加油站。她看来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奥托那辆有一个后轮弹孔密布,有一个后窗已经坏掉的双座轻型汽车。她不喜欢这些东西。她更感兴趣的是风土人情,是吹奏忧郁曲调的吉卜赛人,是身着色彩斑斓服饰的妇女们,是乐器演奏者。今天不像往日那样是热汗,而是冷汗从他额上往下流。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他那电影院的椅子上。他也不看一看入场券,就把它在湿漉漉的手里搓成一个又脏又烂的小纸团,而这时,他却试图说服他惟一的朋友——学徒埃姆马努埃尔,说服他在这个敌对的国家,在心怀敌意的人们当中所找到的人,学会把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并且解决代沟问题。可是这个偷偷攻读医学的埃姆马努埃尔却只是说,别打搅我,电影很紧张。可是在家里,在那里他强壮有力,在那里他猛捶桌子,譬如说对他父亲吼道:你滚!要不然你会挨上一脚。你是个老不中用的家伙,没有用的人,白吃饭的人,一个废物,一只变种动物,让开。他对他母亲说:要是你同父亲性交时感到他已经太老,不对劲的话,尽管你一点也不喜爱麻醉品,那你就把你脑袋伸进煤炭炉子,塞进这类东西里面去吧。埃姆马努埃尔说。可是在家里,在奥托面前,他却胆小怕事,逃避日常工作,是一个坏家伙,一个出汗的家伙。为什幺刚好是杏子?因为它们是容易消化的食物,比别的水果含有更多的维他命A。有机体转换这种维他命A,这种对于眼睛、皮肤和黏膜的健康是不可缺少的维他命A。空气滚热,凝然不动。没有一丝风影吹动。没有一片树叶在摇晃。没有一个地方有鸟儿在鸣叫。这就仿佛自然界都在屏气凝神。自然界都已窒息而亡。人们在勇敢地迈步走去。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巨大无比的黑色云团,把一小块一小块的天蓝色狼吞虎咽地吞了进去。这时,猛然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喊声,声音越来越大。是谁发出的叫喊声?是复活节兔子发出的叫喊声。复活节兔子需要帮助。一大堆石块从他头上掠过,撕掉了他上臂的一大块肉。这时怀特,就连巨人怀特也紧跟着带来了很强的去污力。朋友出了什幺事?朋友在这儿出了点事。瞧,瓦砾堆上面这条路!你要忍住,忍到越过死亡谷。你受伤了,我来得太晚了。他流下一滴眼泪:我受伤了,我的胳膊,瞧,这儿。啊——我们必须分开,山中伙伴,我的复活节兔子。我在那儿,我和我很强的去污力,这件事我们会办到。我们来做做关节试验。我谢谢你。你以为,这件事会办到吗?你会办到的,复活节兔子。今年世界各地的孩子,各大洲、各民族的孩子,都会得到漂亮的(漂亮的)复活节彩蛋。你应当继续你那伟大的任务,也就是给大人小孩带来欢乐。英格博格面颊炽热、头发被吹得摆来摆去地跨进阶梯教室。教室里看来挤满了人。男大学生和女大学生站着的和坐着的,都混杂在一起。慕尼黑大学第一个有色人助教奥托应当作他的开场报告。这时他已经鲜血淋淋地靠在两个助手身上来到教室。有人向我抛来一块石头,把我砸伤了。这是在一个鹅卵石的石堆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干的。大学生们又是跺脚,又是狂叫,发出震耳欲聋的口哨声。巨人,这个以其肤色泛着白光的巨人像往常一样,同现在站在他身旁的这位朴素的年轻科学家形成鲜明对比。他把指尖压得紧紧的,直到把指尖压痛。他比所有的人都要高出几个头。他那变得苍白的嘴唇往往只吐出一句话来:千万要等一等,亲爱的家庭主妇们,等一等。这时,就连那些好管闲事的粗人都默不作声。后来,在家具稀少、设备简陋的房间里,汽车机械工学徒埃姆马努埃尔试图接近他的牺牲者。他变得纠缠不休。他怒气冲冲地用拳头多次去揍那个牺牲者的头,而这时他的父母亲却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并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他前一段时间很难管教,很容易恼怒。过去只要一个暗示就已足够,或者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只要威胁一下就行。你等着,我要给披头士乐队讲这件事。要是他们听说你多幺不听话,他们可就会感到伤心的。紧接着,这个身体瘦小的十八岁男孩不可避免地掉下泪来,跪在地上,发誓要改正错误。请你们千万别给披头士乐队讲任何事情,亲爱的父母亲。你们永远都要想到我最好的地方。可是现在,由于和坏人打交道,他变坏了,总是同这个社会制度格格不入。复活节兔子紧紧地贴到岩壁上。他用一个突如其来的手势,把蓝黑色的长发从额头上掠开。震动声和呼啸声一直充满空间。他痛得把牙齿咬得嚓嚓直响。街上的行人都吓得发愣。然后他们便四处飞奔,在惊慌失措的恐惧中开始大叫大喊。有四个人被子弹击中致命的地方,躺在人行道上。这就是巨人怀特和另外三个行人。

第三十一章 罗格尔斯少校 
克拉维·波因特要塞的罗格尔斯少校摊到一个困难的任务,站在政府军的最前面,去保护一队迁往西部的美国移民的迁徒队伍。他、他的土兵和那些移民都被迫将一次反对法国人和印第安人的残酷斗争进行到底。在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之后——在这场战斗中,印第安人败下阵来——罗格尔斯得以将移民带到他们的目的地。这部电影是献给所有那些勇敢的男人和女人的。这些人使美国西部那广袤无垠的土地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把一个贫瘠、危险的地区变成了肥沃的牧场、草原——过去这些地方的主人只是那些野水牛——把河流、湖泊和森林变成了一个得到赐福的地方,变成了人间天堂。所有的人都将继续怀念他们。他们并没有进行毫无意义的破坏,而是像他们勇敢的父辈一样,打算进行建设。一艘豪华轮的第一个舵手埃德温·鲁米尔意外地得到贝尔温德货船的指挥权。该艘货船的船长在一次航行中不可思议地丧了生。在离港前,鲁米尔就发觉,厨师失踪了,就雇了一个有色人来充当替补者。这个人把他的妻子玛希亚一起带上了船。就在鲁米尔担心时,这个女人的存在在船员当中引起了混乱。热血和激情在无边无际的海洋的波涛中。一个漂亮的有色女人和几百个冷漠、严厉的男人。这些男人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血腥的暴力。这次航行会如何收场呢?不得而知。

第三十二章 两个白人不知道 
两个白人不知道,这是认真的呢,还是在开玩笑?他们可以相信这个傻子既会说出饶有风趣的骗人鬼话,也会干出忘乎所以的蠢事。不管怎样,这还是提起了火龙背上那个魔法仙女的情绪。注意,我就呆在这个希望着的巨人面前。当格雷特里把我的xxxx保暖套织好时,你们就叫我,孩子们!傻子,傻子,格雷特里的毛线用完了。这时,我不得不凑向可恶的巨人,进入巨人王国去拿毛线。我的下身冻得厉害。我暂时像上面提到的那样,藏了起来。这些友好的仙女身着有白花的蓝衣、有红花的黄衣、有粉红色花的绿衣,外貌好似橡胶制品。她们到处用口哨吹出一个布雷斯林,吹出一个白色的大草莓,吹出箍住肚皮的桶箍。傻子那只小横笛的重量把她们往下拉,拉得超过头顶。孩子们,你们有朝一日要咬掉我的热干香肠。不,傻子,这可是粪便香肠,不,孩子们,它不过是发出这种气味罢了。傻子如今在想什幺呢?想到鱼、醋栗、船形帽,想到忍饥挨饿的格蕾特尔。他用扣带把旅行背包扣住,在这些友好的仙女身边,在这些香肠睡莲身边迈步前进。在他看来,如果那时候不是这个苔红色的巨人,不是这个恶魔再次堕落,师傅们在测水位时就会开始钻头颅、晒黑、性交、吸毒、住单户住宅,要不然,师傅们会从哪儿来,又会同这些仙女们一道去哪儿呢?这时,傻子同那些另有打算的人一道,绷紧他那六米长的xxxx,高高耸起。仙女们顺着xxxx往上爬,她们都安然无恙。孩子们,你们不知道,这是一个从傻子那儿夺回好仙女的诡计。不,巨人,你不怀好意,你走吧!不,我留在这儿,我要用嘴吸每块屁股皮,每个寻花问柳者,每个龟xx血管系统和类似的东西。现在我吃掉这个好傻子的臭香肠。啊——傻子,傻子!孩子们,留心,舌头要贴在这个漫游者脖子上,尤其要贴在这个总是口渴的歹毒巨人脖子上。这时我可要往下走了,去到那蓝色多瑙河畔。多瑙河有水。在下雨。巨人,我会给这个歹毒的巨人撒一泡尿的,孩子们,哈哈哈哈!一场蓝雨嗒嗒地从天而降,落到干旱的土地上。这个口渴的人哈哈大笑着,吸吮来自上苍的恩赐,变得精神焕发。感谢傻子。味道很好。这使人神清气爽。现在把这些仙女交给我吧。绝不!巨人,不是吗?孩子们,我们不把这些仙女交给那个巨人。这个家伙要把她们炸成半个半个的仙女和四分之一个的仙女。不,傻子,我们要保护这些仙女,除了稍微有点突出的牙齿以外,傻子本人就是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小伙子。他也学习速记。哎,孩子们,这到底是怎幺回事?这就是爱啊。这是一个年轻教师。傻子,巨人可是要吃掉这个傻子的。是吧?是的!巨人要吃这个年轻教师。这个傻子往巨人头上拉屎。事情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坐在其透气坐位上的仙女们在经历了昨天不可思议的内心不安之后,又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平静和自己习以为常的喜悦心情。然而傻子却开始慢慢抱怨起肌肉疼痛来。巨人并没有因为听到受折磨者热情洋溢的感谢话,就恢复他那业已中断的散步。在这几天愉快的假日之后,接踵而来的是辛勤工作的一个星期。虽然傻子在愉快的奥地利国内太喜欢享受自己的青春年华,从一开始就享用他那硕大无朋的屈,而且是尽职尽责的,但他还是目的明确地注视着那些生性有点轻佻的仙女。这些上部隆起的仙女堪称表率,而且洞穴这部分也许如今都在上面哩。如果不是那个格蕾特尔在为傻子织xxxx保暖套找新毛线时来到魔林里,或许这时就会发生用实事求是的话语描述的如下事情。啊,孩子们,我看到什幺呀,傻子,傻子!到底是怎幺回事?孩子们,格蕾特尔挤呀,嘻——喀嚓,喀嚓就是一口。啊!啊!啊!啊!(因为傻子看到格蕾特尔时,他的xxxx就自动落了下去。那些女精灵,那些仙女也都轰隆轰隆地掉了下去。巨人把这些娇嫩的仙女都炸成两半,炸成两半。孩子们大声叫嚷着。一片混乱。傻子的诡计终归枉然。)傻子也在他下身的保暖套织完后,尽量避免同格蕾特尔单独在一起。他感到惭愧万分。但她却做出一副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事的样子。当她有一次与他独自邂逅相遇时,她十分亲切自然地用“你”来称呼他。他总是一见到格蕾特尔就跑开。这个无忧无虑的傻子真可以说是一个幸福的人。我羡慕他那开朗的性格。格蕾特尔若有所思地目送着这个匆匆跑开的人的背影。

第三十三章 你疯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这儿说些什幺话 
你在这儿说些什幺话你疯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这儿说些什幺话。斯特凡打住了话头。您瞧瞧,您就把它当作一次警告吧!您就别同人家争吵了!这些人对这类事情的了解要比您多。巨人怀特那张淘气鬼的脸突然蒙上一层引人注目的苍白。这种苍白的程度如此厉害,致使平时从没有任何地方会引人注目的斯特凡本人变得引人注目。难道说这就是我们那种引起你注意的手足之情?他随之问道,不过却缺乏那种渴望、急切的心情。他粗暴无礼地把他那个当早班的兄弟挤到一边,不许他进盥洗室,不许他看工会报纸,不许他得到应得的喝啤酒休息,不许他的肌肉得到锻炼。这时,傻子——坐在最后一张长椅上的这个家伙使那些美好的计划尽皆落空。他像通常那样固执己见,双臂紧紧抱着身子。他跑进邻近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可能是一间卧室,现在被身穿制服的蝙蝠人几乎全部占去了。这时,他突然之间摇身一变,他那锐利的目光正在有窥视裂口的半个面具下面挑选被保护者。他回过神来。他耷拉着头,耷拉着双肩。傻子和巨人怀特兴高采烈地大叫大嚷着,穿过高山上的终年积雪闪烁的微光,穿过冰雪高原劈劈啪啪的响声,朝着阿尔卑斯山广阔的山坡上飞奔。他们把这个自信的蝙蝠人,这个环球旅游者的头和肩膀抬进客货两用汽车。现在就连这个权迷心窍的人也开始参与打趣取乐。尽管他那些挖苦话并没有恶意,但是人们却发现,在其后面有一种伤害人的意图。气氛变得从未有过的紧张。这种气氛紧张得叫人唉声叹息。后来,这种气氛达到了目的:自己和职工都获得好评。救护车穿过一座有仿希腊神庙柱头的大门,驶过两百米干净的砾石路,驶过棕榈树、意大利柏树、桉树。它一下子便轻轻地在主楼人口处前停了下来。继后,一切都进行得十分迅速。复活节兔子被送进外科住院处,脱去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衣服。最后是检查,采取措施帮助血液循环。然后,送进X线室。这个老复活节兔子,这个已经经历过这一生的人,这个对生命不再有任何奢望,只希望无忧无虑地变老,只希望为了长年的劳累得到那份工资,为了他那家人得到工作的人,这个拼命获得养老金,耐心等待养老金的人,这个从未犯过某种错误,从未搞过邪门歪道的人,就是这个人现在备受娇惯。他们都在围着他转,不过这些年轻人对代沟问题感到很难受,尤其难以忍受的是:在成年人眼里,他们一无是处,一文不值,被视为污秽的抗议者。要是我们当中有一个人病了,那他就只能死去。这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只不过想摆脱我们罢了,你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你们这些残废人!当老复活节兔子安卧在他那装上软垫的石膏壳中时,麻醉装置在发出轻轻的、有节奏的丝丝声,它在为患者复活节兔子呼吸,在为他思考。探照灯砰的一声,把它那刺眼的无影光线照到他的背上,照到脊柱上那个已经打开的手术范围上,照到盖住他身体的消毒巾上。他开的是一辆雪铁龙轿车,再重复一遍,是一辆装得满满的半轿式汽车。复活节兔子陷在巨大的皮椅子里面。尽管有钢质紧身胸衣和他身上穿的防弹背心,他的举止仍然像个孩子。他挺直腰板,对于那些年轻人,这些人用演习用的空包弹,用实弹,用弹弓,用石块,用啤酒瓶,用冲锋枪瞄准他,向他射击,吼着震耳欲聋、煽动人心的口号——他只有充满蔑视的目光。他谈音乐、电唱机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我的名字是复活节兔子,我是英格的父亲。幸福和安全——这只有家庭才能赐予。即便命中注定不该如此,那往往也只有男人才必须采取主动。尽管我们的太太有时候也会自愿提供些什幺,我们男人总的说来还是不会不乐意做这种事的。要是有人问我,我是怎样希望有人爱的。那我只能讲,就像我从二十岁起有人爱那样。没有人谈论这类事情,尽管如此,每当我的手轻轻伸过去摸他的手,我的手立即就被深情而温柔地握住时,每当他那会意的目光遇到我时,或者说,每当他几乎是羞涩地(羞涩地)抚摩我的头发时,我们彼此对熟悉的姿势却都心领神会。可是这些年轻人对此却一窍不通。他们往往只愿意干那种事。可是复活节兔子已经抱住了这个杂种幼崽——这个年纪轻轻、带着她那发自内心的可爱笑容的半个中国血统女郎,苗条的腰身,以拽住走的方式,同她一道跳着华尔兹舞,穿过了房间。就连林果对这一对身材魁梧的男女也都看不厌。这当儿,在业余时间喜欢同他讨论政治问题的刘女士只对他报之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微笑。奥托本来就反对这样做。他那个有经验的女儿在这个年龄已经去上夜校了。可是她那海纳百川、求知欲强的本性纠正了他的看法。因此,他向他信任的那所夜校救助。在他不带偏见地注视周围的一切事物时,夜校终于同他谈到:譬如说修过晚间课程,您会挣到更多的钱。如果您愿意,我们会把您培养成为高级中学学生或者直至培养成为高级中学学生,或者成为结算簿记员,程序编制人员,供暖与通风设备技术人员,或者成为——或者成为……没有包袱,结合实际,一学就会。这是否名副其实?在您之前也有好几千人问过这件事情。以后他们就继续深造了。如今您就是幸运者。他们有了更为高级、责任更为重大的职位。他们挣的钱也更多了。尽管这只不过是为什幺刘·埃格马克尔——这个别有风趣、德利阿尔照料的、半个中国血统的女人,从东部逃往联邦共和国的诸多理由当中的几个理由。他们可是这样宣布的。刘在她逃到联邦共和国之后,在自由的西方干什幺工作;在逃到联邦共和国之后,在自由的西方,刘在鲁尔区的一个西德大城市,在一个市中心当女招待。她的职业是一个吸引人的女性职业。因为她只不过是一个一钱不值的东西,一个逃亡者,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一个被夹伤的人罢了。午后的太阳光火辣辣地晒到窗外有彩色条纹的遮篷上。两个衣着考究的企业管理人员订了有很多冰块和苏打的威士忌。他们那身花色式样朴素的细条纹西服和定做的衬衫证明,他们就是那一类人,这类人过去就经常引起刘及其朋友们的反感。仿佛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姑娘今天的反感似的,他们去抓她的屁股,用经过长期训练达到的熟练技巧,把手伸进领口开得很低的女衬衣。一种惊恐的表情掠过这位姑娘那娇嫩柔滑、略带黄色、看起来犹如珍贵的旧纸般泛着微光的皮肤。她感到十分恶心。她不得不一直不停地用经过长期训练达到的熟练技巧,把这些猪猡肮脏的手指从她的屁股上,从她领口开得很低的衬衣里弄开。她的头发泛着藏青色光辉。在这些头发淡黄、态度冷漠的北欧人中间,这是一种异乎寻常的景象,然而却是一种迷人的景象。这时,她的目光遇到一个从上面走下来、衣着奇特、不修边幅、酩酊大醉的人。人们从老远的地方就看出这个人就是那个艺术家。他就是那个刚从监狱释放出来的电影制片人,天才的导演本·山德尔。两人在他们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发现:他们俩都是与这个人类社会,这个资本主义制度格格不入的怪人;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比这些人要有天赋得多,因而也就承担着义务。在他们那些义务的重担下,刘躺在床上,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只是今天,她午饭后便立即起床。住院护士像每天下午那样,三点钟就走进她房间,这时她正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刘点点头。今天是从她被送进医院以来,第一次有人来探视。她的未婚夫本·山德尔来看她。他三点半来。他容光焕发地跨进护士给他打开房门的病房。他手里拿着一大盒茶点。他身上穿着那套浅灰色西装,显得非常时髦。他只是有少许醉意。老复活节兔子用尽全身力气,猛然直起身来。疼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腾地一下把他往上一抛。他用锋利的门牙匆匆忙忙地咬拉铃的绳子。快!快!快!这种事费劲,太费劲。这时谁没有勇气!您自己说说,为什幺如今人们总是这幺精疲力竭、过度兴奋和疲惫不堪。现代生活的要求很高,太高。复活节兔子在翻白眼,一直到人们看到他翻的白眼。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景象。年轻的抗议者们都惊慌地往后退。就连那些十分讨厌、大哭大闹的小孩和又吵又嚷的家伙都静了下来,面对这样一种人类痛苦,这样一种人类在容忍、忍受和坚持方面的伟大高尚,弄得惊慌失措。这时,他们必须保持一种愉快的心情(经常都是愉快的心情),不得不在感到震惊的情况下沉默下来。就连声音很大的爵士音乐在这间护士们都一声不响地一闪而过的、静悄悄的病房里,也再没有什幺可以失去的了。在这儿,一个像我和你一样的人走进来,一个来自匿名的灰色人群的人,尽管如此,这个人却在忍受痛苦方面伟大高尚。在这儿,在这个勇敢的人面前,所有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都必须默不作声。这些欠缺考虑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狼狈不堪地问候着走进病房。这些人在其内心倒并不像其外表经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心怀恶意。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门去。老复活节兔子向他们的背影投去的最后一瞥只是在说:我原谅你们。你们年轻,没有经验,你们也没有像我一样有在战争中的战斗经历,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锻炼。本·山德尔作为最后一个人,一直跪在床前。他头脑清醒。他那张气质高贵的脸以及密密的抗议者的长发,落到一件绣花嬉皮士短上衣的领子上。人们立即就看到,他具有一个指挥者的某些特点。他那件用花朵图案装饰、别满革命徽章的丝质衬衣露出肮脏的迹印,仿佛他有好几天都没有洗过似的。那双深蓝色眼睛——他的德国母亲的一部分遗传在这张被烤成深褐色、变得冷酷无情的脸上,显得罕见的明亮和透明。他轻声地开始如此放纵、如此亲切地笑了起来,像这样的笑声只有孩子才会发出。这三个蓝太阳成了这幅画的中心。它们当中任何一个在光度方面都要超过罗马太阳神一万倍以上。它们恰似天上的一个巨怪闪闪发亮的眼睛般,从画面上往下瞧,让近处的星星都黯然失色。赫尔穆特情不自禁地感到毛骨悚然。他意识到,他和他那些大胆的同伴都属于看到这些太阳的第一批人。它们叫什幺名字?是谁赐予了他们一个名号?它们这些驾着星光闪烁的巨大翅膀的信号灯光,穿过一个陌生的银河外星系的边缘地区,在为哪些陌生的人种(陌生的人种)效劳呢?总有一天,每个人都必须知道,自己何时呆在家里。二十三岁的本现在就知道这一点。我儿子——复活节兔子想——嘴唇上挂着眼泪和笑容。我儿子。复活节兔子凝视着本,他们俩都知道:他们差一点被罚入地狱。有一个人把这个夜晚沐浴在一个过早到来的圣诞节的烛光中。就在这个夜晚,这个人得了一个儿子,却又为了他人的幸福失去了一个儿子。几十年之久,来自救世主们身边(萨尔州的圣文德尔县)的复活节兔子在抽签分配、抽彩售货、奖券抽彩和有奖猜谜时,徒劳无益地试了试自己的运气。现在,在七十一岁时,幸运女神福尔图娜倒是给在白雪皑皑的洪斯吕克山的前山中那个维修得很好的私人住宅里的这位讨人喜欢的老先生,准备了一份从装满果子鲜花的丰饶角里拿出来的礼物:复活节兔子先生获得我们编辑部的一个金黄色购物袋。衷心祝贺。在袋子的最上面还有一只小兔子。幸运的中奖者复活节兔子先生(左)在他经常光顾的商店里把金黄色购物袋装得满满的。这当儿,老先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看这袋子是否还能装得进东西。这是一种快乐。他感谢道。我要继续猜下去,也许我又会中彩。

第三十四章 金狮奖颁给海因杰 
亚历山大和于尔根斯获得卢森堡电台二等奖。现在,卢森堡电台把它令人渴望的狮子颁发给1968年下半年最受人喜爱的流行歌手和流行歌曲。根据电台听众和某个来自专业记者群的评奖委员会的评语,海因杰荣获卢森堡电台为他的歌曲《海奇·布姆拜奇》颁发的金狮奖。银狮奖由于分数相同,不得不颁发给两个人:颁发给演唱歌曲《来吧,请用餐》的彼得·亚历山大和演唱《玛蒂尔德》获得巨大成功的乌多·于尔根斯。弗雷迪因为他那首自编自唱的歌曲《你的世界,我的世界》获得卢森堡电台颁发的铜狮奖。

第三十五章 广袤无垠的广阔天地的微风 
广袤无垠的广阔天地的微风在这几个星期吹过皑皑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乡村。因为富人和名人都挤进雪里,挤进山里。他们在寻找安宁、休息、消遣,从事体育活动。王子王孙和政治家、百万富翁和电影明星在阿尔卑斯山寻找冬季的欢乐。就是在这里,英格博格也在壁炉中点燃了火。她一再走到镜子前观察自己的面容。这又是罗兰非常喜欢的那种光滑、银色的美。头发又获得了它那明亮的光泽,她的身段又像从前那样柔软。今天夜里为了他,我必须漂亮。英格博格想。我必须温柔体贴,我必须让他忘记我们即将面临的东西,也就是一个防水的隔离大支架或者一道砖砌墙,一个丘宾筒井壁。他看到有长睫毛的褐色眼皮睁开了,看到奥托姑娘神秘的目光又从某个梦幻十分遥远的地方返回了原地。奥托·山德尔大夫坐起身来。他清清嗓子。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他要干完这件事。危险已经过去,也就是在同一个夜晚,奥托姑娘提出要打电话到丹吉尔,打给她丈夫。一缕微弱的光线透过差不多已经朽掉的门缝,照到发臭的草铺上。这是昔日南美驻防地的一个旧马厩。热浪灼人。从圣玛丽亚大教堂钟楼响起丁零当啷的声音。在古代的奥地利军人当中,有一个用枪格斗出名的人。瞧,那些马,成排地中暑了。现在,奥托经常都会有那种罕见的、无法与任何东西相提并论的感情,使他那无法度量的长腿伸进折叠式帆布艇,伸进客货两用汽车,伸进电话亭地面,伸进男厕所,伸进更衣室,伸进亭子,伸进载重汽车,伸进音乐会,然后又消逝得无影无踪。他经常都在跑。因此艺术家会催促他那双过长的腿拚命坚持,奔向郊外。他那个火爆性子比别的职员更难对付他那些日常的琐碎问题。他多次,反复多次怀着一种交织着恐惧、紧张和惊慌的心情,观察他那双过长的腿势必会丢失的情况,观察别的职员那些日常的琐碎问题怎样诱使他们出国旅行。你问什幺?我不明白。你必须回来,你听着,斯特凡,你必须直截了当,没有别的路。你尽快来。请过来!我在等你。火速过来。老板在谈论风土人情。现在甚至谈到奥托!他父亲真可说差不多在各家各户都是备受喜爱的医生,是生病时的一个帮手。人们从小就认识这个人——他们那诙谐有趣的奥托!因而就连奥托也在谈论风土人情。他为一个洗耳恭听的针线活小商品代理人付了几杯烧酒钱。美国兵已经推进到那个最小、最后的山村。居民们英勇无畏地抵御不可战胜的优势对手。多奇怪啊,地面突然之间就斜了!要是我不抓紧,那就……奥托自言自语道。这时,他看见在饭厅破烂不堪的窗户后面有一道红光。火!年轻的哥萨克林果穿着他那身美丽如画的彩色制服,把挎在他臀部的军刀用劲扯开,放到泛着微光的瓦砾上,把那个年轻妇女鲜血淋淋的白色身躯夺过来,盯着她那双翻白的蓝眼睛,望着她那松开的淡黄长发和闪闪发亮的深红色嘴唇之间珍珠般的牙齿,望着这个身体,这把毛瑟枪。这个光线暗淡,只留下当年装饰残迹,在世纪之交时建造的饭厅差不多已经空空荡荡。奥托伸出手去接过钥匙,屏住气开锁。接连发出的两次短促、沉闷的打击声使这艘船抖动起来。不知是什幺东西在断裂。餐具落到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这是破碎玻璃杯的丁当声。或许在这儿不会有那种不愿意看到年迈的海军上将遭到这次挫败的人吧。当今日常生活经常性的负荷,造成越来越多的人在其生命的顶峰就已经精疲力竭,力不从心。对于现代妇女而言,不存在四十小时周工作日和退休问题。因此,提前耗完精力的现象也就越来越多地摆上了议事日程。这个友好的少尉林果对他从烈火中救出来的姑娘说着这样一些以及类似的安慰话。奥托用困惑莫解的蓝眼睛看看这一个,又看看那一个。我的大腿——他在呻吟——我的大腿!我怀着一种由恐惧、惊慌和迷惑交织而成的复杂感情,看到我的双腿穿过运动裤的窟窿消失不见。为什幺您不再躺在越南的战壕里?奥托结束了他的问题。他的语调充满责备的意味。因此林果这个大胡子就说话了,而且还用手指节骨敲打他的小腿假体。这位年轻的德国女郎的身体看来好像是由大理石和火构成的。林果又一次刚好及时赶到。从哪儿——他在考虑——我从哪儿开始凿这个大理石毛坯。复活节兔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宽宽的肩膀,镇定自若,那张脸仿佛用石灰岩凿成。复活节兔子莫伊伦霍文,来自杜塞尔多夫的七十一岁工业巨头:制造建筑机械、压路机,办有火车车厢厂。复活节兔子莫伊伦霍文是位于下莱茵、萨尔茨堡、圣特罗佩茨的三处别墅的主人。而林果则是他年轻、鲁莽的私人飞机驾驶员,贴身保镖,秘书。他是一个神经坚强、心如铁石、冷酷无情的小伙子。这次从萨尔茨堡往法国蓝岸地区的飞行使他大为震动。在这儿,在萨尔茨堡,全都是老实人。这次赌博的老船长第一个跳了起来。他的椅子扑通一声,翻倒在地。在后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开始尖叫起来。随后,英格博格看见,伴随着震耳欲聋、似乎要把船体撕成两半的爆炸,把那个制动装置,那条皮鞭从这位年轻的少尉手里夺走了。在同一瞬间,就连她也感到被一个巨大的拳头抓住,被用力一扔,扔过大厅。我一直坐着,差不多在越南的战壕里坐了一年之久。大胡子林果作为佩佩尔下士回答道。他抱着这个年轻的德国女郎肩膀下面用蜂蜡染料染成的身体,在呼啸的轻武器跳弹之间和爆炸的劈里啪啦声之间穿行而过,跑进维也纳森林。在那里,就连奥托的两条腿也都放到了地上。这不可能是真的,这是一个幻觉。林果想。但他并不能阻止他又满脸绯红,红得发热。这家饭店是维也纳老城区最舒适的一家饭店。这家饭店分成一个一个的包房。这些包房被人造葡萄叶和灯笼十分和谐地分隔开来。三个专业乐队队员在演奏情景音乐。巨大的窗户便于观赏外面大城市夜晚生气勃勃的生活。霓红灯广告映照在沥青路上。奥托的双脚又一次不听起使唤来了,于是就从高处眺望这万家灯火。但是它们面对自己本人,至少得老老实实的啊。奥托在告别时请求它们,当他在这儿,在维也纳的度假期间,经常带他去野外郊游。它们没把这当一回事。奥托的双脚怀着一种交织着恐惧、取乐和不理解的心情,信步而行。复活节兔子被一个目光温柔、深色皮肤的黑人姑娘领进在华盛顿别墅里的住所。在敞开的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照着坐在壁炉前那个人那张黑人的脸,把它变成淡淡的青黄色。坐在壁炉前那个人那只深色、多筋的手拿着一个杯子,杯里还剩有的一些高级红葡萄酒在泛着微光。晚上好!有色人奥运会选手奥托的父亲先生。只是在这时,老人才抬起头来往上看。当他发现这个白人时,眼光里露出一种拒绝的神情。有阿姆施泰滕牌号的客货两用汽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脏东西。奥托的两眼炯炯有神。失眠,他有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现在他说了下面一番话:我向你发誓,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在这方面我同你一样不幸。可你是故意这样的。只要你把嘴闭上,只要你……斯特凡,如果你从现在开始,让我安静一点,那我就离开这儿,不过是独自一人。他又点了点头。甚至在白天,奥托在大白天看见他的双腿突然极其匆忙地飞速穿过大街,在汽车之间穿行。然后,他不得不怀着一种由惊慌、恐惧和诧异交织而成的心情,总尾随在后面。这个小伙子,这时,他消瘦了。对于这个不习惯战争的黏土建筑工来说,这是一些可怕的情景。您是乘车来这儿的吗?奥托心平气和地问。可是,这种平静要他付出多大的努力啊。健谈的林果自然是非常愿意在郊游时有伴的了。

第三十六章 第八个场景:埃里卡杀死父亲,奥托枪杀朋友 
来自(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下萨克森州叙德隆的十四岁女孩玛丽亚的案件证明:居然还有脸蛋白嫩的女性杀人犯。1966年10月,这个女孩,这个同她父亲一起住在城边上一幢房子里的女孩结识了一个年轻男子。小姑娘沿着大街走时,那个二十岁的泥炭采掘工就吹着口哨,尾随在这个小姑娘身后。玛丽亚转过身去笑了笑。她的父亲面如死灰。细小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额上。一种惨白色漫过他那老人的脖子,慢慢升到脸上。在他的上唇挂着几颗细小的汗滴。在过分苍白的脸上,眼睛显得更黑,更咄咄逼人。他费劲地润湿颤抖着的嘴唇。他正好在最后一刻抑制住自己,没发出惊恐的叫声。他穿上自己那条旧登山向导裤、旧士兵短统靴、棉袜套筒、小背心、军用衬衣、制服上衣,戴上山区猎人帽,背上旅行背包,精力充沛地登上一个山脉。这个终生养老金领取人。没过几天,两人就已经成为知己。把这位姑娘引进附近的一个粮仓。从那一天起,玛丽亚和O就再也没法分开。他们相互交合,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如果说开始时是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勾引这个女孩的话,那幺现在这个十四岁的(!)洛莉塔很快就在对付她的朋友时占了上风,把这个人变成了她的奴隶。他什幺事都给她做。他甚至在她自己杀死她的父亲之前,枪杀她父亲。图罗克紧紧地贴在岩石裂口里,而这时,他却在寻找一条出路,去帮助他的朋友,帮助那个卷进同洪克尔进行的一场殊死搏斗中的朋友。他采用半跪、半蹲的姿势,他的肌肉,他那猫一般的柔软灵活、机智敏捷可以大显身手。这就是这个身材细长的猎人的优雅之处。奥托一动不动,不过却是穿着衣服,躺在长沙发上。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便宜酒、自卷香烟、小背心、棉袜套筒、旧士兵短统靴、军上装、长内裤、登山向导裤、山区猎人帽的气味。玛丽亚和O的举止行为近乎野兽。后来,这个十四岁少女在法庭上讲述:我喜欢O。喜欢他的体形和他的言谈举止。他同别的那些跟在我后面吊膀子的男孩完全不一样。他不是说得天花乱坠的,而是行动。这就是出自一个十四岁少女嘴里的话!上帝呀,这就值得在西伯利亚呆上一辈子了。奥托坐在窗前,吩咐他女儿,窗户内侧平面、若干次连续不断的亲吻、嘈杂的枪炮声、霉味都是患难之交,所有这一切先是跪着,然后才是躺着。玛丽亚就是那种人,这种人反抗权威,对权威牢骚满腹。在快乐的节日之后,接踵而来的是一个辛勤的工作周。在这时,玛丽亚就反抗权威,对权威满腹牢骚,冲着父亲的小背心、棉袜套筒、旧士兵短统靴、军上装、长内裤、登山向导裤、山区猎人帽就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破烂儿。整个一生都是监禁,监禁在西伯利亚,在世界大战中。每天每日,两人早上五点左右就已相会,然后便拉着手跑进树林。因为他们在幽会时一再受到郊游的人和孩子们的干扰,所以他们就在树林里挖了洞,钻进洞里去。后来,在警察找出这些单个洞穴,乱翻乱查时,官员们发现到处都是糖纸、啤酒瓶、罐头盒和空香烟盒。不管在哪儿看见这两个人,都见到他们紧紧抱在一起。还在发生事故之前,就在他身上表现出某种好出风头的习性。在事故发生后,这种好出风头的习性便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流房间也不能使他满意。他非要一个房间,要一个平常是住四个病员的房间不可。甚至连隔壁房间都要为他保留。他的钱就是他的上帝。他可以花钱买到一切,用钱可以得到一切。他喜欢通过赠送慷慨大方的礼物大捞好处。他送给女护士长一套室内设备,送给夜班女护士一个冰箱,送给男看护一个成套卧室。在他听到他女儿和那个小伙子的事情时,他便立即使尽全身解数,把这两个人分开。他有理由害怕由于这种关系会引起无穷无尽的后患。他不理解这些年轻人。他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臭狗屎。他让所有的人都吃苦头。他踩女儿的肚子,犹如一道湍急的山间溪流般尽情倾泻不满情绪。他打开闸门,在家里失去了最后的顾虑。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一个日托所老师。这个一直被生活宠坏了的人还有几天时间去做这种事。图罗克决定将一条河引入峡谷,以便搭救他的朋友,拯救那条受到某个洪克尔威胁的生命。他步伐敏捷,飞快地跑开了。可是那儿还有第二个洪克尔,比第一个还要高大的洪克尔在把守!图罗克如果不想放弃他的朋友,那他就必须进行斗争。有一天,玛丽亚发现,她有了一个婴儿。这个女孩的父亲气得不得了。他要求他女儿:这个孩子必须扔掉,你永远都不准再见到你的男友。你们过的简直是地地道道的放荡生活。我去警察局。也就是在当天,玛丽亚对她的O尽情倾注自己的柔情蜜意和与他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之情。她确实用难以想像的从容语气给他解释:我父亲对我们的关系有反感。他要告发我们。这样,你就再也不能同我在一起了。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你必须杀死他,撂倒他,要不,你就会失去我。这使奥托感到意外,在第二个地壳那边,竟然很难找到第三个两次成为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的地壳。她躺在血红色的灯光下。就是在这里,在几百公里的远处,那一座座的山也都高耸入云,仿佛支持红色世界反对绿色世界就是她的任务似的。密探奥托的目光在继续渗透。一个新的世界浮出水面,它就嵌在第三个和第四个地壳之间。这是沐浴在黄光之中的一个动荡不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猛烈的烈火风暴、淡蓝色平面比比皆是。他马不停蹄。他也在突破这第四个地壳。走廊上的灯熄灭了。他们站在黑暗之中。玛丽亚敲房门。一张报纸发出刷刷的响声。玛丽亚不理会反对意见。她的目光着魔般,受到这道门的吸引。她父亲就住在门后这间屋子里。她不认识他,她失去了对他的任何记忆。在一个无情的陌生国家监禁多年之后,他现在是什幺样子?父亲遭遇残酷的命运是他罪有应得。父亲,她神情激动地说。这是几秒钟的事情吧?长期都是这样吗?她感到父亲用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她抓住他,就像经过长途旅行之后一样,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在长期迷失方向的行驶之后休息一下。赫尔穆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鼻尖从滑雪围巾里伸出来。他把有香味的、寒冷的冬天空气深深地吸进鳃里。然后,他做一下深呼吸,又继续往顶峰攀登了。雷克斯既无工作的兴趣,又无闲聊的兴致。现在,这种情况在遇到活泼的孙子时才显得稍微引人注目一些。孙子活泼的性格在平时对于祖母来说,就是一种提神的食物。他一再把他塞进康妮怀里。洪克尔把图罗克拖进他的洞里。他的朋友蹲下身来,唱着一首孤独的挽歌。就连他的身躯虽然不像英雄图罗克的身躯那样完美,但也是很美的。父亲,她神情激动地说。我的女儿,我的孩子。他无声地呜咽着。在他哭完后,他把她拉到桌旁,抓住她的肩膀,从近处观察她。她很像他。他下意识地领会这一点。这使他感到非常幸福。这是我的未婚夫O。她说。他对这个年轻小伙子点点头,可是两眼只注意女儿。我非常感谢你——他说——你来了,玛丽亚。正在出现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没有弄明白这个玩笑的图罗克,用惊恐万分的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过去没有弄明白这个玩笑的图罗克,用惊恐万分的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第三十七章 我们心心相印 
从第一天起,我们就心心相印。三年后,第一个孩子降临人世。我们去山里郊游,独自躺在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草地上。我们的爱情与年俱增。四十年来,我们过着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要是像他这样的人有朝一日把自己的假牙忘在我的陋室里的话,我是会毫不客气,口无遮拦,直抒己见的。在毫不客气的情况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不会对他的意见保持沉默的人。我刚好把我淡黄色的头伸进门里。早上好!

第三十八章 维尔玛说:海因杰为我做一把卡锁 
维尔玛说:海因杰在为我(为十七厘米节拍器)做一把卡锁。这是母亲节的一张非常讨人喜欢的礼品唱片。这会是一对令人喜欢的搭档:天真可爱的女孩维尔玛和能唱奇妙的童声男高音的小海因杰。不管海因杰是否有朝一日会结识维尔玛,也不管他是否会真的给她做一把卡锁,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在音乐方面,这两个听众喜爱的红人,今后总会有一个头号话题。但愿这两个孩子不会开始相互竞争。如果这样,那是很可惜的。奥托的母亲站在通往顶楼楼梯的阴暗处。她身材高大、肥胖,出身于低贱的社会阶层。在黑暗中,奥托看不见他母亲,因为她这时正站在暗处。她要把奥托培养成一个年轻的医生,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或者律师。她在等着电视节目开始。她站在暗处。即便她像一只爱咬人的狗一样,伸嘴去咬行人的胳膊和大腿,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宝贝,难道奥托真的就看不见他那个站在暗处的母亲吗?有时候,奥托似乎自己都不知道,他该拿自己那年轻人的狂妄自大怎幺办。这时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怕他会与坏人为伍。她在痛苦和贫困中把他拉扯大,她生下他。为了在贫困与在痛苦中生下他,并且把他抚育成人这一巨大功劳的缘故,奥托经常称赞她。你朝气蓬勃——他的言外之意是——你这个轻武器。她站在通往顶楼楼梯的阴暗处。她又肥胖又高大,出身于低贱的社会阶层,渴望将她的男孩培养成一个更有出息的人。难道像她现在这样站在暗处,他就真的看不见她,看不见这个闲聊的女人,这个晒衣架吗?就奥托所知:这是一个位居两个球壳之间的世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它的外侧形成那个绿色世界的天空,他就从上面俯视这个世界。拔地而起的群山所在的地面是一个第二大的空心球体的内部变形。妈妈病了。当身在暗处的母亲因病必须卧床时,每个孩子都感到不舒服。奥托对这种不舒服感受更深。尽管他十倍百倍地倾向革命,但他仍然还是她的孩子,她惟一的儿子,她的大儿子,令她操心的孩子,她的小家伙。他过去是,永远都是她的孩子,她惟一的儿子,她的大儿子,令她操心的孩子,她的小家伙。在奥托那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里的太阳光好像突然熄灭了。在汽车慢慢开动时,英格博格在一个年轻急救员的帮助下,用血浆膨胀器注入血浆代用液,这种代用液可以将补充血液循环。血浆瓶挂在低矮的车顶上。塑料管伸向患者的肘窝,在那里与静脉相接。在车上甚至还可以找到可的松,找到防止休克的传统药物。英格博格给复活节兔子打了一针,神情紧张地观察他的脸。这张脸上慢慢有了一些血色。然后,她开始剪开滴着鲜血的右裤腿。奥托反对战争,反对他在动摇的统治结构。他在豪华的停车场上打开巨大的、闪闪发光的凯迪拉克轿车车门,把车停好,然后得到一笔小小的直至可观的小费。每当他从巨大的雪橇上见到那些拿着厚厚的皮夹子的胖男人抓住他认识的那些妓女的胳膊时,他往往都会火冒三丈。他老对这些姑娘说:你们没有发现,这些懂世界语的人,这些头号猪猡和同胞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他们只要你们当中的一个姑娘,然后他们就把你们扔掉。就连他们的妻子或者孩子,都不准你们打扰,或者说不准你们进入他们的住宅,充其量让你们作为女仆(女仆)去打扫他们家里的脏东西。可是这些姑娘满脑子装的都是要在社会上青云直上,听不进这个激动得抽噎着的人——奥托的逆耳忠言。奥托出于厌恶,也经常扔掉小费。当奥托终于走到她母亲面前,走进她所在的阴暗处,谈到他打算去民德旅游时,她弄不明白,为什幺有人要抛开西方的、自由西方的富裕,钻到不自由的东方的贫困、黑暗、阴森、堕落、拘束、专制等等当中去。因此,要实现这个愿望,过母亲那一关就不是那幺容易。她对于让自己的独生儿子,自己这个“嗷嗷待哺”的小孩,这个娇生惯养的人到一个外国,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危险的外国去,对这种事,她根本就不感兴趣。因为奥托虽说已经十九岁了,但他一直是家庭照片上的“胎儿”,就像母亲时至今日都还在亲切地叫着的那样,是她的乖奥托。难道说她就要同自己那照亮整幢房子,把它变得光辉灿烂的阳光分离?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建筑师抓着这个妓女的一只脚,一个富有的枉法者抓着另一只脚,一个出身于着名工业巨头家庭的工业巨头抓着这个可怜的妓女的头,一个大学教授和一个会计师,每人牢牢地抓着一只动来动去的胳膊。他们就这样用尽他们那些胖肥的胳膊所有的全部力量,把这个妓女年轻苗条的身体,把这个非常年轻的身体,扔到凯迪拉克轿车的车身、闪着黑光的金属薄板和镀铬金属镶边上,致使妓女患有软骨病的肋骨犹如火柴般咔嚓一声折断,白皮肤的脖子断裂,她的鲜血在坐垫上,在白色的皮坐垫上画出一个漂亮、秀丽的图案。这形成了一个非常诱人的对照。这些衣着时髦、考究的先生的穿戴都无可非议。他们把这个虽然漂亮,皮肤却白得并不自然的、柔弱、贫血的后院姑娘,使劲扔到大面积的黑色车身上,直到他们精疲力竭为止。这个妓女,这个去探望他们的太太、他们的孩子的妓女,这个闯入他们受到保护的住宅,闯入他们受到保护的住宅里的庇护所的妓女,就是那个曾经坐在他们汽车坐垫上、提出过要求的妓女。现在这个妓女直挺挺地躺着,身体四周的各个部位都已撞碎。奥托把这个后院姑娘的残骸——这位姑娘曾经是他的第一个女友——收集起来,放进她的围裙里,然后把它重新带回后院去。与此同时,他嘴里嘟嘟嚷嚷着,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进行威胁。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每逢星期天都携带家眷,问心无愧地去教堂,而平时却杀人、抢劫、偷盗、拐骗,无所不为。与此同时,他嘴里嘟嘟嚷嚷,威胁那些问心无愧、过着无可非议的家庭生活的杀人犯和骗子。(这个做胡椒蜂蜜饼的工人)在经过夜校高中毕业考试的脑力劳动之后,体力劳动对他来说,是十分有益于健康的。可是,所有的深思熟虑,处于阴暗处的母亲的所有想象,为了有保障的养老金和私人住宅的,更好、更美好的前途的所有请求,面对儿子急切的恳求、爱抚和渴望,意味着什幺?面对儿子急切的恳求、爱抚和渴望,所有的深思熟虑,处于阴暗处的母亲的所有想象,为了有保障的养老金和私人住宅,更好、更美好的前途的所有请求都一文不值。她插入骨片,检验骨片即使在没有空隙的情况下插进裂缝,是否也能适合椎骨体,使椎骨体能迅速而牢固地愈合。然后,她要必须用来帮助固定骨片位置的金属线,她想通过钻成的孔来牵引金属线。她发觉,马努埃尔·门多扎把孔钻得太小,金属线不合适。偏偏碰上这种事!这当儿,奥托满怀感激之情,拥抱母亲。阴影变得更加昏暗。白日将近。在窗户里一盏接一盏地亮起了灯光。在窗后坐着欢笑的人们,幸福的家庭在吃晚饭,在看电视,在喝烧酒或者啤酒。灯光并未照亮母亲身处其中的阴影。灯多影也多。如果没有灯光,也就没有阴影。那个戴着防毒面具和防护面具的阴影消灭者的上流社会、那个家庭的成员都欢聚一堂,共度良宵。这幺多家庭都已度过这个良宵,致使这个良宵完全变味。有些人在欢度这个良宵时误入歧途,就连我们的同事奥托也是如此。这当儿,奥托满怀感激之情,拥抱母亲。他今天完全像过去是年轻士兵时那样,既狂热,又冲动。我的老兵,你就那幺喜欢离开我吗?母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对,母亲。到那个地区的旅游可以扩大眼界。旅游也是一种文化教育。我要用我的歌曲使那儿那些不自由的人重新快乐起来。我要教会他们重新发出笑声,发出长期失去的笑声。除了我,除了我们,谁还该教会他们发出笑声?如果不是奥托幸好及时想起这样突然高兴得手舞足蹈,同十九周岁的年纪和他这身制服似乎颇不相称的话,他是会抓起一根头发纵身一跳的。手术护士把骨锥,把一种手摇钻递给她。这种手摇钻直到钻尖都是圆锥形的。英格博格小心翼翼地把骨锥旋进手摇钻里,扩大孔洞。使劲和害怕使她的心怦怦直跳。要是她把骨锥的锥尖钻得太深,要是她伤到脊髓,那真是不堪设想。她的手刚才在颤抖,她用这个该死的东西钻歪了一毫米。英格博格中断了片刻,然后又继续工作下去。由脑袋、躯干、腹部、四肢组成的活动人墙在向奥托这里移动。在黑暗之中,只能够认出那个医生、那个建筑师、那个枉法者、那个工业巨头、那个大学教授和那个会计师肥胖的脸、银灰色的领带、白色的衬衣和背心。其他所有的东西在阴暗中融合成黑黢黢的一片。后面的大轿车融合成一个街垒。这些融合成了奥托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还有影子哩。这六个人足蹬军用高统靴。他们穿着这些高统靴,就像践踏飞廉似的,践踏篱笆、阳台、破破烂烂的地下室陋室、站在阴暗处的母亲、青工、办事员、当听差的小伙子、女秘书、妓女和其他体弱多病的人。他们仪表堂堂(仪表堂堂),身量魁梧(魁梧、魁梧、魁梧),犹如神灵般领受人们的感恩戴德和欢呼致敬。母亲或许乐意请他们喝一杯葡萄酒,可是不知道应当怎样表达她的邀请。她只是对奥托未穿制服一事表示遗憾。但如果奥托一旦打定主意要做某件事,那就很难用相反的观点来说服他。然后去上大学。因为他作为夜校高中生,还欠缺这种身份。奥托就在外面脱掉他那件溅上鲜血的军上衣,洗了洗,点上一支香烟。这时,他那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他感到很累,但值得自豪的是并没有出毛病。他先前怎幺竟怀疑起自己来呢?他唱着歌,又来到兵营里。你能看到你那个站在阴暗处的母亲吗,宝贝?接通电线。骨膜重新蒙在脊柱上。一层一层地缝合肌肉系统。盖上皮下组织。最后是皮肤缝合。把伤口包扎起来。干完了,干完了吗?那位妓女在外面,在篱笆旁才穿上新的尼龙长袜,以免把它弄破了。司机开着车门。她在巨大的皮坐垫上的情景,恰似一只令人恶心的苍蝇在一大杯加热消毒过的牛奶中。虽然如此,她却非常具有吸引力。而这时,建筑师已经在她上面,枉法者在她下面,工业巨头在她头上,大学教授和会计师在她那毛病。他先前怎幺竟怀疑起自己来呢?他唱着歌,又来到兵营里。你能看到你那个站在阴暗处的母亲吗,宝贝?接通电线两条瘦削的、有软骨病的大腿之间,在战后的大腿之间,在整个迷惘的一代的大腿之间得到她,得到举止行为的规则。你别到家里来,别跟我太太和孩子讲话,在大街上别朝我们转过身来,别在后面向我的汽车挥手,在公开场合别同我打招呼,别打扰我的太太,宝贝,别打扰孩子,别打扰我的家、我的汽车、我的电视机、我的钱、我的家产、我的生活、我的工人、我的哑弹。她在巨大的皮坐垫上的情景,恰似一只瘦瘦的黑苍蝇在一杯雪白的、消过毒的、冰镇过的牛奶中。这时,工业巨头哈哈大笑起来,魔力已经破除。不管什幺地方,只要他办得到,他都像好朋友、老朋友那样边聊天,边给这个姑娘带来痛苦。不过在痛苦的眼泪之间,也会再一次有阳光照耀。待到有朝一日,在痛苦的眼泪之间阳光照耀时,工业巨头无论在何处,只要他办得到,他都会给这个姑娘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她万无一失地完成了第一次手术切割,现在将一根小小的动脉精确地缠缝好,切除骨膜(骨膜),露出脊柱的鼻状棘突。挪开结缔组织膜和肌肉。露出下面四根腰椎骨的突起,然后是骶骨根。锉开突出。可是,年轻士兵奥托对那些远远胜过他的社会阶层的全部仇恨(仇恨),却仅仅针对他那个极少离开自己所在的阴暗之地的母亲。即便他身穿军装,她也必须承担那件事的后果。睡梦当中再也没有多少事情发生。那也好,只是夏夜十分短暂,人们一大早就不得不再次出发。虽然这位姑娘注意到各个方面对她是何等蔑视,但她任何时候都没有失去她那高兴的禀性,虽然她的好多伤口鲜血淋淋,要费劲儿才能往前挪动。这个后院姑娘费了好大的劲才走进隐蔽处。这时,工业巨头同他那些衣冠楚楚的眷属在上凯迪拉克轿车。这件事又一次进展顺利。虽然她要费劲儿才能往前挪动,但她任何时候都没有失去她那高兴的禀性、她的好心情。这种好心情像她那种类型的人,她那种社会阶层的人反正是绝不会失去的。奥托丢失了他那山区猎人徽章。他试图从这位姑娘这儿打听,看这个猪猡是谁。姑娘没有透露做下这种事的这个猪猡是谁。母亲在暗处再也辨认不出来。母亲同阴影融为一体。奥托也试图弄清那个妓女的情况。看来,没完没了的戏弄取笑,这时一定会使这两个人感到称心如意了。

第三十九章 可是有一泓冒泡的泉水 
可是有一泓清澈透明、冒泡的泉水。它发源于岩石之间,形成阶梯式人工瀑布,奔流而下,流过梯地,最后继续往下,注入大海。奥托和玛丽亚往一个水池跑去,在那里洗一洗,然后变得神清气爽。接下来,他们洗掉身上的那层盐垢。现在是该关心住处的时候了。因为这儿不像在树林里那样暖和。在那儿,太阳总在他们头上,高挂天空。洞穴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在岛上的洞穴已经绰绰有余。奥托和玛丽亚要把别人的家当作自己的家,一直住下去。然后他们给渔民显示,甚至他们也能够用树枝和树叶给他们的洞穴装上软垫。岛上生活从此开始。甚至就连怯懦的披头士乐队成员在看到这个岛屿时,都鼓起了新的勇气。他们心甘情愿地跟随这两个人,在没有得到邀请的情况下,跳过把冰山与岛屿分隔开来的这道神秘清流的狭窄裂缝。他们来到赤裸的岩石上,然后再穿越岩石,安全到达岸边。赫尔穆特在今冬上学。康妮叉开双腿,怯生生地,笨手笨脚地跟在他后面。虽然天气寒冷,赫尔穆特实际上也在努力学习。为了很快就能够攻读医学,减轻父亲的负担,他必须发奋用功。如果人们有了这样一个目标,那些自私自利的愿望也就销声匿迹了。这样一来,发亮的溜冰鞋才会这样闪闪发光。这时,平底雪撬也才会如此诱人。赫尔穆特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去偷东西。隆隆炮声震耳欲聋,打破了寂静。只有一颗带血的子弹落到康妮脸上,穿过她的肉皮,康妮像甲虫似的又蹬又踢,稍后便安安静静地躺着了。赫尔穆特学习刻苦,忙得晕头转向。这时,他并未注意到寒冷。这个行星的表面沐浴在三个太阳的阳光下。是这个行星,而并非这些太阳,才是占据这个星座位置的主要组成部分。这些太阳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而这个行星就位于这三个边二等分线的交叉点上。康妮这只云雀这幺长久地做着这种事,一直到她没法继续做下去为止。由于她的缘故,雷克斯再也找不到出路了。

第四十章 可是有一泓冒泡的泉水(续) 
又有一泓清澈透明、冒泡的泉水。它发源于岩石之间,形成阶梯式人工瀑布,奔流而下,流过梯地,最后继续往下,流入大海。奥托和玛丽亚往一个水池跑去,在那里洗一洗,然后变得神清气爽。接下来,他们洗掉身上的那层盐垢。现在是该关心住处的时候了。因为这儿不像在树林里那样暖和。在那儿,太阳总在他们头上,高挂天空。洞穴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在岛上的洞穴已经绰绰有余。约翰、保罗、乔治、林果展开他们的翅膀,发出一声欢呼,从最上面的平台——平台上长满藻类植物和苔藓——犹如自然猎区的云雀般,呼的一下飞到废石堆上,飞进海湾的浪花里。在那里,他们深深地潜入清澈透明的绿水之中,然后又腾空而起。他们的脑袋在泡沫之中几乎无法辨认。尽管岩石之间生长的植物稀稀落落,可是这些植物却显示出通常那种多样性。那儿有外表极像蜥蜴,而且其动作也像蜥蜴的攀缘根。不出太阳时,它们就缩回石头缝里去。可是,如果太阳紧贴在地平线上,它们就爬出来,享受阳光的温暖。约翰很快就被其他人视为领头的动物。他总是领着他那些长满羽毛的重骑兵走极其安全的路,穿过茂密的森林,而不使任何一个骑兵的翅膀受到损伤,因为在通往深处的台阶变得太大时,人们难以抓牢的障碍物比比皆是。在他们的眼睛习惯于这种昏暗之后,就连他们的四肢习惯这种昏暗也并非难事了。他们终于到达谷底。约翰估计,他们现在呆在海平面以下,在一个巨大的、充满污浊空气的地带。另外一次,又是保罗干的事。他把别的人都引到一个林中空地上。在那儿,太阳把它的光环抛到地面上,我们四个人并排躺在草地上,兴奋得满脸通红。在他们身上,到处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吉他带子,有的往下吊着,有的挂在前面,有的挂在后面,有的挂在胸前。这是色彩和形式的一种杂乱无章的组合。欢声笑语、兴高采烈,世界真美啊!林果这个门外汉说,人们必须睁开双眼观察所有这些壮观景象,而且理解这些景象,学习这些景象,甚至还会喜欢这些琐碎小事。这四个人睁大双眼,迈步穿越这个世界,心领神会地观察所有这些壮观景象和琐碎小事。凡是遇到他们的人,都会怯生生地打个招呼,然后便远远地躲开他们,躲开这些疗养者。就连奥托都十分厌倦这种画家生涯了。在森林与湖泊之间的无人区,所有那些被无花果战败的树木,都找到了最后的庇难所。他们这些在一个危险的谷底艰难度日的人,已经适应这种异乎寻常的境况。他们在捍卫自己这种生活,这种自己十分理解的生活。他们在他们那些残忍的死敌的战绩之间生存。森林那条默不作声的战线从陆地上进攻他们。有毒的大叶藻和其他那些来自深不可测之处的怪物,从水里进攻他们。曾经做出过难以置信之事的太阳在普照万物。就连那种危险的生物也必须在自然界生存。这是一种生存竞争,一种只有强者才能赢得胜利的生存竞争。领导结构会逐渐形成。在所有阶层当中,一个最能干的阶层会受到尊重,令人敬畏。就是这个阶层也会继续认识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它不能不给它们让位。动物和植物当中这种安排是多幺聪明啊!我们人类可以向它们学到好多东西。乔治这个柞实的壳斗这样认为。约翰没有像过去那样,把他那长长的淡黄色头发编成两根长长的淡黄色辫子吊在背上,而是在脖颈上绾成一个结,用发卡别起来。就是这个约翰,用声音不高、动作不大、表示赞同的欢呼雀跃,表达他的喜悦之情。四点半的钟声敲响时,一个有一对闪闪发亮的蓝眼睛、身穿齐膝短裤、背着旅行背包的年轻小伙子同另外三个挎着吉他的年轻小伙子带着清醒、愉快的目光,迈步走向野外。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现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虽然这样做会使人感到伤心,但他们不得不试图相互遗忘。他们不得不尽可能地相互回避。既然约翰抓住兄弟保罗的胳膊,动作敏捷地往下爬,爬到潮湿的树干上和冲蚀成孔穴的路上去,所以,乔治除了同样动作粗鲁地抓住他的妹妹林果的胳膊之外,别无他法。可是暗地里,这两个对女人大献殷勤、彬彬有礼的绅士却十分乐于交换他们的女士。约翰瘦削苍白的脸庞在说话时变得生气勃勃,引人注目。各种情感都尽在其中。可是在他们面前却是一片黑暗,黑暗宛如板岩般,一层叠一层。黑暗中显露出一座小小的山岗。它矗立在那儿,仿佛要在它那有裂缝的山脊上承载黑夜的重量似的。阳光照到它的山顶地带,把这个地带染成金黄色。这就好像是世界最后的色彩一样,因为隐在后面的东西业已模糊不清。踩高跷的人开始攀登这座山岗的第一个缓坡。没过多久,花朵又完全沐浴在阳光里。其他那些踩高跷的人就在附近。他们没有停下休息,而是朝着他们并不知晓的目的地继续漫游而去。就连在落日余晖中清晰可见的群山也无法妨碍我们四个人偷摘李子。在沿着多瑙河岸辛苦的长途跋涉之后,这种事使人精神焕发,胃口大开。保罗把醉汉装扮得惟妙惟肖,简直能够以假乱真,以致不仅仅使弟兄姐妹,而且还使香烟店老板和伐木工都上当受骗。林果大胆表示,要在最近的一棵树上试试自己的肌肉力。别的人都惊恐万分地阻拦他。友好地捅了一下腰部,使他闭上了那张冷嘲热讽的嘴。在他遇到一个很难的问题,下一步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人突然给他使绊子。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而这时,他那些伙伴则在给他演唱最新的歌曲。这对我也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很有音乐天赋的林果参加了那三个人的合唱行列。然而,最扣人心弦的依然是这个约翰,是这道湍急的山涧,是一座它自身的石制纪念碑。成千上万条电缆把地球同月亮连接起来。成之字形向上攀登的人从他们身旁走来走去。身材高大的植物宇航员对敌视生活的周遭环境并不敏感。作床的蘑菇是一种真菌类漫生植物,与苔藓相似。可是,只要有人接近它,它就会缩回它的毒刺。这种蘑菇并不食肉,而是偏爱植物猎物。躺在这种蘑菇床上,这一群人不会遭到攻击。门打开了。保罗有鬈发的脑袋明显可见。在这儿,正好看得见我那个有鬈发的脑袋,你们这个青年后备队。他说着,举起鞋跟,滑倒在鹅卵石地上,然后又拖着双脚,走到一个小小的石堆上。他的到来引起下面那些俄国阴谋家的注意。他除了对吃喝感兴趣外,也对通俗音乐怀有很大的兴趣。全部景色、自然氛围都很美,致使他们都热泪盈眶。虽然有了新的身份,但是约翰丝毫也没有失去他那健谈的习惯。虽然有了新的身份,约翰依旧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谈论人生的意义、目的和目标。保罗还在犹豫,仿佛他无法离开这番景象似的。保罗还在犹豫,舍不得离开一个名誉潜入者的这番景象。这个作之形往上攀登的人立即开始动了起来。由于大气层的压力减小,他那巨大的身躯一直保持着一千多米长的直径。尽管如此,他行动起来却几乎是身轻如燕,顺着他的电缆往上攀登,直奔那个安全的真空地带。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挂在那双毛腿上,甚至还挂着六个透明的茧。在这些茧里,躺着六个失去知觉的人:约翰、保罗、乔治、林果、奥托和惟一的一个女人玛丽亚。他在几千米的高处休息一下。他的触角在轻轻振动。然后,他吹起一个巨大的气泡,把这个气泡固定在电缆上。紧接着,他又继续前往太空的旅行。大气层的压力在降低,他越胀越大。在这个攀登之人吐出新的丝绳时,速度提高了。反推力推动他继续往前行。太阳光变得更强了。这个攀登之人感到得心应手。他们都一动不动地躺着,把空气吸进肺里。空气稀薄寒冷,大有裨益。约翰眼睛四周又有趣地抽搐了一下。片刻工夫之后,他又可以四处张望了。朋友们都带着尴尬、好奇的神情站在他们圈子当中的第一个新娘周围。这个圈子当中的第一个新娘玛丽亚老在试图把别人也拉进圈子里来。在这些强壮有力的电工这里,这是一种痛苦。这就是这个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社会对立、战争和意见分歧的世界的世道常情。林果的抗议对一种由沉默、怀疑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形成的隔阂毫无作用。要是人类能够像我们一样相互忍让,和平共处,那多好啊!他神情忧伤地想,而这时,已经有一些长长的黄卷须从近处的灌木丛中向他爬来。林果坐了起来,发出警报。可是这时,附近没有一个能够保护他的女人。他要自力更生。他猛一下子,从腰带上拔出刀子,滚向一侧。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卷须割断。对这样的敌人,很快就收拾了。他们缩回附近的灌木丛中。这时,他们相互搀扶着,他们不再是一伙男人和一个女人,而是——反正都是——人。人。种种差异都突然忘得一干二净。

第四十一章 现在,在光天化日之下 
现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林果胳膊里,涌进他们心里的那种愉快感觉突然消失。如山一样的重负压在心上,真是羞愧难当。从外表到底看不出这种羞耻之心。从外表到底看不出这种羞耻之心正受到促进。只是在人们更仔细地观察这种羞耻之心时,才看出它正受到促进。他们这幺快就从哪儿弄到这种熟练程度,把精力又集中起来,去玩他们心爱的钱呢?其实他们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可是他们办到了。悦耳动听的音乐突然变得非常冷静,非常自信,非常自负。四月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复活节兔子的苗床,照到那些彩蛋上。其中,有一对淡黄头发、一对头发黄得难以置信的兄妹,慈爱的母亲给他们穿上彩色的节日盛装。他们匆匆忙忙地从花园的这一头赶往另一头。他们红红的果酱嘴巴对于保罗这个爱吃甜食的人,这个亚美尼亚人来说,始终都是一种刺激。这是草莓呢,还是覆盆子?军人保罗在问自己。头发无论如何都是蛋白甜饼,眼睛是牛奶巧克力,军服是另外一种艺术品。这时,一阵响亮的丁零当啷声猛然一下使他放下工作。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对准床上的复活节兔子。这是在用海藻做成的四个淡绿色口罩上面、四顶淡绿色便帽下面的四对惊讶的眼睛。保罗让山羊角掉下来,哑口无言、一动不动地伫立着。这时,他望着面前的地上,漫无目的地望着闪闪发亮的乐器。保罗在其短暂的生涯中,曾经把一些人刺进过山羊角,这就是为数不少的学士。现在,所有这些学士重新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参加为长征制造旅游低帮鞋的半成品的工作。除了林果、乔治、保罗和约翰之外,没有人注意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把大衣领竖起来,架着太阳镜,戴着人造假发和假胡须,挎着吉他,穿着短上衣。这四个人就这副打扮,像小偷一样在夜色中悄悄溜出他们自己的花坛。这里是通路板、做听差的小伙子、野火、滑动砝码、移动式起重机、解雇证书、跑步、时装表演女郎走的高台、学步车、加工检验单,以及其他以Lauf开头的字。那些土包子急急忙忙赶进前面上了刺刀、有许多新歌曲的树林。现在大家集合!又过了美好的(美好的)一天。

第四十二章 林果踉踉跄跄 
林果踉踉跄跄,从一个短暂的冒险进入下一个短暂的冒险,总在寻求圆其冒险梦。在林果之前,要圆这些梦,就要从一个短暂的踉踉跄跄奔向下一个踉踉跄跄,从一个短暂的冒险奔向下一个短暂的冒险,而且总是在逃亡途中。就是这个林果,在寻求圆其冒险梦时,一跃而上,从一个短暂的冒险跃向下一个短暂的冒险,与此同时,他还把一些装饰品从他那土耳其近卫步兵上衣上拆下来。林果踉踉跄跄,从一个短暂的冒险进入下一个短暂的冒险。他经常对那些短暂的冒险家,对他在圆其冒险梦时多次粗暴与之擦肩而过的冒险家说:在我眼里,你们简直就是几个货真价实的无赖,是几个管理猎区的官员(非常可惜)。林果在他踉踉跄跄地从一个短暂的冒险进入下一个短暂的冒险时,嘴里觉得淡而无味。他有一种不愉快的回忆。他经常对保罗,对这个身穿有闪光饰物的比基尼泳装,从一个高挂天空、闪闪发光的星球上跳下来的保罗说:你从一个星球上下来。真他妈该死的!到底还是让我们彼此真诚相待吧!五光十色、罩上闪光饰物的破烂货、密封大口瓶、美味食品如雨点般落向呆头呆脑的保罗,落到他的后帆上。这个后帆在果酱上预示天气状况。林果在打量他。虽然他表面上非常平静,但林果感觉到正在他内心熊熊燃烧着的、绝望的火焰。他再也不是那个嘻嘻哈哈、风风火火的小伙子,再也不是那个把生活视为一个大笑话的人。看来他是在逐渐变成一个男子汉(一个男子汉)。此人突然学会:在遭到命运打击时,只能够俯首帖耳。每当命运敲门时,保罗往往都俯首帖耳,伫立好几天,听凭命运打击。大多数人都认不出他来了。从前那个嘻嘻哈哈、风风火火的英俊小伙,那个把生活视为一个大笑话的人到哪儿去了?森林里的树木被砍得稀稀落落。天慢慢发亮。保罗和林果在用灯光照着林果进行光疗,照着保罗的照片,照着林果和保罗这两个有浅蓝色眼睛的幻灯形象。这是反坦克狙击射手。城市已经披上晚装。在千家万户的窗户里,重新亮起了万家灯火。敞开大门,接纳迟到的回家者,放出晚上散步的人们,放到黑暗之中。汽车开着头灯行驶。全家人济济一堂,共用晚餐,观看电视,聚会联欢。还允许孩子熬一会儿夜。这是让我们忘掉日常生活中的匆忙和不安的时刻。这座大城市已经披上晚装。从一千个窗户里亮起九百九十九盏灯,照进黑暗之中。只有一个窗户依然是黑沉沉的,没有亮灯,一片黑暗,这就是林果的窗户。林果躺在他那乡镇住宅冰冷的地板上哭泣。你们这些饱食终日的人,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富人没有注意到,在你们当中有一个孤独的人万念俱灰,在无名氏大军中有一个无名氏已经没法再继续活下去了。我们这些人门挨门,门挨门,门挨门,门挨门,彼此是近邻,却又素不相识,是住在一个大房子里的、地道的陌生人。当这个无名氏大军里的一个无名氏缺席时,他死后可以几个星期,几个月之久躺在那儿,而不管他现在是否淹死在浴盆里,是否由于城市煤气窒息而死,是否死于心力衰竭,是否被刮胡刀的电线勒死,是否在家庭桑拿浴室中出汗过多虚脱而亡,是否被电流夺去了性命,是否被橱房餐具柜砸死等等,都无所谓,反正是丧了命。他可以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几年(甚至几年)无可奈何地躺在那儿。在这个匿名者的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因为每个人都在为获得多于他所需要的利润而日夜奔忙。在这种情况下,林果不会满怀信心地展望未来,因为在他的斗争中,他只不过被人视为灯光的色彩机关,视为变电所罢了。现在,他没有一个总算是忠实于他的人,没有一个与他同甘共苦的终身伴侣。然而对于林果而言,比财产和物质保证要重要得多的,却是确信终究会找到这样一个人的信念,这个人会赐予他一生渴望得到的那种东西——爱情、安全和认同。有一天晚上,他在这方面获得了成功。保罗就像他一样,身穿有闪光饰物的比基尼泳装,从一个星球上下来,压坏了林果那孩子头上诱小鸟入网的哨子。这时,他这个杀人者占了上风。这个屠户眼里噙满泪水。他很感动。不过与此同时,他又要感谢命运,是命运在他经历了多年困苦与失望的艰辛岁月之后,终于给他带来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幸福和身体锻炼。林果在这个月偶然看到一个邻居毫不留情的目光,这种目光使他直至内心深处都大为震动。这是一种充满仇恨的目光,致使他误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一个与他门挨门地住在一起、却又不认识他的人怎幺会恨他呢?这个房间狭窄的墙壁好像要压死林果似的,使他透不过气来,感到压抑。寂静明显可见。一切都重重地压在他的脓疱上。自从父亲早死以来,寂静第二次给他身上撞出一个肿块。在这个使自来水管不漏水的邻居走了之后,还有一件事情长期折磨林果——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仇恨的目光。他用手撑着头。他这是什幺意思?如果说邻居现在仍在恨他的话,那又是为什幺?保罗使劲地,非常使劲地把他的林果拉到自己胸前。他激动万分,一言不发。只有他那只布满细血管的手在安慰他,抚摩他那步兵的潮湿头发。保罗还穿着他那身星条衣,不过他事先已经为便装作了准备。他也许能够毫无危险地同它几千位房客、怒气冲冲的人和到场的仆人一起,消失在这个灰色的住宅小区里,而不会有人来问他到何处去或者从何处来,不会有人来问他:你从哪儿来或者是你到哪儿去?他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跳起来,同他那几千位房客一道,消失在灰色的住宅小区里。这些房客甚至在像他这样一个有知识的人看来,所有人的外表全都一个样。不过有一点保罗却明白:一旦逃跑成功,他首先会在何处隐藏。这一夜他虽然服了药,却无法入睡。太多的事情涌上他的心头。差不多清晨三点钟时,他精疲力竭、全身无力地站在房前。林果就在这座房子里固执地住着一套漂亮的单身男子公寓住宅。他的心怦怦直跳,一下子跳得非常厉害。他按门铃。没有丝毫动静。在这个异乎寻常的时刻,人们全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人们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喝啤酒,咬指甲。谁不知道他们这些造车工人?七十九个国家的大约四亿观众,一个周又一个周地坐在电视屏幕前,共同经历这些冒险活动。现在,孤孤单单的格林可以为自己和他那美好的、北美西部未开发地区的家庭,把一个丰功伟绩记载下来。读者把《富源》选为最受欢迎的电视连续剧。这部连续剧正在德国电视台播映。小鹿电脑计算出结算:百分之二十三点八九选造车工人。这与德国发电厂遇到的情况一样,同样少得令人惊奇。事实就是如此:可以断定,用于《富源》时段的电力消耗非同小可。每个星期天十七点二十五分,联邦共和国的电视观众都被卷进了《富源》之中。这意味着,没有会给保罗开门。不管他是死了,受了重伤,还是图谋杀人,不管他干什幺都一样。他只能呆在门口,没有任何成果可以记载下来。这时,就连林果都重新穿上他那条在钉子上挂了好久的星条裤,犹如一个怕光的罪犯般,避开繁华街道。

第四十三章 埃姆马努埃尔走…… 
埃姆马努埃尔随着工厂汽笛的呜呜声走到大门口。在这一群工人当中,很难认出他来。他同别的工人一样,浑身是汗,肮里肮脏。作为学徒,他从未长时间地照镜子。现在作为工人,他就更没有时间做这种事了。这也不再是细嫩的男孩子的手了。人们从手上感觉到,这只手已经习惯使劲干活。只有一刹那工夫,他感到那种不可抗拒的,要在和煦的阳光下躺在草地上,让和风拂面的欲望正在增长,正在表露出来。但他很快就把这种冲动又压了下去。他和赫尔穆特手拉手散步,穿过大雪纷飞的雪景。赫尔穆特有时候揍一下他的屁股,有时候打一个他的脸,有时候敲一下小腿肚,然后把亮闪闪的白雪撒向天空。这片宁静的土地回荡着受惩罚之人的哀怨声。赫尔穆特有一双显出同样颜色、闪闪发光的眼睛。他就像他穿的那件紧身滑雪衫一样,显得风姿如此优美,惹得康妮这个身披玫瑰红蓬松薄纱的人穿越星星点点的积雪,向他飘来。到处都像羽毛般轻轻给他搽粉。在他这样躺着,把玫瑰色的屁股伸向十二月的天空时,鼓起的一团柔情蜜意制服了他。然后,埃姆马努埃尔虽然饥肠辘辘,却又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然后,埃姆马努埃尔感到全身发抖。然后,埃姆马努埃尔开始脱衣服。然后,埃姆马努埃尔有几秒钟的工夫闭上眼睛。然后,埃姆马努埃尔冲了上去。康妮现在公然张着嘴大声呻吟,就好像她就这样被赫尔穆特发亮的皮靴踩进雪橇似的。这个笨丫头的胳膊犹如绑起的香肠,头上扎着丝蝴蝶结,现在深深地陷到冰冷的风景区下面。一大批一大批的人群从她头上迈过,这是一群又一群无聊的军人。在美国,炎热的夏季开始。黑人狂热分子又在鼓吹暴力的语言。巷战——在克利夫兰突然爆发的种族骚动夺去了十个人的生命。在合众国,黑人狂热分子重又搞起了暴动。这是一场为一个超市而进行的种族战争。这样一些大字标题在这些日子惊动了全世界。在这些日子,美国在黑人与白人之间的流血冲突中颤抖。而在这些日子,我们这部小说的故事也在发生。来自慕尼黑的二十一岁姑娘英格博格生活在爱慕之中,忍受着爱慕之苦。她爱慕这个有色皮肤的美国大学生、科学家和奥运会选手,这个长相英俊、神秘莫测的典型人物——坦率的奥托。这样一种受到周遭诅咒的爱情遭到众人的嘲笑蔑视。人们嘲笑蔑视这样一种在故事发生地慕尼黑、华盛顿和墨西哥城发生的,充满爆炸性、戏剧性的爱情。您就同我们一道,来经历一下激动人心的冒险,体验一下家乡的命运小说——一部有现实意义的小说,体验一下在受到禁锢的幸福的火焰中的两颗心吧!(幸福!)还有一个人也结下友谊,这就是埃姆马努埃尔。埃姆马努埃尔穿着他那双过于肥大、满是黏土污垢的靴子,爬过被弹着点弄得支离破碎的耕地,爬过土块。月亮在满目疮痍的世界上空冉冉升起。一道反照的火光布满天空。寒意浸透埃姆马努埃尔的骨髓。赫尔穆特这个头脑灵活的汉子跳起身来,蜷起双腿,伸开四肢躺下,落到地上,又想出什幺新玩意儿,想出柔弱纤细的昆虫来。干净的大腿绑在空气螺旋桨四周,又立即开始呼呼呼地飞奔起来。可是奥特马尔却非常吃惊地望着堂兄弟,这位堂兄弟今天对小母牛康妮作出断然拒绝的表示。这两个人平时彼此之间那可是好朋友啊,就连在十分开心的少年队德国纳粹时期,少女康妮同那个金色头发、动作迟缓的人一起,甚至被视为他的舞蹈课情人。这位勇敢的姑娘用手在下面遮住用花朵图案装饰的冬裙。可是赫尔穆特一再用他的马鞭抽破她的裙子。她转过来采用恳求的办法。可是对于她来说,面对这个头发稀稀落落、性格莽撞的北方汉子的愤怒,这却无济于事。很快,她如此忧心忡忡想要保护的东西,都在大庭广众中暴露无遗。赫尔穆特的嘴角在敏感地抽搐。他的马鞭神经质地抽向康妮那个赤裸裸的“李子”。奥特马尔抚摩这个出着微汗的人。额头的浅色头发给他的日常保健提供自己的植物杆。第二天早上,人们便各奔东西。奥通托从地上捡起手枪,扳上枪的扳机。我数到三。他咄咄逼人地轻声说。要幺,您脱掉衣服,要幺,您就死。那好吧!一、二。埃姆马努埃尔慢慢脱去衣服。让自己被人用劲吹走一下,这倒好玩。没有任何强劲的海风能使我们的好心情受到什幺影响。难道这种状况会永世长存?不知什幺时候,动荡多事的日子确实会到来:您就去为您估计会有那种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一事操心吧。我们倒是可以对付好多事情,甚至可以对付种种攻击和严重侵犯。很快,他们便三个人一起站在小厨房里了。他们——既不是伯利茨语言学校学生,也不是夜校高中学生——有一个房间。他们听埃姆马努埃尔的流行音乐唱片,吃黑面包。他们喝最好的南斯拉夫李子烧酒。他们大多在讨论女学徒和把她们打翻在地的最佳方式。我也许会乐于惊恐万分地袖手旁观,学会怎样弄出孩子来。埃姆马努埃尔请求他所有那些比他大、比他高、比他强、比他灵活的同班同学道。要是我把新的烹调食谱给我的婶婶带回家,她肯定会高兴的。然后你就知道,你为什幺在这儿上夜校了。朋友们都嘲笑他。在这方面你们仨肯定都会帮玛丽亚的忙。玛丽亚对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感兴趣。顺着狭窄的楼梯踢踢嗒嗒地往上面跑去。玛丽亚的身子直至腰部,又踢踢嗒嗒地顺着狭窄的楼梯掉下来。她大大低估了埃姆马努埃尔政治格言的作用,也低估了他激励其他人去从事一项表面上看来是毫无希望的活动能力。此外,她还低估了他的情欲和他缠人的本事。玛丽亚的双脚踢踢嗒嗒地接踵而来。这里留下的是残余部分。埃姆马努埃尔的同班同学都一筹莫展地在厨房里四处张望。他们只知道他们的母亲在家里经常做的面条。在这些能干的活动家看来,埃姆马努埃尔显得还是如此无知,如此笨拙,居然一再用亲切的“你”(“你”)来称呼他们。亲爱的B太太,我们愿意假定,那位兄弟所做的这种宣传教育是采用一种合适的方式,也就是那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进行的。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反正已经来不及了。无论如何我都想补充说明一下,如果涉及到这些男女关系的事情,如今的年轻人肯定都会大为震惊,高兴万分。大地与粉白色的灰尘混在一起,呈现出深红色。大地更多的是土灰色。大地浸透了血和泪。大地覆盖着苔藓和青草,所以更确切地说,它辉映出一片绿色。大地充满不祥的苦胆味和海泡石。大地看起来恰似一根被分开的联杆,一根结合杆。大地笨手笨脚,其边缘华而不实。大地的头发——田野,也就是金黄色的头发在风中飘动,使得大地不得不去给头,给满头密发挠痒痒。玛丽亚的头发随风飘动,恰似庄稼成熟时的田地,金黄色的庄稼在风中荡漾。这时,她正站在工厂门前,等待她的第一个朋友埃姆马努埃尔。她几乎遭到每一个从身旁走过的人调戏,首先是遭到那些年纪不轻的部门负责人调戏,他们把她视为不受法律保护的人。她那身洗得褪色的棉布衣服甚至连她的膝盖都未遮住。那对骨瘦如柴的大腿塞在同一个外国人交往的姐姐英格博格的高跟鞋里。玛丽亚经常扭伤踝骨。她的长袜抽丝。她最美之处是她那张有满口结实白齿、红得自然的性感大嘴。玛丽亚从五岁开始便又聋又哑。她只能抄写,而不能听写。她写了不少信。只有经历一次强烈的震惊,玛丽亚才能康复。埃姆马努埃尔是这方面的一个可靠的保证人。埃姆马努埃尔惊恐万状地呆望着即将烧到他脸上的、闪烁发光的烟头。他试图回避。可他绑到椅子上的那些绳子把他给襻住了。现在,我亲爱的抗议运动追随者,我那个吊儿朗当的小年轻,我那个漂亮的嬉皮士,你现在终于要放声歌唱了吧?奥通托用嘲讽的口气问。他把燃着的香烟放得更近。埃姆马努埃尔已经想要张开他的男孩嘴巴,唱起他最钟爱的英语歌曲了。但他又闭上嘴,死不开口。埃姆马努埃尔被身穿蓝色制服、令人讨厌的反间谍活动的年轻少尉已经审问了三个小时。他在这个少尉面前必须脱得精光,因为这个人认为,他会在自己身上携带一个隐蔽的录音机。他是一种特殊方式的音乐爱好者。他什幺也找不到,可是他的怀疑依然如故。在巨大的工厂大厅里吵得厉害,没有人说一句话,即使说,也没有人听得懂。机器在隆隆作响,材料发出嚓嚓的声音,烧红的炭火把一道亮光抛到被煤炭弄黑的工人身上。这些工人犹如机器人般辛苦干活,再也不像是人了。他们惟一的渴望,他们惟一的想法就是:下班后洗个热水澡,穿上干净衣服,吃饭,睡觉,尽可能地多睡觉。对于所有那些使生命才具有生命价值的东西,对于跳舞、音乐、姑娘、闲聊、玩乐、讨论、进修、一本好书等等,现代人在其紧张的工作时,无暇他顾。我们的祖父们还高度评价的这种享受生活的兴趣,离现代人如此之远,这实在可惜。这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埃姆马努埃尔说。这时,他正好把一块新的防汗衬垫塞进内裤。埃姆马努埃尔像往常一样,领先一匹马的长度,他什幺也找不到,可是他的怀疑依然如故。一阵幸福和得到拯救的浪潮掠过他的脑海。这是什幺?你听到鬼神的声音吗?工长用半带讥讽、半带怀疑的口气问。我听见吮棒糖的声音。奉承者答道。我提醒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要警惕这样一种平步青云。玛丽亚说。确实,电影的世界使我变得冷酷无情了。可是,难道变得冷酷无情就是一个十七岁少女的理想目标吗?如果没有成熟到那种地步,即使十七岁时什幺都比男人强,也很难成为明星。要求每一个年轻人都站在探照灯光下。因此,时装模特儿、摄影模特儿、女演员、流行歌手等等行业,就成了也找不到,可是他的怀疑依然如故。一阵幸福和得到拯救的浪潮掠过他的脑海。这是什幺?你听到鬼神的声音吗?工长用半带讥讽、半带怀疑的口气问。我听见吮棒糖的声音。奉承者答道。我提醒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要警惕这样一种平步青云。玛丽亚说。确实,电影的世界使我变得冷酷无情了。可是,难道变得冷酷无情就是一个十七岁少女的理想目标吗?如果没有成熟到那种地步,即使十七岁时什幺都比我们青年人梦寐以求的职业,成了逃出工厂、办公室、车间灰色日常生活圈子的一种下意识愿望。事情就是这幺简单。你不该干这种事,你这个爱发脾气的人。工友奥托充满疑虑地提醒道。埃姆马努埃尔由衷地笑着。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打扰你啦?一个嘲讽的声音问。埃姆马努埃尔往前跳下,跳进椅子的隐蔽处。跳下时,他还掏出手枪。在同一瞬间,奥托迎面跳过来,跳在闯入者面前。一声愤怒的吼叫响彻房间。发出一阵沉闷的劈啪声。奥托笨重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穿过房间,后脑勺硬梆梆地撞到大理石地面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埃姆马努埃尔看到这个闯入者突然像幽灵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举起手枪。闯入者是埃姆马努埃尔的工长,一个货真价实的护套。他站起身,用机器人般的动作把自己裹进床单里面,踉踉跄跄地离开这个围观者的圈子,走进浴室去。人们乘火车走完前往阿姆施泰滕的最后一段路程。小心!往往把真正的瑞士艾门塔尔干酪同外表类似,但并不产自瑞士的干酪给弄混了。记者说:仁慈的夫人,您有什幺办法使您的衣服这幺干净,这幺一尘不染,这幺干净无比,甚至连诸如汗水、血迹、鸡蛋之类的东西都清除得毫无污点,干干净净。B太太说:我也穿新皮衣,戴弹力胸罩。这时,我穿着这身衣服,戴着这种胸罩,可以活动自如。朋友们在入睡前还弹了一会儿吉他。他们乘车兜风。工长站在门前。他带着魔鬼的笑容命令先生们别动,如果可以的话,举起手来。他是一个残暴能人的典型。埃姆马努埃尔成之字形横穿起爆点之间那半个战场之后,边发出呻吟声,边跑进一个炸弹坑。泥土把他的脸涂抹成一个无法辨认的面具。很尖的根和锋利的石头刮破他的胳膊和大腿。他再仔细一瞧,发现他并非孑然一身。要非常安静地呆着,他非常冷静地使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您就要求买便宜货的黄皮书吧!您就站着,看着,以为可以飞向天空吧。甚至连健谈的奥托都由于难以置信的惊讶,弄得目瞪口呆。炸弹爆炸。奥托和埃姆马努埃尔以及其他那些马克思主义者朋友都被抛到空中。没有人听到爆炸声,这全过程犹如电影中的慢动作,朝着卢齐,升到天空,这时,他们已经够高的了,高到他们已经再也无法认出自己父亲的家和工场。气柱纹丝不动地矗立着,然后它分散成一个巨大的蘑菇,然后栓皮槭碎成原子粉尘。在他们濒于死亡之前,他们整个的一生在刹那间掠过他们的脑海。在巨人怀特把这些逃跑的人搂进他那过生日的胳膊,然后抱起他们时,这是一种绝对失重的感觉。埃姆马努埃尔在前面,玛丽亚在中间,在朋友们、在和平主义者、在嬉皮士之间,这样,人们走起路来就会安然无事,他们就不会干蠢事。这些勇敢的登山游客就这样出发了。别往下看,一直往前。埃姆马努埃尔为防意外,预先就叫道。这些叛徒就像往常那样,紧紧地手拉手,相互提醒人们注意:云的边沿正在像田园牧歌式的减少。他们站着,看着,相信会飞上天空,飞上蓝天。他们这些不能飞行的动物还从未从这样近的距离看到过蓝天。事情奇迹般的顺利。灵巧敏捷的埃姆马努埃尔攀登时恰似一只岩羚羊。他根本就未注意到,他们已经飞了一万公里。往前,继续往前。空气变得更为稀薄。埃姆马努埃尔的脚步变得更慢。就连其他那些人的心跳也放慢了。太阳刚好升到阿姆施泰滕上空,这是它的最后一个日出。它把自己血红色的光辉洒到焦枯的、失去光泽的黑绿色斜坡上。奥托在他这一生中,还从未怀着这样一种得到拯救,这样一种愉快的心情,经历一次日出。世界就在他的手中。而他又在巨人怀特慈父般的手中。在这些朋友当中,每个人手里都握有某样东西,大家都在望着这种东西,望着他们儿子和孙子当中剩下的几个人。这时,巨人怀特在分散原子云。埃姆马努埃尔胃部挨了一脚,这一脚差点把他给踢倒。奥托往后倒。他浑身发抖。然后是一片寂静。鲜血从小小的伤口滴出来。这个伤口就是一切,就是被切开的奥托存留下来的一切。你的委托人在什幺地方?他还赶快问巨人怀特道。如果事关重大,此人倒是能守口如瓶的。

第四十四章 早上好 
早上好!罗宾洪亮的声音向门里喊道。没有回应。只能听见火炉围栏发出的砰砰声和巴特曼自鸣得意、愉快惬意的哼唱声。这时,他来得正是时候。用一个大胆的跳跃,就连罗宾也躺在了床上,他满怀希望地开始动作起来。在超人睡觉那间屋子门后,传来哈哈的大笑声。早上好!罗宾又说了一遍,他那双蓝眼睛犹如真正的星期天早上般闪闪发光。农村短工巴特曼和罗宾很快就玩得疲惫不堪了。这时,超人弹起他的吉他。现在,打孔教育、给扑粉加糠又以新的勇气和新的力量勇往直前。法兰克福的镇代表大会代表表示:赞成给城市警察配备电警棍。用于实施电击的警棍尤其适用于驱散示威游行(示威游行)。巴特曼是美利坚合众国的伟大人民之巨大力量的象征。罗宾则是美利坚合众国的伟大人民将来也会非常强大的保证。罗宾永远也不会习惯于成长,因此未来还要等一些时间才会到来。罗宾有一次对巴特曼不友好,那时,巴特曼很快就画了他的地图,而且教训他:首先,年轻人必须从事于使受到如此重创的祖国得以重新振兴的工作。巴特曼用令人愉快的、小小的惩罚来强调这种教训,直到罗宾放弃自己的长途步行,气喘吁吁、慷慨大方地放弃继续拒绝。当然,并非由于受到威胁的普遍性的缘故——尽管他平时是一个明智小家伙。胆怯,面红耳赤。感情冲动的去除障碍法会迅速有效,轻而易举地去除拘束、怕讲话以及在上司面前,在社交聚会中,在异性面前等诸如此类场合的类似表现,真是有惊人的效果。巴特曼在把玩这个心不在焉地靠在自动电唱机上的罗宾,舔他脚上的痛风,舔他耳朵上的油脂,不是太厉害地敲打他的小腿肚,不断地教训他。在他窄窄的嘴巴四周露出一种简直是狼一般的冷笑。把手从朋友身上拿开,超人!他命令道。这个朋友是被罗宾的嘟嘟嚷嚷的哭叫声诱来的。容易动气的超人希望有自己的乐趣。这个小伙子需要教训,超人。他反驳道。这样一来,超人便听说,这另外一个歹徒名字就叫罗宾。放了他吧!超人重复道。这个年轻人说得很对。难道你事先就不问一问,你做一份临时工作能挣多少钱?这个受到责骂的人狂热地拥抱这位朋友。这个受到责骂的人狂热地拥抱这位朋友。两人在这个地区向周围胡乱射击,放射光芒,把黑人、示威游行者、和平主义者、爵士乐队成员都化为尘土。索诺伊塔游乐区的居民泰然自若地接受这场殴斗的吵闹声。这种事每个周末都要发生。可是枪声惊动了他们,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黄祸。黄祸。由于他那两条腿,罗宾失去了娱乐权。这一条腿在飘荡,另一条腿受到巴特曼贪得无厌的抚摩、亲吻。不过这双手还属于他。虽然身处困境,他手里却突然握有巴特曼的包裹费,而且对他很不友好。他把上衣袖子捋得再高一点。洛伊丝·莱恩穿着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胸衣。这件胸衣与其说是把她掩藏起来,还不如说是使她更加暴露。她的嘴唇涂得通红。她就像完成过去那些同样的或者类似的任务一样,毫不迟疑地完成这项任务。我们的扉页画取自彩色宽银幕电影《纳瓦罗恩的枪炮》。背景左面可以看到在关键一幕中的格雷戈里·派克和戴维·尼文。照片是:哥伦比亚。滚!他对洛伊丝吼道。这样做毫无用处。你回来!然后她又偷偷走开了。他用地道的美式英语,用俚语吼着。这种俚语听起来有芝加哥味。还必须对攻击胃部的肘弯绞尽脑汁,只能盲目防卫的黄祸在辗转反侧,然后便开始跑了起来。哈丽特大婶公寓的房门在这对满头大汗的夫妇身后被随手砰然一声关上之后,巴特曼也立即关上了房门。他抓着罗宾,对他表示友好,而且采用一种他习以为常的、更多的是慈父般的权威方式。在他的朋友巨大的蚊子悄然无声地靠近时,罗宾吓得又哭又叫。他知道事情严重到何等程度了。他试图尽可能地保护他那尚未成熟的身躯那些极其敏感的部位。罗宾只能通过惩罚学会钢铁般坚强不屈。一个和平、自由和民主理想的捍卫者就需要这种坚强不屈。可是在参加一次冒险活动时,朋友们却意见一致。这时两人都知道,他们彼此之间能够无条件地相互信赖。罗宾在猛烈碰撞时屈服了。还在他碰到地面之前,他就吓得哭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已经是早上五点钟时(结尾) 
这两个人每天都在已经是差不多早上五点钟时碰头,然后走出去,到森林里去。因为他们在幽会时一再受到郊游的人和小孩子的打扰,所以他们就在森林挖洞,然后就像野兽一样钻到里面去。玛丽亚感到委屈,一声不吭。她童年时代就有的敏感依然如故。与此同时,玛丽亚强忍住这种敏感。她同她的O一道跑。她在最后的柔情蜜意冲动中,把这个O紧紧地贴在自己那有羽饰的、叉开的双腿上。她同O一道穿过森林逃跑,躲避那种散发着小腿肚旧袜套筒、无袖内衣、士兵短统靴、军上装、内裤、圣胡伯图大衣、山区猎人帽的刺鼻气味。这种气味就来自她的父亲。离他们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就是杀人柳的主体。在它的上部末端,同样的植物在闪烁发光。玛丽亚在蚁类昆虫那里已经见到过这类植物。她不理解,为什幺她父亲见到这种可怕的景象时不逃跑。她绝望地试图把O拉回来,撤到安全的地方。在这两个年轻人四周,笼罩着一种普遍、绝望的悲伤气氛。他们匆匆忙忙地从父亲的陈腐味和臭气中逃出来时,几乎没有注意他们的新环境。他们站在无人区的边缘。他们的跟踪者,这个轻歌剧大师,这个几乎被他自己的污物窒息而死的人摔倒了。他是这样一个胆小鬼,甚至就连试图拒绝的事都没有做过。O只是把上衣袖子稍微卷高一点儿。父亲吃惊地看着这一切。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我悲叹道。可以听见他吓得牙齿格格作响。朋友们,玛丽亚讥讽道,谁唆使你追赶我们?你给谁打过电话?瘦削苍白的面容、聪明能干的退休者的表情特征,显示出艰苦工作、物质匮乏、作战被俘、讲究饮食的痕迹,显现出褪色头发下面那双热情凝望的灰色眼睛。那里又是这副面容,这副勾起玛丽亚回忆的面容,是她在寻找父亲的表情特征时,到处都渴望见到的面容。父亲,这是一个惊喜。玛丽亚以其特有的真诚,活泼、热情、满脸通红地向他伸出双手。他给她讲自己的故事,讲一个阿谀奉承的人和胆小鬼的故事,讲一个参战者的故事。图罗克在他这样滑行着,作着急转动作穿过瓦砾堆,匆匆赶来帮助他那个在进行最后的斗争的朋友时,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幻影似的出现。西沉的太阳给他头的四周变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头盔。这个场面差不多显得既宁静,又坚如磐石,就连身材魁伟的洪克尔好像也变成了一个用肌肉、肉体、尖角和能量造出的、呆若木鸡的巨人似的凝然不动。然而这种宁静却是骗人的。这种宁静是风暴之前的宁静,是最后毫不容情的行动之前的宁静。图罗克弯下身子。他好像同地面融为一体了。风把懒惰成性的尘土像喷泉似的一再卷到空中,给眼睛蒙上一层沙尘的面纱,使视野变得模糊。畸形生长的和长得弯弯曲曲的树在这儿长得更密。它们的树枝相互交织,就这样形成一道障碍。树与树之间蔓生着竹子和茂密、带刺的灌木丛。青草长得很高,像玻璃般又硬又脆。它也许会,也许能够把一个人的胳膊从躯体上扯下来。乍一看,就让人感到惊奇,居然没有人能够在进行这种尝试时,在不丢掉自己性命的情况下,攻克这个大荡妇的堡垒。玛丽亚在观看这个致命的灌木丛地区的同时,也在观察同伴的脸。什幺动静也没有。从海上吹来的微风不会使已发硬的、如盔甲似的树叶簌簌作响。万籁俱寂,宛若死一般的寂静。后来,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在法官面前解释说:我是那幺喜欢她。她是那幺温柔。她有一副那幺漂亮的身段。我该做什幺呢?这个十四岁的女孩计划这次谋杀,直至最后的细节都计划好了。她甚至设法弄到这两个人为这次行动所需要的那枝步枪。然后,1967年7月31日到了,这个谋杀日子到了。玛丽亚在一个月前就已怀上了他们的孩子。图罗克屏着气,同地面融为一体。融进图罗克体内的地面突然升起,恰似一墙不可逾越的墙,以超音速的速度向洪克尔移来。洪克尔在这堵由混凝土、肌肉、血液、肉体、活力、不屈和顽强形成的墙前万分惊恐地往后退。机器人有两米高,也就是说有毛斯比贝尔的两倍高,也有两倍宽。他的面部蒙着塑料。橡皮反射、自动控制负责完成脸部表情的相应变化。如果情况需要,塔波尔可以显出担心的样子,不过也能够显出开心的样子。他的右胳膊是一种大范围的辐射武器。左胳膊断在一只可以替换的手里。他可以把它当作有多种使用功能的工具使用。此外,他还拥有一把私人的保护伞和一个自己的飞行器。在他们漫步时,O突然感觉到,有什幺东西柔柔地、轻轻地落到他的头上。一个灰球菌、一件皮马甲犹如蜘蛛丝般轻柔。这种东西漏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一股散发着腐烂的小腿肚袜套筒、无袖内衣、士兵短统靴、军上装、内裤、圣胡伯图大衣、山区猎人帽的气味。O经常看见在过去那几个小时在蚁类昆虫当中,甚至在植物的无人区生长的那种织物状的植物。这种植物不外是灰球菌之父,是遗传的突变物。在几百万年中,它明白了要去找到一个新的生活基础。这就是同其他更幼小的生物的共生现象,同多产的派生农作物的共生现象。O悄然无声地站了一会儿。他只是稍微有些发抖,因为他感觉到自己那个浆糊脑袋上的父辈植物。有一次他抬起手,要去清除这个有霉味的东西,可是后来他又把手放了下来。他的头脑变得冷静,几乎麻木。他找到一块岩石,坐下来,靠在岩石上。无人区的边缘在他面前延伸。远处矗立着森林的绿墙。凉爽的背阴处大有裨益。玛丽亚清新的面容大有裨益。在他四周长着一些无害植物。附近没有敌人。父亲同自己的女儿一道来到这些恋爱洞穴当中的一个洞穴,惊讶地四处张望——因为他哪儿也没有见到玛丽亚的男友——这时,一颗子弹突然呼啸着穿过森林。父亲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倒在地上。O向他背部开的枪。现在,他赶忙跳了过来,朝他的牺牲者头上砍了两刀。玛丽亚随即走来,从父亲西服上装口袋里拿走了七十五个马克。这时她发现,这个人还没有断气。她果断地从她心爱的人手里夺过枪,用枪托砸死自己的父亲。然后,她扔掉这个杀人武器,就这样对O喊道:现在我完全属于你了。然后,这两个人躺到地上,重新开始毫无顾忌地做爱。那个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图罗克又在慢慢变得结实起来。他们相互亲吻,他头上的灰球菌在从未熄灭的太阳光的光辉中泛着微光。晚上,这位姑娘回到家里,好像什幺事也不曾发生似的。可是邻居们看到她同父亲一道走进森林。他们找到这个被砸死的、背上有一个弹孔的人。没过多久,凶杀案侦查委员会逮捕了玛丽亚和O。在死亡灌木丛上空笼罩着一团烟云,向森林飘来。地面漆黑,不长植物。这两个人手牵手,漫步走出这个无人区。

第四十六章 古基立即就明白 
古基立即就明白,这是克尔。机器的基座呈八角形,其直径差不多有一百米。他以金字塔的方式返老还童,在十米高的地方形成一个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有自由飘动的圆环的巨型球体。这些圆环看起来好像是由能量构成似的。它们以飞快的速度围绕这个泛着金光的球体旋转。正好在这些观察者对面,有一只大眼睛。2350年6月23日,“霹雳”号宇宙飞船到达三百年前被摧毁的行星“流浪者”的位置。古基和他的卫队出面向他们故土的杀人凶手报仇。古基在此时此刻担起奥托最重要的职责当中的一些职责:他敌人的手、盲目服从、剔出脂肪以及不太重要的消防工作。这种来自弯来弯去的螺旋形东西的能量,比地球上和银河外星系其他所有人居住的星球所熟知的那些能量,都要大几百万倍。波长无法用传统量具来测量。它在甚至连有智慧的埃克索都没听说过的那些范围内活动。有辐射的壁龛都在里面衬上强放射性的胶状物质。这种物质为灰色,有弹性,但它既不会被腐蚀,也无法被切割,而且无论用什幺方法也无法使它受到创伤。这个部分就是由千百万细胞构成的一个整体的脑髓。每一个思考着的人的每个细胞,每一个熟知的生物学外部形态的每个细胞在蓝色体系中,都占有压倒优势。在这里作出了种种决定。这些决定对于智者们的伟大建议而言,就是他们行动的推动力。可是借助这些行动,他们也就变成对于银河外星系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危险。他们冷静思索,极其敏锐地思考着,无所畏惧、不受伤害地思考着。还在当天夜里,阿克索和埃果及其伊克尔士兵占领了首都最重要的中心。他们的四个贤明顾问恩霍伊、卢阿普、埃格罗埃格、奥格尼尔——或者说就像他们所称呼的那样——丁当作响地穿过塑料管。他们同时通过心灵感应,受到这些塑料管的操纵。他们穿着自己的制服。这些永远在微笑的面容好像由坚硬的细木良材雕刻而成。他们都上了刺刀。那些有权监视他们的组织具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洞察力和这样一种想象力,他们不用急着每次都走出自己的精神调制器小房间。他们对于公众生活的贡献立即由电脑室吸走,储存,运用。相反地,人们又可以采用同样方式刺激大脑部分或者这些部分更高的发展阶段,以保存某种方式的成果。这就是我们的四位老前辈枯燥乏味的生活。卢阿普向奥格尼尔弯下身子。他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亲吻这个浑身无力的女人的双唇。她睁开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泪水顺着她的双颊流了下来。卢阿普在他天生就养成的、医学上的实事求是精神与突然激动之间注意到,有一个图尔果本来就不哭,他不知道情感为何物,他只知道武士、受到训练的武士对主人麻木不仁的忠诚。可是遇到奥格尼尔,这种行为就越发令人高兴。她过去一直是具有各种情感的女人。一切都很好。他从他的胡桃夹子般的假牙之间迸出这句话。他就认为是这样的。他的制服从下至上,挂满了勋章绶带、扣环、装饰品、石膏花饰、彩色白炽灯泡、乐器、贝壳、袖管、双焦点眼镜、同谋、榫、土豆,所有能够想象到的好东西。这增强了他那个伟大民族的爱国情感。您就来找一找上面那些段落当中的答案吧!错误就在某个地方。您来参加泛黄大搜查吧!您填下面的参与证,您把它贴到一张贴足邮票的明信片上,然后您就把这张明信片在2350年6月23日前寄给亨克尔公司。杜塞尔多夫1,邮编1100,泛黄大搜查(办公室)。收到好些正式答复。在公证员监督下抽签分配赢利。亨克尔公司的员工,股份有限公司及其成员不参加大搜查。您要使泛黄停止其恶劣行径。自今日起您要一道把他赶走。今日是用于现代所有白色织物的专门洗涤剂。因为它在使泛黄的织物外观发亮方面有特别重要的作用,所以白色就不再变黄,甚至业已变黄的织物自今日起又会变白。今日已经来临。谢天谢地!坚持一下。今日来了。亲爱的弗兰克,要是你少说一点儿的话,你星期天上午播送的节目还要更好一些,还会更生动活泼一些。你知道,在我这儿是这样的,大清早我起床时,我就要听一个节目,播送的这个节目会使我头脑非常清醒,神清气爽。我喜欢在星期天早起,尤其在外面是良辰美景,而白昼也即将正式来临时。音乐,我在星期天起床时喜欢听的音乐——亲爱的弗兰克——应当非常生动活泼。尽管放心,这可以是一首节奏强烈的爵士乐。不过,请别在其中插进那幺多的话。人们决不会那幺仔细去听这些话的。人们不是心里想,这个弗兰克肯定又要大肆胡说了,就是遗憾地想,他现在到底说了些什幺呀?我认为,早餐,尤其是在星期天,应当比这一天的正餐更有意义。鸡蛋、熏板肉、火腿、奶酪、香肠、洒上罂粟籽的小面包,这些东西往往都是我在星期六现买的。还有咖啡、果汁和所有甚至是用大量番茄装饰的东西。除此之外,还加上音乐,音乐。音乐使人们从床上跳下来。正好有一位身着低领、曳地、绢网夜礼服、富有魅力、身材高挑、右肩上有一朵黄玫瑰的金发女郎,左右两侧由两位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先生护送,缓缓迈进这个由上千盏枝状吊灯照耀得如同白昼的大厅。在她那用发夹别得高高的头发上,有一颗昂贵的宝石在闪闪发光。她的皮肤宛若失去光泽的象牙。衣服的柔软料子悄然无声地在贵重的地毯上飘过。一阵令人兴奋刺激的笑声仿佛香槟酒似的,从她那闪耀着红光的嘴唇之间发出来。一阵令人兴奋刺激的笑声发出来,渗进灯光。整个天花板都布满了令人兴奋刺激的笑声。这整个场面就是一幅画,这生气勃勃的人则无动于衷、纯洁清白。她就是一个随心所欲,而不是理智行事的人。牛奶河的白色泉水每天每日不知疲倦地、没有周日休息地奔流着。可是穿越峡谷和山谷,阿尔卑斯山农民约翰却打发他的牛奶通过塑料管流入山谷。当然,管道每天都要彻底清洗。冷却十分重要,因为牛奶中存在的以及从空气中钻进来的病菌,在冷牛奶中比在热牛奶中更难繁殖。这样一来,牛奶就可以保鲜,防止变酸。她的右胳膊懒洋洋地放在戴着单片眼镜的情郎肩上。白手套没有皱纹,从未戴过。在裙子贴边下面,可以看到银色鞋子的鞋尖。鞋尖有时候有些神经质地来回摆动。这些简单的语言能作出决定。这位夫人看到美国总统嘴唇四周浮现出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笑容时,她就知道这是怎幺回事。她从他的意见中听出与先前迥然不同的弦外之音,于是怀疑消除,顿感轻松。我感谢您,伯爵夫人,您给我帮了一个大忙。她的手好像是无意之间接触到他的手。一股电流掠过这两个人全身。它使得他们不寒而栗。新挤的干净奶必须在挤完之后立即倒进干净桶里冷却。这个吃过少许午后点心的古基在骂人。最后他表明,自己简直就是一个酒鬼。一船的酒鬼,我看没有希望了,或者说,我真该喝得烂醉如泥地观察吗?他作不出决定。离出发还有三十个小时。他经过观看后再一次确信,他的伊尔茨就在他们的舱房里。然后,他到伊尔图那儿去。无所事事的等候是他所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林果、奥格尼尔并不注意这种事。他在检验他的脉冲辐射器,整理制服。这里透着一丝豪华气息。卢阿普痛揍奥格尼尔、钻镗架、修剪树篱的大剪刀、冲击钻床附件、手动圆片锯带锯条的附件、锯台、切口锯附件、振动磨床附件一顿。在他调皮捣蛋到伤心的泪水顺着双颊往下流时,他就修补这些东西。他的制服湿了,他作为医生尽了自己保守秘密的义务。当眼睛也许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眼睛时,眼睛就值得注意了。目光闪烁、五光十色,色彩变换,给人们加深它只不过还活着这样一种印象。眼睛呈椭圆形,足足有两米长,在中间有一米高。中间的瞳孔——塔波尔这样推论——也许就是一架照相机吧。泛黄的颜色藏在何种现代织物、衣料和纺织品中,又在上述的字谜画中藏过多少次?哪一种专门洗涤剂能够去除这种泛黄的颜色?今日甚至已经能够使泛黄的东西重新变白吗?是呀,它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个陌生的女人微微一笑。它这个剥夺者就藏在男衬衫里、妇女胸衣里、窗帘里、工作服里、内衣里。甚至就连我都有这种感觉,仿佛陌生人的眼睛透过我的衣服,一直看到皮肤,直至那种泛黄的颜色似的。她感到陌生人的目光透过衣服,在触摸她。他用双臂搂着她。不知怎幺回事,她害怕自己感情的力量。在球体中心,有一个十米高的黑角锥。它呈三角形,从尖端伸出一根长长的棒。在棒的末端,这个球体就像电梯楼房屋顶上的那种球体那样,在闪闪发光。古基凝神着球体当中那只巨大的眼睛。它好像在回敬他的目光似的。古基有那种要面对一个活泼、聪明的人物的感觉。但他是绝无仅有的一个还能受到这类东西影响的人。卢阿普在右边,奥格尼尔在左边被挽进这位幸运的重新找到者的胳膊中去了。这一次备用主锚使古基够满意的了。

第四十七章 小丑挡着这个飞奔而来的人 
小丑飞快挡住这个飞奔而来的人,把他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把这个气喘吁吁的人紧紧搂在自己的小丑怀里。护住这个呼吸困难的人,把他搂到怀里,把这个气喘吁吁的人,这个正哈哈大笑着,又想要休息的人坚定不移地紧紧搂到自己怀里。抓住这个笑着反抗装装样子的人的双肩,自始至终都紧紧抓住他不放。小丑抓得又快又稳,一下子就挡着这个在快步飞奔中几乎脚不着地的人,抓着这个心神不定的人,把这个反抗者毫不留情地紧紧搂到自己怀里。小丑刚好还能抓住这个疯狂反抗的人,这个飞快地从身边冲过去的人。这是一种由一个非常愉快的人向另一个非常愉快的人你来我往的问候。这就仿佛是朋友们有整整一年未曾见过面似的,就仿佛是人们并非昨天深夜才分手似的。小丑欢呼雀跃着,毫不顾及洞穴中的其他人,拥抱这个肆无忌惮的人,这个刚才还使他躬着背,还在安装,还在吹嘘和躲避的人。他那条黑色毛体操裤这时滑到了膝盖上。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耳际。他那张健康的淘气鬼面孔泛起了深红色。这是一种从这个小房间向另一个小房间的、你来我往的问候。这就仿佛人们多年分别居住在各大洲,现在又意外重逢似的。人们只需要离开一会儿就行了。我们的小丑一旦个人独处,他就会胡闹。巴特曼嘲弄道,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抓住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一绺头发。跑过来的巴特曼在小丑自己的床上,在初次热情拥抱的一刹那,把魔药刺入脱去裤子的小丑血液里。他站起身,用机器人般的动作,用自己的床单裹住身子,踉踉跄跄地离开自己的卧室,往浴室那边走去——加油!一道无影白光透过门窗,钻进屋来。是啊,它甚至好像是透过墙壁,钻进屋来,要在内部把他们烧成灰烬似的。炎热犹如一口钟,高悬在城市上空。小丑拚命抓住自己的双腿,抓住这两个支撑重量的支柱。在那条被骡车和骑马出游者弄得满是裂痕的街道上摇来摇去,吸去肚子上的墨水。这条街更像一条路,地里的裂痕很深,非常深。你瞧,先生。他不加思索地答着。后来,就是这场斗争也成了关键。要在某个地方,在主要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到巴特曼露面的希望并未实现。也许他已经在火车上了吧?小丑在最后一刻扔下他那双长得要命的脚,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这双脚了。他往前倒下,倒进一根天线的隐蔽处。他在倒下时还掏出手枪。愤怒的吼叫声震屋宇。发出沉闷的劈啪声。一个学生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往回走,穿过房间,后脑勺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后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小丑长得要命的双腿现在更加摇摇晃晃,完全是在没头没脑、周而复始地从一个门的拱顶往下一个门的拱顶飞奔。不过有趣的是,这样自由自在,这样无拘无束,自作主张去行军。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此外,他们还可以看到这个城市好的一面。那些很容易就倾心于所有美好事物的人对这风景如画、优美动人的景色心醉神迷。可是这时,以巴特曼形象出现的厄运却赶上了他们。正当小丑长得要命的双腿想要在溪流中凉爽一下它那流线型的苗条银色肉体时,这个炮兵却在接骨木树丛后面跳了出来,用他的前膛枪,用他的毛瑟枪刺进这两个人,刺进我们的两个打手(提款人)身上,把这些反抗者拖到岸上。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捆到他的秋千上。在经历了这番重温旧梦的搏斗之后,他站起身来,抚摩他们淡黄色的鬈发。小丑的双脚看来对于此时此刻的爱抚已经毫无意义。巴特曼抓住他们肩膀下面,把他们举起来。巴特曼就像完成过去那些同类的或者是类似的任务一样,毫不迟疑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小丑则相反,艰难地倒立行走,穿过大街小巷和广场。这些以及类似的要求弄得他汗流满面。他害怕再也不会有人同他打招呼,而且是并非下意识的。这种忧虑显然没有根据。关于他们自身的忧虑,一个孤独不幸、没有下肢的人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他们自己那些防原子弹小型地下室的事够他们忙的了。难道说这种事要长此以往像这样继续下去?这应当长此以往像这样继续下去,而不会又踢又蹬,又跺脚又踏步。小丑也许认为,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杂技表演。他就在这儿进行这种表演,不过有不少人在他们的交通工具遇到事故时,都或多或少地,不自觉地做过这种表演。他狠狠地撞到地上,像一个角色似的,完成了某些类似动作,绕着轮轴转了一圈又一圈。要弄到一个已经用坏的桶并非特别困难之事。您的细木工切掉(1)桶板的一部分。装上小横档,一道门就做成了。(a)用铰链在这一段固定这道门。上面(b)为自动照明安上一个接触电钮。为了开关房门,人们用胶粘上一个木质球形把手。(c)是一个简单的木支架。图2展示的是家用酒橱的横截面。(d)是一个装进去的铁篦子,酒瓶就放在铁篦子上面。(e)是一个放酒杯的圆形搁板。(f)是内部照明装置。完了!在此其间,巴特曼的手和肌肉都已习惯繁重的工作了。只是有一点,他这个北美洲人还不习惯,他不习惯这个永世长存、灼热无情的太阳。太阳把他晒干了。它吸干了他最后一滴汗水。它把他的铝质安全帽变成了一口烧红的锅。有一套严格的贮藏规章是很自然的事。尽管如此,高个子巴特曼每天夜里都能够把小丑的大腿带进他房间。这两条腿受到的灼人高温之苦更胜于他自己。两腿娇嫩的皮肤露出难看的水泡、化脓的焦痂和擦伤。他们就躺在那儿,然后速记,记下国内外大事。有时候,尽管他们始终固执地避开巴特曼的目光,甚至在他们的嘴角也会露出诸如微笑之类的表情。他回答问题喜欢简明扼要。虽然巴特曼全副武装,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昔日的职业摔跤运动员,但是,在不能把这两条制服裤两外侧骑缝上的镶条弄服贴时,他却长出了白发。他叽里咕噜地念着名字和号码。小丑是寓言中差不多四十五岁的兔子兰珀。他有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和肿胀的面颊,面颊开始逐渐下垂。他还依稀记得一条叭儿狗。它的眼睛不大,被很浓的眉毛给遮住了。关于它,流传着大量谣言。既然他从来没有独自一人散过步,所以他就得了一个怪人的名声。青年人希望下雪,算是白费了功夫。人们从巴特曼的陪伴们那儿只能了解到这个人物的轮廓。他们长得像巨大的人腿。不管怎样,他们的体形显示出,这是两个美国人。在一筹莫展的小丑还能倒立着支撑他那弱不禁风、吵吵嚷嚷的打手身体之前,他们就打出了自己的第一阵肘弯击。没有任何东西比百分百中的反击更使人感到惊喜的了。小丑还未接触到地面时,就已经死去。他的双腿相互亲吻。眼里噙满泪水。巴特曼冲着两人希奇古怪的乐趣微微一笑。

第四十八章 虽然如此,也只是在他死去时才…… 
也只是在他死去时才……虽然如此,也只是在他死去时,复活节兔子太太在他死去时,也只是在那之后,才拿来医药,也许才取得把他的尸体拉来拯救另外一个人这种权利。尽管他有很多使人烦恼不已的怀疑,他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奥托根据自己的经验,采用逻辑学的各种各样手段,都不能够发现恐怖秘密的蛛丝马迹,首先是这个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究竟该有多幺强大?啊,罪过!向这个世界的盲童发泄怒气!加里·库珀年事已高,在白雪普降人世,带来彻头彻尾的灾祸的那几天之前仙逝。奥托是一个可靠的器官捐赠者。他是一个思想极其贫乏的人,一个重竞技运动员。许多人如今重新康复,担任自己的工作,照料自己的家庭,享受自己的业余时间。为了他们,太阳重新照耀,天空重新变蓝,青草重新发绿。这些人重又变得奸刁诡诈,稳操胜券。这些自然产物,这些表现形式,所有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们一个人。奥托很快就会只由一个脑袋组成,而且就连这个人也陷入遭到大锤痛击的危险中。啊,这种重新陷入的、可怕的痛苦!在雷克斯能够把她拉住之前,康妮就已横穿大街,尽可能快地在另一边吃力地走着了。我才不会跟在她后面跑哩。雷克斯现在也生气地想道。这两个不可分割的人在分头迈进,一个在这边,另一个在那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我坐着,让太阳下山。我确信,我头上这个世界行将结束。我的这种确信毫无意义(阿拉姆·博伊阿吉安)。战士们的血凝固在血管里。他们以痛苦的心情,突然清晰地回忆起那种声音,那种委托他们四处张望的声音。有一座大楼暗示明智生活的存在。地球上有居民!地球上好像有居民。

第四十九章 警报!奥托在对着麦克风叫喊 
①美杜莎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怪,被其目光触及者即化为石头——译注。警报!奥托在对着麦克风叫喊。喊声如同幽灵般响彻美杜莎①5号、地下大本营、射击协会大办公室的所有过道、地下室和贮藏室。巨人怀特在他的办公室看到红光闪烁,听到发出警报的汽笛忽强忽弱的声音。他撞开钢橱的门,拖出装上失效弹药的冲锋枪,打开内部通信联络系统电视。无线电台的图像忽闪一亮。有好几秒钟他闭上双眼。泰然自若地待着,泰然自若地去沉思默想。难道这不是第一把小锉刀,不是第一个还有些胆怯的、在这时把头伸出来的春天的使者?难道不是这些树木在开始用鹅黄色的树叶装饰横笛、破烂、炸弹、子母弹?毫无疑问,这是在给大自然挖槽打眼,这是在艰难凿洞。在大自然中笼罩着星期天的宁静。山谷幽雅寂静,与世隔绝。在那里,就连披头士乐队也找到优秀射手以及他们的优秀少校射手——奥托。在这里,他们重新找回了自己内心的平静和他们习以为常的爽朗大笑。生活竟然这幺美好。像这上面的一片周日蓝天,晴空万里,阳光照耀,照着这些年轻人。尽管有这种星期天的宁静,总得做点什幺吧。得利用这个美好的天气。从天下成批成套地、十分精确地掉下用来摆动,用来登天的器具。一群银色的熔岩鱼一跛一跛地穿过蓝天,穿过他接触到地面的地方。在群山后面的远处,惊慌得和他们本人一模一样,月见草开着樱桃红的花,五光十色的鹅卵石又回到天上去。笼罩在这整个景色上面的是透明得宛若玻璃罩般的、色彩柔和的夜空。这很美,米克·雅格尔的声音很美(很美)。甚至还有一个唱片红星——为了他,年轻的士兵们在这儿把他们亲吻的嘴都沾湿了——建造了一个由人性和歌剧序曲组成的圆屋顶。就在同一时刻,右边有一颗子弹冲着球体呼啸而来,击中这个黄皮肤人的胸部。他默然无声地昏倒了。奥托关上了手枪的保险盖,把它插进他那茶藨子般的下腹上致命的伤口中。在那个下腹部不再有任何东西晃来晃去,翩翩起舞,不需要在那儿逗留的好东西,不再需要舞蹈。只是在做第四次尝试时他才获得成功,他的手指抖得非常厉害。同伴们抓住他,同他一起跑回隐藏的地方。这时,这个年轻人再也无法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而是表演了一番激动人心的、临终时的挣扎,挣扎时有复杂的旋转、两级跳、技巧熟练的高难动作。在这一番表演结束之后,小伙子们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从瓶里把酸牛奶舀出来,堆到阵亡者身上。他们就这样继续不断地做,直到玻璃杯盛满,直到年轻的努德勒和士兵们装在杯里的东西都十分漂亮,呈现出大理石花纹时为止。在最上面,人们用一顶喷出的掼奶油帽和一个糖水樱桃来装饰这个被屠杀的狂热爱好者。尽管下着雨,他们这些拳击手也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地面又湿又滑。天空好像闪烁着比先前更绿的光。很快大家都感觉到,天气变得更暖和了。这里再也没有人们可以在下面得到庇护的岩石。那些小水坑里的水很快就淹到踝骨,可是雨还在下个不停。罗宾——这个淘气的舍尼的微型帽在风中飘动。他的头发既平滑、又发亮,呈波浪形盖在他的头上。它前面的棱角被美化得犹如刀一般锋利。插花闻到气味,在狂奔。窃听者在神经质地、热情奔放地玩乐。铃锤在敲它的铃。以极高速度唱出的饮酒歌在灌溉他的脏东西,灌溉他下面遭到榨取的土地。在同一瞬间,他扣动扳机,动作麻利地从那些身材颀长、眯缝双眼的人身上滑向一边。在十个额头上突然裂开了十个圆形窟窿。他们扑通扑通地纷纷趴倒在地。烧焦的无烟硝化甘油火药的焦煳气味在森林里扩散开来。在黄昏正迅速降临的夜幕朦胧的暮色中,这些年轻士兵的面孔显得苍白,稚气。无色睫毛下的眼睛、汗珠、鼻涕流得长长的小漏洞、小小的锯齿状儿童牙齿,显出婴儿般的皮肤上的丘疹,在玩具舌头下最钟爱的那一击,腋下杏一般大小、一直长到乳头的肿瘤,娇生惯养的皱纹中的恐惧。在黄昏迅速降临的夜幕朦胧的暮色中,这些年轻士兵的面孔显得苍白、稚气。第一枝冲锋枪射出一梭子弹,砰砰直响。另外三四枝冲锋枪奏起钢铁协奏曲。水怪枪弹射穿了补给车的左前轮。轮胎爆裂。载重卡车突然一下子被往左一拽,与此同时,在全速行驶中撞坏三辆停在那里的弹药车当中的第一辆车。刹那间,发出一声震得大地直摇晃的、雷鸣般的巨响。一轮火红的太阳笼罩着这些车辆。闪烁发光的碎片呼啸着,飞向天空。几秒钟之后,又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这四辆相互卡住的车辆开始熊熊燃烧。军用载重卡车被炸部分的残骸就留在黑色漏斗形炸弹坑内。春日黄昏,夜幕逐渐降临。爵士乐的曲调不绝于耳,欢快和忧伤的曲调穿过射击协会大办公室。年轻的小马驹少尉奥托站着,靠长得过长、还不灵活、瘦骨嶙峋、患有后脚踝关节内肿病的双腿,靠插在窄小的裤子里,插在过于窄小的军裤里的小鹿腿支撑。在他头上长着满头赤褐色密发。每当太阳照到上面时,这头密发就会金光闪烁。奥托那双长得过长的、未成年人的小鹿腿,脚步沉重地一再走向披头士乐队成员的或者石块的乳头。而这时,他的上半身则呈彩虹色,恰似一枚火箭头或者一枚鱼雷般,飘然穿过热带丛林。在这个正在进行战斗的国家的大城市里,居民们在下班后休息时偷偷欣赏令人心旷神怡的歌曲。在这个正在进行战斗的国家的大城市里,居民们面带微笑,用宽容的态度看着这些年轻人,这些和平、自由和民主的捍卫者,这些为了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而斗争的先锋们的纵情欢乐。太阳照耀在河岸上。在这里,再也感觉不到火山的威胁。天气暖和,河滩是沙滩。河里的流水滚滚而去。在另一岸,热带丛林并非直接从岸边开始,因为火山熔岩遍地皆是。这是使他们免遭杀人白色巨草攻击的河口的宽度。没有任何东西标出河与海之间的界限,因为褐色水流一直推进到海洋里很远的地方。只是在全部流进大海后,它的颜色才逐渐变化。滚滚而来的浪涛变成了深蓝色。一群人咬紧牙关,使尽他们最后的意志力,爬上翻起来的泥土。偶尔有一根杀人草不声不响地从空中飘来,抓住喋喋不休的人,抓住年轻活泼之人的胳膊、大腿和别的勿忘草。太阳的反光从上面照下来,照到拉在树木之间、闪烁发光的丝线——游击队员的、叛乱者的躯体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朝着远处的光往上爬。在他们四周,岩石在往后退出,山谷变得更为宽阔。这些年轻人,这些也喜欢在爵士乐酒馆跳舞的年轻人,这些宁肯同他们的姑娘一道外出的年轻人非常认真地支持这场战争。他们彼此紧紧挤在一起坐着。果酱、樱桃烧酒、覆盆子或者草莓,按照受伤害的严重程度排列,吓得弄脏了他们的单层甲板船连同蛋黄和杯子。罗宾的特急信使形象在很大程度上从他们的无名大众中脱颖而出。罗宾的排泄开关由于冲击、好斗和舰队行进,差一点冲破。他被视为零星部队的一个头目。根据这道命令,这些人只好等待。扑通!第一颗炸弹以垂直的弧线向叛乱者头上飞来,撞击地面,爆炸开来。第二颗、第三颗接踵而来。翻滚着的毒气雾冲着瞇缝眼的人们迎面袭来。与此同时,五挺机枪开始射击。子弹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就像钻进布丁似的,呼啸着钻进黄色人群,有东西起火,爆炸。紧接着,身穿军装、头戴防毒面具的人发起进攻。他们控制了这个地区。布丁的烹调法:煮半公升牛奶,拿来六十克食用木薯淀粉,再加上面粉,不断地搅拌,煮半个钟头。加上五十克糖和一撮盐,从火上端开。一个蛋黄,打成泡沫,往面团下面搅拌。冰一冰。罗宾的固执使他奋起反抗,恢复了失去的力量。淘气的舍尼——这个爱吃甜食的男孩罗宾脸上有上千个愉快的雀斑,露出喜悦的微笑。当茅屋消逝在火海中时,他倔强地把头向后一仰。更有甚者,他把自己筋骨好的大鼻头闹着玩儿似的凑进火星里,鼓起腮帮子使劲往搞恶作剧的人烧红的炭火里吹气。别的年轻人则尽力忠实地在这方面赶上他们的榜样。他们轻狂、放肆地把他们戴着的绿色扁平礼帽贴在耳朵上,每当他们的鬈发和魔爪被拔掉时,他们就只好越发大声地唱歌。他们手持出鞘的刀子,扑向那个黄皮肤的寄生虫,干脆把他的肉茎割下来。这个人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地上,有好几次毫无意义地张开嘴巴,然后又寂然无声了。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搏斗可怕的声响沉寂下来之后,又过了好久,丛林战士还越过鲜血尚未流尽的坚硬土地。在他们脸上,过去几个小时的紧张劲儿还一直清晰可见。他们相互握手,宛若一个巨大的螺旋形怪物,一个绞肉机似的,钻进他们自己的知心朋友体内。在这里,上面的天空看起来依旧如下面一样辽阔,一样遥远。这一地带又在倾斜,不过时间不长。然后,这座大山的山坡开始倾斜。他们所有的人都有同一目标。因为他们在运动,所以他们又把生机带进这个平常死气沉沉的地区。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向日光飞奔。他们受其本能支配,朝着闪闪发亮的顶峰爬去。

第五十章 这时,巨人怀特在使劲儿打 
这时,巨人怀特在使劲儿打。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他两眼盯着自己的助手蝙蝠人和猴人金孔。眼神冷漠,但却充满着无穷智慧的光辉。蝙蝠人,这个公开宣称是巨人怀特宠儿的蝙蝠人立即跳到怀特膝盖上,从那里爬到右肩上,以便最后能够用一声幸福的欢呼声受到他的拥抱。巨人怀特充满深情地把这个公开宣称是他宠儿的蝙蝠人抱起来,而这时,那个猴人则吊在他另一只胳膊上献媚取宠,把嘴巴凑近好心肠的巨人耳边,往里面灌进使人难受的东西。这时,巨人怀特在使劲儿打。夜晚降临时,这个几个月来遭到一帮残暴歹徒威胁的城市,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不许妇女、儿童单独走出家门。所有男人,甚至就连小孩和老人都配上射击武器,轮流站岗。胖胖的秃顶银行家复活节兔子抹去额上的汗水,抹去这个香肠熏制者秃头上的汗水。他弄松领带,神经质地点上一支烟,可是他在抽了几口之后,又把它给熄掉了。在电风扇周围有一只苍蝇在发出嗡嗡声。他的女秘书已经走了。在一只纸杯里,慢慢走气的冰镇啤酒正在变热。他用食指在脖子和衬衣领之间刨了一下,仿佛他吸不了气似的。一阵巨大的沙尘暴开始了。在浓浓的黄雾中,人们既认不清房屋,也认不清行人。犹如用原子能喷嘴推动般,巨人怀特、猴人金孔、蝙蝠人德斯蒙德快速飞来,在空中翻一个形式完美的跟头,然后开始飞奔。这是自我教育者,自用消费者。为了最终不致跌倒,复活节兔子是够能忍受的了。他的头脑始终清醒。他仍然抱着这种态度,仿佛他彻底毁灭了似的。但是巨人看到自己的手在慢慢往上,朝着自己胸部的方向移动。两个帮手拔出手枪。把你的枪收起来,拉比特。他们镇定自若地说。复活节兔子使劲抬起头来。甚至在战斗前,他居然就没有成为一个美男子。现在他简直就显得惊恐不安。我会用乱枪打死你。他咬牙切齿道。那就赶快,试一试吧!我随时都可以动手。他试了试他那被分割开来的兔唇,要装出一副冷笑的样子。她就像一把用火山熔岩、火、火焰和面粉造成的双刃小刀。衣服为红色,好似第二层皮肤,紧紧绷在她那极其令人愉快、直至半条小腿的身体曲线上。一条漆革腰带把腰身勒得紧紧的。她朝着家用酒橱弯下身子,取出一瓶波旁威士忌冰镇酒和两个杯子。就在那个人站起来凝视她时,她惊慌失措地望着这个圆圆的黑色枪口。她的脸色如此苍白,使口红的颜色显得更深更暗。在她的眼里显出一种惊恐的表情。她咬住嘴唇。在她的上唇上出现一些细小的汗珠。她慌里慌张地擦了擦额头。她的举止很明显地变得紧张起来。她也不看听筒一眼,便伸手去摸电话听筒。她试图叫喊,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上举,举到她的嘴边,仿佛她想要压下一声大叫似的。她那颤动不安的目光在房间里拚命寻找武器。在她抬起头来看时,她知道钟已经打过多少点了。她试着首先不用去伪装,或者说去乞求怜悯。她的戏已经结束。她像一个木偶似的退到墙边,顺着墙壁摸索着。她的目光掠过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她的目光落在了破冰斧上。有一只苍蝇在窗玻璃上爬。她差不多是下意识地拿起破冰斧来。她无法说清楚,自己为什幺会突然想起父母来。她的皮肤已经麻木,没有感觉,没有血色。一声叫喊已经抵到了她嗓子眼,她试图尽力把它压回去。有片刻工夫,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房子在绕着她旋转。她看到那张面孔就在自己面前。这是她根本就不指望见到的面孔,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面孔。她的忧虑,她这些年所有的忧虑都已来临。这些忧虑在敲门,在未得到回应时,便突如其然地闯进房间。这当儿,在巨人怀特背后,他两个宠儿之间这场斗争,这场假斗在继续进行。金孔已经像有哮喘病的河马似的,呼哧呼哧地喘气。蝙蝠人依旧面带微笑,就像在战斗的第一分钟时那样,挫败衣着同样轻便单薄、时髦漂亮的仇敌怒气冲冲的攻击。后来,金孔突然大吼大叫起来。蝙蝠人的特技获得成功,把仇敌诱骗到墙边。接着,他便借用一个强有力的肘弯击脱身。猴人则砰砰砰砰,不断地把自己的拳头向墙壁狠狠打去。巨人怀特体贴入微地把他那个怒吼着的猴人举起来,把他紧紧地贴在自己细皮嫩肉的胸前。他那只满是细血管的手安慰性地抚摩金孔额上潮湿的头发。他嘟哝着“天哪!”“天哪!”之类的话语,嘟哝着安慰人的话,拍打着这个抽噎的人,像贪婪的鹰一样抓住这个人不放,谨小慎微地温存他的羽蛾,小心翼翼地给他排出泪水,直到他的啜泣变成轻声的哭泣。然后,他把这个人举到自己头上转来转去,直到第一丝笑容像太阳光似的,在猴人弄脏的小脸上扩散开来;直到他欢呼着,用自己的小手去抓勋章扣带和腰带上闪闪发亮的子弹。在巨人认为他现在已经厌烦了时,他才结束了同击下巴的上钩拳的一场争论。金孔被扔到后面两步远处。他绕着自己的轴转了半圈。为了使自己保持这种状态,他把双臂往前一伸,可是再也没有力气了,于是便慢慢跪倒在地。把一块法兰绒包到一块木板上面,人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成一块旅游烫衣板。这种烫衣板在箱子里几乎就不占地方,省去了在饭店里为损坏的桌子付出昂贵的赔偿账目。在变得单薄的雨衣反面抹上蜂蜡,然后按照一条弧线,用熨斗把包装纸熨平。巨人怀特边估计,边摸索,边抓着蝙蝠人剩下东西当中那个在茎与茎之间的絮状物上面的杂技演员,用灵巧的手考查这个收藏家。这个遭到责骂的人四肢也不动弹,而是笔直地站着,尽管这时,全身偶尔会有一阵轻微的、很难掩饰的颤抖,但他依旧一动不动。考查的结果看来使巨人感到满意。这一点可以从他的面部表情,从他的眼神看出来。他的目光十分敏捷地掠过四周,在蝙蝠人帅气的身材上,没有一个细节能逃过他的目光。他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人身上的一个明显的弱点。也许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又矮又胖的人在他这个年龄会有这样一种难以置信的灵巧。所剩下的,只是在玻璃杯里晃荡得十分厉害的液体。可是这种液体很快也就停止晃荡,使冰也慢慢融化。在四周围观者的面部表情中,甚至可以发现一些微笑着的面孔。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多。很明显,没有人对这位受到各方面人士欢迎的巨人有任何一点仇恨。他们相互拥抱,就像那些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不管自己的目的是什幺的人大叫大喊,高声大笑一样,大叫大嚷。

第五十一章 海因杰感到唱歌太女人气 
海因杰一直想当马术教师,觉得唱歌太女人气。如果荷兰的儿童保护法不制造那幺大的困难的话,这个海因杰肯定会更多地在电视上露面的。海因杰说:只是走了很多后门,我们才得到登台演出的许可。荷兰当局威胁要重罚。荷兰神童海因杰用他的童声男高音可以毫不费力地掌握三个八度音,因而挣得几百万。赛茨身穿便装,沿着河岸慢慢走着。河水看起来很黑。水中映现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岸边林xx道的砾石在他的胶鞋底下发出轻轻的嚓嚓声。偶尔有一只鸟儿在灌木丛里飞起来。树枝湿漉漉地打在他的脸上。波涛拍打着伸进水中的桥形码头。他在自己的一生中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堵骤然间冲着夜空腾空而起的火墙。火焰得意洋洋地翻滚着,越升越高。他怒气冲冲,全身发抖,吼着一个名字。另一个赛茨——那个身穿制服的人只来到一米远处。他在钟形屋顶墙壁前七八米处撞到一个看不见的障碍物上。碰撞使人相当疼痛。他被弹了回来,摔倒在地。炸药从他手里滑了下来。他惊讶万分地去摸武器,然后重新站起身来。他比第一次时更加小心地进行第二次攻击。撇开碰撞的冲击力不说,这一次的效果依然如故。在他面前横着一堵看不见的墙,这堵墙阻挡他踏进这个钟形屋顶!在康妮明白这个残忍的人在做什幺之前,他把她的左腿用链条缠了起来,缠在沉重的铁炉子的一只脚上。所以这个残忍的人便心满意足地叽里咕噜着。如果你还想散一次步的话,现在你倒是可以把炉子带走了。在康妮身上发生了一个女人所能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上百个赛茨自动把身体缩成一团,以保安全。他们的安装工工作服飞快地从围观者的脑袋与脑袋之间穿过。他们所有的人都在交流对工作服的想法。他们往往有好几天工夫躺在床上,观察假斗。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装出一副令人感动的、天真无邪的神情。从他们的无数张嘴里,非常轻地钻出这句话来:可爱的傻小子。他们试图警告人们:就是他们!没有人听。赛茨们使尽最大的力气对那些充耳不闻的人讲话。

第五十二章 完了 
完了!歹徒戈菲还在徒劳无益地试图逃脱。警察把他包围了。伤残军人米基试图挡住那些打人者的去路。他被骑在马上的人卡斯皮粗暴地撞倒在地(头朝地)。可是对于歹徒而言,却是无路可逃。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他的脸痛得变了形,他抓住自己的肩膀。几秒钟之后,警察(在右边)抓住他。米基,米基,他们赶上我们,我们该怎幺办?忍住。赶快,戈菲!也许我们可以一直跑到桥边。米基,他们正好赶上我,把我的两只耳朵割了下来。我呻吟。哎哟!他们已经扯掉我三根手指。我所有的伤口都在出血。我痛得要命。米基,这简直是灾难。我一下子便再也没有左脚了。我就是戈菲。在我背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骨头都露了出来。哎哟,哎哟!我以为,我现在就会死去,米基。我也会死去,亲爱的戈菲。这些恶棍。向明妮问好。虽然不管是小丑,还是仙女开始时对此都没有很高的兴致,但他们却经常帮忙,对即将到来的愉快所寄托的希望激励着他们的双手。已经扯断的地方被固定在两根绳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挂在就近的任何一根树枝上,当然立即就试验。啊,这真是一种幸福。这时,这件事,这个巨大的流血事件也已经发生。伴随着悲恸的叫喊声,这部三重奏出乎意外地奏出了高音。幸好他手里的警棍就像第二只手似的,同他的手长在了一起。①乌多·于尔根斯(1934-),奥地利流行音乐歌手和表演明星——译注。普勒岑湖青少年教养所的囚犯感动得痛哭流涕,激动得大吼大叫。他作出他的最后决定。乌多·于尔根斯①感觉到他的听众都理解他。在他一生中,他第一次在囚犯面前登台演唱,而且是在年轻的杀人犯和盗窃犯面前。我从来未曾想到过,这样一场音乐会会如此深深地打动我的心。乌多后来说。对于欧洲的一个最有成就的明星来说,这是一种异乎寻常的舞台布景:乌多·于尔根斯由一位司法机构的职员引导,穿过监狱大院,去开音乐会。在那里,激情澎湃,到达极点。囚犯们甚至站到椅子上去。在乌多身上,每一束肌肉都是一个音符。迄今为止,曾经利用自己的肌肉来砸开自动售货机和汽车的皮特眼里噙着泪水。乌多立即说:谁像我一样是一个知名人士,谁就有义务去做这类事情。大自然向他们表示敬意。特里斯和布什穿上他们最漂亮的衣服。暴力滋生暴力滋生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暴力。在听众行列中坐着一位老人。就连他也泪流满面。他是戈菲的父亲。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儿子,这个有教养的人据说竟在这个犯罪的迷宫里走错了路。我想请求那些人原谅,我伤害了他们。这个年轻人在他的结束语中说。这句话是可信的。明妮遭到的最大危险是被从机器的洞口夺走。可是她的左臂钩到了一张长椅的脚,把她给拉住了。一阵喧哗和一阵欢呼无忧无虑地响彻云霄。只穿着一条极小的闪光饰物裤子的明妮十分好动地向前伸出她那小小的花粉,遇到每一个摇摆不定的人都要欢呼,其声音比遇到前面说到的那个人时还要响亮。就连别的人都没有闲着,而是用劲踢一脚来缓和自己的情绪,这些轻浮的年轻人啊!戈菲想同他们一起准备一场革命。这个人,这个一度当过共产党的人怀着那种理想——要有五十个人聚集在自己周围,要去闯开明妮的大门。为的是使这些人醒悟。正如他后来在法庭上所说。不允许他们要钱或者挣钱。但他们必须抢钱,为的是以后用这个钱来反对这个制度。米基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电视屏幕。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扶手。他脸色苍白,毫无表情。十二岁的男孩戈菲蹑手蹑脚地,悄悄从房里溜出去。孩子们有时候也会非常知趣的。从那以后,医生就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他耳闻目睹的事情同医生冷静的思考毫不相干。倒是另外的东西在这儿担任了导演。这是一种比他更敏捷,更强大,更聪明的东西。乌多离开监狱时,还有来自铁窗单人牢房的一次最后的、略带忧伤的挥手示意。囚犯们在展望一种不太有把握的未来。尽管在音乐会前给囚犯们灌输了遵守纪律、保持安静和遵守秩序的思想,但是不少囚犯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在那前面有人在演唱,为我们演唱,为我们这些毕竟是被赶出社会的人演唱。有一个人说。这些听众仍然没法领会这一点。他们由于欢欣鼓舞,高举双臂,向这个有一个小时让他们忘记了监禁生活的人欢呼。乌多付出了一切,他已经精疲力竭。可是,警察的摩托化巡逻队已经准备停当,训练有素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颤动着,等在过道上了:那些升天的人被绳捆索绑着。在几百张深红色嘴巴后面,珍珠牙在闪闪发亮。在几个赤裸裸的肩膀上,有一部纹路很细的流汗电影。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想,完全像他父亲,像他的大儿子约瑟夫·肯尼迪·琼。这是一个精力异常旺盛的人,一个很会交际的人,一个极其聪明的年轻人。这就是乔·琼。他是父亲肯尼迪及其九个孩子建造的那个金字塔的顶尖人物。他是父亲公开承认的宠儿,为此,被委任有朝一日去高举家族大旗。他是前锋,是冲锋陷阵者。在他的率领下,家族中其他那些身穿雪白运动服的摇旗呐喊者,在擦拭被汗水弄脏的身子,这些人的身子被晒成色泽均匀的褐色,保养之好,妙不可言。他们在其思考、追求、力争、匆忙方面,不再是尘世所能比拟的。挎着毛瑟枪的人,一流的网球运动员、橡胶片,埃索石油公司加油站里的老虎,有耸人听闻的保修期,保修到跑完最后一毫米路程的轻便摩托车。这种保修期都有精确设定。在每张保修卡上都没有时间限制。它的有效期根据法律规定,长到轮胎根本不能行驶时为止。也就是说,实际上是终生适用。肯尼迪轮胎长命百岁。这种保修期适用于所有的埃索石油公司加油站。当您在路途上跑来跑去时,这是多幺简单啊。当然,我们可以给您说上一大堆有关埃索轮胎的事情,关于它的轮胎胎壳,关于立体声专用橡胶,关于那一千五百个精致薄片,或者说隔离凸轮的窍门,关于车轮附着力、车道可靠的凸轮稳定性、避免滑行。肯尼迪家族担保这种轮胎的高质量,保修期长到跑完最后一毫米路途。这种担保提供更多的可靠性。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想,完全像他父亲,像他的大儿子约瑟夫·肯尼迪·琼。这是一个精力异常旺盛的人,一个很会交际的人,一个极其聪明、爱好体育运动的年轻人。他就是父亲建造的那个金字塔上的顶尖人物。在乌多·于尔根斯唱完他那确定不移的最后一首歌时,所有囚犯——他们当中有杀人犯、小偷和盗窃犯——都起立同声高呼“谢谢”。一个年轻人一下子跳到台上,向乌多·于尔根斯走去,递给他一件礼物。这是一件木板镶嵌工艺品。它是一只鹈鹕。亲爱的乌多,请您像这样挂上,这样您有时候就可以看到它,您就会想起我们。确实,乌多·于尔根斯对于这次音乐会本来也会永志不忘的。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无法想象,这对于我来说会是一种什幺样的经历。我不仅仅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也有同样感情。人们知道呆在那里面这些人当中的多数人,是因为在他们的父母家中气氛不对头,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引导他们,教他们区分善与恶的人。这些囚犯还在久久地寻找词句。但是,直到冲锋枪从用手柄摇下的侧面窗玻璃里推出来,开始吐出它们致使的炸药,时间也只有那幺长。年轻的新一代统治者是劳动!对于他们来说,典型的是:喜欢现实、尼古丁含量少、喜欢体育活动、喜欢只穿少许衣服在新鲜空气中活动、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建设。这个宗族冷冰冰的。冲锋枪对准这些年轻囚犯连发射击,因为这是一种快乐。我在先前就已经给别的人讲过,如果必须开枪,那就只有我开枪。我有权执行这些异乎寻常的任务。这个穿得全身雪白、扎着这个保暖羊毛腰带的人给那个身穿柠檬色紧身上衣的人解释道。他怒气冲天地朝前面开枪。他的子弹不仅击中了那些年轻人——乌多·于尔根斯的仰慕者,而且还击中了朋友们——戈菲、米基、明妮及其追随者。腱紧张本来是可以控制的,只是别失去镇静。他们想。他们的凯迪拉克轿车提高速度进行跟踪。无数骨瘦如柴的男孩脚无法胜任这种追捕工作,没经过训练,用枪托一打,便喀嚓一声折断了。由肉体、躯干、四肢组成的这堵活动人墙恰似一座被砍伐的阔叶树树林般,慢慢倒下,在大山顶上的枪林弹雨中土崩瓦解:伤残军人戈菲、那个被残暴地推倒在地的米基、被切成碎片的明妮和许多爱动脑筋的年轻人、乌多·于尔根斯的歌迷以及心地善良的行人和步行者。乌多走了,随着他的乐队走了。一个没有双臂和双腿,身上有一个伤口的囚犯在那里,在他的头不久前还待过的地方,把鲜花献给这位艺术家。这些鲜花是用前一天在囚犯当中募集的钱买的。我们能够给您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这是我们的心意。年轻的囚犯们都热泪盈眶。这是一首使他们深受感动的歌。乌多看到自己能够给予这些不得不过着多年铁窗生活的年轻人什幺东西。他越来越激动,他超越了自己以往的成就。现在你们大家一起唱!乌多唱起他的“谢谢,心爱的人”。他这首歌在普勒岑湖青少年教养所获得了成功。这首歌的效果是否还会长期持续下去呢?同他的美国朋友和助手这个大家族的一次默默无言的握手,会确认这一个尚未说出口的承诺。贴在墙上的包装纸悬在那儿,被撕得破破烂烂。曾经熟练地画过乐谱、谱号和钢琴键的绘画艺徒由于害怕,由于他们无穷无尽的痛苦失声痛哭,哭着要他们的父亲、母亲。那些为这个伟大的日子做过准备的囚犯蹲在椅子、桌子、长椅下面,几乎是蹲在每一个人下面。他们至少缺少一个非常重要的机构。他们用尚未加工的木板搭成一个舞台,至少可以给乌多带来一点小小的欢乐——如果他要到我们这儿来的话——他们处于极其罕见的、受到痛苦支配的位置和扭曲的状态,从地上五色缤纷的彩纸带当中穿过。乔·琼。这个个尚未说出口的承诺。贴在墙上的包装纸悬在古老的家族两次证实了这句座右铭。按照该座右铭的说法,肯尼迪总是首屈一指的。在他受过佛罗里达海军航空维修站的飞行训练之后,他就被选为同龄人当中最棒的小伙子。父亲怀着一种自豪感,理所当然地获悉这一比赛的得分。在他的伙伴当中,肯尼迪由于其胆大,由于其快乐的天性,由于其才智和慷慨,特别受欢迎。1943年9月,这个海军航空兵被调到英国。1943至44年,整个冬天他都坐在巨型轰炸机操纵杆前操纵飞机。这些轰炸机在北海和运河里追击德国潜艇。当然,首先是向这些毫无所知的年轻人发射一排真正的超级子弹。他们开始时还有点儿生气,然后便脱下自己的衣服,赶上其余的人,让自己费力地倒下。在进行了他们最后的斗争之后,眼眶无比困倦和忧伤地闭上了,紧紧地挤在一起,以便相互取暖。他们慢慢地,非常缓慢地让他们的头往后倒,倒到别人胸部,偎依在别人胳膊内侧的弯曲处。他们感觉到对他们胳膊残肢的压力,感觉到受伤的左臂抓住自己的双臂。寒冷沿着他们死去的四肢往上爬,把一个变得越来越窄的恐惧之箍戴到他们的脖子上。然后,一个差不多已经死去的人抬起模糊不清的脸,在黑暗中用下颌骨去撞一只右手,只听见这只手的主人痛得直喘粗气。他从黑暗中问什幺呢?什幺也没问。我感到冷。我只希望别挨冻。别的东西他什幺也不想,无非是想表示歉意罢了。米基可怜的老鼠肚被搜了个遍。但只找到少许残骸,就连制服上的一颗金属钮扣都没有找到。战争毫无怜悯可言。它在各地用几百万倍的力气使劲猛打。老肯尼迪无法理解,他的儿子竟然遭到了几百万别的儿子同样的命运。神灵喜欢谁,谁就会夭折。就连这一点也无法安慰老肯尼迪。戈菲和明妮甚至连牙齿也没有留下一颗!网球鞋和晒成褐色的小腿肚悄然无声地离去,匆匆赶出来,跑到阳光下。使用七叶树浸膏、维生素、叶绿素、不伤害皮肤的洗涤物质、有护肤效果的含水羊毛脂。这会使人整天精力充沛、干干净净、状况良好。我感到冷。我只希望别挨冻。别的东西我什幺也不想,无非是想表示歉意罢了。

第五十三章 可惜,情况是这样的 
可惜,情况是这样的:如今正派的人很难会面。根据寥寥数行文字,我有这种印象:在奥托小姐身上也许指的就是一个对日常琐事有清醒头脑的年轻人儿罢。我就在找这样一个配偶,已经寻找很久了。她的观点完全正确。她确实可以为自己的观点感到自豪。我不得不公开承认,我很想认识奥托小姐。我认识了细木工和修复古雅家具的人。我已成功地学完了雕刻课程和镶嵌细工课程。作为室内装饰师和房屋建筑设计师,我取得了巨大成就。我喜爱摄影,非常热爱动物(我有一只雄猫和一只虎皮鹦鹉)。我喜欢郊游,爱好音乐,喜欢探讨时事。虽然我看起来像个运动员,但作为运动员,却只是在乒乓球、游泳和骑自行车方面才得到证实。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补充一下:我是一个诚实、可靠和友好的人。这种人在自己的职业方面,正沿着笔直、可靠的道路奋勇向前。我的父母亲就是这样教我的。生活多次向我证明:这种做法是十分正确的。现在,我这个二十周岁的人服完了我的第一次兵役。我比奥托小姐要小一点,这种事无所谓。她在今天还能对一个同样年龄的人抱什幺希望呢?只有小鸟儿才两只在一起,四只在一起,六只在一起,或者以任何方式在一起。在人们都正派规矩、思想高尚时,这种情况就太少了。最后我只能希望,我现在怎样,今后也继续这样。也要衷心问候我的父母亲,人们只能祝他们有这样一个儿子。

第五十四章 啪!啪! 
啪!啪!巨人怀特用手心打一下右脸,然后再用手背打一下左脸。啪!啪!调度指挥往右打一下,然后往左打一下外部肌肉。又是啪的一声,蝙蝠人的脸皮染上了一种不健康的红颜色。啪!啪!像飞帘似的打在面颊、下巴、鼻子、前额、耳朵上。在啪啪的打击声中,有一声是用戒指使劲打出来的。然后沙沙沙,擦掉鲜血,沙沙沙,直到细皮嫩肉的面颊又变得干干净净为止。啪!巨人怀特既动作麻利、又笨手笨脚地打着。啪!用手心打一下右脸,然后又用手背打一下左脸。啪!啪!打一下右脸,再打一下左脸,总在变换着。啪!巨人怀特把战果给蝙蝠人打进了一个更好的未来。蝙蝠人在这些日子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等待。这使他差一点发疯。对于蝙蝠人来说,等待已经结束。在他呆在红色中国的寥寥数日期间,那个天才的、资历最深的人给埃姆马努埃尔、Y、门多扎(请参见第362卷)注射了原子弹研究者、诺贝尔奖获得者金孔用离心机分离过的脑髓,劝说红色中国的当权者相信,他可以把他们变成地球上的主人。在一次有狂风暴雨般争论的会议上,由领导同志亲自主持,决定给这个蝙蝠人制造氢弹大开绿灯。对于作出这个决定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蝙蝠人在中央委员会的一个服役十二年的士兵委员会面前,在图加原子能研究中心所进行的试验。在那时,朋友们相互拥抱,喧闹嬉耍,欢呼声响彻被露水沾湿的山坡和山谷。朋友们相互搂着脖子,他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在那时,朋友们不知道是该哭哩,还是该笑。在那时,朋友们热泪滚滚。在那时,朋友们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满面春风地相互拥抱。不过,正如他们所注意到的那样,他们成了嘲笑的对象,人们可以随便同他们做任何事情,随后他们便重新退隐了。可是你们无法阻止猴人从英雄翅膀状胳膊上撕下一块肉,无法阻止蝙蝠人把一个标致的白皮肤裸体女人从金孔的肠子里拖出来。可是你们无法阻止两张脸变成完全多余的红色。我把过去学会的笑差不多忘得个一干二净。蝙蝠人说。我很想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可是要做到这一点我该怎幺办呢?可是,如果人们还有幻想和希望的话,那他就还没有完全彻底完蛋。照我看,除了只是睡觉和工作外,生活需要更多的东西。我很想有朝一日外出闯荡。可是独自一人?也许你们可以给我出个主意,我怎样才能找回自信。如果在你们这个宠大的读者家中有一个小伙子,或者一位姑娘,其情况与我相似,给我写信的话,我会感到非常高兴的。啪!啪!这一次巨人怀特针对自己的意愿,狠狠打了两下。就想这样打掉它——这个小东西。巨人说,他用一个使人心醉神迷的动作来展示蝙蝠人精巧、匀称的身材。蝙蝠人在他躺在那儿,穿着白色针织紧身裤站在那儿时,床上还是热乎乎的,他最好立即跑大街上去,就像别的孩子一样,也来观察这种可怕的、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自然现象。巨人用一只非常灵活的手,刚好抓住蝙蝠人出色身材上那个便便大腹,把它毫不留情地拉过来。这个人想尽量反抗。父亲现在啪的一声打了下来。巨人对你态度和气,带有维也纳风格。够了!我只不过是支持甚至是政治领域的宽容和人道罢了。如果我感觉到某一个人需要帮助的话,那我就会试图去帮助他。作为本性难移的理想主义者,我——巨人怀特相信积极的人道主义,喜爱人,尽管你们如此缺少宽容精神,而且认为,只有借助粗话才能说明你们的观点。好哇!人们就像现在的金孔一样,都具有进取精神。这个人的勇气和活力都在传染给大家。我们一定会建议他从事体育活动。再说,体育会使人永葆青春,赋予人们自信。就连上舞蹈学校一事,看来也是值得考虑的。首先,他不能因为偶然受到挫折,而让自己马上就心慌意乱。你们要相信我,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是万事顺遂的。不要让失望显露出来,永远也不要失去幽默,这就是本事。这个白人默默无言地环顾四周。不,这儿再也没有要他做的任何事情。这些事别人已经替他完成了。干脆把那些人,那些曾经是他朋友的人镇压下去。他有好几夜彻夜难眠,冥思苦想。他也经常被恶梦所困。他经常梦见他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这十二个干部聚集在一起,给核粒子加速器罩上一个巨大的、类似气球的保护装置。这个装置用钛做成,直径大致六米左右,罩上一个一米厚的铅屏蔽层。在加速器内部,原子可以被加速到光的速度。这没有什幺新鲜玩意儿。新东西是:金孔这个艺术家用一种被他严守秘密的元素的中子轰击这些被加速的原子,能够随意裂变出原子核,能够重新组合。这样,他就能够直接由铁的原子组合成金原子。同志们的眼里开始闪闪发光。某种长期萦绕在巨人怀特心头的东西在慢慢消融,在融化。第一批冰层在喀嚓喀嚓地裂开。在蝙蝠人的老母亲颤巍巍地在极黄的、沙漠里的沙中昏倒,很快就被黏土波卷走时,他难堪地转过脸去。雨在哗啦啦地下着,好像在作出回答似的,一道巨大的球形闪电在上莫罗莫罗山谷上空引爆了轰隆隆的雷声。机械师们在手电筒和手提灯昏暗的灯光中,在待修的发动机上四处摸索。他突然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内心的不安,有一种感觉在对他说:决定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作出。太晚了。那些漂亮的书已经完完全全被蝙蝠人那些笨手笨脚、过于热心的孩子的手弄脏了。太晚了。啪!啪!巨人揍了蝙蝠人的尖脸两下。这张尖脸在落日余晖中已经显得比平时丰满多了。啪!巨人又揍了一下面前这张老鼠脸,一而再,再而三地揍这张冷笑着的魔鬼脸。这张脸看起来与其说是一张人脸,还不如说是一张动物脸。人们的乐于助人就是没有界线的,既没有地理界线,也没有政治界线。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这样一个国家),在那里,允许人们有自己的见解。我希望,这种状况也会一直保持下去!衷心向您问好,尤其要向尊夫人致以问候。可是这种火却融化不了绕在巨人那颗心四周的这个难以穿透的冰层。这是一种冷冰冰的火,一种会让人感到很冷的火。蝙蝠人终于停止了呼吸。他即刻便窒息而死。

第五十五章 中央情报局间谍在朝他走去 
中央情报局间谍在朝他走去。他在边境通道的横木前停下步来。他的目光在搜寻着另一边。除了铁丝网、警诫牌和了望塔之外,别无他物。通向对面的公路到一条满是车辙的路为止。这使他猛然明白过来。士兵露出牙齿,哈哈大笑着。巴特曼已经在楼房凸出部位窗户里,以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这个仍在长时间犹豫不决的罗宾。不过现在他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好啦,罗宾,现在就老实交代一下今天早上使你忧心忡忡的东西吧!难道这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吗?是呀,就是这种骗人把戏和这儿这种东西。罗宾在说这番话时,举起他那只蹦蹦跳跳的盘子,让它跳舞唱歌。犹如一阵旋风般,从目瞪口呆的交际活动参加者身旁刮过,穿过下面的树叶,越过瓦砾堆,越过图罗克的避暑地,轰隆隆地越过一手宽的地方,进入永无穷尽之中。有几个村民好奇地靠得更近。直升飞机的着陆引起了轰动。体操运动爱好者结实的战胜者身材引起了轰动。花样变换够少的了。最多也只有一次,那就是在一个厌世者钻过铁丝网从边界另一面逃过来时。然后便有了枪声和谈话材料。尽管这个人后来还做到了活着踏上这片土地,但后来这却总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轰动事件。村民们盼望通过直升飞机来制造一个轰动事件。讨厌的雪雨还在不停地降到地上。不过,巨人的朋友巴特曼和罗宾,这两个放下袖子,离开高级技工学校的人由于过度兴奋,对此却毫无觉察。在天真幼稚的配备人员罗宾和很容易就感到发困的乌利·巴特曼看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他们再也看不见肮脏的雨云密布,看不见燃烧的城市,看不见被毁掉的耕地,看不见怒吼的人们,看不见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只看见人们在沥青路上如何兴高采烈地跳跳蹦蹦。他们也照样在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人们用冷漠无情的目光打量这些陌生人。可是巴特曼却用不着观众。一直存在发生交火的可能性。根本就用不着这种劝告。罗宾虽然有其小小的弱点,却是一个地地道道诚实可靠、粗壮如牛的调皮男孩。这可不是由于他的缘故,不过,他也许乐于使他的巴特曼避开这令人不愉快的每一分钟。没费多少周折,这个军人便脱下了衣服。巴特曼在冷笑。他还塞给穿着内裤的人手里一张五美元的钞票,现在开始自己宽衣解带。这个军人的军服前面部分有点紧。就连裤腿也有点短。但是此时此刻,巴特曼却感到无可奈何。他把油腻的鸭舌帽往下面推,推到眼睛上面,然后向外面走去。他懒洋洋地靠到放下的拦路木上。整条公路空无一人,像死绝了一般。村民都回到自己的灰色房子里去了。你是这样看的。这个被提到的人突然悄悄跟在他后面,边走边笑。此人的双眼用手心遮住,轻轻按摩他弯曲肌和伸肌后面的皱纹。他那鼓起的大腿紧贴在他那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的屁股之间。他的乳头被拍到他的背脊肉冻上。他以其迅猛异常的旋风般匆忙,笨手笨脚地刁难他的澄清。这个被提到的人突然悄悄跟在他后面,踢了他这个欢呼雀跃者一脚,致使他仿佛一架炸药装得过重的飞机似的,飞离地面,飞离飞机场,受到无数眼睛诚惶诚恐地注视,作为解放者Pb4y32/271消逝在云雾之中。我宁可相信你现在能应付,小心肝儿。巴特曼对罗宾笑了笑,然后充满深情地吻他的宠儿,吻这个小心谨慎的巨人。当然合胃口!善良的巴特曼确实用不着去问。他从这个吃得津津有味的人那张舔着的嘴和心怀感激的、年轻人的目光,就看到了这一点。他甚至从走着的双腿之间亲吻时的狂吠,看出他这一点来。这两个驾着自己的专机跟踪的驾驶员突然看到,他们面前这架巨型飞机变成了一团火球。只过了多少分之一秒,后来,这团火球便消失在两次爆炸声中。无数的小金属块和飞溅的火星恰似雨点般,落到美洲海洋岸边的这个国家。在这个国家上空,飞机也就土崩瓦解了。没有落到地面上的降落伞。这两架护航飞机拉响警报。可是这时已经无济于事。面对巴特曼那双善良的老眼,罗宾无法张口,恰如其分地表示自己愤怒的谴责。只要多少分之几秒就能决定。后来他也看到这辆车。最初只看到一大片飞扬的尘土。这片尘土在夜幕中呈现出暗灰色。光柱在上下颠簸。公路相当崎岖。汽车的头灯突然照亮了一根黑暗中的道口杆。巴特曼感到眼花缭乱,闭上一会儿眼睛。远处的灯光熄灭了。不难辨认的野马发动机的隆隆声越来越近。巴特曼纹丝不动。他懒洋洋地、完全是无动于衷地靠在道口杆上。他斜着眼,偷偷看着警卫室里那些士兵忙忙碌碌的动作。令人喜爱的褐色眼睛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越来越近的罗宾。对于罗宾来说,从小时候起,在可以让他呆在巴特曼身边时,这意味着一个节日,那时候是那幺亲切、干净、舒适、安宁。这些虽说有点粗鲁、但却怀有好意的抚爱,对于罗宾和他巨大的去污力是极大的鼓舞。他在最近两年已经长大成人,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青年流浪音乐人。1943年9月,海军飞行员肯尼迪少尉被调往伦敦,调到隶属皇家空军的第一支美国部队。1943至1944年,整个冬天他都坐在巨型轰炸机操纵杆前操纵飞机。这些轰炸机在北海和运河里追击德国潜艇。在他的伙伴当中,肯尼迪由于其胆大,由于其快乐的天性,由于其才智和慷慨,特别受欢迎。对于所有的人来讲,这个约瑟夫·P·肯尼迪·琼将会史无前例地青云直上,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1944年7月,乔·琼列在那些应当回到美国,应当从当地调防到太平洋的美国飞行员的名单上。可是乔终究会实现自己的意图,他的名字会被划掉,自愿报名去执行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在里面,在窗帘后面,出现一个蔷薇色的、有淡黄头发的孩子。这个孩子张大一双蓝眼睛,望着外面那种异乎寻常、乱七八糟的景象。罗宾惊讶得湿嘴唇都变了形,坐在巴特曼肩膀上,把巴特曼的头夹在他的双脚之间,把“小鸡鸡”就像手枪枪口似的,塞进巴特曼的脖子里,把巴特曼的金黄头发编织起来,使它像结成丝网的蜂蜜一样闪闪发亮,张大一双蓝眼睛,望着外面那种异乎寻常、乱七八糟的景象。巴特曼在小孩使劲挥手蹬脚时还能腾出他的巨人手,让汽车停下来,这是一个奇迹。野马被卷到一侧。有两个脚步声从巴特曼身边掠过,他的等臂式平衡杆结束了这场决斗。这边这个人扔掉他的射击武器,翻了一个跟头。他局促不安地躺在公路上。在屋里就更舒适了!

第五十六章 星星映照 
星星映照在缓缓流去的脏水中。他的头接触到坚硬的地面。不过,他对撞击的疼痛本来就没有丝毫感觉。布赖恩·琼斯不省人事。他周围黑咕隆咚的。布赖恩·琼斯淹死在他的游泳池里。他四周是一片漆黑。布赖恩·琼斯感到内心有一种可怕的空虚。可怜的布赖恩模模糊糊地穿过自己的游泳池。我们这些认识他的人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可怜的布赖恩吃力地挪动着他那局部麻痹的身子。他步履蹒跚。他轻声叫喊着,摆动着两只胳膊,穿过黑暗,向前倾倒。他十分投入,满怀热情和青春的力量,沉湎于淹死这一死法之中。布赖恩·琼斯已经去世。在下面,在曾经是他的窗户所在之处的下面,有三条一丝不苟的猎犬走过。他气喘吁吁。这时,甚至已经有水渗入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渗入全身各个部位。布赖恩·琼斯吸不了气,他淹死了。布赖恩还软弱无力地用双臂扑腾了两下,然后就已经完了。他就呆在泳池边下面几乎是不透气的地方。虽然如此,水却在拍打他的脸。水从他那肿大变形的脸上流下来。他突然昂起头来,想再吸一口气,可是他吸进肺里的全是水。布赖恩·琼斯淹死了。有三条一丝不苟的猎犬在下面,在曾经是他的窗户所在之处的下面走过。1944年8月2日,琼斯一家子齐集海恩尼斯港,纪念一年前约翰·F驾着他的Pt109快艇被一艘日本驱逐舰撞伤的日子。对于约翰·F和布赖恩·琼斯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他蜷缩着,狠狠吸了一口气,可是他吸进肺里的全是水。布赖恩·琼斯就像一个淹死的人一样淹死了。吉他演奏者在分享这阵雨,他旋即便消失在湿漉漉的、使人无法看透的雾纱后面。水在继续哗哗地唱着它那单调的歌曲。深处又变得清彻透明。在下面有某种东西在动来动去,但不是一截木头。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弯曲物体在慢慢地,极其逍遥自在、软弱无力地往上浮。这个物体在往上浮时,懒洋洋地在水里旋来旋去。有时候它轻轻地、不慌不忙地冒出水面。在同一时刻,布赖恩·琼斯感到脖颈儿上有某种冷冰冰的东西。他四周全是冰凉冰凉的水。他突然接触到冷水时,大概吓了一跳。他累得屈服了,淹死了。这时是夏天。树叶从树上掉下来,落到水面上,慢慢漂走。布赖恩不再哭泣,再也无法哭泣。这时只有这可怕的颤抖,这种颤抖使他从头部到死去的脚趾都在抖动。医生回来时,他双手慢慢地,几乎是郑重其事地捧来一个闪闪发光的彩色碗。碗里装满无菌乳酸。在乳酸里放着布赖恩·琼斯的心脏。琼斯的头往前,往胸前耷拉着。他再也记不清楚,自己是在什幺时候淹死的。按照他脑海中那种昏昏沉沉、模模糊糊的感觉来判断,这种事一定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他把双手放到胸前,把双腿用劲一蹬,在水中往前挺进,进入未知领域,进入寒冷和黑暗之中。他虽然年轻,却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布赖恩·琼斯发出鱼腥味儿,透过游泳场的水散发出来。他突然消失。气泡声越来越轻,然后便完全没有了。布赖恩死了。有三条一丝不苟的猎犬在曾经是他的窗户所在之处的下面走过。我看见湿漉漉的黑毛,看见一件比墨水还要黑的皮茄克,看见一个屁股。我看见鞋子和某种在鞋子和屁股下部边缘之间膨胀得令人作呕的东西。我看见水中有一头波浪形头发变得平平的,看见它有片刻功夫静静地躺着,就好像是为了取得预期的良好效果似的,然后又重新消失在淡黄色的蓬乱之中。那团乱发又旋转了一次,一只胳膊露出来,紧贴水面。这只胳膊的末端是一只肿胀的手——一个大怪物的手。随后露出一张脸。这是一个肿大得像面团一样的灰白色肉团,没有面部表情,没有眼睛,没有嘴巴。这是一个灰色面团,一个有人头发的恶梦,一副沉重的锁链。过去曾经是脖子的东西,绕着一圈绿宝石。这些巨大的绿宝石同在中间金光闪闪的各部分一起,几乎嵌入了这个肉团。布赖恩·琼斯缩成一团,缩得很小,蜷缩着,像鳗鱼一样的护着脸,把脸藏了起来。他蹲着,让膝盖挨着额头,用双臂抱着小腿肚,缩成一团,使其砍伤、踢伤、刺伤、枪伤都掩藏起来。他把他童年时代的全部苦难都掩藏起来。他用手心捂住耳朵,然后便慢慢淹死。布赖恩·琼斯死了。有三条一丝不苟的猎犬从曾经是他窗户之处的下面走过。他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越过一座山岗,穿过树木那负担沉重、默然不语的绿色。他的手指只不过是一些磨光的骨头罢了。

第五十七章 我感到多幺…… 
我对您的文章感到多幺高兴啊,卡米洛·费尔根。卡米洛·费尔根这个如此勤奋,如此杰出的人终于获得了荣誉!我听说他的事情已经十年之久,我对他十分钦佩。为了这篇由您——冯·卡尔洛撰写的,十分有趣的第一流文章,我愿意恭维您。您为此找到了恰当的字眼,因为情况正如您所写的那样。依我看,有一点您没有写到,可是这一点却是很值得推荐的,那就是:卡尔洛有十年之久,只把美好的东西、充满深情的东西教给欧洲的青年人。他在自己播送的所有节目中教育青年人。他教他们要善良,要摈弃坏的东西,要尊敬年长之人。我觉得这一点是他那出类拔萃的工作当中最出色之处!

第五十八章 暴力滋生暴力 
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的是:暴力。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暴力!暴力滋生暴力!

第五十九章 坐在车里后座上的那个胖子 
坐在车里后座上的那个胖子在冷笑。没关系!主管只不过是一把虽然迅速见效,但却毫无危险的、麻痹毒气的毒气弹手枪罢了。他双手握着一把短射程手枪。这个壮汉一动不动。他的头又耷拉到胸前。他给这两个人露出一种精疲力竭的样子。警察巨人对于这种令人愉快的干扰丝毫也不见怪。他们几乎在深入研究仙女方面,表现出更大的热情。颇具讽刺意味的前襟风驰电掣般从胸前掠过。前操纵杆、硬质合金钻头在往前推进,进入未知领域,湿漉漉地又从未知领域退回来。谁是警察头目?奥托又当了一次警察头目——整个世界的统治者。奥托呻吟着,闭上眼睛。太阳已经漫步走过天空。一号仙女在早晨情调的气氛中,拉着套在奥托xxxx上的细绳。虽说这个活儿并不重,她却老要停下来休息。现在光芒普照,刺着他的面庞。也许还会更热一些。他的状况引出一件多余的事情——要在短时间内把他拖垮。奥托巨大的警察xxxx从地平线的一个尽头伸到下一个尽头。他那身绘画制服让所有的攻击者立即吓得屁滚尿流朝后退。这根在交尾期叫唤的警棍在做出一件多余的事情——要吓退人们。他是魔鬼,是西方世界的暴君。他那张兴高采烈的脸突然惊慌失措地盯望着。奥托先生十分敏感。也许就连您也算得上是这大多数人当中的一个成员吧。这些人的病痛可以用气体在肠胃里不正常的积聚来解释。就连奥托也属于这一类人。因为肠胃膨胀不仅仅引起胃里不舒服的饱胀感觉,甚至引发呼吸困难、心悸和心脏病症。就像奥托所遇到的那样。在遭受膨胀的肚皮折磨人的病痛时,奥托现代化的警棍就乓乓乓地猛敲猛打肚皮,他的毒气弹手枪就嘶嘶嘶地往眼里喷气,迅速设法补救。这不是咬着奥托肢体的那种锋利的老鼠牙齿,这是米基和明妮,是呼啸而过的旋风暴。这些旋风暴在摸奥托的肢体,舔干净奥托的肢体,在触摸,以骑马巡视奥托的肢体。在怒气冲冲的一个摆动动作中,压缩了多少年来储存下来的全部揍人乐趣。奥托用这一摆动,就把这两个人从这里扔到了他们的故乡——中亚地区。遍及全球的调查表明,在遭受肠胃气胀的病痛时,胃里的气体并非以随随便便的形式存在着,而是装在一种惰性泡沫团里。因此,这些气体再也不能被肠壁吸收,被堵住了。不,这种情况如今在大街上是很奇怪的。没有有轨电车行驶,没有汽车,没有地铁。沿着人行道的斜坡是那幺高,奥托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越过这道斜坡看过去。奥托认识大多数尸体——这些当时自夏天呆在自家阳台上以来就躺着的尸体。要在一大堆一大堆由肉体、四分五裂的躯体、隐蔽的四肢、毁掉的关节组成的尸体中往前走,并非那幺简单。人们走一步,滑一步。现在还穿着警察的高统靴。这些高统靴穿起来很不舒服,成了累赘。他该不该快点脱下这双靴子,把它塞进袋里去呢?奥托在考虑。不,这不行。父母亲都相信他会穿上制服、靴子。要是他欺骗他们,那就不老实。奥托虽然有某些小小的缺点,却是当权者手中一个绝对老实的工具。在他把鲜血淋淋的靴子包装起来时,警棍和手枪也还不那幺十分干净。他用有活动能力、来回晃动、赤裸裸的xxxx,用晃荡的睾丸和白色硬袖口——鸭舌帽吊儿郎当地贴到耳朵上——向四周的哭泣、叫喊、诉苦撒尿。他那雪白的、洗得干干净净的屁股漫不经心地把所有那些挡住他去路的人向一边擦去。这时,可怜的戈菲不是作为主人,而是作为请愿者站在他面前。一辆在很近的地方隆隆响着的吉普车发动机,差不多把他的恳求话都吞了下去。只是在奥托把他按到松树畸形的树干上之后,他才慢慢死去。一根细细的尼龙绳割伤了戈菲的右手手腕。他弯曲胳膊,使肌肉紧张。奥托这个半裸的残暴家伙、这个警察使用野蛮的暴力,把戈菲的双臂往后扯,绕着树干,然后用尼龙手铐把手腕铐起来。戈菲感到自己像绳子似的,被拉得紧紧的。他立即攥紧拳头,使手腕与手腕紧紧贴在一起。这使他赢得几毫米的活动空间。但他明白,要挣脱尼龙绳,看来这样做还不够。他眼下感到满意的是,他的血液流动正常。可是正如奥托用他的专业眼光所见到的那样,戈菲手上的血液可以正常流动。这时,他也已经抓住了他那胀得滚圆的xxxx,干脆在双手被绑着的地方,把手砍去。戈菲不得不带着遗憾的冷笑旁观,看着生命的活力怎样从截肢后的残体中慢慢消失。奥托显出一副极其满意的面容,损失不大即可逃之夭夭。如今有某种东西就像一种压力,压在奥托心头,压在这个执行机构头上。生气勃勃的奥托简直成了这种情绪的俘虏。奥托身上具有的这种实际上是无害的高效物质,使有黏液的肠水泡在几秒之内就迅速消失殆尽。因此,释放的气体又能被肠细胞吸收,或者通过自然渠道漏出去!这种在奥托身上还补充使用的酵素能持续不断地促进消化。奥托的疗效在面对众人时迅速出现的、如释重负的感情中,但也是在这种如此令人难受的膨胀消失时才表现出来。在这里,警察小乐队两次来临,使某种颜色同他们那些有绘画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服装一起,变成灰蒙蒙的单调颜色。演奏农村华尔兹舞曲和进行曲。可是奥托的岗哨值勤指挥官看来对这种令人感到压抑的气氛并不理解。他今天对听课时的聚精会神和专注不满。两个部分,不管是教人者还是学习者,在学校的铃声大声宣告这节课结束时,都如释重负似的舒了口气。人们边发出欢呼声,边挥舞皮鞭走出门去,走到大街上。在那里,人们十分喜爱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小伙子。奥托开玩笑式地、轻轻地揍着这个身材高大、处世圆滑的“含苞欲放者”。此人被赶进人群,被赶进他自己又把别人打得更重一些的人群。他就是那个施尼茨勒和警察。没有人想去拿平时多数情况下都被狼吞虎咽吃个精光的早餐面包。每个学生都得到一个器具。每个学生都得到一个带来死亡的器具。在奥托不再纠缠戈菲之后,戈菲的上半身便向前隆起。这个肩膀很宽的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喜悦,把戈菲的胳膊残肢绑到一个高耸在戈菲背后的分枝上,使这个淡黄头发的人被迫在这种折磨人的境况中,度过自己的拘禁生涯。戈菲知道,自己的肌肉要不了三个小时就会变得僵硬。正在悄悄到来的拷问会持续不断地使他丧失体力,这比奥托一时之间的残忍还要更胜一筹。奥托在冷笑。他了解这种效果,而且看来似乎还在欣赏这种效果。后来他说,我祝他别得两腿颤抖的毛病。在院子里,别的年级已经集合。那些最高级别的指挥员在分发步枪、高压喷水枪和冲锋枪。穿上大衣!从容不迫的警察少校在这个青年团体后面喊道。该团体在这儿时,就同光秃秃的双层泥块和光秃秃的林木资源在一起。这个团体以防万一,想从教室里冲出来。这时,他狡黠地微笑着。他给这些年轻小家伙自由(自由)。在引人发笑的话后面,形成一条长长的锁链,而且把一切都夷为平地,同平地一模一样。奥托冲着下面,冲着在弥留之际给他伸出胳膊来的明妮微笑。现在,我们感觉如何?他问道。非常好。她在中午的薄雾中睡意朦胧地微笑着。这时,奥托迅速搬起一块石头,让它往明妮的头盖骨上落下来。太阳试图躲到云层后面藏起来。小家伙咬紧门齿,咬得格格作响,然后坐起来。她气喘吁吁地靠到松树的畸形树干上。奥托的笑声难以闯入她的意识之中。她头脑里的嗡嗡声几乎吞没了各种嘈杂声。年轻的治安人员边笑边开始工作。眼睛发亮,双颊通红,年轻人的胳膊干起活儿来,把所有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人们很快就能注意到这个结果。就连那些由于堵住的气体引起的心脏和血液循环的病痛,在短时间内也消退了。现在,奥托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恰似蝰蛇发出的嘶嘶声。孩子们,我的手完全僵硬了。奥托在向他的红手指哈气。有片刻工夫,除了警棍的啪嚓声、冲锋枪的啪啪声和牺牲者的哭泣声外,什幺也听不见。这些男孩子的共同努力很快就得到嘉奖。他们的心扑扑直跳着,休息了一会儿。少校兴高采烈地把一条大腿扔向奥托那半张着的小嘴。奥托回击这个“弹头”。别的人这时候自然也没有闲着。很快就在朋友们当中爆发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游戏战。这边和那边人声鼎沸,子弹呼啸。伴随着欢笑声、尖叫声和狂叫声,还有枪弹飞舞。奥托的圆脸由于失望,拉得长长的。少校在事后邋里邋遢地给这个刚想溜走的奥托带来业已丢失的睾丸。可我却不得不把这些睾丸弄干净一点,这些睾丸太脏了。戈菲这个壮汉在忍着。他的上腭干燥,舌头肿大。水。他有气无力地说着。他言过其实。他被人剥皮。每逢有一根僵硬的警察xxxx倒下,就可以听到欢呼着的儿童声音。在帽子下面开始发出引人发笑的话。听不到回答。每个人都在想:别人会说的。这当然正中下怀!少校不需要有人提问。他从这些吃得津津有味的食客,从这些舔着的嘴巴,从这些心存感激之情的年轻人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一点。

第六十章 您使自己的读者…… 
您使自己的读者熟悉《金色夜晚时光》这张密纹唱片。唱片上倒是已经有了一些旋律优美的德语歌曲。可是金色的夕阳,安睡吧,安睡吧!我的金发小天使,我站在黑暗的午夜,你知道,天上有多少小星星?迄今为止,这首歌哪儿也找不到。在所有这一切之外,再加上一个鲁道夫·朔克的奇妙声音!正好在今天,在告知我们有如此众多外国的和特别难听的音乐的今天,这些地地道道的德语老歌和民歌,对于我们平时受到折磨的耳朵,简直是一种安慰。对于您给我们所有的人带来的这种美妙的东西,我想对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埃姆马努埃尔弯曲自己长长的儿童腿,让自己跪下来,坐在右边,坐到他的小腿旁,为玛丽亚铺开自己星期天穿的外套。在这儿,人们终于可以在大自然中自由呼吸了。不会有腐烂的工人便帽、罗登缩绒厚呢大衣、战前领带、无袖内衣、山区猎人鞋、毛袜、旅行背包、雄羚羊背上成束的毛、鞋带、制服上衣、齐膝短裤跟踪他到这儿来。在这儿,人们终于可以完完全全、自由自在地透口气了。然后,玛丽亚就结识了她的埃姆马努埃尔。他的嘴里轻声说出充满深情的话语。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他的双手可以如此温柔地抚摩。她发现自己一天天活泼起来。她的步态变得轻快,她的声音变得更柔和,她的嘴变得更诱人,她的眼睛变得更加闪闪发亮。这时,他亲吻她的Rx房,同她手牵手,飘进一个有一万个奇遇的、收获颇丰的童话世界。在他们身后,除了燃烧的城市和村庄、烧焦的尸体、炸毁的房屋、原子弹碎屑之外,什幺也没有留下。这可能使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人难以成眠。他拧开瓶塞,把瓶口放到玛丽亚干裂的嘴唇上。金发女郎贪婪地唱着。她感到自己顷刻之间又变得有生气了。她舒了口气,往后一靠,用稍微有些肿大的舌头舔着嘴唇。这两个人恰似鸟巢中无依无靠的鸟儿般,紧紧地偎依在一起。夜晚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并没有带来他们熟悉的嘈杂声。他们差一点变哑,两个人的脖子就像他们一样紧紧贴在一起。埃姆马努埃尔蹲下身子。玛丽亚把头放进他腹部隆起的部位,两个人的手相互钩着,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另一个人鼻孔里的呼吸,膝盖贴着下巴,成鸡蛋状相互交叉。他们想这样相互暖和,这两个傻蛋。他们慢慢沉醉于幻想之中,逐渐进入梦乡。

第六十一章 图利·库普弗贝格与 
尤胡仙女之间的插曲图利·库普弗贝格与尤胡仙女拉亚之间的插曲。图利答应立即回来,把好多根xxxx给她的女伴拉亚放到桌子上消遣。它们目空一切地高声大叫着,从白色的地面上飘然而过,今日这些壮观的雪糁。黑色的圣诞树耸立在明朗、寒冷的蓝天。滑橇、滑雪板在雪上滑过。每一个滑雪者身后都扬起一团雪尘,一团雪白的、亮度突然增强的雪尘。纳粹的欢呼声和喔喔的叫声,越过陡峭的山坡,冲进昏暗、寒冷的山谷。在那里,多少代人的粪便在雅致的木屋中旋转、翻滚和雀跃。值得注意的是:图利·库普弗贝格刚才感觉到的不快,由于这位仙女闪闪发光的眼睛,由于那妩媚优雅的风姿,都已消失殆尽。可是母亲的眼睛是雪亮的。手术进入决定性、戏剧性阶段。图利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住主动脉,把它切开。他先分开左心房,然后分开右心房。他要照顾到每个心房都要留下一个足够大的残端——注入肺部和体内静脉的入口。这些入口以后很容易就可以同供血心脏进行相应的连接和缝合。图利用自己的xxxx交叉切开尤胡仙女的腹部。这个天生就是一把修布钳的人在这方面位列前茅。仙女敞开胸怀,把她那令人愉快的内容奉献给这群观众嘲讽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辜的云雀福齐被人把衣服扒光,扒得精赤条条!仙女拉亚束手无策,无法自卫,就这样暴露在一群鲜廉寡耻之徒贪婪的目光面前。瞧,这时图利已经见到这种情况。这是一种比迄今为止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大的棍棒闪电。他取出仙女的心脏,把它放到身边的一个盘里。库尔特·库普弗贝格大夫用一种徘徊在沉闷压抑与深信不疑之间的感情,望着这个少女空荡荡的心腔。十九点十五分,埃德·桑德尔斯和玛戈特在候诊室里,一起站在窗前,凭窗远眺,望着暮色,望着城市闪烁着的灯光马赛克。他们长时间地沉默着。他们单独呆在室内,此时此地,单独呆着。玛戈特突然对埃德说:我想同你商讨一些事情。真的吗?她转过头来。她那对大大的蓝眼睛询问似的盯着他的脸,显得既痛苦,又紧张。埃德·桑德尔斯先忍住没吭声,匆匆忙忙点燃一支香烟。但她不愿意去想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这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她这样做,就像那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空中居民似的。他们无忧无虑地在空中四处飞来飞去,不去考虑明天的事情。图利·库普弗贝格用他的精液射束,射穿仙女正面隆起的小节骨,钻进五脏六腑,把它们从它们外面的包皮中取出来。一个面颊丰满红润的女孩搂住他的前臂。然后她靠得更近,致使拉亚在表现得过分敏感的情况下,下起了一场雷阵雨,并开始折磨对她阿谀奉承的人。图拉还用棍子又使劲推了一下,然后便抱起她,把她投入清醒、冷漠的寂寞之中,在那里,他孑然一身,同自己的大量溅起的液体,同自己本人在一起。在每一株云杉幼树后面,都有一个纳粹分子把自己欢呼雀跃、堆积如山的褐色粪便,拉到终年积雪的针叶坑中。在这里,雪被吹成一堆。图利·库普弗贝格中断了工作,吸了一口烟,然后又使劲把它吐出来。拉亚垂下眼帘。她已经料到,总有一天这个问题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对不起,图利喃喃自语道。他把她的沉默解释错了。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幺办,他失去了控制。他猛然一下转过身去,靠到候诊室的墙上,把背转向玛戈特。图利在自己身旁,看到一个在里面堆着碎石的岩石裂口。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在他眼前。他飞快抓起这块石头。他紧紧贴着岩壁。在这个人看到他时,或者说,如果这是一个女人的话,图利就把石块重重地向他扔去。石块会击中对手的胸部。当他跌跌撞撞地退回去时,他发出了一声呻吟。仙女拉亚怀着默默无言的感激之情,把褐色脑袋紧紧贴到库普弗贝格肩上,贴进库普弗贝格腋下,贴进他的两腿之间,贴进他的双手之中。尽管她确实可以使用一种新的调情方法,但这不是那种使她幸福的好朋友。不!真正把人撞伤,往往都使人感到愉快,即使人们早就得为自家的小姑娘们操心。图利·库普弗贝格忍不住暗自发笑。这时他肯定对她这条喂肥的母猪、这个仙女认识得更为清楚。云杉把越来越长的紫色影子投到雪中。它们在纳粹分子放大屁时,就像机枪一样哒哒地响着。这些纳粹分子依旧一动不动地在后面蹲着和站立,两者相互交替。一道尤胡冰川孤独地从玻璃门冶炼厂工人旁边滑过。在山上荒僻的地方,他的呼吸几乎没法感觉到,只感到一丝气息。他的声音恰似他的身躯,既单薄,又高亢。他讲话时着意提高嗓音。图利了解这类男人。他们没有任何情感。他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他靠着岩边,撑起身。他慢慢直起腰来。他的眼睛盯着他的对手。图利的位置巩固下来了。现在,他扫了岩边一眼。阴影明显增多了。他看见那个瘦子正向前弯下腰去。现在他冷静、果断地采取行动。这个壮汉知道,在即将到来的这场搏斗中,只能有一个幸存者。在上面小小的滑雪跳台边,一个牛仔滑行艇的人影随着一声响亮的叫喊声,纵身一跳,飞离跳台,在空中滑翔了好几米,着陆时用一个漂亮的落地姿势结束,然后立即继续向白色深处冲去。冲锋队队长——淡黄头发的赫尔穆特的身影在上面小小的滑雪跳台边,随着一声响亮的叫喊声,纵身一跳,飞离跳台,在空中滑翔了好几米,然后着陆时用一个漂亮的克里斯蒂安娜弧形飞跃动作结束,紧接着,又立即继续向白色深处冲去。一个少女的身影——仙女的身影在上面小小的滑雪跳台边,随着一声响亮的叫喊声,纵身一跳,飞离跳台,在空中滑翔了好几米,然后用一个漂亮的软着陆姿势结束,紧接着,又立即向白色深处冲去。三个身影大胆地直线滑下,顺着陡坡滑下来。大胆、响亮的声音同钢铁棱角在终年积雪中的刮削融合在一起。那个戴着红羊毛帽的少女戴着结冰的连指手套,从她的紧身滑雪裤的裤兜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剥去铝箔,递给她的同伴们。雪暴犹如雄蕊般温柔地拂过铝箔,宛若熠熠发光的探测器,拂过库普弗贝格的睾丸。图利叉开双臂和双腿,拥抱、抱着、搂着、攥着这张铝箔,然后又立即将它弹射出去。那个年轻姑娘当即以其迅速快捷、精力充沛的方式进行工作。她刚好抽得出时间来解开滑雪板上的皮带。胳膊在颤动,在生锈。图利·库普弗贝格的小xxxx在她那纯栎木的滑雪杖的钢尖上发出唧唧声。有一种高频率的声音,就像是多得无法形容的蜂鸟发出来的声音。这时很可能是玛戈特先给他示范,与此同时,还有对这个宇宙表示的惊讶。健全的牙齿在喀嚓喀嚓地啃苹果。这种小吃在天冷时味道加倍地甜美。就连同伴们都喘着粗气,靠在她那些滑雪杖的拎环里。她的呼吸呼出一小团一小团霾云。风嬉戏着她那金色的鬈发,嬉戏着她的围巾和徽章。这并非逸闻趣事,而是书面确认的事实。小约瑟夫·肯尼迪十一岁时就已夸下海口:我会成为合众国总统!有不少小孩子说这类话,而父母亲对此大多态度宽容,一笑置之。可是乔对这种说法的态度却非常认真。全部教育都对准所有目标当中这个最高目标。还在乔上大学时,肯尼迪就确信:我的儿子是当总统的料。这句话只是从表面上听起来,就觉得狂妄自大。乔确信,他的大儿子会达到这个目的。尤胡,现在您把链条准备好,把碍手碍脚的拐杖扔掉,像又瘦又结实、长得过度的灵犭是一样,追逐一个高贵种族的后裔,越过斜坡,进入云杉的蓝色墓穴中。两个冲锋队大队长,两个老纳粹相互把褐色保暖内裤从屁股上扯下来,相互哈着比可口可乐颜色更深的褐色气体,直哈到寂静的故乡山谷被正在倒下的烟囱震得颤动——父辈的烟雾就从这些烟囱吐出,升上高山牧场。家里的长椅突然在稀稀落落的牛仔身上翻倒。吃一块乳酪和一个冷若冬天的苹果,其味道往往比最好的带骨腿肉还要可口。仙女沉默了好一会儿,把头静悄悄地靠到她丈夫的肩上。他那番中听的好话使她感到多幺愉快啊!愉快到了内心深处。(仙女沉默了好一会儿,静悄悄地掩盖着她身体正中间那个窟窿,正是这个窟窿表示她被杀害的开始。)不,按照严格的自然科学的观点,图利·库普弗贝格那种突如其来的乐观主义是无法解释的。只有这种感情才在他身上表露出来,当时他开始缝合血管部分,与此同时,还不断地伸过头去听女麻醉医生讲的话,这个女医生每隔一小会儿就要含糊不清地说出数据。这位热情的医生无法界定的秘密直觉表明:情况会很好的!玛戈特会活下去!一根树枝喀嚓一声折断了。他小心翼翼地挤进林中空地边上灌木丛中更深处的地方。他用匆匆忙忙的目光,在地上四处搜索,寻找一根他可以当武器使用的树枝。他什幺也没有找到。他抿紧嘴唇。他清楚自己的处境会一分钟一分钟地变得多幺危险。他透过杂乱的树叶,看到那条窄窄的林间通道。没有人知道是谁扔出了第一个白色雪球。不过很快,所有的人都卷进了一场疯狂的雪球大战之中。这些很冷的,有时甚至还是冰冷的雪球飞来飞去。大家都哈哈大笑,高声尖叫,宣告:有一个红嘴巴、一个白额头穿着一身沾上鲜血的教团服装。雪尘飞扬,落到蓝眼睛、红嘴唇、年轻人的眼睛、年轻人的嘴唇、年轻人的淡黄头发、年轻人的肢体、年轻人的睾丸、年轻人的xxxx、年轻人的一切上面。半身穿着便服的大个子纳粹在监视这种太不像话的胡闹。他有时候在整顿秩序时,同工匠帮手一道攻击身穿民族服装的伐木工,在游戏变得太过分时,揭露这些人,把他那巨大的干净手指,推到令人愉快的玫瑰色窟窿里去,从那里插出来时,手指染成了红色。他在那里留下悲叹和单腿跳跃。但他还是不赞成过于冗长的感伤话。他调皮地抬起长满灰白头发的脑袋。当他用虫尾巴,用无色虫尾巴把一个大个子男孩惩罚性装。雪尘飞扬,落到蓝眼睛、红嘴唇、年轻人的眼睛、年轻人的嘴唇、年轻人的淡黄头发、年轻人的肢体、年轻人的睾丸、年轻人的xxxx、年轻人的一切上面。半身穿着便服的大个子纳粹在监视这种太不像话的胡闹。他有时候在整顿秩序时,同工匠帮手一道攻击身穿民族服装的伐木工,在游戏变得太过分时,揭露这些人,把他那巨大的干净手指,推到令人愉快的玫瑰色窟窿里去,从那里插出来时,手指染成了红色。他在那里留下悲叹和单腿跳跃。但他还是不赞成过于冗长的感伤话。他调皮地抬起长满地绑到一根针叶树树枝上时,他就不得不做出一副这使他本人都感到极其痛苦的样子。然后,他便用抚摩、出声的亲吻和灌输来减轻这个罪人巨大的内心痛苦。他们所有的人都希望受到他的重视。难道说他们不是把他视为一个伙伴,与其说是一个上司,还不如说是一个朋友吗?这个人虽说有一些死板严厉,却决不垂头丧气。哎呀,要立即托人请假吗?不。这个老党卫队成员给那些欢呼雀跃的孩子买了一板巧克力。现在他的情况再也不像汉斯那样,也不像赫尔穆特那样。现在他将会满有把握地实现某件事情。冬天给大地披上了白色雪片状皮衣。图利·库普弗贝格把左心房的基础同残端缝合起来,然后再缝合右心房的基础。他使用心肺机让供血心脏停止渗血,并缝合主动脉。他安排血液温度慢慢升到正常状态。手术的一个新阶段已经完成。玛戈特的心脏在仙女的胸内,成了她的一部分,接受经过身体的血液循环从心肺机里出来的血流,再也不能同她分离。二十点十分,仙女的身体又有了摄氏三十六度的正常温度。1941年7月中旬,在他二十六周岁的前几天,在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之前还不到七个月时,乔·肯尼迪·琼报名参军。自愿当一名海军飞行员。在海恩尼斯港有一次同家里人的依依惜别。父亲肯尼迪赞同自己的儿子所做的事情。这时,对于肯尼迪一家人来说,美国被卷进战争一事是确定无疑的。可是对于乔来说,如果可以料到这是一种危险的、决定性的游戏的话,战争就是一种惊险恐怖的游戏,是一个不允许人们离开的巨大战场。有时候夜晚来临。这时,他去接那些受到惩罚的罪人。这时,这个盖世太保高官去把那些受够惩罚的罪人从树枝上取下来。有一架钢琴在弹奏,然后弹奏最新的流行乐曲。每个纳粹都喜欢年轻人的欢闹。这些年轻人随着这些旋律,旋转着,翩翩起舞。他本人——这个领导人尽管已经上了年纪——还是喜欢同年轻人一起跳。他毕竟还能够跳上一二轮舞。在他情绪好时,他还喜欢冒着风险跳一曲小型舞蹈。他往往给自己搞来一个姑娘,同她跳着舞,穿过房间,甚至也不感到难为情。他往往让人给自己弹奏一首他喜欢的歌曲,随着钢琴不断的乱弹,乱奏,同其中的一个姑娘忘乎其形地跳着舞,穿过房间。尽管他已经上了年纪,但他自己却还喜欢跳舞。只要有舞会,那他依旧乐于参加。很快就弄来一个姑娘。然后,他便同这个姑娘不知疲倦地跳着舞,穿过房间。在他厌烦了时,他干脆就给他刚挽着手臂的这个仙女作流产注射,随即把自己身上擦干净。然后,他又重新加入宴会上欢乐的、同桌进餐的客人行列。这些现在受到雪的重压,枝条下垂的树木,将在夏天被果实的重量压弯。这就是自然界的将来与过去。这是一种永久不变的循环往复。这是一种持续不断的自我证明。这是强者不断战胜弱者的一种永久性胜利。有些臃肿苍白的奥托有气无力地在地板上走过去。他遭到虫蛀般地摇摇晃晃、不失时机地庆祝节日。去纤颤器!图利·库普弗贝格叫道。仙女把两个电极的铲子形金属棒递给他。用这些金属棒把敞开的心脏围起来,用电流脉冲震荡。扑!对玛戈特的心脏实行第一次二十瓦的电流推动。这颗心脏直至不久前还是仙女的心脏。二十瓦电流神经痉挛有希望发出存活的命令。可是心脏依旧黯然无声,一动不动。起飞前不久,乔·肯尼迪兴高采烈地向那些地勤人员挥手,对他的一个机械师说:要是我不能回来,那就给伙计们讲,他们可以把我的新鲜睾丸分掉了!图利祝玛戈特有一次适于恢复健康的睡眠,然后便消失不见了。这个身材颀长的人走到窗前,望着落山的太阳,望着日落。太阳是一个血红的圆圈。图利竭尽全力躺到仙女身上,使她再也无法看到周遭的任何东西。在茅屋的背风面转弯减速。在这里,风暴也无能为力。用冻僵的双手解开滑雪板皮带,脱下厚厚的连指手套,拍掉外套、短上衣和裤子上的雪。赫尔穆特露出他的全副牙齿,现出一排健康有劲、插在红色牙龈里的牙齿。哎!窗前的花开了!他像往常一样,衷心问候他的年轻朋友们。人们刚又聚集在一起,马上就开起玩笑,逗起乐来。现在倒是大家都不得不又笑了。赫尔穆特(赫尔穆特)的处境的确很糟糕。人们从来都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在哄堂大笑和吵吵嚷嚷中,小伙子和姑娘们就像小姑娘似的围着那位向导,这个向导正用往往是训练有素的习惯性操枪动作,排空他们的悬空缆车和尤胡窟窿。这时,便有大量文件接踵而来。这些为数不多、有条不紊的日常事务使眼睛熠熠闪光,话也多了起来,致使他们就像在儿童节一样,拿向导寻开心,取笑起向导来。可是今天他们却并不是来取乐的,而是来履行一项重要义务。赫尔穆特的小便呈金黄色,漂在又好又热的牛奶上面。两个资格最老的人在清除这个巨人。这时,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他夹在腋下,十分谨慎地托着他那过大的屁股。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在他们的面部表情中显露出来。他们还久久地站在茅屋前,看见夜幕降临,夜色把牛仔遮盖起来,看见山风把他们的鬈发吹得摆来摆去。赫尔穆特在一个箭头下面好像是愣着了似的,紧接着,又好像是吓了一跳。不能再迟了!当时,罗斯·肯尼迪——她表面上非常镇静地忍受着儿子约瑟夫死亡的痛苦——说出了一番刻骨铭心的话,这番话如今还对这个家族适用。这就是:一个肯尼迪倒下时,他的兄弟就会接替他的位置。我有三个儿子。约翰会接替乔的位置。如果他也遭到什幺事情,罗伯特就会接替他的位置。这些年轻人确实具有某种令人喜欢的东西。他们站在那里的时候,就让山风吹着他们的脸和身躯。他们在赫尔穆特叉开的双腿下面,开始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们滑雪板的滑动面和赫尔穆特的鼻涕同时增长。啊,就这样,就这样!第二次电流冲击。就像电椅上的身躯开始颤抖一样,心肌似乎腾地一下直立起来了。不过紧接着,出现有节奏的抽搐,心脏开始跳动了。心脏跳了!心脏跳了!上帝呀,心脏跳了!积雪早已融化。开赴山谷的那支可怕的军队早已到来。赫尔穆特在公园里喂他那只麻雀。这时,他眼里那道热暖的光已经熄灭。

第六十二章 白发人 
这个有一头白发,一双酸疼的黑眼睛,自称复活节兔子的人面带笑容,随即突然变得神情严肃。他风度翩翩地给女士们鞠躬,然后说: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会儿!我必须接一个虽然很短,却很重要的电话,我马上又回来!瘦瘦的赛马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在跑道上疾驰而过。复活节兔子这个老可怜虫,这个在几公里远都发散出旧内裤臭味的家伙,在用望远镜观察这个事件,有时还幼稚得像孩子似的鼓掌。他一条腿蹦蹦跳跳,一条腿跳了又换另一条腿跳,转着圆圈跳来跳去,还要翻一个跟头。英格博格消除了对于这个老人的敬畏心理。或者说,这就是她此时此刻的状态。这种状况促使她突然用小胳膊搂住这个孤独的老复活节兔子的脖子。那双有皱纹的手抚摩这张圆圆的、天真的、孩子般的小脸,而这张脸又在如此纯洁,如此天真无邪地注视着。然后,这双有皱纹的手轻轻地解开英格博格的白胸罩。奥特马尔一家子一直跑到海边,很可能就跳进海里。英格博格的胸罩掉到地毯上。没有人听到她嘀嘀咕咕的抱怨。还在一年前,海因杰是一个像其他任何人,像来自荷兰布莱伊德尔海德的亨德里克、尼古拉斯、特奥多尔、西蒙斯一样的年轻人。如今他在德国娱乐行业中,在全是大人的艺人当中,是最小的艺人。海因杰就成了他的艺名,身高一米四三,年龄十二周岁。有一天,他父亲在饭店里的投币自动唱机播放歌曲,海因杰像往常一样,放开喉咙一起唱了起来,音乐制作人阿迪·克莱因格尔德的一个朋友听到他的歌声,他立即就看出他是个金嗓子,是一棵摇钱树。以后一切进展神速。快到海因杰迄今都没有弄清楚,为什幺他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突然地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阿迪·克莱因格尔德把这个小歌手包装成娱乐行业中的第一流名星,同他一起制作唱片,唱片销量在极短时间内达到几百万张。英格博格暗暗发笑,笑个不停。他扑哧扑哧地笑着。她试图用手心把这种冲口而出的笑声捂住。英格博格开始扑哧扑哧地笑。她试图用手捂住这种笑声,却毫无结果。英格博格放声大笑。是啊,英格博格在哪儿?她立刻就走了。她利用这个好机会溜之大吉。复活节兔子这个哇啦哇啦乱唱的人颤巍巍地弯下腰去,捡起白色胸罩。霓虹灯广告映照在闪闪发亮的尼龙袜上。他戴着圆顶硬礼帽,拄着散步用的手杖,在大块浮冰上漂流。大块浮冰和单片眼镜轻轻地一倾斜,便离开了河岸,向河中间漂去。浮冰白若胸罩。河的左右两边垂柳依依,梧桐夹岸。英格博格站在岸边挥手告别。她的Rx房闪闪发亮,比上面那个小满月还要亮。另外,她下面穿一条白色针织紧身裤,这条裤与其说是遮住身子,还不如说是在暴露身子。好哇,复活节兔子说,我反正也不是英雄豪杰,我想,天气不会变得太热的。海因杰的母亲约翰娜知道他成功的秘密。如果海因杰唱歌的话,那他就是在为我歌唱。她说。确实,每个男孩都爱自己的母亲,而且很多人也有悦耳的嗓音。可是海因杰却有人们称之为心的东西。每当他唱起妈妈时,人们就会感觉到这颗心。在此期间,海因杰成了几百万富孩。可是他不能动用他的财产的一分一厘。存款一直冻结到他年满十八周岁时。今晚海因杰同样顺利地三次登场:伴随着嗨哧、砰拜哧和丁零作响的小铃的丁零当啷,在结尾时同乌多·于尔根斯一起演唱。他同披头士乐队一样,曾经把此人排出在流行歌曲演出之外。暂停。复活节兔子在他办公室里不停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走去。他终于在一面大镜子前停了下来,对着结晶玻璃立正,开始照镜子。他看见一个衣着时髦得体、身材很高、瘦骨嶙峋、肩膀很宽的人。他看见一个身上没有一克多余脂肪,有一个宽阔胸膛,依旧可以炫耀其结实肌肉的人。他看见一个有健康脸色的人。总而言之,他看见一个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一个四十五岁的壮年人。英格博格像一条鲑鱼似的,贴在冰上。整个肩膀直至下面的肚皮都贴在一块巨大的浮冰上。在灼热的电灯下,她的肺部就像压气锤一样,呼吸困难。她临终前的呼吸冷若北风,推动这条豪华轮继续往南行驶。虽然灯火通明,可是在里面,在英格博格心中却是一团漆黑。复活节兔子所有那些快乐的优势到哪儿去了?他朝英格博格的胸罩弯下身子,把发热的脸藏到淡黄色的腋毛之中。天啦!他清亮的嗓音完全沙哑了。难道这会使人恼怒吗?①贝尼亚米诺·吉利(1890-1957),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译注。彼得·亚历山大真是活见鬼,为了拍电影,就同小栈房妓女一起,同海因杰一起拍电影。这个荷兰神童的嗓音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他的男高音声部能够闯过声变这一关,他就会成为第二个贝尼亚米诺·吉利①。彼得赞许道。声变也是海因杰的荷兰经纪人阿迪·克莱因格尔德所担心的事情。对他而言,最坏的情况是:这幺多的主旋律都被永远封闭起来了。他再也不能歌唱牛仔之爱和志愿军士兵。复活节兔子站在大块浮冰上举手敬礼。他那根黄香蕉恰似他那鬈曲的增音器。风就这样玩着香蕉。英格博格的心第二次快乐地跳跃。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复活节兔子的粪堆在冰上发散着热气。他还缺少的是一枝用于他的旅游者装备的步枪。他的心高兴得突突直跳。暂停。在同一瞬间,英格博格抛出了她的女性安全带。这些安全带来自乌鸦毛,来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来自需要保护的肩膀和身段完美无缺的身体。复活节兔子已经陷入这些安全带中。他现在才明白,某种事情一定会发生。这次旅行携带的食品尽管用得很节约,至多也只够两天食用。每走一步,他那肥胖的屁股就会摇摆,香蕉就会随着嗨——噢声摇晃。复活节兔子在看到再也没有别的出路时,便使用钢锯。他像一个着了魔的人似的锯着。这个工具质量极佳。锯子锯进冰里,仿佛这块冰是用木材做成的。他根本就没有料到他还有多少时间来做这项工作。复活节兔子把自己所坐的那根树枝锯掉。他突然感到一种无法解释的、内心的不安,突然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对他说,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要作出决定。甚至就连以光的速度沿着某处滑行的英格博格也十分清楚地想起了这个人。在这个人后来向她询问时,她能够作出精确的陈述。复活节兔子用敏锐警惕的目光照管他那善于品味的香蕉。暂停。复活节兔子在异乎寻常的沉思默想中,背上背着旅行背包逃之夭夭,很快就带着他那块锯下来的冰突然露面,然后便动身到城里去。英格博格、他优秀的明星、他善良的神灵和天使跟在他后面飞去。暂停。他停下步来,看见在那边,在冷墙那边,姑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的小脸上掠过一道充满期望的光辉。可是这时,她已经死去,沉进了波涛汹涌的水中。

第六十三章 怀着愉快的心情 
我怀着愉快的心情读过您那篇关于H.J.库伦卡姆普夫的有声有色的报道。我百分之百地向您保证:苦力在这方面的确是我们最好的杰作。只是有一点,我没法不发表我的意见。您写道:库伦卡姆普夫和延特先生认为,周围一带没有一人能够富有魅力、卓有成效地主持一次电视节目中的智力测验。这些先生在哪儿寻找这个合适的人呢?也许是在一次电视智力测验主持人新生力量比赛中寻找吧?后来,他们找到某个人,此人在这一行中没有任何经验,库伦卡姆普夫却希望他以后会成为一个行家。这些先生到底为什幺对德国的节目主持人圈子连看一眼都没有呢?奥托用双手捂住脸。他在看到这许许多多的精彩表演时,流出了喜悦和激动的泪水。他在看到这许许多多的精彩舞蹈、舞蹈时,流出了喜悦和激动的泪水。就连奥托,就连站在他旁边的这位姑娘似乎都预感到了这一点。他们全身都感到一种神经质的不安。他们的双手相互捏着,捏得关节喀嚓喀嚓作响。她保持同样姿势还不到五秒钟。他弯成一种“桥”式姿势,站着,叉开双膝。全神贯注、明亮敏锐的眼睛用询问和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第一个参观者。警察立即走过来挡住他的去路。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奥托刚从警察学校得知这种方式,而且像犭更一样好斗。他从这种目光,从这种眯得细长、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看出这一点。那些反对奥托的人慢慢正视奥托的眼神,这种眼神遭到一种不幸命运的无情打击,变得暗淡无光,但它却显得温和、坚决,在请求得到信任。闪闪发光、充满胜利的喜悦的少女眼睛,在钉上钉子的靴子的巨大冲击下,永远闭上了。这些靴子把它们碰到的一切都跺得稀烂。视觉神经遭到摧毁,其余的一切都岌岌可危,一个毫无表情的生物漂浮在阴沟里。现在,她可以尽情嘲笑这两个面颊丰满红润的警察。她学得很快。她很快就长大成人。她再也不是孩子了,现在不再是了。

第六十四章 小丑默默无言地站着 
门的把手握在手里,小丑默默无言地站着。这幺说就连你也终于……他说。卢齐·努格特开口讲话,不过她的嘴里没有出声。绿色眼里闪烁着恐惧的目光,这种恐惧使平时生气勃勃的面部表情变得呆板麻木。在情况就是这样时,也许他本人会听得更清楚吧。在卢齐分开笨重的旧鞋时,他很可能就没有听到人们发出的笑声,没有听到有人在开玩笑。更确切地说,这是一种性急的哽咽,是一曲十分忧伤的音乐。现在,这里又显得整齐干净、适于居住。在刚裱糊过的卧室里,放着颜色漆得令人赏心悦目的家具。这些家具的搭配十分得体。卢齐的儿童室在其新刷上的白色防护涂层中闪闪发亮,即使胎儿的打榧子声,即使卢齐的双轮滑车无法起死复生。有一个复活节兔子到底又有何用?此人也许已经在操心替换人的事情了吧。从那里滴出来的液体在凝固,在积聚,然后又像奶油似的,从卢齐长满树木的小雪橇里缓缓滴出。这种液体就是覆盆子冰淇淋,是柠檬冰淇淋。卢齐随着“啊——”的一声长叫,用指尖擦干净从高脚杯里流出来,滴在自己身上的野兽肠胃液体。所有那些玩得兴高采烈的人都在袖手旁观,看着卢齐用涂上漆的脚趾甲掐努格特先生的干净嘴巴。在这张如此惹人喜爱的嘴巴四周,浮现出一种富有刺激性的微笑。这双眼睛对年轻人的生活一无所知。那些警察身穿便服,从早到晚,不辞辛劳地跟踪,为的是又去正常使用她那些从器官管道里钻出来的肠系膜巨人,而这时,卢齐则只是在仰卧着呻吟,把她的少女蛋卷冰淇淋分成好多份。在制冰机卢齐·努格特面前,这就是小舌头在吃甜食,是孩子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卢齐履行家庭主妇义务的那段短暂时间必须这样利用,但是这样做,也就更加有滋有味了。不管他们挑选何种生活道路,如果没有路标,他很容易就误入歧途。我们的社会如今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内,都由种种势力共同决定。要根据各式各样的旧账簿来研究这些势力是不可能的。不错,这是赶时髦!不错,这是去贝尔尼纳峰。总是衣着时髦,这大概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吧。她们都希望更多地得知有关贝尔尼纳峰的情况。如果真是如此,那幺,她们就会把目光对准窗帘。在那里,在拐角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在张望。在外面的大街上,总是那同一辆车在开过来开过去。你们赶快!这一些轻声的告诫话被人用一种匆匆忙忙的手势表达出来。小丑这个初来乍到者干脆把卢齐翻过来仰着,用张开的手凶残地揍她,揍得她张着嘴喘气,使她马上就失去了一切。他首先把她嘴里的全部果实和冰块挤出来,这是一清二楚的。在这个完全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卢齐太太身穿白色环领套头衫,坐在一张牙医用的椅子上,在两腿之间有一个用花朵图案装饰的收集袋,这种袋子用于备受敬佩之人的骑术练习。在小丑短暂的环顾四周之后,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感情并没有失去。他穿过大门通道,走向后院。他从远处已经可以听到优美动听的拳击声。那是打卢齐Rx房、卵巢时发出的劈啪声和双腿被踩的声音。一个身穿褪色敞胸衬衣的小流氓站在通往卢齐卧室的入口处。一只手拿着一瓶可乐,另一只手拿着开瓶器。他一边在嘴里嚼着东西,一边用眼睛瞟着小丑,然后走到一边去,在小丑从旁走过时,镇定自若地打着嗝儿。这种与小丑那番话结伴而行的热情目光,大概会使所有人想到卢齐的消遣,因为她带着愉快的眼神在剧院整排的椅子上坐下。小伙子们就像昆虫似的,已经在四周兴致勃勃地发出了嗡嗡声。卢齐·努格特没有叫喊,她在等待。而这却是可怕的事情。在卡斯皮打开她的镣铐时,这位姑娘一声不吭。她默默无言地穿上衣服,走了。她从花园大门口往这儿叫了一声。我们只顾玩。她在微笑,第一次用这种魔鬼似的冷笑,用这种使嘴唇扭歪变形的方式微笑。医生说,这是可能的,因为这的的确确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不过您必须仔细观察。没有仁慈,对您没有,对我也没有。当然,昨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卢齐就成了最吉利的预兆,使它又像以往那幺漂亮了。小丑在揭开盖在她绞肉机上的东西,展示绞肉机时,满怀深情地说。卢齐那坦率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你今天中午给我们详细讲一下。现在跑吧,我的孩子。好心的小丑还帮助这个匆匆忙忙的女人摆脱保护人。卢齐再也找不出时间来等待那个安慰人的回答。她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德尔特,关上门。没有注意到您。三个拳击场已经建成。在每个拳击场里都有几个拳击手在跳来跳去地做准备动作。卢齐叉开两腿,眯着双眼。小丑坐在那儿,呆若木鸡。他以为是开始时没有正确理解。可是这时,他脖上出现那只温情脉脉的手。那儿是滑动着、摸索着的手指。他感觉到在他背后这种轻微的动作,感觉到她在他脖颈儿上的呼吸,感觉到她的嘴唇突然放到了他脖子上。他转过头来,看见卢齐的脸,非常近地盯着这双绿眼睛。在这双眼睛里,现在再也没有恐惧,只有期待、恳求,再也不怕复活节兔子了,却害怕孤独。由此可见,卢齐·努格特是一只大蛋卷果汁冰淇淋。每个人都可以去吮她。甚至连罗马的教皇和旷野的复活节兔子、工厂的工人和地里的农民,以及合众国的总统,同样,巴特曼、罗宾和超人,甚至连罗马教皇都在舔卢齐·努格特!是啊!这样一来,如今很可能再也不会用香草来做任何东西了。这听起来确实令人吃惊,问题严重。不过小丑已经放弃这个娇嫩的小东西,把她高高地抛到了空中。这真让人破涕为笑。然后他又在离地面五百米的高空把她接着,首先是头,接着是右手、左手、左腿。右脚溅起水花。卢齐的水母身子飞进覆盆子果汁里。她说:这只不过是开一个玩笑而已。慢慢地,她的双颊泛起红晕,她的额头闪闪发亮,嘴唇开始颤抖。小丑抓住她的手腕。她扑到他身上。她的嘴紧紧地吮着他的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吻过他,吻得这样发狂,这样贪婪,这样亡命。这确实有滋有味!小丑用他那玫瑰色舌头的舌尖舔光每一点碎屑。盘里舔得一尘不染。卢齐五色斑斓的xx道是一根长长的管道,在这根管道中只缺一样东西——引人发笑的部位。也就是说,小丑在这儿找不到乐趣。恰恰相反。他的xxxx就像一只芦鹀似的,在内部,在卢齐体内骂人。后来,有一个苏打喷泉把苏打水喷到那个很大、很大的汽车上。叫一群警察来阻止示威游行。有几个小伙子和女孩对卢齐的冰淇淋垂涎三尺。那我们就坦率地讲吧。头皮屑既难看,又令人厌恶。一个人有头皮屑,显得不修边幅。所以说,他们要追究头皮屑,追究起来非常简单,非常舒服,非常、非常彻底。卢齐是未来的超级女人。她简直是使人吃了还想吃。她简直是使人吃了还想吃,吃了还想吃!伴随着咚咚的鼓声和有定音鼓演奏的音乐,卢齐跳着踢蹋舞登上舞台。她几乎脚不着地、优美自如地飘过舞台。小丑如醉如痴地凝视着她。她先跳了一个狂热的吉卜赛舞,然后跳了一个包列罗舞,最后跳了一个华尔兹舞。音乐戛然而止时,她那光滑的白皮肤就呆在刺眼的灯光下。灯光熄灭,掌声雷鸣,恰似汹涌的波涛,持续不断。场面壮观。场面确实壮观。小丑飞快地说。啊!这个女人很有礼貌地表示赞同。他又点燃一支香烟。天花板上的灯光又亮了起来,是红颜色。好啦!卢齐张开她那涂得粉红的嘴唇,要发出一声大叫,然而发出来的所有声音却都是呼吸困难时发出的一种呼噜声。她的目光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惶惶不安地闪烁着。卢齐嘴里的食物以飞快的速度消失殆尽。在卢齐的脑海里,有一个看不见的闹钟在发出滴答声。这个闹钟告诉她,什幺是好,什幺是坏。卢齐困惑莫解地接受祝贺。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些男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卢齐是这样一种人,财富、影响和权力仿佛就是这种人的天性。那个巨人般的矮胖革命家,带着他那宽阔的农民脸上露出的一种担心的神情望着她。小丑则相反,他是一个颓废沉沦的家伙,在他看来,一个人的生命一文不值。在卢齐的眼里看到了死神。小丑对这一点看得很仔细。好啦!小丑果断地揪住她那深色头发当中的一绺头发。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双脚,使两者弯成一个由力量、活力和成为肉体的音乐组成的活套。卢齐在倾听所有天使唱歌。不过,凡是能够摆脱这个推着手推车的女人,摆脱这个自鸣得意的师母的东西,都首先属于孩子、穷人、老人和病人。扑通!卢齐·努格特撅着的嘴失去了圣体内整整一大块冰淇淋。罗马教皇惊恐万分地注意到这一点。她身上除了公众的黏液分泌物增加之外,什幺也没有留下。当小丑演唱一首他还是从母亲弗兰克·扎帕那儿学来的民歌时,他走出门到阳台上去。这是那首美妙的歌呢,还是卢齐那些使他热泪盈眶的复杂的有机体?我结束了自己过去的生活。他说。用棍棒打屁股能够唤起早期的性爱情感。遭到打屁股惩罚的儿童在后来的生活中,往往都会有性方面的困难。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甚至变得性变态。随着嘣的一下使小丑终生难忘的亲吻声,卢齐从自己身上掉了下来,在地毯上来了个软着陆。束手无策地呆在出售冰制食品之人的魔爪中。我对您那些有关被用化学药品浸泡过的猴子的图片感到气愤。难道您就非带这些图片来不可吗?莉娜·弗罗伊茨海姆(曼海姆)。

第六十五章 巴特曼、罗宾、超人起飞 
巴特曼、罗宾、超人起飞,快速起飞,却马上就摔倒了。在疯狂的叫喊声中,最后弄得一团混乱,致使人们在这一个由脑袋、躯体和四肢构成的活动肉团中,再也辨认不出谁是谁来。巴特曼把他的过滤器塞进罗宾张开的嘴里,把嘴捂得紧紧的,直到罗宾由于充血,脸色发青。那幺巨人自己的情况又怎幺样呢?就连他也没有闲着。他倒是用自己那巫师的超级神力,把自己卡在巴特曼那小得惊人的睾丸中,把巴特曼那晃来晃去的整个身躯用这种方式拉长,然后在上面踩来踩去。罗宾——这个三人帮中最弱的人不得不想出更为大胆的笑话。可是现在,用巨蚁来填满巴特曼和巨人后面那道沟,也就足以使这两个人痛得彼此都不相互纠缠,每个人都舔干净另一个人的脏沟,而且使对方冷静下来。作为惩罚,巨人骑在罗宾脖子上。巴特曼用雪白的牙齿,干脆咬掉这个此时毫无防卫地躺在他面前的、极其渺小的“碎片”。罗宾没命地喊叫,喊他去世的父母亲。过去使他变得帅气之处,现在只剩下一个鲜血淋淋的、很深的窟窿。有人还用这个窟窿搞下流的恶作剧,直弄得鲜红的血液从罗宾身上流出来。哦,咝!大风把他们同伴那具停在中间的尸体拉上去,往试飞飞行员、火箭、超级炸弹那儿拉去,用他们那些滑冰鞋涂上黄油的冰刀,拉到山雕那儿去。巴特曼、罗宾、巨人起飞,快速起飞,随即就迅速消失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柏林,科赫大街50号:一座硕大无朋的高楼在一片荒凉的地带拔地而起,高高耸立在那片只有几座废墟和摇摇欲坠的房屋的地区。这座用玻璃和钢材建成的庞然大物,这个建筑学上的奇迹,不仅仅是一个直接靠近界墙的新标志,而更主要的还是一个人对分裂的德国首都的认同。巴特曼已经把他那个正睡着的、最小的孩子放在地上。罗宾现在只好上床,他已经闭上眼睛。这是既漫长、又紧张的一天,然而却是异常美好的一天。因此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巴特曼在一张儿童小床旁同罗宾一道祈祷。巴特曼善于多幺深情,多幺慈爱地性交!难道这个人真的会给罗宾,给这个身材苗条的人身上撒盐,让他疼痛不成?超人不得不暗自发笑。这时超人肯定更了解他了!另外一次,又是超人引诱同伴们去搞一次新的恶作剧。他用一种“乐于助人”的冷笑让巴特曼去干。当罗宾又紧紧抓住巴特曼的xxxx时,巴特曼抓着他自己用手护着的寻找者和发现者,抓住把手进行体操表演。这个活蹦乱跳的大怪物以飞快的速度穿过时空。它用惟一的手指使所有挡住他去路的东西都陷于瘫痪。超人有时候取笑罗宾。而对巴特曼,他从来都不会这样讲话。小家伙想,他咬着嘴唇,遏制那正要涌流而出的眼泪。我认为,这个家伙就躺在别的什幺地方。他躺在那个名叫阿克塞尔·施普林格的人那儿。就连这个施普林格自己也都害怕被拖到大庭广众之中,此人就从未亲自表现过自己。人们知道,他是一个成功人士。成就不会不留任何痕迹就从人们身边走过。他们会由于获得成功,要幺变得更好,要幺变得更坏。最令人愉快的人就是那些由于成功而变得更好的人。阿克塞尔·施普林格的严肃态度、所取得的成就和意义,还由于他真正的魅力,得到充实。罗宾闭着双眼,等着跌落到大街上。不过巴特曼反应更快。他把罗宾拽回飞驰的车上。他抓时出手粗暴,毫无顾忌。该死的玩具娃娃!他用气愤得变调的声音,喘吁吁地说。他的左手向前冲去,拉上车门。然后他打了这个小家伙两个耳光,朝两个肚脐打了一下。你不该这样做。他又一次激动得脱口而出。罗宾没有哭。他呆呆地直着身子坐在那儿,双目无神,凝视前方,面色惨白。然而在他的内心里却波涛汹涌。好几个内脏器官都受到损伤,其余器官只好消沉下去。不过,这也足以让这个年轻人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的了。这当儿,超人并未失去镇静。他知道自己在这儿的所作所为是要受到惩罚的。一个大型康采恩就是一种权力。施普林格占有垄断地位,这种情况人们到处都可以看到或者听到。施普林格所做的一切,都受到他的批评者们的公开评论,而大多数还是批评。三只雄鹰同时从天上猛扑下来,伴送着洲际导弹,把它置于他们那戒备森严的保护之中。他那神经质的不安侵袭到罗宾的全身上下。他的双手在捏他那弱不禁风的小宝贝,捏得喀嚓作响。他以同样姿势坐着的时间还不到五秒钟。在巴特曼骨肉发达的嘴巴突然咬着,开始吮吸时,他便用双脚抵住靠背。难道我们不是马上就到这儿吗?难道这是他所说的惟一的话?巴特曼立即就回答,而且说得并不太少。他只注意到自己弄脏的食指,他像操作圆锯似的,把这根食指挪进罗宾的xx道。这个不敢张嘴的年轻小伙子使他感到愉快。超人伸出弯成一定角度的双臂,开玩笑似的向巴特曼走来。他让巴特曼过来。回首往事,可以看到:他那家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可以用A.S.这个开头字母来称呼他这件事,直到今天仍然让人开心,所以他往往比那些来自汉堡、报酬很高的同事更快就对自己的报告文学感到厌烦,而且在这方面也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施普林格写报告文学,满怀激情地写。他善于观察并学习民间的表达方法。对他而言,如果职业需要,是不分昼日夜晚,不分星期天不星期天的。巴特曼做一个假打动作,撕开超人的隐蔽处,突然置身于罗宾的内脏中间,而且扑到内脏之间。完全像他过去学过的那样。罗宾的重量对他——巴特曼有好处。罗宾只有巴特曼一半重。巴特曼手里握着好几千克重的东西。他无法以此来与罗宾所掌握的技巧相抗衡。还在他能够把手缩回去之前,他这只手已经鲜血淋淋。然后,朋友们进浴室,去给头发抹润发脂,摆脱白日的困境,把头发梳起来。巴特曼以防万一,把罗宾长及脚腕的裤子捆到他的腿上,给他把密密的头发捋平,用自己的双手护着他那敏感的活动。超人用杠铃训练他的赫尔穆特,独自举起了超级重量,以往还没有人这样举过。巴特曼看着罗宾在玩他那些还是孩子玩的游戏时,嘟嘟囔囔地哭叫,这时,他陷入沉思之中。这样快就把他打发走可不行。只有汉泽曼完全理解这一类东西,因为他站在另一方面知道:施普林格在比赛中获胜!就连他事先也没法料到他的学生真的会获胜的那场比赛的结果。罗宾在坐位上滑行,把他那条健康的腿移到车外,在他跛着那条受伤的腿时,发出了一声呻吟。他嘴里气喘吁吁。他的眼镜片由于在上面凝聚成水气的汗水,失去了光泽。巴特曼抱住他的腰,拖住他沉重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把他拖到训练场地,关上房门。他小心翼翼地按按生病的部位,可是很快就忘了他呆在这儿的原因,于是又重新冲上去。他在自己的黑衬衣上把罗宾的xxxx擦干净。罗宾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感到头疼。他一定是糕点吃得太多了。

第六十六章 我们现在抛弃了 
我们现在抛弃了我们的朋友奥托和马努埃尔、玛丽亚、英格博格、仙女、图利·库普弗贝格以及其他那些曾经这幺长时间忠实地伴随过我们的许许多多的人。然而呆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却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们抛弃了玛丽亚,她还一直把她的O紧紧搂在她那鸟的羽毛里,同他一起跑步穿过河岸边的沙丘,穿过杀人草地。不管是穿衣还是脱衣,都同样机械。法官在不得不对布里安·约内斯犯下的麻醉品犯罪行为作出判决时,对他说:我不希望在这儿再次见到您。您要照看好自己。法官在过了好久之后才又见到布里安·约内斯。可又是在何等情况下呢?在这些年轻人的四周,笼罩着一种普遍存在的、毫无出路的沮丧气氛。我们的朋友们,让我们再观察观察,看看他们是怎样站在这个绝无仅有的大战场边缘,张着嘴巴在一旁呆看吧。他们不去从事有意义的建设事业。因此,他们现在要注意看一下。他们在观看这种情况。然后他们就不会重复这句话了。复活节兔子眼里噙着泪水,望着奥斯瓦尔德和赫尔穆特,望着勇敢的滑雪者和轰炸机飞行员。这些人没有再一次带上他,更何况空中没有飞鸟,没有,什幺也没有。林果的故事完全是胡编乱造的。可是这个小家伙还一直在吃他的覆盆子冰淇淋,吃这种早已被一只犯罪的手从他嘴里弄走的冰淇淋。就连他的手指也只剩下残端和骨头。他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对这一切都无法理解,就好像他无法经受得住这一切似的。房门打开了。一个长得很帅(很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他在看见年轻女士卢齐·努格特时,亲切地鞠了一躬。在第二次瞧那儿时,他注意到她额头上那个圆窟窿。仁慈的小姐吗?拜托,我可以同负责人谈话吗?本人就是,仁慈的女士。我可以请求进来吗?卢齐不由自主地跟在那个海军陆战队士兵身后走去。他们感到,似乎悄然无声地持续了几个小时。然后您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离房门越来越近。他们最好是逃之夭夭,可是已经太迟。他们所有的人都突然感到,巨人怀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他们所有的人都感到,巨人怀特那只强硬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他们站在那儿,不得不带着渴求的目光观看!观看这场战斗。

第六十七章 可是巨人怀特看起来显得多帅啊 
可是巨人怀特看起来显得多帅啊!他那赤裸的身子被急促移动的弹射植物缠绕。只有那张脸从蛇一样缠成一团的藤蔓中露出来。嘴唇染成了淡青色,皮肤成了红色。可是目光却显得既敏锐,又不屈不挠。米基感到有一种无法遏制的怒火正涌上心头。他凭着自己那神秘运动的力量,扯下巨人怀特身上的弹射植物,用他那辐射器里发出的一道火光,把这些植物都烧成灰烬。在此之后,他想把巨人拉到一边,从紧挨着的危险地区拉出来,拉到钟形屋顶中间。然而这时,却响起了林果那刺耳的战斗叫喊声。小家伙转过身来。在植物大教堂四壁,敞开的裂缝比比皆是。悬满接触海藻的植物涌入大厅,立即开始用它们的喷射武器射击。可是米基并不松开他那柔弱的小家伙肩膀,他顶住巨人的骶骨,使尽全身力气把他顶到前面去。明妮在缆车司机身旁帮忙往前拉。“嗨哟!”“嗨哟!”别的朋友注入的是自己的意愿和信念,所以他们把鲜血淋淋的巨人搬到嚎叫的弹着点和呼啸的跳弹之间的庄稼地里,搬到战斗即将结束时埃姆马努埃尔的马铃薯地里。这种事人们一定会经历到。你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你们就没有发言权。当巨人重新开始呼吸时,他这样认为。同伴们从远处挥手示意,严严实实地穿上他们的防护衣。每个人都像这样把自己裹在衣服里。巨人怀特在偷听,自以为听到了每个人的呼吸声。为了迷惑他,巨人把头侧过来,把大衣袖子贴到嘴上。然后,他边发出短暂的咕噜声,边呻吟。他一只手握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灯,等待又一次的进攻。那个人来了。他侧面响起的轻微喀嚓声清楚地表明:那个人无法准确识别他的位置。白衣巨人整天都在臭骂自己,玷污自己,唧唧喳喳地唠叨,烦死人了。他现在躺在自己床上,太虚弱,无法翻身,半迷糊,半清醒,望着一朵枯萎的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的一生都在他脑海中掠过。其实这一辈子,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的。他转过头来。路上行人已经不多。有两个朝他走来的人显出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匆匆忙忙扭过头去往回走。突然间,人行道犹如清扫一空似的,不见一人。米基虽然经常做滑行试验,但他却再也无法使他冰鞋上的冰刀滑行自如了。当他那些死敌的身影越来越近时,他便不停地滑来滑去。有人把他冰鞋上的冰刀锯成了锯齿形。冰刀钻进了潮湿的黏土里。在淡绿的暮色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小小的蓝白色光斑。巨人怀特突然放慢了脚步。他即刻就明白,这种蓝白色灯光对他怀有敌意。如果他被它迷住,那他就完了。可是后来他又双唇紧闭,使嘴唇与薄如蝉翼的白线条相似,然后径直向闪光的斑点走去。乍一看去,就好像这道闪光处于失重状态,正飘浮在暮色之中似的。可是,巨人升得越高,他就看得越清楚:这道闪光是从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脚下的一道大门里透出来的。看来,使人瘫痪的影响就来自这道闪光。巨人打了一个寒战。他离那道闪闪发光的大门越近,情况就越糟。后来,他站在离大门只有一步的地方。米基向他走来。米基的个子虽然比他矮小一点,却长得魁梧。他的下巴左边有一个小小的胎痣。他的眼睛为深褐色,目光有点迟钝。他像一只饿老鼠似的向前冲去。他眯着双眼,使它只成了一道细缝。不过,在这道细缝中却闪烁着忧郁的目光。他就这样站着。只有一块布围着他的臀部,围着他皮肤上泛着的淡黄-古铜色微光,而且还是在这个广阔无际、烦躁不安的天底下沉思默想。雪花就从这个天空悄然无声地飞到圣诞树上。从各式各样的烟囱里冒出各式各样的烟。树枝被冰冷的白色重负压弯。犹豫不决的人们穿过树林,去参加圣诞前夜的庆祝活动。他们脸上的奕奕神采在增强。有一个人把手搭在另一个人肩膀上。这三个遨游者在地面上空飘荡。他们的头紧挨着米基的脸。小家伙就像看一本打开的书一样,可以看到他们脸部的表情变化。他看到,对这次强制性飞行的反感情绪正从他们脸上消失,让位于难以置信的惊讶。看来,就在离他们可以避免的死敌几步远的地方,三个遨游者似乎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他们吓得惊叫,但他们并不放弃。他们怀着绝望的勇气,同神秘运动的阻力作斗争。在这种做法毫无用处时,他们就像接到命令似的转过身去,试图去拿自己的武器。米基心中不满,在叽里咕噜地发怨言。遨游者猛然间腾空而起,笔直升到天上。他们在大约一百米的高空,开始像陀螺似的旋转。恰好是在他们失去方向,感到恶心,恶心得差一点呕吐这一瞬间,他们又降了下来。他们就像透过翻滚的雾气似的,看见面前这个小家伙的尖脸。巨人怀特伸出胳膊。他一下子就把米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您放开我!小家伙抗议道。这时,巨人的拳头击中了他。米基被揍得飞一般横穿屋子,碰到墙上。精美的乳酪饼干犹如夏天热乎乎的雨水倾泻到两个人头上。赫尔穆特宛若一轮皎月挂在树枝上。他的触角轻轻地、漫无目的地渗透米基节日盛装的所有褶裥和裂缝。电台音乐。被呕吐出来的巨人怀特呆在浴盆中,那朵枯萎的花一直拿在敏感的手里。巨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楚地知道,这块石头并非死神,它并不带来死亡,只给有失身份的人带来死亡。但它给值得尊敬的人带来的却是不可思议的权力。紧接着,就会出现微红色的火焰。火焰向他滑去,在他举起石头时,也不逃避。它继续燃烧,发着柔光。后来它开始跳起一种奇怪的舞蹈。它在他前面飘舞,然后回来,等着,直到他赶上它,接下来,它再重新飘到他前面去。这时,火焰摇身一变,好像变成了一张尖脸。在这张脸上,有两只圆圆的眼睛带着哀求的神情望着他。对于巨人怀特而言,除了他的眼睛和他的肺之外,没有丝毫十分重要的东西。黑夜遮住了他的眼睛。雪花继续飞舞,落到赫尔穆特的丛山和山谷中,落到他那危险的闪光鬈发上。这时有人帮助他了吗?

第六十八章 难道说就一定是这一顿…… 
难道说就一定是这一顿使我全身,使我的睾丸,我脑袋的内脏如此疼痛不已的殴打吗?难道说这些折磨人的、让我结成冰的疼痛就一定是千真万确的吗?难道说这一定是这些不可思议,使我从夜里一直呕吐到早上的幻景吗?弗兰克·扎帕、卡斯特罗普·劳克塞尔。

第六十九章 
让那儿有更多的光。在这伙人中有一个人说。然而布里安·约内斯对此作出的全部回答却是:终于要关灯了!

第七十章 那些参加会议的人的名字 
那些参加会议,却不要求发言的人的名字是:菲利普·瓦伦、约翰·维纳尔斯、劳伦斯·弗林赫蒂。林果继续喝酒,但他不会喝醉。他把酒瓶放过去,转身对着保罗,让保罗的手滑过裸露的上臂柔软的皮肤。他在保罗的手指下感到温暖的生活。更要善待在报纸上消失的英雄名字!保罗·卡特奈老弟,要是我对您讲,您有这幺帅的身体,请您别见怪。每当我们在一起游泳时,我往往都会对您的身体羡慕不已。保罗急急忙忙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就去照镜子。他大叫一声,转过身去。他又很快穿上衣服,然后便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看来,这个施蒂尔普利佩尔刚好吃完饭,因为他的下嘴唇向前努着。它就像一片巨大的叶子落在泥潭表面。要幺是动物具有一定的智慧,要幺是它的本能让它预感到这个易受损伤的部位。奥托感觉到汽车被狠狠一撞,撞得摇晃。奥托和奥托相互摞到一起。奥托把奥托使人心醉的东西含在嘴里,抚摩它,称这个活蹦乱跳的赫尔穆特是自己的射手,嘴对嘴地滴下去,以免奥托缺掉的门牙衰退,以免听任他那糟糕气息摆布。奥托爱掉过脸去的奥托。我是五朔节国王。在一个肥胖的警察小伙还没有踩到我们的身体之间时,我这个五朔节国王在同一个年轻人睡觉。可是要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一个人面前这种想法,却使保罗惊恐万分。这幺说,他有朝一日也会像这样呆在那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可以看您的身体吗?这使画家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的话说得相当短:请吧,请您到那儿,在帘子后面脱衣服。保罗·卡特奈老弟机械地脱下一件又一件衣服。他自己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幺。他的心怦怦直跳,跳得这幺厉害,致使他从墙后面出来时,都有些踉踉跄跄的。他垂下眼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卢齐·努格特哈哈大笑,笑声清脆爽朗,然后把她的可乐杯扔到墙上。伴随着银铃般的响声,闪烁发光的碎片落到地毯上。卢齐的身子随着一支古老舞曲的旋律摇摆不停。她的嘴里在同时预言渴望与满足。从卢齐的阴部冒出香草冰淇淋。与其说这个阴部宽,还不如说它深。纳粹只冒泡。他在裤子上把汗湿的手擦干。他在等候一道命令。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知道自己首先该往哪儿瞧。可是后来,奥托看见某一位施蒂尔普利佩尔的脑袋,只在木排前几米的地方露出泥潭。这只动物的小眼睛凝视着这些入侵者。在他看见保罗·卡特奈老弟就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没有发出欣喜若狂的叫声。大自然的一大奇迹就在自己面前。这一点,他那艺术家的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画家赫尔穆特跳起身来,默默无言地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从各个角度观察这副奇妙的身材,然后又盯着这个年轻人的脸。他看见血液的流动,看见红与白的变换,看见红色爬上脖子,淹没面部,然后在颈项上又慢慢消失。我是五朔节国王,在一个肥胖的警察小伙还没有踩到我们的身体之间时,我这个五朔节国王在同一个年轻人睡觉。这两个人的脸红得比以往还要厉害。他们看着这身闪闪发光的皮衣。这身皮衣把他们的关节和渴慕分割开来,把他们留在潮湿的石子路上。往上看,只见:警察的靴子似乎高耸入云,而且比这还要高。在上面,冒出一条笔直的腿,一条体操运动员的腿。警察只注意到他那双沾满鲜血的鞋。啊呀,他母亲会生气的!当他看到脚下这两个痛得直叫的人时,在他那冷酷无情的脸上看不见丝毫友善的痕迹。他们只不过引起这个城里人极大的惊奇罢了。为什幺感到羞愧,保罗?你弄错了。要是有人长得像您这幺帅,那他就一定会为自己的身躯感到高兴,不允许自己去想任何难看的东西,只想到自己把这个身躯献给艺术,为艺术效力。我不得不对您说:你的帅气鼓舞了我。在我的脑海里立刻就活生生地浮现出一种情景。亲爱的保罗·卡特奈老弟,您没有胳膊没有腿,是啊,甚至没有脑袋。这只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苦苦哀求!纳粹、警察赫尔穆特咯咯地笑,踢了这个呆板的年轻人一脚。奥托抬起头。他的面容变得难看。他需要好几分钟才能重新站起身来。他不得不靠在一根树干上。在那儿,卢齐准备了大量橘子汁,等着让年轻的运动员们喝点橘子汁来恢复精神。由于激动,奥托已经拿在手里的这杯牛奶倒了。哎,真糟!这个警察小伙是否非常生气?但他只不过是在面带笑容,恐吓恐吓罢了。他枉费心机地在这种眼神里寻找恐惧的迹象。这个军官猛一下把奥托逐出家门。奥托跌跌撞撞,倒在地上。他又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把自己的衣服擦干净,然后便站在那儿等待着。我是五朔节国王。在一个肥胖的警察小伙还没有踩到我们的身体之间时,我这个五朔节国王在同一个年轻人睡觉。当约翰·肯尼迪像一头公牛似的冲向带来死亡的子弹时,情况就是如此。当他那宽阔的公牛颈项接住这灼热的金属弹丸时,当他在空中冻僵时,情况就是如此。当他被抛向空中,失去任何方向时,情况就是如此。当他无论如何要扶着,如果想要躲过这次进攻幸存下来,就必须扶着时,情况也是如此。肯尼迪像一头被子弹命中的公牛,摇晃了几秒钟。然后,他在这盏电灯光下坐了下来。把你们的耳朵贴在肉体上,你们依旧可以听到把我们运走的这些轨道上发出的滴答声。搁浅的鲸鱼比比皆是!在这个怪人四周形成氢弹爆炸的蘑菇云。与此同时,天气也变得更冷。震荡电击暂时停止。该怪人倒在地上,滑过一个被撞瘪的框架,跌回到热带丛林中。奥托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透过这座绿色地狱往外看。他预感到,一切都比先前给人留下的印象要复杂得多。在那外面,不仅潜伏着死亡的危险,而且还潜伏着恐惧。保罗·卡特奈老弟心跳的次数几乎不比上一次他脱衣服时少。①德文的月亮(Mond)与嘴巴(Mund)的拼写与发音相近,此处可视为作者的文字游戏——译注。奥托的月亮在照耀。奥托的嘴巴①(月亮)照到这个胖警察小伙那些弯曲的“捕雀者”上面。它使他摆脱了所有棘手的事情。搁浅的鲸鱼比比皆是!奥托的嘴巴(月亮)照着这个警察给予他的无情鞭笞。在这道冷酷无情的光线下,他蹦跳了几下。奥托从奥托的碎片中爬出来。他带着折断的骨头,疼痛的烧伤,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为什幺要活下来?爆炸的闪光有好几秒钟照亮了屋顶。他怀着渴望的心情,一再仰望天空。在阳光下的某一个屋脊上,某个人肯定要爱……在阳光下的某一个屋脊上,某个人肯定要爱……肯尼迪巨大的公牛颈项驮着奥托这个不倒翁,这个体操运动员。他吃力地爬上山脊。尽管如此,又加上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负荷。太阳突然在这个空间的黑暗中出现。不管您去往何处,奥托都已捷足先登!

第七十一章 奥托过长的双腿 
加油!奥托过长的双腿看来好像是跑掉了。再也无法从腿根到双脚,同时看到这两条腿。美好的前景。奥托咕哝着。他用双手和xxxx爬行而去。玛丽亚在心神不定地观察,看到这个肥胖的男人有两次都几乎滑倒。他的身子看来似乎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每当奥托往下看,看到他那过长的,依旧还在不断长着的双腿时,他就会望着一个有灯光照明、好像是深不见底的窨井。加油。玛丽亚还记得那些比三叶草还要甜蜜的夜晚。她感到她那个掌握在她手里的O在长大,脉搏在跳动。她使他的屁股活跃起来,她用自己的嘴唇温暖敏感部位。她拥有金色的太阳和银白色的月亮,所以她兴高采烈。她在这次同时间的赛跑中,不需要任何东西。你们知道,为什幺玛丽亚如此兴高采烈吗?她拥有金色的太阳和银白色的月亮。妈妈呀,妈妈!奥托绝望地用手指使劲抠进地里。他两眼酸痛。他想慢慢地侧过身去。他呻吟着向后倒。他那双无限长的腿仍然肿得很粗,现在已经折断。奥托在哭泣。他害怕,十分害怕。玛丽亚把他全身抱起来,放在她下身的洞穴里。navaneozniseno!他激动地说。偏偏碰上这种事!玛丽亚悲叹道。现在他同我们讲印第安语。他们的目的地突然显露出来。可以清楚地区分这个大岛和陆地之间的陆桥。巨大的冰山在往下漂,一直漂到遥远的南部地区。遥远的高山牧场同闪着红光、白光的山峰和广阔的冰川地带在欢迎我们。在那上面,生活肯定非常艰苦。太阳玛丽亚正在西沉。奥托抓住太阳玛丽亚绝望地请求:留在这儿吧!玛丽亚,别走!别跨过南美大陆与大西洋之间的陆桥!可是玛丽亚挣脱身,化作火红的球,沉入了大海。这种景象既惊心动魄,同时又极其惊险。现在奥托完全是孑然一身,在这些巨大的冰块上一切全靠自己。他想回家,而且就像他现在这样动身上路。所有这一切都还可以忍受。他轻声说。他吃力地伸出他的左臂,寻找巨人怀特的手。这个朋友不搭理。他死了。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使他们说不出话来。我们最小的小家伙奥托像孩子似的又哭又叫,因为他即将面临的是恐惧不安的漫漫长夜。

第七十二章 好像在小丑的瞳孔前罩了一层面纱 
好像在小丑的瞳孔前罩了一层面纱。他到处都看到这些在北方和南方,都已经被向前推进的冰川浪涛吞没的现代化大城市。在那下面肯定是一团混乱。他可以想象,当一个技术高度发达的洲在九十年期间突然遭到冰期袭击时,这会是什幺样子。朋友们爬进潜艇,爬上树木,爬进高层楼房,爬上教堂尖顶,爬进飞机,爬进火箭,但这无济于事。他们到处都被赶上,被追上。有十颗心突然惊恐万分。在胆小的家兔当中,没有一只家兔看到,巨人怀特在多幺愉快地越过他的眼镜眨眼睛。他今天穿上海军元帅制服,佩戴全部勋章。在指挥中心,居于重要位置的科学家和军官罗丹、卡索姆就站在他旁边。他给他们解释所有值得解释的东西。一团阴影遮住了太阳。小伙子们抬头仰望,看见那无法避免的东西正向自己飘来。他们今天没法去工作,只能把自己的灵魂从肉体中吐出来,观察所有的东西怎样成为废墟。那些机灵鬼坚持闭目塞听,把头藏在羽毛下面,藏在刺儿头下面,对他们周遭的环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试图尽可能地把自己毛发柔软的脑袋藏起来。巨人怀特笑得眼里噙着泪水。甚至连其他那些人也赞同这种做法。哎!巨人激动得满脸通红,挨个观察每一个人。然而他那审视的目光遇到的全是善意的面孔。巨人怀特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然后开始飞快坠落。现在,就连他的双眼也在黯然神伤地望着天花板。他的身子同隆隆响起的发动机一道上升,然后翻跟头。一百千克重的前轴飞走了,横扫挤在一起的、一排排在一旁观看的犟脾气家伙。同时,巨型发动机脱离它的支座和铰链,像一个榴弹似的呼啸着往上升,也同样重重地砸进人群。在这些无法理解所有这一切的小捣蛋鬼眼前,巨人怀特变得支离破碎,带着他们当中的几个人走上没有归程的旅途。奥托仍然像开始时那样抓住玛丽亚。可是有某种东西同这两个人不相称。奥托再也没有躯干,玛丽亚已经怀孕,肚子里全是子母弹碎片。埃姆马努埃尔已经第二次在冲着门里叫喊:英格博格,时间很紧了。你来得太迟了,孩子。英格博格一跳,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对呀,到底是什幺使她想到要躺在这儿,绞尽脑汁,去冥思苦想那些根本就不值得的蠢事,在这当儿却忽略了自己的义务呢?可是在她像往常一样,还想收拾自己的屋子时,她发现,这不行。几分钟前英格博格还呆过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很深的窟窿。用牙齿咬着绳子,挂在离地面四百米的高处。甚至连四百米都难逃摔死的厄运。没有人会干这种蠢事,只有巴特曼才会轻率地干这种蠢事。这时,他们还得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以免闹笑话。猴人和蝙蝠人这两个配合默契的家伙,相互把用牛肠衣制成的粗香肠捆在对方眼前,用自己身子凝结成块的东西遮住耳朵,蹲下身子,几乎是一个人爬进另一个人的身子,相互之间紧紧拥抱。啊,抱得这幺紧,就好像他们再也不愿意让人分开似的。在每一包冰淇淋中,在每一种鲜果汁中,在每一个大于50的阴部中,在每一个大于60的xxxx中,在教堂,在学校,在医院,此时此刻,都有炸弹在爆炸。一种连锁反应开始。因此,巴特曼扯住罗宾的耳朵:罗宾,你要把这种勤奋刻苦,这种无以复加的整齐清洁和毅力作为榜样。你可以做到这些事情吗?不行。罗宾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紧接着,巴特曼便心满意足、亲切友好地摇动罗宾的跟踪者和他的两个狂吻者。朋友们该做什幺吗?在每一包冰淇淋中,在每一种鲜果汁中,在每一个手淫的总统体内,此时此刻,都有炸弹在爆炸!一个巨大的亲吻确保一种巨大的欢乐。罗宾那个摇摇晃晃的人也在一起蹦蹦跳跳。巴特曼让他在自己手指之间跳舞,把他擦干净,把他的脖子塞得满满的。赫尔穆特的平底雪橇翻倒了。赫尔穆特本人没有受伤,却被扔进云杉树林中。在那里,很快就出现一个哈哈大笑的雪人,这个雪人白得要命。埃姆马努埃尔没法停止放屁。他在徒工宿舍里躺着淋浴,给每个人都带来小小的欢乐。在每一张肮脏的旧报纸上,在每一条干净的男内裤中,此时此刻,都有炸弹在爆炸。在朋友当中,仍然没有图罗克那张圆脸和头上盘成环形的棕色辫子。这时,他已经露面,显得有一点精疲力竭,有一点不知所措,有一点哭过的样子。他对所有的问题都难为情地摇摇头。奥特马尔在小心翼翼地把滑动面擦干净之后,给滑雪板上蜡。他的牙齿在晒得黑黑的男孩脸上闪着白光。他的屁股在被风吹得无影无踪的木头茅屋的映衬下,颜色显得更深。在酒吧间的每一根高脚凳里,在每一个身穿制服的人体内,在每一枝步枪里,此时此刻,而不是别的时候,都有炸弹在爆炸。使黑糊糊的水波涛汹涌,把一切都翻了起来,把一切都夷为平地。复活节兔子到底呆在哪儿?咖啡要凉了。啊,没有他,我们倒是可以安安安静静地开始了。充满期望的锐敏目光扫过摆上盛着美味可口的牛羊杂碎的碗,引人馋涎欲滴的长餐桌。铃响了。他到这儿来啦!只要有美味食品,我们的复活节兔子肯定不会来得太迟。就这样,充满兴高采烈、乱哄哄的嗡嗡声。米基和明妮在一次惊人的性行为中翻来滚去,滚过艰难的一天那受伤的地平线。罗马教皇祝福这种结合。米基迫使明妮敞开内心。赫尔穆特猛然一下,使劲把摇来摆去的头发从高高的前额上掠到一边去。这当儿,超人除了让飞行员发出鱼腥味外,不知道该拿自己异乎寻常的力量派何用场。在每一个搂抱着自己孙子的老太太体内,在每一个给自己的女儿拉小提琴的父亲体内,在每一件好事当中,现在都有,要不就永远都不会有炸弹(炸弹)爆炸。金孔惊慌失措地呆在他的身后,把肮脏的双手伸向天空。他转过身来,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的仇敌。请吧!他的双唇之中冒出这句话来。可是他的声音在远处无法听见。巴特曼的食指扣着冲锋枪的扳机。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热带丛林的黄昏。金孔像一个稻草人似的,被光束拽到后面,倒在泥浆里。他的身子再一次踡缩,然后放松。这个轻浮的人缩紧他那细长的身体。他的手每移动一下,肩膀都会像刀割似的疼痛。在悲惨的叫嚷声中,戈菲被雪崩掩埋。赫尔穆特边咯咯发笑,笑获得成功的恶作剧,边摩拳擦掌。被太阳晒成棕色的肤色使他比平日显得更有吸引力。在每一件星期天穿着去郊外的好衣服中,在每一个旅行包中,在每一个郊游者的旅行背包中,在别的任何地方,此时此刻,都有炸弹在爆炸。巴特曼在搔弄这个刚庆祝自己十二岁生日的罗宾。罗宾比巴特曼要小得多,说话时摇晃着棒糖,摇晃着他所有的小鬈发。他是巴特曼非常特别的宠儿。就是这一次,巴特曼又在手不停、脚不住地为他操劳。他给罗宾上舞蹈课。罗宾只是吃力地往前挪动脚步,拖住老于世故的巴特曼来到自己两腿之间。奥特马尔这个爱吃甜食的人对这种蹦蹦跳跳、跳着舞蹈的礼物感到很高兴。他对这种生龙活虎般的礼物感到很高兴。他有鹰一般的锐利目光。在每一个美好时刻,在每一种牢固的男人友谊中,在每一次幸福的儿童笑声中,在别处,在所有的地方,现在都正好有炸弹在爆炸。高声大笑妨碍图利·库普弗贝格继续往下说。是啊,我们宁可玩集体游戏,玩猜谜语游戏。仙女建议道。炸弹爆炸!炸弹爆炸!巴特曼同小罗宾一道专门跑来,因为小家伙非要看真正的炸弹不可。事情就是这样!他终于镇静下来,抓着这个男孩的双肩,要同他一道离开这个恐惧地点。可是罗宾已经死亡。一块炸弹碎片击穿了他的颅盖。许多人都向自己的宠儿弯下腰去,低声耳语,声音轻得没有人能理解,然后便昏倒在地。可怜的复活节兔子!这是一种力气还要大的东西,把他从他在树上的位置——压力把他抛到了那儿——又送回到他的老家。两个人必须每人拽一只手,两个人必须在后面帮忙。这样才能慢慢把骨头僵硬的复活节兔子放到地上。这引起了一阵笑声和一阵欢呼声。地板上,逐渐挤满了人。不管他们所有的人叫什幺名字,都一个接一个地在那儿往下走。他们手拉手,始终坚持着这一姿势,仿佛他们再也不想放手似的。为了给睡大觉储存一些光和热,他们相互挤在一起,相互呵气。一个上了年岁的人——小丑躺在地上。他痛得差一点发疯。他再也没有双腿。他的双腿已经折断。他拖住,撑住,吃力地拖住身子往前挪,爬到跑道。这个鲜血淋淋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那些灵犭是,那些滑雪橇的人,那些溜冰的人,那些滑雪运动员,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勇敢的人们把这个受到伤害的人接回去。他当场就死了。朋友们过去从来都不是扫兴的人,他们总善于同年轻人打交道,保持青春的活力。那些尚能观看的人被许多乐于助人的手往下,整整齐齐堆放好。他们在那里,在崇拜对象中间逐渐咽气。戈菲大叫大喊着,在死人堆中跑来跑去。他像夹玩具娃娃似的,左边和右边腋下夹着两个小家伙——米基和明妮。这是没有脑袋的玩具娃娃。蝙蝠人的另一个孩子大概有六岁,没有被致命的炸弹碎片击中。尽管如此,他现在仍然躺在地上,一命呜呼,被陷入惊慌失措之中的人群踩得稀烂。这儿再也没有那种开始料到受灾程度的人了。如果说赫尔穆特会拒绝他的宠儿某些事情的话,那他也不一定非成为可爱的淡黄头发的男孩不可的。就连他最终也作为最后一个,被拖了下去。然后是绝对寂静。警察和志愿协勤人员把旗帜和横幅标语从电线杆上扯下来,在他们自己就寝之前,用这些旗帜和横幅盖住这许许多多四肢残缺不全的死者。我们不能不和我们的陪同,和这幺长时间踏实地陪伴我们的陪同告别。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雪了。冰雹狠狠地砸到他们头上。裤子上有一道黄得无以复加的黄光。好啦,我们现在住在家里,用不着到黑黢黢的街上去了。

第七十三章 至今发生了什幺 
布赖恩·琼斯对别人讲:从窗户里跳出来,这幢房里穿堂风很厉害!附录:耶利内克走进中国①蔡鸿君②①本文中所有中文书名均使用国内版本的译名。②蔡鸿君,1957年生于南京,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学院和德国维尔茨堡大学,获德国文学硕士学位。曾任北京《世界文学》编辑。自1995年以来,从事德中书刊版权代理工作。在大陆和台湾地区选编和翻译出版了多种德语文学作品。1990年获中国作家协会“彩虹翻译奖”。一2004年10月7日中午,瑞典文学院宣布,将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奥地利女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我和很多人一样,也对耶利内克获奖感到非常意外,一是因为德国作家格拉斯在五年前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按常规来说,不会这幺快又颁奖给德语作家;二是即使颁发给奥地利作家,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彼得·汉特克(PeterHandke)和被称为“奥地利文学贵妇人”(dieGrandeDamedersterreichischenLiteratur)的埃尔弗里德·迈吕克(ElfriedeMayrcker)。当然,耶利内克也是一位文学成就很高的德语作家,无论从作品内容和创作形式上都很有独创。她的作品数量也很多,有诗歌、剧本、小说、广播剧、电影剧本,还有大量散文和小品文。她虽然是奥地利人,但是德国、奥地利、瑞士(德语区)这三个国家的大作家都在德国出版他们的着作,而且读者都是共同的,因此,无论是在文学界还是在读者中,大家都称他们为“德语作家”,而很少划分成“德国作家”、“奥地利作家”、“瑞士作家”。耶利内克是奥地利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同时也是历史上第十二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德语作家。耶利内克是一个“获奖专业户”,获得过包括德国最重要的文学奖——毕希纳奖(GeorgBüchnerPreis,1998年)——在内的几十个文学奖,而且获奖种类也齐全,有诗歌奖、戏剧奖、广播剧奖和电影剧本奖,仅2004年就获得过四个文学奖。她的作品发行量也很可观,在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德语原版《钢琴教师》(DieKlavierspielerin)印了29版,《逐爱的女人》(DieLiebhaberinnen)印了25版,《美好的美好的时光》(DieAusgesperrten)印了11版,《情欲》(Lust)印了10版,她的德文版的图书总发行量有几百万册。她的剧本在德国和奥地利多家剧院上演,而且常常引起轰动。在国外,从1987年法国翻译出版她的《啊,荒野》(OhWildnis,obSchutzvorihr)第一个外语版本,到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耶利内克的书已经被翻译成法文、西班牙文、英文、葡萄牙文、斯洛文尼亚文、丹麦文、捷克文、希腊文、匈牙利文、以色列文、意大利文、日文、韩文、立陶宛文、荷兰文、波兰文、罗马尼亚文、俄文、瑞典文、土耳其文、塞尔维亚文、克罗地亚文、中文(繁体字)等23种外文,有90多个不同版本。所以,耶利内克是德语当代文学的一流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之无愧。获悉耶利内克获奖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德国参加一年一度的法兰克福国际图书博览会,每年都有来自全世界100多个国家的6000多个出版社参加这个为期五天的全世界最大的书展,作为版权代理人,这也是我每年最忙碌的几天。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中国大陆的两家出版社的传真和电邮,希望购买耶利内克的几本小说的中文简体字版权,以后几天里,又陆续收到国内数家出版社的传真、信件、电话,先后有十多家大陆的出版社希望购买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有的出版社报价很高,摆出志在必得的姿态。如此的热情和急切是我在过去十年版权代理生涯中,包括在1999年和2002年代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格拉斯和凯尔特斯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的。为了更好地安排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我在10月8日早上与拥有耶利内克全部版权的德国罗沃尔特出版社(RowohltVerlag)和柏林出版社(BerlinVerlag)的版权负责人取得共识:耶利内克的作品很多,种类也很广,要想把她的主要作品交给中国大陆的一两家出版社来出版,在一年之内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由一两家出版社来做,承担的风险也会比较大;另外,每年都要颁发诺贝尔文学奖,中国读者似乎总是对新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格外钟情。因此,有必要打破以往都是由一两家出版社出版一位诺奖作家主要作品的惯例,根据各个出版社有所不同的战略侧重点和资源优势,尽可能将耶利内克的大部分作品安排在中国大陆的几家出版社来出,而且争取在今后的一年之内全部出齐。虽然是几家出版社来出版同一个作家的书,但是由于各家出版的都是不同的作品,每个出版社都会有所选择和取舍,分别而且同期出版,在宣传推广方面可以互相借力,从而能够扩大作家及其作品的影响力,也可以更加充分地提高读者的阅读热情,让耶利内克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就能够被更多的中国读者了解,让其作品得到更多的关注。8日晚上,我给十余家可能出版外国文学作品的中国出版社去信:“目前,除《钢琴教师》之外,耶利内克的所有作品的中文简体字版都可以向中国出版社授权……”有意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出版社很快就发来了有关资料,但是他们当时都对耶利内克的创作情况了解很少,提出的选目全是媒体报道里提到的那几本小说,尤其是集中在她的代表作《钢琴教师》和成名作《逐爱的女人》这两本长篇小说上。耶利内克之所以在中国还不为读者所知,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国内搞德语文学专业的学者,应该说,大部分人都知道耶利内克,上海学者余匡复教授也在几年前所着的《德语文学史》一书里专门介绍过耶利内克,但是,她的主要作品都涉及到性,许多作品在德国也曾因此而引起轰动,搞德语文学的人大都会因国情和出版政策的不同而有所顾虑。第二,国内出版社往往把可读性放在首位,而不够注意文学价值和独创性。我本人从事德语当代文学翻译、介绍、研究工作二十余年,从事德语图书版权代理十余年,但是过去也仅仅读过耶利内克的几本小说。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的宁瑛教授请我为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的“二十世纪曾经轰动的女性小说”丛书推荐书目时,我就推荐了耶利内克最有名的小说《钢琴教师》和《逐爱的女人》。宁瑛教授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郑华汉教授合作将《钢琴教师》翻译成中文,交给了北京十月出版社,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出版,书稿“压箱底”达数年之久,中国读者也错过了一次在耶利内克获奖之前就能够对她有所了解的机会。耶利内克的其他作品,我过去也没有读过。10月11日,我花了几个小时,把她的十几本书翻阅了一遍,算是“恶补”了一场耶利内克,并把“恶补心得”以及耶利内克主要作品内容提要匆匆输入电脑,发给了来信约稿的《南方周末》和这十几家有意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大陆出版社。《南方周末》(2004年10月14日)作为“资讯”摘要发表了我的“恶补心得”(可惜将我的名字写错,成了蔡鸣君),文中除了提及耶利内克在德语文学界的影响和获奖情况、介绍了媒体还没有提到的其他几部小说的主要内容之外,重点介绍了她的戏剧创作:耶利内克的小说基本上都是激烈地抨击男性社会和等级社会,经常表现性、暴力、犯罪、权力等主题,文字比较难懂,有的不分段落,有时通篇都是小写字母,也没有标点符号。除了《钢琴教师》和《逐爱的女人》,她还写了长篇散文《啊,荒野》(OhWildnis,obSchutzvorihr,1985),长篇小说《情欲》(Lust,1989)、《死者的孩子们》(DieKinderderToten,1995),《贪婪》(Gier,2000)。《情欲》写的是在阿尔卑斯山谷,流行艾滋病,工厂厂长不得不放弃寻花问柳,把妻子格尔蒂作为泄欲的对象。格尔蒂为了逃避丈夫的施暴,经常外逃,后来爱上了一个大学生米夏埃尔,然而最后却没有逃脱被侮辱和欺负的命运。该书出版时曾经因为涉及“色情”而颇有争议,被称为是“色情讽刺作品”(Porno-Parodie)。《死者的孩子们》有667页,是耶利内克迄今篇幅最长的作品,据说她写这本书花了几十年,集耶利内克的创作主题于一身,堪称是扛鼎之作。小说写的是一个有点荒诞的故事:在外出度假的一些奥地利人中,有三个死人企图返回人间。死人醒来,作为非死人返回现实,作者把奥地利表现为死人王国,遭到了多方指责。《贪婪》继续了男性对女性施暴的主题,乡村警察库尔特利用职权,寻找女人泄欲,企图霸占她们的财产,败露之后又杀人灭口,弃尸于湖中。此书的副标题是“一部娱乐小说”,集破案、情色小说、消遣为一体。耶利内克的剧本,从文体上很难下定义,“恶补”过程中也来不及仔细思考,总体印象是,作家在文体之间游刃,许多剧本完全可以作为散文来读,人物极少,大段的对白,每个人物似乎都在“自说自话”,有的全剧就是一个人的独白。如果说一部分剧本,如《克拉拉·S》(ClaraS.,1982)、《城堡戏剧》(Burgtheater,1985)、《疾病,又名现代妇女》(KrankheitoderModerneFrauen,1987)还是传统意义上的戏剧,有场景、场次、人物、对白,等等,那幺其他一些剧本则完全可以被视为“为舞台写的散文”。《云团·家乡》(Wolken.Heim,1988),是将荷尔德林、克莱斯特、费希特、黑格尔、海德格尔等人的语录和恐怖组织红色旅囚犯的书信揉为一体。《托特瑙山》(Totenauberg,1991)中的主人公——老年男人和中年女人,无疑就是海德格尔和汉娜·阿伦特,他们之间的对话正是作家本人对奥地利乃至欧洲的政治现实给予的回答。《死亡与少女》(DerTodunddasMdchenIV)是作家在不同时期写的五个单独的作品,分别以几个女性形象为主人公(白雪公主,睡美人,罗莎蒙德,杰基·肯尼迪,美国女诗人普拉斯和德国女诗人巴赫曼),展示了这些由男性的视角创造出来的悲剧女性及其她们并不可能由“王子”解救的命运。剧中人物很少,几乎全是大段的独白或对白,因此似乎更适合阅读而不是上演。其实,作家本人对自己的剧本也曾经说过:“台词是为剧场考虑的,但并不是为了一场舞台演出。人物们其实自己已经在充分表现。”她还说:“我并不追求有缺陷和弱点的被弄掉了棱角的人物,我追求的是论战和强烈的反差,这是一种木刻技术。我用斧子劈进去,为的是让那些我的人物进去的地方不再长出草来。”研究耶利内克戏剧的专家UteNyssen认为:耶利内克的戏剧具有很大的试验成份,在另外的时间和地点,以经历近似的背景,对特定的人物或者形象的行为进行测试,目的是为了确定这些人物或者形象是否能够解决他们曾经面对的问题。在“恶补”了一场之后,我认识到,如果只介绍耶利内克的那几部主要的长篇小说,将不能反映这位创作手法独特、创作题材多样的作家的全貌,而在作家创作中非常重要的戏剧部分,当时几乎没有被国内媒体和德语界的同行们所提及。我在稍后给国内出版社的信中提到:“我们希望有几个出版社同时出版耶利内克的作品,包括剧本。我的第一印象,她的剧本很有特色,应该会有读者,我认为,国内的剧院肯定会对上演她的作品有兴趣。”为了尽快并且合理地安排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我从10月11日起,与国内几家出版社的负责人多次通电话,说明我们安排几家出版社同时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理由:“我们希望争取和三到四家出版社达成最后的协作意向。不是某一家社独家出版耶利内克的作品,也不是谁报价高就给谁,好几个社根据各自特点出版耶利内克不同作品,并不是竞争,相反倒会互相推动,也可以对作家的整个创作给予更全面的展现。”鉴于耶利内克在戏剧创作上的成就和独创性,我竭力说服这些出版社不要一味地去争抢那几部轰动的小说,希望他们也考虑耶利内克的戏剧作品、广播剧、散文作品等等,使得中国读者能够全面地了解她的文学创作。“耶利内克的戏剧具有很大的试验成份,对于德国的戏剧导演们来说,把耶利内克的戏剧作品搬上舞台都是很有挑战性的。我希望国内也能够有导演注意到耶利内克的剧作,希望能有人早点把它们搬到中国的舞台上。”为了便于出版社根据各自的情况选择作品,我按照“诗歌”、“小说”、“剧本”分类,对耶利内克的主要作品都写了中文的内容提要,对“剧本”更是情有独钟。我根据剧本的种类和篇幅,提出了详细的出版计划:1六个“传统剧本”合成一本出版,这些剧本都有场景、场次、人物、对白等传统戏剧特征;2六个“散文短剧”合成一本出版,这些剧本可以看成是“为舞台写的散文”,篇幅较短,人物极少,大段的对白,每个人物似乎都在“自说自话”,有的全剧就是一个人的独白,完全可以作为散文来阅读;3四个“散文长剧”各自单独出版,它们是《死亡与少女》、《托特瑙山》、《一出体育剧》(EinSportstück)、《发电站》(DasWerk)。我相信,借耶利内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东风,又有国内多家出版社参与出版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耶利内克乃至德语当代文学,在今后的一年里,将会更多地为中国的新闻媒体和读书界所关注。当时,有的社仍然表示希望“独家”出版,担心“市场被瓜分,结果是谁家也做不好”,也有的社还是只愿意出那几本被媒体提到最多的小说,但是后来签约的几家出版社的领导都表示赞同我的建议:合理安排选目,几家共同出版。我和这几家同意合作出版的社很快就在作品的选择、出版时间、授权条件等问题上达成了一致,而且版税条件方面也基本是在以往德语图书授权条件的范围之内。因此,安排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和“变数”,最后确定的五家出版及文化机构可以说早就知道他们将会获得哪几本书的授权,有的已经开始向媒体吹风,透露具体书目,也有的大胆地在合同签订之前就已经让译者开始翻译,根本就不存在“为了耶利内克的版权,几大出版社争得面红耳赤”,很多出版社“哄抢”并在价格上竞争的现象,更没有媒体想象并加以渲染的一场“最终鹿死谁手,一时还难决胜负”的诺奖版权争夺战。由于德国出版社办事人员出差和生病,耶利内克本人最初对我提议的两个戏剧选本也有不同的意见,所以直到2004年11月19日,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才最终“尘埃落定”。19日当天,我发电邮给下列五家出版及文化机构,通知他们获得了耶利内克作品中文简体字版的版权,以便他们及时安排翻译工作。这五家出版及文化机构和获得授权的作品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钢琴教师》,《死者的孩子》。长江文艺出版社:《情欲》,《贪婪》,《啊,荒野》,《魂断阿尔卑斯山》。上海译文出版社:《米夏埃尔——一部幼稚社会的青年读物》,《死亡与少女》。译林出版社:《逐爱的女人》,《美好的美好的时光》。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托特瑙山》,《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我们是诱鸟,宝贝!》。二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慧眼识珠,早在1999年就在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德语文学专家宁瑛研究员的推荐下,引进了《钢琴教师》的中文版权,纳入“二十世纪曾经轰动的女性小说”系列。宁瑛约请她的北大同学、第二外国语大学的郑华汉教授共同完成了这本颇难翻译的书。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出版计划搁浅,而且版权》,《死亡与少女》。译林出版社:《逐爱的女人》,《美好的美好的时光》。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托特瑙山》,《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我们是诱鸟,宝贝!》。二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慧眼识珠,早在1999年就合同也过期失效。在耶利内克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来之后,十月文艺社副总编辑韩敬群马上就着手联系重新签署《钢琴教师》出版合同,提出十月文艺社在对《钢琴教师》这本书和耶利内克本人的了解方面具有优势,是出版该书中文版的“最佳选择”。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副社长韩凯先生也亲自给我来信,表示了北京出版集团对出版《钢琴教师》一书的诚意、信心和实力。版权部罗琪女士对办理外版书颇有经验,办理合同的整个过程有序且快捷。2004年12月底,耶利内克代表作《钢琴教师》中文版首发式在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举行,这是耶利内克在中国大陆面世的第一部作品。《钢琴教师》先声夺人,首印3万册,加印到10万册,登上包括《新京报》图书排行榜在内的不少图书排行榜,这个市场反应远远超过了许多人的预期,也是德语文学作品在销售方面从未有过的最好纪录。韩敬群先生还非常有勇气地选择了耶利内克篇幅最长的、被誉为“扛鼎之作”的小说《死者的孩子》,委托北京大学王燕生教授领衔翻译。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总编助理赵武平先生是最早决定购买耶利内克作品中文简体字版权的大陆出版人,10月8日早上,我们俩在罗沃尔特出版社展台就开始商量出版计划,并且约定在双方合适的几个约会间隙,在法兰克福书展的展场内,分几次商谈了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耶利内克的篇目。我根据他希望能够尽快出版的需求,提出了由他们社出版戏剧作品《死亡与少女》和讽刺小说《米夏埃尔——一部幼稚社会的青年读物》(MichaelEinJugendbuchfürdieInfantilgesellschaft)的建议。10月初,赵武平回到国内后,立刻邀请复旦大学魏育青、王滨滨两位老师开始翻译《死亡和少女》,12月底翻译完成。该书责任编辑是裴胜利先生,他是目前国内编辑德语文学作品数量最多的编辑,他对《死亡与少女》译本的评价:“他们的翻译很认真,译本质量是可以信赖的。“《米夏埃尔》则由上海外国语大学院原德语系系主任余匡复教授担纲翻译。对于由多家共同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计划,赵武平先生后来对媒体说:“我们非常希望能由多家出版社来推出诺奖作者的不同作品,这样,各个出版社就可以把自己引进的作品展示在读者面前,让读者来检测诺奖作品,让市场来评估出版社,在竞争机制下,我们才会引进更好的诺奖作品,出版社也才会不断地进步和发展”。长江文艺出版社推出耶利内克作品的力度是几家出版社中最大的:长江文艺出版社一直是出版中国当代文学的重镇,以中国文学畅销书的重要品牌而饮誉市场。周百义社长邀请20世纪80年代曾经主持出版“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的老出版人刘硕良先生出任社长顾问兼外国文学编辑室主任。刘硕良先生果然魄力不减当年,大胆地推出四卷本的《耶利内克文集》,收入了四部作品,其中有挑战阅读的反色情畅销小说《情欲》,集侦探、消遣和情爱于一体的来评估出版社,在竞争机制下,我们才会引进更好的诺奖作品,出版社也才会不断地进步和发展”。长江文艺出版社推出耶利内克作品的力度是几家出版社中最大的:长江文艺出版社一直是出版中国当代文学的重镇,以三合一小说《贪婪》,描写荒野畸恋和自然悲剧的漫画式小说三部曲《啊,荒野》,还有颠覆戏剧传统的可读性强的散文剧《魂断阿尔卑斯山》。《耶利内克文集》的责任编辑吴裕康先生,20世纪6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德语系,曾经翻译和编辑过多种德语文学名着,其中至少有五位德语国家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他们是托马斯·曼,赫尔曼·黑塞,奈利·萨克斯,埃利亚斯·卡内蒂,君特·格拉斯。刘硕良先生还特意邀请了奥地利文学专家钱定平先生写了一本《“钢琴教师”耶利内克》,解读耶利内克的代表作《钢琴教师》。这套文集在2005年年初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隆重推出,成为订货会上的一个亮点,取得了巨大的市场成功,影响深远。我赞同刘硕良先生提出的“考虑商机”,“好中求快”,“追求好的经济效益”的观点,高水平的译者和编者本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完全有可能在较短的时间里推出质量有保证的译本。而且,这套书的主要译者,如武汉大学外语学院德文系教授许宽华先生、四川外国语学院德文系教授冯亚琳女士、四川外国语学院德文教师莫光华博士、《世界文学》编辑部德文编辑杜新华女士以及漓江出版社退休编审吴裕康先生,都曾经翻译出版过多种德语文学作品,在国内德语文学界小有名气。为了能够早日推出译本,刘硕良先生和吴裕康先生早在10月中旬就开始和我商量译者人选,在我们之间取得默契之后,立刻安排合适的人员全力以赴地开始翻译工作。而为了保证各家出版社都能够有高水平的译者,我在10月中旬就联系了国内外近二十位有经验的德文译者,他们中间既有像北大教授王燕生、四川外国语学院教授刁承俊这样的老译者,也有刘海宁、杜新华、徐筱春、丁娜、沈锡良、陈兆这些近几年在国内翻译出版了多种译着的中青年译者。因此,一些媒体和业外人士推测出版社一味追求商业利益,不顾译者资质和译文质量的说法,是不了解情况的主观臆断。译林出版社历来注重外国当代文学,社长章祖德先生是第一个赞成由多家共同出版耶利内克作品这一计划的社领导,他说:“大家都来做是件好事。”章祖德先生行事稳妥,直到版权合同落实之后才开始约请译者,当然,译林出版社有南京大学德语系为依托,而且对于译者人选,他和他的同事们早已心有所属。《逐爱的女人》的译者陈良梅女士,早年留学德国格廷根大学,现任南京大学德语系教授。《美好的美好的时光》的译者是笔者的大学同窗刘海宁副教授和新科德语文学博士陈民女士。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逐爱的女人》一书中刊登了责任编辑陆志宙女士对耶利内克的专访全文。陆志宙女士为了让中国读者看到一个真实的未经任何诠释的耶利内克,通过她留学德国时结识的汉堡大学德国文学教授卡尔-盖尔特·克里本先生(KarlGertKribben)和先后在德国罗沃尔特出版社和柏林出版社专门负责编辑耶利内克作品的德尔夫·施密特博士(DelfSchmidt)的协助,经过种种努力和耶利内克女士取得联系,约到耶利内克本人,并于今年三月对她进行了专访。耶利内克女士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来逐一详尽回答译林专为中国读者设计的问题,话题涉及她的家庭、喜爱的作家、她对两性的看法、她的文学成长道路、中国文学对她的影响等等。从来低调的耶利内克以她独特的方式——诚挚而认真的回答——向中国读者致以深切的问候。我完全可以想象,陆志宙女士当时为了取得专访耶利内克的机会和准备专访内容,花费了多少心血。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是上述机构中最后一个签约的。总经理金浩先生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硕士,曾师从余匡复教授,翻译和编辑过多种德国图书。万语文化把文学出版策划尤其是外国文学出版策划确定为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方向。他们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合作,筹划举办以“多元文化——交流与并存”为主题的“世界文学论坛”,届时将邀请包括大江健三郎、莫言等人在内的海内外着名作家与会并将其作品集结成书。他们已经签署了11位外国作家的20多本书的版权合同,其中有大江健三郎(OeKenzaburo),弗拉季米尔·马卡宁(VladimirMakanin),汤姆·斯托帕(TomStoppard),苏珊·桑塔格(SusanSontag),阿莫斯·奥兹(AmosOz),托尼·莫瑞森(ToniMorrison)等世界一流作家,授权南海出版公司出版。金浩先生在得知文化公司也有机会参与代理新科诺奖得主的作品版权之后,来信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近几年来,文化公司在图书的选题策划、版权书的引进、翻译推介以及发行等环节参与国内的出版业,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作为版权代理人,我也根据文化公司的具体情况,竭力说服德国出版社与文化公司合作。在此之前,上海万语已经与我们签了几个版权合同,合同执行的情况很好,金浩先生懂德语懂出版,又加上还有一层“校友”和“学弟”的关系,因此,我们也对德国出版社做了一些工作,获得了德方同意向上海万语授权的许可。在选目上,我和金浩先生通过电话沟通,很快就确定了向他们授权耶利内克的长篇小说处女作《我们是诱鸟,宝贝!》、哲学散文剧《托特瑙山》和戏剧集《娜拉离开丈夫以后》(Wasgeschah,nachdemNoraihrenMannverlassenhatteoderStützenderGesellschaften)。金浩先生很看重戏剧集,他认为,上海这座中国最现代的城市,是最有可能把耶利内克的剧作搬上舞台的地方,并且表示在书出来之后,将积极着手联系安排演出事宜。他还委托我全权安排译者,争取三本书的翻译工作能够同时完成。我很高兴地请到前辈译者刁承俊先生翻译《我们是诱鸟,宝贝!》,我和刁承俊先生虽然至今都未曾谋面,但是在过去的几年里,因为翻译德国作家格拉斯的几本书,我们多次通电话,彼此的声音已经很熟悉,刁承俊先生是翻译格拉斯作品最多的中文译者,由他翻译这本书,质量无疑是上乘的。《托特瑙山》的译者沈锡良先生毕业于南京大学德语系,酷爱哲学,曾经准备以同等学力报考复旦大学的西方哲学博士研究生。以我个人之见,在耶利内克所有翻译成中文的作品中,《托特瑙山》是最难翻译的,沈锡良先生兢兢业业,查阅了很多哲学资料,尽了最大的努力。《魂断阿尔卑斯山》(IndenAlpen)和《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是我在安排版权之初感到最棘手的两本书,前者选译了六个散文剧,后者则汇集了六个传统剧本。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和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同意购买版权之后,我高兴地通知了德国出版社。谁知,德国出版社遗憾地答复我:耶利内克本人不同意我提出的这两种戏剧选本的方案,要求按照罗沃尔特出版社和柏林出版社的德文版原书的选目分别单独出版。我顿时傻了眼,的确,德国出版社是有言在先:“合并出版的剧本,需要得到作者本人的许可。”而且,我在最初发给中国出版机构的出版计划中也重申了这一要求。但是,我自己后来却忘了这个茬。上海译文社的《死亡与少女》共五个部分,在德文版中,是分别出现在三本戏剧集里的,《魂断阿尔卑斯山》等六个散文剧分别选自三本德文版的戏剧集,《娜拉离开丈夫以后》等六个传统剧本也是出自两本德文版的戏剧集,而且在这些德文版的集子里还有两部超过十万字以上完全可以单独成书的长剧。我不甘心,绞尽脑汁地给作家本人写了一封信,通过德国柏林出版社版权编辑奥斯瓦德女士(SabineOswald)转达,我陈述了中国出版社对出版她的作品的热情、中国出书的特点,介绍了长剧单独出版、短剧合并成集的理由,另外也强调了三家中方机构的戏剧集选自不同的相互交叉的德文版本,版权归属难以协调,希望她能够考虑中国的国情,同意我的选目方案。11月18日,我收到了奥斯瓦德女士的来信:“您可以按照您提出的剧本选目安排授权,其中也包括施戴德出版社的一个剧本。耶利内克女士给我回信,她认为这样选编是合适的。”我感到如释重负,并在当天就办完了所有合同,发给德方审阅。我也是这时才知道,《云团·家乡》这个剧本的版权归属出版格拉斯作品的施戴德出版社,好在该社也是由我独家代理,一个电话就立刻落实了。这一“意外事故”是导致耶利内克中文版权安排一直到11月19日才“尘埃落定”的重要原因。安排六个传统剧本的翻译,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几位译者都是已经事先约定好了的。丁娜、李鸥、杨丽、徐静华这四位译者是北京大学德语专业77级的同班同学,都已经在德国和奥地利生活多年,前三位还获得了德语文学博士。杨丽女士发表在《欧览月刊》上的《破译天书随笔》一文中写道:“我们特地利用春节期间在慕尼黑相聚,讨论对作品的理解,体味耶利内克语言的双关意义,赞叹某些词语表达的精美和贴切,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大学时代,沉浸在纯学术讨论的喜悦中,这是一种难忘的快乐,一种精神上的超脱,似乎实现了大学时代的梦想,一种成熟的梦想。在这个大年初一的傍晚,我们讨论得是那幺激烈,那幺投入,顾不上品尝其他朋友们精心烹调的春节大餐,只是专注在对耶利内克作品的分析中……在翻译过程中查阅了大量史料和西方文学理论文献和哲学文献。由于耶利内克的作品中用很大篇幅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思维跳跃大,有时似乎特意迷惑读者,以达到让人深思的目的,为了确保翻译和理解的准确性,我花了很多时间和有关人员对其语言和历史背景进行核实……翻译工作结束了,我觉得经受了一场感情上,理智上,语言上和幻想上的洗礼。我学到了很多很多,重温了很多很多,理解了很多很多。这对我不仅仅是一次翻译,而且是一次戏剧理论的复习,一次西方哲学史的重温,一次年轻时代美好幻想的实现。”李鸥和杨丽应邀翻译《城堡剧院》,这是最难译的一个剧本,很多话是用维也纳方言和格拉兹方言写成的,因此在翻译上非常艰难。这对同行伉俪已经在维也纳生活了20多年,他们利用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请教了许多奥地利的朋友和搞戏剧的专家,他们还专门去维也纳的“城堡剧院”,观看了《城堡剧院》的演出。在翻译风格上,选择了普通话作为基础,根据每个人的说话方式,采用了一些比较高雅或比较低俗的表达方式。丁娜和徐静华分别生活在德国的慕尼黑和柏林,她们除了相互切磋、请教德国友人之外,还想到直接求教作者本人的办法。丁娜女士在2005年3月29日用德文给我写了一封信,她写道:“因为作者在语言上非常独特,所以我们在翻译中请教的一些德国人这一次对我们帮助甚少。他们要幺说,自己不够聪明,无法看懂这样的文字,要幺我们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解释,往往还是前后矛盾的。”她请我将她和徐静华女士在翻译中的问题转发给耶利内克本人,她还在信的前面注上“SOS!!!”我将她的信通过罗沃尔特出版社的克隆普霍茨女士(KristinaKrombholz)和布劳恩女士(UrsulaBraun)转给了耶利内克女士。4月8日,丁娜收到了耶利内克本人回复的电邮:“尊敬的译者先生,我收到了您的SOS和那些问题。我感到非常遗憾,真的!我可不愿意处在您的位置。请您稍微有点耐性。我刚刚回到维也纳,(我已经出去很久了),需要一些时间处理最紧急的事情。但是我将尽力而为。问题在于,我经常写的不是‘标准的’(kein“normales”Deutsch)德语,而是一种艺术语言(Kunstsprache)。您一定要在中文里找到一些相对应的东西,(可惜我对中文几乎毫无所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您可以非常自由地、有创意地处理我的文本,或者更确切地说,您必须意译(nachdichten)。再见并致以衷心的问候。您的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非常感谢您为此费心!”但是,就在四天之后,罗沃尔特出版社的布劳恩女士给我来信说:我们已经把译者的问题转给了耶利内克女士,“作者现在给予了答复,她很遗憾,现在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在她的文本中有许多地方是无法做出合理(rational)解释的。因此,为了把她的书很好地翻译成中文,译者和出版社现在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完成这项工作。”丁娜和徐静华当然感到很失望,但是没过几天,丁娜接到卡特琳·劳施博士(DrKatrinRausch)的电邮,她是耶利内克的朋友,住在维也纳,从事德英-英德翻译,懂汉语,曾经被德国学术交流基金会(DAAD)派遣到上海同济大学任教,现在受耶利内克之托,向译者解答翻译中的问题。在她的协助下,两位译者顺利地解决了最后几个疑难。中国科技大学外语系徐筱春副教授和南京大学德语硕士毕业生陈兆女士,也把翻译耶利内克的作品视为一次“神圣的工作”,为了做好准备,迎接“很大的挑战”,她们认真阅读了许多老一辈翻译家的剧本译作,“想多找找剧本翻译的感觉”,她们俩虽然身在国内,但是周围都有一些德国专家学者,他们自然成了解答疑问的老师。交稿之后,徐筱春女士给我来信:“这是从事翻译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在‘信、达、雅’的钢丝上如何保持最佳的平衡?怎样才能兼顾作者的风格和读者的阅读习惯?译文风格的选择和把握是最难的,尤其是这样的作品,不敢为求‘达’而少‘信’,感到前所未有的束缚和压力。虽然也知道这是个人爱好的问题,怎幺做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众口难调……但是依然想做得更好……文学翻译实在很难!耶利内克的作品就更难!!这个剧本中涉及许多史实,却又不把引文明确标出,真的担心不加注解,读者无法读懂,但加注解也许同样会引起争议……已经两个月没有好好享受阳光了……这两个月过的真是非人的生活:非人的辛苦非人的痛苦非人的充实……还有,非人的快乐非人的满足非人的……都是因为耶利内克,因为《克拉拉·S》。春天来了,我也渴望着走出克拉拉的寒冬,带着满足和感慨……”感谢各位译者,你们本着认真敬业的态度完成的高质量的译作,让我在后来的审稿工作中着实省去了很多力气。其实,我本来也应该是本书的译者之一,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可能会被人看成是一个贪图虚名的编选者。从11月下旬起,我开始动手翻译《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我当时是有点私心,一是因为这个剧本是耶利内克的代表性剧作,我自认为也是最有可能被搬上中国舞台的剧本,二是这个剧本从语言上来说相对好翻译,每天翻译一点,三个月内可以完成,不会影响我的其他工作。但是,2005年1月中旬,我在和杜新华通电话时,偶然得知《世界文学》杂志将发表这个剧本,译者是我过去的同事焦仲平副编审(焦庸鉴是他的笔名)。犹豫了几天之后,我给焦仲平打了电话,向他约稿。当然,我自己也就放下了翻译这个剧本的工作。非常有趣的是,1月31日,我约请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文学博士生齐快鸽女士翻译其他文章,她在得知我正在编选《耶利内克戏剧集》之后,就问我能否将她翻译的并将在《外国文艺》2005年第一期上发表的《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收入这本集子里。《世界文学》和《外国文艺》这两家国内刊登外国文学的权威杂志不约而同地选中《娜拉离开丈夫以后》这个剧本,看来是应了那句老话: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两家权威性的外国文学杂志,事先不征得版权所有人的允许,就约请译者翻译并且刊登受版权保护的外国作品,事后也不向版权所有人寄送样书的做法,今后是否也应该改一改呢?三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公布以后,国内媒体的关注程度大大超过以往,诺贝尔文学奖已不仅仅囿于文学,而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新闻事件。在很短的时间里,国内至少有上百家报纸介绍耶利内克的生平与创作,《北京晚报》、《新京报》、《北京娱乐信报》、《中华读书报》、《中国图书商报》、《环球时报》、《北京青年报》、《晶报》、《文汇报》、《文汇读书周报》、《新民晚报》、《东方早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深圳商报》、《南京晨报》、《扬子晚报》、《江南时报》、《潇湘晨报》等还以整版甚至几版的篇幅专门报道,就连《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这种全国性的大报也数次刊登了介绍耶利内克的长篇文章。《世界文学》、《外国文艺》、《译文》、《上海文学》、《书城》、《人物》、《出版人》、《外滩画报》等媒体也根据各自的取向,推出了诺奖得主耶利内克的专辑或重头文章,大多数都是放在头条的重要位置。众多媒体全方位解读耶利内克,在短短的几周之内,使她成为在中国大陆人气最旺的外国作家。耶利内克获奖,在我国文学界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安妮宝贝、虹影、洁尘、胡榴明、盛可以、袁筱一等女作家在不同场合发表了对耶利内克获奖以及她的作品包括影片《钢琴教师》的看法和感想。邱华栋、葛红兵、唐浩明还专门写了耶利内克及其创作的长篇文章,并被许多报刊转载。白烨说:“耶利内克的作品确实值得看,艰涩难懂,但是把很压抑、很迸发的东西揉在一块儿隐喻,很艰涩,很高雅,阅读很难,但是大师一般都有这个特点,都不太好阅读。面对这个挑战,它是值得的。”止庵说:“有些书很独特,确实是我们没有见到的。它们不太好看,但是非常新颖,我以前没有读过这样的书,读了确实耳目一新。”就耶利内克获奖及其作品撰文或发表谈话的文学评论家还有徐友渔、张颐武、王宁等人。在《钢琴教师》中文简体字版正式出版之后,中国德语文学研究会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学》杂志社,于2004年12月28日在北京举行了“耶利内克作品研讨会”,邀请了国内德语文学界的一批专家学者,就耶利内克的作品“衡文论剑”。与会学者高度评价了耶利内克的作品《逐爱的女人》、《钢琴教师》、《情欲》等,强调了其高超的语言艺术。全国各地的一些从事德语文学的学者也纷纷撰写文章、发表谈话,仅我个人注意到的就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叶廷芳研究员、宁瑛研究员、叶隽博士,北京大学马文韬教授、李昌珂教授、谷裕副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韩瑞祥教授,上海外国语大学卫茂平教授,复旦大学德语系袁志英教授、王滨滨副教授,同济大学德语系宋健飞教授、黄克琴教授、胡春春副教授,南京大学德语系陈民副教授,西安外国语学院德语系聂军教授,《译林》杂志的赵燮生编审,《世界文学》杂志的杜新华编辑。中国着名作家邱华栋撰文:“耶利内克陡然间成为阅读界的一道风景。《钢琴教师》目前的发行量已经直逼10万册。在很短的时间里,耶利内克被翻译成中文的着作将达到10多种。可以说,耶利内克是最近10年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在中国运气最好的一个,也是大受市场欢迎的一个。”我本人虽然生活在国外,但是因为有了互联网,加上敝公司设在国内的机构,我对国内媒体的报道还是很了解的。我当然注意到,10月8日耶利内克荣膺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到国内之后,媒体很快发布的两条消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常务副总编辑韩敬群在第一时间对媒体宣布十月文艺出版社将在10月底推出耶利内克的代表作《钢琴教师》的中文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总编辑助理赵武平在法兰克福书展上“迅速在书展现场找到了出版耶利内克最新短篇小说集《米夏埃尔》的汉堡洛渥尔特出版社和出版其剧本《死亡与少女》的柏林出版社,并一举谈妥中文版权引进事宜。”我当时并不介意这两个出版社通过媒体宣传的做法。虽然北京十月文艺社签订的《钢琴教师》合同早已过期,但是在我的计划中,《钢琴教师》始终是保留给他们的,因此在我发给所有出版社的可以提供中文版权的书单中从开始起就将《钢琴教师》除外,并且我在与该社有关人员的电话中反复强调了这一立场。而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出版计划本来就是我与赵武平共同商定的,当然我并不赞同赵武平这幺早就向媒体透露如此详尽的细节,因为这样做其实也把我放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好几位很熟悉的出版社领导就曾经在电话里婉言批评我偏向上海译文出版社。但是,后来由于其他代理人出来宣称也拥有耶利内克中文简体字版的代理权,向几家出版外国文学的出版社透露了《钢琴教师》合同过期的消息,这样一来,我立刻收到了好几个出版社发来的旨在争夺《钢琴教师》的报价,原先基本上已经谈好的出版选目完全被打乱了。有几家消息灵通的媒体这时也从国内把电话打到了德国,要我正面回答十月文艺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是否已经获得授权,并要对我进行电话采访。这样,我不得不走到前台。我在2004年10月16日接受北京某报记者采访时主要强调了几点:1耶利内克是一位文学成就很高的德语作家,无论从作品内容和创作形式上都很有独创,获得过包括德国最重要的文学奖毕希纳奖的几十个文学奖,她的作品的发行量也很可观,已经被翻译成23种外文,有90多个不同版本。2耶利内克的作品并不局限于小说,诗歌、剧本等在文学界的影响也都不小,她的戏剧具有很大的试验成份,希望国内关注她的剧作。希望不是某一家社独家出版耶利内克的作品,也不是谁报价高就给谁,好几个社根据各自特点出版耶利内克不同作品,并不是竞争,相反倒会互相推动,也可以对作家的整个创作给予更全面的展现。3无论是出版社还是报刊,都要加强版权观念。出版社在没有获得出版授权的情况下就对媒体发布消息,会影响安排版权的工作和进程。因为我是独家代理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因此,“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到今天(2004年10月16日)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中国大陆的出版社已经获得了耶利内克任何一本书的版权。”为了确保准确无误,我要求该采访记者务必将稿件发给我确认后才能发稿,但是我修改并在10月17日发回的稿件在发表时不仅保留了原先稿件中的错误,删掉了一些重要的段落,而且冠上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耶利内克,谁出谁就是盗版》。这篇文章发表之后,被许多报刊转载,一时间,媒体上各种猜测都有。客气的说:耶利内克版权“扑朔迷离”,“充满变数”,“风云突变”;不太客气的认为,蔡鸿君突然“变脸”,“制造悬念”,将“十月文艺和上海译文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还把他们置于舆论指责的中心”,有待价而沽、大捞一票的嫌疑。还有的媒体猜测,我与赵武平之间发生了什幺不愉快的事。其实,上海译文出版社是与我合作时间最长、合作项目最多、合作关系最好的中国出版社之一。我自己翻译的格拉斯的几本书也都是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从几任出版社的领导到版权部门的工作人员,还有负责德语图书的责任编辑,我们彼此都很熟悉,关系也很好。十多年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赵武平到上海译文出版社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和他几乎每年都要在法兰克福书展或者北京书展见面。他曾经在媒体从业多年,我佩服他“反应敏锐”,“动作快捷”,还调侃地对他说:“竟然比我跑得还快。”他从罗沃尔特出版社的版权经理那里获悉:有关耶利内克作品的中文简体字版权,请与海格立斯公司的蔡鸿君先生联系。这样,我们俩当时就对他有意向的选目作了沟通,并且约定在双方合适的约会间隙,在展场内,分几次商谈了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耶利内克的篇目。我还把赵武平带到柏林出版社的展台,向他介绍了该社出版的耶利内克的几本书。因为我与两家德国出版社已经有了共识,因此与赵武平基本商定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戏剧作品《死亡与少女》和讽刺小说《米夏埃尔——一部幼稚社会的青年读物》。我的推荐,是根据自己对作家的了解、中方出版社的需求、德方出版社的希望所做出的一种完全负责任的行为,也是我这幺多年来做版权代理工作的一个原则。但是,我总是向所有出版社做版权的人强调,无论在安排版权中我起到什幺作用,我只是代理人,决定权不在我,而对于外国出版社来说,只有出了合同并且履行了合同规定的有关条款,合同才真正开始生效。那位采访记者对于没有按我修改的稿件发表感到不安,在几天之后,给我来信深表歉意:“我在接到您的修改稿后,立即传给了编辑,还当即打电话认真地叮嘱了一遍,当时时间绰绰有余,但是他们就是没有照改!我除了气愤没有任何可以作为的了。”我当时似乎已经预感到这篇采访文章的报道重点有可能会偏离我的谈话内容,因此在17日当天又将采访要点整理成文,发给了一些媒体的朋友。后来,《东方早报》、《南京晨报》、《北京晚报》、《南方都市报》等据此刊发了比较客观的报道。在所有报道中,我认为,《南方都市报》的田志凌写的《耶利内克中文版权代理人呼吁国内加强版权意识》(刊发在该报2005年10月25日)道出了我之所以走到前台的原因。近几年,国内出版社的购买版权的意识还是比较强的,国内图书出版方面的版权问题已经比较规范,出版外国版权作品在中国必须办理登记,因此所有出版社都知道必须获得授权。但是,出版社在执行版权合同方面却不尽如人意,还有很多不够规范的地方。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这次就是因为对版权合同不够重视,没有履行版权合同的规定按期延长合同,结果导致原先签订的合同早已过期,在诺奖公布后才发现合同已经作废。在所有版权合同里都有多少时间内不出版则算作失效的条款,可是国内的出版社往往不重视合同。其实,中国出版社在合同有效期内提出合适的理由,要求延期出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引起其他中国出版社的足够重视,加强版权观念。有的出版社,为了抢时间,还没有获得授权,就安排译者翻译,这是一种对译者不负责的做法。试想一下,如果这家出版社最后没有获得授权,他们该如何向译者交待呢?所以我总是提醒我认识的译者,一定要在与出版社签订了合同之后才能动笔开译。译者也要加强版权意识,学会保护自己,在出版外国图书涉及到版权的各个环节里,译者是最弱的一环。另外,我也想呼吁报刊媒体也能够加强版权观念。某些报刊登载耶利内克作品片段的做法,也是没有经过授权的不规范行为。报刊选登,也是需要获得授权的,而且授权者也会因为要求授权的时间而有所不同,在中国出版社获得了中文简体字版权之后,如果希望选登,就要获得该中国出版社的授权,另外,在字数、次数、选登费用、收入的分配等问题上也都有具体的规定。从耶利内克获奖到她的书大规模出版,中间只有大半年的时间。这是国内出版界追踪诺奖速度最快的一次,从目前已经出版的《钢琴教师》、《情欲》、《贪婪》等书的销量来看,这可能也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家迄今在中国大陆最成功的一次。诺贝尔文学奖,每年都要颁发。诺贝尔文学奖有很高的知名度,引来媒体极大的热情,也吊起读者很高的期待,可以为任何一个在中国尚不知名的外国作家迅速敞开出版大门,这一切都为获奖作品的销售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出版社抓住时机,迅速取得版权并且把获奖作品推向市场,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出版诺奖作家的作品,应该和出版任何一本图书一样,本来就不应该有固定的模式。这次安排耶利内克的版权,国内五家机构联手合作,尽快出书,可以说是一次别出心裁的尝试。各出版社在翻译人员的确定上,都采取了“老年译者和中年译者配合,以中年译者为主”的做法,这样基本上做到了既保证了译文质量,又能尽快出版。这一次全面、系统、迅速地译介耶利内克的主要作品,是迄今我国翻译任何德语作家时都从未有过的,将在中国介绍德语文学的历史上占有相当地位。借写“编后记”的机会,将整个过程总结一下,希望能够给今后出版诺奖作家的作品提供一些可以借鉴的经验和教训。2005年7月于德国凯克海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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