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 Guest!
前言 让你彻彻底底地跌落到恐怖的深渊!——《纽约时报》我一口气读到凌晨两点,自始至终,恐惧一直在考验着我的承受力,普莱斯顿不经意间创造了一种真相与小说的混合体……具有极强的可读性!——《新闻周刊》如果故事中的血腥和毛骨悚然吓坏了你,那么普莱斯顿在第一章中形容的人工眼镜蛇病毒便是一个先声夺人的证明。——《旧金山纪事报》细微而缜密的研究、紧跟时代的主题……显示了普莱斯顿在流行病领域独特的侦探功夫和才能。——《人物》周刊普莱斯顿使恐怖小说爱好者们的欣赏水平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果他所写的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能成为现实,那么这个世界简直恐怖得令人窒息!——科普利新闻社“用浓重的悬疑色彩渲染的一个恐怖阴谋!”——《波士顿环球报》普莱斯顿的写作如同静脉中的血稳定而平缓,他对死亡场面超乎想象力的描绘以及对停尸房的介绍足以令恶棍浑身发抖。——《洛杉矶新闻》读这个故事的感觉,像是人经历了发怒狂暴后的那种极端的冷酷……普莱斯顿知道如何从一开始就引发爆炸性的东西:一开门,便使读者陷入到震惊中。——《出版家周刊》取材真实——这在普莱斯顿的作品中表现得相当明显。如果书中任何一部分变成了现实,那么正如作者所预言的那样——所有的一切都将成真!——《丹佛通讯报》一个令人着魔的生化恐怖小说……此书的可怕程度足以引起世界级的恐慌!——艾伦维尔新闻社 第一部分 实 验 圆 弧 20世纪90年代末,纽约凯特是家中惟一的孩子。她今年17岁,与父母住在联盟广场西面一栋古老却很气派的大楼顶层的阁楼里,这座大楼就在格林威治镇的边上。4月下旬的一个周三早上,凯特起得很晚。前一天夜里,她突然醒来,浑身冒虚汗。汗褪去后她又重新入睡,可却做了一些记不清的噩梦。早上醒来后她觉得很冷,发现月经来了。“凯特!”管家纳内特在厨房叫她,“卡蒂!”“听到了!”她不喜欢被叫做“卡蒂”。她坐起来,看到一张面巾纸,随手拿起来擤了一下鼻子,然后就去洗漱。刷了牙之后,她回到卧室,穿上了她在旧货市场买到的花裙子。这个季节的早晨还是挺凉的,所以她又套了件毛衣。凯特中等个头,红褐色的卷发在自然光线的照耀下显得非常美丽。她的眼睛是灰蓝色或是蓝灰色,这要视光线、天气还有她的心情而定(她喜欢这样认为);真是一双复杂的眼睛。她发育很快,面容已经显现出少女美丽的轮廓了。但她盯着镜子里的脸越久就越迷惑这样的变化。她边想着边把头发捋到后面去,露出了她左耳的两个白金耳环。凯特的妈妈叫她“搬家鼠”,因为凯特喜欢乱堆东西。她屋子角落的书桌上堆满了旧烟盒,烟盒上又堆满了香烟说明、塑料盒、金属罐、钱包、背包、拼图等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些东西有些是打开的,有些是合上的。屋子里还有个玩具屋,那是凯特在布鲁克林的一家旧货店里发现的,她把它拆了另作他用。她进到那个玩具屋里捡了个玻璃棱镜出来,还把那个光滑的白色田鼠头骨拿了出来。这个田鼠头骨还露着小黄牙,是她在SoHo的一家骨头店里买的。她把棱镜冲着从天窗射到屋里的阳光,然后又把田鼠头骨放在棱镜后面看,什么颜色都没有;因为需要阳光。然后,她把这些东西都塞进了她的背包里。她正在马特学校彼德先生的画室里做一个小包厢,她要把这些东西都放到那个包厢里去。那所学校是东边北部地区的一家私立女校。“卡蒂!”纳内特又在叫了。“来了,来了。”她叹了口气,一把把包甩在肩上,来到了客厅。凯特家的客厅非常宽敞,厅里摆着名贵的古董家具,光亮的木质地板上铺着价值不菲的古董地毯。她的父母都已经上班去了。她的父亲是华尔街一家公司的股东,母亲则是镇中心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纳内特在厨房给她准备了橘子汁和百吉饼。可她却摇了摇头,她并不饿。突然,她打了个喷嚏。纳内特递给她一张纸巾,问道:“想不想在家休息?”“呃——”凯特已经走出门进了电梯了。这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早晨!凯特沿着第15大街大步流星地向联盟广场的地铁入口走去。广场上的树就要发芽了。片片白云在城市上空漂浮着,从西南吹来的阵阵暖风也让天气变得比凯特预想的要更加暖和。随着水仙花的逐渐凋谢,郁金香开始绽放花朵。春天就要走了,夏天马上就要来了。一个流浪汉借着风力推着一辆堆满了垃圾包的手推车从凯特身边经过,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凯特穿过联盟广场北边和西边的农贸货摊,终于走到了地铁亭。她跑下楼梯,赶上了去城镇莱克星顿大街的快速列车。车上很挤,凯特被挤到了第一节车厢的前窗前。小时候,她与父母坐车时最喜欢站在这里,那个时候,父母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她。在火车前灯的照射下,你可以看到一个个钢柱在行进,看到铁轨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旁边的铁轨疾驰而过,如果你坐的高速列车恰巧超过一辆行驶在临近铁轨的区间车,那么,有一段时间两列车会共同发生震动。凯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隧道的灯光晃得她头晕。她转过身,看着车厢里各式各样的面孔。这些面孔让她觉得心烦。如果你看到太多的面孔挤在一起,你会觉得每张面孔都非常古怪。感觉地铁里的人们好像是戴着人类面具的异类。马特学校距第86街地铁站只有几条街的路。凯特虽然是跑着的,可还是有些晚了。当她跑到学校的教区石制大楼时,低年级的孩子们几乎都已经进去了,不过一些高年级的学生还在楼梯上转悠。“凯特,我得告诉你点事儿。”她的朋友詹尼弗?罗马萨对她说。她们一同走进大楼,不过凯特并没有留意詹尼弗说了些什么。凯特突然觉得很奇怪,好像一片羽毛拂过了她的脸庞。钟敲响了,校长圣安妮?瑟来德从旁经过。慢慢地,凯特感到一阵眩晕,好像自己在盯着一个无底深渊。她的包从手中脱落,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凯特?笨蛋,你怎么了?”詹尼弗问道。凯特摇了摇头,好像清醒了一些。再不去教室就要迟到了。“凯特,怎么回事啊?”詹尼弗又一次问道。“没事。”她捡起背包。包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什么东西碎了。该死,我把棱镜摔碎了。”她懊恼地向教室走去。上午十点钟,凯特去医务室拿了一些羟苯基乙酰胺。可她的感冒症状并没有在吃了药之后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得了鼻窦炎。她感到嘴巴肿了起来,而且还很疼。她在犹豫要不要回家去。最后,她决定上完美术课以后离开。美术老师彼德是个秃头的中年画家,不是很严格而且还很可爱。他的画室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学生们课上课下都经常到这里来玩。凯特在画室角落靠近窗户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她正在组装的包厢就在这。那可是个大工程,是她用玩具屋零件和各种捡来的东西组建的。凯特感到既头晕又无力。她想要继续进行她的工程,可却记不起计划。她感觉到从未见过这个包厢,好像是其他人建造的。“我想回家。”她大喊道。学生们都看着她,她站起来——想回到医务室,可突然觉得更加头晕。“哦,不。”她说。她想支撑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只得又沉沉地坐到了凳子上。“凯特,怎么了?”詹尼弗问道。突然轰隆一声,凯特从凳子上滑下来,倒在了工作台旁。彼德跑过来问道:“你还好吧?”“我很难受。”凯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她开始发抖,坐在地板上把腿伸得直直的,“我的嘴巴疼。”彼德俯身下来说:“我们得送你到医务室。”她没有回答。她的牙在打颤,脸被烧得通红。突然,凯特的鼻子里一下子涌出许多透明的黏液,多得都流到了嘴唇上,很像是得了重感冒的样子。她的眼睛扫过彼德的脸,可却似乎根本没看到他。看到凯特这个样子,彼德慌了。他大喊道:“快去叫护士。快,快!”然后他对凯特说,“坐着别动,好吗?”“我想吐。”“你能站起来吗?”“不。可以。”他扶着她站起来,说道:“詹尼弗,普拉萨亚,扶凯特去洗手间好吗?”两个女孩扶着凯特去了洗手间,彼德则站在走廊上等。凯特依着水池站着,并不确定能否吐得出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东西,似乎一个样子很像凯特的人正非常痛苦。水池前有一面镜子。开始一段时间,她什么都看不到。过了一会儿,她张开了嘴。在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的嘴里布满了黑色的血泡,就像是发光的扁虱在吸血。她发出一声尖叫,靠在水池上,然后又是一声尖叫,然后便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彼德冲进了洗手间。他看到凯特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他。透明的黏液从她鼻子和嘴巴里涌出来。她抽泣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面无表情,左脸因不时地抽搐而不停颤抖。这是杰克逊癫痫病发作时的症状。突然,她发出可怕的尖厉叫声,然后仰着倒了下去,头“砰”地一声撞在了地板上。她的膝盖伸得很直,身体因痉挛而变得非常僵硬,这种僵硬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她的手臂和腿又开始颤抖,并有节奏地痉挛。与之伴随的还有小便失禁,她的身下逐渐出现了一摊液体。彼德努力使她的手臂保持不动。“我的天!”他喊道。她的腿因痉挛而猛烈地抽动,踢翻了废纸篓,还踢到了彼德。然后,她的身体一下子伸得笔直,一下子又缩成一团,然后又伸直,来回反复,同时,她的牙齿咯咯作响,连嘴唇在内的整个嘴巴都在动,舌头伸出来又缩回去,眼睛半开半闭。彼德觉得凯特在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她只是呻吟了几声,什么都没说。接着,她的牙齿开始一次又一次拼命地咬下嘴唇,咬出的血都流到了下巴和脖子。随着一声类似动物发出的呻吟,她的嘴唇竟然掉了下来。可马上,她就把嘴唇吸了起来吞进嘴里,然后开始咀嚼。她竟然在吃自己嘴里的肉,咀嚼自己的嘴唇以及脸颊里面的肉。那咀嚼的样子跟昆虫很类似,就像一个昆虫幼虫在咀嚼食物:疯狂、贪婪却毫无意识——她就是这样在不停地撕咬嘴里的组织。突然,她的舌头伸了出来,上面沾满了鲜血以及血染的皮肉。她真的在吃自己的口腔组织。“她在咬自己!”彼德惊叫着,“救命啊!”他用手撑着她的头,想尽量使凯特的下巴保持固定,但却无法使她的牙齿停止咀嚼。凯特的舌头仍在牙齿后面卷曲蠕动。他竭尽全力大喊救命。旁边的詹尼弗也边抽泣边喊着救命。洗手间的门开着,学生们都站在走廊里探着头向里看,他们全被这个恐怖的场面吓呆了,许多人都在哭。有几个跑去打了911。凯特的身体开始来回地扭动翻滚。这个症状叫基础翻腾,是因脊柱顶端的一节组织,即大脑底部的中脑受到损伤而引起的。她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叫声。开始她是平躺着的,可一会儿脊柱开始向后弯曲,于是身体慢慢变成了弓形,同时肚子挺得越来越高。她的牙齿又开始咯吱咯吱地磨起来。慢慢地,她的脊柱已经弯到了最大限度,现在只有后脑勺和脚跟挨着地面支撑着她的整个身体,看上去就像个“C”。她的身体就这样在空中保持着平衡,缓慢地翻转扭动,似乎是受身体内一种想要外泄的力量所驱使。她眼睛内的瞳孔已经滚到眼窝里,因而圆睁的眼睛变成了全白色。她把牙齿后面的唇肉吐了出来,微笑着,一种深色的明亮液体从鼻孔里流了出来。这是一种严重的鼻出血。随着每一次心跳,血从两个鼻孔同时涌出,流到了彼德的衬衫上,也流到了地板上。接着,它与地上的尿液混在一起,顺着洗手间中间的下水道流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把一些流出的血吸了回去——血顺着鼻孔流进肺部。现在,她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噼噼啪啪的声音从她的脊柱里传了出来。鼻血越流越少,最后终于完全止住了。她的脊背也松弛下来,整个人又躺到了地板上。她咳嗽了一下,咳出了一些掺着痰液的血。彼德对着她的脸喊着:“凯特!凯特!坚持住!”他几年前曾在红十字会上了一节心肺复苏术的课,可已经记不起该怎么做了。在凯特深层次的意识中,她其实已经醒了,完全清醒。她听到了彼德要她坚持住的喊声。她处于一种完全的平静之中,没有痛苦的感觉,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坚持住是不可能的。唉!她晕了过去。 第二部分 1969 禁 区 约翰斯顿环礁回顾历史就像是用手电筒向着山洞里照。你不能完全看到洞里面的样子,但当你晃动手电筒时,黑暗中的阴影就显现了出来。1969年7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夏威夷西南方1000英里处的太平洋海面蔚蓝一片。波浪轻轻地敲打着一艘顺风下缓缓前行的渔船的甲板,船上的天线杆和气象传感器缓慢地转动着。太阳已经下沉到海平面以上一掌的地方。马尾云笼罩着天空,但月亮还是可以看到的,因为很突出,苍白得好像幽灵。美国人曾在那个星球的某个地方行走过。根纳季?叶夫利科夫船长用望远镜望着月亮,想认出哪片阴影是静海,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然后,他又向着北方的海平面望去。虽然看不到约翰斯顿环礁,但他知道它确实是在那里的,那些美国人也在。在叶夫利科夫周围,卫生部的那些科学家们正忙着取出有盖培养皿,摆放起泡器和玻璃器皿。他们烦躁地在设备架间穿梭,小心不碰碎任何东西。没用过的完好渔网在上方的起货机上挂着。突然,在船头站着的水手喊了起来。叶夫利科夫转过身,看到他手指着北方的环礁。叶夫利科夫先是用肉眼望过去,接着又抓起了望远镜。他看到在海平面以上出现了一个棕色的小点。那小点并没有在移动,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开始,他以为那个点肯定是一只海鸟。它没动,可是却变得越来越大。然后,他便看到了稍带绿色的棕色机翼。那是一架带有海军陆战队颜色的美国“幻影”喷气式飞机。刚才认为它没在移动是因为它正冲着渔船飞来。它在水面以上大约100米的高度飞行着,没有任何声音,也就是说,它是超音速的。突然,叶夫利科夫看到机尾闪了一下:飞行员点燃了加力燃烧室。这架“幻影”的速度已经接近1马赫了,可它仍在冲着渔船的方向加速前进。它飞得越来越低,在海面上滑翔而过。然后,他们看到一道V形的冲击波使“幻影”后面的水面完全翻腾起来,什么声音都没有。“趴下!”叶夫利科夫大喊道。随着冲击波对船体的沉重撞击,每个人都扑到了甲板上。他们用手塞住耳朵,把嘴张得大大的。可是,有一个卫生部瘦瘦的戴眼镜的科学家并没有这么做。他站在摆放实验室玻璃器皿的地方,嘴巴大张着,眼睛盯着飞来的“幻影”,就像一个站在行刑队前的人一样。“幻影”以1.4马赫的速度飞过这艘苏联渔船,在渔船前甲板上方十英尺的高度无声地掠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声震像炸弹一样在他们上方爆炸。叶夫利科夫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震了起来,气息在肺里冲撞。所有的窗户、舱门、测量仪表、培养皿、试验器皿以及其他玻璃制品全部被震碎。叶夫利科夫感到玻璃碎片像雨点般从天而降,打在他的背上。“幻影”点燃加力燃烧室,呼啸着离开了,只留下空气中下落的玻璃碎渣。之后,又有两次声震顺着“幻影”的轨迹在渔船上方爆炸。那位卫生部的科学家在一堆玻璃碎片中站着,眼镜已经完全碎了。他用手指摸了摸耳朵,手指沾上了血。他的耳膜被震破了。叶夫利科夫站起来说:“大家打扫一下吧。”“船长,那边还有一架!”“它到底在干什么?”另一架海军陆战队“幻影”轻松地飞来,看起来轻松地似乎都缺少活力。它转了个角度之后也冲着渔船飞过来,还在空中玩耍般地做了几个非常危险的动作。一个水手用俄语嘀咕地骂道:“美国狗屎!”“幻影”的机翼开始翻转,飞机开始倾斜转弯,逼近渔船。这次,他们听到了“幻影”飞来的声音,因为它的速度比音速小。船员和科学家们又一次扑到了甲板上,身体在碎玻璃上滑动的声音与飞机的轰隆声混在了一起。这次叶夫利科夫没有趴下。我不会再向这些人低头了,他对自己说。在飞行员的操作下,“幻影”缓缓地竖起机翼,对准了渔船。他不会开火的,叶夫利科夫自言自语着。可“幻影”真的开火了。叶夫利科夫看到曳光弹直冲过来。随着一声巨响,炮弹在船首爆炸,激起的水花好似水中升起的白色塔楼。“幻影”没有飞走,它在空中静止着,发出刺耳的轰鸣声。飞行员伸出中指对着他们,并当着他们的面踢了一下加力燃烧室,引起一声巨响和机尾灯的一闪,这是侮辱的表示。“狗娘养的!”叶夫利科夫用俄语骂着。那个卫生部科学家完全麻痹地跪在碎掉的玻璃器皿旁。他的眼镜已经没了。鲜血从他的两个耳朵里涌出来,一直流到了脖子。他的裤裆也湿了一片。他们把他带下甲板。叶夫利科夫决定向东沿着禁区的边沿行进。“看看能不能找到没有碎的盘子。”他对那些科学家说。在叶夫利科夫渔船北边70英里的地方,少校兼医学博士马克正和他的同事们站在约翰斯顿环礁的海滩上。他们身后是猴子实验室。太平洋的海水在他们脚下缓缓地滚动着,温柔的海浪冲刷着珊瑚砂。夕阳已经落到了海平面上,马尾云渐渐地淡开了,冰晶在高空中飘动。逆温的现象出现了。风轻柔地吹着,月亮升起来了。一切条件都很适合沉积。其中一位科学家说:“我为船上的那些人感到难过。”另一个说:“我更为那些猴子难过。”站在海滩上的每个人都带着一个防毒面具,以防风向突然逆转。“那些人会没事的。”马克说。他是美国海军的一位医学博士,是个英俊的美国黑人,高高的个头,留着平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是约翰斯顿环礁野外试验的一位医官。参与此计划的其他科学家对他的看法是他很聪明,可是野心太大了。他是个想在年轻时就出人头地的人。他获得过哈佛大学的学位和杜兰大学的医学学位。但哈佛的学位并没有使他在部队里很受欢迎,不过他们还是会听取他的意见,因为他了解科学。他清楚明了地解释了他们正在试验的武器进入肺部的方式,他还通过解剖猴子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数据。但是,马克对自己的成就并不满意,他开始问自己,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它来了。”有人说。所有人把头转到了左边。一架海军陆战队“幻影”在水面之上200米的高度以正好低于音速的速度飞过来。它越过海滩,向西边的落日飞去。除了一个奇怪的小吊舱之外,机翼下什么都没有带。他们一直盯着它。在月光下,他们看到吊舱里洒下了一些东西,它们向空气中散去。这种吊舱被称为干燥线污染源传播机,它工作的原理属于机密。从吊舱中洒出的是一种以干燥粉末形式存在的生物武器。这种白色的薄雾一进入空气马上消散得看不见。它的微粒非常小,而且,为了使它在空气中持续的时间更加长久,它用一种特殊的塑料处理过。这些微粒的宽度介于1到5微米之间,对作为武器的生物微粒来说属于理想型号。因为这种型号的微粒可以被人体深吸入肺中,并自然地粘黏在肺的薄膜上。为了更加形象地了解这种微粒的大小,你可以这样想:50个微粒排成一排的长度大约是一根头发的厚度。如果把它作为武器的话,人体只要吸入一到两粒就会在三天之内身亡。而且,这些微粒在空气中并不下落,它们一直在高空中漂浮。你闻不到,也看不到,只有开始感到虚弱时你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就连雨水也不能把它们从天空中除去——它们不会被雨滴所捕获。相反,雨水还会增强空气中生物武器的效果,因为雨云遮挡了太阳。生物浮质在阳光下很难持久。阳光会破坏它们的遗传物质并杀死它们。因而,生物的沉积最好是在晚上。随着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远,飞机的影子越变越小,最终好像消失在了太阳中。它的轨迹在太平洋上划出了一条50英里的线条。有人赞叹道:“真美。”“真令人难以置信。”观察者们的对话随后转到了技术方面。“传播率是多少?”“一克每米。”“就那么点?”“一克每米!天哪!那等于什么都没有。”原来飞机在每千米的飞行中只喷出了一千克的传染物质。“如果那是炭疽病毒的话,”一位科学家作出评论,“要一卡车的量才能对那些猴子们产生效果。”“吊舱里只能装下80千克制剂。”即不到200英磅。“啊?刚才飞机散播了50英里啊。”“那是什么物质?”“犹他鸡尾酒。你没有听到我说的哦。”物质的性质也属于机密。“犹他鸡尾酒?它洒下的真是犹他鸡尾酒吗?天,它可洒了50英里啊。”飞机留下的微粒线条在约翰斯顿环礁的下风向处。传染物质从岛上飘散开来。那条线会随着风穿过一大片海洋区域。沉积的原理跟风挡雨雪刷冲刷玻璃的原理一样,只不过生物微粒的轨迹是直接穿过海洋,方向不会变化。“这样能产生——呃,两千平方英里的传染区?”一位科学家说道。“如果介质起作用的话。可它不会产生效果。”“两千平方英里的传染区只有200英磅的制剂。唉,也就是说每平方英里只有两盎司的武器。那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沉积的面积有洛杉矶市那么大了。”“不知道我们的苏联朋友怎么样了?”“可怜的傻瓜。”“问问我们的医生,看他有什么想法。”“我想那些物质是会产生效果的。”马克说。然后,他开始一个人沿着海滩散步。他在想那些猴子,想他近来在阿肯色州杉崖,在生物理事会X-201工厂所目睹的一切,想他到底是谁。但是,马克也有工作要做,有人要担心。他整夜未睡,一直与拖船上的海军船员保持着无线电联系。拖船所拖的驳船上运载的都是猴子。装猴子的驳船和拖船停泊在下风向处,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艘。猴子的品种是恒河猴,它们被关在金属笼里。一些笼子在甲板上,还有一些在驳船货舱密闭的房间里。那些科学家想知道被关在房间里是否会对飘散在空气中的生物武器起到一些保护效果。马克一直待在岛上指挥中心的无线电设备旁。“拖船C。我是马克。你们那边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吧?”下风向的50英里处是试验区的另一端。一位船长正站在舵轮处。他穿着厚重的橡胶太空服,戴着装有特别生物学过滤器——HEPA过滤器的陆军防毒面罩。HEPA的意思是高效微粒吸收器。HEPA过滤器可以在病毒或细菌微粒进入人体肺部之前就对其进行吸收。“我们要热死了。”船长答道,“等不到被虫子咬死,我们就已经被热死了。”“收到。现在的风向是南风转西南风。把速度固定在8节。他们会尽快下达返航命令的。”马克观察着驻扎在试验区的船只发来的天气预报。通过风速,他可以估算出传染物质波随着风向向西南移动时大概所在的位置。在南太平洋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一群抹香鲸在禁区中嬉戏。随着它们浮出水面呼吸,最后一艘拖船上的一名技术人员在月光下清楚地看到了海面上涌出的白色水柱。波浪一次又一次冲撞着驳船船体,溅起的水花闪着亮亮的磷光。穿着防护服的船员们都出了满身的汗,但他们更担心面罩上被虫子咬死,我们就已经被热死了。”“收到。现在的风向是南风转西南风。把速度固定在8节。他们会尽快下达返航命令的。”马克观察着驻扎在试验区的船只发来的天气预报会出现裂缝。拖船的引擎缓缓地转动着,一直拖着驳船保持在固定的位置。船长听到了猴子的尖叫。它们非常紧张。有事情要发生了。是不好的事情。人类又在做试验了。这足以使任何一只猴子紧张到发疯。在拖船的甲板上,两名穿着太空服的技术人员正在照管起泡器和血液时钟。起泡器把空气吸到一个装满油的玻璃罐里,那些油会吸收空气中的微粒。血液时钟是个装有圆形血脂块的旋转圆盘。琼脂是一种胶状物,细菌在那上面很容易生长。血脂中含有血液,颜色为暗红色。生物武器在有血的环境下会生长得更好。血液时钟缓慢地转动着,带动血胶通过暴露在空气中的裂缝。当传染物质的微粒接触血胶时,它们会被吸住,然后它们会从血中吸取营养,繁殖,形成条状物和点状物。之后,血液时钟的表盘会显示出空气中传染物质的起伏。穿着太空服,技术人员必须要喊话才能听得到彼此。“我听说尼克松将在越战中使用这个烂玩意儿。”他们其中一个喊道。他的声音因为被面罩蒙住而发出嗡嗡的声音。“是啊,他们很可能会考虑。”另一个喊着回答道。“想想沉积会对胡志明小道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吧。如果沿着小道从北向南进行几次线状沉积的话。”“哼哼,一半的越南部队都会消失。他们会在丛林中消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说是因为瘟疫。”“确实是啊。”他们笑了起来。下风向处,苏联的渔船在沿着禁区的边沿行进。大部分玻璃器皿都碎了,只剩下架子上一些露天放置着装满血胶的培养皿。穿着绿色橡胶服的叶夫利科夫船长在掌舵,他通过观察孔观察着远方,像个矿工一样满身大汗。他看不到任何美国海军的舰艇,他一直关着雷达,但他知道远处肯定有舰队在隐藏着。负责后勤和运输的,负责侦察的,负责周边安全的,负责空中支援的,他知道,等天亮的时候他会遇到更多的麻烦。据官方说,1969年约翰斯顿环礁的活动是一个“联合海军演习”,但那只是为了遮人耳目。实际上在环礁进行的是研究大面积范围内生物武器战略用途的传染区试验。这个实验的规模从1964年开始不断扩大。实验进行到高xdx潮时所使用的船只足以组成世界第五大海军。这样的规模达到了20世纪50年代美国在太平洋进行氢弹空中试验时所使用的海军力量——这个事实苏联人是知道的。叶夫利科夫船长就这样驾驶着他的小船穿梭在这样强大的海军力量周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生物微粒波——生物浮质——整夜都在移动。它穿过一个又一个装载猴子的驳船,又穿过苏联的渔船。早上4点左右,最后一艘驳船受命返航。那时,所有的猴子都已经呼吸了生物武器微粒。最后一艘拖船的引擎也开动了,船员以全速将船驶回了环礁。他们巴不得赶快离开那里。那些猴子被关在约翰斯顿环礁上猴子实验室的笼子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马克和其他科学家们将看到名为“犹他鸡尾酒”的传染物质所产生的效果。一半的猴子都开始变得虚弱,死亡。被犹他物质传染后,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咳嗽,直到肺部被烧坏,也没有咳出水分。而另一半则活了下来,并且非常健康。它们一点问题都没有。被感染的猴子都死了。如果猴子出现犹他物质传染后的任何症状,那它就必死无疑了。没有任何一只猴子是开始虚弱而后康复的。换句话说,如果不经治疗,这种物质对灵长类的致命率是100%。而灵长类被传染的几率则是随机的。那些猴子只要吸入肺部一两颗微粒就会死亡。而没有吸入微粒或因为某种原因吸入一两粒之后对其有抵抗力的猴子则一直保持健康。“犹他”物质的病症没有轻重之分。这就是生物武器的典型表现。从根本上来说,运用生物武器是不可能完全消灭居住在同一地区的所有人的。但从另一方面看,生物武器可以在几天之内把一个地区的人口减少一半甚至更多,所以运用它可以很容易地消灭一个地区的人口。被关在甲板下密闭房间里猴子的死亡率和在露天关着的猴子的死亡率是一样的。密闭的房间并没有起到保护作用。生物浮质和气体是一样的。而核子沉降物则不同,它是向下落的,因而才得名沉降物。生物微粒并不向下落。它们是有机的整体,非常轻,像绒毛一样漂浮在空中。它们可以在最小的缝隙中飞舞。你根本不可能躲避掉空气中活性的传染物。马克日复一日地沿着猴子的笼子散步,观察那些虚弱的猴子。它们都变得驼背,昏睡,最后死亡。有一些还出现精神错乱:那是因为犹他物质进入了大脑。这些动物们艰难地呼吸,咳嗽,却什么都咳不出来。还有一些身体蜷曲成胎儿的姿势,最后崩溃,死亡。医生们带走一些这样的猴子,杀死它们,解剖尸体察看它们体内的变化。马克自己就解剖过很多只猴子。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些猴子的体内看起来相当健康。但是,如果你对猴子的血液进行化验,你会发现血液中充满了炙热的犹他物质。这使他非常震惊。后来,马克在一个机密的报告里写道:“即使是经过良好专业训练的医生也很难查出病人体内被军事武器感染所产生的任何症状,尤其是这些症状还不太一样。我们应该警告医生,作为武器的有机体在人类体内产生的效果和不作为武器的同一有机体所引起的自然疾病的效果是不同的。”另外,马克还注意到,离微粒波最远的驳船上猴子的死亡率和与之最近的驳船上猴子的死亡率也是一样的。在下风向处50英里之内,传染微粒都没有减弱消亡。经过了50英里的漂浮之后,犹他的杀伤力并没有减弱。这和化学武器完全不同。化学毒气沙林和塔崩在传播过程中很快就会失去杀伤力。犹他物质是活性的。它一直保持着活性。它需要找到血液。它需要找到宿主。找到后,它会在宿主体内疯狂地复制自己。出于对生物学的考虑,实验在太平洋一块极其炎热的地区进行,这个地区的面积比整个洛杉矶还要大。科学家并不知道实验中的那些物质到底会传播多远,只知道它已经飘过了整个实验区,并且还在继续向远处传播。它飘过了最后一艘驳船,在夜间继续向前移动,而且威力丝毫不减。它没有杀死鱼或其他海洋生物体,因为这些生物没有肺。而如果有任何鲸鱼死亡,人们也根本不会发现。叶夫利科夫船长和他的船员们都幸免遇难,除了那个当时被吓呆了的卫生部科学家。他当时拒绝戴面罩,结果因肺部枯竭而死,人们把他的尸体葬在了海里。犹他微粒在苏联的培养皿上凝成了团状。他们把样本冰冻起来,带回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据说,这些犹他冷冻样本被运输机送到了莫斯科以南奥博伦斯克一个名为“应用微生物学学院”的秘密军事基地。那里的科学家对这种物质进行分析,并在实验室里进行培植。这可能就是苏联如何得到美国的武器级犹他物质,并把它用于自身战略生物武器库的由来。根纳季?叶夫利科夫船长因他的英勇表现和对国家的贡献获得了一枚勋章。试验之后的那个早上,太平洋上升起的太阳开始中和犹他物质,杀死了它的遗传物质。最后,它完全递降分解,海洋上和空气里完全没有了它的痕迹。它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已经发生的事实。 不为人知的历史 1969年12月25日,白宫罗斯福的办公室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准备的声明非常简短,也没有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在声明正文中,他承诺美国不会首先使用化学武器。然后,他开始谈到对于他来说明显最重要的问题:生物武器。“第二,生物武器,即通常所说的‘细菌’武器——”他把“细菌”这个词以尼克松式的强调发颤地说了出来,似乎一想到细菌他的面颊就会发抖。“细菌武器:它会产生严重,不可预料而且可能很难控制的后果。它可能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传染病,并对未来几代的健康产生深远的影响。”他说,在向专家咨询之后,他决定禁止美国使用任何形式的生物武器,而且,他还下达命令销毁已有的武器。“人类手中已经掌握了太多使自身灭亡的种子,”他说,“希望通过我们今天作出的榜样,所有国家都能够致力于营造世界和平和理解的氛围。谢谢。”念完声明,他便走下了演讲台,没有多说一句话。第二天,《纽约时报》上一篇名为“尼克松放弃了什么”的分析文章充满怀疑性地指出,尼克松只是销毁了“美国军火库中一些可怕却很可能已不能使用的武器”,以赢得可能对国家安全和他个人威信有利的条件。据“可靠渠道”获悉,尼克松放弃的化学武器都是既昂贵,又不可靠的。至于生物武器,“专家”说美国是没有能力使用的。“首先,在阿肯色州杉崖冷藏库储藏的细菌和毒素(已经死亡但是仍具毒性的细菌产品)从未经过试验;它们将对敌军或敌方人口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不得而知。”专家的这种说法当然是错误的。要么是他们不知道实情,要么就是他们对《纽约时报》说了谎话。但他们的这种说法确实产生了一定影响。一直到今天,人们还不知道生物武器是否真的从未被试验过,是否确实无法奏效,或不能使用。约翰斯顿环礁的现场试验并没有被公开报道,所以,大多数非军方科学家对此都毫不知情。试验从1964年一直持续到1969年,它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完全出人意料,甚至远远超过了参与试验的科学家们的预想。结果非常明确。生物武器可以作为战略性武器用来杀伤敌人的一支部队、一个城市甚至整个国家(与战略性武器相对的“战术”性武器的用途要狭窄一些,它只是被用在单个战役中。化学武器属于战术性的,因为它的用途是消耗大量化学武器去摧毁一小部分的敌军。世界上只有两种战略性武器:核武器和生物武器)。尼克松决定停止美国生物武器计划的原因是复杂的。他的情报人员告诉他苏联已经做好准备开始一项速成的生物计划,他希望劝说苏联放弃此项计划。另外,国内对越战的抗议仍然存在,一些抗议者把重点集中在了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上。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政府把这些武器用于任何人,也不希望政府把武器储存在他们附近或是在国内来回运输。尼克松明显考虑过在越战中使用生物武器,但军事行动的策划者们无论怎样部署也无法不杀伤大批的平民。虽然如此,五角大楼还是对尼克松放弃一项新的战略性武器感到恼火。太平洋试验的成功也是尼克松作出此决定的一个因素,因为这项试验震惊了所有人。生物武器的问题并不是效果不明显,而是效果过于强烈了。它们的力量简直令人无法置信,人类很难对此做出防御。这种武器的成本低,制作方法简便,效果视天气而定。它们可以作为核武器很好甚至最好的替代品,尤其是对于那些无力制造核武器的国家来说。苏联的伟大领袖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或者是他的顾问们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太平洋试验的意义。据说,因为落在了美国后面,勃列日涅夫对他的科学人员相当恼火。苏联认为尼克松在说谎,美国根本没有真正取消生物武器的研制计划。他们认为尼克松只是把实验转到了地下。所以,勃列日涅夫开始了一个新的计划,这正是尼克松曾努力阻止的。苏联感觉到美国对它造成了威胁,为了作出回应,勃列日涅夫下令加速进行生物武器的研制计划,当然他们也是秘密进行。1972年,美国签署了禁止发展、生产和储存细菌和毒素武器并对已有武器进行销毁的条约,即生物武器条约。苏联外交家撰写了条约的大部分内容,因而苏联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三大“条约保管国”之一,另外两个是美国和英国。这三个国家通过成为条约保管国,使自己成为了其他国家学习的对象。人们相信,情报部门的手段以及科学部门的警惕和关注会对任何违反条约的行为有所察觉并敲响警钟。但是,在条约签订之后的几年里,情况并不像人们所想的那样。违反条约的行为根本无法被证明,实际上,生物武器的发展和设计在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都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个情况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关注,是一段隐藏的历史。 第三部分 诊 断 猴子的房间 20世纪90年代某年4月22日,周三下午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疾病管制中心亚特兰大的气候已经回暖,变得令人格外舒服,蔚蓝的天空晴朗一片。4月末的空气中弥漫着松树发出的清香。在城市中心的西北方向,克利夫顿路在树木繁茂的群山间蜿蜒,穿过了疾病管制中心的总部,一片由混凝土和砖块建成的建筑群。它们中有一些是新建的,但大部分都很破旧,可以看出有一定年头了。这充分显示了白宫和国会对这个机构的忽视。6号楼位于疾病管制中心建筑群的中间,是一座几乎没有窗户的褪色砖楼。它原来是用来关动物的,用于医疗研究的老鼠、兔子和猴子都被关在这里。后来,疾病管制中心的规模扩大了,办公地点开始紧缺,关动物的房子就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而这栋楼则变成了办公室。但它是全中心最不受欢迎的办公室,所以只有年轻人才被分到这儿来。这里的许多人都是来参加“疾病流行调查服务训练”的,简称EIS。每年大约有70名官员会来参加此项训练。他们会在这里待两年。在这两年中,他们的工作是研究美国,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全世界爆发的疾病。这个训练是为以后想要进入公共卫生业进行工作的人开设的。6号楼三楼有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以前是用来关猴子的,现在29岁的医学博士奥斯汀正在进行电话值班。她也是疾病流行调查服务训练的官员。现在,她正在接听病人询问病情的电话。“我得病了。”一个从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鲁日打来电话的人对她说,“而且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我吃了个比萨有问题。”“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她问道。“那个比萨是火腿和洋葱馅的。我女朋友也得病了。”“可你为什么以为自己得病了呢?”“我不想太过具体。就暂且说我得了传染病吧。”“那你去看医生了吗?”“我在给一个人安装石膏板,他不给我看病的钱。”男人说,“这就是我给疾病管制中心打电话的原因。”他接着开始描述自己的经历。他和女朋友在当地的一家餐厅吃比萨,突然他发现自己嚼到了一块塑料。他从嘴里拽出来,发现那是一条带着黄脓的绷带条。因此,他坚信就是那条绷带让他和他的女朋友都出现了难以启齿的症状。“吃到绷带是无法使你染上性传播疾病的。”奥斯汀回答说,“你应该和你的女朋友一起去急诊室做个检查。如果检查发现你真的得了淋病,我们建议你们服用西普乐(译注:德国拜耳公司生产的一种药物)。”那个男人还想讲,奥斯汀没办法挂掉电话。她是个中等个头的苗条女子,留着红褐色的卷发,有着突出的颧骨和尖尖的下巴。她是参加训练的医学病理学者——她的专业是死亡。她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似乎是在吸收日光,非常有思想性,显示出她总是以审慎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她的手虽然纤细却非常有力,因为它们经常在器官、骨骼和皮肤间游走探查。她的手指上没有戒指,指甲很短,这样才不会弄破外科医生的手套。今天是周三,是疾病管制中心穿制服的日子。奥斯汀穿着一身公共卫生服务部的制服——卡其布的短袖衬衫和短裤,右肩上戴着少校的金色橡树叶标志。这看起来像海军的制服。美国公共卫生服务部是美国军队一个非武装的部门。奥斯汀并不能说是一个孤独,不会去爱的人,她有许多朋友,也有许多情人,有一个人还曾经想娶她。然而,似乎她与这个世界总是有一段距离。像许多病理学者一样,她是个神经过敏,思想自由,同时对事物原理非常好奇的孤独者。她的父亲是新罕布什尔阿席兰镇一位退休的警察局长。“我们找了个律师,打算就那个比萨进行起诉。”那人还在不停地说。奥斯汀解释道:“绷带在烤箱的高温下已经被杀毒了。它不会使你传染上任何疾病的。”“是的,可如果那些黄脓没有被烤熟呢?”“烤箱的温度是非常高的。我认为那些黄脓很可能会被烤熟。”她答道。这时,一位年长的人走进了奥斯汀的办公室。他扬起眉毛说道:“疾病管制中心什么时候开始教人怎么烤黄脓了?”奥斯汀按下静音键,说道:“一分钟搞定。”“才一分钟吗?疾病管制中心建议人们烤黄脓的时间最少是五分钟。让那个人用一个肉类温度计,当它显示‘猪肉’时,黄脓就烤好了。”奥斯汀笑了起来。那个人坐在了一张空桌子上,用手里拿着的文件夹不停地拍打着手背。他叫沃尔特,今年五十多岁,是个公共卫生医生,在疾病管制中心已经干了大半辈子。电话那端又响了起来:“我把那个比萨放到了冰箱里。你们想在你们的传染区对它做试验吗?”“哎唷!”奥斯汀把电话挂掉后叹了口气。“你在那个人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了。”沃尔特对她说。奥斯汀并不是很了解沃尔特,但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他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他接着说:“呃,我想找个人进行尸体解剖的观察,而你是惟一一个在病理学训练的流行病情报所军官。”“我现在很忙,要准备上一次的疾病发作报告。”沃尔特仍在继续说,好像想忽视奥斯汀的话:“我刚与纽约的验尸官莱克斯通过电话。他们发现了两个极不寻常的案例。他问我是否能找个人过去协助他们工作。而且是秘密的。”“他们为什么不与城市卫生部联系?”“我不知道。”沃尔特好像有些急了,“我很早以前就认识莱克斯,所以他给我打了电话。”沃尔特有点啤酒肚,留着灰色的卷发和小胡子。他在周三总是不穿公共卫生服务部的制服。今天,他穿了个灰泥色的衬衣,袖口已经磨破。奥斯汀发现自己想像中的沃尔特好像更加年轻一些,听一场彼得、保罗和玛丽音乐会就会感到满足,相信这个世界将会改变。可如今,他已经快退休了。他已经是个年老的联邦官员,永远死守着不会变化的政府薪金标准。而世界已经变化得比他们那一代所预想的要多得多。他继续说道:“这可能是件好事呢。你是无法预料的。它还可能成为一个约翰?斯诺案例啊。”约翰?斯诺博士是第一批杰出的疾病探测者之一,也是一位现代流行病学的创立者。1853年伦敦爆发霍乱时,他是一名内科医生。他收集了许多病例,并跟踪患病者及其家庭成员的生活情况,密切观察他们患病前的活动。最后,他终于发现患者都使用了宽广街上的同一个公用水泵。许多被传染的人都来过这里。一定是水中的某种物质引发了疾病,但斯诺并不知道它是什么物质,因为人们那时还没有发现引发霍乱的微生物。但他拿走了水泵的把手,之后,霍乱疫情就停止了。他根本不需知道水中的物质是什么。这就是流行病学的古老故事。疾病管制中心有一个荣誉极高的奖项,名为约翰?斯诺奖。每年,判定为作出最佳案例调查的流行病情报所军官才能得到它。沃尔特在向奥斯汀暗示,纽约的案例可能也会使她获得此项殊荣。可奥斯汀并不买账。她问:“这个案子也属于你研究计划的一部分吗?”沃尔特正在进行某个很神秘的研究计划,一个所有在疾病管制中心工作的人都不想涉入的计划,奥斯汀也大约听说过。“我的研究计划?秘密病毒计划?是的——确实是。我认为纽约的案子里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病毒。它们并不大规模引起疾病的发作,只是偷偷地流窜。它们不具有太大的传染性,所以只是这边击倒一个人,那边击倒一个。它们是开膛手杰克病毒,连环杀手——秘密病毒。莱克斯对秘密病毒计划有所了解,我已请他留心任何跟这种情况相类似的情况。”她注意到他的腰间别了个寻呼机。她不明白他怎么还需要这个。“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吗?”沃尔特把手举起来,叹了口气。他已经习惯了人们躲避他的计划。看来这次又没什么结果了。“听着,如果你不想做的话我可以告诉莱克斯这里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会理解的。没关系。”“不,我去。”沃尔特看上去有些吃惊。他打开文件夹,取出一张三角洲航空公司的机票和一份政府支出表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然后对奥斯汀说:“非常感谢。” 远 景 奥斯汀驾驶着她的大众捷达向她在底开特租的公寓驶去,那里离疾病管制中心有几英里的距离。她已经换下工作服,换上了一条蓝色丝毛裙和一件丝绸衬衣。她把剩下的衣服放到一个旅行包里,同时还放进去一本书,不过她知道她是不会去读的。包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被她的皮革工作靴占了。靴子用白色的塑料垃圾袋包着,外面还用绳子打了结。它是迈提塔夫牌的,即建筑工人穿的那种样式,鞋头是钢的,鞋底是防滑的。这双靴子是奥斯汀进行尸检时穿的。然后,她把她的笔记本电脑、移动电话以及一个联邦印发的绿色布面笔记本——他们称之为“记事本”——放到了公文包里。绿色的“记事本”是用来记录所有她在调查中得到的数据的。她还带上了一个数码照相机,它可以拍摄彩色相片,并把照片存放在记忆卡中。而记忆卡又可以和她的笔记本电脑连接,因而她可以在电脑的屏幕上看到照片。之后,她又把一个皮夹放进包里,摞在其他物品的上面,那里面是她尸检用的工具刀和其他尖利配件。工具刀是病理学者主要的职业装备。因为要在租住的公寓进餐,她还带了一套童子军刀叉。她是不会住大旅馆的。疾病管制中心给她在纽约的出差住宿补贴是每天90美元。在纽约,90美元的旅馆是很难找到的,所以她得住在私人旅馆。飞机起飞时天气很好。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圆月低低地挂着,繁星闪亮。奥斯汀静静地看着北美大陆在飞机下缓慢地移动,地面的万千灯火好像一张巨大的网一样罩在漆黑的大地上。飞机接近一个又一个城市,而后又把它们落在后面——夏洛特、里士满,然后是华盛顿特区。即使在3万英尺以上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波托马克河彼岸的明亮长方形建筑——购物中心。从飞机上看到的联邦政府非常渺小和无助,似乎一脚就可以踩下去。飞机在纽华克机场盘旋着等待着陆。它从北边飞过来,在转向准备着陆的时候经过了曼哈顿。奥斯汀从机窗望出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那个叫做“纽约城”的社会有机体。纽约的美丽几乎使她窒息。城市的中心似乎是从水中升起,围绕在中心周围的灯光和建筑像蕾丝花边一样镶嵌着。远看纽约,它就像一个发光的珊瑚礁。奥斯汀看到曼哈顿中心的建筑闪烁着柔和的光,既遥远又奇幻,似乎是想像中的情景。帝国大厦像一个沐浴在闪烁灯光中的长钉。在曼哈顿外围的是布鲁克林区和皇后区的广阔土地。向南边望去,奥斯汀看到了向外伸出的一部分,那是斯塔滕岛,另外还有由韦拉扎诺大桥上的灯光组成的发光链条。在离飞机更近的地方,上纽约湾的水面并没有灯光的照射,它就像一块铺开的黑色地毯,只有水面上一些停泊着的轮船会随着潮汐的涌动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奥斯汀认为一个城市就是一个由单元组成的有机体,而那些单元就是人。每个人都会存在一段时间,然后不可避免地死去,但他们的后代会取代他们,使有机体继续存在。为了适应这个星球上生命的生物学条件,这个有机体成长、变化并进行反抗。奥斯汀此时的病人就是纽约城。这个病人的两个单元神秘地消亡了。这可能是由病人体内的疾病所引起,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疾病管制中心为奥斯汀租的私人旅馆公寓在第一和第二大街之间第33东街的基普斯湾。基普斯湾是60年代建造的砖块型混凝土建筑群,四周是花园,旁边紧靠着一个大型的医院聚集地。奥斯汀的房主是一个名叫格尔达?海林的德国寡妇。这个房间比较令人满意,正对着纽约大学的医疗中心和东河,里面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带有雕刻花纹的德国古董床,那张床奥斯汀一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另外,房间里到处都是德国书籍。没有电话。奥斯汀把她放工具刀的皮夹放在桌子上打开。皮夹里有两把短刀和一把长刀。这是她尸检用的刀片。短的刀好像是切鱼片用的刀。长的是解剖员用的刀,有着笔直、沉重的碳钢刀片。刀长2.5英尺,像一把短剑。刀柄和斧柄一样,是用白蜡木制成的,手感很好。她还在解剖夹里放了一个菱形磨刀石和一个圆形磨边钢条。如果她被要求参加解剖工作的话,她希望可以使用自己的工具。她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磨刀石,把刀放在上面,然后用拇指指甲试了试刀刃。人们用拇指的指甲去触碰解剖员专用刀的刀刃时,往往希望它能戳到指甲里并把指甲削下来,就像剃刀刮胡子一样。如果刀刃打滑或是弹了起来,就说明它不够锋利。那把长的刀在磨刀石上划过时发出了刺刺的尖利声音。为了使刀刃更加锋利,她又把它放在钢条上划磨——刺,刺,刺。 巴比伦以西 4月23日,周四,伊拉克4月的伊拉克通常是干燥晴朗的,但是一阵从北方吹来的凉风使天空阴暗下来。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调查小组第247号——即UNSCOM第247号——的车队正沿着沙漠边缘的一条狭窄公路缓慢前行。这条路是通往西幼发拉底河的。车队的十二辆四轮驱动汽车都亮着车头灯,车身刷了白漆,车门上大大地印着“UN”这两个黑色字母。这些汽车都被蒙上了胶状的灰尘。车队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速度降到最低。所有的汽车都同时打开右转向灯。一辆接一辆地,车队向东北方驶去。它们的目的地是幼发拉底河附近的哈巴尼亚空军基地,一架联合国运输机正在那里等候着把这些检查人员送往巴林。然后,这些人员将分散去往不同的地方。车队正中间一辆白色的尼桑探路者4×4来到十字路口时也开始减速。和其他车一样,它也开了右转向灯。可突然,它开始加大马力。随着轮胎的急速旋转,尼桑驶出了队伍。它以高速驶进了沙漠,身后留下的一条左转时压碎沥青的印迹一直向西方延伸。无线电中传来了尖涩的声音:“突击检查!”那是美国海军医学博士(已退休)马克司令官的声音。虽然他已经60多岁,但看上去仍然是个很坚强的人(同事们都称他为“坚不可摧的马克”),不过从他鼻子上架着的金边单眼眼镜和鬓角上的银丝已经可以看出他的年龄。马克曾受雇在不同的美国政府机构当顾问,但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海军的部门里。他曾参加过最高级的忠诚调查(译注:美国对参加秘密工作人员等进行的调查)。由于他在海军的出色表现,马克被任命为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调查员。现在,他就坐在脱逃尼桑的乘客席上,膝上摊着一张伊拉克地图,手里拿了一个小型电子屏幕。伊拉克的护送车队紧跟在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的车队后面,他们的车非常破旧——破烂的丰田敞篷小型卡车、满身故障冒着浓烟的雷诺汽车、没有轮毂盖的雪佛兰牌汽车以及一辆装着彩色玻璃和闪亮镁合金轮圈的黑色奔驰私家车。这些车大多是海湾战争时伊拉克在科威特缴获的,在后来的几年里,伊拉克政府还经常使用。有一些车是用垃圾零件拼装起来的,因此连车身的颜色都不一致。当尼桑驶出车队,无线电中传出马克“突击检查”的声音时,那些伊拉克的护送者们非常困惑。他们的车队“噌”地停了下来,开始对着手中的无线电大喊。他们要向位于巴格达的国家监测中心的上级汇报尼桑的脱逃。国家监测中心是为联合国武器检查组提供护送人员的伊拉克情报办公室。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他们在等候命令。除了等候命令,任何一个珍惜自己生命的护送人员都不会冒险去干其他事情。突击检查是一种突然的武器检查。检查者们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突然改变路线去往其他地方。可这次却出现了点问题。马克其实并未得到检察长,法国生物学家阿列特进行突击检查的命令。因而,这属于欺骗性的突击检查。突然,四辆伊拉克汽车从车队中脱离出来,以高速向尼桑脱逃的方向驶去。尼桑也在加大马力向前疾驰,它驶过路面上的沙堆,沸沸扬扬地荡起了棕黄色的沙雾。车前灯照射着漫天的沙尘,汽车几乎是飞一样地在路面上冲驰。“该死的,威尔!要翻车了!”马克对驾驶员威尔叫道。他是联邦调查局的高级警探。威尔三十多岁,瘦瘦高高,棕色头发,方形脸,还留着七天才刮一次的胡子。他穿着宽松的卡其布裤子和本来是白色的衬衫(现在已沾满灰尘),脚上是特瓦牌的凉鞋和绿色袜子。他衬衫口袋里装了一个塑料套,里面塞着钢笔、铅笔和一些杂乱东西。他的裤带是一条尼龙带,带子上系着莱泽蔓多用工具套,一套带镊子、螺丝起子、小刀和其他工具的工具包。这证明了威尔是一个“技术人员”——联邦调查局负责器械的人员。任何秘密,尤其如果还包含高科技,到他手里都肯定会败露。一个技术人员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一套莱泽蔓工具。威尔在加利福尼亚科技学院获得了分子生物学的学位。在那里,他掌握了用于生物学的机器和配件。后来,他在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制造小机件。目前,他的头衔是匡恩提科生物和危险物质反应部队的科学工作主管。随着汽车的倾斜和跳跃,马克看着手中测绘仪的屏幕,把它与膝盖上的军事地图作对比。测绘仪是一个发光的面板,会显示出地形的大致变化。它与天上的一些全球定位卫星保持联系。汽车目前的位置显示在了屏幕上。尼桑冲下一个斜坡,后座上的两个黑色金属哈里伯顿手提箱跳了起来。“小心点!”马克喊道。“你肯定这是正确的路线吗?”“我肯定。”威尔把脚踩在了加速踏板上,当轮胎碰到地面裂纹时,尼桑发出隆隆的吼叫声。发烫的引擎已经开到了最大,汽车的速度只比最高安全限度小一点。他看了看后视镜,后面没有车。他几乎可以听到发往纽约、华盛顿、巴黎、巴格达和莫斯科的卫星通告:两名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调查小组人员在伊拉克脱逃。一长串汽车在尼桑的后面追赶它。最靠前的是那四辆伊拉克汽车,每次遇到颠簸,他们的轮毂盖和金属配件都几乎在往下掉。接下来是整个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调查小组的车队。和伊拉克车队相比,他们的车况还算良好,现在也在向着尼桑开去的方向前进。阿列特命令所有的车跟在马克和威尔的后面,他现在正用法语和英语通过他的短波无线电给不同的联络人发出通知,告诉他们出了一些问题。作为车队主管,阿列特所拥有的权力跟在船上船长所拥有的权力一样大。所有人应该无条件服从他。在联合国车队之后的是更多的伊拉克车辆。所以,尼桑身后有至少20辆车在追赶它。尼桑里的手拿式短波无线电发出吡吡的声音,从仪表盘上滑了下来。威尔拿了起来:“喂?”一个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阿列特,你们的司令官。回来!你们在做什么?”他用的是秘密安全的无线电频道。伊拉克人是听不到的。威尔说:“我们取捷径去哈巴尼亚空军基地。”“我建议你们回来。你们没权利擅离车队。”“我们并没有离开。这只是暂时的脱离。”“胡说!快回来!”马克盯着电子绘图仪的屏幕说:“告诉他我们迷路了。”“我们迷路了。”威尔对着无线电说。“回来!”威尔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拇指按下了无线电的面板。他的手指灵活而又准确地摆弄着一些电线。突然,咕噜咕噜的尖叫声从无线电中传了出来。“遇到电离层了?白痴!”威尔把无线电放回到仪表板上,电线悬在板外。无线电还在尖叫。他又用指尖触到无线电,猛地一拉,把葵花子大小的一个部件拉了下来。那是电阻。尖利的声音变成了奇怪的忽强忽弱的声音。他在摆弄无线电的时候,汽车左右摇晃。“我希望你能搞定。”马克说。短波无线电里说法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我们的伊拉克朋友是听不到的。”马克对威尔说,“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阿列特命令我们回去。我了解阿列特,他是不敢让伊拉克人知道我们擅离职守的。他会跟着我们,因为上头给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持检查小组的整体。所以,伊拉克人会认为这是一次授权过的突击检查,因为阿列特就跟在我们后面。估计他们会放我们进去。”“我们要不要穿上安全服?”马克转过身,摸到后座,在黑色手提箱旁边,他拽起了一个全遮脸的生物危害面罩,面罩上还带着紫色的HEPA过滤器。他让威尔把它夹在腰带上。“我们并不是对整个大楼有兴趣,”马克说,“我只是想看看其中的一扇门。国家安全局的那些人对那扇门有所记录。”“你肯定你知道我们该怎样到达那扇门?”马克按下一个按钮,举起了测绘仪。屏幕上显示了一栋建筑的详细图示。“我们假装是无意中闯进了那扇门。到时你不要跟着我,威尔。给我一分钟,我马上出来。”“然后呢?”“深深致歉。重新加入到阿列特的队伍中去。他会很生气,可是他将不得不假装整件事是被授权的。我们今晚之前会到达巴林。”威尔没有问马克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不过他知道肯定不是化学武器。他猜可能是细菌或是病毒。细菌武器是在发酵池中制造的,它有时会发出一种类似啤酒发酵的味道,有时又会发出类似肉羹的肉味。而病毒武器不是在发酵池中制造的,因为病毒在成长过程中不引起发酵。病毒的成长原理是一个病毒把活细胞传递给更多的病毒。这叫病毒扩张。扩张病毒的机器叫生物反应器。病毒扩张没有发酵现象,没有气体产生,因而不会产生任何气味。生物反应器是一个很小的器皿,尽管有时其内部结构会很复杂。器皿中有一个装温热液体的容器,里面是饱和的活细胞液。那些细胞都被正在复制的病毒所感染。它们把病毒微粒渗漏出来,然后,生物反应器对那些微粒进行处理。病毒微粒中外围是小块蛋白质(有时还带薄膜),中心是包含DNA或RNA纽带的遗传物质核。那些像带子一样的分子携带了指导生命活动的主要基因代码。典型病毒微粒的体积是细胞体积的千分之一。如果病毒微粒的直径是1英寸的话,一根头发的直径就是1000英尺。病毒利用它们的基因代码控制细胞,指挥细胞自身的运作机制制造出更多的病毒微粒。在细胞中充满病毒复制品之前,病毒会一直使细胞存活,之后,细胞会突然爆炸,释放出成百上千的病毒复制品。许多病毒都被制成了武器。威尔知道他们在即将到达的楼里什么东西都可能找到。时刻掌握伊拉克人在实验室中研制何种武器的信息是很难的。其中的几种可能包括委内瑞拉马脑炎和东部马脑炎(大脑病毒),刚果-克里米亚出血热,伊波拉病毒(当被冷冻干燥时对肺部具有高度感染性),马尔堡病毒,马丘波病毒,裂谷热病毒,拉萨病毒,胡宁病毒,巴西出血热,肠病毒17,骆驼痘,猴痘和天花。另外,他们还可能会见到想不到会用来当作武器的病毒,也可能见到从没听说过的病毒。尼桑追逐着尘土驰骋在满眼是棕色和灰色的原野上。道路开始折向北走,沿途可以看到稀疏的沙漠灌木丛和白色的地表。前方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排海枣树,与公路倾斜成一定角度排列着。威尔看到了紧随其后的汽车,它们的车前灯在尘土中闪烁。伊拉克汽车正在拉近与他们的距离。威尔发现他刚路经一条单行辅路,路上没有路标。在车轮迅速旋转的同时,他拉下了紧急制动器。尼桑从公路脱离,冲进干燥的平原,扬起了漫天尘土,它自己也消失在尘雾之中。突然,它又从尘土中跳了出来,向相反的方向冲去。它大开着车前灯,在开阔的土地上驰骋。然后,车身一斜,尼桑转到了那条辅路上去。威尔加大了油门。这条路是向东的。“向左转,威尔,该死的!”威尔转到了另一条路上,路边是绿色的棉花地。棉桃在沙漠气候下已经成熟。一栋金属的预制安装建筑出现在路的尽头。那栋楼大概有40英尺高,没有窗户,看上去像个仓库。房顶上竖着银色的透气管。楼的周围有一圈带刺的铁丝网作为围墙,有一个大门和一个看上去很坚固的守卫亭。威尔把脚从油门踏板上移了下来,尼桑开始减速。“不要减速!”马克急忙喊道,“冲向围墙,假装你根本没准备停车。”威尔又踩下了油门。突然,正前方的守卫亭开始闪光。守卫冲着他们开火了。威尔喘了口气,向旁边座位一歪躲了下去。尼桑滑出路面,失去了控制。而马克则直直地盯着炮火的方向,为威尔把着方向盘。“把头从我大腿上抬起来。他们不会向联合国汽车开火的。”威尔把头抬起来,盯着仪表板,重新操起了方向盘。尼桑以极高的速度向前冲去。“刹车,威尔。”他踩了刹车,可是已经太晚了。尼桑急速转向,冲进门里,撞在了铁丝网上,两个车尾灯全撞破了。大门也被撞开了。过了一会儿,后面的伊拉克汽车追上来了,他们跟着尼桑也冲了进来,淹没在尘土中。奔驰的后车门打开了,一个瘦瘦的身穿酸洗牛仔裤和白色短袖球衣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手上带了一个夸张的金表,脸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哎呀,马克,你真是吓死我们了。”那个穿牛仔裤的年轻人说。他是阿兹里?费达克博士,不过联合国的检查人员叫他“小孩子”。他是在加利福尼亚受的教育,如今是个分子生物学家。据说,他是伊拉克生物武器计划方面的顶尖科学家之一。“这是突击检查,”马克对“小孩子”说,“检察长下达的命令。”“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呀。”阿兹里?费达克回答道。“这个楼是干吗的?”“我认为它是艾尔葛哈农业试验室。”大楼的门大敞着。检察官员们可以若隐若现地看到,在里面阴暗的地方摆放着超现代化不锈钢的生物产品制造设备。一个身穿白色实验室工作服的女人急急地跑出了门,她周围还有几个男人。“他们是谁?”那个女人尖声问道。在实验室工作服里面,她穿了一件看上去很昂贵的衣服。她戴了一副猫眼眼镜,棕色的卷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联合国武器检查小组,夫人。”威尔答道。“我们正在进行突击检查。”马克补充说,“请问你是哪位?”“我是玛丽安娜?维斯托夫博士,顾问工程师。这位是哈马克博士,总工程师。”哈马克博士又矮又胖,而且明显不会说英语。他的眼睛一直在威尔和马克的脸上扫来扫去,可是却始终没有说话。维斯托夫博士抗议着说道:“我们这儿已经检查过了。”“我们只是做个后续检查。”马克说,“你们目前在这里从事什么工作?”“这些是病毒疫苗。”维斯托夫边说着边扬起了手臂。“哦,好的。那么具体是哪种病毒呢?”“小孩子”插话说:“我会检查的。”“维斯托夫博士知道吗?”“我们的工作是医疗性的。”她答道。“我们走吧。”马克说完就钻进车里,抓起其中一个黑色金属手提箱,开始向大楼跑去。伊拉克的护送人员都闪到一边给他让路。每个人似乎都很糊涂。“马克!我们的生物危害装怎么办?”威尔在后面喊道。“别管那该死的太空服!”马克说,“快点来啊,威尔!把无线电频道设在亚音频上。”马克想在护送人员发疯地向他们开枪之前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威尔抓起他的手提箱和无线电,向马克追去。他脖子上挂着个机动尼康照相机,腰带上勾着个面罩。一群人紧跟在他们后面也跑进了这个不锈钢丛林。空气中没有任何气味。大楼没有窗户,楼里都是靠荧光灯照明。地面是粗糙的水磨石地板。他们的周围全是不锈钢池和乱七八糟的管子。那些池子是生物反应器,它们都是装在车子上的,工人们需要站在可移动过道上才能够得到。伊拉克工厂里的设备都是便携式的。整个工厂都可以移动。几十个工人正在看管这些设备。他们都穿着白色外套,戴着外科面罩和橡胶手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防护装备。看到了检查人员之后,他们都向后退,分组站在一边看着。马克快步走到其中一个较大的生物反应器前,抓起一副橡胶外科手套戴上。威尔也戴上了一副。“这个设备加了标签吗?”马克向维斯托夫博士问道。“是的。当然!”她指给他看那些大大的带有识别信息的联合国标签。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调查小组想在伊拉克所有制造生物产品的设备上都加上标签。知道了设备的活动和地点,就可以追踪它的运作了。马克研究着一个标签。“真有意思。”他说。池子里冒出阵阵暖暖的热气,温度大概和人的体温一样。“你这儿的机器真不错。”他对维斯托夫博士说。维斯托夫博士呆滞地站着,两只脚并在一起,头发被打理得很整齐。她的镇静与那些伊拉克护送人员的焦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采集一些样本之后就会离开。”马克说。他打开一个塑料盒,取出一个长约4英寸,一头带有吸收垫的小木棍,像是一个特大的Q-Tip棉棒。那是药签棍。然后,他嘭地打开一个塑料试管的盖子,这个盖子可以勾住试管,试管里装了半管消毒液。他把药签软的一头插进试管蘸湿,然后把它放到其中一个生物反应器的阀门上摩擦——使劲地擦洗,试图收集一些污垢。之后,他又把棉签插回到试管中去,折断木棍,盖上试管盖。他把试管交给威尔。试管中的液体里装着棉签的另一端和一些污垢微粒。“这是艾尔葛哈大池1号样本。”他说。威尔用笔在试管上写上了“艾尔葛哈大池1号”。他标注了日期以及池子上的标签号,然后用他的尼康相机拍下了池子。马克低声对他说:“离的近点。”马克继续有目的的向里走去,他走得很快,没有取许多样本,好像熟悉这里的路一样。“谁建的这座工厂?”他问维斯托夫博士。“阿克生物。一个令人尊敬的企业。”“是法国的吗?”“我们的总部靠近日内瓦。”“我明白了。那你是法国人吗?”马克问道。“我来自日内瓦。”“那么,您是瑞士人了,维斯托夫博士,是吗?”“你是干什么的——警察?我在圣彼得堡出生,在日内瓦长大。”马克在对话中几乎迷失了方向,他的身影几乎消失在了那些池子和管子中。他现在位于大楼的正中央,正朝着某个目的地前进。突然,他停在了一扇没有标记的金属门前。“不要进去。”玛丽安娜?维斯托夫喊道。马克推开了门。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威尔看到马克的面前有一条走廊。走廊上有一些不锈钢的淋浴间——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有毒生物冲洗间。这些有毒生物冲洗间是用来净化生物危害服装和设备的,看起来像是3级补给室,进入4级生物污染区的入口。“马克,不要!”威尔喊道。马克没有听他的。他从腰带上解下面罩固定在脸上,进入了补给室。“站住。”维斯托夫博士说,“这样做是不允许的。”补给室另一端的门上有一个圆形把手,有点像潜水艇压力门上的把手。马克走到门前转动了把手,门锁发出了橡胶封口被打开的声音。门开了,里面是一套挤满了设备的狭窄房间,房间里有两个身穿生物危害太空服的人。这就是4级传染区,马克终于揭开了它的迷雾。“联合国!”马克喊道。他拿着棉签棍冲进传染区,就像是冲入鼠穴的猎犬。突然,疯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身着太空服的研究人员肯定得到了联合国检查小组到来的预先警告。就在马克通过传染区门口时,他听到柴油机加快转速的隆隆声。马克头顶上的屋顶裂开了,出现了沙漠的天空。裂口越来越大。这个传染区原来是在一辆卡车里,可以移动。现在,它正从整个大楼中脱离出去。马克滑下来,摔到了地面上。威尔好像做梦一样,眼看着他摔下来,然后自己拽着手提箱,冲向了从墙里打开的新天地。相机在他的脖子上疯狂地来回摇摆。卡车开动了,后车门开始摇摆。一只戴手套的手伸出来关上了门。威尔跳到地面上,把手提箱扔到马克身旁,然后把自己的面罩罩在脸前,跳上了移动的卡车。他在卡车里面站着,看到了若隐若现的设备和昏暗的灯光。突然,他听到橡胶封口合在一起的啪啦声。有人关上了卡车的后门。威尔被关在了4级病毒武器试验室里,而他只戴了一个面罩。实验室还在移动。卡车里有两个人,他们背对着,都穿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绿色太空服。他可以听到空气流通的嘶嘶声。两个人中年纪较长的那个眼睛是蓝色的,留着乱乱的灰色头发,脸上已经起了皱纹。年轻的那个——看起来像个伊拉克人——开始从威尔的背后绕过来,他的衣服因摩擦而发出的声音。威尔得尽快取一个样本。他从衬衫口袋里的塑料套中取出一个药签棍,撕下包装纸,向四周望去,看有什么东西好取样。他的目光扫过控制台,电脑屏幕。传染区的另一端有一个大约两英尺高的圆柱形玻璃器皿,上面有个像帽子一样的沉重不锈钢盖子。那个金属盖子上有一些钢导管和塑料导管伸向四周。他认出这是个病毒生物反应器。小型的那种。反应器中有个沙漏状的透明中心,器皿里盛满了红墨水色的液体,就像是掺了水的血液。这个中心应该是制造某种病毒的。生物反应器离他太远了,够不到。但是他旁边有一个安全操作柜——你在任何生物实验室都可以找到的设备。它是用来处理传染性物质的。它的口很大。威尔看到安全操作柜的里面有一些托盘,里面盛满了规则的六边形——六个边的平面晶体,像硬币一样。那些六边形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彩虹色。他用药签棍去擦拭其中一个六边形。那个年轻的人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他抱住威尔,从两边夹住了他的手臂。那个蓝眼睛年纪较长的人指着威尔说:“不许动!”突然,他伸出一只手,把威尔的面罩扯了下来——同时另一只手打在了威尔的小腹上。不过不是很用力。只是刚好使他喘不过气来。空气飞快地在他的肺里流动。他弯下腰,冲向卡车的后门,一只手猛摇门把手。铛的一声,门开了,阳光射了进来。威尔跳下了车。他摔在尘土上,翻滚了几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一边咳嗽一边仰着摔下去。为保护药签棍,他一直蜷着身体。他没时间照相,但药签棍上可能带有重要的DNA信息。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那辆卡车一路呼啸而去。 停尸房 4月23日,周四纽约,总验尸长办公室奥斯汀在格尔达?海林的厨房里喝了杯咖啡,吃了个甜面包后,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把她的靴子和放工具刀的皮夹装到背包里,背上包出门来到第一大街,然后转了个弯快步向南边走去。她进入了曼哈顿东边的医院聚集地,这里与东河遥遥相对,那些医院就像是停靠在干涸码头边的轮船——纽约大学医疗中心和许多研究所、表维医院、退伍军人管理医院还有其他医疗机构。在第一大街第30街的东北角,她走进了一栋标有“520号”的灰色大楼。这栋楼有6层高——不过在曼哈顿这个地区它已经算低的了。楼里的窗户都是铝制窗框,已经很脏了。一楼的地板铺的是蓝色的釉面砖,不过因为灰尘太厚,地板的颜色已经有些褪掉了。这栋楼就是纽约总验尸长办公室。前门是锁着的,奥斯汀按下了夜间门铃。一个个头很高,体形偏胖的六十多岁老头给她开了门。他穿着一件绿色的外科消毒装,鬓角上有一些白色的卷发,不过脑袋顶上已经快秃了。“我是莱克斯。”他说,“欢迎来到总验尸长办公室——纽约最丑陋的楼房。”门厅的大理石墙面是一种奇怪的褐色,上面还带有斑点和条纹。这使奥斯汀想到了被切开检查的癌变肝脏。癌变肝脏色的墙面上贴着一行金属字母,是一句用拉丁文写成的格言。“你的拉丁语怎么样,奥斯汀博士?”莱克斯说。“唔,我看看——‘语言使这个死神快乐的地方安静……’这句话不合逻辑啊。”莱克斯微笑着说:“它的意思是‘让话语在这里停止,让微笑在这里消失,因为这里是死神乐于救助生命的地方。’”“死神乐于救助生命的地方。”奥斯汀一边嘀咕,一边跟着莱克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莱克斯的办公室靠近前门,既宽敞,又整洁。一个人站起来迎接她。“格伦,”他说,“副总验尸长。”格伦与奥斯汀握了下手,他的手非常有力。他是个英俊强健的人,大约50多岁,黑色的头发,方形的脸,嘴巴绷得很紧,戴着方形的金属边眼镜。奥斯汀打开她的绿色“记事本”。在扉页上,她写下了莱克斯和格伦的名字。“我可以知道你们的联系电话吗?”“你是法律病理学者吗?”格伦问。“不。我是医学病理学者。”她说。“你在法律医学方面没有经过训练吗?”“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法律验尸。”她说,“我基本了解该怎么做。”“在哪里?”格伦问。“富尔顿县验尸员办公室,在佐治亚。疾病管制中心与他们有一定的联系。”“那你通过委员会的考核了吗?”“还没有。”格伦转身冷酷地对莱克斯说:“他们连个通过考核的病理学者都不给我们派。”“我明年将进行委员会考核。”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绿色记事本上。莱克斯说:“呃——我想沃尔特博士已经告诉你,我们这儿有两例不寻常死亡的病案。一个女孩儿昨天死亡,另外,5天前也有一个相似的病例。我们注意到的第一个病例——”“我注意到的。”格伦强调说。“——格伦注意到的,是个身份不明的流浪汉。当地人管他叫吹口琴的人。他大约60岁,过去总是在地铁上吹口琴。他有个帽子,他用它乞求施舍。他在城市各处游荡。我住在贫民区边上,可我曾看到他乘坐莱克星顿大街的区间车。一周前,他在时代广场的地铁站死去,就在地铁线向南行驶的月台上,不知你是否清楚具体的位置。”“我对纽约不是很了解。”奥斯汀说。“没关系。他因疾病剧烈发作而身亡。”莱克斯说。“他的死很轰动,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格伦说,“那个人在人群中突然发作,他一边尖叫着,一边咬掉自己的舌头,接着又去咬自己的手,同时还出现大出血。他被送到表维医院后不久就死亡。我做了尸体解剖,发现他的舌头在他的肚子里。消防局紧急救护技术班的报告上说,吃了自己的舌头之后,他出了很多血,背部弯成了弓形,最后在月台上保持着那个样子僵化,死亡。他当时和他的一个朋友在一起——那个人也是个流浪汉,名叫——”他翻开病例档案,瞥了一眼,“名叫莱姆。姓不太清楚。我做尸检时发现,这个吹口琴的人是酗酒者,有肝硬化。另外,他的食道有静脉曲张。食道的一条血管发生破裂。这就是他嘴里流血的原因,而且舌头的残余也在流血。他脑部有肿胀和损伤,中脑发生了大出血。这可能是由毒药或是毒素引起的。但是我们并没有在毒物学资料中查到有关信息。”“引起我注意的,”莱克斯说,“是发作的形式——脊柱的弯曲弧度。”“这并不是很重要,我想,莱克斯。”格伦说。“那叫‘圆弧’的发作。”莱克斯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我调查过这种症状。它是被19世纪法国神经病学家让-马里?沙尔科发现并作出鉴定的。那只是假性的发作,真正的发作脊柱是不弯曲的。可这两个死者可不是假的——他们当时就要死了。”他转向奥斯汀,“媒体已经知道了第二个病例,因此,我们不得不对此做出解释。”“所以你就给疾病管制中心打了电话,莱克斯——你竟然听沃尔特的鬼话和他的无聊理论。他是个疯子。”格伦说。莱克斯耸了一下肩,向奥斯汀闪过一个微笑,“你可不是疯子,对吧,博士?”“我希望不是。”她回答道。格伦突然站了起来,“我们走吧。”他拿起空椅子上的淡黄褐色文件夹,“我们可以到停尸房再说。”他们走进一个货运电梯。它通往总验尸长办公室的地下室。在电梯里,莱克斯问奥斯汀:“你多大?”“29岁。”“当联邦调查员可有点年轻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格伦说道。“这是个需要训练的工作。”她说。停尸房在地下一层,与收费车库相邻。一辆停尸房的货车刚刚开进来,两个医学院实验室助手或是停尸房的工作人员正把一具用蓝布盖着的尸体往车下抬。工作人员把尸体转移到停尸房叫做平板的盖尼式床上,那是一种装有轮子的金属担架。平板的形状和担架一样,这样液体就不会从尸体上流到地面上。收费车库里挤满了带生物危害标志——有三个尖裂片的花朵——的鲜红色垃圾罐。墙上写着一句话:请不要把布条或带血的被单扔在垃圾罐上。莱克斯走到一个穿绿色消毒装的人跟前。“我们准备好了,克莱。”他说,“我给你介绍疾病管制中心的调查员。这位是奥斯汀博士。这位是克莱。他将成为我们的助手。克莱,奥斯汀博士来到这里的事情是保密的。”“我知道。”克莱微笑着说道。他的名字和“飞翔”押韵。两个人握了一下手。克莱中等身材,比较瘦,皮肤是深奶油色的。他是个亚裔美国人。“我马上去找你们。”他以柔和的声音说道。然后,他推着运尸体的平板走进了走廊。他们推开一对已被撞扁,来回摆动的门之后进入了停尸房。马上,他们就被一股浓重的味道所包围,这种味道有点酸,而且弥漫得到处都是——一种和这个世界一样古老的味道。它像液化雾一样漂浮在空气中,似乎覆盖到口腔根部。这是细菌把肉转化为能量的味道。细菌溶解人肉后,释放出气体。在曼哈顿停尸房里,这种味道时浓时淡,每天都有改变,这要视天气和这个城市发生的事情而定了,但它绝不会散去。好似永不间断的格列高利圣咏一般,曼哈顿停尸房总是会散发出独特的气味。查尔斯?达尔文最先发现是自然的选择引起了进化,而自然选择就是死亡。他也发现,大量的死亡(大量的自然选择)引起了生物体形状或行为发生微小却是永久的改变。没有大量的死亡,生物体便不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改变。没有死亡,人类永远也不会变得比最简单的自我复制分子更加复杂。如果没有大量重复的死亡,海星的触角就不会出现。死亡是构造之母。经过了40亿年——宇宙三分之一寿命——的死亡,人类终于出现。如果再经过40亿年,或可能100亿年,谁知道死亡会不会创造出一种敏锐高效的头脑来改变宇宙的命运,成为上帝呢?曼哈顿停尸房的气味并不是死亡的味道;它是生命改变形式的味道。它有力地证明了生命是不可毁灭的。停尸房是环形的,中央是矩形,尸体都储存在中央的地下室里。环绕中央一周,你可以来到一个特别的地下室。它的墙面由灰绿色砖头建成,门是不锈钢的。主屋连着不同的小房间。这些小房间中有一些是储存严重腐烂尸体的,这样可以避免尸体的臭味弥漫到整个停尸房。“那是女盥洗室。”莱克斯指着停尸房的一个门说,“你可以在那儿换一下衣服。”这儿比大多数停尸房的卫生间都干净。奥斯汀找到了一个摆放着干净外科消毒装的架子。她脱掉平时穿的鞋子,衣服和裙子,换上了消毒装。然后,她又穿上她的迈提塔夫靴,系上鞋带。她在停尸房另一边的储藏室里找到了莱克斯、格伦和克莱,并在那里罩上了第二层衣服。储藏室里堆满了摆放生物研究安全性设备的架子。他们在消毒装外套上了一件一次性外科长袍。在外科长袍外,他们又系上了沉重的塑料防水围裙。然后,他们给鞋子罩上外科鞋套,头上戴上外科手术帽。格伦把一个带纽扣的一次性口罩拉上去罩住鼻子和嘴巴。那是由细菌过滤物质制成的柔软杯罩,像是外科医生的口罩。口罩中心有一个蓝色按钮。“嗨,奥斯汀博士,你的太空服在哪儿啊?我以为你们疾病管制中心的人不穿太空服就没办法工作的。”格伦的笑声从口罩里传了出来。“我从不穿那个。”奥斯汀说。他们戴上塑料防护眼镜,避免血或者任何流体溅到眼睛里。格伦不需要这个,因为他已经戴了一副眼镜了。然后,他们戴上了橡胶外科手套。之后,格伦在左手戴上了一只由不锈钢锁子甲制成的手套。这意味着他将是解剖员——尸体解剖工作中的领导者,主刀的人。在纽约总验尸长办公室,解剖员都在一只手上戴上金属手套;这不仅仅是医学权威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也是一种安全措施。尸检中的大多数意外刀伤都出现在病理学者不太灵活的那只手上。大多数人不太灵活的都是左手。病理学者都用比较灵活的手握着刀,所以刀伤通常出现在另外一只不太灵活的手上。因而,他们才会在不灵活的手上戴一只锁子甲手套。在外科手套外面,他们又戴上了一层沉重的黄色橡胶洗碗手套。格伦在金属手套的外面也套上了个橡胶手套。“死者在102房。”克莱说。他们跟着推着空平板的克莱穿过停尸房,绕过环形房间,来到一扇不锈钢门前,这就是102号地下室。里面的托板上放着一个白色尸体袋。这里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奥斯汀博士,这个味道对你没什么影响吧?”莱克斯问道。“这味道确实比我通常闻到的要浓一些。”“他们在医院是保持新鲜的。”克莱边说边抽出托板。尸体在白色袋子里显现出形状。莱克斯说:“曼哈顿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人们来手套的外面也套上了个橡胶手套。“死者在102房。”克莱说。他们跟着推着空平板的克莱穿过停尸房,绕过环形房间,来到一扇不锈钢门前,这就是102号地下室。里面的托板上放着一个白色尸体袋。这里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奥斯汀博士,这个味道对你没什么影响吧?”莱克曼哈顿是为了孤独地生活。这也经常意味着他们会孤独地死去。我们曾处理过不计其数的腐烂尸体。你现在闻到的就是孤独的恶臭,奥斯汀小姐。”克莱隔着袋子抓住尸体的肩膀,格伦抓住脚。他们老练地举起尸体,把它转移到了平板上。接着,克莱把它拖到一个地磅上,读出了重量。“118英磅。”他边说边记在了笔记板上。他推着盖尼式推床穿过一对门,来到了尸体解剖室。“欢迎来到解剖室。”克莱说。尸体解剖室有70英尺长,有一部分在地下。室内的八张不锈钢解剖床排成了一排。这就是曼哈顿尸检中心,世界上最繁忙的尸检室之一。其中的四张床旁已经站着正在工作的病理学者了;他们正在摆放尸体,准备工作;一些已经动刀了。解剖室是个灰暗的地方,一个不绝对炎热也不绝对安全的地方。它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地方。墙上的紫外线辐射灯照射着整个房间,它的用途是杀死空气中的病菌、病毒和细菌。地板上的空气过滤机在哼鸣,清除着空气中可能会进入解剖者肺内的受感染微粒。克莱在一张解剖床前停下来,固定了制动器。然后,他解开了白色的袋子。 凯 特 凯特的眼睛闭着,眼睑肿着。她的鼻子曾流过血,血流到了下巴,并淤积在喉咙口。曾有人,可能是个繁忙的护士,试图给凯特清洗一下脸部,可是她清洗得并不彻底。人们天生就是爱挑剔的,他们有不计其数的方法来修饰自己的身体和维持自己容貌的正常。而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他也就停止了修饰。人们看到死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失常——蓬乱的头发,瘫软的四肢,带污迹的潮湿皮肤,半开半闭的眼睛,同时还伴有一些肉类没有清洗的味道。在被咬碎的嘴唇后面可以看到她扭曲的牙齿,上面沾满了褐色的血迹。她的头发是红褐色的卷发,光亮美丽。奥斯汀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就发现,这个女孩头发的颜色和质地和她自己的一样。她的左耳有两个耳环。“她名叫凯瑟琳?莫兰。”莱克斯说,“我们的法医调查员昨天与她的一些老师进行了交谈。他们称她为‘凯特’。”克莱完全解开了袋子。这个死去的女孩穿了一件短短的病号服,似乎是为了避免夸张。格伦打开一个马尼拉纸文件夹,里面夹了许多页纸,这是调查员的报告。“98-M-12698号病例。”格伦照着文件念道,“她在学校的教室里发作。”格伦的眼睛飞快地浏览着报告,“马特学校,在第79街。昨天,她在上课时变得极度虚弱。大约在上午十点半时,她摔到了地面上。她面部扭曲,非常痛苦,并撕咬自己的嘴唇——撕咬自己的组织,咀嚼嘴唇并吞下它们——病情剧烈发作——严重的鼻出血——无法说明的突然死亡。另外,他们还报告说,最后她的身体变得非常紧张。从表面现象来看,这个病例与‘吹口琴的人’的病例很相似——病情剧烈发作,脊柱痉挛紧张拉伸,出血,咀嚼。她是纽约医院的到院即死亡病人。媒体昨晚知道了这件事。“你把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出身富裕家庭的女孩子联系在了一起。这在本质上有鲜明的对比。他们两者之间没有明显的关联。”莱克斯作出评论。“毒品。”格伦说。“似乎他们体内有一个魔鬼。”克莱低声说。“想请个牧师吗,克莱?”格伦说。“我是长老会教友。”克莱回答道。“医院作了血液和脊柱的检查了吗?”奥斯汀问。“他们没有作任何检查——她已经被宣布死亡了。”格伦答道。格伦和克莱把女孩儿抬出袋子,把她放到解剖台上。袋子里层沾着几滴血迹。他们把尸体的背部拉直,放在解剖台沉重的钢筋网上,钢筋网下有水流流过。然后,他们解开女孩儿的衣服。她的胸部很小。她的身体很年轻。看到凯特的身体,奥斯汀感到非常不安。因为这个女孩儿的身体与她的也很像。她可以做我的妹妹了,奥斯汀想,如果我有个妹妹的话。她伸出她戴手套的手抓起女孩儿的左手。她轻轻地举起来看着。女孩儿的手指甲非常精致。“可能有人给她加了热负载,莱克斯。”格伦说。奥斯汀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很困惑。莱克斯解释道:“致命剂量的毒品,奥斯汀博士。这就是热负载。当毒品贩子想除掉顾客时就采取这样的方法。”“那么,这就可能是个凶杀案了,不过,这很难证明。”格伦说。莱克斯突然说:“奥斯汀博士——我希望你做这个案子的解剖员。你会做尸体解剖的。”“但是我来这是进行观察的。”“我认为如果你能加入这个案子的调查,那将非常有意思。”莱克斯说,“克莱,她也需要一个锁子甲手套。我想,你打算用自己的刀吧。”她点了点头。克莱递给她一只锁子甲手套。她把它戴在了左手的黄色橡胶手套外。接着,她打开解剖夹,拿出了她的钢刀。“法律方面的事情格伦会协助你,他将签署文件。”莱克斯说。然后,莱克斯离开他们,开始在解剖室里巡视。他经过一个又一个解剖台,时不时停下与病理学者说几句话,并逐个浏览当天的病例。奥斯汀看着他走开,感觉到从他们见面开始,他就开始对她进行评估了。从开始,他就考虑着把解剖工作交给她做,但是他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作出决定。她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格伦低声对奥斯汀说:“我根本不明白莱克斯给疾病管制中心打电话的用意。这是他的意思,不是我的。你得跟着我做。明白吗?”“明白。”“我们这儿最不需要的就是正在公开接受教育的疾病管制中心受训者。”克莱假装没有听到这些话。他拿起一个橡胶管,轻柔地用水流冲洗着女孩儿的身体。各个手术台前,工作都正在进行。屋子另一边突然闪了一下。一个摄影师正站在一个梯子上,给一个被击毙的死者拍照。那人是西班牙人,在进行海洛因交易时被逮捕。他的尸体已经腐烂。他们脱掉他带血的衣服,放在衣帽架上晾干。一个病理学者正在写标签,并把标签绑在那些衣服上。一个纽约调查凶杀的侦探正站在一旁看。另一个解剖台前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台子上躺着一个全裸的女人。她的胸部和头部都有淤青,头骨似乎破碎了,她的腹部很大,上面有很深的刀伤。她怀有八个月身孕,是被自己的丈夫毒打并用刀刺死的。腹中的胎儿也明显死于刀伤。有人在另一个台子边说道:“谁拿了斩波器?”空气中有一股热热的肠内残留物的味道,很像是得了腹泻之后排泄物的那种恶臭。台前的病理学者们时不时交谈几句,房间里都是低声说话的声音。这里是纽约城市生活中最失败的中心之一,虽然它每天都必须存在,可大多数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都不会去注意或是想到它。在学校死亡的女孩儿并没有引起其他病理学者们的注意。格伦把摄影师叫过来,让他给凯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奥斯汀和格伦开始做外部检查。在明亮的荧光灯照射下,他们观察着她的皮肤。他们把尸体侧过来检查背部,然后又把尸体侧回来,使她平躺在解剖台上。婴儿出生的时候,主治医师要检查婴儿的生殖器,看是否畸形。而当生命完结的时候,病理学者也会做相似的检查。奥斯汀分开女孩儿的双腿,仔细地察看着她的阴部。她看到一条线和一些血迹。这个女孩儿正在经期中。奥斯汀拽着那条线,把棉棒拽了出来。她把它拿在她戴手套的手上,翻转着观察。上面有一些鲜红的血迹。有经验的停尸房助手或实验室助手会协助病理学者们发现一些比较重要的现象。克莱指着女孩儿的鼻子说:“这儿有很多黏液。”奥斯汀看到,从女孩儿鼻子里流出的不止有血,还有一种光滑的液体,并且流量很大。“你说得很对。”她说,“她好像患了感冒。”“她患了感冒。”克莱评论性地说了一句。“什么?”奥斯汀看着他。“你知道感冒病毒是如何在尸体内存活的吗?”克莱说,“我曾被尸体传染过感冒。尸体感冒是最厉害的。我想那是因为感冒病毒在尸体内已经呆腻了。它说,‘这个人已经死了。放我出去。’”“那么你们还被传染了什么病呢?”格伦说。“哼哼,我在停尸房工作了七年。”克莱回答说,“我的免疫系统现在已经像磐石一样坚不可摧了,没有病毒能通过它。就是只有每年十月我都会得尸体感冒,就像闹钟一样准时。”奥斯汀想检查女孩儿的口腔和舌头。她把舌头侧到一边。“她咬了自己的舌头和嘴唇。”她说,“舌头根部有牙齿咬过的伤口。”看起来,她是用前牙撕碎了嘴唇,嘴唇的一部分已经没有了。但那并不是全部。口腔内部的肌理和颜色都变了,全被鲜血模糊了。奥斯汀弯下腰,仔细地观察。她看到了一些东西。女孩儿的嘴里长了一些水泡。它们的颜色很暗,看起来像是血泡。接下来该检查眼睛了。奥斯汀用小镊子轻轻夹起女孩儿的眼睑,一次翻起一个。眼睑内密布着一些小红点。“她有结膜炎。”奥斯汀说。现在她开始检查眼球了。虹膜是蓝灰色的,稍带一点金黄色。奥斯汀弯下腰,她的脸与凯特的脸只有几英寸,她逐个观察了凯特的瞳孔,左边的和右边的。凯特的角膜反射出头顶的荧光灯和奥斯汀戴面罩和防护眼镜的脸,泛着幽蓝的光。病理学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只有带理解的观察才能作出诊断。奥斯汀还在观察凯特的眼球,试图弄清楚凯特当时在看什么,试图从她的眼球中认出一种图案。她觉得凯特眼睛的颜色很不正常。每个虹膜上似乎都有一个发亮的黄圈——瞳孔圈,周围还带有火焰一般的衍生物。瞳孔的黑点周围有一个七彩的光圈。它闪着金属的光芒,像一只热带蝴蝶的翅膀。那鲜黄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瞳孔着了火。“格伦博士,她的眼球看起来不太正常。你对虹膜上的颜色有什么看法?”“唔。”格伦弯下腰看了看,“这是正常的颜色。是结膜在发红。”“但是她的虹膜上有瞳孔圈。像是某种水晶或金属的沉淀物。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铜。她可能中了铜毒。虹膜上的这些圈可能是凯泽-佛来雪轮环。那是眼中的一种沉淀物。这是威尔逊疾病的一种症状——”“我知道那是什么。”格伦看着她说,“不是——绝对不是。奥斯汀博士,由铜中毒引起的光圈是出现在虹膜外边沿上的,而这个黄色是出现在瞳孔附近虹膜内部的。这是正常眼睛的颜色。”女孩儿的鼻子流了血。奥斯汀决定要看一下鼻子内部。“你有检查灯吗?”克莱找到一个标准的检查灯,递给奥斯汀。她把灯对准凯特的鼻孔进行观察。鼻咽就像是头部的一个洞。现在,这个洞已经被凝结的血块堵塞了。突然,奥斯汀看到了鼻腔内闪光的血泡。“呀。”奥斯汀说道,“这儿起了水泡。”她猜鼻子出血可能是因为水泡破裂引起的。“让我看看。”格伦说,他举起灯,“是啊。这究竟是什么啊?”“她的嘴里也有类似的泡。我认为,这看起来像是疾病感染的症状。”“是的。或是大出血。可能是某种毒素引起的。继续,开始解剖吧。”格伦说。克莱把一个干净的刀刃插到刀柄上,然后把这把消过毒的解剖刀递给了奥斯汀。奥斯汀把解剖刀插入凯特的左肩。她迅速、细心而又灵活地把刀从女孩儿的肩膀划到她的胸部以下,最后一直到胸腔,中间还碰到肋骨。她碰到了胸骨末端,肋骨在此与腹部顶端相接。奥斯汀从那里直直地向肚脐划下去。然后,她的刀又在肚脐周围绕着划了一圈。刀一直划到盆骨的耻骨才停止,即xx毛的顶端。当腹部的皮肤被划开时,空气中立刻充满了一股浓烈的粪便味。现在,奥斯汀开始下第二刀了。她从凯特的另一个肩膀开始下刀,顺着向下,穿过胸部到达胸骨,最后,刀口与第一刀的刀口相接。这样,两个刀口就形成了一个Y。Y的两个顶端在两个肩膀,相交点在胸腔底端。而Y的柄从腹部一直延伸到耻骨。她的皮肤开着口,黄色的脂肪露了出来。“依发夫萨。”克莱柔和地说道。“什么?”奥斯汀盯着他问道。“依发夫萨。这是给人带来好运的词。它是耶稣把魔鬼从聋哑人体内召唤出来时说的话。他把他的手指塞进那个人的耳朵,再在那个人的舌头上涂一点自己的唾液。然后,他说,‘依发夫萨。’意思是,‘张开吧。’魔鬼就钻了出来。”“上帝指引着我们实验室助手的手。”格伦评论性地说了一句。“Y的两个顶端在两个肩膀,相交点在胸腔底端。而Y的柄从腹部一直延伸到耻骨。她的皮肤开着口,黄色的脂肪露了出来。他指引着我们解剖员的手。”克莱平静地说。奥斯汀用解剖刀切去脂肪和组织,并小心地去除了女孩儿胸腔的下层组织。她把皮肤掀起来,露出了女孩儿的胸腔。然后,她把凯特胸部的皮肤翻过来,里面朝外,盖住了她的脸。这样,胸腔内部完全露了出来,奥斯汀可以看到胸腔的内部组织,它是奶白色的,而胸腔外部则在凯特的脸上盖着。克莱递给奥斯汀一个长柄剪——就是园丁用来修剪树枝的那种——她切断了凯特的肋骨。肋骨断裂时发出了咔嚓的声音。然后,她拿下胸板,胸腔的中心部位,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奥斯汀把手指伸到胸腔中,轻轻地把肺和有薄膜包围的心脏分开。“我要取个血样。”她说。“你打算从心脏取血样?”格伦尖厉地问道,“如果你是打算测试传染物质,那就应该从腿部取血样而不是从心脏。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继续说,心脏会被许多种细菌感染,因而,它不能提供可靠的生物血样。奥斯汀的脸变红了,她说:“好吧。”格伦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递给奥斯汀一个注射器。奥斯汀把它扎进凯特腹股沟处的血管。她第二次才找到血管,吸取了少量血液。然后,她把血液注入了两个装有啤酒色培养液的瓶子里。凯特血液中的任何细菌都将在培养液中成长,然后被观察和检测。接着,奥斯汀取出了心脏和肺。她把它们放在一个白色的塑料切板上。她用刀切开肺。肺很沉,是黑色的。凯特曾把鼻血吸到了肺里。但奥斯汀认为,她吸入肺里的血液并不是她致死的原因。因为并没有足够的血淹没肺部。之后,奥斯汀用一把发钝的剪刀切开心脏和肺部组织,把它们扔到了一个盛满福尔马林防腐剂的大玻璃瓶里。福尔马林是一种看起来像水的透明有毒液体。这个瓶子叫储存罐。它将被送往总验尸长办公室组织学实验室,瓶里的组织切片将被放在显微镜下进行观察。奥斯汀还准备了一个单独的毒物学容器,一个没有防腐剂的塑料瓶子。总验尸长办公室毒物学实验室将测试这个瓶子里的样本,看它是否含有毒素和毒品。奥斯汀把切下的几片肺扔进了毒物学瓶中。现在,奥斯汀进行到了腹部,她的手指在肠部活动。她摘除了小肠,把它像绳子一样一英尺一英尺地拽出来,并切掉了把肠子包裹在一起的薄膜。空气中出现一股发酸的臭味,许多食糜从小肠里挤了出来,像挤出的牙膏一样。食糜是一种像麦粥一样软软的灰色糊状物。它是已经经过了胃的半消化物,不过还没有被胆汁变黑。她把小肠放到一个充满流动水的圆柱形钢制洗涤罐里。这个罐子放在解剖台的最边上。肠部的组织看上去是健康正常的。接下来,她看到了肝脏。她把它拽起来进行观察。肝脏的颜色看起来很正常:深红棕色。她把肝脏拿下来,放到台子上的天平上称了一下重量。“肝脏重1350英磅。”她把肝脏放在切板上,迅速地切开,把一块样本扔进储存罐里,一块扔进毒物学瓶里。然后,她把胃切开,观察里面的内容。凯特有一阵子没吃东西了。奥斯汀把大肠拿出来,用双手捧着,松松地折起来。她把它递给克莱。克莱把肠子放入洗涤容器中,进行挤压清洗,就像洗衣服一样。粪便块儿漂浮到水面上,顺着下水道冲了下去。恶臭飘得到处都是。体腔已经完全打开,而且几乎已经掏空了,只剩下一具红色的空骨架子。女孩儿的脸已经看不到了,它被胸部的皮肤像一张毯子一样盖住了。克莱站在奥斯汀旁边,盯着体腔看。“找到她的灵魂了吗,克莱?”格伦问。“她的灵魂已经去往一个更加美好的地方了,博士。”克莱回答道。骨盆的一些器官还需要移除。那些是隐藏在骨盆里的器官。它们只有在大腿自然分开时才会打开。奥斯汀把手从腹部伸下去,一直伸进女孩儿的骨盆,并用左手(戴锁子甲手套的手)抓住了xx道和直肠。然后,她右手拿着解剖刀伸进骨盆。凭着感觉,她小心地切过直肠根部,切过xx道,并切过尿道底部的膀胱。她切的时候稳稳地拽着那些器官。没发生什么意外。然后,她用力一拉,把一团器官拽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它们还咯吱咯吱地起着泡。这个声音叫做骨盆出声,是因为器官被拽出骨盆时骨盆吸入气体而发出的。奥斯汀举起那一团骨盆内的器官:直肠、xx道、带卵巢的子宫还有膀胱。这些器官大约重5英磅,它们像装在一个包里一样,整个儿地在奥斯汀手上晃来晃去。她把这一堆东西放到切板上,它们很柔软,像果冻一样摊在板子上。奥斯汀觉得发冷。她希望工作人员别把屋里的温度调得太低。她用剪刀把那些器官一个一个分开。然后,她切开膀胱。里面是空的。奥斯汀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切板上的肾脏。她把肾脏的脂肪除去,然后用刀把肾脏一切两半。肾脏不是很正常。她看到肾脏中心的肾锥上有淡淡的金黄色条纹。这是不正常的。正常的肾脏应该是深红棕色,不是金黄色,而且也不带条纹。在尸体解剖过程中,颜色通常代表着一定的问题。金黄色的肾脏是不正常的。“看看这个,格伦博士。”两个病理学者都弯下腰去观察。奥斯汀切开了另一个肾,里面同样有金黄色的条纹。她从两个肾上各切下两块,分别放进了储存罐和毒物学瓶中。“黄色的组织是死亡的。”格伦说,“我认为,那些是尿酸梗塞物。组织是被尿酸晶体的沉积物杀死的。”“她看上去很健康。为什么血液中会含有那么多尿酸呢?”“也可能不是尿酸。可能是一种毒素。它引起了口腔内部的起泡。可能她正在为治疗癌症而进行化疗。那极大地损伤了肾脏。”“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癌症的症状。”现在,奥斯汀开始观察其余的骨盆内器官。她剪断将直肠和子宫连在一起的薄膜,把它们分开。她把直肠放在切板上切开,把它压平,还用手指抹平。然后,她又把xx道、子宫和卵巢放在切板上。她切开xx道。xx道里面也布满了血泡。有一些已经破了;可能这就是棉条沾上血的原因。她又用剪刀把子宫切开。子宫正处于月经初期。接着,奥斯汀用解剖刀把一个卵巢切开。女孩儿的卵巢在刀下变成了两半。卵巢上的细胞已经和成人的一样了。看着凯特的卵巢,奥斯汀产生一种神秘的感情。她想到了自己的骨盆内器官,想到了自己不可预见的未来,还有某一天她也会成为母亲的可能或是憧憬。女孩儿的母权在刀下被分成了两半,她的未来就像一道猛然关上的门一样结束了。卵巢组织看上去很正常。她和克莱对视了一下,说:“头颅检查。”“好的。”克莱把凯特的头举起来,放在一个坚硬的橡胶头颅板上。头颅板是一个H形的黑色硬化橡胶板。它在解剖工作中是用来放置头颅并使头颅脱离解剖台的,这样头骨才能被分开。克莱把女孩儿胸部的皮肤从脸上揭下来。奥斯汀拿起解剖刀。她弯腰到跟解剖台一样的高度,观察头颅的一侧来判断下刀的最佳位置。她用一只手把碍事的红褐色头发举起来。然后,她在耳朵上面的皮肤下了刀,刀口直直地插进去,一直到达骨头。她迅速撕开皮肤,又在头顶处切了一刀。这是从左耳到右耳的花冠形切口,切过了整个头皮。头皮组织口兹的一声分成了两半。它看上去就像是头顶上一张嘴唇张开的嘴巴。一些血滴在解剖台上,在钢板上汇聚成了几摊。奥斯汀抓紧头皮往前拉,把它从头骨上剥下来。她拉的时候,头皮发出微弱的嘶啦声,凯特的整张脸被挤压得跟一张橡胶一样。头皮很容易就被扒了下来。她把头皮和头发搭在前面,盖住了脸。凯特的眼睛睁着,向下垂着,脸已经扭曲变形,形成的表情好像是她陷入了世间最深切的悲伤之中。头皮现在已经完全翻了过来,挂在她的前额骨上,盖住了她的眼睛。潮湿反光的红色里层头皮完全露在了外面,就像是帽檐很低的帽子。她的头发在头皮下面,像是脸上盖了一层翻过来的地毯。一束无光泽的头发从翻过来的头皮下伸出来,它垂下去盖住了凯特的鼻子和嘴巴。然后,奥斯汀又把后半部头骨的头皮剥下来,几乎剥到了脖子顶部。现在,凯特的头颅完全呈现出来,它是象牙色的,很湿,而且还反着光。开颅是停尸房助手的任务。克莱举起一个史赛克电锯,把插销插进解剖台下的电源插座。史赛克电锯是一种电动工具,它的切片并不是旋转移动,而是前后移动。克莱打开开关,史赛克电锯发出嘎嘎的响声。克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防护眼镜——如果使用会溅起血点和粒子的电动工具,你应该先确保自己的眼睛是处于保护状态下的。史赛克电锯切进了头盖骨。女孩儿头部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层薄雾。它像烟雾一样,在史赛克电锯刀片周围漂浮围绕着。空气中立刻充满了刺鼻的骨味。这层“烟雾”是骨屑。它发出一种强烈刺鼻的臭味。那味道跟牙医用高速钻钻牙时牙齿发出的味道相似——烟雾缭绕的,充满骨屑的,温热的,带血的,潮湿的恶臭味。克莱艰难地举着史赛克电锯,表情很痛苦。切口环头部一圈。最后,他终于以一定角度完成了切割,并在前额留下了一个V形的凹口。留凹口的目的是奥斯汀检查完之后,他可以根据切口的形状把头盖骨重新放回到头颅上。然后,他拿起一个钢制的T形骨凿。他把它插入电锯的切口,旋转骨凿。头盖骨发出咔嚓的声音。他把骨凿插入另一个地方,再次撬动。头盖骨传出更多的咔嚓声。克莱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地方轻轻地撬动着。最后,他终于撬出了头盖骨的顶部。这部分骨头叫做颅盖。他把它底朝下放在手里。颅盖的大小形状和汤碗差不多。这就是凯特头盖骨的顶部。颅盖的底部积了一摊血,这差不多就是一碗血那么多。“耶稣啊。”克莱做梦般地说道,“头骨之所在。”他把颅盖放在解剖台上,颅盖在台子上缓慢地旋转。“你读圣经读得太多了。”格伦作出评论。“我读得还不够。”克莱回答道。他揭开坚韧的灰色硬脑膜,那是覆盖大脑的薄膜。现在,又轮到奥斯汀的工作了。她把手放在硬脑膜上,抚摸着薄膜。她感觉到松软和膨胀,不过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她拿起发钝的剪刀,小心地剪开硬脑膜,把它剥下来。大脑的褶皱终于出现了。大脑膨胀地像一个奇怪的森林蘑菇。它呈现出怪异不正常的珍珠色。病理学者们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脑部组织。“哇哦。”格伦说。奥斯汀的心脏怦怦作响。她认为,这是已经损害的脑部。她既感到害怕,又感到兴奋。“抻平的褶皱。”格伦说。人脑上的褶皱通常都比较深,而且还带有明显的沟槽。而凯特的大脑是银色的,而且还膨胀得像个气球。大脑的褶皱消失了,它被硬脑膜压平了。此时的大脑光滑、膨胀而且平整——似乎那些褶皱都被一个熨斗给熨平了。这从学术上讲叫压伸大脑。脑部似乎在头骨里面爆炸了。奥斯汀触摸着大脑表层。它非常非常柔软,就像是没有放置好的凝胶。而大脑已经受到损害,几乎就要溶解了。怎样移动它呢?它会碎成几块的。奥斯汀用戴锁子甲手套的左手手指轻推凯特的前脑叶。同时,她的右手在头颅的前额骨后摸索着,尽量不碰碎大脑。她用左手轻柔地把大脑向后拉,然后右手完全凭感觉地把解剖刀划向头骨前方以下。她开始用刀片探测视觉神经,即把大脑和眼睛连接起来的神经。她看不到解剖刀的刀片,所以她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触觉去摸索。终于,她找到视觉神经,并剪断了它。在此过程中,大脑经过晃动而显得更加松软。奥斯汀总认为,在解剖过程的各个步骤中,移动一个人的大脑是最侵犯个人尊严和隐私的行为,因为大脑是人体中最私人的部分;是惟一可以研究自身的部分。奥斯汀觉得人的生命具有神圣的本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灵魂,这好像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她相信生命的神圣。尊重生命的一种重要方式就是努力探究它是怎样完结的。奥斯汀把大脑向后拉,摇摇晃晃地把它托起来。她觉得凯特的大脑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把大脑托到一定高度后,她终于够得到下面的脊髓了。她拿着解剖刀以倾斜的角度迅速切断脊髓,大脑掉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捧着这个器官——它非常重,不同寻常地重,充胀着流体,就像果冻一样似乎随时会破碎——她把大脑放到天平的盘子上称了称。“啊,1625克。”她说。真是个巨大的脑子。然后,她把大脑捧到切板上。她把它翻过来,底部朝上。大脑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向四处伸展,像一个水滴。它太柔软了,像一袋水一样在切板上溢出。不过它是个带斑点的水滴。大脑的下侧布满了小红点。奥斯汀盯着这些斑点。它们是一些小红斑点,非常小,直径不超过1毫米。这叫星形出血。不过大脑没有大规模的出血。它只是光滑,肿胀,带着红点。当人患了麻疹时,皮肤会突然长出红点。而大脑被病菌感染后也会产生斑点。她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而这个大脑已经死亡了。但大脑内部可能还有些活性物质。“我看到许多小血点。”她对格伦说。奥斯汀开始试图作出诊断。“诊断”这个词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通过了解”。要作出成功的诊断,你必须在所有可能性中搜索,排除其中的一些,然后再排除一些,直到最后你出现恍然大悟的感觉,直到整个谜题的片断突然组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她漏掉了一些东西。什么东西呢?她围着解剖台走动,打算换个位置对大脑进行进一步检查。她转动的时候碰到了颅盖——头骨的顶部——它底朝上放着,里面还有一摊血。它的位置很碍事,所以奥斯汀打算把它拿起来放到其他地方,可它突然从奥斯汀光滑的手指滑落,当的一声砸在了解剖台血染的金属板上,溅起了许多血点。“该死的!”格伦边后退边骂道。他的防护眼镜上溅到了血点。“你的技术真是好。”他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奥斯汀感到一阵紧张,她的腹部缩了起来,“你有没有溅到眼睛里?”“没有。真是幸运。这就是我们带防护眼镜的目的。”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冷酷。解剖工作还要进行下去。奥斯汀看到了大脑膨胀的结果。大脑是被包裹在坚硬的头骨里的,当受到伤害或感染进行膨胀时,它别无去处。所以,它只好损害自己。它就像受损害的组织一样,膨胀,充满流体,最后压碎自己。膨胀的大脑向下挤压着脑干顶部的深层组织,尤其是中脑。中脑是年老的大脑,是原始的大脑。它包含控制着呼吸和心跳这些基本功能的神经支脉以及脸部神经;同时,它还含有控制虹膜感光行为的神经。如果中脑被压碎,这些神经都将受到损害。其结果就是瞳孔扩大固定,呼吸和心跳停止。奥斯汀看到大脑下侧深陷的凹槽。这些凹槽是大脑破裂的症状:它已经完全爆裂了。随着大脑的膨胀和死亡,它的形状也改变了。这是个没有希望的病例。在凯特发作之前,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大脑在挤压自己时,血压会升得很高。这种休克反应叫做中枢神经缺血反射,它通常在死亡前发生。大脑需要血液,当膨胀的大脑封锁了给大脑供血的动脉时,脑部血压升高,身体内的血压也会随之而升高。这时,身体会不惜一切代价使血液进入大脑,因为如果对大脑的供血停止,它会在几秒钟之内停止运作。所以,血压可能会升到非常高。当病人快要死亡时,心脏收缩的血压会飙升到300。正常的心脏收缩压应该在120左右。在中枢神经缺血反射过程中,血压的突然升高可能会引起出血,那是身体任何部位都可能出现的出血。血压飙升,血管破裂。病人开始流血,然后死亡。奥斯汀认为,这就是凯特鼻子出血的原因。她的血压暴涨,在死亡的时候引起了鼻子大量出血。“可能是大脑受到了病毒的感染。它导致大脑膨胀,病人突然死亡。”奥斯汀说,“它引起了中枢神经缺血反射,与之伴随的是鼻咽出血。”格伦看着她说:“很好。我们发现了一种可以导致鼻出血的不知名大脑病毒。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这真令我震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我想切开这个大脑。”奥斯汀说。“它是一摊烂泥。”格伦说。“我想试一试。”“那么,继续吧。”奥斯汀把她的刀在冲洗槽的水里蘸了蘸,刀子湿润了才会光滑。她把刀放在大脑冠部,平稳地切下去,跟从左耳到右耳的切口类似。她一次又一次切下去,她的刀移动得很快,切的厚度跟面包片的厚度差不多。大脑碎成了几片。当刀切下去的时候,它变成了一摊透明的灰红色碎块儿。奥斯汀一直不停地切,直到带血的脑组织变成光滑的糊状,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现出珍珠的颜色。它们在切板上像汤一样到处流动。“你毁了它!”格伦说。奥斯汀没有回话。她还想告诉他后退的。“你把她的脑子变成了交通事故!”“对不起。我正在尽力。”她切开深层脑组织。组织在刀下又一次几乎溶化。在凯特的中脑和脑髓桥内,奥斯汀发现了她正在寻找的东西:少量渗出型出血。它使脑组织的一些区域出现了血点,这些血点是因大脑向下挤压脑组织,脑组织被压碎产生的。克莱把一个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放到解剖台上。奥斯汀用她的刀把柔软的大脑从切板上铲下去,克莱在下面拿瓶子接着。大脑扑通一声掉进福尔马林溶液中,以扭曲的形状漂浮着。“有什么东西损害了女孩儿的中央神经系统。”奥斯汀说。 总验尸长 “情况怎么样?”半个小时后,莱克斯问道。奥斯汀在死亡报告区找到了他,他正在审查几个新的案子。“情况不好。”奥斯汀已经换下消毒装,换回了她的便装,但是她总觉得——以一种模模糊糊的方式——她的味道和凯特的相似。这种感觉会持续几个小时,一直到她能去洗个澡,可是她并没有时间洗澡。他们走进莱克斯的办公室。莱克斯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盒子里取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我的烟嘴哪儿去了?”接着,他又拿起一根烟。“你要一根吗?”他说。奥斯汀笑了笑,说:“不,谢谢。”“是吗?你确定?这些是20美元的烟。如果我的这个恶习影响了你,请直言相告,好吗?”“没关系的。”他终于找到他的烟嘴,把烟插了进去。他划了一下火柴,用手指而不是用嘴巴夹着烟,在火苗上慢慢地滚动着烟头,直到烟头发灰。“恐怕我不是年轻人的典范。我不仅有抽烟的坏毛病,腹部还有太多的脂肪。当他们解剖我的时候——我会坚持要求解剖的——他们会发现一大堆问题的,我肯定。病理学者经常在解剖台上看到由生活方式问题引起的疾病,可他们并不总是由此而吸取教训。”他叼起烟,屋子里充满了柔和的烟草味。“不过,丘吉尔一生中也抽了大约6万根烟,而且,他活到了91岁。告诉我你的发现吧。”奥斯汀开始描述她的检查结果:身体外部出口的血泡,包括嘴巴、鼻咽和眼睑。肾脏的金黄色条纹。致命的大脑膨胀。莱克斯疑惑地看着她说:“继续,说说中央神经系统的情况。”“中央神经系统受到的损害非常严重。”“多严重?”他问道。“大脑完全被破坏了。”奥斯汀尽力地总结着,“大脑膨胀疏松,已经失去了物理完整性。我切割的时候,它几乎已经完全崩溃了。它上面有一种闪光的斑点,我从没见过。整个大脑——我怎么来描述呢?——就像是发亮的布丁。她鼻咽大量出血,而且,她曾非常用力地咬过自己的舌头、嘴巴和嘴唇。另外,她有感冒的症状——鼻窦流出黏性分泌物。眼睛的虹膜上出现金黄色瞳孔圈,周围还带有火焰般的衍生物。这使瞳孔看起来像是着了火。总之,总体的结果就是——呃——惊人。我认为,这可能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的,它影响中央神经系统,还可能影响了嘴巴、眼睛等身体外部出口的组织。”“我们这里没有检测病毒的能力。”“你们没有检测病毒的实验室吗?”“没有。我们把生物样本送到城市卫生部的实验室去。他们是检测细菌的。他们不检测病毒。”“我们可以。”奥斯汀说,“我可以给疾病管制中心送一些样本吗?”“当然可以。把它们连同我的问候一起带给沃尔特。”他露出狡猾的表情,“你和格伦相处得怎么样?”奥斯汀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她谨慎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他表达自己的观点时非常直接。”“孩子——你真是个外交家。”莱克斯抽了口烟,“格伦确实是个讨厌的人。如果他太讨厌了,告诉我,我会替你教训他。不过我想你自己会处理好的,奥斯汀博士。”她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莱克斯继续说道:“格伦的生活不是很尽人意。他的妻子最近离开了他。她还把孩子们都带走了。他曾有过外遇。不过格伦是我的同事,也是一个宝贵的人才。”“那当然。”“你想继续这个调查吗?”“是的,我想。”“真的吗?我不想强迫你。我可以把这个案子交给卫生部。”“你并没有强迫我,莱克斯博士。”他大笑起来。“好吧,已经有够多的‘我亲爱的阿方斯’了。你需要什么?”“呃——我想看看你最近所有病例的文件。”“当然可以。其他的呢?”“我需要一部电话。还有一张纽约市地图。”莱克斯抽烟的时候沉默了一下。“这就是所有你需要的东西?”“在外工作是很简单的。”她说。她从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隔壁楼的砖墙。她发现外面下雨了。“我忘带雨衣了。”“我会给你拿件我们的雨衣。你还需要个办公室,对吗?”“我想是的。”他们给了她一间小办公室,那几乎是个壁橱,在三楼。有人给她拿了一件亮黄色的雨衣。雨衣背上印了一排黑色字母:“总验尸长办公室”。这是件灾难雨衣,是工作人员在灾难现场为避免血液、流体和雨水溅到身上穿的。雨衣上一股汗味。办公室是另外一个病理学者工作人员的,她正在休产假。从办公室的一个窗户望出去,能看到的只有几英尺以外停车场车库一堵没有门窗的墙。不过不管怎样,这比她疾病控制中心的办公室要好。她不知道为什么传染病学家的办公室总是世界上最差的。她用胶布把一张纽约地图挂在墙上,用铅笔在地图上标出一个×:在第79街马特学校的位置,即凯特死亡的地方。她还在时代广场标了另一个×,那里是吹口琴的人死亡的地方。这些标记代表了死亡的地点。不过它们并没有显示死亡者是在哪里接触到病毒的。如果他们确实曾经接触过什么的话。如果这是一次传染疾病或连续中毒的爆发事件,吹口琴的人就是第一个被确认的病例。因而,他应该被叫做索引患者。几天以后死亡的凯特是第二个。这两个病例之间没有明显的关联。要开始调查,奥斯汀无需知道是什么杀死了他们。就像约翰?斯诺所明白的那样,传染病学的发展可以在不了解致病物质本质的情况下进行。 进一步观察 凯特的组织正在总验尸长办公室的组织学办公室进行处理,一天之后它们就可以被观察了。同时,吹口琴的人的组织已经可以检查了,奥斯汀把案例号告诉一个技术人员,想要来他的样本。“那些切片已经被格伦博士拿走检查了。”奥斯汀来到三楼格伦的办公室。她看到格伦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前,两眼对着一台双头显微镜的目镜向里看。这种显微镜有两套双眼并用的目镜,因而,两个人可以同时观察一个样本。“你想要什么?”格伦头也不抬地说。“我想看看第一个病例的组织样本。”他唔了一声,继续观察着显微镜里的样本。奥斯汀面对着格伦坐下来,开始对着另一套目镜向显微镜里看。她看到一片脑细胞。这是吹口琴的人脑部组织的薄切片。“这是从大脑皮层的颞叶下侧取来的样本。”格伦说,“就是海马状突起区域。它好像受到损害了。”她放松了一下眼睛,开始观察细胞区域。她看到了线状的神经元,那是脑部发送信号的神经细胞。她还看到了其他类型的脑部细胞以及脑部的白色脂肪物质。她看到一片受损害的区域,开始在那里寻找红色的血细胞。“我想我找到了个出血点。”“没有其他的了?好吧,我再放大一点。”屏幕跳动了一下。细胞被放大了。“看看这些细胞。”他说,“再放大一点。”屏幕又跳动了一下。他们正一步一步深入到吹口琴的人的大脑中去。这些细胞有点问题。神经元,即神经细胞,是一条带有分支的长线。线中间的某个地方有些膨胀。膨胀部分的内部有一个圆点。这个圆点是细胞核,它是细胞储存遗传物质DNA的地方,形状像一个炸鸡蛋的蛋黄。它含有染色体。染色体是保持细胞DNA完好的螺旋蛋白质外壳。奥斯汀觉得这些大脑细胞的细胞核不太正常。“细胞核不正常。”她说,“你能不能再放大一点?”屏幕又一次跳动。核子变得更大了。“这是最大的放大倍率了。”格伦说。你很难搞清楚自己在看些什么。细胞阶段的生命是复杂的。细胞核内似乎有一些组织——一些不属于核子的组织。然后,她发现了她从没见过,甚至在书本里都不曾出现的东西。细胞核内有一些物体。物体。这可能是正常的现象。也可能是细胞的色素表现出一些可以解释的特征。很难说。“格伦博士,这是什么?”他咕哝了一下,也没有答案。核子内的物体是发亮闪光的带角晶体,有着很精确的形状。他们膨胀出许多小平面,像是有角的英式足球。它们太大了,所以不可能是病毒微粒。病毒微粒在常规显微镜下是看不到的。光线在晶体表面进行反射,好像晶体在发光。“我从没见过类似的情况,格伦博士。”奥斯汀说。“简直是太奇怪了。”格伦对自己不太肯定地答道,“这肯定是化学化合物。市面上出现了某种新的毒品。”“也许这些晶体是晶体化的块状病毒。”奥斯汀说。“块状!块状病毒。你别白痴了。”他厉声说道。然后,他又继续沉默地对着显微镜进行观察。 联盟广场 纽约城沐浴在四月凉爽的细雨中。奥斯汀在办公室里向外望去,看到雨水顺着那面车库的墙向下流。她穿上那件黄色的灾难雨衣,背起她的背包,乘出租汽车来到了联盟广场。一辆福克斯5频道的电视转播车在莫兰家大楼的街道上停着。在奥斯汀按门铃时,一位年轻的女记者认出了她的黄色雨衣。“您是验尸员办公室的吗?凯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中毒了?这是否是一起谋杀事件?您能告诉我有关情况吗?”她身后站着一个录像的人。“我很抱歉,你得去向总验尸长询问有关情况。”奥斯汀说。门铃响了,她闪了进去。女孩儿的父母,吉姆和尤妮斯?莫兰手拉着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看起来要崩溃了。沙发对面的墙上靠着一张镶钢框的巨幅黑白照片——那是罗伯特?马波瑟普为尤妮斯?莫兰照的肖像照。照片中,莫兰太太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羊毛套领毛衣,她看上去若有所思,显得非常端庄。而现在,她非常憔悴,眼睛因为哭泣变得很红。管家是一个年长的爱尔兰妇女。她回避到厨房,脚步声敲打着橡木地板。奥斯汀听到她的抽泣声。奥斯汀知道,处于巨大悲痛之中的人们面对流行病学家的问题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反应。因此,她温和地介绍自己是亚特兰大疾病管制中心的一名医生,现正与纽约市验尸员办公室一起工作。当凯特的父母了解到奥斯汀被派到纽约是来调查他们女儿的死因时,他们很欣然与她交谈。对话进行得相当困难,因为吉姆和尤妮斯?莫兰会时不时说不出话来。凯特是家中惟一的孩子。这对父母未来的生活将会空虚得无法想像。他们知道凯特的尸体会被解剖——法律上要求对没有预兆的突然死亡案例进行解剖分析,他们也接到了通知。奥斯汀决定不告诉他们解剖工作是由她主刀进行的。“你们女儿的尸体一小时前已被运往殡仪馆。”她说,“不过,考虑到尸体可能具有传染性,城市卫生部要求火化。他们通知殡仪馆采取通常的生物危害防护措施。我给殡仪馆打了电话,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你说的生物危害防护措施是什么意思?”尤妮斯?莫兰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碎的玻璃。“我很难过。你们的女儿可能患了传染性疾病。”“什么病?”莫兰先生问。“我们不知道。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具有传染性。我现在来这里的原因是——我知道这很困难——我需要向你们询问一些问题。你们应该还记得你们的女儿在过去的几天或是几周里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我们想找出她是否接触过什么东西。莫兰太太把丈夫的手握得更紧了。她说:“我们会尽力协助你的。”她冲着椅子点了下头,“请坐。”奥斯汀坐在椅子边。“你们能不能想到凯特最近做的什么事可能会使她接触感染物或是病毒?她最近有没有去外国旅游?”“没有。”莫兰先生说。“她最近有没有为治疗癌症而接受化疗?”“凯特?没有!”“她有没有服用过一些有剧毒或可能有毒的药物?”“没有。”莫兰太太答道。“那她最近有没有接种疫苗?”“没有。”“她有没有吃任何贝类或是不寻常的食物?去了什么不经常去的地方?”“我觉得没有。”莫兰太太说。奥斯汀沉默了一会儿。“她有没有去过树林远足或是露营?她可能在那儿被虱子叮咬。”“没有。”“凯特有男朋友吗?”他们对这个问题不太肯定。他们说凯特有时与一个男孩子一起出去,那个男孩儿和她年龄一样大,名叫特尔?萨尔蒙松。奥斯汀在她的绿色记事本上写下了这个名字,并向莫兰太太要来了男孩儿的电话号码。“我想,她与特尔分手了。”凯特的母亲说。奥斯汀问他们可否仔细回想一下凯特近两周内的活动。他们很茫然。凯特的生活太安静了。她有朋友,但她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她喜欢摇滚乐,不过她的父母不让她去某些音乐俱乐部。但那似乎并没有引起真正的麻烦。“还有一个问题我很难出口。你们知道凯特有没有吸食毒品?”“绝对没有。”莫兰先生说。“她没有抽过大麻或其他毒品?”“我不知道——我想是没有的。”尤妮斯?莫兰说。凯特每天乘地铁去学校,下午的晚些时候到家。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听音乐,给朋友打电话,做作业,吃晚饭,接着做作业,有时会上网发邮件,然后睡觉。“我近来的工作很忙。”吉姆?莫兰说,“最近,我们家的集体活动比较少。”“她最近去任何什么地方了吗?”“我惟一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她给老师彼德做的艺术工程。”莫兰太太说,“那好像是跟建筑有关的什么东西,凯特出去购买她的包厢和其他东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她转向她的丈夫。“我不知道。”莫兰先生说。“我想是上周末。我猜她是在SoHo、百老汇大街还有第六大街的跳蚤市场买的。彼德先生——”莫兰太太的声音失去了控制,“我总是禁不住去想——对不起——他曾试图去救她。”“是吗?他有没有尝试心肺复苏术?”“他当时已经想不起该做什么了,那是——那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他非常难过。”奥斯汀在记事本上作了纪录,提醒自己要马上去采访这位美术老师。他可能已经接触到致病因素了。另外,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觉得她的调查可能最终会是荒谬没有意义的,她可能被沃尔特推入了一个毫无希望的问题之中。一次无法解决的疾病爆发。这些感觉一个也无法解释。电话响起来。管家纳内特去接了。一个牧师打来询问葬礼的有关事宜。奥斯汀能听到纳内特说:“没有守灵,上帝,不,不,卫生部不允许……”“你们介意我在房子四处走走吗?”凯特的父母没有回答。“有时观察会对事态发展很有帮助。另外,你们介意我拍一些照片吗?”她从包里取出她的数码相机。“我可以看一看厨房和凯特的卧室吗?”他们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她先是去了厨房。奥斯汀一进厨房,纳内特就急忙捂着脸走了出去。厨房看上去很舒服,有灰色的石制操作台和一个大炉子。她打开了冰箱。奥斯汀并不认为凯特的疾病是由食物引起的,不过她不能肯定,也许凯特进食了某种有毒物质。她把冰箱里的东西移动了一下,然后用相机照下了尽可能多的食品。牛奶,纸包的鱼肉。她把纸揭开。是鲑鱼;闻起来很新鲜。还有叶子顶端是红色的莴苣。半瓶法国白葡萄酒。奥斯汀闻了闻,似乎是没问题的。然后,她来到走廊。顺着走廊走过去有一张半开的门,它通往凯特的卧室。这是间漂亮的屋子,砖墙面没有装修,屋顶有个天窗。它充满了一个十多岁生命的气息。床没有铺,墙上贴着菲什的海报——鼓手乔恩?菲什曼穿着一件女装在舞台上作秀。还有一张弗米尔油画的海报: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弹奏翼琴。在壁橱里,奥斯汀发现肥大的牛仔裤、绷紧的丝帽、小吊带装和一件短皮夹克。凯特肯定是那种很敏感,很时髦又有一些艺术气质的女孩儿。屋子里有一个旧衣柜,一个装有各种低劣珠宝的枫木箱子,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台电脑,以及一张堆满小摆设的桌子。由木头、塑料、芦苇和钢铁制成的玩具娃娃、长笛和1便士哨子一个挨一个地排成一排。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玩具屋。这曾经是凯特的艺术工作台。另外,屋里还堆着一些小古董盒子、新的金属大盒子、金属小罐子和管子。一个罐子上写着:“唐宁伯爵茶。”其他还有一些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塑料罐和精巧的木制盒子。所有东西都归置得很整齐。奥斯汀想寻找一些有关毒品的东西。她打开书桌抽屉和几个箱子,寻找吸毒用具。没有发现相关的东西。奥斯汀开始排除格伦博士的假设,即凯特吸过毒。这不是一个吸毒者的房间。凯特有着古怪的品味和对颜色和形状不同寻常的感觉。奥斯汀打开她的照相机,开始在屋子里照相。从天窗射进屋里的光线给所有东西都披上了一层素净的色彩。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凯特就和她一起站在这间屋子里;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旁边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凯特正在那里整理着这些物品。它们在凯特死后就没有被动过。奥斯汀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机械玩具甲虫。它用镶嵌宝石的绿色眼睛悲伤地看着她。她把它放回原处,不想移动凯特的安排。另一个盒子里有个金属铸造的微型小汽车。相机自动聚焦,她照下了每一样东西。有一个盒子里装满了鸟的羽毛:蓝松鸦的,主红雀的,乌鸦的,还有一片有条纹的羽毛,奥斯汀认为那可能是红尾鹰的,不过她不肯定。有一个木制的盒子,上面画着多边形。奥斯汀想打开它,却弄不开带有智力玩具的锁。所以,她只是给盒子照了张相。她照下了一个看上去很坚硬的锯齿状金属弹簧,一个绿色孔雀石。一个挂锁上的万能钥匙。某种小鸟,可能是麻雀的头骨。一个紫水晶球。然后是玩具屋。凯特似乎把玩具屋拆开了。奥斯汀向后退了退,把玩具屋照了下来。然后,她又给整个房间照了一张。不过,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去看这些照片。它们可能具有某些信息。也可能没有。她草草地在她的绿色记事本上记下了一些笔记。 踪 迹 奥斯汀沿着凯特每天早上上学的路线去往马特学校:她走到联盟广场,乘上去往贫民区北部的地铁,努力寻找那种凯特世界的感觉。马特学校坐落在市内住宅群中一个安静、富裕的地区。奥斯汀下午三点到了那里。女校长圣安妮?瑟来德早晨要求学生进行集合和礼拜,然后取消了安排好的课程,要求学生在学校做一天的沉思和祈祷。在奥斯汀到达之前,她刚刚给学生们放学,不过有一些学生被选出来留下,瑟来德修女认为这没什么好争论的。她是个瘦小的中老年女人,有着直直的白发和锐利的双眼。她没有穿修女的服装,而是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凯特在这里很受喜欢。”她对奥斯汀说。她把她领到美术课教室。教室里有三个学生坐着,什么都没干。她们受到了打击,很沉默,还曾哭过。“彼德先生在哪儿?”圣安妮修女问她们。“他回家了。”其中一个学生答道,“他太难过了。”“我简直太气愤了,圣安妮。”另一个女孩儿对校长说。她是詹尼弗?罗马萨。她曾愤怒地哭过,因为感到对一些事情无法改变。“上帝会了解你的感情的。”圣安妮说,“他爱凯特就像你爱她一样,他会明白你的悲愤之情的。”“我是看着她死去的。”詹尼弗的声音颤抖着。圣安妮修女握起詹尼弗的手说:“生命是神秘的,而死亡在它发生的时候也是。当你与凯特再次相遇时,你会明白的。但是现在,我们需要问的是,凯特希望我们做什么。”奥斯汀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凯特希望她做什么呢?“凯特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詹尼弗说。“对于这一点,我们可不知道。”圣安妮修女说,她建议她们进行祈祷。然后,圣安妮修女说:“这位是奥斯汀博士。她来这里是调查凯特的情况的。”“我是在纽约市工作的一名医生。”奥斯汀说。“凯特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詹尼弗?罗马萨说,“我不能相信她已经走了。”“我想凯特会希望我们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奥斯汀说,“我可以在教室里转一转吗?”奥斯汀在教室里四处转悠,几个女孩儿看着她,圣安妮修女小声地跟她们说着话。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刷上油漆的咖啡罐。石膏管、帆布撑子。凯特的工作区域在教室角落的一个桌子周围。桌子上有许多凯特的东西,还有一个类似于房子的大型建筑,有点像玩具屋,不过更大更复杂。奥斯汀转过身问那些学生:“凯特感到难受时,美术老师彼德先生有没有在凯特旁边?”两个女孩儿点了点头。她又转向校长:“您有他的电话吗?”现在是周四下午的晚些时候了,不过仍然是奥斯汀调查的第一天。下班高峰期开始了。离凯特死去已经有30个小时了。离彼德在凯特发病时近距离接触她也有30个小时了。如果彼德已经被某些物质传染,那他现在很可能正处于潜伏期。而且,他很可能没有出现任何症状,根本看不出已经得病。奥斯汀认为,传染物质在30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只会产生最微不起眼的症状。但她还是想与彼德取得联系,看一看他,并和他随时保持联系。她搭上一列开往皇后区的N线列车。20分钟后,她在格兰德街区的上层车站下了车。一截破旧的铁制电梯通往小市场、干洗店、发廊、一家希腊旅馆以及一个加油站。她想找出该怎么走。她穿过几个街区,来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区,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小公园里。那里有一些多利安式圆柱,还有一座青铜色雕像,那是一个穿着长袍的人。出于好奇,奥斯汀走到了雕像前。这是苏格拉底——就是他,有着畸形的脸和浓密的胡子。他的下面刻着一行字:“了解你自己。”彼德这个名字——她意识到这里一定是个希腊街区。奥斯汀开始发现,纽约市的各个街区都非常具有地方色彩。她现在正观察着这个复杂得令人迷惑的生物体系。她一直不停地走,来到一条小巷。彼德和其他人合住在一个红砖小房子里。奥斯汀按了下前门的门铃。彼德马上来开了门。他又矮又胖,有一张和善却很悲伤的面孔。他的客厅就是他的工作室,里面堆放着被画框撑直的帆布、装着颜料和水的咖啡罐,还有一些靠着墙的油画。那些色彩很鲜明。“真是不好意思,这里太乱了。”他说,“请坐。”奥斯汀坐在一张破旧的安乐椅上。彼德则坐在一个旋转凳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我对发生的事感到很难过。”奥斯汀说。彼德对她的关心表示感谢。“我的生活就是学校和绘画。我一个人住着。我对自己的才能不抱幻想。但是——”他拽出一条手帕,擤了一下鼻子,“我努力在孩子们面前制造一些小小的不同。”“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你当时为挽救凯特做了什么?”“我——”他叹了口气。停顿了很久。“我努力地回想怎样进行人工呼吸。可是我想不起来……怎么做……我上过课,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很抱歉,这对我来说非常困难。”“你有没有把嘴对着她的嘴?”“有,不过只是一下子。”“嘴里有血吗?”“她鼻子流血了。”“有血流到你身上吗?”彼德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已经把我的衬衫扔了。”“我能不能接近一点地看一下你的脸?”他既不舒服又尴尬地坐在凳子上,奥斯汀仔细地看着他。“你感冒了吗?”“是啊。流鼻涕。鼻塞。”奥斯汀深吸了口气:“你的眼睛难受吗?”“是的。我一得感冒或是过敏它们就很难受。我经常过敏。”“你能不能描述一下眼睛里的感觉?”“没什么,就是发痒,流泪。跟过敏性反应一样的。”“我很担心。”“担心我?我觉得很好啊。”“我不能给你作检查——我不是临床医生。”她没有告诉彼德自己是因为没有在纽约行医的执照而从法律上被禁止给病人作检查。“我希望你跟我到医院的急诊室去一趟。我们会找到一个医学小组来为你检查。”彼德看上去很吃惊。“不过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说。“我真的不想去医院。我觉得自己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舌头?”她没有舌头压器。不过,她的手伸进包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小盒子来。她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笔形电筒。她打开它,要彼德说“啊”。“啊——”“嗯,你的扁桃腺有点发红。看起来你确实得了感冒了。”她说,“我可以——不好意思——看一下你的眼睛吗?”彼德很不情愿。他现在似乎非常紧张。奥斯汀在屋里转了一圈,关上百叶窗。然后她开始做“摇摆闪光测试”。她把电筒光线依次对着两个瞳孔。虹膜的颜色看起来完全正常。彼德的眼睛是深棕色的。奥斯汀观察着瞳孔遇到光线的反应。她认为自己看到了瞳孔反应的延迟。这可能就是大脑损害的轻微症状。这真是太荒谬了。我反应过度了,她跟自己说。根本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凯特得的是传染病。而且人与人之间的传染也没有发现。她说:“如果你的感冒症状有任何变化,请给我打电话,好吗?”她把自己移动电话的号码和她在基普斯湾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了他。“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白天或晚上。我是医生。我时刻都在等着电话。”在她回地铁站的路上,她一直在考虑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确。作为美国卫生和公共服务部的一个少校,奥斯汀具有要求人员隔离的法律权力。虽然如此,疾病管制中心的官员们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个权力。疾病管制中心的政策要求外出卫生官员安静地工作,避免引起关注,不做任何可能使公众引起恐慌的事情。她扫了一眼苏格拉底。他没有什么建议,除了要她了解自己。 一无所知 回到基普斯湾的那天晚上,奥斯汀又累又饿。在调查中通常是会忘记吃饭的。她找到一个泰国的外带饭馆,买了一盒食物,带回了她的房间。当她把食物带到卧室时,海林太太的表情明显是不赞成的。奥斯汀坐在桌子前,用她的童子军刀、叉和勺吃着面条和柠檬香草鸡肉。同时,她用手机给在家的沃尔特打了个电话。她不想让海林太太听到谈话内容,她总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海林太太一定会偷听的。“事情怎么样了?”沃尔特说。“沃尔特——这件事真吓坏了我。它可能是损坏大脑的一种不知名传染物。它不是细菌传染,可能是一种病毒。我认为——”她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前额,额头上都是汗。沃尔特在电话那端保持着沉默。“我认为我们今天早上做了一次传染尸体解剖,在没有严密生物安全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沃尔特沉默了几秒钟。“天啊!”他说。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会继续观察的,沃尔特。”她把她的发现告诉了他:眼睛里的光圈,肿胀,布满红点的光滑大脑,嘴巴和鼻咽的血泡。她还提到了索引患者吹口琴的人,他的大脑细胞上清晰可见不明物质的肿胀。“如果这真是传染物质,那可真是太糟了。”她说。“有关那个女孩儿的第二个病例没有实验室调查结果吗?”“结果还没有出来。”“哪个实验室在进行这项工作?”“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城市卫生部的实验室正在测试细菌。但它不能测试病毒——他们做不了。”“那么,如果你认为这件事真的很严重,我们就需要把样本送到疾病管制中心,我们会对它进行测试。”“这正是我想让你安排的。”“我会找莱克斯安排这件事的。你还有多久能回来?”“我不知道。我还有一些户外工作要做。”“什么户外工作?”“你可是那个在我面前宣扬约翰?斯诺的人。”她吃泰式面条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好吧。”沃尔特说。她冲了很长时间的澡,然后倒在有雕刻花纹的床上,把毯子拉到下巴。当她是个10岁小女孩儿时,有一次她家去新罕布什尔海边度假,住在一家小型汽车旅馆,她有时就难以入眠。她父母让她睡在一张折叠钢丝床上,和她弟弟一个房间。她喜欢枕着枕头,闻着淡淡的霉味和海水味,蜷缩在床上看“南茜德鲁”神秘故事。她孩提时曾看过所有的“南茜德鲁”神秘故事。这使她想起了她的父亲,现在他自己住在阿什兰湖区。我曾经管他叫爸呢,奥斯汀想。她能听到海林太太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然后,电视被打开了。过了很长时间,她都难以入睡。她的窗户正对着第一大街。深夜里,各种交通工具的声音都穿过玻璃传了进来,卡车的隆隆声,出租车的嘀嘀声,偶尔还会有开往急诊室的救护车的鸣笛声。这都是城市正常的噪声。奥斯汀想:情况可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我没有找到可以把两个案子联系起来的证据。莫兰的死可能与吹口琴的人毫无关系。在大街上移动的车辆就像是流过动脉的血液。 女洗手间 周四,伊拉克艾尔葛哈带有可移动实验室的卡车开走了,扬起一层沙尘。马克手里拿着塑料样本试管在威尔身旁站着。他没说话,只是从威尔手中抓走棉签放进试管。“卡车样本1号!”马克把试管放进衬衫口袋里。威尔站起来,拍了拍灰尘。“你看到了什么吗,威尔?”“是的。那是什么?”“那是——”伊拉克护送人员赶了过来,把马克和威尔团团围住。他们看起来几乎已经歇斯底里了。“卡车里有什么?”马克问道。“我会调查的。”费达克博士说。马克突然吐出了一些不道德的话语。“小孩子”的脸沉了下来。他说的是阿拉伯语。“那什么都不是,”玛丽安娜?维斯托夫说,“只是一次例行的疫苗运送。”“我会调查这件事的。”费达克博士说。“为什么卡车里的一个人对我说俄语?”威尔问。“你肯定听错了。”费达克博士说。马克和威尔看了看对方。“检查人员需要一间休息室。”马克突然喊道,“根据安全委员会协议的有关条款,检查人员随时可以要求私用的休息室。”马克和威尔被带回到大楼。到达休息室门口时,他们发现一些护送人员在窃笑。还有一些在对着无线电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我想这是女洗手间。”马克对威尔说,“进去吧。”他们进去后锁上了门。阿兹里?费达克博士此时已经受到了惊吓。他看着自己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威尔已经注意到其中一个外国顾问。虽然不确定,费达克还是觉得自己看到威尔在卡车上拿着一个棉签。他不知道威尔有没有照相。事实上,让联合国相信两个检查人员看到了具有军事用途的物品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那个棉签……如果有任何证明成立,费达克博士很可能会被他自己的政府枪毙,因为他竟然允许联合国检察员在那里取走了样本。玛丽安娜?维斯托夫博士的表情很严肃。“那间休息室是给女性技术工作人员准备的。”她说,“不是给那些男人用的。”“也许他们很紧张。”费达克博士说。一个名叫侯赛因?萨维尔的情报官员兼护送人员敲了敲门。“你们还好吧?”他问。没有回答。“小孩子”推了推门。“锁上了。”他说,“他们把门锁上了。”女洗手间铺着绿色和白色的瓷砖,消过毒,光线阴暗。“现在全完了。”马克说,“我没想到会发现一辆卡车。我们必须快点行动。”威尔脱掉他的橡胶手套,换上一副干净的。他把哈里伯顿手提箱放到水池上。他猫下腰,把右眼凑近透镜看着把手旁边一个小光学透镜。然后,他开始盯着哈里伯顿。这套系统可以认出视网膜上的血管类型,威尔的是“小威尔,威廉,至深计划。”如果没有这种视觉钥匙,任何企图打开箱子的行为都会启动自我毁灭装置。箱子里的锁打开了,威尔拿起盖子。同时,马克也把他的哈里伯顿手提箱放在水池上打开。这两个箱子里装有生物传感器。美国海军用它来感应和分析生物武器。通常做这种试验的实验室需要好几个房间来摆放机器。“我打算做一个手提式伯因,很快的。”马克说。他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个平装书本大小的电子装置。这是个手掌形生物传感器。人们叫它伯因是因为当它探测到生物武器时会发出一种好听的钟声。伯因有一个屏幕,几个按钮和一个样本进口——一个小洞。它可以探测到已知的25种不同生物武器。马克从口袋里取出装有卡车样本的小试管,又取出一个一次性塑料吸液管。那是个小滴吸管。他吸出一小滴样本液体,滴进伯因的样本进口里。然后,他等了一会儿,盯着显示屏。他希望听到钟声。可是伯因一直保持着沉默。“该死的!”他说。“怎么了,马克?”马克盯着显示屏:“没有数据。我这里是空屏。”“那么,指挥官,我要不要启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好吧。动作快点。”有人在敲门。“里面是不是有人不舒服?”是那个叫侯赛因?萨维尔的情报官员。“一会儿就好。”威尔回答道。他把卡车样本试管放在他的哈里伯顿手提箱上。他的箱子上有一个叫做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装置,是个跟大城市电话本一样大的黑盒子。它是一种生物传感器设备,叫做基因扫描仪,由一台笔记本电脑控制。它可以很快读出一个有机体的遗传码。威尔把笔记本电脑从哈利伯顿箱上拿下来,放在窗台上。他的手迅速地工作着,把一根数据电缆插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上,启动了电脑。屏幕亮起来,出现了几行字: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测试第二版,D.q利弗莫尔劳伦斯国家实验室密码:*威尔敲进自己的密码。“快点,快点。”他说。他用一个吸液管把样本试管中的液体吸入一些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样本进口。然后,他输入了笔记本电脑的密码。“聚合酶链反应扩大已经开始,我们期待吧。”他对马克说。他盯着屏幕。门口又有人在敲门。“还没完!”马克喊道。“DNA扩大已经完成。”威尔小声说,“DNA正往芯片上移动。”门开始晃动。“开门!”侯赛因?萨维尔大喊道。“这里现在是联合国的洗手间设施。”马克耸起肩大喊道。威尔疯狂地向马克做手势。“我们就要开始传送了。”他嘘道。马克从他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大小的黑色仪表板。它连着一条电缆。那是一个特殊的卫星传送天线。他把它插在笔记本电脑上,威尔输入密码。“序列就要出来了!”威尔说。一连串字母出现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显示屏上,都是些A,T,C和G的组合。这些组合是样本生命形式原遗传码的序列。“把它发出去,猎狗!”威尔说。现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正通过传送面板把DNA代码块发送到空中。此时,美国国家安全局控制的通信卫星正在天空中接收有机体的遗传码,不管它是什么。“我想我们要在这儿做一些匹配。”威尔说,“坚持住。”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正在把这些DNA序列和它内部储存的一些序列进行匹配,试图确定这种有机体。按推测应该可以在卡车样本上看到的病毒的名称开始出现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暂定序列匹配:金鱼病毒组猪繁殖病毒土拨鼠D型肝炎病毒核多角体形病毒泡沫病毒微小病毒无类别类似于Thogoto病毒的毒剂Cak-I型病毒状颗粒洪比顿病毒“洪比顿病毒?这是什么?”威尔小声问道。然后,屏幕上显示出: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无法处理这个样本。屏幕变成全白。系统崩溃了。“你这个混蛋!”他对着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说。“怎么了?”马克小声问道。“它显示出一串看不懂的文字。”敲门声已经变得连续不断了。威尔伸手从腰带上把他的莱泽蔓工具拽出来。他取出鳄口钳和螺丝刀,又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迷你美格手电筒。他摺起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打开盒子的光滑黑色盖。里面全是些线状的细小显像管和电线。他照着手电筒,拉开电线,转动着螺丝刀。“威尔——”马克说。“每次系统都不能正常工作。”“把那个手提箱放在一起,威尔。我们得通过无线电寻求帮助。”威尔举起一个花生大小的金属物体:“这是泵。我想就是它坏了。”“够了。把箱子关上吧。”“马克——卡车上是个生物反应器。还有一些晶体。我就是从那儿用棉签取样本的。”“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晶体?”“嗯,它们是平面的,在托盘里放着,是透明的……”“该死的。听起来像是某种病毒玻璃。那些混蛋在制造病毒玻璃。”“在卡车里?”“那就是全部问题。”“它要去哪儿?”“那谁知道?反正联合国再也看不到它了。”侯赛因?萨维尔正通过短波无线电与位于巴格达的伊拉克国家监控中心对话。“决定出来了。如果他们想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那就让他们待在那儿吧。”几个穿着夹克的护送人员来了,他们都拿着枪。在艾尔葛哈大楼外,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调查小组的车队已经到达。汽车从公路一直排到了工厂门前。在最前面的车辆里,检察长阿列特正同时对着两个无线电讲话。伊拉克守卫已经关闭了大门。他们都把枪对着联合国的车队。“这两个人!他们没有接到我的命令就擅自行事。他们不服从我的直接命令!”阿列特对着无线电说。形势变成了僵局。伊拉克安全人员想冲进门去逮捕这两个联合国检查人员。而伊拉克政府却阻止他们不要去骚扰这两个人,因为联合国在伊拉克已经被骚扰了,尽管每个人都认为这两个检查人员的行为确实不符合国际行为标准。就这样,白天变成了傍晚,傍晚变成了深夜。联合国的车队一直在工厂外的马路上停着。检察人员车上带了食物和水,但是他们非常生气,而且筋疲力尽,最想做的就是回家。但是,规定不允许他们把威尔和马克扔下,而伊拉克人又坚决不让威尔和马克离开。他们说,这两个检查人员的样本和设备必须被伊拉克没收。“别再摆弄你的机器了。”马克对威尔说,“你得睡会儿觉。”马克躺在地上,用哈里伯顿手提箱当枕头枕着。他背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威尔背靠墙盘腿坐着。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变成了一堆零件在他面前摆着。他牙咬着手电筒。“我肯定问题就出在泵上。”他说。“上帝啊!”马克说。他睡不着。深夜的时候,短波无线电还在吱吱扭扭响个不停,伊拉克安全官员又开始时不时地敲盥洗室的门。马克看着天花板,想到了他的妻子和他刚在佛罗里达买的船。“这是我最后一次冲进武器工厂。”他嘀咕道。几个小时以后,即周五的清晨,马克开始对着无线电讲话。这个无线电自从被威尔拆掉一个零件以后就工作得不太正常了。“处理我们的办法已经决定了,威尔。”协商组已经谈好了条件。这两个美国检查人员可以离开伊拉克,但是联合国必须开除他们。他们将被剥夺联合国官员的身份。阿列特对这个处理方法很满意。他们必须把所有的生物样本和设备——即手提箱——交给伊拉克。而且,交接过程需要录像。马克和威尔同意了这些条件。日出之前,两架从科威特城派来的直升飞机来接他们。这两个不名誉的检查人员终于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来到工厂前枪口对着的门口。他们在安全防护栏内站着,联合国的车队可以看得到他们。就在那里,联合国官员和伊拉克护送人员同时录像,马克和威尔把两个哈里伯顿手提箱和他们所有的棉签和样本交给了伊拉克人。天空中传来隆隆的声音。两架破旧的白色直升机从南边飞来。它们是“休伊”,机身上有联合国的标志。这两架直升机在联合国生物武器调查小组车队旁降落,荡起了一层灰尘。“我们犯了错误。对不起。”马克对侯赛因?萨维尔说。“小孩子”拿着一个样本试管,问道:“这是卡车上的样本吗?”“是的。惟一的一个。”费达克面无表情,但在心里,他因为解脱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可能会救回我的命,他想。伊拉克守卫以几乎有些侵犯隐私的方式完全彻底地搜了马克和威尔的身。最后,他们满意地确认这两个人确实已经没有任何样本物了。没有棉签,没有试管,没有证据。守卫打开大门。马克和威尔走了出去。阿列特从车上跳下来,全身愤怒地发抖。“白痴!你们完了!你们被秘书长解雇了。”“对不起,阿列特。”马克说,“我们失败了。什么都没有找到。”“你们美国人真是神经病!”阿列特说,“你们频繁(译注:“频繁”一词在原文中为法语)威胁伊拉克。你们毁了一切。离开这里。马上走!”“我们道歉。”威尔说,“真的很对不起。”然后,他和马克登上其中一架直升机。直升机起飞了,把艾尔葛哈留在了下面。“哇哦。”马克靠在了椅背上。一些伊拉克守卫还在拿枪对着直升机,不过什么都没发生。威尔和马克向下望去,看到工厂前一长串白色的汽车,竖着通风管的灰色屋顶,一片广阔的棕色土地,几块儿灌溉绿地,还有远方幼发拉底河的棕色弧线。“佛罗里达,我来了!”马克咕哝道。“休伊”里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一个穿卡其布平民服装,带着耳麦的人。他和威尔握了握手。“美国陆军,大卫?圣伯利少校。我来自马里兰德契克堡的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接着,他转向马克喊道:“那么,马克,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死的,我们走得太近了。”马克戴着耳机说。“我想我们找到一种很具传染性的病毒样本。”威尔说,“我们开始对DNA解码,然后把它发送出去,可是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坏了。”“真糟糕。”圣伯利少校说,“当然,你是有海军装置的。我能说什么呢?”直升机在摇晃,桨叶使古老的“休伊”发出隆隆的声音。“但是我们得到了部分DNA序列。”威尔说,“唉,这些伊拉克生物学家正在做一些可怕的事。”“做可怕的事的人可不止他们。”圣伯利少校说。在艾尔葛哈,侯赛因?萨维尔和阿兹里?费达克博士拿着哈里伯顿手提箱走进大楼。他们要把这些箱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供伊拉克情报部门进行回收。费达克拿着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把手掌放在箱子上。“啊!”他叫了一声,赶忙把手拿开。他把箱子放到地板上,“好烫。”“啊!”萨维尔也把箱子扔到了地上。两个箱子开始冒烟。他们眼看着两个箱子开始熔化,接触反应发热器烧毁了箱子。他们的脸开始发热。 不为人知的历史 1991年海湾战争时,据说伊拉克差点就对敌军及其同盟部队使用炭疽。炭疽是一种病毒,一种以肉类为食物的单细胞生物体。它在温热的肉汤或是活着的肉体中可以进行爆炸式生长。而现代军队中含有大量的钢铁和肉类。被用于武器的炭疽由炭疽孢子制成。孢子被制成干粉或是棕色的液体浓缩液。一直到今天都没人(除了伊拉克政府)知道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中所用的是具有什么特别武器成分的炭疽。据说那是沃勒姆菌株。沃勒姆菌株的炭疽最早是在二战前从英国牛津附近的一头母牛体内分离出来的。它是美国在20世纪60年代,即1969年停止攻击性生物武器计划前,用作弹头的炭疽病毒。伊拉克签署了《1972年生物武器公约》。但是海湾战争后,伊拉克高级官员在与联合国武器检查人员的谈话中称,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国家是否签署了条约。他们说这点并不重要,不需去考虑。如果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中实施了沃勒姆炭疽的沉积,同盟部队可能成为历史上在最短时间内遭受最大数量伤亡的部队。不过,这也许还不是太糟糕。没人知道伊拉克炭疽的效果到底如何。一些美国军队被注射了预防炭疽的疫苗,不过人们根本不知道疫苗是否起了作用。许多士兵服用抗生素作为预防措施——也不知抗生素是否起了作用。许多人为预防生物制剂的感染还戴了呼吸面罩——他们知道这些物质存在于空气中。沃勒姆炭疽对疫苗和抗生素是很敏感的。其他种类的炭疽会更具传染性。设计产生的炭疽可以躲避疫苗,并在有抗生素存在的条件下飞速生长。武器化的炭疽孢子最终会进入人体最大的湿润薄膜肺部。它们停留在肺部表层进行孵化,然后,有机体会很快进入到血液中。感染了武器化炭疽的人类可能会咳出黏稠的黄红色泡沫,那是炭疽痰液。人们一直对被武器化炭疽感染后咳出痰液的形态存在争议。专家认为,生物武器引发疾病的症状应该与同种生物有机体引起的自然疾病的症状不同。动物的炭疽痰液呈金黄色,是带血的水状物。它从动物的嘴里和鼻子里流出。许多专家都认为,人类的炭疽痰液是一种黏稠、不均匀的泡沫带血糊状物,它像胶水一样黏着在肺部。炭疽痰液带有鲜红色的血条,那是因为肺部出血。被病毒感染的人开始会出现感冒症状。他开始流鼻涕和咳嗽。然后,咳嗽会越来越严重。之后,症状会有一段时间的减轻。这是炭疽衰落,就是症状减轻的一个阶段。然后,疾病突然发作,病人咳出带血的痰液,最后死于致命肺炎。专家称炭疽为一种“古典”武器。它具有威力,可是远远没有许多其他武器有效。一万个炭疽孢子进入人体肺部才能导致死亡。这个数量是相当大的。而对于其他的军事生物制剂,只需一个孢子或两三个病毒微粒进入肺部就可以导致感染者死亡。1979年,俄罗斯叶卡捷琳堡(那时叫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一家名为19号军事混合物的苏联生物武器制造工厂就发生了事故。那时,苏联正在成吨地制造武器化炭疽。它是用来填充弹头和炮弹的,因此生产一直在昼夜不停地全速进行,工人们白天晚上轮流上班。没有人确切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有一个可信的说法是,工人们用碾磨机器把炭疽病毒烘干,制成粉末。有一次,白天负责碾磨机的工人发现,安全空气过滤器(防止炭疽粉末进入空气)堵住了。他们就在换班时取下了过滤器,给上夜班的工人留了个条子,要他们安装新的过滤器。可是来上夜班的工人来了之后没有看到这个条子。他们整夜开着没有安全过滤器的碾磨机。因而,那一晚有多达一千克(2.2英磅)的武器级干燥炭疽孢子被释放到了维尔德洛夫斯克城市的空气中。它们形成一股烟流向城市的东南方向飘去。66个人被感染,死于炭疽热。其中许多人是在事故发生几周以后才开始发病。感染区一直延伸到下风向的4英里处。大多数死亡的平民都在工厂周围半英里以内的区域生活或是工作。这说明炭疽并不是一种有效的生物武器,较大数量的干燥孢子才能杀死较少一部分人。一千克更加先进的生物武器释放到空气中可以形成50英里长的烟流。如果这个烟流穿过城市,死亡人数可能会达到几千甚至是几百万。如果这种武器还可以传播——即病毒有传染性,可以使一个人传染给另一个人,死亡人数还会更多。炭疽不是具传染性的武器。你不会因为因接触炭疽病人而被传染。人和人之间不会互相传染炭疽。因此,其他武器——具有传染性的武器——更具威力,不过它们可能会失去控制。在分子生物学的年代,炭疽就像黑火药大炮一样。海湾战争中伊拉克被盟军打败后,联合国特别委员会检查小组进入了伊拉克。他们发现并销毁了大部分伊拉克核弹计划和一些伊拉克化学武器。而伊拉克的生物武器计划也就此消失。伊拉克官员总是把他们的生物武器计划叫做“以前的”计划。但是后来,伊拉克显然还在进行生物武器计划。这个计划就在联合国检查人员的鼻子底下进行。例如,检查小组检查到一个名叫“哈坎”的生物制造工厂,它位于幼发拉底河附近的沙漠区域。伊拉克科学家告诉联合国这个工厂是制造“自然”杀虫剂的。联合国检查人员参观工厂后,相信了伊拉克人的话。在他们对设备进行仔细检查之后,他们认为没有理由要求伊拉克停止工厂的生产。一位较为年长的美国武器检查人员作为联合国小组成员也参观了哈坎。他当时早已超过退休年龄,是美国军队生物武器计划的主要科学家。他相当震惊。他说:“他们在哈坎有这么大的一个生物武器工厂。可是我怎么去证实呢?我只是有种感觉,仅此而已。”他无法去证明,而且他还被大多数联合国专家不加掩饰地怀疑,尽管他是联合国特别委员会武器检查小组中少数几个具有实践职业经验的生物武器专家之一。伊拉克那时就在这个工厂里制造着成百上千加仑的棕色液体浓缩液。1995年,伊拉克生物武器计划的负责人之一侯赛因?卡马尔突然叛变,逃往约旦。许多情报机构都跑去向他询问情况,他也讲出了一些东西。伊拉克害怕他把所有的生物武器计划都公布于众,同时也为了安抚联合国安全委员会,就突然宣布哈坎其实是一家制造炭疽的武器工厂。那些棕色的液体就是炭疽。联合国检查小组关于哈坎的结论是错误的。那位年长的军队科学家是正确的。1996年6月,经过了官僚政治一年的犹豫之后——在这一年的部分时间里伊拉克被允许继续保持工厂的运作——联合国最终用炸药炸毁了哈坎。那里现在已经是方圆11英里的平地。可是工厂大规模生产的炭疽却没被找到。炭疽不同于许多生物武器,它可以无限期储存。另外还有一件更加可怕的武器工厂败露事件。卡马尔的叛逃给伊拉克政府带来了一定的恐慌。在那之后,它突然承认一家法国建造名叫玛纳尔的动物疫苗工厂早已变成一家制造毒素和病毒武器的工厂。玛纳尔是坐落在巴格达南部郊区的一家3级生物防泄漏滤过性微生物学现代综合工厂。伊拉克称,这家工厂在病毒武器研究中曾用于早期的遗传工程计划,海湾战争时,它又开始大规模制造肉毒杆菌毒素——军人叫它为肉毒杆菌或植物毒素。植物毒素是目前所知道的最具杀伤力的毒素之一。只需“i”上那个小圆点那么多的植物毒素就足以轻松杀死十个人。它是一种神经性药剂,比沙林的毒素高出10万倍。沙林就是日本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里释放的那种神经性毒气。伊拉克承认曾在法国建造的玛纳尔工厂里制造了大约9000立方码的武器级植物毒素。它们被浓缩了20倍。从理论上说,这个数量的植物毒素足以把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杀死1000多次。而从实际的军事意义上来说,它可以杀死科威特的所有人。玛纳尔的生物武器生产线是由一家名叫梅里埃研究所的法国疫苗公司于1980年建起的,这家公司的总部在里昂。梅里埃隶属于制药业巨人罗纳普朗克公司。为建造玛纳尔生产线准备运作,并培训工作人员使用设备,伊拉克政府给梅里埃支付了大笔金钱。工厂的用途是制造一种为动物注射的预防口蹄疾病的疫苗,这种疾病由病毒引起。整个工厂耗资巨大。一些专家说,其实用十分之一的成本就可以建起一座高效的动物疫苗工厂。不过,伊拉克有的是钱。它需要一辆大众汽车。可梅里埃卖给它一辆坦克。梅里埃在建造玛纳尔时,伊拉克正陷入与伊朗的苦战中。这就是两伊战争(1980—1988)。在那期间,伊拉克于1984年开始使用化学武器。1985年伊拉克使用化学武器的消息泄露时,来自梅里埃的法国顾问正工作在玛纳尔,培训伊拉克人员制造病毒疫苗。要制造病毒疫苗,培养病毒必须在生物反应器中生长。制造传染性武器病毒可以使用同样的设备和生产流程。如果工厂的设备是高等的3级生物防泄漏系统,工作人员可以很容易生产出病毒武器,而且也不会面临很大危险。联合国检查人员发现玛纳尔的建筑都由防炸混凝土制成,另外还有大量的钢筋条加固。硬化剂也深深渗透到了大楼的建筑材料中。玛纳尔是一种双层建筑,内部的一些防泄漏区域都有钢筋加固。梅里埃的工程师们有没有发现他们是在一栋“坚固”的大楼里建造生产线呢?玛纳尔的许多生产设备都来自欧洲生物工艺学和制药公司:有法国的,西班牙的,德国的,还有瑞士的。这些公司都知道或猜测出了什么?对于这一点,公众永远不会知道。一直到1990年,即法国顾问离开后的第五年,玛纳尔才明显开始制造动物疫苗,它有一批非军人科学家。然而,在1990年秋天海湾战争即将爆发的时候,一批军事人员突然接管了玛纳尔。工厂也几乎立即就变成了生物武器工厂。工厂里所有的生产设备都用来制造植物毒素,而且他们用双生产线进行生产。不久之后,工厂就制造了大量的植物毒素。伊拉克负责生产的科学家懂得怎样制造毒素。他们确切地知道该怎么做。他们使用的肉毒杆菌培养种是美国邮寄过来的。那是他们在美国细胞、菌种库——一家位于马里兰州罗克维尔市给工业和科学组织提供微生物的非盈利组织——定的货。这些培养种花了伊拉克35美元。一位留意到法国在伊作为的联合国检查人员在总结梅里埃研究所的动机时说:“事实是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生物制剂生产设备)能做什么。对于那时的梅里埃来说,玛纳尔这笔买卖是一次成功的商业投机。哈哈,如果他们能多卖出十个发酵池,他们就可以开香槟庆祝了!这是重要的商业行为,而后来发生的事就是其他人的责任了。”玛纳尔成了联合国的责任。一直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这家工厂仍然存在,只是其中的许多设备已经毁坏了。但是联合国没有破坏楼房和基础设施,包括防炸的3级生物防泄漏系统区域。玛纳尔仍然处于非常良好的状态。联合国最后的决定是,一个公认的病毒和毒素武器生物防泄漏工厂不能被拆除。这个决定未免缺陷太多。检查人员注意到伊拉克似乎在使用有转动轮子的小型便携式生物反应器。整个玛纳尔生物武器工厂只需几天就可以运作起来。它所需要的只是一些更多的设备。在此期间,在玛纳尔制造的9000立方码植物毒素一点也没有被发现。实际上,据说西方情报机构从未发现过伊拉克生物武器的培养种样本。但联合国检查人员曾在伊拉克发现空的生物武器炸弹外包装,而且他们拿到了伊拉克科学家拍摄的录像。录像记录了伊拉克在沙漠地区进行生物武器试验的情况——生物炸弹爆炸,传染物质扩散到空气中,同时一架喷气式飞机进行沉积。从录像和炸弹设计上可以很明显看出伊拉克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联合国还没有找到伊拉克生物武器系统的核心,即它本身的生命形式。在海湾战争之后的几年里,对生物武器的检查仍然在伊拉克进行,但许多重要的问题最后都没有答案。联合国小组仍然在监控和搜查伊拉克,可一些个别的小组成员开始把他们的努力称作是象征性的工作,或只是另一种至少可以使他们得到危险工资的工作。不过,公众还是认为小组里的其他成员是勇敢地去冒险揭露事实的。种种迹象表明,伊拉克的生物武器计划还在进行,而且重点越来越集中在病毒,遗传工程以及研究和生产过程的小型化——使用可隐藏在小房间里的小型生物反应器。法国的联合国检查人员和官员似乎总是与其他的联合国特别委员会生物武器检查小组发生冲突。很明显,法国人已经对在伊拉克找到其他生物武器设施失去了兴趣。另外一些检查人员私下里说,那些法国的高级联合国检查人员似乎正在执行他们政府的直接命令,即不要在伊拉克再找到任何东西。法国政府却似乎非常迷惑。大多数法国领导人都是中年人,在先进的生物学方面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不能了解生物武器的严重性。因而,他们根本想不到,中东生物武器的扩散会对法国人民的安全造成直接威胁。不过,这个情况法国人民肯定是不知道的。当一个炸弹在巴黎垃圾桶里爆炸,杀死了12个人时,问题出现了。如果那枚炸弹含有军事病毒的话,问题将变得无法控制。但是商业利益在哪里都是重要的,在法国也一样。不久以前,伊拉克还是法国的顾客和朋友。而且,它可能再次成为顾客和朋友。与顾客和朋友保持良好关系是很重要的。金钱能造就朋友。金钱推动了世界的转动。 撒 网 4月24日,周五,纽约城奥斯汀的桌子上有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纽约地区医院名单,上面还附带电话号码。她开始一个一个给这些医院打电话。她得找一个急诊家庭医生,问他/她一些问题。对话都没有持续太久。“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临死前疾病剧烈发作的急诊病人?”她会问,“我们正在寻找一些本来非常健康,可突然由于疾病发作而死亡的人。这些病人眼睛的虹膜可能已经变色。肌肉可能非常僵硬。脊柱向后弯成C型。”她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反应都不理想。一个医生以为她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病人。他拒绝与奥斯汀交谈,直到她证明自己确实是疾病管制中心的医生。另一个女医生告诉她曾见过许多链锁状球菌A型食肉细菌——“病人的脸,胳膊和腿都逐渐溶化。这样的病例大多发生在流浪汉身上。谁知道他们的病是在哪儿被传染的。”“你有没有见过这些病人疾病发作时的情况?”“没有。他们并不像你描述的那样。”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一无所获。调查似乎根本不会有结果。可突然,突破出现了。第三个病例。她给斯塔滕岛圣乔治医院打电话。那是位于纽约市边远自治区的一家小医院。接电话的是一个名叫科普?德安赫洛的急诊室内科医生。“是的。”他说,“我想我曾见过。”“你能描述一下吗?”“死者是个女子,名叫——她叫什么来着?——我看一下病例,你别挂。”“好了。”德安赫洛继续说道,电话里传来了翻动纸张的声音。“她叫彭妮。周二她在急诊室中死亡。”“谁是她的主治医师?”“我。我签署的死亡证明书。很明显她产生了头晕现象。她有高血压病史。她正在服用降压药。35岁。抽烟。有人打了911——是她的母亲。彭妮和她母亲住在一起。她突然开始发作。急救护士把她送到这里。她的心肺停止了跳动,我们无法使之复苏。因为她具有高血压病史,我们认为她肯定是发生了颅内出血或梗塞。我觉得她是脑部出血。她瞳孔的颜色是棕色的——膨胀而且固定不动。她的尸体已被焚化。”“你有没有进行脑部检查?”“没有。我们根本不能使她安稳下来。她处于临死前的极度痛苦中。她的脊柱一直向后弯,变得非常僵硬。当时的情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护士们都被吓坏了。我也是。我从没见过类似的情况。她的脸扭在一起,完全变了形。她从担架上滚到地面。腿直直地伸着。头向后仰。她的脊柱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她开始对着空气乱咬。护士们都害怕被她咬到。然后,她开始咬自己的舌头,几乎要把它咬掉。另外,她好像还咬掉了自己右手的几个手指。”“我的天哪!她什么时候咬的啊?”“入院之前。那位年老的母亲已经——呃——语无伦次了。一个咬掉自己手指的病人。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们进行尸体解剖了吗?”“没有。”“为什么不呢,像这样一个病例?”他停顿了一下。“这是一家盈利性医院。”他说。“你的意思是?”“尸体解剖?在盈利性医院里?谁为解剖付钱?健康维持组织是绝对不会为解剖付钱的。我们总是尽量不做尸体解剖。”“那你们就是总是尽量不去了解病人发生的病情了,德安赫洛先生?”“我不想对这点进行争论,奥斯汀博士。我们没有做尸体解剖,行了吗?”“我要是能看看她的脑部组织就好了。你有样本吗?”“我们只是进行了血液、脊椎和一些实验室测试。我们没有组织样本,因为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这点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能在明天之前把结果告诉我吗?”“当然可以。我很乐意。”“你在死亡证明书上写的是什么?”“脑血管破裂。脑中风。”他停了一下,“你觉得这个会传染吗?”“我不能肯定这是什么。她母亲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是什么?” 细 胞 奥斯汀用铅笔在地图上的斯塔滕岛圣乔治医院标出又一个×。现在有三个死亡地点了:1.时代广场。4月16日。吹口琴的人。索引患者。2.史德顿岛圣乔治医院。4月21日。彭妮。3.第79街东区。4月22日。凯特。他们之间还没有明显的关联。他们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呢?怎样从生物学的角度把这几个人联系起来?她想到了隐形飞机式病毒这个词,不过又把它排除了。她给沃尔特打去电话。“沃尔特,我发现了第三个病例。”她把情况描述了一下,“不过我想我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没有发现任何模式。”“你的直觉是什么?”“错过的是一些我看到了的东西,沃尔特。它是视觉线索。它就在我面前,可是我却看不到。”现在,凯特的组织应该已经被处理好,可以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了。奥斯汀来到总验尸长办公室的组织学实验室,取了一套盛物玻璃片。她的办公室没有显微镜,所以她拿着玻璃片来到格伦的办公室。“情况怎么样了,奥斯汀博士?你解开谜题了吗?”格伦穿着一件消毒装,正在编辑一个文档。他刚刚结束当天的解剖工作,正在写报告。奥斯汀发现他似乎很疲劳。他总是打理得很好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的脸色也有些泛黄。奥斯汀把彭妮的病例向他描述了一下。“真有趣。”格伦说,“我得到了一些莫兰病例的实验室结果。”他取出一个报告,“她的血液中含有高浓度的尿酸。”格伦读着报告上的内容,“脊髓液中白细胞数量有轻微上升。”“有没有发现任何毒素?”奥斯汀问道。“如果发现了毒素,我早就该告诉你了。”他转过身去,拿起一张试验室用试镜纸擤了下鼻子,烦躁地把它扔进废纸篓。然后,他们在双头显微镜前面对面坐下来。格伦选择要观察的载物玻璃片。他们首先观察的是莫兰肝脏和肺的切片。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然后,他们开始观察叶鞘组织。奥斯汀发现了一片看上去像是血泡的区域,她检查了那里的细胞。一些细胞的中心似乎带有成角度的阴影和结晶物质,不过她不肯定。奥斯汀想观察一下脑部细胞。“啊,大脑在你切开之后就变得一塌糊涂,博士。”格伦说。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观察了凯特的脑部细胞。结果他们又一次发现,一些细胞——在细胞核的地方——有一些块状物质。“我们看看肾脏吧。”奥斯汀说。她还在想着凯特肾脏上的金黄色条纹。他们一起研究了肾脏的组织切片。肾脏的损害明显是由尿酸造成的。奥斯汀看到了一些针状物。“是的。”格伦说,“这些是尿酸沉淀物。这孩子的尿酸浓度非常高。”这个发现与血液检查的结果一致。莫兰在死亡前曾发生了肾脏衰竭失去作用的症状。“我想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一下这个组织。”奥斯汀对他说,“这样能更加清楚地看到细胞核上的物质。”电子显微镜可以运用电子束使细胞内部结构高度放大。它可以成像病毒微粒。“为什么你不带一些切片回亚特兰大去?”格伦说。“我会的。不过我想在这个城市进行一些后续工作。” 休斯敦街 到现在,奥斯汀已经确定这是一次疾病的爆发。细胞内的物质就是疾病的部分表现。神经上的警告已经消失。回到办公室,奥斯汀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发现手上出了许多汗。时间在一天天地流逝。她打开病例档案苦苦地研究着,努力想找出一些细节。她肯定自己错过了一个细节。吹口琴的人是索引患者。她曾经非常仔细地研究过这个病例,尽管总验尸长办公室甚至连这个人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的名字了。有人在敲门。是克莱。“情况进行得怎么样了,奥斯汀博士?我只是来看看你。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太好。”“我很好。你呢,克莱?”“你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吗?”“我知道它是真的。你能不能帮我点忙?你对这个城市的道路熟悉吗?”“相当熟悉。我开过一段时间的太平间运尸车。”“第一个病例是个流浪汉,克莱。他叫吹口琴的人。人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是他临死时正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一个叫莱姆的人。报告上说莱姆住在‘休斯敦东街’。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吗?”“当然。就像报告上说的那样啊,他住在休斯敦东街。”克莱微笑着说。“你能带我到那儿去吗?”“现在?”她点了点头。克莱耸了下肩,说:“我得去问问总验尸长。”“拜托,不要,克莱。他可能不同意。如果你就这么带我去那的话——”“我们找个巡警和我们一起去,好吗?”“我在城市四处收集尸体。”克莱说,“许多无家可归的人的尸体。人们管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叫流浪汉。我们经常可以在城市的各处发现他们的尸体。”克莱和奥斯汀正坐在下等贫民区边上休斯敦东街的卡兹熟食店里。他们吃着发烫的炸饼和蘸了淡盐汁的牛肉三明治,喝着咖啡。桌子上有两个手电筒。奥斯汀在啃炸饼。炸饼是一种马铃薯半圆卷饼。她的舌头都被马铃薯烫疼了。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几乎要饿晕过去了。炸饼似乎流进了她的骨头里。卡兹熟食店成立于1888年。那时,下等贫民区住的都是从东欧来的犹太移民。现在,卡兹店仍属于卡兹家族。店里的墙面涂着棕色的漆,桌子是福米卡的,整个店都用荧光灯照明。店里大多是自助式销售,不过其中的一面墙边上也有一些需要服务生的桌子。墙面用名人的照片装饰着,如警察局长和苏皮?塞尔斯。这些名人都在与一个卡兹先生握手。其中有一张是肯尼迪在与一个卡兹先生握手的照片——肯尼迪是卡兹店的常客。顾客在进门时会得到一张票。在点餐之前,柜台后的服务生会拿出一小点热的熏牛肉让他品尝,这样他可以判断当天的熏牛肉是否新鲜可口。熏牛肉的外面覆盖着粗粉,像柏油一样黑;而里面则是红色,美味多汁,尽管有时有些油腻,可这正是卡兹店顾客所喜欢的。有时候,柜台后的服务生给顾客的餐品会比他点的要多,如一瓶啤酒变成了两瓶,但是账单上只写了一瓶啤酒。服务生会小声地对顾客说:“想要一瓶吗?下次说出来!拿着,年轻人!别告诉别人。”一个老人后面的架子上挂着干意大利腊肠,如果谁想要的话,老人会卖给他一半。天花板上悬着一些纸制标语,上面写着:盛达意大利腊肠给你在部队里的孩子如果你发音正确的话这句话是押韵的。他们喝完咖啡后拿着餐票到收银台结了账。然后,他们出门来到休斯敦街,向西走去。休斯敦街是一条宽广的交通要道,路边没有树木。当时是下午,正是交通繁忙时段。在路上,克莱用奥斯汀的手机给交警局打了个电话。他带着奥斯汀来到第二大街拐角处的地铁站入口,一个等候F线列车的车站。他们在车站等了一会儿,一个巡警出现了。地铁站的月台有150码长,可整个月台上站着不过三四个人。这不是一个繁忙的车站。克莱向上看了看天花板,他说:“我们沿着休斯敦街向东走。”月台的一端有一个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板的金属幕墙。空气中有一股很重的尿味。克莱说他们正面对着东河。“F线的轨道从这里往南转。”他解释说,“我们不沿着那条路走。另外有一条向东方向的废弃隧道。”克莱转向巡警问道:“它有多远?”那个警官又矮又胖,留着小胡子,拿了个手电筒。他说:“有一段距离。”月台一端有一个来回摆动的小门。他们打开手电筒,穿过小门,走下轨道的楼梯。克莱把手电筒对着一条与轨道平行的黑色金属棒。“那是那三条轨道,奥斯汀博士。它还在使用中,不要去碰它。”警官转向奥斯汀说:“如果有车过来,就靠墙站着,知道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那里是安全的缝隙。不过我会用灯示意列车停下的。”他们沿着轨道走了一段。他们的左边是金属片墙面。克莱拿手电筒对着墙面晃来晃去。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地方——金属片墙面上的一个洞——他们弯下腰,钻了进去。他们的右边是一条向东方向的废弃轨道。轨道生了锈,枕木上散落着一些报纸和垃圾。他们沿着轨道的路基向前走,用手电筒四处照着。一列火车在他们脚下呼啸而过,整个隧道发出轰隆的响声。“这是城镇住宅区的F线列车。”克莱从声音判断出来,“它在我们脚下驶过。我们正在一座桥上。”轨道和地面上布满了黑色的灰。“不要踢起那些东西。”克莱说。“那是什么?”奥斯汀问。“钢灰。它们是从铁轨上脱离下来的,阻塞了这些废弃的隧道。”他们继续四处打量。隧道里到处都是钢柱,天花板是拱形的。里面有一些敞开的门通往黑暗的深渊。他们的脚在黑灰上移动着。这些灰很软,在脚下还很滑。它们掩盖了脚步的声音。墙面被涂得乱七八糟。地面上堆着许多纸板和干燥的粪便。他们踩到了轨道之间一件破烂发黑的滑雪夹克和一个毛垫或毛毯。奥斯汀用灯照了照毛毯。那是一只被碾碎后尸体已经干枯的狗。空气中充满了紧张不安的气氛,这似乎来自于那条狗。奥斯汀听到啪嗒一声。她看到警官解开了手枪皮套的皮盖。“莱姆?”克莱喊道,“嘿,莱姆!”他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没有人回答。“有人在吗?”克莱又喊道。“莱姆!”奥斯汀也喊了起来。他们慢慢地来回移动,用灯光照着这个阴暗的地方。突然,奥斯汀和克莱同时注意到墙上的其中一个出口有苍蝇的嗡嗡声。这使奥斯汀非常吃惊。她没有想到地下还会有苍蝇。他在一个由铝和塑料制成的折叠细麻布椅子上躺着。他是个白人,年龄可能是三十,也可能是六十。他的背很驼,整个身体扭曲得像个弯月。他的肚子胀得非常大,似乎里面在孕育着什么。肠子的下部已经变成了一种发亮的绿色。奥斯汀可以闻到他的体内已经有腐烂的气味产生。他的嘴巴和胡子上沾满了绿色和黑色的液体。死尸液从他两腿间流出,弄脏了他的裤子。苍蝇在空气中飞来飞去。他的眼睛好像已经没了。警官取出他的手拿式无线电,把它调到断路器频道。他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咳了一下,然后弯下腰把手放在膝盖上,又接着开始咳嗽。黑暗中传来液体飞溅的声音和更多的咳嗽声。“我讨厌这种东西。”警官擦了擦嘴说道。奥斯汀小口吸着气,也闻到了这种味道。她能感觉到这种味道在接触她的皮肤——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接收这种气体里的油腻表层。她的嘴里出现了一种金属的味道。她尝了尝舌头上的味道。她在死者旁边跪下,打开包,带上一个按钮面罩。她把另一个面罩递给克莱。他似乎没有太被这种味道所影响。奥斯汀戴上橡胶手套。她小心地举起死人的右手。他的手指还完好无损,可是手上的皮肤已经脱落。它松松地挂在手指上,像一张柔软半透明的羊皮纸。奥斯汀小心地掰开手指。他的手里攥着一个萎缩的眼球。“他自己剜出来的,克莱。他剜出了自己的眼睛。”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奥斯汀站起来向隧道周围望去,她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的角落。莱姆和吹口琴的人是朋友。报告上说,吹口琴的人有时会雇莱姆当保镖。朋友和邻居?巡警正对着他的手拿式无线电讲话,报告发现尸体的情况。奥斯汀发现隧道不远处有一扇钢制折叠门。门上有一把挂锁。门边散落着几堆看上去像是新鲜垃圾和食物容器的东西。“克莱。”她说。克莱走过来看了看,摇了摇挂锁。锁打开了。钢圈其实已经被锯锯开了。“这是流浪汉的把戏。”克莱边说边拉开门。门后的狭窄空间里全塞着电缆。大多数电缆都与地面上的架子平行。“他们就睡在架子上。”克莱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那上面更暖和一些。”奥斯汀站在一个煤渣块儿上看了看。壁架上排放着几个空伏特加酒瓶,还有其他的一些瓶子和塑料食品容器。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装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小心老鼠,奥斯汀!”她用戴手套的手摸了摸袋子,把它拽下来。警官问他们在做什么。“一分钟就好。”奥斯汀说。她打开袋子。里面有一件带帽子的运动衫,被揉成了一团,还有一卷银色的管道传送带。另外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两个何纳口琴。“吹口琴的人住在这儿。”她说。在太平间运输车司机的协助下,巡警把尸体装进了袋子。奥斯汀交代他们对尸体一定要仔细进行通用的生物危害防护措施。另外,她还要求把尸体放在双层的袋子里。然后,她给在办公室的莱克斯打去电话。“你明天就可以进行尸体解剖。”莱克斯说,“不过,那个尸体腐烂得太严重了,我想你可以等到周一再做。”“我想现在就做。”“今天是周五。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莱克斯叹了口气说,不过他还是要求格伦在奥斯汀做尸解时留下。奥斯汀不能签署死亡证明书。格伦恼怒地把尸体匆忙送到X射线室,进行牙齿X射线照射。解剖室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克莱了。他是留在这里协助他们的。其他的解剖台都空着。他们把莱姆的衣服割开,发现老鼠已经吃掉了他的生殖器。“它们先吃的就是这个。”格伦说。他的左眼窝里似乎生了蛆。奥斯汀尽量小口地吸气,几乎根本没有把空气吸入肺里。恶臭的味道浓烈得甚至油腻。她控制着自己的手在尸体上划出Y形刀口,打开了尸体。格伦两手交叉站在一边。她开始下刀了,在解剖刀划过肚子的时候,肚子放出一些气体,发出嘶嘶的响声。腹部的脂肪已经溶解流油,并发出恶臭。“哦。”奥斯汀边说边向后退了几步。“你离他远点操作,奥斯汀。”格伦说。格伦拨掉莱姆右手上的皮肤。它很容易就脱落下来。他把带橡胶手套的手放进这个皮肤手套中,他的手指伸进莱姆的手指皮肤里。手指上的皮肤还有指纹。他用指尖蘸了点印泥,在指纹垫上按下几个手指的指印。奥斯汀发现格伦的手在莱姆的皮肤里颤抖。她猜格伦可能有酗酒的毛病。内部器官已经变成了肮脏混沌的一团。奥斯汀取了样本之后把它们扔进了储存瓶。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口腔,里面似乎有一些黑点,很可能是血泡,不过也很难说。格伦说:“你在显微镜下观察这堆肉是看不出什么结果的。”细胞已经死亡了很长时间,它们估计已经破裂了,顶多也只会像鬼魂一样出现。恶臭味不但充满了整个解剖室,甚至还从门缝钻出去,飘到了太平间里。两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也闻到了。“他们正做的这个可不怎么好弄。”其中一个人评论道。 岛 周六上午斯塔滕岛的渡船离开曼哈顿南端一角的南渡口终点站,隆隆地穿过纽约湾北边,把海水搅拌成了人行道的颜色。这是个灰暗的周六上午,略微有一些薄雾。奥斯汀站在露天前甲板上,在一个可折叠护栏后看着州长岛慢慢向左边移去,南边的树木和建筑群逐渐出现在视野中。州长岛的树木已经开始发芽,远远望去繁盛一片,就像是一团团红褐色和淡绿色的花朵。那黄色的一片则是连翘的花朵。微风把她的头发吹了起来。她向另一边望去,自由女神像在薄雾中渐渐远去。渡船上人不是很多。甲板在奥斯汀的脚下颤动跳跃。黑色脑袋的小燕鸥掠过水面在空中盘旋,一个撞钟浮标叮叮当当地从渡船边上飘过。渡船停靠在圣乔治终点站,即斯塔滕岛北端的一角。那是一个废弃码头伸向海湾的沿岸陆地。奥斯汀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拖着装有电脑和笔记本的背包走出站台大楼。她找到斯塔滕岛环线列车的月台,搭上一列去往斯特普尔顿的列车,下车后步行到海湾街。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座具有黄色铝壁板的维多利亚式房子,一楼的牌子上写着“古董小岛”。这间房子隔壁是一家驯狗沙龙。整个地区的空气中都飘着盐味。奥斯汀找到蜂鸣器按钮,按了一下。很长时间没人应答。“谁?”“我是奥斯汀。我们通过电话的。”蜂鸣器响了一下,锁开了。奥斯汀爬了几节楼梯,来到平台的另一扇门前。“进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奥斯汀一开门,一股猫的气味扑面而来。一个满脸皱纹,面带忧伤的80岁老太太坐在一个躺椅上,面对着镶有厚玻璃板的窗户,窗外是一片仓库,仓库前面有一个海湾。她穿着一件睡衣外加一件浴衣,还有一双拖鞋。她的脚踝因水肿而显得膨胀沉重,还有些发青。“我走路不太利索。所以你得到这儿来。”这就是海伦?泽克尔,死者的母亲。“我在参与纽约市的工作。”奥斯汀说,“我们想查明你女儿彭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担心那可能是一种传染病。我们希望对它进行追踪研究。”彭妮母亲停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然后,她移动了一下身体,用可怕的眼神看着奥斯汀:“它带走了我的彭妮。”“谁?”“那个怪物。我一直在对医生说,可他们根本不信我的话。”她开始哭泣。奥斯汀在彭妮母亲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它带走了我的彭妮。接下来,它就要把我带走了。”她挥着手臂,那样子似乎在说,我要结束了你。“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海伦?泽克尔在椅子里转了一下身,用一张充满泪痕的脸看着奥斯汀:“你是个可爱的人儿,喂一下那些猫吧。”厨房既肮脏又凌乱。奥斯汀一打开食物罐,四只猫就冲了进来。她在两个茶杯大小的碟子里装满剁碎的鸡肝,四只猫一起挤到碟子前。然后她又把猫喝水的碟子洗了洗,重新盛满水。回到客厅,奥斯汀说:“我想知道彭妮死亡前那段时间的活动。你能告诉我吗?”“它把她带走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它带走了她。”“让我们努力找出是什么带走了她吧。”“总是有这样的事发生,而它们从不告诉我们什么!”彭妮母亲对最近的事记得不是很清楚。早些年的事情倒记得很清楚。“我是在这个房子里长大的。”她说,“这个城市在完蛋之前很漂亮。新年前夕,爸爸和妈妈会带我们去阁楼。”她指了指天花板,“爸爸会打开那里的窗户。真冷。我们都裹着毯子。”“我们说的是您的女儿,彭妮——”“你可以闻到从窗口飘来的货船的烟味。新年前夜,你能听到水手们在船上唱歌。12点整的时候,爸爸会举起手,他会说,‘安静!听!’我们就变得非常安静。听着。它开始了。就在那边……”奥斯汀循着她的眼神,向似乎漂浮在远方的银灰色曼哈顿塔楼望去。“它就像是风的呼啸。”她说,“吹啊吹。”这是新年前夜曼哈顿的声音。“我现在再也听不到了。”奥斯汀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她摸着彭妮母亲的手:“你记得吗?彭妮去过哪里,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你能想起什么来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给她的商店进货?”奥斯汀问。“到处。我不知道。她总是交税。还有一次她去了亚特兰大。她是乘公共汽车去的……我的彭妮走了。”“我可以看看她的商店吗?”“我不能陪你去。”“没关系。”彭妮母亲拉了一下沙发椅一边的把手。椅子的靠背向前倾斜,把她顶了起来。她把脚放在地板上,咕哝了一声。奥斯汀把手伸给她,帮助她站起来。她拖着拖鞋走到书架,从上面取下一个咖啡杯,把它倒过来。一把钥匙掉了出来。奥斯汀走下楼梯,走上人行道,从前门进入了古董小岛。她打开一盏荧光灯。屋子里很冷;暖气没有开。墙被刷成了柠檬黄色,厚厚的玻璃窗周围装饰着褪色的蕾丝花边。屋子里有许多玻璃橱和柜橱,上面摆着看上去很便宜的“古董”。这确实是个旧货店。一架子发霉的女式衣服。一张金属餐桌,桌上放着一张蜡纸,蜡纸上摆着已经干燥的吃剩的三明治,旁边是一个盛满烟蒂的烟灰缸。彭妮是个沉溺于香烟的人。一些书架上放着已被人忘却的平装本畅销书。一个橡木陈列盒里装着一些人造珠宝,盒子上有一句话:“非卖品。问都不要问。”一把藤条摇椅的标价是75美元,这个价格可不低。一个已磨损的着色松木制柜子售价45美元。奥斯汀打开柜门。里面是一堆《国家地理》杂志。情况看上去很好。这个屋子的某一个地方就是线索。彭妮是个搬家鼠。像凯特一样。她们的行为有相似之处。而现在,她们都死了。奥斯汀开始用数码照相机拍照。奥斯汀仔细地搜索着房间。厨房用具的托盘和盒子。绞肉机。塑料儿童玩具。待售的胶合咖啡桌。售价30美元的漂亮铜船灯。希尔威斯特玻璃酒杯。铬合金金属壶。钓龙虾用的浮标。墙上挂着雪景图的复制品,一切都是出售商品。一些东西困扰着奥斯汀。她打开桌子抽屉。里面有一些文件夹。她把它们取出来,找到一个标有“盈利”的文件夹。里面夹着一些记录纸,那是一份手写的清单。这个清单是彭妮在买卖旧商品时用来记录成本和盈利的。单子上写着日期和名字。奥斯汀快速浏览着:“4/18——小椅子——$59成本$5。”看上去似乎是彭妮花了5美元买了把椅子,然后以59美元卖给了别人。她可真是个精明人。她一直靠做买卖维持着自己和母亲的生计。彭妮似乎对账目还不太了解,不过这就是她生存的方式。4/18——第6大街跳蚤市场——黑色衣服——妇女——$32成本$0,找到的垃圾4/18——锋利剔骨刀——克洛先生——$18成本$14/19——第6大街跳蚤市场——盒子(玩具)——$6,用明信片交换的4/19——珠宝别针(绿色)——$22本儿$5奥斯汀把这一页用相机拍了下来。然后,她向彭妮母亲告辞,并保证如果对她女儿死因的调查有了进展会立刻告诉她。奥斯汀站在渡船的露天后甲板上,远眺北边的巴约讷和南边奇尔文科的咽喉。然后,她走到船首,望着华尔街的石头晶体。云层开始分散,显露出城市上空棕蓝色的天空。这个城市看上去很虚弱,可是诊断却没有结果。她决定给疾病管制中心的沃尔特打电话。在轮船的客舱里,她取出手机,拨了沃尔特家里的电话。手机发出刺刺的声音。电池没电了。“该死的!”她低声说道。与疾病管制中心失去了联系,奥斯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把手机放进包里,靠在椅背上。她已经精疲力竭了。轮船航行时间差不多是半小时,这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奥斯汀感觉到在她记录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一面隐藏的门。如果她发现这扇门,它将引领她进入生物系统和生物关系的迷宫中,接触自然的内部运作。自然已经和人类进行了十亿年的游戏。她启动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到现在,她已经有三个记忆卡,里面的数据全是她用数码相机拍的照片。她把记忆卡一个挨一个地插入电脑,在屏幕上浏览所有的照片。四个病例中有两个都有收集东西的习惯,她们是凯特和彭妮。那个吹口琴的人呢?他也曾是个收藏东西的人。他收集杯子里的钱,这些钱经过了许多人的手。对莱姆,奥斯汀还不太了解。奥斯汀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母,调出凯特艺术收藏品的照片。有一些是特写。其中有一个水晶球,她还记着。奥斯汀敲了一下键盘,照片开始放大,放大到屏幕几乎变成像素的迷宫。她什么都看不到。石头是不携带病菌的。接着,她点到承放绿眼睛小甲虫盒子的照片。接着点到玩具屋的照片。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然后是凯特收集的盒子的照片。一个罐头盒。里面有什么呢?她没有给吹口琴的人的东西拍摄照片。她和克莱从隧道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账目。彭妮的账目。她把账目照片调出来,一页一页地研究。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记忆中闪过了一些东西:第6大街跳蚤市场——黑色衣服——妇女——$32成本$0,找到的垃圾这可能就是凯特喜欢穿的那种衣服。但是另外的一些字眼又引起了她的注意:第六大街。凯特的父亲提到过,凯特曾在跳蚤市场买东西。奥斯汀非常确定地记着他提到第六大街。凯特买衣服了吗?她的眼睛又转向账目:4/19——第6大街跳蚤市场——盒子(玩具)——$6,用明信片交换的凯特喜欢盒子。奥斯汀感到阵阵发冷。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重新浏览了一遍凯特卧室的照片。在那些照片中,她终于发现一个灰色的小木盒。它摆在玩具屋边上。它很小,是个矩形,没有其他特征。只有一样除外。盒子的一边画着某种形状。这个形状很熟悉,它是个多边形,即有角的晶体状。奥斯汀以前在哪里见过。她把照片放大,大到它变成像素的迷宫。她盯着盒子上的形状设计。我究竟在哪里见过呢?她在凯特的大脑里见过这样形状的晶体。诊断进行得很顺利,就像是运转正常的机械。凯特在跳蚤市场从彭妮那里买下了这个盒子。这个盒子就是抽水泵的把手。她想:它现在正摆在凯特的卧室呢。 旋风 周六上午大脑病毒发生作用的时间是很快的。它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使一个完全健康的人进入致命昏迷状态。生长在中央神经系统的病毒物质会沿着神经细胞扩散。可能你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是健康的,可是却永远也起不来了。第二天早上,物质会沿着中央神经系统的纤维蔓延。病毒在彼德体内已经经过了夜晚的扩散。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今天是周六,学校放假,可他还是穿好去学校要穿的衣服,走到高架火车站。他坐上一辆开往曼哈顿的返途N线列车,赶往马特学校。他在列车中间的部位坐下,这是他的习惯。火车轰隆隆地驶过皇后区的高架铁轨,转了个弯,向东河下面的隧道驶去。他通常在第59街车站换车,他会在那儿搭乘莱克星顿大街城市线路的地铁。因而,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在第59街车站下了车。莱克星顿大街线路在下一层,所以他走下几节楼梯来到一层和二层之间的夹楼。夹楼铺着彩色马赛克,因而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所有的出口看上去都很相似。马赛克的图案是草和树。树干是红色的,树叶是绿色的。墙上是德尔莫?施瓦茨和格温多琳?布鲁克斯的诗歌。彼德应该去往通向城市地铁的那个出口。可是他没有。他看错了标示。彩色的马赛克使他迷失了方向。他不停地走。他路过一面墙,上面写着:“在噪音和旋风的抽打中开出你的花朵。”他穿过一扇周围贴满金黄色马赛克瓷砖的门,走下几级楼梯,来到了莱克星顿大街铁路去往市区的一边。一列地铁开过来了;他走上去,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现在,他离他的目的地马特学校越来越远了。他坐着,头几乎垂到膝盖。他不停地用手摸自己的嘴。他的鼻子在不停地流鼻涕。列车载着他向南行驶,穿过了曼哈顿,潜入东河,出现在布鲁克林。当列车行驶到布鲁克林市区的赫尔自治区车站时,彼德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我搞错了。”他沙哑地说。他下了车,走上楼梯来到另外一边,读着标示。此时,外表的彼德正在看标示,而内部的彼德正因饱受疾病煎熬而尖叫翻腾。他的中脑正在坏死。他坐在长椅上弯下腰,把头放在两个膝盖之间。这个姿势保持了很长时间。他在呻吟。终于有一个名叫詹姆士?林德的巡警发现了这个情况。他碰了碰彼德的肩膀。彼德突然发出一声好似婴儿发出的尖厉叫声。这真是一个可怕的爆发:它是因内部世界被侵扰而引起的。他从长椅滚到月台上,僵硬的身体先是侧蜷成一团,然后又直直地抻开。过了一会儿,僵硬消除了。一些人停下来在彼德身旁聚拢起来,还有一些人经过后没有停留。“请向后站。不要碰他。”林德警官说。他通过无线电呼叫了纽约消防局的急救医疗小队。彼德躺在月台边缘的黄线附近。突然,他扭动了一下,滚下月台,掉在了五英尺以下的轨道上。他掉下去的时候溅起了轨道枕木上的积水。就在那时,车站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一列地铁就要开过来了。“哦,不!”林德警官大喊道。他沿着月台跑上前去,不停地对列车挥手,“停下来!”人们都对着铁轨上的彼德大喊:“站起来!快起来啊!”彼德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喊声。他眼睛半睁着,躺在一摊水里。然后,他翻过身开始在铁轨间爬行——向着第三条铁轨,电力铁轨爬去,这使他越来越远离帮助。列车正飞快地开过来。司机发现铁轨上爬动着的人后急忙拉下了完全紧急制动风闸。一列地铁在拉下紧急制动后还会沿铁轨向前滑行500英尺。彼德趴在铁轨上突然开始颤抖,身体来回翻腾。他的衣服已经被水浸湿了,身体横在地铁列车就要开来的铁轨上,而头则伸进充了电的第三条铁轨,枕着这套电气系统。有嘶嘶的闪光出现。他僵硬的身体开始噼噼啪啪作响。华盛顿特区1万安培的电量正穿过他的头和脊柱,因而,他的身体如岩石般僵硬。断路开关没有跳闸——每次有人的身体碰到纽约地铁时它们都不会跳闸。通过彼德头骨的电流足以使挂有20节车厢的地铁列车全速前进。他脸部的皮肤几秒钟之内就被烧焦,然后脸上突然出现一连串白色水泡。接着,水泡下陷,并变成黑色。此时,他的身体传出嗡嗡和噼啪的轻微爆炸声,头盖骨以内的物质烧焦了。然后,他的头骨砰的一声炸开,脑部物质向四周射去,有些甚至射到了月台上。一个人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看着他沾了污点的眼镜纳闷,不知这些灰色的血点从何而来。过了一会儿,火车在制动器的噪声中呼啸着轧过彼德的尸体,把它碾成两截,然后才停了下来。车厢下开始冒烟。 眼镜蛇 联盟广场管家纳内特来开了门。她说,凯特的父母去了亲戚家。“凯特的房间里可能有一些危险物质。有人进去过吗?”奥斯汀问。没人去过那个房间。凯特的父母不忍心进去,她的祖母打算等这段最难过时间过去后来收拾凯特的东西。现在,凯特的父母正忙着安排计划于明天举行的葬礼。奥斯汀仔细研究过那些照片,她脑子里记得凯特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她在工作台前坐下。那个带有圆形有角晶体图案的盒子就在她面前。她伸出手去拿,中途又停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包,取出一个装有检查用橡胶手套的纸盒。她从里面找到一个按钮面罩。她折断面罩头后的橡胶带,把面罩罩在了嘴巴和鼻子上。然后,她在包里找到一副防护眼镜戴上。之后,她打开一盏台灯。现在,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它由一种坚硬质密的木头制成,每面的面积大约是3平方英寸。它是个智力玩具,盒子的某个地方有个可以把它打开的滑钩或是机械装置。其中有一面是松的,那可能就是开盒装置。我要不要试着去打开它呢?如果我打开了会有什么后果?已经有4个人死了,原因可能就是这个东西。可能我已经被感染了。我要打开它。“依发夫萨。”她小声嘀咕道,“打开吧。”她在盒子面上滑动手指,仔细地触摸。嘎哒一声,盒子开了,什么东西突然从里面蹿了出来。她大叫着丢掉盒子。盒子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窜出来的是一条蛇。一条小木蛇的头和脖子。这像是那种打开盒子就跳出一个奇异小人的玩具盒。蛇碰到她的指头,然后就闪开了。这是一条颈部皮褶膨胀的眼镜蛇,膨胀的颈部皮褶闪着亮光,它完全是一副进攻的姿势。颈部皮褶后面有一个红色的眼镜标志。它的眼睛带有细长形虹膜的亮黄色小点。红色分叉的舌头向外伸着。蛇与一个弹簧装置相连。当你关上盒盖锁上盒子时,弹簧就压在了一起。而当你扳动正确的盒面时,弹簧松开,蛇就会突然蹿出来撞到你的手指。这是个儿童玩具。它可能是印度或中国手工制成的,她想。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奥斯汀看到另外一些东西从盒子里喷出来。那是一种浅灰色的粉尘。她闭上眼睛,急忙把头向后仰,然后把面罩紧紧地罩在脸上跑开。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凯特房间的另一边。她颤抖着,浑身是汗。那种粉尘是什么?她又一次穿过房间,同时紧紧抓着脸上的面罩,尽可能小口地呼吸。她用戴手套的手捡起那个盒子。盒子顶部是开着的。她朝里看了看,除了一个机械装置和一点粉尘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东西是个粉尘散播装置。它并不是很有效,只会把一点点粉尘喷入打开盒子的人周围的空气。“哦,我的天。上帝啊!”她说。这是个炸弹,是个生物炸弹。奥斯汀用手扶着面罩,使之罩住鼻子和嘴巴,希望它密封良好。这个面罩的气孔大小是多少?这个面罩会阻止那些粉尘颗粒吗?问题是,她不知道粉尘颗粒的大小。反正,要么它能穿过面罩,要么就不能。如果它已经穿过面罩的话,现在已经太晚了。奥斯汀用指尖把盒子翻过来,她旋转地很慢,以防任何粉尘再掉出来。盒子底部用胶水粘着一个小纸片,纸片上印了些很小的字。凯特应该在屋子里某个地方放着放大镜。她打开桌子下面的一个抽屉。然后另一个。找到了。一个高倍放大镜。她又一次把盒子拿起来,靠近灯光用放大镜读着上面的字。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些黑色的字母,它们明显是由高质量的激光打印机打出的.c.人类试验#2,4月12日.c.阿基米德FECIT她把盒子放下,环视了一下房间。那个唐宁茶叶罐可以派上用场。她从凯特床边桌子上的背包里抽出一张面巾纸。然后,她看到了床边地板上揉成一团的面巾纸。她几乎尖叫起来。如果凯特用它们擤过了鼻子,它们就很可能具有传染性。她没有碰它们,只是把一张没用过的面巾纸塞进那个罐子,然后把那个蛇炸弹轻轻地放进面巾纸里,紧紧地扣上罐子盖。现在,她手上拿着这个茶叶罐。她必须尽快把它送到一个生物危害袋或容器中。光线从天窗里直射进来。冷冷的光线照亮了奥斯汀的红色头发。她想起了凯特的红色头发,以及那次的尸解。她又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的换气系统在哪里?她发现一个蒸汽散热器。很好。强迫通风加热管可以把房间里的空气带入整个大楼。然后,她发现天花板上的空调通风孔。她得搞清楚莫兰一家有没有打开空调。奥斯汀反锁住凯特卧室的门后离开了,门在她身后发出喀哒一声。她摘掉面罩和手套,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们。最后,她只是把它们放进背包里的一个袋子。她还带走了那个放大镜。她找到纳内特,警告她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凯特的房间。“我想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些极其危险的东西。我已经锁上了门。官方负责人会来调查的。在他们到达之前请不要打开那扇门。”纳内特答应她不会进去,并阻止其他人进入。“莫兰先生和太太明天才回来。”她说。“不管你做什么,一定不要打开空调。”奥斯汀走出来,搭上一辆计程车返回验尸员办公室。她把装有吹口琴的人东西的袋子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旁边。她戴上一副干净的外科手套和一个干净的按钮面罩。她打开垃圾袋,取出了那件黑色的运动衫。前面的口袋是鼓着的。她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它几乎和凯特房间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奥斯汀在荧光灯下检查了一下。这个盒子的底部也用胶水粘着一个小纸片。她用放大镜辨认着。这个纸片上有一张图片,是一张非常小的工程绘图。奥斯汀从没见过图片上的东西。它看起来像一个坛子,坛子里好像有个像哑铃或是沙漏的东西。图片下面印着一些很小的字:.c.人类试验#1,4月12日.c.阿基米德FECIT这些盒子包含着一个计划,一种精密的思想。奥斯汀锁上办公室,上楼来到组织学实验室要了几个可密封的生物危害塑料袋。她没有告诉其他人要这些袋子干吗,只是径直回到办公室把两个眼镜蛇盒用袋子装了起来。她没有打开茶叶罐。然后,她来到地下室拿了几个大塑料袋,把莱姆的衣服包了三层。她意识到自己的背包肯定已经被橡皮手套和面罩污染了,所以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包上三层塑料袋,捆了起来。然后,她来到盥洗室,面对着水池上面的镜子,真害怕眼睛里会看到什么东西。她盯着自己的眼睛,还是灰蓝色的。颜色没有变化。也没有瞳孔圈。莱克斯博士住在第50大街的贫民区北边。奥斯汀坐计程车去往那里,五分钟后便到达公寓门口。他的妻子科拉开了门。“哦,是的,你是疾病管制中心的医生。”她说,“请进。”莱克斯在公寓里有一间小办公室。桌子上堆满了文件。书架上摆的都是哲学和医学巨著。房间里有一些烟味。莱克斯关上门。奥斯汀说:“我找到来源了。”“我不太肯定有没有听懂你的意思。”“来源。死亡原因。这是人为的,不是自然疾病的爆发。这是谋杀。”房间里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寂静。之后,莱克斯以一种谨慎的口气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奥斯汀把那些橘红色生物危害袋放在莱克斯的桌子上,里面装着那个茶叶罐和吹口琴人的盒子。“我找到了两个装置。它们是生物武器散播装置——炸弹,莱克斯博士。一个是在吹口琴人的衣服里找到的,另一个则是在凯特的卧室。彭妮是个旧货商。是她把这个装置卖给了凯特。她的笔记本上写着彭妮用一些明信片跟某人交换到那个盒子。那个某人就是凶手。”她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打开。“看看这些照片。”总验尸长弯下腰,盯着从彭妮转到莫兰手里的这个盒子的照片。“就是这个装置使彭妮感染。她又把它卖给了凯特。”然后,奥斯汀拿起其中一个生物危害塑料袋。“这是另外一个装置——你可以隔着袋子看看。这就是导致吹口琴的人死亡的装置。我想可能是有人在地铁上把这个给他的。当盒盖打开的时候,它们会喷出少量粉尘。我认为这种粉尘是一种干燥的生物制剂。它可能是结晶的病毒微粒,不过我不能肯定。”莱克斯盯着盒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拿起塑料袋,透过塑料袋看着里面的盒子,盒子上的晶体形状,还有那些没有特色的灰色木头。突然之间,他似乎变成了一个老人。他放下袋子。“这是犯罪证据。你在哪儿找到它们就把它们放回到哪儿吧。”“我——我想我没有考虑到证据的事情。这是个炸弹。我只想把它从那儿消除。”“你已经碰过这种物质了。”“格伦和克莱也一样,还有你。解剖莫兰时你们都在场。”“上帝!他们正在解剖那个教师呢!”“什么?”“那个美术教师。他被轧死在铁轨上。”“哦,我的天哪!怎么回事?”“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曾试图跟你联系。你的移动电话关机了。所以我叫了格伦来。他现在正和克莱在解剖室。”莱克斯给总验尸长办公室打去电话,找到一个太平间助手,叫他找格伦来听电话。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回来了,他说格伦博士现在很忙,稍后会给他回电话。 刀 总验尸长办公室,太平间奥斯汀气喘吁吁地赶到解剖室时,那里只有格伦和克莱两个人。她在主解剖室的门口停下来,冲他们大喊:“等等!这个尸体是被传染物质感染的。”克莱向后退了一步。“它非常危险,格伦博士。”奥斯汀说。“那么你穿戴好再进来吧。”他回答道。“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他戴手套的手指指着彼德的头,“我们发现他的脸部皮肤因受到地铁电刑而出现跳跃弧形的黑色下陷。他的眼睛睁着,非常浑浊,这是因为受热引起的。右边的太阳穴膨胀凸起,我们看到了牡蛎破碎式骨折。另外,我们还看到受热的脑部物质喷溅出来的痕迹。受热大脑的味道可是与众不同的。我为什么闻不到呢?”他抬起头看着奥斯汀。他的鼻子正在流鼻涕,已经流到了他的呼吸面罩上。“克莱。”奥斯汀边说边向后退去。克莱开始是拿着储存瓶的。他看了看格伦,手里的瓶子掉了下去,哗啦一声摔在地板上。摔碎玻璃的声音可能引起了格伦的不快。他的脸开始出现杰克逊癫痫式的抽搐。他咕哝着,张开嘴,叹了口气。格伦用他灵活的那只手举起他的解剖刀。他转向奥斯汀,顺着刀刃的方向用发亮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奥斯汀。刀刃由磨刀石磨过的碳钢制成,长度大于两英尺,锋利度可与折叠式剃刀的刀锋相比,顶部有一个木质把手。如果被懂得如何使用它的人握在手里,它会成为一个有力的武器。现在,它还沾着受感染的血液。奥斯汀眼睛盯着刀刃向后退去。她慢慢地举起双手保护脖子和脸。“格伦博士,请把刀放下。”她说。慢慢地,轻轻地,格伦把刀刺向奥斯汀。奥斯汀尖叫着向后跳,刀从她的手臂下划过。格伦好像是在逗她一样。“这儿!”克莱说。格伦转过身面朝着克莱。“快走!”克莱向奥斯汀嘘道。奥斯汀没走。她拿起一个长柄剪,但格伦马上转过来用刀刃把剪子打掉了。刀剪相撞发出叮当一声。接着,他又转过身,慢慢地向克莱靠近。克莱盯着格伦的脸,边向后退边对他说:“冷静点,博士。把刀放下。一切都好,博士。我们一起祈祷吧。”格伦把克莱逼到一个角落。克莱已经无处可躲了。“我们还是不要祈祷吧。”格伦边说边用全身的力量把刀挥了下去。刀刃划过克莱的脖子,他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血淋淋的伤口。这一刀几乎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克莱脖子部位的动脉血管里的血瞬间射到天花板上。他的头歪到了一边,肌肉已经被切断。扑通一声,克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奥斯汀尖叫着跑出了解剖室。格伦低头看看克莱,然后平静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他的脖子很疼。他的脊背开始弯曲。基础翻腾的症状加强了。他走到供给台,拿起一个带着包装纸的消毒解剖刀刀片。他撕去包装纸,把一个小刀刃固定在刀柄上。然后,他把解剖刀举到左耳上方,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皮肤,刀尖碰到头骨时刀才停止。接着,他迅速用刀划过自己的头顶,形成一个从左耳到右耳的冠状切口,刀刃撞在他坚硬的颅盖骨上。之后,他又把刀刺进大腿,刀片在随着肌肉颤抖——这块肌肉是下刀最方便的地方。他双手上举,紧紧抓住头部开裂的皮肤,猛地向前一拉。皮肤嘶啦一声被扯掉了。他把头皮从头骨上扒下来,露出了头骨里面的部分。他一直在操作——以专业的方式把自己脸上的皮肤从颅盖骨上扯了下来。他扯的时候眼睛开始下陷。他的解剖刀从他像是光滑红毯子的脸前掉了下去,他的头顶露出象牙色的骨头和红色的血液,他的头发搭下来垂到了嘴巴上。他的嘴唇在头发下面蠕动。他在尖叫。他在吃他的头皮。直到最终,再也没有任何发作症状产生。 第四部分 决 定 马萨乔 位于曼哈顿南部联邦广场26号的贾维茨联邦大楼就在百老汇大街,从这里可以俯瞰福利广场周围的法院大楼和城市政府建筑,还可以看到布鲁克林大桥。联邦大楼的表面是灰黑色石砖,它有一些排烟囱。楼里的办公室有一部分属于联邦调查局纽约区办公室。它是除了华盛顿总部之外美国最大的联邦调查局办公室。1800名特别探员和职员在为其工作。它占据了联邦大楼的八层楼。奥斯汀和纽约总验尸长走进26楼一个昏暗的会议厅。会议厅里的桌子都被摆成同心半圆,面对着几个视频显示屏。这里是纽约区办公室的指挥中心。许多探员、职员和技术人员或坐或站聚集在桌子旁,空气中明显有一种执法咖啡的酸味。一个40多岁的健壮男人向他们走来。他有一头卷曲的棕色头发和一双聪明的黑色眼睛。他穿了一件蓝色的牛津衬衣,外面套了一件V形领的毛衫,他的下身是一条卡其布裤子和一双比恩路夫鞋。他的肚子挺大。“你好,莱克斯。”他说,并与奥斯汀握了握手,“马萨乔。很高兴见到你,博士。我们到我的办公室谈吧。”他们走出指挥中心时,马萨乔指着显示屏说:“我们刚刚结束一个突击检查。保险金欺诈。”他摇了摇头,“一些嫌疑犯定期假装心脏病爆发。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纽约市一半的心脏保健部门都接到了有组织的犯罪性‘病人’,他们的生命‘岌岌可危’。这真让我们发疯。”马萨乔是纽约区办公室的负责人兼联邦调查局的协助主管。他们来到29楼的办公室,马萨乔对他们说:“好吧,把情况重新说一遍。”莱克斯的声音很尖:“我的下属死了,被解剖室里的一些物质感染。他用刀杀死了我们最好的停尸房助手,然后他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方法杀死了自己。”奥斯汀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咖啡桌上:“一些物质似乎会引起人们攻击他人或是自己。我们已经有6起死亡病例。有人似乎在有预谋地培养这种物质。”马萨乔什么都没说。他站起来穿过房间,坐在奥斯汀电脑前的沙发上,这样他就可以看到屏幕了。他用锐利的眼光看了一眼奥斯汀:“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是在联邦调查局的权限范围内吗?”“这是一起谋杀案。”奥斯汀说。在她描述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发现时,她看到的是一种中立的凝视,她无法从这种目光中读出什么。马萨乔一直在听,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然后,他突然举起一只手:“等等。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向疾病管制中心的人通报?”“还没有。”莱克斯说。“我想给疾病管制中心拨过去。”马萨乔说。他走到办公桌前,直接站着输入自己电脑的密码,然后盯着一个带有姓名和号码的清单,“这个是我们跟亚特兰大的联系方式。”他拨了一个号码,然后用一个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这是“空中传呼。”不到两分钟,电话就回过来了。马萨乔把电话的扩音器打开,说:“是沃尔特吗?我叫马萨乔,是联邦调查局纽约区的负责人。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见过面。我很抱歉在周六打扰你。我们有个小问题。你现在在哪里?”“我正在上高尔夫课。在一个俱乐部会所里。”沃尔特说。他们可以听到他很重的喘息声,似乎他是跑着过来接电话的。“沃尔特?我是奥斯汀。”“奥斯汀?情况怎么样?”开始,关于谁认识谁的问题出现了一些迷惑,不过沃尔特很快就解释给了马萨乔。“沃尔特,看起来我们可能卷入了一个——生物事件。”马萨乔说,“你的研究员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等等——沃尔特怎么会卷入?”奥斯汀说。“他是我们一个特别部门的顾问。这个部门名叫‘至深计划’。”马萨乔说。他解释说,“至深计划”是个机密行动,他会为奥斯汀安排忠诚调查。奥斯汀还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已经明白了目前正在进行的事情。“‘至深计划’是联邦调查局一个特殊的刑事侦破部门。”马萨乔说,“它的工作是处理核、化学和生物恐怖主义的有关事宜。沃尔特博士是‘至深计划’在疾病管制中心的联络人。他是我们的顾问之一。”“你参与了吗?”奥斯汀问莱克斯。莱克斯很尴尬,他说:“沃尔特告诉我了一些。”“所以他给你打电话了,莱克斯?”马萨乔说。“他要我注意一些不寻常的病例。而这个看起来很不寻常。”奥斯汀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非常恼火,但是她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接着,她更加详细地向马萨乔描述了自己的发现,她的措辞非常谨慎。偶尔,马萨乔会打断她问一些问题。奥斯汀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把一件事向他解释两遍。“格伦博士为什么变得如此暴力呢?”马萨乔问道,“那个高中女孩儿就没有。”“这种物质似乎扩大了潜在的攻击性。”奥斯汀回答说,“凯特是个安静的孩子,所以她只会咬自己的嘴唇。而格伦则——”“令人不快。”莱克斯插进来说,“从本质上来说。”“它对大脑的基本部分进行破坏。”奥斯汀说,“如果这是一种传染性物质,这就是我所见所闻中最危险的传染性机体。”马萨乔的目光射向奥斯汀。“传染性多强?很强还是很弱?”他问的问题很正确,奥斯汀想。“口腔和鼻子里面的水泡是个重要细节,它非常可怕。”她说,“当受到诸如天花或麻疹这类感染性很强的物质感染后,病人的身体就会起泡。这种物质没有流感病毒那么具有传染力,不过却比艾滋病病毒更具传染性。我想它的传染性大概和一般的感冒病毒差不多。其实,它最初的症状就是感冒症状,然后传染物质开始侵入神经系统。”“那么这是一种什么物质?”马萨乔问。“不知道。”奥斯汀说。“这只能属于联邦权限。”莱克斯打断说道,“纽约市是不可能处理这件事的。”“好吧。”马萨乔说,“我们现在所了解到的就是有一系列使用未知生物物质进行的谋杀事件。这符合了联邦法规的第18条,属于我们的权限。它在联邦调查局的权限范围内。疾病管制中心能否为我们鉴定出这是什么物质?”“那可能很难。”沃尔特说。“那么可以治愈吗?”“治愈?”沃尔特说,“如果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又怎么可以治愈呢,马萨乔先生?如果它是病毒的话,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治愈的方法。大多数病毒都无法治疗,无法治愈。通常,惟一防御病毒的方法就是防御疫苗。而要发明一种新病毒的疫苗,我们需要多年的研究以及或许上亿美元的资金。至今,我们还没有发明出艾滋病病毒的疫苗。”马萨乔说:“好吧,那么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来鉴定这种物质?”沃尔特在扩音器上回答说:“几周到几个月。”马萨乔盯着扩音器,似乎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我们只有几小时到几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他转过身。“那么——告诉我你认为这种病毒是什么,奥斯汀博士。”“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们甚至不能肯定它是不是病毒。”房间里一片沉默。然后,马萨乔说:“我觉得你心里有许多东西没有告诉我,奥斯汀博士。”“我没有太多的证据。”“胡扯。你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进行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犯罪调查。你家里有警察吗?或许,你的父亲是警察?”她什么都没说。“说啊。”马萨乔哄着她说。“我父亲是。他是个退休的警察局长,不过这个有意义吗?”马萨乔咯咯地笑起来,对自己感到很满意。“好吧,呃——好的警官都会利用他们的直觉。告诉我你的直觉吧。从一个警官到另一个。”“它是一种病毒。”她说,“它像一般的感冒病毒一样传播:通过接触空气中的小滴黏液,眼睑或是受感染的血液进行传染。它可以被制成干燥粉末进入空气,这样,它就可以通过肺部进行传染。它会入侵神经——即沿着神经纤维入侵到中央神经系统中。它在大脑中复制,在脑部进行爆炸式增生。它大概在两天内致人死亡,所以它的复制期应该相当快,比我见过的任何物质都快。病毒在脑部细胞中形成晶体。这些晶体在细胞中心,即细胞核内形成。它破坏脑干,即控制情感、暴力和进食的区域。病毒引起人们攻击自己,吃自己的血肉。这太不……正常了。”“真是一个疯狂的推测。”沃尔特说。“拜托,沃尔特,你开始的时候对我说这有关隐形飞机式病毒。”奥斯汀说。“我在考虑‘昂萨波’。”马萨乔说。“昂萨波”是调查局术语,意为“不知名物质”——即犯罪行为中的不知名凶手。“他会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个人呢?”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奥斯汀博士,有一件事我必须问你:你自己被传染了吗?”“请不要把我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马萨乔咕哝着说道:“嗯……那么如果与您谈话,我们就得通过邮政了。这是什么想法啊!”他转动着手指上的一个金色大玻璃戒指,牙齿发出嘬嘬的声音。他站起来,走到对着市中心和帝国大厦的北面窗户。他把手放进口袋。“嗜食同类,像感冒病毒一样在纽约传播。”然后,他转过身对他们说,“我在办公室里连一件该死的太空服都没有!”“消防局有防护服。”莱克斯说。“那么纽约市消防局能怎么处理大脑病毒,莱克斯?给它浇点水吗?”“我得通知疾病管制中心的负责人。”沃尔特说。马萨乔挂断电话,他转向莱克斯和奥斯汀说:“我会把这件事通知给国家安全部。它的负责人名叫史蒂文?怀赞斯基。”他又按下另外一串号码。怀赞斯基马上回了电话,他们小声交谈了一两分钟。“史蒂夫想来个SIOC集会。”马萨乔说。“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不好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周六晚上呢?周六晚上你什么人都找不到。”“什么是——集会?”奥斯汀问。“战略情报管理中心集会。”他的发音是斯——奥克。“那是联邦调查局总部专家和联邦人员开的会议。SIOC的意思是战略——啊——战略——呃。天哪,我竟然想不起来了。阿尔茨?海默一定会参与。它是联邦调查局华盛顿的指挥中心。你们将去那里。莱克斯和我要留在纽约这边维持地区工作的运转。我们必须通知市长办公室。我将和警察局一起组成一个联合特遣部队——这可非常有用。消防局也许也能派上用场——我会尽力找到这个……的结果。”奥斯汀看着他。她看到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开始走出防御的一着棋。问题是,控制着这个游戏的是那个未知的对手。 阿基米德 4月25日,周六下午叙拉古的阿基米德,死于公元前212年的伟大数学家和武器专家,设计了一种可把阳光集中在敌船使之起火的玻璃透镜或者说是镜子。他明白了杠杆原理,并使用它来移动巨大物体。他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阿基米德喜欢坐地铁。他可以一连坐上几个小时,思考,计划。他坐在地铁里,在金属边框眼镜后面看着车厢里的人们,脸上时不时出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他三十多岁,可头已经秃了。他通常穿一件棕褐色棉衬衫和一条松松垮垮的自然纤维裤子,脚上是一双帆布和橡胶制成的运动鞋。他的衣着很简单,可其实都非常昂贵。他对大多数人都表现出适度的友好,因而当有些人要下车时,他会感到非常难过。地铁是城市流动着的血液,它连接着城市的各个角落。阿基米德喜欢研究这些连接。他站在时代广场的月台上,看着一列列地铁经过。然后,他登上一列穿越曼哈顿市中心去往中央车站的往返列车。他兴致勃勃地穿过地铁站,在人群中走动,倾听他们的脚步声,仰头看着拱形天穹中的金色星座——美丽的猎户星座。他考虑着从中央车站通往世界的道路。人们总是在谈论来自热带雨林的病毒,它们可以找到通往现代城市的道路,并对居民进行感染。但是,它传播的途径也可以反过来。纽约产生的疾病也可以通过传播而传染给居住在热带雨林里的人类。比起地球上的其他城市,纽约与世界的连接点是最多的。一些疾病可以在这里爆发,然后再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他向西走过几个街区,来到纽约公共图书馆。他环绕图书馆一圈,最后在布赖恩特公园草坪、伦敦悬铃树,还有人群附近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他们太多了。他坐在长椅上,看着行人从眼前来来往往,这些临时生物的生命将不会被铭记,他们最终会消失在时间的深渊中。他抬头看了看图书馆,人类知识的智库。他们不会明白我的乐观和希望的,他想。但是我想我们是会得救的。我的手中拿着杠杆。 “冲锋” 4月26日,周日黎明之前,一辆纽约市的警车把奥斯汀从基普斯湾带到了第34街的东部直升机飞机场。当一架联邦调查局贝尔涡轮直升机以最大功率沿东河飞来时,警车已经停在了降落平台附近。直升机迅速降落在平台上。奥斯汀跑了过去。直升机上有两个联邦调查局飞行员和一个技术人员,一位女士。“马萨乔确实对某些事情感到很难过。”那位女士说。“我从来没听说过他的情况会那么糟。”其中一个飞行员说。女士跟奥斯汀握了握手:“特别探员卡罗琳。”奥斯汀注意到这架直升飞机里装满了电子设备。卡罗琳在摆弄一些电线,她把一根电缆线折了起来。“这该死的设备会让我们失去病例的。”她对那个飞行员说。直升飞机直接穿越曼哈顿,从哈得孙河正上方飞过,然后又向西转个弯,穿过新泽西,降落在泰特伯勒机场一架双引擎的涡轮螺旋桨客机旁。“一切好运。”特别探员卡罗琳对奥斯汀说。之后,直升飞机就起飞离开了,它还要在城市上空继续进行它的工作。那架涡轮螺旋桨飞机是一架“冲锋8”,归联邦调查局所有。一名驾驶员和一名副驾驶正在机上检查仪器。奥斯汀走上台阶,螺旋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开始转动。“冲锋8”插进了出租飞机的行列,它具有立即起飞的优先权。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把纽约抛在了下面。奥斯汀向窗外望去,她想俯视一下这个病态有机体,但整个城市已经消失在黎明前的云层中了。她是惟一的乘客。另外29个座位都是空着的。“如果你需要什么,奥斯汀博士,请向我们要求。”驾驶员通过扩音器对她说。“我需要一个电话。”她说。副驾驶走过来,给她指了指一个座位前的通信控制台。控制台上的装置很多,其中包括几个电话。他拿起一个电话听筒递给奥斯汀。“它很可靠,不会被窃听。你可以拨打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奥斯汀举起耳机,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给她新罕布什尔的父亲打去了电话。她把他叫了起来。“呵欠——天哪!现在是五点啊,奥斯汀。”他说,“你去哪儿了?我给亚特兰大各个地方都打了电话。没人知道你在哪里。”“对不起,爸爸。我正在进行外出调查。”“我猜就是。你现在在哪儿?”“我不能说。一个类似于紧急情况之类的事件。”“我听到的噪音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呵欠!”他听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在咳嗽,奥斯汀听到他在喝水。“你在哪里,一个工厂里还是其他地方?”她的父亲住在新罕布什尔州阿什兰市附近树林的一个小屋子里。她的母亲三年前去世。她想,如果她的父亲知道她是在一架飞往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飞机上给他打的电话,他该是多么兴奋啊。“爸爸,我只是想说,我好崇拜你。”奥斯汀说。“你天亮前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说这个?”他咯咯地笑着,“我接受。”“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机会给你打电话。”“嘿——我要出去钓鱼。既然你把我叫起来了。”“钓什么鱼,爸爸?”“陆封鲑。它们还能被找到。”“嗯。多钓些。”“保持联系,宝贝。”“再见,爸爸。我爱你。”她坐回到座位,闭上了眼睛。这可不是个完美的告别,如果我像凯特那样完结的话。她站起来,走进飞机的盥洗室,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眼睛。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看了。她没有看到颜色变化的标志。我希望我在这点上是对的。我知道我是对的。但是,如果我错了,我只是拉响了世界上最大的警钟,我甚至从不知道它的存在。 安德鲁 华盛顿特区威尔和马克被滞留在波斯湾巴林机场了几个小时,他们终于有机会刮一下胡子了。不过,他们没有干净的衣服。而当他们坐在一架美国军用707空中指挥运输机的空余座位上时,他们的衣着看上去更加糟糕。这架飞机将驶向安德鲁空军基地。飞机在周日黎明降落在安德鲁。马克要去往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美市的国家海军医疗研究学院,他将在那里汇报自己试图获得伊拉克生物武器样本的过程。威尔得去匡恩提科市的联邦调查局学院。他们都已经被联合国解雇,他们引起了一场外交事件,因而,他们需要对此作出许多解释。华盛顿的这个周日早晨依然晴好,能够活下来,威尔觉得非常幸运。“我们先去乔治敦找个咖啡馆坐一会儿吧。”他说,“要点咖啡,吃点早餐,享受一下阳光。咱们需要减压。”“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马克说。他给妻子安妮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安全。他告诉她,他估计会在几天之内回到波士顿,即在汇报完毕之后。“把你的游泳衣找出来,亲爱的,我们要去佛罗里达了。”他们打算找一辆豪华轿车去华盛顿。可刚到路边,威尔的传呼机就在包里嘟嘟地响了起来。他拉开包的拉链,看了看呼叫机上的号码。号码并不熟悉。但是他还是从口袋里取出无线电话,回拨了那个号码。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听话一分钟后,他说:“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什么?噢,啊。她什么时候来?我要等她?”突然,马克低下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他包里的呼叫机也响了。“这是集会。”威尔对他说。马克取出自己的移动电话打开。这是个在政府通信波段上的秘密电话。他走到一边。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他说:“你能不能带我去那个会议?在你接完那个医生之后?”奥斯汀走下“冲锋8”时,威尔和马克正在安德鲁停机坪上等候。威尔说:“嗨。特别监督探员威尔。”他和奥斯汀握了握手,“这位是马克博士。他是联邦调查局有关生物恐怖主义问题的顾问。我们将陪同你参加会议。”奥斯汀认为特别监督探员威尔的穿着有些过于朴素。她注意到那个塑料口袋套,脑子里蹦出了“疯狂杂耍演员”这个词。一辆联邦调查局的汽车出现了,他们急速地赶往华盛顿市区。汽车在环形公路上稀少的车辆间穿梭,然后向西转个弯,来到宾夕法尼亚大街。威尔清了清喉咙:“我就是局里处理生物学恐怖事件的。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博士?”奥斯汀把情况简要地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已经出现了几个死亡病例。这看起来像是使用病毒进行的一系列谋杀案,但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毒。”“恐怖多重态,呃?”“如果这是你称呼它的方式的话。”奥斯汀说。“我们有点像是在说炸弹。”他说。“这些就是炸弹。”“类似的事情。”“这是使用传染性疾病的谋杀案。”她说。“我们可以处理的。”威尔说。奥斯汀怀疑地看着他说:“你认为是这样吗?”汽车环绕国会大厦一圈后又回到了宾夕法尼亚大街上。樱桃树已经过了它的盛开期,可城市仍然布满了久不凋谢的花朵。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在一家饭店旁的垃圾堆前游荡。他们的汽车绕过商业街北边,驶向第9街。“现在轮到我说些什么了。”马克说。“请说。”奥斯汀说。“我们将与整个联邦政府一同进行现场直播。你们以前做过这种事吗?”“没有。”威尔说。“如果你们俩出了差错,那会是非常尴尬的事。”马克说。奥斯汀和威尔没有说话。一栋出奇丑陋的硕大建筑出现在宾夕法尼亚大街。它由未加工的灰黄色混凝土制成,带有牢固的防弹排烟窗户。这是胡佛大楼,联邦调查局的国家总部。这座大楼的顶部比底部宽,像一个倒置的冰山。调查局的汽车拐入第9街,驶进胡佛大楼。它经过一个秘密地点,绕过爆炸屏障,冲下一个斜坡,驶入地下车库。他们乘电梯来到五楼,走到一扇门前。这是一扇带有数码锁的钢制拱门,门上有个字码键盘,还有一行红色标志字——“限制进入——正在使用”。“看起来他们已经开始了。”威尔说。他按下授权密码,门锁咔嚓一声开了,他推开了门。这是战略信息操作中心的入口大厅。 战略情报管理中心 联邦调查局的战略情报管理中心是个没有窗户、无线电屏蔽的会议室。会议室外廓由铜和钢覆盖,这样,任何分散的信号都不能传播出去,避免了窃听。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会议室的内部空间被玻璃嵌板分成了几部分,不过各个部分都可以互相看到。许多人围坐在其中一个较小隔间的会议桌前。一个穿着西装,满头白发的高个儿男子来迎接他们。他是史蒂文?怀赞斯基,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你是威尔?你们几个人都通过授权了吗?”“他们和我,呃,是一起的。”威尔说。奥斯汀被介绍给了许多联邦调查局官员,但要她记住他们的名字可有些困难。“我们二十五分钟之后就要进行卫星会议了。”怀赞斯基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我们必须迅速坚决地行动起来。请告诉我们你所有的信息,奥斯汀博士。”奥斯汀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给他们看了那些照片,并把情况描述了一下。他们左右夹击,一连串问了她许多问题。他们想在召集政府其他部门之前先绝对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卫星传送四分钟后启动。”有人大声说道。“我们要进行直播了。”史蒂文?怀赞斯基边抬脚起步边说,“谢谢你,奥斯汀博士。”他们来到视频会议厅,在桌子前坐下。一个声像技术人员给他们戴上了可用夹子夹住的话筒。墙上有许多宽大的视频屏幕。这些屏幕在发光,不过此时上面还是一片空白。桌子上有几个扩音器。史蒂文?怀赞斯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紧张地清了清喉咙。视频屏幕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几张脸。声音从扩音器中发出。房间里充满了权力的气息,真正的权力;你在空气中感觉得到。“由我来主持会议。”怀赞斯基说,“欢迎来到战略情报管理中心。这是眼镜蛇事件的威胁评估会议。联邦调查局通常会给主要的犯罪行为调查起一个名字,这次是‘眼镜蛇’。你们很快就会明白这个术语的意思。此次会议由调查局召集,有第39号总统决定指示以及第7号国家安全指示的书面命令……”奥斯汀感到自己在颤抖,虽然是很轻微的。她希望不会表现出来。她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威尔在她旁边坐着。在两个挨着的视频屏幕上分别有沃尔特和疾病管制中心主管海伦?莱恩的脸。沃尔特穿着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的正式白色制服,胸前挂着战斗绶带。“祝贺你,奥斯汀博士。”沃尔特说。“沃尔特?你在哪儿?”奥斯汀问。“我和莱恩博士在亚特兰大的总部。”马萨乔的脸出现在另一个屏幕上。他和埃伦?拉特金斯在一起。拉特金斯是纽约市紧急事件处理办公室主任,她代表纽约市市长。史蒂文?怀赞斯基给所有人介绍了一下奥斯汀,参加会议的人员也进行了自我介绍。他们许多人都是高级军官。还有一个人是司法部部长办公室的官员。“白宫那边上线了吗?”怀赞斯基问道。“白宫上线了!”后场的一个技术人员回答道。一个固定在指挥位置的大屏幕开始发光,进入直播。屏幕上出现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球衣。他看起来像是习惯于赶点参加这种精心策划的会议的。“是的。我是杰克?赫托格。我代表白宫国家安全局。我还不确定这个事件是否需要我们此时作出反应。”怀赞斯基把发言权交给奥斯汀。奥斯汀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照的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她阅读了印在传播装置眼镜蛇盒子上的小字。她说:“现在的情况非常可怕。已经有6例死亡在短时间内出现。”“我们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所处理的是一种生物制剂吗?”一位来自德契克堡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的陆军上校问道。“我非常肯定。”奥斯汀说。她解释说,至少两例死亡病例中存在着未知致病制剂的传播感染。她告诉他们,她怀疑那是一种病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就是一种4级传染物了。但是我们不能作出鉴定,对吗?”“完全正确。”奥斯汀说。“那么如果不知道这种物质是什么,又怎么进行威胁评估呢?”“好问题。”怀赞斯基说。“威尔,告诉我——这个威胁有多坏?”马萨乔对威尔说。“马克博士会解释这个问题。”马克身体向前倚着桌子。摄像机跟随着他。“这个问题里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了。”他说,“首先我们不知道这种物质是什么,然后传播这种物质的人是谁也不清楚。要评估威胁是很困难的,不过我们知道,如果有致命剂量的生物武器攻击人群,它所产生的作用会是巨大的。如果几英磅干燥传染物被释放到纽约市的空气中——那也许会导致一万人死亡。最大死亡数可能是200万,也可能是300万。”“你所说的最大死亡数似乎有些夸大了。”白宫人士杰克?赫托格说,“我在不同的政策审查中见过不同的估算。”“我当然希望这是夸大的数字,孩子。”马克说。赫托格似乎被惹恼了,没人会用“孩子”来称呼白宫内部参谋机构的成员。市长办公室的埃伦?拉特金斯打断了他们。她曾非常生气。“听着,如果你们真认为事情会可能发展到你们所描述的那样,那么,我希望知道你们计划如何处理此事。”“我能理解你的担忧。”杰克?赫托格说,“但你必须明白,我们没有理由认为我们正在处理的是一起严重的恐怖主义行动。”他心里问自己:我怎么会同意把自己的名字写入名单的?“等等。”奥斯汀说,“死亡发生得非常快。这种疾病是未知的。它在人体产生的效果是爆发性的。我认为纽约有问题。那里有某种谋杀犯。”赫托格微笑着说道:“那儿是有谋杀犯的,博士。”“你没有看过这种疾病!”奥斯汀说。史蒂文?怀赞斯基决定调和一下气氛。“我们需要作出威胁评估。”他说,“危险不仅仅包括疾病,还包括疾病之后的个人或是团体。那个个人或是团体叫……他叫什么?”“阿基米德。”奥斯汀说,“‘阿基米德FECIT’是拉丁文,它们的意思是‘由阿基米德制作’。它们指的是眼镜蛇盒子。盒子上的日期可能是阿基米德准备盒子的时间。词组‘人类试验’很可能指的是人类医疗试验。”接下来,与会者对阿基米德的动机进行了许多讨论。眼镜蛇事件并不像典型的恐怖主义。在典型的恐怖主义事件中,一个团体会根据日程进行行动。也许如果确实有日程存在的话,它此时也不是很明显。杰克?赫托格已经被会议搞得烦躁不堪。白宫有比纽约在逃杀手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处理。“并没有大规模恐怖主义行动发生的明显威胁。”他说,“所以,呃——马克博士的估计听起来像是学术性质的。”马克站起来。“嘿!奥斯汀博士给眼镜蛇传播盒照的照片上显示出一个设计图案。”他用刺耳的声音愤怒地说道,“那是一种生物反应器。那该死的生物反应器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大量病毒——”“谢谢你,马克博士。”赫托格说。威尔一直在坐着,不知自己该何时发言。他还穿着那些迫切需要清洗的衣服。“似乎我们可能会遇到很严重的情况。”最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我认为——”“这是谁?”赫托格问道。“特别监督探员威尔。我是个法律分子生物学家,匡恩提科生物和危险物质反应部队的科学工作主管。”“噢,知道了。你是那个还没准备好的生物全球打击小组成员。”赫托格说。“我们准备好了,长官。而且我们不是一个全球打击小组。我们是科学家。”“我的理解就是,你们什么都没准备好。”威尔感觉到赫托格正在失去对这个案子的兴趣。他说:“我认为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模式。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正处于试验阶段的生物恐怖主义。那就是‘人类试验’的意思。因为某种原因,生物恐怖主义者喜欢测试他们的材料。日本的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站里释放毒气前就曾进行过试验。他们用炭疽病毒试验了两三次,可无法使之奏效,所以他们换成了毒气。1984年俄勒冈州一个名叫达尔斯的城镇上也发生了相同的事情。宗教狂热分子在城镇周围餐厅的色拉块儿里放入了沙门氏菌,750人中了毒。那是个试验。他们计划之后在镇上进行大规模的生物武器攻击。纽约现在发生的情况可能就是为大规模释放生物武器而进行的试验。”“这只是猜想。”赫托格说。“但是我们可以运用法医学分析来制止它。”威尔继续说道,“标准的法医学都是对出现罪行之后所显露出来的证据做分析判断。现在,我们可以运用法医学分析来逐步解决恐怖主义犯罪行为。在恐怖事件发生之前,我们有绝好的机会阻止它,通过运用‘至深计划’。”“这个单位并不存在。”赫托格说。威尔从他的口袋套里取出一个药签。“这就是‘至深计划’的中心所在。”他说。“什么?”赫托格说。“这个小药签。证据主要是有关生物学方面的。所有的恐怖主义武器都会有签名——法律签名——它可以带你找到犯罪者。如果有人做了一个炸弹,他肯定会在上面留下标志和线索。我们可以分析这种传染物,它会引领我们找到它的制造者。”“这种事似乎是即兴的。”赫托格说。威尔说话的时候摇晃着他的药签:“‘至深计划’之后的思想是全面的法医学分析。你使用所有工具,所有获得的东西,把犯罪行为分成几块。你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探索罪行。调查一个重大罪行就像是探索一个宇宙。它跟天文学家用望远镜观看夜空,或是生物学家用他们的显示装备研究细胞是一样的。你开始翻译语言,然后罪行的构成以及凶手的身份就会像宇宙的构造一样慢慢地浮现出来。”“看在上帝的份上,威尔!”史蒂文?怀赞斯基叫道。他非常尴尬。威尔把药签放回到口袋里,生硬地坐下。他的脸很红。他扭到一边看了看奥斯汀,然后低下头看着桌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为这种事下达政策简令的。”赫托格咕哝了一句。奥斯汀开始为威尔感到难过。“我们需要秘密行动。”威尔以更大的声音说道,“如果凶手知道我们正在向罪行靠近,他,或是他们,可能会加快犯罪计划。我们需要进行一个‘至深计划’实验室的秘密室外部署。”德契克堡的陆军上校说:“等等。这个人说的是运用可移动室外实验室分离一种传染物质。这可真够疯狂的。要做这件事,你需要一个全面的4级生物安全研究机构。”“我们正处于揭露犯罪行为的过程中。”威尔回答道,“我们没有时间把证据运往德契克堡,在那里进行研究。另外,如果我们把证据运往各个地方,密闭环节可能就会被破坏。我们可能就会无法定罪了。”司法部代表与他的观点相同。他说:“我们需要可以用于审判的证据。”威尔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使犯罪实验室成为证据。我建议以‘至深计划’实验室为中心,建立一圈调查力量。我的意思是,建立一个带有法律小组的核心科学实验室。围绕实验室,我们建立一支由探员和警官组成的联合特别工作组。科学小组带头,但是我们将需要几百个调查人员跟随它。我们需要进行正确正规的调查工作,我们需要把它融入到‘至深计划’的法律操作中去。”白宫的杰克?赫托格打断了他:“这超过限度了。你正在要求一大笔钱和联邦政府极大的注意,为了什么?另外一场最终会毫无希望神秘结束的800航班媒体马戏——?”“嘿!”马萨乔插话道,“我的人是全心全意——”“闭嘴,马萨乔。联邦调查局法律实验室其实根本没有重要的业绩记录。你的人花了十二年时间寻找‘怪汉’,结果最后,是他的兄弟把他出卖了。现在你又想干什么,在纽约上演一场科幻电影?”威尔向屋子四周望去,寻找着支持。史蒂文?怀赞斯基在退缩,他不愿意把自己卷入与白宫的对抗中去。屏幕上马萨乔的脸因愤怒而变了颜色,但是他似乎在控制自己。最近与白宫出现的冲突太多了。马克慢慢地站起来:“我认为我需要补充几点以使事情更加客观全面一些。我们这个国家从来没有大规模地受到生物武器的威胁。但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非常惧怕这种情况的发生,而生物武器使用和发展的技术一直在被我们控制不了的人,那些不关心后果的人发展着。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太平洋试验中,我们了解了许多这些武器的工作方式——”“对不起——”杰克?赫托格打断他说,“我认为在此时对那些试验进行讨论不是很恰当。”马克盯着他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恰当,但是该死的,你最好认真对待这件事。”“总统当然会认真对待这件事。”赫托格说。“使用生物武器,”马克继续说道,“你可以使人类像成群的苍蝇一样死去。这要根据天气和风向、时间、物质干燥和准备的方式、传播的确切方法以及物质本身的性质而定。几天之内发生一万例死亡会使城市所有的医院崩溃。医院的床位和供给都会用光。如果这种物质可以进行人与人之间的传染,那么第一批死亡的人将是医疗看护人员和首先发生反应的人。医生、护士、消防员、救护车工作人员以及警察,他们会可怕地迅速消失。然后将没有人把病人送往医院,医院里也没有医疗人员来治疗他们。因而,从相对不是很严重的后果来说,由生物武器可能引起的大量死亡会使城市完全失去医疗保障系统,除非军队涉入。而由之引起的比较严重的后果则不堪设想——但从技术角度讲那是完全可以达到的。这种事件可以发生在世界上的任何城市。东京、伦敦、莫斯科、新加坡,随便你说。你现在的情况就是,随便在哪儿,任何一个具有狂热个性和一些生物学知识的疯子都可以杀死一大批人。”房间里安静下来。甚至杰克?赫托格似乎也被马克话语的分量所影响。最后是史蒂文?怀赞斯基首先开始讲话。他曾被赫托格对联邦调查局的愤怒所吓退,想暗示威尔他们调查局是在控制之下的。他说,他感到即使现在对危险范围有合理的怀疑,尤其是现在还没有提出特别的目标或是要求,但是似乎他们惟一的选择就是开始一个详细调查。他认为最好的选择就是威尔的“至深计划”小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同意了这一点。“我能想到这件事可能会变成一个大块儿的老鼠屎。”赫托格说,“但是我想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底线是,我们不能允许纽约这种地方的崩溃。”马萨乔开始把行动付诸实施。“我有个地方给你们‘至深计划’的人。”他对威尔说,“你知道州长岛吗?”“从没听说过。”威尔说。“它位于纽约湾中部,就在华尔街右边。它归联邦政府所有。非常秘密。没有媒体,没有人闯入干涉。它以前归海岸警卫队所有,不过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留下了所有的基础设施。”“好的。”赫托格插进来说,“威尔,你把你的科学小组带到岛上去。不要搞得一团糟。至于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和疾病管制中心,我希望你们同时工作。你们都是国家实验室。你们都会得到样本去分析。如果联邦调查局的样本被冲进了厕所,你们也都必须去那里分析病症。同意吗?”疾病管制中心主管和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的上校都表示同意。“长官,”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的上校对赫托格说,“我可以提出个建议吗?有一些现场生物防泄漏户外医院。它可以设立在岛上。您不希望,重复一下,不希望任何被未知生物武器感染的病人被送到哪个纽约市区的医院里吧。那将会非常危险。”“他说的完全正确。”卫生和公共服务部的一个上将说。陆军上校继续说道:“陆军有可以被黑鹰直升机运输和流动的TAML部队——”“对不起。”赫托格说,“我不明白TAML是什么。”“哦——那是一个战区陆军医疗实验室。它是打包的生物防泄漏医院。它的生物安全等级是3+。你把它挂在直升飞机上,它就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很好。”“一个小问题。”马萨乔说,“是奥斯汀博士展开了这个眼镜蛇案子。我们应该叫她案件探员。我想要她宣誓就职代理美国执政官,拥有完全的法律实施权力。司法部的官员带她宣誓好吗?”“谢谢大家。第一次眼镜蛇会议到此结束。”怀赞斯基说。人们站起来;技术人员跑过去摘下与会者衬衫上的麦克风,取下摄像机;墙上的屏幕一个接一个地暗了下来。 第五部分 至深计划 匡恩提科 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会议结束之后,奥斯汀和威尔马上驾驶一辆调查局的汽车赶往弗吉尼亚州匡恩提科的联邦调查局学院。那里位于华盛顿南部,开车要一个小时。马克给他波士顿的妻子打了个电话,然后独自驾驶调查局的另一辆汽车去往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国家海军医疗研究学院。他要在海军的生物防御研究计划实验室里挑选一些额外的生物传感器设备。这些实验室一直在给联邦调查局提供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和伯因。威尔去往匡恩提科路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电话。用他的话说,他是在“组织小组人员”。他和奥斯汀几乎一句话也没说。他看了奥斯汀一眼,她睡着了。她的头发掉在了脸上,威尔觉得这张脸虽然精致,却很疲劳。他注意到奥斯汀闭着的眼睛周围有暗淡的眼圈。匡恩提科是海军陆战队的基地,联邦调查局在基地里拥有一片区域。威尔驶过95号州际公路,沿着向西的一条公路穿过绵延起伏的树林。他驶过联邦调查局检查站,把车停在了几栋灰砖墙面的大楼前面。这几栋大楼之间有玻璃走道连接着。这就是联邦调查局学院,调查局就在这里训练新探员。这里还保留着许多调查局的单位,其中包括威尔自己的小组——危险物质反应部队。“我们到了,奥斯汀博士。”他说。他的声音叫醒了奥斯汀。奥斯汀被带到学院的一个客房。她在那里换上了工作服——运货裤和蓝色衬衫——她与威尔在一栋巨大灰色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这个建筑叫工程研究机构,或是E.R.F。它是联邦调查局绝密的电子设备实验室。它由光滑普通的砖块建成,有一些排烟窗户,不过从窗户外面是看不到大楼里面的。房顶上布满了各种形状和型号的无线电天线。在工程研究机构的大厅里,威尔给奥斯汀找了一个塑料徽章。她在一个数字键盘里输入她的社会保险号码,然后,计算机系统显示出她已经进行了国家忠诚调查——马萨乔已经为她处理好了。她跟着威尔穿过通往大楼中心的走廊。两层楼高的走廊上有许多窗户。窗户上都挂着黑色的百叶窗,这样,走廊上的人就无法看到临近房间里进行的事情了。“许多房间都是用于机器加工的。”威尔边走边说,“我们这里什么都造得出来。我们可以把摄像机放到蛋筒冰激凌里,或是给匪徒的扁桃腺照张照片——开个玩笑。”他们来到一道十字转门和一扇安全门前,它们是由计算机控制的。两个人都需要用徽章在转门上刷卡。“工程研究机构被分成了几个安全板块儿。”威尔解释说,“危险物质反应部队分散在其中的两个板块儿里。我们现在还没有板块儿。我们是新来的。所以,我们还在寻找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板块儿。”他们走进一个名叫D板块的宽大室内会议室。它有五层楼高,天花板上挂着明亮的荧光灯,内部的墙面上铝箔和铜网在闪着光,地板上堆满了盒装的设备。“这就是‘至深计划’吗?”奥斯汀问道,“规模可够大的。”“哦,不。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联邦调查局的其他东西。我们只占有D板块的一个小角落。”“这是什么地方?”奥斯汀问。“无线电寂静会议室。局里在这儿进行电子工作。”奥斯汀没有问他所说的电子工作是什么种类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不会得到圆满答案的。威尔领着她穿过拥挤的临时走廊。一堆堆箱子和金属储藏架折来折去地堆放在走廊上。他们走过一辆发生故障的旧货车。它的仪表盘是开着的,里面全是通信齿轮,外面还吊着数据电缆。这是辆监测车。他们来到一个区域的中部。那是个拥挤的地方,墙边堆满了箱子,人们在热火朝天地工作着。“威尔!嘿,威尔来了!”一个50岁左右的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他很健康,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和一副宽大的肩膀。他是特别探员维兹,“至深计划”的战术行动长官——负责武器和太空服的人。他还是个后勤学专家。维兹知道怎样把带有齿轮的飞机快速打包。这看起来是联邦调查局一项很有价值的技能。他肩膀上的手枪皮套里塞着一把黑色大手枪。他以毫不仁慈的力量与奥斯汀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欢迎来到‘至深计划’。”维尔兹对她说。然后,奥斯汀与其他的小组成员见了面。他们是威尔挑选来进行此项行动的。大部分挑选过程都是在电话上进行的,当时奥斯汀正在车里睡觉,威尔在开车。小组的成像专家兼微生物学家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士,她叫苏珊,不到30岁。她不是联邦调查局探员,她只是个无军职的实验室技术人员。在这之前,她一直在美国海军工作。“苏珊一直要求我们雇用她。”威尔解释道,“所以我们就把她从海军里偷偷转移出来了。”“我该带些老鼠来吗,威尔?”她问。“当然,带一些来。不过不要太多。”威尔回答道。苏珊开始忙着整理那些装有实验鼠的塑料箱。奥斯汀对她说:“你知道怎样操作电子显微镜吗?我们现在就需要观察组织样本。”“当然。”苏珊说,“那是我的专业。”“苏珊,我们从哪搞来电子显微镜的问题解决了吗?”威尔说。“陆军部正打算用卡车给我们送来一架。他们还找了个人来告诉我它的怪癖。”“很好。”威尔说,“这些显微镜都是有怪癖的。”威尔看了看表:“吉米在哪儿?我们的原料天才。”“就在这儿。”一个极高的男子从一堆箱子后站了出来。特别探员吉米是一个法庭原料分析家。在行动中,他将通过视频会议与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法律小组进行配合。“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把这个人装进直升机里——他太高了。”维兹说。吉米的身高是六英尺八英寸。“你最好装下我,维兹,因为威尔离了我,这个案子他就办不了。”吉米回答道。“我想要几样东西,吉米。”威尔对吉米说,“我想要一个红外线激光器。一个小点儿的,桌上型的。”“已经准备好了。”吉米说。他用一根充满骨感的修长手指指了指一个灰色的军用运输箱。“质谱仪。”威尔继续说,“为了鉴定物质。”“也准备好了。是个小型的。其他还有什么?”“我想要一个X光衍射机。小型的。便携式的。”“有了。我准备好了你需要的所有东西。”在集结地的一个角落里,6个特别探员,有男有女,在挑选他们的生物危害太空服和身体防护装。太空服是深黑色的,明显用于夜间作业。他们还把十毫米手枪、零式散弹枪,Heckler&Koch十毫米MP5攻击来复枪以及弹药、照明灯和特别呼吸设备写入了物品清单。维兹把他们叫过来,把奥斯汀介绍给了他们。他们都属于驻扎在匡恩提科的联邦调查局人质营救小组的。“他们将负责这个任务的作战行动。”维兹说,“如果我们需要战斗的话。”他们被称为联邦调查局的忍者。“我们轮流照管威尔。”一个名叫卡洛斯?佩德纳尔的忍者说。“那是因为威尔是个科学家。他不会照管自己。”维兹说。“你知道,我们不需要任何忍者。”威尔边说边在武器周围走动着,看着他们,“如果我需要,我会叫你们的。”“现实点,威尔。”维兹说,“你想让行动小组向前靠。那就让他们向前吧。现在你要希望把他们带到岛上去,威尔。如果有行动的话,那可能会发展得非常迅速。”维兹转向奥斯汀说:“不知威尔有没有告诉你,你们作为科学家是收集证据的。如果一个恐怖主义武器爆炸,你们必须迅速进入传染区去收集证据。你们可能需要忍者在旁来保护你们免受伤害。”奥斯汀想说她可以照顾自己,不过她什么都没说。马克和两个调查局探员走进D板块。他们一共带来了五个哈里伯顿手提箱。马克在贝塞斯达挑选了两个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机器和三个伯因。“至深计划”小组已经工作了大约一小时,整理箱子,进行物品纪录。维兹和他的人开始把设备搬到D板块门外的一辆卡车里。它们会被运往直升机飞机场。奥斯汀把马克叫到一边。她说:“马克博士,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我们为什么要带上所有武器?”“这是个不错的问题。嘿,威尔——过来一下。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些武装人员?我是在问你,威尔。”威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们希望用不着他们吧。”马克说:“如果我们要去纽约搞爆破的话,我可不参加。我不进行爆破工作。在这点,奥斯汀博士和我意见一致,我想。”威尔被激怒了。他自己就带着一把手枪:“听着,马克,我负责这个小组。我们要按常规来。”“按常规,威尔?”马克说,“根本没有常规。”一个人走进来,看到这副装备感到很吃惊。他是司法部的一名美国执政官:“奥斯汀博士在哪儿?我是来给她授权的。”“我真的不想当执政官。”奥斯汀说。“这是政府要求的。”他说。“我不会用枪。”“你不允许用枪。”威尔说,“你不具有使用武器的资格。”然后,司法部的人使奥斯汀和马克都宣誓就任了代理美国执政官。“你真不错。”苏珊对奥斯汀说,“我真希望他们也能为我这么做。” 传染中心 直升机排成一列,以110节的速度稳定地向北飞行着。行动小组的直升机跟随在科学小组的后面。“我喜欢休伊。它们很慢,不过却能把你带到目的地。”维兹对驾驶员说。“我们本应该驾驶黑鹰来的。”飞行员说。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威尔一直把一个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黑箱子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摆弄它,用它的莱泽蔓工具进行检查。他一次又一次地打开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进行测试。然后,他打开另一个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检查。他一遍又一遍地测试伯因。马克坐在威尔旁边,几乎一直没有说话。“我对这件事有点疯狂了,威尔。”他说。直升机在下午的晚些时候飞过了纽约湾的韦拉扎诺大桥。之前的那天早上,当奥斯汀离开联邦调查局的飞机时,城市还被包裹在云层中。现在,云层已经变成了带有柔软灰色底部的蓬松棉花,春天的云真是多变。它们在下面的建筑群上投下了片片阴影。“这些大行动。”威尔说,“它们跟什么都不像。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奥斯汀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害怕。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空中行动,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武器。看到联邦调查局能够如此迅速地进行集结真使她感到惊讶。但是她有种感觉——无论什么时候政府派人到正在发展的紧急事件中,人们都会失去控制。只有历史是在控制中的,而故事是从来不会按照计划发展的。州长岛坐落在离布鲁克林不远的东河上。当“至深计划”的休伊接近它时,小组成员看到联邦政府的其他分部已经到达了。岛中央有一个起落区,那里原来是棒球场。两架陆军黑鹰直升飞机停在那里,还有一架黑鹰正在驶离起落区,好使“至深计划”的直升飞机先着陆下来。这几架黑鹰直升机的下面都吊着货盘。货盘里是战区医疗实验室的医院设施。“至深计划”的休伊一个接一个地降落下来。州长岛长一英里。岛上有一些不同历史阶段的废弃楼房。那里有两个1812年战争时留下的堡垒,还有一些20世纪70年代建成的楼房。在美国独立战争前,州长岛是纽约英国殖民统治者居住的地方。他们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与城市的喧闹和嘈杂有一段水路距离。近几十年来,这个岛一直由美国海岸警卫队拥有管理,不过现在,它已经转移了工作,把这个地方留了下来。岛上有许多美观的大型砖制宿舍楼。它们有着白色的墙身和蓝色的房顶。其中最大一栋楼的房顶是圆形的。岛的东边与布鲁克林遥遥相望,它们的中间是巴特米尔克海峡。小岛向海峡深处伸出三个码头。海岸警卫队的几艘汽艇停泊在码头边。州长岛与曼哈顿南边的距离相当近,所以华尔街上的塔楼似乎就耸立在小岛上。组员把他们的设备取下来,钻到直升机桨叶下把箱子拖出来。马萨乔正和他的一组高级调查员在等候。他挨个跟组员打了招呼,并和他们握手表示欢迎。“这难道不是个好地方吗?”他说。他把手插进军用防水短上衣的口袋里,“现在这里是你们的了。别让纽约办公室失望。我会在那儿支持你们的。”海鸥在头顶明亮的日光中盘旋,轻柔的海风吹拂着小岛。海湾中飘来了海水的味道。沃尔特也和马萨乔在一起。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会议之后,他搭乘了一趟从亚特兰大飞来的班机。沃尔特看起来非常吃惊。他与奥斯汀握了下手:“我终于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向你祝贺了。”“我真希望你早些告诉我。”“你没有进行忠诚调查。”“你让我进入了联邦调查局。”“你还是属于疾病管制中心。我们正派出一个流行病临时特别工作组。”这个小组由一些流行病学家组成,他们会监控城市里任何深入的眼镜蛇病案,并跟踪与可能的眼镜蛇病案发生接触的人群,希望这样可以使疾病在城市里的传播得到控制。“我们的实验室已经准备好做支援工作了。”沃尔特对奥斯汀说,“我会把样本送去。”联邦调查局的直升机已经卸下了货物。其中的两架留在岛上协助运输人员进出城市,另外一架返回了匡恩提科。小岛的西边正对曼哈顿南部和自由女神像,那里靠水的地方有一家破旧的砖制医院,它是古老的海岸警卫队基地医院。那里的活动已经在进行了——身着绿色劳动服的陆军士兵和军官正在前面的楼梯口忙上忙下,搬运设备和供给。他们要使这里符合生物防泄漏陆军野外医院的标准。一个身着劳动服的陆军上校站在楼梯上。“你肯定就是奥斯汀博士了。我叫埃内斯托?阿吉拉尔,是战区陆军医疗实验室的主管。”他说。“医院现在怎么样了,长官?”奥斯汀问他。“已经有房间了,那也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他说,“几个小时以后,这里将成为一家真正的医院。”这个医院非常简单朴素,弥漫着油毡的气味。马克把四处的门都打开,开始四处转悠。他和威尔把整栋大楼从顶部到底部巡视了一圈,了解了房间的构造、窗户以及换气口的位置。马克,小组的生物危害军官,很喜欢大楼后侧的一些房间——一个各个房间相互连接的拥挤公寓。这片区域将成为“至深计划”实验室,生物防泄漏中心。房间都是空着的,只有几张木桌和一些金属椅子。这些房间的旁边有一个大会议室。从会议室里的一排窗户望出去可以越过海湾看到曼哈顿南部和自由女神像。会议室外面有一个带金属护栏的望平台。进行大型的调查工作需要定期召开小组会议:这是通常的惯例。至少每天一次,调查组的所有负责人进行会谈,交换共享证据和同行意见,并讨论需要实施的路线。“这真是个不错的构造,威尔。”马克说。“它打败了伊拉克。”威尔说。奥斯汀在她去战略情报管理中心路上遇到的电子学专家卡罗琳特别探员,乘直升飞机带来了不同种类的通信设施。它们与维兹从匡恩提科带来的装置结合到了一起。工作人员在会议室外的平台上竖起一排碟形卫星天线。会议室内,卡罗琳架起视频监视器,加密移动电话架以及无线电机。人们在开会时可以随时与纽约办公室指挥中心或是华盛顿联邦调查局总部进行视频联系。这套装置还可与因特网和万维网进行高速卫星连接。马克正在与威尔计划生物防泄漏中心的布局。对传染证物进行防泄漏就是他们的目标,这样工作人员就可以安全地在生物安全3级区域研究证据。他们管这个地方叫证据中心。证据中心是带有传染性的。它包括三个相连的房间。第一个房间是原料室,用来盛放和分析基本的物理证据。它里面将放有各种各样的机器。第二个房间是生物学房间,用来培养烧瓶里的培养菌,并准备和观察一般光学显微镜下的组织样本。第三个房间是成像房间,用来在电子显微镜和电子设备下观察样本。中心与会议室之间有一扇玻璃窗。要到达中心的房间必须穿过一个安全前厅。因而,这个前厅成了排除污染室,组员在这里更换他们的生物危害防护装备。他们会使用手压式喷雾漂白剂来净化他们的防护服装。这些服装是联邦调查局的一次性野外生物危害服。一艘海岸警卫队的渡船开过来,停在了小岛最北角的码头边。渡船上有一辆没有标记的白色卡车。卡车里装着陆军的便携式电子显微镜。它后退到医院的进货场,陆军技术人员把显微镜分成几块儿运到中心的成像室,组装起来。苏珊在场听从着他们的指导,进行协助。电子显微镜是个庞大的装置,高六英尺。它利用电子光束进行高倍成像。它将是放大生物样本极其重要的工具。这台显微镜里的样本是带有传染性的。因为小组成员需要实时即时接触成像,显微镜必须放置在生物防泄漏中心里。组员住在医院旁边海岸警卫队的一个空宿舍楼里,那是其中的一栋砖楼。它的周围是榆树和悬铃树。像医院一样,从那里可以越过纽约湾看到曼哈顿南部和自由女神像。小组成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金属床以及一些海岸警卫队的毯子和被单。这就是所有的东西。“我们要昼夜不停地进行这个法庭用调查。”威尔对组员说,“你需要睡觉的时候,告诉别人你在哪里。另外,尽量把睡眠时间保持在四个小时或者更少。”“是,是,亚哈船长。”吉米说。“至深计划”的作战班——维兹的忍者们——也连人带设备驻扎下来,他们暂时还无事可做。所以他们擦拭了武器,并检查了两次他们的装备。他们讨厌这种等待。“至深计划”作战班的一些年轻成员对此向维尔兹抱怨。他让他们放松。他说,成功猎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保持自身的静止。证据中心处于在负气压下,因而它的生物安全等级将保持在3+。这样传染微粒就不会通过裂缝从那些房间里泄漏出去。马克已经计划好了怎么做。他和威尔轮流工作,用大锤在中心的一个内部墙面上砸出一个洞。然后,他们往洞里塞进一个柔软的塑料空气管,把所有的裂缝用粘性管道带封住。他们把由陆军提供的便携式HEPA过滤机与管道连接起来。它实际上就是一个连接到中心的真空吸尘器。它把受污染的空气从证据中心抽出来,在空气经过窗户的另一个塑料管与户外对流前先对空气进行过滤。这套系统使中心一直处于负气压下,这是3+等级的标准。空气中任何危险性的微粒都不会从中心泄漏出去,它们只会流入真空吸尘器并在那里被HEPA过滤器吸收。威尔打开过滤器开关,它开始嗡嗡地响起来,声音不大。他们完成了空气处理系统之后打算一直把它开到晚上九点,即直升飞机到达州长岛的四个小时之后。“证据中心现在已经处于负压强下了。”威尔对其他人解释道,“如果我必须亲口这么说的话,这是个被机械装置处理的传染区。”“每次我听到你说‘机械’这个词时,威尔,”马克说,“我就知道我们有麻烦了。”“至深计划”小组在会议室集合。威尔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把这个实验室当成太空船。我们将会与世界失去一段时间的联系,与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我们将踏上调查罪行的征途。”“去往一个没人知道自己在干吗的地方。”苏珊说。“我有一个问题,威尔。”吉米说,“这个行动真能起到什么效果吗?”“我不知道。”威尔说。“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是否真的安全?”沃尔特说。他正在等待要送往亚特兰大的样本。“我们会尽量保证安全的。”马克说。在纽约的其他地方,这是春天一个平静的夜晚。格林威治的咖啡馆里,人们聚集在室外的桌子前,吃喝玩乐。报纸上还没有出现关于联邦调查局小组登陆州长岛的消息。新闻媒体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新增的行动。几年来,海岸警卫队一直把这个地方作为营救行动的集结地点,居住在小岛附近布鲁克林地区的人们已经习惯了直升机的起起落落。人们没有注意到海岸警卫队已经不在那里了,取而代之说。“我想知道的是的是联邦调查局以及美国陆军的直升飞机。威尔思考着在哪里放置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问题。它们不需被放在证据中心内工作。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系统由位于加利福尼亚的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开发,是一套供军队进行未知生物物质识别的系统。供基因扫描仪观察的生物样本会在带出证据中心前被化学药品消毒。某些化学药品会在不分解病毒遗传物质的情况下杀死病毒。你可以把一个消过毒的病毒样本放进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它会成功地分析出DNA,甚至可以分析出机体的死亡时间。威尔找到几张桌子,开始在会议室安放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他搬了几个椅子放在那些桌子旁,然后把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数据电缆与通信中心连起来。这样,威尔就把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和万维网连了起来。晚上七点时,一艘海岸警卫队的渡船到达。船上装载着一辆冷冻停尸车,这是纽约市友情提供的。莱克斯也随车来到这里。对于任何属于总验尸长权限范围内的尸体解剖——以及纽约市任何有关眼镜蛇事件的同类型死亡——莱克斯都将在解剖现场,签署死亡证明书并封存证据。停尸车里放着彼德、格伦以及克莱的尸体,都用三层尸体袋密封着。莱克斯和一个联邦调查局的证据专家坐在车的前部。那位证据专家带来了装有两个眼镜蛇盒子的NATO大型生物危害试管以及一个红色的塑料生物危害鼓形圆筒,里面有吹口琴人的衣服和口琴。马萨乔的人已经控制了凯特的卧室,马特学校的美术教室,彼德的房子以及彭妮在斯塔滕岛上的商店。这些人都是证据专家。他们在生物危害工作方面没有受过训练,但他们戴了呼吸面罩以及覆盖全身的装备,他们还具有乐观的态度,会从好的方面去设想。为了进一步取证,他们需要几天的时间查看这些地点。这是进行犯罪调查的标准工作步骤,必须这么做。“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进入传染区了。”威尔说。会议室的窗户外一直持续着直升机的轰隆声,它们送来了陆军的医院设备。“至深计划”小组可以听到陆军医生和医疗人员工作的声音,他们在医院的走廊上来回走动,忙着为未知病人建立病房。小组成员穿上外科消毒装,走进证据中心前厅。他们打开一些玻璃纤维盒,取出由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纸制成的联邦调查局黑色生物危害服。他们穿上橡胶靴,戴上双层外科手套。所有人在前厅里一个撞一个地挤着。“我可不觉得这好玩。”吉米边说边抖开一件超大的黑色外套穿上。威尔在他的服装上挂了个尼龙带,然后把他的莱泽蔓口袋工具系在上面。他们戴上柔软有伸缩性的呼吸头盔。这是一个带有过滤空气供给的透明塑料头罩,名叫头部防护罩。携带者的腰上系着一个电池供电的风箱,它把经过过滤的空气吸入头罩,并使头罩一直保持在正压状态。这样,空气中的传染微粒就不会钻进去了。风箱的电池可持续八个小时,提供大量的过滤空气,维持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使尽全身力气。太空服和头部防护罩不同,它本身没有加压。它是件只有中性压强的连身服装。肺部和眼睛是暴露在空气中最脆弱的薄膜,所以,它们需要加压头盔的重点保护。威尔把一个头部防护罩戴在头上固定好,并教给其他人如何戴。头罩上有一种双层帽带,垂到了胸口和肩膀。他把太空服的拉链拉到肩膀的帽带以上,并一直拉到脖子。“我们应该在四分钟之内完全完成着装步骤。”他说,“迅速进入中心对我们来说将非常重要。”他转向奥斯汀说:“这比穿着你们疾病管制中心的那些恐龙4级太空服可简单和容易得多。”“恐龙是有作用的。”奥斯汀说。“‘至深计划’是个小型的有毛哺乳动物。”他说,“行走轻快,移动迅速,还有尖尖的牙齿。”“进去吧,威尔?”奥斯汀说。马克推开门,小组成员进入中心,展开了他们的工作。威尔把那个NATO滤毒罐放在一张桌子上打开。他取掉塑料圆筒,去掉一些纸巾填充物,拽出那两个眼镜蛇盒子。它们看起来极其相似。惟一看到的不同就是粘在底部的纸标签。这两个盒子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中心就正式成为传染区了。他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在两个证据标签上写下“眼镜蛇”几个字。然后,他给标签注明日期,并写下“至深计划”实验室的实验室控制号码。(联邦调查局给每个证据实验室都要分配一个号码。)样本的号码是1和2。“我一直在考虑一些事情,威尔。”马克说,“制造这些盒子的人也会使用一个与这儿相类似的实验室。在城市的某个地方有另外一个实验室,另外一个中心。而且它也是具有传染性的,跟这儿一样。”“我喜欢你的想法,马克司令官。”威尔说,“它是个反—中心。反—中心就在那儿。这些小东西”——他指的是眼镜蛇盒子——“将会把我们带到那里。”通过集合法律调查的各个组成部分,迅速进行野外部署,以及安排在附近的住宅和整装待发的作战班,威尔认为——也希望——可以加速调查工作的进行,并能很快得出结论。他的想法是把一个通常的法律行动压缩成一个持续、无声和秘密的高速行动,最终以加速的冲刺状态达到顶点。猎物是不应该知道猎人在哪里行动的。猎物甚至不应该知道猎人的存在。 昆虫饲养箱 曼哈顿,周日阿基米德住在三楼有两个卧室的公寓里。他24小时都拉着窗帘。窗帘上是一排排的金属薄片,它既遮挡了阳光,也消除了偷窥者利用感热照相机对实验室内部进行偷拍的可能。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正在被监视。另外一些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他必须保持公寓的阴暗。他不能允许阳光直接进入实验室,因为阳光可能会毁掉他的病毒培养菌。他现在正在厨房吃午餐。他的午餐是冷冻的蔬菜玉米馅饼和一个脱脂玉米饼。他不吃肉。他是个植物王国的寄生虫。他站起来,打开连接走廊的门。走廊就是他的生物安全2级补给区。他在补给区里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浴盆和衣物漂白剂。那是用来清洗——净化——污染物的。那里还有一些装有生物安全设备的纸箱子,这是邮购来的。他把他的设备邮寄到新泽西。然后,他开车出去,在车里挑选这些东西。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纸制服装穿上。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纸不是一种自然纤维,但是如果要接触大脑痘病毒,你必须穿上它,否则你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受到传染。他接触大脑痘病毒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他从未受到过传染。他很小心。他也认为,他可能是个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太容易受到大脑痘病毒感染的人。他戴上双层橡胶手套和头罩,穿上外科手术靴,然后又套上一个覆盖整个脸部的呼吸器面具。整装完毕后,他打开了3级实验室的门。他走进卧室,关上后面的门。他的武器实验室的工作环境很舒适。有几张他从跳蚤市场买来的旧福米卡桌子。他就是在那个跳蚤市场把盒子交换给想骗他的那个女人的。他把她列入了人类试验的清单。后来,他浏览了报纸,还观看了电视新闻,可是都没有看到有关她的消息。他的实验室里有一个正在小声哼鸣的生物反应器,一些病毒干燥托盘以及一个昆虫饲养箱。实验室在大楼的后部。他建立了一套空气过滤系统,即安装在窗口的一个安静的小风扇。它带有HEPA过滤器。它把空气从3级实验室抽出,使之通过过滤器后流到室外,此时,它已经变得既干净又安全。这也使他的实验室处于负气压下,传染微粒根本不会逃离出去。空气从另一个窗户的小通风孔进入实验室。他用胶带把窗户都密封了起来。不是很好看,不过能起到效果。桌子上的昆虫饲养箱里全是飞蛾。他出于哲学原因才保留着它;在进行工作时他并不真正需要它。但这很有趣。昆虫饲养箱是几个透明的塑料箱子,他的飞蛾就住在那里。他拉开一个箱盖,观察着里面的绿色毛虫。他丢进去一些莴苣。这些飞蛾以食用蔬菜为生。为了饲养它们,阿基米德在楼房旁边的花园里种植了一些苜蓿;不过似乎没人注意到。他所培植的大脑痘病毒的自然品种就在这些飞蛾和蝴蝶身上。这些飞蛾毛虫在箱子里四处爬动着找树叶吃。它们不停地吃,直到死亡。在阿基米德昆虫品种大脑痘病毒——不是人类品种——的作用下,它们开始麻痹;人类大脑痘病毒是不会在昆虫体内生长的。这些飞蛾毛虫开始倦怠,但它们还在不停地进食。然后,溶解现象突然发生了。这个技术术语是描述由病毒引起的生物体溶解过程。它发生在病毒复制的最后一波高峰期,然后不到两个小时,毛虫大多数都会转变成病毒。阿基米德知道,同种的病毒扩散也会溶解人类的大脑。他的手伸进昆虫饲养箱,把一个死去的毛虫从树叶上拽下来。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透明奶状液体的液体袋。它脱水后的重量中有40%是纯病毒晶体,即它的一半几乎都是病毒。阿基米德挤按了一下死去的毛虫,晶体液从毛虫体内喷了出来。这个溶解过程真是很吸引人。病毒的转换力总是使阿基米德惊讶不已,甚至是它在毛虫体内发生作用的时候。观察病毒把一只昆虫变成一袋病毒晶体的过程是非常有趣的。病毒可以控制宿主,并使之继续存活——而且仍然饥饿,仍然需要进食——甚至是在它把宿主的身体几乎完全变成病毒晶体的时候。病毒阻止了昆虫的脱皮过程,因而,昆虫不再会变成成虫。它一直保持在幼虫阶段,然后不停地进食,进食,直到它完全变成晶体。人类品种的病毒可以把人脑变成一个病毒晶体包,并会使人不停地进食,进食,进食。人类会比饥饿的昆虫更加饥饿。由于失去控制的可怕食欲,他会毁灭这个地球,阿基米德对自己说。当一个种类泛滥得超出了其自然生存环境可以承载的限度时,它就会吞食一切可以得到的资源。它会变得非常虚弱,非常容易受到传染物质的攻击。而一种致命病原体的突然出现,一个带传染性的杀手,会使这个种类的数量减少到可持续发展下去的水平。这些大规模的死亡其实是很常见的。例如,吉普赛飞蛾毛虫有时会耗尽美国东北部的森林;它们吃掉树上的叶子。最后,毛虫的数量变得如此庞大,以致它们吃掉了所有的食品供给。然后,所有的病毒开始爆发。一些病毒迟早会毁灭一定数量的毛虫,几年以后,树上也就基本没有毛虫了。病毒在自然界中起着一个重要的作用:它们控制着种群数量。现在想想人类,阿基米德想。看一下艾滋病病毒。当人们谈到因艾滋病引起的人口减少时,他们会说这可真是个灾难。而紧接着他们又会谈到环境怎样被过多的人口所破坏。事实上,艾滋病就是那种在人口增长失去控制时出现的疾病矫正。它很有必要。真正的问题是,艾滋病起到的效果还不明显。而且,公共健康的医生正努力发明一种防御它的疫苗。公共健康医生是最危险的人类,他想。不可控制的人口增长正破坏着地球。对于这一点,他们应该负大部分责任。他们是最高级的环境罪犯。甚至现在,他们还在努力引起一种自然品种的消亡,即天花病毒的消亡。天花是一种美丽的白老虎,它在自然界中有一定的地位。我们为什么要消灭这只白老虎?西雅拉俱乐部和“地球之友”应该保护天花!自然稀化事件是正确的。历史就印证了我的想法,阿基米德喜欢在脑中进行构想。大约在1348年,黑死病,一种名为鼠疫杆菌的空气传播传染性细菌体,消灭了欧洲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口。这对于欧洲来说,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幸存者变得兴旺繁荣。他们继承了更多的土地和财产。黑死病过后出现了重大的经济繁荣期,它在文艺复兴时达到高xdx潮。由于大量的死亡,生还者变得更加富裕,他们拥有了更多的粮食。拥挤在城市的穷人变少了,因为许多穷人都死了。由于穷人数量的减少,城市在黑死病之后的那些年里出现了劳力短缺。于是,人们发明出新的机器和制造工艺来弥补非技术性工种工人的短缺。这引起了自由资本的流动,引起了佛罗伦萨及其他城市出现第一批真正的投资银行,引发了大量财富、伟大艺术以及新思想的产生。人们甚至可以说,西斯廷教堂的天花板就来自于黑死病。历史学家把黑死病描述为“发生”在中世纪末期的事情。他们没有进行联系:黑死病并不是仅仅“发生”于中世纪;这个生物事件还结束于中世纪。而现在,世界早就该出现另一个生物事件了。如果它不很快出现的话,世界上会有多少物种灭亡,有多少美丽的原始雨林永远消失?如果公共健康医生一直持续他们的工作,他们其实就是在毁灭这个世界。因此,人类需要一个新的疾病。大脑痘病毒很美。它是破坏中央神经系统的生物火箭。在它迅速推进的蛋白质的驱使下,病毒会很快进入头骨的神经纤维。它把大脑变成了一个病毒生物反应器。大脑开始具有传染性。大脑痘病毒会以病毒溶解昆虫的方式溶解大脑,这些病毒都以自然形式存在。大脑生物反应器具有传染性,大脑里一直充满着病毒微粒,直到它在头骨里溶解。然后,反应者开始出现液体渗漏,撕咬,翻腾以及出血,总之就是失去控制。在此过程中,他以紊乱却有效的方法把病毒传播给了周围的宿主。大脑痘病毒肯定是会引起人类痛苦的,不过它很快就会结束。它不会像艾滋病一样拖的时间很久,不会留给公共健康医生时间来找到治愈方法。大脑痘病毒不会伤害地球上其他的生命形式,因为它只在人体间传染。它不会影响雨林的生态系统和环境。阿基米德想像着大脑痘病毒把纽约市变成一个传染性生物反应器,一个内部混乱的病毒扩散大锅的情景。从那里,病毒会沿着无形的路线向外传播,它会跟随着航空路线传播到整个地球。纽约只是起初的生物反应器,一个引起其他城市发生传染的炊具。这并不完全是雨林的复仇;这是分子生物学的复仇。大脑痘病毒会从纽约发射到伦敦和东京,然后飞往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最后降落在上海和新加坡。它会在加尔各答扩散,并到达圣保罗,墨西哥城,孟加拉首都达卡,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以及世界上的所有巨大都市。这些城市在一段时间内会成为传染区。不过它不会使人类灭亡,绝对不会。它只会消灭掉二分之一或可能三分之一的人口。也可能会更少。他不确切地清楚这一点。生物武器从来都不会消灭一个种群,它只会疏化。疏化程度越大,对被疏化种群所起到的效果越好。阿基米德检查了一下生物反应器。那是个名叫占氏生物反应器的微型反应器。它正稳定地运行着,水泵发出轻柔的哼鸣声,跟鱼缸水泵的声音差不多大。它正在制造浓缩的大脑痘病毒。从反应器输出的饱和病毒液通过一个软管流到地板上的一个瓶子里。液体进入瓶子之后在瓶子底部形成一种白色的沉淀物。这个沉淀物的大部分成分是病毒。阿基米德会倒掉瓶子里的液体,留下的沉淀物就是高度浓缩的大脑痘病毒。然后,他用勺子把沉淀物刮下来。一个小小的生物反应器竟能制造出这么多病毒,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生物反应器附近有一些干燥托盘。阿基米德把病毒沉淀物和一种以液体形式存在的特殊玻璃混合在一起。这跟做糖果的过程很像。他把熔解玻璃倒入托盘中。玻璃干燥变硬,成为硬币大小的六边形病毒玻璃。他是通过邮购的方式得到病毒玻璃混合物的。它真是一种不错的材料。价钱很低,可作用却很大。他用手指轻轻捏起一个玻璃六边形。他喜欢用手指拿着病毒玻璃。他可以看到病毒的七彩颜色——突然,他的幻想被一声尖叫打断,一个干涩刺耳的金属声。他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然后是刺啦一声。他把晶体放回到托盘。那些孩子又在搞破坏了。他把金属窗帘拉开一英寸,向下看去。他的实验室下面是一块空地,周围有一圈用链条围起来的围栏。住在这个地区的人们在这里建起了一个花园,他们种植了一些鲜花和灌木丛。(还有一些苜蓿,是他种的。)另外,人们还把一个旧秋千、一个滑梯和一个旋转木马放到了花园里。它们都是金属的。大一些的男孩儿站在旋转木马上,边推边叫。他们让木马转得太快了,所以木马又开始尖叫了。这些城市的孩子大约十或十二岁,看上去很粗野。其中的一个把一块石头扔进了围栏。然后,其他的孩子也跳起来,开始边跑边扔石头。向着一只猫!那是一只棕白色相间的流浪猫。人们经常会在阿基米德窗户下的小公园里给这些流浪的动物们留下罐装食物。小猫跳上围栏,但是一块石头击中了围栏,它摔在地上被打中了,然后更多的石头飞向了它。当一块石头砸中它时,它蜷成一圈,发出痛苦的叫声。然后,它穿过围栏下的一个小洞逃跑了。这使阿基米德非常生气,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正困在3级实验室里。 样 本 州长岛城市运尸车停在了海岸警卫队医院后面,车尾正对着医院的装载平台。车里有一个冷藏室,还有一个带轮子的运尸床——平板。彼德,格伦以及克莱的尸体被带有生物危害标志的白色尸体袋包裹了三层。疾病管制中心的停尸房助手在袋子里和尸体周围撒了许多漂白剂,这样做是为了杀死尸体外部的传染物质。莱克斯和奥斯汀来到补给室换装,这个房间靠近装载平台,是马克指定作为尸解除污室的。他们两只手都戴上了锁子甲手套。然后,他们进到卡车里,先取出了格伦的尸体。他们抬着格伦的肩膀和脚,连尸体和袋子一起抬出冷藏室。这可真够费劲的。他是个高大魁梧的人,因此很重。他们把袋子包裹的尸体抬到盖尼式床上。莱克斯解开袋子,但没有移动尸体。这将会是在裹尸布里进行的最小限度的解剖。格伦的血液和体液将会淤积在裹尸袋里,而不会流到其他地方。没人把格伦的衣服脱下来。他还穿着外科消毒装。他的头皮搭在脸前面,露出头盖骨的圆顶。格伦已经为他们准备好开颅了。奥斯汀揭起头皮,看到了格伦的眼睛。眼睛的虹膜上已经出现了带有火焰般衍生物的黄金色圆圈。她打开格伦的嘴巴,仔细观察。她发现了六个血泡,主要是在上颚。奥斯汀用发钝的剪刀剪开格伦的消毒装,摊开他的衬衣,解开他的裤子。“我和格伦的妻子谈过。”莱克斯说,“他们有3个孩子。最大的一个15岁。我在考虑孩子们的问题。”“他们知道发生的事情吗?”奥斯汀问。“我认为她告诉了他们一些,不过不是全部。”莱克斯在格伦的胸部和腹部切开Y形切口,打开胸部。他用长柄剪刀剪断格伦的肋骨,取出胸板。在此过程中,莱克斯始终非常镇静。奥斯汀敬重地看着他。她看不到任何情感的外在表现。“你想要我来接手吗,莱克斯博士?”“我来就行。”两名病理学者小心翼翼地工作着。莱克斯没有取出格伦的任何器官阻碍。他和奥斯汀在器官保留在体腔原位的条件下对它们进行了检查,并取了一些生物样本。移动和分解器官会导致大量的血液和体液流出,莱克斯认为安全风险不允许他进行这个步骤。莱克斯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包住格伦的头。他插上史赛克电锯的插头,把锯伸到袋子里,然后他用一根环绕格伦喉咙的线扎紧袋口。这个袋子可以阻止血液和骨屑溅入空气,它们只会喷溅在袋子里。这是打开带有生物危害大脑的标准步骤。电锯开始嘎嘎作响,湿骨屑和血液喷溅到袋子里层。当头盖骨顶部可以取下来时,电锯停止了工作。此时,莱克斯的面罩上出现了一层汗雾。奥斯汀仔细地看着他。他似乎在紧张但却无力地控制着自己。突然,他说:“现在你来接手好吗,奥斯汀博士?”奥斯汀点了点头。她剪开硬脑膜——覆盖大脑的灰色坚韧薄膜。格伦的大脑和凯特的很像:光滑、胶状、浮肿、膨胀。“我把一滴血溅到了他的眼睛里。这是我的错。”“永远忘记这件事。”莱克斯说。她真正不能忘记的是见到克莱活着的最后一幕。克莱给她制造了逃跑的机会,即使他知道这么做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在休斯敦街的隧道里,他也一直陪伴和保护着奥斯汀。他是个城市停尸房助手,一个无名的尸体处理者,但是奥斯汀却看到了他伟大的勇气。调查曾有赖于他的协助。他留下了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奥斯汀感到了一个生还者的可耻。她耳边还听得到格伦的声音:“你站远点操作。”奥斯汀小心地用解剖刀切断神经,摘下格伦的大脑。大脑像一袋银色果子冻一样在切板上摊开。这种颜色使奥斯汀非常惊奇。她用指尖碰了碰它。由于锁子甲手套的保护,她的手指并没有感受到大脑质地的稀薄,可是大脑在被碰触之后几乎溶化。奥斯汀用解剖刀从大脑底面切下几块儿,把它们放进生物样本储存罐。“我要取下他的眼睛,莱克斯博士。”她说。莱克斯点了点头。奥斯汀用镊子夹起格伦的眼皮,把它用解剖刀切碎。她切断右眼眼眶周围的骨头。最后,她终于使眼球脱离,把它从眼窝里拿了出来。一些视觉神经悬垂在眼球上。奥斯汀把眼球放在储存罐里。奥斯汀准备了三套样本。一套给沃尔特拿回疾病管制中心的4级传染实验室;一套送往德契克堡的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而另一套是给“至深计划”准备的。他们收集完样本后把尸检后的尸体连袋送回了冷藏室。两位病理学者从解剖车里出来后走进解剖除污室。他们在那儿使用手压式喷雾器在消毒装上喷了一些漂白剂。马克在监督除污过程。奥斯汀和莱克斯把消毒装放进生物危害袋。然后,莱克斯乘直升飞机返回疾病管制中心。彼德和格伦的尸检尸体要暂时留在冷冻车里。他们不能被埋葬或火葬。他们已经成为了联邦证据。凶手的武器就存在于他们的体内。奥斯汀把一箱装有尸体组织样本瓶的箱子拿到“至深计划”实验室。她走进2级除污前厅,在继续工作前再一次换装。她穿上一件带有FBI标志的黑色生物危害服,一双轻便橡胶靴,戴上一副双层橡胶手套和一个头部防护罩。然后,她推开门走进证据中心。威尔和吉米正弯着腰观察桌子上两个强光照射着的眼镜蛇盒子。两个人都穿着FBI太空服。奥斯汀的样本罐里装着新鲜的脑组织、肝组织、脊髓液、眼睛玻璃状液以及血液。她把样本交给苏珊。苏珊会把样本拿到生物室进行培养和在电子显微镜下进行检查。奥斯汀和她一起去。苏珊想使病毒在活细胞瓶中生长。如果她成功的话,研究会变得更加容易。她用一个简单的臼杵把格伦的大脑捣碎一些丢进几个装有活脑细胞的塑料瓶里。这些瓶子是培养菌的生长环境。格伦脑部组织的病毒可能会感染培养皿中的细胞,直到最后整个瓶中都充满了病毒微粒。然后,苏珊会把病毒样本放在电子显微镜下进行观察。微粒的形状和结构可能有助于他们鉴定病毒。旁边放着的是一些苏珊装试验白鼠的透明塑料箱。她用格伦的脑组织制造了一种液体制剂,并把它注入到一些老鼠体内。“这是我们的鼠类生物探测系统。”她对奥斯汀解释道。老鼠在病毒实验室里的作用有点像金丝雀在煤矿里的作用。当你想鉴别病毒的时候,你可能想把它注射到老鼠体内。如果老鼠出现病态,你可以观察它们的症状,然后通过验尸对它们进行检查(即杀死老鼠,把它们解剖,并在显微镜下观察它们的组织)。“我们看看它们会不会出现病态。”苏珊说。接下来,苏珊准备了一些样本用于电子显微镜观察。她想对格伦脑部的病毒微粒进行直接成像。她用解剖刀切下一小点脑组织,大小跟针头差不多。她把样本放进小试管里,然后又倒进一种快速干燥的塑料树脂。这种树脂会渗透到脑组织样本中,使之变硬。这样,苏珊就可以制作病毒的切片了。她还想观察一下眼镜蛇盒子里的粉末。她走进原料室,威尔和吉米仍在观察那两个盒子。她用一个小镊子从彭妮-莫兰的盒子里夹起少量粉末,放进一个小塑料样本试管里。接着,她把快速干燥树脂倒进去。所有的样本——脑组织和粉尘——都在坚硬的塑料树脂里固定住了。现在,它们变成了几个树脂的小圆柱体。苏珊用一种带钻石切片的切片机把树脂切成块状。这种切片机名叫显微镜用薄片切片机,它有点像熟食店里的切肉机,不过这种切片机的切片是钻石制成的,而且它所制出的切片型号跟一般的蚂蚁头差不多大。她边工作边把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解释给奥斯汀。“这样的调查真让我上火。”她说,“我们进行大案子的时候几乎不能睡觉。”“你以前经历过大案子吗?”奥斯汀问她。苏珊顿了一下说:“呃……也不算是。我曾……梦到过,奥斯汀。那似乎是我毕生的追求。”苏珊把切片放在字母O大小的铜制样本屏上:“你想和我一起看吗,奥斯汀博士?”“好的。”“我们先观察眼镜蛇粉尘吧。”苏珊说。她把铜屏样本放进一个样本固定器,即一个钢棒上。然后,她把固定器放进电子显微镜。当固定器固定好之后,显微镜发出叮当一声。苏珊打开几个开关,调整转盘,屏幕开始发光。然后,她把成像室的光线调暗了一些,这样,她们就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的成像。威尔在原料室里正在进行一个精密的工作。他用镊子和手拿式放大镜从彭妮-莫兰的盒子里夹起微量粉尘,数量少的几乎看不到。他很难看清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头部防护罩阻碍了视线。他把粉尘放进一个塑料试管里。这个试管跟马戏团花生差不多大小,它里面有几滴盐水和一种消毒剂。原料室南边的第三个房间里,苏珊和奥斯汀正在昏暗的成像室里进行电子显微镜观察。她们的眼前是眼镜蛇盒粉尘微粒的图像。苏珊旋转了几个转盘,图像开始向一边移动。她仔细地观察着。“这真奇怪。”她说。这些微粒是有角的晶体,有一些稍微发圆的侧面,很像有角的足球。“这不是病毒。”奥斯汀说,“它根本没有病毒的特征。这些晶体太大了,不可能是病毒。”苏珊在晶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她把那片区域放大。“看啊,奥斯汀。看这个。”晶体里有一些黑色杆状物质。它们呈分散状。在某些地方,它们形成了一束。苏珊指着一束杆状物说:“这些——我打赌这些一定是病毒微粒。它们被晶体包围着。你已经得到了晶体包裹着的病毒微粒。”“你认为这些晶体是用什么制成的?”奥斯汀问。“我不知道。它们看起来似乎是病毒微粒的保护层——如果这些晶体里的杆状物确实是病毒的话,我认为它们是。”苏珊把另一个样本放进电子显微镜。“现在,我们观察的是格伦博士的脑细胞。”她说。她以个体的方式谈到格伦的细胞,似乎她说的是一只手或是一个胳膊。细胞里的晶体在细胞核内形成块状物。一些晶体已经裂开了,似乎正把微粒释放到细胞内层的细胞质中。这些微粒呈杆状或棒状。苏珊发现,一些地方的脑细胞内杆状物附近没有晶体物质。“格伦博士的脑细胞真是乱七八糟。”苏珊低声对奥斯汀说,“它跟埃博拉病毒一样糟糕。”“你见过埃博拉病毒吗?”奥斯汀问。“当然。那是我们的部分训练。这不是埃博拉病毒。”“你认为你知道它是什么?”“我还没准备好说出来,奥斯汀。我觉得我知道。”奥斯汀站在她后面,向下盯着屏幕。她感到一阵眩晕,似乎自己掉进了无限的显微镜宇宙空间。“我在这儿必须要仔细点。”苏珊继续说道,“有一种病毒可以制造出像这样的晶体。它在蝴蝶和飞蛾的体内生长。”“在蝴蝶体内生长?”“对。”苏珊说。苏珊随身携带了参考书。当你在显微镜下观察病毒微粒,想通过外观来辨认它的话,你可以把图像与书中的照片进行对照,就好像一个在野外观察并研究野鸟的人可能会通过《奥特朋野外指导》的鸟类照片来辨认鸟类一样。苏珊走到成像室角落的一个军用运输箱跟前,打开锁环,从里面取出一本有关病毒的教科书。然后,她合上箱子,坐在上面,把书放在大腿上翻开。奥斯汀在她旁边坐下。苏珊浏览了一下目录,然后翻到教科书大约半中央的一页。“这儿。”她边说边用手指指向一张照片。她翻到的这一部分是昆虫病毒。照片上是各种晶体的照片。“这是昆虫核多面体病毒。”苏珊对奥斯汀说,“名字有点长,我们就叫它NPV吧,像HIV一样?这个病毒是NPV,它使我感觉到地狱离我之近。”奥斯汀感到当苏珊说自己被病毒吓坏时,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的呼吸头罩上出现了一层薄雾,那绝对是心烦的表现。“这些晶体是一种蛋白质,我认为。”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珊的声音不是很大。她说,病毒微粒成群地生长在晶体里。“这些晶体像是——一种——病毒周围的保护外壳。它们保护病毒免遭伤害。这是一种设计产生的武器,奥斯汀。”苏珊回到显微镜前,开始用显微镜附带的数码照相机抓拍照片。巨大的晶体一张接一张地出现在视频屏幕上。两位女士观察着从格伦虹膜上的黄金色区域取来的细胞。这些细胞里全是晶体。就是分布在虹膜周围瞳孔圈上的这些晶体使眼睛变成了金黄色。连接眼睛的视觉神经上也有晶体。病毒要么通过眼睛或是视觉神经转移到大脑,要么就是从大脑转移到眼睛。她们看到的这种生命形式就是奥斯汀之前在格伦办公室用光学显微镜看到的,那是她第一次在显微镜下观察凯特的脑组织。那时,她只看到了模糊的形状,不太清楚。现在,清晰度是极好的,这些晶体像行星一样。“我们得告诉威尔。”苏珊说。 密 码 威尔并没有穿太空服,而是穿上了一身手术服,并在会议室的一个桌子上搭起了一个工作区。当苏珊正在试图拍摄病毒颗粒的照片的时候,威尔想通过自己的仪器来观察病毒的DNA,希望能够尽快地确定病毒。他给桌子上的那两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接通了电源,同时又配置了其他一些小型的仪器。他又拿起了一片带有奶油干酪的硬面包,他喜欢边工作边吃东西。屋子里满地都是电线和电缆。威尔有一个眼镜蛇粉末的样本,装在一个婴儿手指大小的塑料试管内。样本中含有大量的病毒DNA,并且已经用化学消毒剂处理过,其中混有几滴水,因此已经没有任何危险性。他把试管举起来放在明亮的光线处并旋转试管。人的肉眼有时候的确是可以看到DNA的——它有时会在试管中形成乳白色的结块。尽管像一碗天使发面(一种意大利面)的面汤一样,这个试管中有大量的病毒DNA,遗憾的是威尔看到的只是试管中的水。他取出一滴水(含有病毒DNA)滴进其中一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进样口。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开始读取DNA的数据,可是屏幕上没有什么显示。肯定是仪器出现故障了,威尔想像敲打一台不能工作的电视机那样敲它一下,不过他还是忍住自己没有那么做。此时奥斯汀和苏珊走了进来,苏珊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笑容,而且还在试图克制着自己的高兴情绪。“我这里的基因测序出现了问题。”威尔说道。苏珊把一张照片放到了威尔面前,说:“看看这个照片。”他咀嚼着面包圈盯着照片感叹道:“哇!”苏珊说道:“这是我们从格伦的脑部得到的病毒颗粒。”奥斯汀补充说:“是中脑,就是控制原始行为的那部分大脑,例如咀嚼。”“威尔,你看看这些晶体,”苏珊说,“看到那些块状结构了吗?它们看起来像寄生在粉蝶身上的核多角体形病毒(NPV)。可是这些病毒不应该出现在人体中啊!”威尔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的惊讶:“它们现在开始寄生在人体了。”威尔说,“我的天啊!苏珊,一种蝴蝶病毒,这太好了!”他拍拍苏珊的后背说,“苏珊,你太棒了!”她看起来很高兴,嘴里没有说什么。威尔说道:“好极了!好极了!”之后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把手从脸上拂过,说,“伙计们,现在好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马萨乔我们找到了一种蝴蝶病毒?他不会相信我们的,没准儿他还以为我们疯了呢!”在生物学上,不能通过生物体的形状来判断其生命的演化树。许多看起来相似的病毒在基因水平上却千差万别。“我们需要一些基因,”威尔说,“我们需要一个基因指纹,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正在证明这个东西是蝴蝶病毒,我正在着手扫描病毒基因,得到那些数据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他俯下身去,手不停地挥舞着,他工作起来像疯子一样。奥斯汀在威尔工作的时候眼睛不停地盯着他。他的手强壮有力,但是动作却十分细致、利索,不会发抖和犹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简直是完美极了。那是一双训练有素的手。“我正在清洗仪器,一会儿我们再重新测试。”威尔说。他用微量取液管又取了一个DNA试样放入到了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中。他站在那里,敲击着电脑键盘,屏幕上出现了下面的字母:ttggacaaacaagcacaaaatggctatcattatagtcaagtacaaagaattaaaatcgagagaaaacgcgttcttgtaaatgcctgcacgaggttttaacactttgccgcctattgtacttgaccgtttgattggcgggtcccaaattgatggcatctttggtatgttttttagaggtatc这些是在某处发现的眼镜蛇病毒DNA的遗传密码。DNA的分子结构类似于一个螺旋形的阶梯,阶梯的梯级是核酸的碱基。有四种类型的碱基,分别用字母A、T、C和G来表示它们(这些字母代表核酸的腺嘌呤、胸腺嘧啶、胞核嘧啶和鸟嘌呤)。生物体内DNA的长度差别很大。人类DNA有大约30亿个碱基组成。这些信息足够装满三部大英百科全书,所有的这些信息都被记录到了人体的每一个细胞中。一些小的病毒,例如,感冒病毒,其DNA大约只有7,000个碱基。威尔估计眼镜蛇的DNA比较复杂,大约有50,000至200,000个碱基。有时,小到几十个DNA密码的碱基就能提供一个特定生物体的遗传指纹信息。你可以用计算机程序将未知的密码和已知的进行比较,这种比较的过程类似于打开一本从未读过的书并从中读几行的过程,如果对这几行比较熟悉,就可以对这本书进行猜测。例如,通过下面几句话来判断这是什么书: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这本书的正确版本(也就是这些文字的真正出处)是金?詹姆斯翻译的英文版《圣经》。这些字母在屏幕上不停地移动着,威尔渴望能早点弄清楚眼镜蛇病毒到底是什么东西。gcaagcatttgtatttaatcaatcgaaccgtgcactgtataagaattaaaaatggtttgtttgcgtgttgcacaaaatacacaaffctgtcgaccgacacaaaagaagtttccctatgttgcgttgtcgtacatcaacgtgacgct这些字母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着。威尔大声说:“该上网看看了。”他在其中的一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便携式电脑上运行Netscape(译者注:上网用的一种浏览器软件),之后他的电脑通过院子中的卫星天线连接到了国际互联网上。几秒钟后,进入到了一个被称为基因银行的网站,这个网站设在马里兰州的贝塞斯达市,上面有一个带有大量核酸序列的数据库。基因银行是全球遗传密码的中央基因库。威尔点击屏幕上的一个按钮,之后基因银行的电脑开始将输入的密码与数据库中的遗传密码进行对比。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了下面的结果:相关度较高的结果有:苜蓿银纹夜蛾核型多角体病毒9004.3e-67苜蓿银纹夜蛾核型多角体病毒9004.9e-67家蚕核型多角体病毒8552.4e-63家蚕核型多角体病毒8552.7e-6屏幕上显示的是与威尔发出的密码比较接近的病毒种类,最上部的是相关度最高的。“看来我们已经可以对眼镜蛇病毒作出一个大概的判断了。”威尔说,“最上面的一行就是病毒的可能情形,这是与眼镜蛇最接近的一个。”他用手指指着下面这一行文字。苜蓿银纹夜蛾核型多角体病毒眼镜蛇病毒类似于核多角体病毒,或是NPV(也被称为昆虫杆状病毒)。这种病毒寄生在娥类体内,常见的寄主是生活在北美地区的身体呈灰褐色的加州苜蓿夜蛾,这种娥的幼虫是一种农业害虫,常被称为苜蓿尺蠖。病毒入侵到尺蠖体内后会杀死尺蠖。眼镜蛇病毒就是从尺蠖病毒进化过来的。NPV在全球的生物实验室非常常见,任何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它。此时威尔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要想查出病毒的来源极为困难。这使得他在考虑自己的“至深行动”是否已经陷入了困境。苏珊所拍摄到的照片中的晶体实际上是蛋白质的晶体,其中病毒颗粒像西瓜中的瓜子那样镶嵌在蛋白质内部。由于这种蛋白质形成了外观类似于足球的圆形结晶。因此被称为多角体蛋白。NPV的基因在不危害病毒的情况下可以轻易地改变。许多病毒就很难做到这样,而且一旦改变,病毒就会死亡。NPV病毒的生命力极强,外部入侵的感染源可改变其基因结构进而改变其行为。威尔对此当然非常清楚,因此当他断定是NPV病毒时,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知道在埋葬眼镜蛇的地方肯定会有一些基因发生了变化的病毒,而且这些变化会使病毒入侵人类的能力增强,尤其是入侵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眼镜蛇病毒是一种重组型病毒,也可以称其为凯米拉。在古希腊神话中,凯米拉是一种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威尔低声说道:“凯米拉可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他又取了更多的液体标本放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中进行第二次测试,得到了更多的DNA密码。奥斯汀看完了威尔的测试结果之后就穿好实验服,重新回到了中心去看那里的情况。苏珊返回自己的工作台继续用显微镜观察病毒晶体。 标 记 吉米正在中心对两个盒子的原材料进行鉴定分析。正如威尔在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会议上所言,所有的盒子上都带有独特的标记信息,这些信息可以指引探员们找到盒子的制造者。奥斯汀看到吉米坐在材料室中间的桌子旁,一只手拿着一个老式放大镜,另一只拿着一只镊子。宽大的手掌上戴着双层橡胶手套。“这衣服简直要了我的命!”他向奥斯汀诉苦说。他穿着一身超大号的FBI防毒衣,看起来他很不舒服。头部防护罩的里面聚集了许多汗珠。他在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现在他耸起肩膀,扭扭头用毛巾来擦去脸上的汗水。吉米用放大镜和镊子在其中一个盒子里到处查看。“我正在寻找头发和纤维证物。”他解释说。吉米从盒子里捏出了一个东西,“又是一根头发,又是一个Q”奥斯汀从未听说过“Q”这个术语。吉米解释说他发现了一些陌生人的头发。“它们是可疑的头发,”他说道,“我们把可疑的东西称为Q证物,或者可疑的证物。它们之所以可疑是因为不知道它是什么或从哪里来”。他把这些头发放在一张棕色的纸上,“证物分为可疑证物和确凿证物,可疑证物是那些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东西,夏洛克?福尔摩斯称它们为线索。”他笑道,“可疑证物是有形的实体证据,我们分析这些可疑的证物,将它们和确凿证物进行对比,法医鉴定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模式识别。如指纹、毛发和纤维、血液、工具痕迹、脚印等这些微量迹证都是可疑证物。DNA也属于微量证物。你们在屏幕上看的那个眼镜蛇病毒的DNA是一个可疑证物,因为我们不知道眼镜蛇病毒的来源”。奥斯汀意识到当她在刚开始从案发现场追踪到盒子的时候所做的与现在的情况非常类似,“你们在确定一个犯罪行为吗?”她问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的。”吉米回答说。FBI收集了大量的有关各种物品的信息,这些信息被称为参考信息。“如果指纹相配,那么就可以给嫌疑人定罪,”吉米说,“因为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可是法庭证据往往没有这么简单,这就是为什么往往需要大量的证据的原因了。”吉米放下镊子,休息了一会。他说:“我已经从彭妮-莫兰盒子里找到两根头发了,其中一根是红色的卷发,白种人的。”“听起来像是凯特的头发。”奥斯汀说。“可能是,”吉米说道,“马萨乔的部下正在去她的卧室采集头发标本,一旦他们拿到标本,我就可以开始将可疑的头发和确凿的进行比较。另外一根是透明的卷发,是白种人的白发”。“是彭妮的。”奥斯汀说。“可能是,我们也正在准备去她的卧室采集头发标本。我还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羊毛纤维,可能是从毛衣上掉下的——可能是一个女孩的毛衣,也可能不是。另外那个盒子,就是那个流浪汉身边的那个(吉米指的是彭妮-莫兰盒子旁边的那个哈尔莫尼克?曼盒子)的周围和裂纹处有大量的棉纤维和聚酯纤维。盒子是用流浪汉的衣服包着的。我必须要说的是在盒子里面放病毒的那个家伙非常狡猾,盒子上没有留下任何头发或纤维证据。我的直觉告诉我进行纤维分析很不容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可以找到许多其他的证据,一定能找到那个家伙的蛛丝马迹。”吉米在材料室内安装了一排仪器。其中一台可以通过分析激光照射物体后物体所发出的反射光谱来判断物体的材质,还可以用它来观察物体表面肉眼看不到的指纹痕迹。吉米还安装了一台气体分析仪,该仪器将测试标本气体并分析气体的原子组成。吉米在盒子表面发现了许多指纹,他在激光下进行了拍照并将这些照片通过卫星发送到了华盛顿,那里有指纹专家会对它们进行分析。结果发现这些指纹是凯特和彭妮的,没有一个是昂萨波的,这家伙太狡猾了,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证据。盒子的表面是涂了一层黑色的光亮搪瓷。吉米采用激光照射,得到了搪瓷涂料的颜色谱,这个搪瓷涂料在人们的肉眼中是黑色的,不过放到激光下面就成了五颜六色的了。吉米把涂料的颜色谱给华盛顿方面发了过去,几分钟后FBI的颜料专家就打进电话来了,因为吉米穿着防毒衣不能拿起电话,所以电话就打进了中心的喇叭扩音器上。“你们的人肯定是正在等我接电话吧!”吉米朝着喇叭扩音器喊道。“马萨乔要求我们必须行动迅速,”这个颜料专家说,然后他又告诉吉米这种搪瓷涂料非常常见,在几乎所有的业余爱好用品商店里都能买到。这个标记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这是一个典型的标记。不过,如果能从犯罪嫌疑人身边找到这种搪瓷涂料的话,这个证据就十分确凿了。眼镜蛇盒子上粘了几块纸,纸上写着阿基米德的名字和日期,纸是用透明软胶粘上去的。吉米用剃须刀割下了一小块胶。“这是一种弹性胶,我猜是有机硅树脂胶或者是热熔胶类”,他说。他用刀切下一片胶放到一个载玻片上,然后将载玻片通过激光仪。他说,“我得到了这种胶的红外光谱图,你看看,多漂亮的图谱啊!”奥斯汀盯着屏幕看了看,她对吉米说这些曲线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在这些曲线的波峰和波谷代表着物质的结构信息。”他说。“给你一个细胞,你不会从中看出什么,而我却能看到一个世界。”她说。在FBI总部有一个人对胶水非常精通,别人都称他为胶水专家。吉米通过卫星加密通讯将这种胶的红外图谱给FBI华盛顿总部的法医学实验室传送了过去,不久他就和那位专家取得了联系,那个专家让他在电话那端先等一会,几分钟后他说:“好了,吉米,我已经把你的图谱和资料库里的比较了一下,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我在,您请讲。”吉米站在喇叭扩音器旁说道。“你发送过来的红外图谱与加州托兰斯市的福金化工公司生产的一种有机硅树脂胶完全一样,这种胶的商品名是待波胶,公司已经售出了几百万管这种胶,可以在任何一个五金商店里买到,胶非常好,我在自己家里就用它。”奥斯汀问道:“为什么不给这个公司打个电话呢?”吉米耸耸肩,说道:“估计打了也没有用,他们不可能找到几百万管售出的胶水的下落。”他向马萨乔打电话说明了这个情况,之后一个FBI探员与福金化工厂的经理取得了联系,他们进行了令人满意的谈话,公司经理马上对公司在美国东北部的技术人员和高级销售人员召开了紧急会议。但是,最终公司也没有能帮助FBI缩小胶的追踪范围,公司方面称仅纽约地区就有至少三百个零售商店出售这种胶。此外,由于全国各地都可以买到,也有可能是昂萨波在别的地方买的。吉米用修长的手指拿起盒子又瞟了瞟,然后用自己的放大镜看看,发现在凝固的胶水里面有些墨黑色的细小尘土颗粒。“我得研究一下里面的这些尘土。”吉米说。他必须首先把胶水里面的尘土分离出来,但是有机硅树脂不溶解于绝大多数的溶剂。在与总部的胶水专家和化学专家进行深入交谈之后,吉米找到了一种可以溶解胶水的溶剂。之后他来到药品柜旁边,逐瓶查看药品的标签,终于找到了需要的那种溶剂。他取出一小块胶溶解到一个小试管中,然后不停地摇动试管。试管内出现了黑色和棕色的悬浮物,现在他必须先把这两种不同颜色的悬浮物分开。他到一个供应箱里找到了一块磁铁,然后把磁铁放到了试管底部,黑色的悬浮物马上向磁铁方向移动。“它是一个铁磁性物质,可能是铁或钢。”他说道。但是棕色的悬浮物并没有移动,可能是有机物或岩石、混凝土的灰尘。吉米就这样把灰尘分成了两种组分。“我居然用这么糟糕的仪器完成了一次分析。”吉米向奥斯汀感叹道。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至深行动”小组的便携式分析仪所能完成的所有测试工作。这个灰尘标本必须送到FBI华盛顿总部,由那里的冶金专家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吉米在试管中加入了一点强力杀菌剂,以防止里面含有活性眼镜蛇病毒颗粒。几分钟后,一架贝尔涡轮直升机携带着试管飞往华盛顿方向。在FBI的专家得出结论之前,这边的调查小组还要等待几个小时。从这些灰尘中可能找到一些线索,但是这些线索对于破案有没有帮助,没有人知道。关于盒子的惟一没有研究的地方就是制造盒子的木质材料。吉米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这种木材的种类,也没有搞明白盒子的设计图案的含义。有一点很明显的是盒子是手工制作的,吉米猜想是阿基米德自己做的或者是从小饰物商店里买的。“至深行动”小组现在需要一个懂得刑侦的植物学专家。吉米呼叫华盛顿方面请求一个植物学专家尽快赶到州长岛。然后,他拍摄了盒子在不同光线下的照片。他对盒子上粘的那些小纸片非常感兴趣,于是就架起了一台相机拍摄下了这些纸片在不同光线照射下的照片。看来昂萨波在裁剪这些纸片的时候非常的小心,因为纸上没有留下任何的水印痕迹。上面的文字是用高分辨率激光打印机打印的,字体是常见的Courier(译者注:Courier是计算机中字体的一种)字体。虽然FBI的专家们能区分老式打印机打印出的字体,但是对于激光打印机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分析纸的化学成分可能会找到具体的制造商,但对于寻找昂萨波可能帮助不大。昂萨波的这个盒子的每一个细节问题追踪起来都很困难。威尔与疾病控制中心的分子生物学专家和迪特里克的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的分子生物学专家进行了一系列的视频会议。专家们告诉他眼镜蛇病毒嵌合体在最普通的病毒实验室里就能得到,可以通过邮件传播,并且在全球范围内广泛使用。专家们称他们不知道病毒是如何在人体细胞内大量繁殖的。其中一个专家对他说:“病毒是可以在人体内繁殖的,只是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繁殖的,这种病毒的适应能力极强,而且已经有人发现它们是如何适应人体的了,我们也就知道这么多了。”马克研究了吉米拍摄的盒子上的小纸片的放大照片,他对哈尔莫尼克?曼的盒子上的生物反应器的照片很感兴趣。他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生物反应器,通过研究照片后他确信存在有这种反应器。这个图是阿基米德运用电脑上的简单的画图程序制作的,在打印的时候图的尺寸进行了缩小。虽然这个图画得非常粗略,但马克认为肯定是一个有生物反应器使用经验并且对生物反应器非常了解的人设计的,可是会是谁制造了这个反应器呢?马克和马萨乔属下的FBI探员们一起研究了市场上的生物反应器的商品目录并与美国的生物反应器制造商进行了电话联系,了解了这种设计类型的一些情况。最后得出结论:这种反应器不是美国制造的。马克的直觉告诉他这种生物反应器是由亚洲的生物技术公司或俄罗斯的公司制造的,调查起来难度肯定很大。“至深行动”并不像威尔预期的那么顺利,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关系到那么多的生命,他心中就充满了恐惧,此时他倒希望自己从未加入FBI。尽管他已筋疲力尽,可躺在床上还是无法入睡,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了溃疡。正当小组在讨论昂萨波的作案动机时,威尔突然跑出会议室,之后人们听到了从盥洗室传出的他的呕吐声。过了一会,他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会议室。他说是自己喝了太多的咖啡造成的。有些人担心他可能感染上了病毒,可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我真替威尔担心,”马克对奥斯汀说,“我想知道是不是威尔曾经做过要坚持到底的承诺。” 凯米拉 威尔在回忆自己和马克在伊拉克发现的病毒。眼镜蛇盒子上的生物反应器的图片看起来有点像他曾经在伊拉克的一个卡车内看到的那个反应器——至少是在伊拉克看到的这点他记得非常清楚。纽约的人员伤亡是由伊拉克资助的恐怖分子所为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威尔的脑海中,他在电话里与马萨乔讨论了这个想法。马萨乔听后非常焦虑,说:“威尔,如果这是一次外国政府资助的恐怖活动,那么战争就在眼前了”。“我知道,马萨乔。”威尔答道。威尔与位于贝塞斯达市的海军生物防护研究组取得了电话联系,那里有他的一个联系人在值夜班,是一个名字为约翰?莱特尔斯盖的海军医生,他也是向FBI提供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小组成员之一。他还在威尔和马克被锁到休息室时帮助他们分析了他们用卫星传输过去的基因数据。“威尔,你还好吧?”莱特尔斯盖问道。“事实是,我很害怕,约翰,我们的该死的调查进了死胡同。”“我在听你讲。”“你要告诉我关于我们在伊拉克见到的是什么啊?”“情况糟糕透了,威尔。”莱特尔斯盖说道。“怎么啦?”“你还记得在卡车上擦掉的晶体吗?这些晶体看起来像埃博拉病毒的晶体,但其中的一些DNA序列却显示出了和流感病毒的一些类似。问题是,你拿到的DNA的量太少了,我们不知道那些伊拉克人在卡车里放了什么,除了可能是埃博拉病毒外还有可能是流感病毒。”威尔长出了一口气,看来纽约的病毒与他在伊拉克发现的没有明显的联系,这就让他感到轻松了许多。由于一些原因,他不能对莱特尔斯盖说出太多的东西。“那么白宫方面打算怎么处理伊拉克的那些埃博拉病毒?”他问道。“没有任何打算,试图说服白宫注意生物武器的袭击比虎口拔牙都难,我们将向联合国呈上一个报告,现在也只能做这些了。伊拉克人会宣称我们弄错了或在撒谎,之后白宫会撤销这个报告。你们可以不在这个限制之内,可是我们现在手中没有标本,而且那辆卡车早就不见了。”威尔返回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前继续工作,在下午的晚些时候他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其中的一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显示了下面的基因序列:gaccatattcaggagaaccaaagcccaagactaaaatcccagaaaggcgtgtagtaacacag这些字母对于威尔和其他的遗传密码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人类大脑在读生命天书——基因密码时显然不如读莎士比亚的作品轻松。不过基因银行的电脑却可以容易地读懂这些序列,威尔把上面的这些序列给基因银行的电脑发过去不久就得到了下面的回复:相关度较高的结果有:人类2型鼻病毒(HRV2)................3105.8e-18BAC(32281)中的人类DNA序列........1100.53小家鼠震荡型病毒......................1070.87“人类鼻病毒”,威尔嘀咕道,“人类鼻病毒,感冒!”他跳了起来,“我的天!眼镜蛇病毒已经获得了一部分感冒病毒的基因!”他跑到中心的窗户旁边拍打着玻璃大喊道:“大家注意了,我们从眼镜蛇病毒基因中发现了感冒病毒的基因序列!”威尔继续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进行基因分析。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几乎使他窒息。这怎么可能呢?眼镜蛇病毒中竟然含有了一部分感冒病毒的基因,他不明白感冒病毒是如何与蝴蝶病毒结合的。现在对他来说弄明白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发明眼镜蛇病毒的那个人设法使病毒颗粒带上了某种粘性分子,从而使病毒能够粘附在身体的黏膜上,尤其是口腔和鼻腔的黏膜区域。“这些受害者最初发病时的症状是感冒,”奥斯汀对他说道,“尤其是凯特的感冒症状更明显。”威尔说,“毫无疑问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得的是感冒。这个该死的病毒可能像感冒病毒那样粘到眼睑上,也可能吸入到鼻黏膜上。这就解释了眼镜蛇盒子为什么要设计成那个样子的原因——这样的设计可以把病毒直接吹到脸上。我现在不明白的是病毒能否攻击肺部。”“可是它又是如何进入大脑的?”奥斯汀问道。他回答说:“像神经传输那样,因为视神经和嗅神经和大脑是直接相连的,是这样吗,奥斯汀?”她点点头。“因此,眼镜蛇病毒首先攻击黏膜系统,之后向脑部发展,”他说道,“眼镜蛇病毒是一种生物导弹,其攻击目标是大脑。通常的感冒没有有效的疗法,而且传染性极强。眼镜蛇病毒就是大脑的感冒病毒。”此时,其中一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嘟嘟地叫了起来。他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是的,这又是一个遗传密码,周围被一些生物功能未知的密码所包围着。嗨,你好吗?这是什么呢?”他的手指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这些遗传密码在屏幕上渐渐展开,生命的语言此时却成了杀人的咒语。 破 晓 奥斯汀分到了海岸巡逻队一间简易的办公室作为卧室,从这间办公室可以俯瞰海湾内的平静的水面,时而通过的货柜船的灯光点亮了海湾的水面。房间里惟一的家具是一张金属折叠床,床上有毯子和床单。有个人,可能是马萨乔属下的FBI探员,已经从基普斯湾取来了她的个人物品,并把它们放到了折叠床上。这让她感到有点窘迫。她拿起手机打算给父亲打个电话,放到号码键上的手又缩了回来,如果自己现在打过去会把父亲从睡梦中惊醒,想想还是不打了。由于实在是太累了,她就穿着衣服躺到了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会功夫就进入了梦乡。在早上五点半她突然醒来,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小鸟在窗外唧唧喳喳地叫着。苏珊几乎整夜未睡,一个人在中心继续工作。虽然大部分的小组成员都去睡了一会儿,但她却不能入睡。她太紧张了,看了一会电子显微镜的照片后,她决定再去看看那些小白鼠。可能是注射病毒后的时间太短的原因,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现在小白鼠没有任何可疑症状。她向着笼子俯下身去,这些笼子是透明的塑料做成的,里面装着实验用的小白鼠。由于小白鼠喜欢夜间活动,所以笼子里的这些家伙在里面跑来跑去,一丝都不安稳。除了有一只雄鼠看起来运动有点不太稳之外,其他的都很好。她靠近看了看那只雄鼠,它很活跃,嘴里不停地啃着一块木头,不过这对于啮齿类动物来说是正常行为。她抬头看看桌子上的时钟,昨天晚上给这些白鼠注射的格伦的脑组织细胞,现在已是凌晨,但这对观察小白鼠是否感染眼镜蛇病毒来说时间还不够,尽管它们的新陈代谢比较快。并且现在这些小白鼠的确没有显示出受病毒感染的迹象。可是这些小家伙们一直在那里啃木头让她感到很烦。这可能是她在想像里和自己对话。她是在向威尔恳求之后才被允许加入这个小组的,所以不想在工作中出现任何差错。最后她做作了一个决定,就是抽取所有小白鼠的血液进行化验,或许这些血液能表现出是否受病毒感染的迹象,也可能没有迹象。她走到工具箱旁,取出一只皮手套和一些一次性注射器。她把皮手套戴在手术手套的外面,打开笼子,用戴皮手套的那只手取出第一只白鼠,它在她手中不停地挣扎着。她把针头从白鼠的皮下刺入抽取了一点血液,此时白鼠疯狂地挣扎着。她心中暗想,可能这小东西和她一样害怕。就在她走神的那一瞬间,小白鼠从她的手中突然挣脱出来,跳到了她的右手上,这只手上没有戴皮手套,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小白鼠就咬破了她右手上的乳胶手套后用牙齿挂在了她的手上。苏珊喘着气把这只小白鼠又塞回到了笼子中。仅仅是咬了一小口,而且自己还戴着手套,因此她起初以为不会出血的。她检查了手上的乳胶手套后发现右手的食指上有两个红点,乳胶手套上还有淡淡的血迹。“真该死!”她骂道。小白鼠的血液里有病毒吗?这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还不知道眼镜蛇病毒能否感染白鼠。可是她已经听说过好多关于人们在军方的危险毒剂实验室刺伤手指的故事,如果刺入伤口的是高传染性的剧毒物质,必须在10到20秒钟内用干净的手术刀把受伤的手指切断,否则这些物质会通过手指的血管进入全身的血液循环系统,进而进入全身各个部位,伤者只有20秒钟的时间来挽救自己的生命。她冲向工具箱,从里面找到了一把手术刀,打开包装,试了试刀刃,手术刀非常锋利,她“砰”的一声把右手放在了工具箱上面,左手笨拙地拿住手术刀犹豫不决地向右手食指划去。不过她没有那么做,她实在做不到。这太疯狂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不想失去这个手指。此时,20秒钟的时间已然逝去,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她把手术刀放了下来,脸上汗如雨下,头套里面充满了水蒸气,苏珊此刻觉得自己浑身被都汗湿透了。“不要想它了,不要想它了,我肯定没事的,”她不停地自言自语道,“我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又没有吸入病毒颗粒,我们都不知道病毒能否在白鼠体内存活,现在自己就静静等着吧,肯定会没事的!绝对不能告诉人何人,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案子,如果告诉别人,自己会被开除的。” 早 上 奥斯汀在太阳升起不久就回到了“至深行动”小组,她发现苏珊正在会议室喝咖啡,样子看起来很疲惫。“你得去睡一会了。”奥斯汀对她说。“我睡不着。”威尔在同位于贝塞斯达市的海军生物防护研究组的约翰?莱特尔斯盖通电话,虽然现在已是早上六点钟,莱特尔斯盖却还在上班。“约翰,我们需要一些检测昆虫核型病毒的抗体探针,你那里有这类的探针吗?”“没有。”莱特尔斯盖答道。“如果能用手持设备来检测眼镜蛇病毒的话就太好了,”威尔说道,“我们希望能检测血液和组织标本,并能快速地检测出环境中病毒的存在。”为了检测特定的一种毒剂,手持生物传感器必须配备有一种被称作探针的特殊的抗体化合物,探针是能固定到检测毒剂的蛋白质上的一类分子,当固定到毒剂的蛋白质上之后这类分子会发生颜色改变,生物感应器可以读出颜色的变化。“好的,威尔。我打电话帮你找找,你继续做你的调查吧。”威尔挂上了电话,“哎呀!咖啡,我要咖啡。”他叫道。“昨晚睡了吗?”奥斯汀问他。“睡了几个小时。”他朝着电动咖啡器走去,不过咖啡器的壶里是空的。“我吃早餐了。”他对奥斯汀说,“苏珊,你呢?吃早餐吗?”“我不饿,过一会再吃。”奥斯汀和威尔在东河直升机场搭乘一架直升机,在东三十四大街直升机场下了飞机,几分钟后他们就已经坐在了第一大街的一家咖啡馆里。“如果坐高档飞机的话,我们就能吃四星级的早餐了。”威尔说道。这是一家老式的咖啡馆,一个快餐厨师正在不锈钢柜台后面翻鸡蛋,一名女招待正在往杯套里面装一次性塑料杯。奥斯汀呷了一口咖啡说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案子?”“什么,你指的是‘至深行动’吗?”“看起来好像你不喜欢这个工作。”他耸耸肩:“我父亲就曾经在FBI干过。”“他现在退休了吗?”“不,他已经去世了。”“对不起!”她说道。“他曾经是FBI洛杉矶地区的便衣,我也是在洛杉矶长大的。有一次他和搭档去和线人谈话,他们遇到了一场谋杀案,其中一个惊惶失措的罪犯在我父亲敲门时对着门开了火,我父亲的眼睛被击中,当时我才13岁,我是怀着对FBI的憎恨长大的,我恨他们把我父亲带走了。”“不过,你不用介意,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你问那个问题。”“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加入FBI呢?”她点点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猜可能是自己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应该做警察吧,就像我父亲那样。”“可你不是一个警察。”“我是警察的一种,我现在担心这个调查没法进行下去了。”他盯着桌子,手里玩弄着一把勺子。“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确定这个疾病”,她说道,“我们现在不能解释观察到的自残现象。”“可能是昆虫病毒进入人体后产生的复杂结果吧。”他说道。女招待给威尔送来了一盘煎鸡蛋和咸肉,给奥斯汀送来了水果和英式小面包。“奥斯汀,你得多吃点,”威尔说道,“咸肉最适合你了。”她没有理会他的话,说道:“如果我们能查明病因,或许我们就能找到散布病毒的那个家伙了。”此时她的声音低了许多。“可我们的确已经确定病因了,是眼镜蛇病毒啊。”“威尔,不,没有,你研究了遗传密码,我研究了病毒对人体的影响,但是我们还不知道病毒在人体的发展过程,因此不能说已经确诊了。”“这个观点听起来很有趣。”他呷了一小口咖啡,看起来有点沮丧。她心中暗想:你知道了那么多细节,把它们串起来情况不就明朗了吗。她说:“威尔,胶水里的灰尘怎么样了?就是吉米发现的那些灰尘?我在想那些灰尘是不是从地铁里带出的钢铁尘屑。”“铁屑?那是什么?”威尔问道。他取一片煎蛋和咸肉放进了口中。此时,咖啡馆的窗外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克莱已经带领我看过了,地铁隧道里有好多铁屑。有两个流浪汉已经死于眼镜蛇病毒,他们两个住在地铁隧道里,是邻居。因此,我想是不是阿基米德也住在地铁里。”“不可能。”威尔反驳道,“在地铁隧道里面是不能做实验的,而且病毒实验室需要绝对无尘的洁净环境,还需要一些高级实验设备,这些设备是不能放在地铁隧道里面的。”“如果他手指上沾有铁屑,那么在做盒子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把铁屑混到胶水里面。”“的确是这样的,不过那么多人乘坐地铁,他们的手指上也有可能沾上铁屑。所以这些铁屑表明阿基米德在制作盒子的当天乘坐过地铁,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或许他在地铁上寻找更合适的地点以便进行大规模的病毒散布呢。”她说道。 漫游者 纽约市,星期一,4月27日他睡得很晚(用他自己的标准衡量),到早上七点才起床。他首先进入更衣区换了一身防渗隔离衣,之后进入三级工作区。他检查了一下生物反应器,生物反应器运行良好,在更换芯体之前还可以再运行一到两天。他又检查了一下病毒玻片的干燥情况,经过一夜的干燥后它的硬化状况很好。他戴着双层指套的手指捏起携带有脑痘病毒的一个六边形的薄玻片,将玻片放进了一个广口塑料烧瓶中,这个烧瓶刚好可以放进他的衣服口袋内,然后给烧瓶塞紧了一个黑色的塞子。他把烧瓶浸入到一个充满漂白剂溶液的容器中对烧瓶的外壁进行消毒。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讲,烧瓶的内壁是具有强烈的传染性的,因为里面的那个六边形薄玻片上携带的病毒颗粒大约有一万兆(译者注:一万兆等于10的15次方)个。他下楼来到大街上,沿着街道走了一会,这是一个凉爽的周一的早晨,天高云淡,几乎没有一丝风,天空中稍微泛着一点褐色,暗示着夏天的烟雾即将来临。没有风,而且天空中还带一点污染的烟雾,这种天气非常适合释放生物毒剂,他心中暗想道,真是天助我也。他走到格林尼治村停了下来,进了一家咖啡馆吃早餐,他点了一份带有新鲜出炉的面包和野花蜂蜜的乳酪煎蛋和一杯咖啡。虽然没有肉,但是今天的鸡蛋的味道非常好。他从口袋中取出烧瓶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性,就是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一个瓶子而已,只有在靠近看的时候才能看到里面的病毒玻片,侍者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没有留意。他仔细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情况,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病毒的感染能力,而是如何将它们散布开,用于第一阶段人体试验的盒子都已散布出去,结果证明病毒的感染能力还是不错的。从在电视新闻上低调发布的对盒子的警告也已经说明这点,因此下一步行动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从搭在椅子靠背上的防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影印版的科技报告,把报告在烧瓶旁边展开,并把咖啡杯放在报告一角,之后他就开始看这份报告,报告的主题是纽约市地铁应对生物毒剂攻击的脆弱性的研究,这篇报告是位于马里兰州迪特里克的陆军部于1968年发布的,他都快看过一百遍了。这个研究报告描述了军方研究人员是如何将制备好的干燥的细菌孢子颗粒填充到有精制细砂糖颗粒大小的玻璃泡中。这些孢子颗粒的大小为1至5微米,特别适合肺部吸收。细菌是被证明在正常情况下对人体没有危害的圣弗朗西斯科杆菌。军方研究人员将充满细菌孢子的玻璃泡放到纽约市地铁的不同地方的轨道上,其中包括时代广场地铁站等。玻璃泡破碎后里面的孢子散发出来,并和灰尘混到一起漂浮在空气中。虽然破碎的玻璃泡为数不多,但是其中携带的孢子差不多有10盎司。之后研究人员对轨道进行通风,几天之后这些孢子就已经扩散到整个纽约市。由于往来的地铁列车像活塞一样,可以把空气中孢子推出几英里远的地方,所以时代广场地区的孢子被带到了布朗克斯。这些孢子从地铁入口处漂出来进入到周围地区。他读道:“如果在交通高峰期时将一些毒剂偷偷地散布到几个地铁沿线,纽约市大部分的上班人群都会暴露在这些毒剂之中。”“您还要咖啡吗?”侍者问。“不了,谢谢,喝太多咖啡我会神经过敏的。”“明白了。”侍者说道。他对侍者的服务非常满意,就慷慨地给了侍者一些小费。出了门就是人行道,他考虑了一下该往哪个方向去,往东还是往西?往南还是往北?他最后决定沿着路边栽有树木的大街向东走去,路边的树木正在开花,不过上面还没树叶。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策略:不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下去了,这样FBI就不会预测出自己的行动了。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的具体行动,口袋里还装着一片病毒玻片。今天晚上这些玻片上的病毒将会被散布出来。在他的公寓里至少还有891片这样的病毒玻片。它们也将会被散布出来,大部分会在近期内实施。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散布地点,他从华盛顿广场公园出发沿着韦弗利广场向东走去,穿过了纽约大学内的别致的建筑。他喜欢走在校园里的感觉,学生们的青春活力会感染他。他穿过库柏联邦大学后进入亚斯特坊广场,之后沿着圣马可坊街穿过了东村的核心区域。此时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橡胶手套,边走边往右手上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些行为,这只手套可以在他打开烧瓶塞子散布病毒的时候保护自己不被病毒感染。他继续向东走,穿过第一大街后来到了曼哈顿岛向东河突出的一个地方。那里的街道分别以A、B、C和D来命名。这个字母城市的主导颜色是灰色,而西边的格林尼治村呈现出的却是红砖绿瓦显现出一片整洁、富裕的形象,这两个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字母城市的灰色中还混着黄色和绿色的酒店招牌以及干洗店、咖啡馆和音乐厅外面的花花绿绿的招牌。许多建筑已被拆毁多年,因此街区周围有许多废弃的空地,其中一些空地里还有家庭建造的花园。当他穿过汤普金斯广场公园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公园里有儿童游乐场,有绿地,绿地里面有长椅和小径,还有公共厕所,这里会有许多流浪者和无家可归的青少年光顾。他想可以把病毒玻片放在长椅上,这样当一个醉酒的人或糊涂的少年坐在上面时就会把它压碎,病毒就会散播到空气中,钻进他们的衣服里,或许最终会进入到他们的肺部。这个实施方法太好了,他在琢磨着。他开始在这些长椅之间徘徊,看到一些醉鬼一动不动地仰卧或俯卧在长椅上,一群少年围成一个圆圈坐在草地上,其中一些在喝从纸袋里倒出的啤酒,估计他们的年龄不会超过16岁。当他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都在盯着他,脸上流露出很不友好的表情,这让他改变了注意,看来还是别在这里投放了,这些年轻人会察觉的。此时他心里未免有几分沮丧,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居然都没有找到一处合适的投放地点。不过他又有了一个主意,重新选择了一个地点,这个地点距离自己家比较近,可能会有风险,但他凭直觉认为不会被发现的。于是他就朝着休斯敦街向南走去,这样可能会使他的实验室更安全,到了自己家附近的一个由铁丝网围起来的儿童游乐园,很肯定的是,这个游乐园是一个漂亮的小游乐园,里面还有一个花园,有趣的是,这竟然是个废弃的游乐园,太好了!他坐在一个儿童旋转木马上面,旋转木马被他压的嘎嘎作响。他心中琢磨,我可以给这东西滴点油,那样来玩的人会更多了。然后他用戴手套的那只手拧开烧瓶的塞子,将烧瓶口向下倾斜,里面的那片病毒玻片就滑落到了旋转木马上面。他在想着,这些孩子们会回来玩的,他们会在旋转木马上面跳跃、大喊大叫、向猫扔石块,同时他们会把这个病毒玻片踩碎。孩子们,快点把脚上沾的灰尘弄掉吧,你们这些地球的累赘!五岁的拉米雷斯刚刚还打算爬上滑梯,不过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去玩旋转木马了。他的妈妈坐在长椅上和另外一位太太聊天。他爬到了旋转木马上面,在上面站了一会,不过他一个人很难让旋转木马转动起来,他并不灰心,觉得自己能让它转动起来,他就从上面下来,用手推旋转木马,旋转木马开始转动起来,并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妈妈!妈妈!快来帮我推。”他妈妈不想去帮他推,他也不想玩了。在准备回去玩滑梯时,他看到地上有个漂亮的东西。这个东西看起来像糖块,他误以为是糖果,就拣了起来,里面还有彩虹般的颜色,他靠近鼻子闻了一下,没有什么味道,就把它放进了嘴里。它在口中很快地变软、熔化了,但是味道一点都不像是糖果。“哟!”他很惊讶,就把嘴里的橡胶状的东西吐了出来。这个东西尝着像……什么也不像。他弯腰又吐了几口,并看了看他妈妈。“拉米雷斯!你在干什么?”“没什么,妈妈。”她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妈妈,穿着一件短裙和牛仔上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靴。“你在干什么?”她问儿子。他无法告诉妈妈自己干了什么,于是她也就不再追问了,继续和那位太太聊天。他跑到滑梯上玩滑梯去了。人体接触病毒几小时以后,就会开始出现感冒症状。潜伏期可以持续一天到三天,这段时期内中枢神经系统没有明显的症状出现,而此时眼镜蛇病毒正沿着神经快速向脑部发展。当受感染者的脑细胞进入结晶化阶段后,脑细胞内会充满晶体,感染者的性格会发生灾难性的巨变,常常会发生自残行为倾向,尤其是突然的惊吓、思维混乱或强烈的情绪变化常常会引起自残行为。 简 报 州长岛的法医调查行动已经展开了将近18个小时,“至深行动”小组的工作也取得了许多情报信息,然而这些信息并没有给整个案件的调查指明方向。疾病控制中心的流行病学专家已经赶到州长岛,并在海岸警卫队一栋空闲的建筑内开始了工作,他们开始通过电话搜集各方信息,在城市里到处寻找新的感染者和死者生前的密切接触者。沃尔特已经带着尸体解剖得到的标本飞往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并且美国陆军传染病研究中心(USAMRIID)也正在开始对眼镜蛇病毒进行分析。“至深行动”是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进行的,马萨乔认为小组的工作应该集中在搜集罪证上。没有马萨乔办公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同“至深行动”小组成员通电话,不过小组成员可以向外面的任何地方打电话。没有马萨乔或威尔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岛上着陆并进入“至深行动”工作地,而“至深行动”的小组成员可以随时乘坐待命的直升机去任何地方或去接相关方面的专家。“我都把你们这些家伙放到了象牙塔里了,”马萨乔对他们说道,“一个带有直升机降落区的象牙塔”。海鸥落在了“至深行动”会议室外面的望甲板的扶手上,它们透过窗子看着里面忙碌的通讯设备和穿着黑色防毒衣的人们。两架直升机从下曼哈顿的直升机场起飞,穿过东河和海岸警卫队医院的上空,在岛中央降落。五分钟后,马萨乔和一群FBI的男女探员以及纽约警察局的警员们从直升机里走了出来,他们是这次眼镜蛇行动的领导者,来这里部署工作安排。他们还带来了中餐外卖作为午餐。纽约FBI在饮食供应上非常有经验。因为这些探员们没有时间自己做饭或去餐馆吃(在餐馆吃饭还有可能暴露身份),所以总部会向安全的地点提供外卖食物。送食物的人会直接威胁到整个行动的安全,因此必须由FBI其他探员担任。纽约FBI在保障食物供应安全方面比美国的任何其他部门都要好,这一点都不奇怪。送来的食物很丰盛,里面还有北京烤鸭。房间里的椅子不够用,人们就坐在了地板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吃饭,最后还是马萨乔最先发布命令。“威尔,你先汇报一下吧。”他说道。奥斯汀刚才一直背靠着墙壁蜷坐着沉思,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这么舒服。马萨乔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威尔站起来,走到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前面,向大家叙述了“至深行动”调查的进展状况,他说“至深行动”小组已经对眼镜蛇毒剂作出了一个试验性的判断,它是一种嵌合体,是经实验室改性的病毒组合体,他还说这种嵌合体是由昆虫病毒和感冒病毒的基因混合得到的。“这些仅仅是病毒研究结果的一部分,”威尔说,“我们计划从病毒中寻找更多的改造过的DNA湿件,我确信我们能够找到。”奥斯汀汇报了她的尸体解剖结果。苏珊展示了病毒颗粒照片和镶嵌有病毒颗粒的晶体的照片。吉米报告了对盒子的材质进行分析的结果。“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的调查结果距罪犯还有多远?”马萨乔说道。“这很难说。”威尔答道。“威尔,你的回答让人很不满意,我要尽快找到证据抓到阿基米德。”马萨乔讲述一下最近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国家卫生部官员和市卫生局专员已经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已经成立了市长紧急情况处理办公室,”马萨乔说道,“由于工作不力,我们已经撤销了罗斯福岛的有毒化学品及危险品处理小组,重新组建了纽约市警察特勤中队,我们正在尽力向媒体保密……另外一个就是:市长很不满意。”“对谁不满意?”威尔脱口问道。“对我,他在市政厅上大发脾气,在电话里冲着我大喊。眼镜蛇行动组的大部分成员都在发呆,这让市长很恼火。你们在这方面也没有起到好的带头作用。我已经派出了许多人去城市里寻找这种小盒子,但是没有什么发现。”他还提到了一点就是他的办公室向媒体透露了“一小点消息”。“什么?”威尔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威尔,我们必须要警告市民小心这种盒子,要告诉外界这种盒子有毒,绝对不能说是生物武器,可是我们是不可能永远对外封锁消息的。我们必须尽快破获这个案子。一旦你们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你要马上通知我。”“我需要一名艺术史学家。”威尔说。“什么?”“一个艺术史学家,马萨乔,我们需要一名能通过盒子的外观判断盒子的来源的艺术史学家。” 艺术简史 马萨乔飞回到了曼哈顿的联邦大楼内。不出一个小时,一架直升机载着纽约大学的民俗教授赫舍尔?阿尔基维到达州长岛。FBI纽约办事处与住在上西区的一个公寓里的阿尔基维教授取得了联系并通了电话。他们询问教授是否能帮助他们鉴定一件雕刻木质工艺品。教授能否马上就做?鉴定工作是否麻烦?他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在他挂上电话的不到一分钟时间,公寓门前就出现了FBI探员的身影,这使他目瞪口呆,原来他们一直在公寓楼下的车里等待着总部和教授联系的结果。他们催促教授赶快上车,之后车迅速向西区直升机场驶去,途中有警察护卫,前面还有三辆警车开道。在阿尔基维教授飞抵州长岛的途中,他心中的恐惧逐渐增大。他们把他带到会议室,并给他指示了进入消毒室和中心的大门,门上贴着生物危害的标志。威尔给阿尔基维教授演示了如何穿着FBI防毒衣,之后教授开始研究这个盒子。他是一个体形偏瘦的中年男子,对木质雕刻品有强烈的兴趣。他举止沉着冷静,仔细研究了这个盒子之后说,“这些盒子是儿童玩具,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它们产自东非。虽然眼镜蛇不在东非地区生活,而是生活在埃及、印度和南亚的其他地区,但是世界上许多人都知道眼镜蛇王,并且有许多印度人生活在东非。我从这个盒子上看出了印度文化的影子,但是盒子基本上体现的还是非洲文化,这种盒子在东非地区很常见。由于印度文化的影响——眼镜蛇,我认为盒子的制造者可能住在印度洋沿岸,因为那里印度文化的影响是最大的。”当晚9点30分,FBI纽约办事处的两名探员乘坐汉莎航空公司的班机前往法兰克福,之后与肯尼亚内罗毕方面取得了联系。 华盛顿 星期二,4月28日阿基米德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人体试验,那些盒子就是第一阶段试验品。在第一阶段的人体试验中,小剂量的试验病毒进入了人体中,通过电视中播出的对盒子的警示公告来看,阿基米德认为第一阶段的安全性试验表明脑痘病毒可以在人群中传播,这一阶段试验的成功增大了他对第二阶段试验的信心。在第二阶段试验中,病毒的用量和试验人群的范围都会增大,他认为试验结果肯定会比较令人满意的,不过他想得到更多的反馈信息,之后他会实施第三阶段的试验,此阶段脑痘病毒的投放量将会更大。他不清楚FBI是否现在正在寻找自己,或者他们刚刚把自己定为嫌疑人。此时他正在穿过宾州车站广场,口袋里装着一个带有病毒玻片的烧瓶。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前面看着显示屏上的美国国家铁路公司的广告标志,一列前往华盛顿方向的高速火车将在10分钟后发车,他买了一张前往华盛顿的往返车票。“好久没有去过华盛顿了”,他心中暗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做试验,到华盛顿也行。他在火车上舒服地吃了一顿午饭,吃的是小袋装的蔬菜皮塔三明治,沿途他透过窗子欣赏着绿色的田园风光。他看到横跨塞斯桂汉拿河(流入绮沙比克湾)上空的宏伟的大桥时欣喜若狂,喝了一杯白葡萄酒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心里在琢磨着这些桥:“桥太壮观了,它们是建筑和数学的结晶,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中午,在华盛顿地铁中心站,一个男子坐在站台旁边的混凝土长椅上,他呼吸十分沉重,好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一列火车到站了,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火车走去,在走路的过程中他像扔一小块垃圾那样很随意地朝着站台抛出了一个小东西,之后他上了火车。这个“垃圾”可能是一小块亮晶晶的塑料,落到地上的时候就裂成了碎片,很快就被过往的行人踩成了粉末。没有人注意到那人右手戴着肉色的乳胶手套,并且他在上车时一直屏着气。在他上车后的大约一分钟,他继续屏着呼吸,直到火车朝着联合火车站方向开始启动之后,他才“啊!”一声开始呼吸,在联合火车站有开往各地的火车。他到了联合火车站后把手套丢进了一个垃圾桶里。 灰 尘 州长岛,星期二“至深行动”小组的一个屏幕上出现了一名FBI冶金专家的面孔。“你们送来的可疑灰尘标本是一种中碳钢,灰尘颗粒的退火结构表明了它们经过热压处理,例如热轧。”“火车铁轨。”奥斯汀对威尔说道。“还有,”这个冶金专家继续说,“我们还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像花粉的颗粒。”“花粉?什么的花粉?”“我们正在鉴定。”FBI咨询了位于华盛顿史密森机构的孢粉学家(花粉专家)埃德加?阿林顿博士。一名叫查克?克勒特的特工从FBI总部出发步行穿过广场后到达史密森的棕色大楼,乘坐电梯到达了地下室。阿林顿博士坐在椅子里正弯着腰观察放大灯下面的一粒花粉,这间屋子没有窗户,里面迷漫着旧书和干树叶的味道。克勒特特工把那粒花粉的一些显微镜照片放到了阿林顿博士面前。“我们遇到了一个麻烦,您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吗?”他问道。“哦,这是一个花粉颗粒。”“您能判断它的来源吗,阿林顿博士?”“为什么你们仅仅给我一粒?你们以为我神通广大啊?判断这个东西并不是去书上查查那么简单的事情。”“那您能帮我们吗?”克勒特特工问道。“当然能,”他答道,“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困难,但并不是不可克服的,刚才你说你的名字是什么啊?”“克勒特。”“克勒特先生,来我们看看花粉吧。”阿林顿浏览了一遍花粉照片。这个花粉颗粒看起来像沿着缝合线有褶皱的足球。他拿起一把尺子放在照片上,他的手指同时也指向照片上的花粉的特征处,他时而抬头看看克勒特,看他是否明白了。他说道,“看这里,我们拿到的是一个具有三孔沟结构的孢状体,在极轴方向大约有30微米长,呈椭球体形,经轴与纬轴之比约为1.5。我要说的是,虽然孢粉比外壁内层厚一点——克勒特,你看到孢粉了吗?你必须要牢记的是这里的孢粉比外壁内层厚一点但是不能厚的太多,并且它会形成浓密的网状结构,也就是形成了单棒状网络结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明白了。”“这个花粉颗粒可能是忍冬科植物中一种或者是卫矛科的某种植物的,不过,如果让我做一个最终判断的话,我认为属于木犀科。”“噢。”“就是这样,我可以大胆地说,我们现在看的是媒介物或山茶,或许我说的有点离题了,克勒特先生,我做一个猜想,就一个猜想!这个花粉颗粒来自于连翘属的‘荷花’。”说着他把照片还给了克勒特特工。“那它是什么?”克勒特问道。“已经告诉你了,是连翘属的一种,一种开花的灌木,在4月份盛开鲜艳的大黄花,是连翘属中最漂亮的一种。也是美国境内最常见的连翘属植物。”春天,纽约市周围的许多地方都会有连翘的花朵盛开,因此即使知道花粉的来源也无法断定昂萨波的位置,看来花粉颗粒这条线索是没有意义了。眼镜蛇盒子的分析由一名植物分子生物学教授来担当顾问,她来自于美利坚大学,名字叫做洛兰?席尔德,她怀着万分恐惧的心情来到了州长岛。席尔德教授站在进入证物中心的门前的更衣室内,她穿着手术服,奥斯汀和苏珊正在帮她穿上黑色的FBI防毒衣。“我想我不能胜任这个任务。”她颤抖着说道。她们不停地恳求她并安慰她,当她们试图安慰她时,她们把站在身边的威尔和马克嘘走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次经历。”她说道,“里面有可怕的病毒,是吗?”“我们一直不也都好好的吗!”苏珊说道。“我们的确需要您的帮助。”奥斯汀说。最终她们还是说服了席尔德教授,她穿好防毒衣后进入了证物中心,她坐在了一台显微镜旁开始观察盒子。奥斯汀坐在旁边。从头套了传出的席尔德教授的声音非常微弱。当她两年前同FBI签订担任顾问的协议时,她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她不停地转动显微镜的镜头,以找到最好的观察效果。“这种木材的细胞结构是非常规则的颗粒状结构,”她说道,“这是一种非常硬的木材。较黑的条纹是木材的心材处,上面的年轮表明这是一棵小树的心材。我认为这是一种开花的豆属树木,坚硬的木材表明了这是刺槐中的一种,由于刺槐家族中有许多种,所以我无法判断具体是那一种。”“它生长在哪里?”威尔问道。“在东非的所有地区都能生长,我可以出来了吗?”他们把她接了出来,并在更衣室进行更衣,身上还喷洒了消毒水进行消毒。席尔德教授拒绝乘坐黑鹰直升机回去,她要求乘坐民航班机返回华盛顿。 内罗毕 星期三马萨乔已经养成了在联邦大楼睡觉的习惯,那里的一间壁橱大小的小屋里有他的一张床位。他在凌晨一点钟时给内罗毕的老诺福克宾馆打了个电话,他的属下阿尔蒙?约翰斯顿和利克?彼得斯两名探员在几小时前刚刚住进这个宾馆,肯尼亚现在是周三的早晨,马萨乔把盒子的木材原料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建议他们去寻找销售由刺槐做成的眼镜蛇盒子的店主。约翰斯顿探员是一个高个子的非裔美国人,在加入FBI之前曾在肯尼亚生活过一年,当时担任一家美国公司的销售经理,这家公司在非洲经营一些业务,因此他对非洲的情况有所了解。彼得斯在FBI的反间谍部门工作,以前从未来过非洲。肯尼亚警察厅的官员,乔舒亚?基普克尔督察负责他们的接待工作,为他们提供了一辆汽车和一名司机,两名探员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基普克尔督察建议他们去内罗毕闹市区的科普勃亚大街和标准大街上的一些比较好的小店里去看看,这些小店在当地被称为商号。于是他们就开车沿着大街一路走去,在每个店都停下来进去看了看,看看那些正在减价处理的商品,有时为了和店主拉近关系,他们还会买一些东西。他们让店主们看了眼镜蛇盒子的照片,所有的店主都声称见过这样的盒子,不过都说现在已经卖光了,暂时没有货。其中一个店主说可以向纽约提供一个集装箱的眼镜蛇盒子,不过需要提前支付一大笔现金。“我可以特价给你提供一集装箱这样的盒子。”基普克尔督察用斯瓦希里语尖刻地对店主说道。约翰斯顿用斯瓦希里语和店主说了一些话,之后他对彼得斯和基普克尔说道:“看来这里是不行了。”基普克尔督察又建议他们去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看看,他说那里有一个不错的旅游纪念品商店,说不定在那里能发现点线索。他们到国家博物馆和那个商店去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与眼镜蛇盒子类似的展览品或纪念品。基普克尔督察说道:“我们去市场看看吧。”“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啊。”利克?彼得斯说道。“到那你就知道了,这里的市场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美好。”基普克尔对他们说道。司机把他们带到了一栋混凝土建筑物旁边,一条尘土飞扬的大街从这个市场中穿过。内罗毕市市场是由英国殖民者在许多年前修建的,样子像一个飞机修理库。他们刚从前门进入市场,马上就有许多身着皮革饰物、雕刻饰物和珠宝的小贩朝他们围了上来。小贩们在看了他们拿出的眼镜蛇盒子的照片后都表示见过这样的盒子,并声称可以帮助这些美国人弄到更多类似的盒子。“有些东西的确很漂亮。”利克?彼得斯对阿尔蒙?约翰斯顿说道。彼得斯停下来给他的孩子买了一些木质雕刻的狮子和河马。走完这个市场用了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围着市场走了一圈,在每个店铺门前都停下来看了看,并让店主看了照片。他们的所到之处都引起了商家的巨大兴趣,不过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们拿出同样的盒子来。市场将在下午五点关闭,此时已将近五点。阿尔蒙?约翰斯顿转过身子对彼得斯说:“我想我们应该去坦桑尼亚碰碰运气。”基普克尔督察说还有一种可能,他说他们应该去市场建筑物的后面找找看。他们穿过后门之后到达一处尘土飞扬的开阔地,地上挤满了卖小饰物的摊位,在这里卖东西的都是那些付不起市场摊位费的小贩。这次是基普克尔先打破了沉寂,他发现一个拿着雕刻品的老太太坐在旁边的一个摊位上,他走近老太太身边,发现那些盒子非常眼熟。就冲着他们喊道:“伙计们,快过来!”她的名字叫做西娅多拉?塞托塔,在卖由猴面包树的树皮编织成的篮子,同时她还摆出了许多小盒子,这些小盒子和眼镜蛇盒子一点都不像,并且它们是由灰色的皂石做的,并不是木头做的。约翰斯顿给她看了那些照片。她看了看肯尼亚的那位督察,之后说道:“我认识那些盒子。”“它们是从哪来的?”约翰斯顿问道。“沃里。”“什么?”“沃里。”她答道。“那是一个小镇。”这位肯尼亚督察解释道,“这个镇子上有许多木雕艺人。”这个小镇位于通往海岸的路上。“你知道在沃里镇有谁做这样的盒子吗?”他问那位太太。她看看督察,有点踌躇的样子。约翰斯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钞票给老太太递了过去,这些钞票值几美元。她迅速将钞票接过来并塞进了口袋里,之后说道:“他是个好人,是沃里的一个木雕艺人。”“他的名字叫什么?”约翰斯顿问道。“他的名字叫摩西?恩贡纳,是我堂兄,已经在去年去世了。”她答道。“你在他去世之前出售他的盒子?”约翰斯顿问道。“是的。”“你还有更多恩贡纳先生的盒子吗?”她看着他,面露难色,没有说话。他又给了她更多的钞票。她弯腰从膝盖旁边的一个架子上拉出了一卷旧报纸,解开旧报纸从中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到了架子上面。盒子很轻,约翰斯顿打开了盒子,一条蛇出现在了眼前,是一条眼镜王蛇。“你还记得买你堂兄的盒子的游客吗?”约翰斯顿问道。“这里的游客并不多,”她说道,“有一个日本男子,一位英国太太和先生,还有一个美国男子。”“你能描述一下那个美国男子的样子吗?”“他个子很矮,”她开始笑着说道,“没有头发,他是一个小个子白人,他给了我好多钱,我们做了一笔大交易。”她笑道,“我给了他两个盒子,他竟然给了我二十美元!呵呵!这个小个子!”二十美元可以够她生活一个月的花销。“他什么时候买的?”“哦,去年。”纽约时间周三早晨,阿尔蒙?约翰斯顿在老诺福克宾馆给马萨乔打了一个电话汇报了他们的发现:“一个男子给了那位太太二十美元买那两个盒子,由于价格太高了,所以这位太太才会记得那么清楚,这说明那个家伙在一年前就开始策划这个案子了。马萨乔,她现在在警局,警局方面正在等拼图师。这个老太太说她无法区分没有头发的小个子白人男子。不过我想他们还是能拼出一个大概的图形的。利克和我再用外交部的签证记录和这个图形筛选一下。现在的问题是去年的同时期,有五万美国男子获得了前往肯尼亚的签证。把所有的这些签证看完也是很头痛的事情。”“伙计,这是缩小范围的最好办法了,你们就开始在那五万个签证记录中筛选吧。”马萨乔说道。当天下午,“至深行动”办公室内的传真机突然“嘟嘟”地响了起来,之后从传真机里吐出了一个男子的面部拼图。他戴着眼镜,窄鼻梁,宽脸庞,几乎秃顶,看起来有30多岁或40多岁的样子。他是本案的嫌疑犯,也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美国游客,威尔把拼图贴到了所有的小组成员都能看到的一处墙上。 病 例 星期三,4月29日苏珊仔细看了看墙上的拼图,和小组的其他成员一样,她的眼前总是晃动着那张拼图。这真的就是那个家伙吗?巨大的恐惧感吞噬了她,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让她无法入睡,她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自己心中的这种恐惧。苏珊检查了在证物中心的生物实验室那几只小白鼠。其中一只看起来比别的活泼一些,开始长时间地梳理自己的毛发,在停止梳理的间隙它看起来好像麻痹了的样子。之后它开始伤害自己,咬自己的前脚爪,拔身上的毛,主要拔背部的毛,不过它还没有死亡。苏珊在奥斯汀的注视下杀死了这个白鼠并进行了解剖。她戴着三层手套并穿着防护服,把它放到一个切板上,用手术刀切开小白鼠的头部从中取出一个脑部样本。她对这个样本进行了一些处理并放到电子显微镜下面进行扫描。其中一些脑细胞里有眼镜蛇病毒的晶体,不过总体来说,小鼠脑部受损的程度比受相同病毒感染的人类的轻一些。看来眼镜蛇病毒并不会让小白鼠感染致死。另外一只也开始发病,它蜷缩成一团并连续几个小时梳理自己的毛发。另外两只也在发抖。苏珊想用光学显微镜观察一下咬伤自己的那只白鼠的脑细胞,于是她做了一个脑部切片,将切片染色后放到了双目镜显微镜下面。奥斯汀从另外一个目镜中观察。“你什么时候看到这只白鼠出现症状?”奥斯汀问道。苏珊没有回答。“苏珊?”“啊!我猜是昨晚。当时它显得烦躁不安,我想这应该是最初的症状吧。”她把眼睛从显微镜移开,俯下身去说道。“你还好吧?”“没事。”她说完又接着观察显微镜了。奥斯汀一直盯着苏珊,说道:“自从我们来到这里我就没有看到你睡过觉,苏珊,我也没有见你吃过东西。”“我没有时间。”“我的意思是,你得找时间休息。”奥斯汀轻轻地说道。奥斯汀取下载玻片换上另外一个样本。她们正在看的是小白鼠的中脑,动物的中脑与人类的不同,动物中脑在脊髓顶部,里面有许多神经分支。奥斯汀转动了一下载玻片,说道:“我想我们正在看的是基底神经节,就是白鼠中脑的一束神经纤维,细胞的中间有晶体,晶体呈多毛状的分支,看起来好像基底神经节开始生长了,好像是所有的这些连接中发生了一些重组现象。你以为呢?”“我以为?我……我不能思考了。”“苏珊?”奥斯汀从双目镜显微镜的上部朝着苏珊看去,她距离苏珊的面部不足两英尺,苏珊的嘴唇在发抖,一滴透明的液体从她的鼻子上滴了下来。“苏珊!”陆军医疗管理中心将第一名受伤者——苏珊技师安置在了生物污染防治医院的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他们设置了一个入口更衣处,护士和医生在进入房间之前将在那里换上防护服。他们马上给苏珊注射了四滴三氮唑核(一种抗病毒药物,可以减缓部分病毒的分裂速度),他们告诉她不要担心,想通过治愈她来证明眼镜蛇病毒是可以治疗的。可是就他们手中的技术而言,他们现在的处境和中世纪时面对黑死病而束手无策的医生一样。他们在房间里安装了监视设备,并给苏珊注射了地仑丁(一种抗癫痫药)。当她试图咀嚼自己的手腕和手指时,他们在她的手上缠绕了纱布,可是她用牙齿把缠在手上的纱布给扯掉了,最后他们不得不用尼龙带把她的手给绑到了床上。她的思维还依然很清晰,并且她自己也很担心未来的发展动向。她最担心的是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但她又不想让家人看到现在的惨状。“你会留下来陪我吗,奥斯汀?”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的护士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汗水。奥斯汀尽可能地多陪着苏珊。苏珊说她并不觉得十分难受,就是觉得很冷。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做“那种事情”,她无法描述用牙齿伤害自己的原因。由疾病控制中心的四名流行病学家组成的小组已经驻进州长岛并开始了工作。在过去的两天中,他们一直忙于与病例接触者谈话、提取可能接触到病毒的人们的血液样本和同各地医院电话联系。疾病控制中心的流行病情报官员格雷戈里?凯特曼发现了一个新病例。一个男子因持续性癫痫发作而被送进了纽约市医院急诊室。他和妻子在纽约上东区的一家餐馆正在吃饭时突然发生剧烈地咬自己的嘴的行为。他的名字叫戴纳。一架军用医疗直升机马上从州长岛出发前往纽约医院接病人,可是当病人的转院手续刚办完,病人就去世了。奥斯汀和莱克斯进行了尸体解剖,解剖结果证实了病人死于眼镜蛇病毒。由于戴纳的尸体是联邦的证物,因此其家属不能领走。疾病控制中心的调查人员和马萨乔属下的特工一起向戴纳家属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们家住在皇后区的森林山。调查人员发现在那个周六的早晨,就是彼德在车轨上遇害的时候,戴纳曾步行穿过布鲁克林市区的地铁站台,当时彼德的脑组织曾溅到了他的眼镜片上,他是从眼睛里感染上眼镜蛇病毒的。联邦公共卫生部决定对他的妻子进行隔离观察,隔离地点选在州长岛的一间医务室,她的两个女儿可以前往探视。戴纳感染的是彭妮-莫兰盒子里的眼镜蛇病毒。病毒从凯特传染给了彼德,之后又从彼德传染给了戴纳。病毒已经在人体中经历了三代传染,但是看来它的传染性并没有随着传播代数的增加而减弱。奥斯汀发现在戴纳的尸体解剖中观察到的病毒的临床症状与凯特的极为相似。疾病控制中心的一名调查人员发现彭妮的妈妈——海伦?彭妮夫人死在坦登岛的家中,调查人员在躺椅中发现了她的尸体。她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这些死亡的病例让奥斯汀确信眼镜蛇病毒可以适应人体的环境,并且在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感染过程中不会丧失活性。 重 组 威尔继续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对眼镜蛇病毒的遗传物质进行译码。眼镜蛇病毒的DNA中含有大约200,000个碱基编码,这是所有病毒中最长和最复杂的遗传密码。许多病毒,尤其是那些RNA病毒(遗传物质不是DNA而是RNA的病毒),只有大约10,000个碱基编码。含有较长遗传密码的DNA病毒,如眼镜蛇病毒等,由于在无损病毒本身功能的情况下获得了大量多余编码,使得病毒的繁殖能力大增,因此在用作基因工程武器时具有极为重要的用途。在整个白天和晚上的大部分时间,威尔都在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分析血液、组织和灰尘样本,截取眼镜蛇病毒的基因序列并设法识别它们。这个过程好像玩一个很大的拼图游戏。虽然有些地方他还搞不明白,但是这个有机体的基因结构已经逐渐趋于明朗化。眼镜蛇病毒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制造的基因重组型病毒。“它是一个世界级的武器。”威尔对马克和奥斯汀说道,“我非常确信,这绝对不会是在条件简陋的小作坊里就能弄出来的。”威尔眼睛盯着屏幕说道:“哦,来看这里!”他刚刚给基因银行的电脑发过去了一段代码,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是:相关度较高的结果有:天花病毒(孟加拉菌株).....................39000?0天花病毒(XhoI-F,O,H,P,Q基因).............38820?0天花病毒加西亚-1966....................38820?0天花病毒(孟加拉菌株-1975)“哎唷!天花!是天花!”威尔指着屏幕叫道,“眼镜蛇病毒中有一部分天花病毒基因,那个家伙真是狡猾。”他转过头来看着马克和奥斯汀。马克没有答话,眼睛盯着屏幕。马克握紧了拳头,之后把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嘴里骂道:“该死的家伙!这些婊子养的,真该死!”骂完之后他转身就走开了。他走到会议室外面的甲板上,站在扶手旁边,眼睛凝视着纽约海湾的水面。他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其他的小组成员决定不去打搅他,让他在那里静静地呆一会。威尔晚上继续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分析这些遗传密码,他嘴里还不停地嘀咕一些奇怪的名词“打开解读密码……毒性因子A47R……”。 不为人知的历史 星期三晚上联邦政府的安全问题是通过部门化管理进行的,部门之间的信息流通是由部门的高级领导来进行的。这些信息流通由行政官员和情报人员所控制。这意味着联邦政府的部门之间的了解甚少。由于安全上的考虑,档案文件会被定期销毁,而工作人员也重复着退休,死亡的轮回。因此美国政府都甚至不知晓自己的一些历史,历史就被如此尘封了下来。在紧急情况下,联邦政府的某些部门的某些人员可能会需要别的部门的某些人员的情报信息。于是这些人们就坐在同一个房间内通过非正式交谈的方式来获得一些敏感信息。这就是秘密的口头交流。它们本不应发生,却在时常发生着。马克给马萨乔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想在安全的情况下了解一些信息。之后不久,马克和马萨乔走进了联邦大楼内的FBI指挥中心。当时是晚上,房间内只有一名叫做卡罗琳的探员正在更换录像带。马萨乔站在指挥中心的西墙上的一个铁门前面,这是30-30会议室的房门,这是一间密室——实际上是一间莫斯勒密室。他触摸了一下暗码键盘,两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之后房门咔嗒一声就关上了。卡罗琳通过眼角余光察觉到两个男子进入了密室,她知道肯定是和眼镜蛇案件有关。她在想是否行动失败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东西在聚集,好像即将来临的气象峰给空气中带来了一丝的微风,微风中带着一点暴风雨的味道。“我们在眼镜蛇病毒中发现了致命的天花病毒的基因。”马克对马萨乔说道。“是吗?”不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概念。“威尔称它为火箭基因,它能够使病毒颗粒的蛋白质快速进入受感染细胞。你可以把这个过程想像为爆竹在细胞内爆炸的情形,它在向四周发射病毒的同时摧毁了受感染的脑细胞。这就是为什么感染者死亡这么快的原因,马萨乔。病毒以惊人的快速进入感染者的大脑。眼镜蛇病毒具有天花病毒的部分基因。”马萨乔吸了一下牙齿并开始玩弄手指上的戒指。“你们干得不错,可是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家伙?”他说道。“你要明白,你现在做的事情会改变历史的结局。”马克说道。马萨乔回答说他自己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些。马克坐回到了椅子中。他感到浑身的骨头酸痛,他在想何时才能回家看到自己的孙子,才能再次享受墨西哥海湾清风拂面的感觉。从眼镜蛇病毒中发现天花病毒基因对他的打击太大了……“马萨乔,这非常奇怪,作为一名科学家我为我的发现感到自豪,可是作为一个人我感到无比的难过。你是怎么调和这两种想法的?”“你不必那么为难。”马萨乔说道。“在1969年年末,就是在尼克松停止这个研究项目之前,那个项目后期的一些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指的是美国的生物武器研究项目。”美国陆军的生物武器制造设备安装在阿肯色州杉崖的生物工厂。一些军方研究人员在1969年邀请马克参观工厂并参观弹头的装载过程。他看到工人们正在往小型弹头里面装干燥的炭疽菌,他们只是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没有穿着任何防护服。“我注意到那些装载弹头的家伙都是黑人,”马克对马萨乔说道,“主管是白人,是非裔美国人在那里装填细菌炸弹,那些白人只是指挥他们如何去做。”他试图忘记所看到的一切,并试图告诉自己那些干活的家伙是收了高薪才来干的,他还试图告诉自己军方对自己不错。“我用了好长时间才让我这固执的头脑接受了在阿肯色州所看到的事实,在细菌工厂里用的是一次性的黑人工人,就是这个事实。”尼克松在1969年停止了美国的生物武器研究项目,之后马克就失业了。“尼克松让我失业了,但是我还要感谢他,我所有的成就就是数千只死猴子和一些超级的生物武器。”“等等!”马萨乔说道,“我听说这些狗屁生物武器不能使用,它们没有任何作用。”“你从哪里听说的?”“我的线人都这么说的”“胡说八道,”马克说道,“纯粹是胡说八道,这是这些年来我们所听到的从民间科学界传出的一种不可思议的瞎话,民间科学界向来对生物武器的研究漠不关心,他们当然也不会知道具体的内幕。我们在太平洋进行了五年的战略生物系统试验,我们在约翰斯顿环礁周围试验了所有致命毒剂以及各种投放方法,试验表明有些方法和有些毒剂是失败的。这就是整个研究的一些情况。不过我们知道了有些毒剂是有效的。相信我,那些生物武器并不是没有任何杀伤作用,可能你不会喜欢它们的杀人方式,但是它们的确有这个能力。谁告诉你那些武器的研究没有成功?”“噢!我们的一个学术顾问。他具有安全许可权。”“一个具有安全许可权的学者,这个家伙告诉你在约翰斯顿环礁发生的事情了吗?”马萨乔没有回答。“他提到过约翰斯顿环礁吗?”“没有。”“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吧。”马克说道,“尼克松在1969年年末突然终止了这个项目,是他作出的决定。这个该死的项目让我非常头痛,正当我决定退出时,尼克松下令终止了它。我是永远不会原谅尼克松的,是他让我失去了自己作出决定的机会。”马克决定做些事情来减少一些他对从事生物武器研究的愧疚。他申请去公共卫生局工作,于是他就进入了疾病控制中心,之后他参加了扑灭天花的战斗。在20世纪60年代初,疾病控制中心的一些专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想法,他们认为一些病毒可以从地球上铲除。他们选择了天花病毒,天花之所以被选为最可能灭绝的病毒是因为它只寄生在人体内,它不会寄生在人们无法接近的热带雨林一些动物身上。马克从腰包里取出一个他的钱包,他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照片很旧,边角都已经卷了起来,相片表面覆盖着塑料膜。这张照片他已经随身带了20年。他从桌子上把照片推给了马萨乔。“就是这个工作赎去了我过去的罪行。”照片显示的是一个瘦弱的非洲男子站在一片干燥的土地上,身边有一个篱笆。他斜视着镜头,没有穿上衣,他的肩膀、手臂和胸部布满了水泡的斑点。“我应该认识这个人吗?”马萨乔问道。“不。”马克说道,“不过,如果你是一名公共卫生医生,你就会认识他了。他的名字叫做阿里?马林,是一名厨师。那是在索马里,当时是1977年10月26日。马林先生是人类最后一名天花感染者。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天花,这个星球上最严重的疾病之一就这么被消灭了。我当时和疾病控制中心的另外一名叫做詹森?韦斯菲尔德的医生在现场。我们给方圆几英里的所有人都接种了疫苗,这个家伙再也不会从马林先生传染给其他人了,我们把这个东西彻底消灭了。我在这里说的我们指的是全世界数以千计的公共卫生医生,这其中包括印度的医生、尼日利亚和中国的医生、孟加拉国的赤脚医生以及各地的群众等。我想你很难想像当年那场抗击天花的战役是何等的成功。”萦绕在马克脑海中的一个奇怪的事情是历史事件和自然现象同时发生在1973年(也就是最后一例自然的天花病例发病的四年之前和生物武器公约签订的一年之后)。这是一场生物技术领域的革命。基因工程就是把基因从一个有机体转移到另外一个有机体。基因是一段DNA,它含有生物体中特定的蛋白质的合成密码。基因可以理解为一条丝带,一条微观的带子。这条带子可以剪切和粘贴。分子生物学家在研究中使用一些特定的拼接酶来剪开DNA,这些酶能起到类似于剪刀的作用。(分子生物学处理的大部分问题就是这些基因丝带的剪切和粘贴问题)。你可以从DNA的任何地方剪断,可以取出一段DNA放到另外一个生物体的DNA内。通过这种方法就可以对DNA进行移植。如果移植方法正确,移植后的有机体会得到一个新的基因,这个有机体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会表现出一些不同于以前的特征,有机体内会合成出新的蛋白质,并且有机体会把它的新的特征遗传给后代。如果让有机体进行繁殖,就得到了克隆后的有机体。克隆物的实质就是复制。这就是基因工程。基因工程的其中一个难题是DNA从一个有机体移植到另外一个有机体后会出现功能异常的现象。不过还是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使让它发挥正常作用的。获得了外来DNA的有机体被称为重组有机体。生物技术革命始于1973年,当时史丹利?科恩、赫伯特?博耶和其他的科学家成功地将其他基因引入大肠杆菌(寄生在人类大肠中的一种微生物)。他们将DNA弯曲成为环状,之后设法将大肠杆菌细胞粘在这些DNA环内。这些细菌细胞的性质后来就发生了变化,因为它们从外界得到了其他的DNA。由于这一重大成就,科恩和博耶同时获得了诺贝尔奖。他们给大肠杆菌移植的新的基因使大肠杆菌对一些抗生素具有了耐药能力,这些有机体获得了新性能——对一些抗生素的耐药性,但是这种有机体并不危险,因为可以用其他的抗生素容易地把它消灭。因此该试验没有任何危险性。科恩和博耶的试验对20世纪的科技发展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它引发了美国、日本和欧洲的一些新兴产业的发展。出现了一批新兴高科技公司。可以用新的基因疗法来治疗许多疾病,并且人们对生物系统的理解也更深入了一层。不过,科学家们几乎马上都开始担心从一种生物向另外一种生物体移植基因会导致新的传染性疾病的爆发,甚至会带来生态灾难。这种想法很伟大:想像中重组有机体是很恐怖的。有关的科学家们强烈要求在科学界证实试验没有危险或制定出一些防止试验事故发生的安全准则前,暂停基因试验的研究。1975年夏,在加利福尼亚的阿西洛马就这些问题召开了国际会议。阿西洛马会议带来了对这些问题的理性和冷静的思考。会议之后,科学家们非常谨慎地对待基因工程领域内的研究。会议上还制定了“阿西洛马安全准则”来指导微生物的基因试验,还成立了安全检查委员会并制定了一系列的检查程序。结果是,西方科学家对基因工程的危险性的担心反倒为苏联的生物武器研制计划勾画了发展蓝图。大约就是那个时候,苏联分子生物学的奠基人之一——奥治尼哥夫博士和他的一些同事向苏联包括勃列日涅夫在内的高层领导提出了发展基因武器项目的构想。之后不久苏联领导人就向苏联科学界发出指示:基因工程研究者会得到政府的资金支持,如果研究成果可以用于武器,政府会满足研究者提出的任何要求。1973年,也就是科恩和博耶进行克隆试验的同一年,苏联中央委员会成立了一个被称为生物备战研究所的组织,这个组织表面上进行民用生物科技产品的研究和生产。这个组织内部的科学家有时将这个组织简称为“公司”。它由苏联国防部提供资金支持并归国防部管理。生物备战研究所的主要业务就是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制造生物武器。生物备战研究所的第一任领导是奥加科夫将军。1974年,苏联在西伯利亚成立了一个联合研究机构,该机构旨在运用分子生物学技术开发先进的细菌武器。该联合研究机构的中心是位于新西伯利亚地区的分子生物学研究所,该研究所位于新西伯利亚市东20英里的桦树林中,所内各种研究设备齐全。该研究所对外用药物制造作为掩饰。要不是国家的所有研究经费都用在了生物备战研究所的“药物”研究,苏联也不会出现长期缺乏简单的药物和疫苗的现象。非常明显,这些资金并没有用到药物的研究上。苏联的大部分微生物学和分子生物学的著名专家都接受军方的资助并从事与生物武器开发相关的研究工作。一些科学家向政府游说以谋求更多的资助,其他的科学家要么不知道内情,要么不想知道太多的东西。西方的大多数科学家坚持认为生物武器没有杀伤力,并且还一直存在一个崇高甚至是天真的希望,就是苏联会理性对待那类武器的。科学家们大体上都认为这个条约的执行情况良好。生物学家们感到十分庆幸,他们自认为要比那些没能控制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物理学家们敏锐和聪明得多。同时,情报界爆出了苏联进行生物武器研制的一些消息。科学家对这类消息持有怀疑态度(这种怀疑很合乎情理)——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而且这些消息似乎是出自右翼军事人员或中央情报局的某些偏执狂之口,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对苏联妖魔化进行宣传。那些曾经试图说服人们相信苏联曾经对东南亚山的山区居民使用毒素武器的消息的人成了许多科学杂志嘲讽的对象。1979年,携带有炭疽病毒的空气飘过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造成66人死亡,美国的生物武器专家宣称该市的市民食没能控制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物理学家们敏锐和聪明得多。同时,情报界爆出了苏联进行生物武器研制的一些用了变质的肉。该观点的主要支持者是哈佛大学一名叫做马修?麦赛尔森的生物化学家。他是生物武器公约的发起人之一,曾经帮助说服尼克松政府接受该公约。麦赛尔森坚持认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的炭疽事故是一起自然事件。尽管有人认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事件跟生物武器有关,麦赛尔森的观点还是流行了很长时间。随后,在1989年,生物备战研究所的一位名叫弗拉基米尔?佩斯尼克高级科学家叛逃到英国。佩斯尼克曾是生物备战研究所下属的位于列宁格勒的被称为超纯生物武器制备研究所的主管。英国军事情报部门给佩斯尼克的代号是保罗。英国情报人员在伦敦以西50英里的一间密室中听保罗汇报达数月之久。佩斯尼克说,苏联全国各地隐藏着大量的生物战设施。他还说苏联已经部署了大量可以装载战略生物弹头的洲际导弹,这些导弹瞄准着世界的各个地方,生物弹头可以快速加载,并且导弹也可以迅速发射。大量的生物毒剂保存在发射基地附近的仓库中,其中包括大量的天花病毒。佩斯尼克博士谈起生物工程时言语很专业——他精确知道生物工程的操作机理。他说运用基因工程手段研制生物武器是他实验室最近的研究重心。他还提到,在苏联的其他许多地方也在进行各种不同种类的生物病毒的基因工程研究。乔治?布什总统和玛格丽特?撒切尔首相简要地了解了一些情况。佩斯尼克很有可能夸大了苏联的研究情况。他所说的大部分很难得到验证。苏联肯定有生物武器研制计划,但是研究进行到了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布什和撒切尔曾对戈尔巴乔夫施压,让他公布生物武器研究计划,并允许核查小组对苏联的生物武器设施进行核查。1990年深秋初冬之际,苏联在公开性和新思维的混乱中渐渐崩毁,并最终走向了经济瓦解和国家解体。与此同时,布什总统正在准备与伊拉克开战。美国及同盟国大举进军波斯湾。情报表明伊拉克拥有生物武器,但是规模却不得而知。显然,不论是在苏联还是中东地区,美国在生物武器的开发方面都被毫无准备地超越了。“虽然我只是核查小组的一名普通成员,”马克对马萨乔说,“但是,我认为我的话可以代表他们的观点。”1990年圣诞节前夕,马克随同一组美国人飞往伦敦,踏上了前往苏联进行核查的旅程。其中一些人是中央情报局的分析员,一些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一些是美国军事专家,还有一些和马克一样,是一些对生物武器了解较多的私人科学家。核查小组在伦敦滞留了很长时间。据说是对苏联生物设施的核查在具体实施过程中遇到了困难。实际上是戈尔巴乔夫在推延核查小组的入境时间,以便有时间让军事人员把活性的生物武器储备从设施中转移出来,并用化学消毒剂对建筑物进行消毒。1991年1月,核查小组突然接到通知说可以进行核查了。当全世界都把目光聚焦在海湾战争的时候,核查人员们飞往苏联的多个地点进行核查。如果说在他们进去之前,他们的眼前蒙着一层面纱的话,那么他们进去之后,这层面纱很快就揭开了。一位核查员,他是美国的一名从事与基因工程疫苗有关的先进生物技术生产的专家,后来曾说,在进去之后,他认为苏联的问题被军事人员和情报分析家们给夸大了。可是当他离开的时候,他意识到问题非常严重,苏联的生物武器研究甚至是深不可测。“太恐怖了。”他说道。苏联境内大约有16个确定的大型生物武器设施(如果把小的计算在内,则有52个之多)。核查小组只检查了其中的4个。这些设施可以分为两种基本类型:武器生产设施和研发实验室。核查小组在莫斯科以南40英里一个叫做舍普科诺的小镇附近检查了奥博思科内的应用微生物学研究中心,奥博思科内是生物备战研究所下属的一个很大的工厂。奥博思科内有30座建筑物,它至少是迪特里克的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的十倍大小。奥博思科内的主要建筑叫做“尸体一号”,它有8层高,占地5英亩多。是一个拥有一百五十万平方英尺实验空间的大型实验室,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实验室之一。“尸体一号”周围有三道刮刀式刺网。周边的安全措施包括震动感应器(地面震动感应器)、红外线体温探测器,以及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士兵。在“尸体一号”内部,核查小组还有机会参观一下苏联的热区。他们发现“尸体一号”的设计很独特,比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的热区和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的热区的设计都要复杂和精细。奥博思科内的“尸体一号”具有环形的热区,一个级别位于另一级别的内部。热核处在核心位置,被逐级的同轴防生物危害安全设施包围。所以当走进建筑物中心的时候,会依次经过2级、3级,4级区域。苏联的科学家们有理由为他们的环形设计感到自豪。他们同时也为他们绿色AP-5生物防护服骄傲。试穿过的美国人说这些防护服要比美国的穿着舒服多了。“尸体一号”内进行的主要研究是耶尔森氏鼠疫杆菌——一种引起鼠疫的细菌。这种细菌在1348年左右暴发的黑死病中使三分之一的欧洲人丧生。奥博思科内的科研主管是一位名叫尤拉科夫博士的军方将军,他是一名微生物学家,鹰勾面孔,浓密的银色长发飘洒在前额。尤拉科夫看上去没有一点感情,只有当他谈起微生物的能力时,他的声音和他的举动才显得有点激动。核查小组在“尸体一号”中找到了进行菌株快速突变,以及们绿色AP-5生物防护服骄傲。试穿过的美国人说这些防护服要比美国的穿着舒服多了。“尸体一号”内进行的主要研究是耶尔森氏鼠疫杆菌——一种引起鼠疫的细菌。这种细菌在1348年左右暴发的黑死病中使三分之一的欧洲人丧生。奥博思科内的科研主管是一位名叫尤拉科夫博士对暴露在紫外线和放射性射线下的鼠疫菌株进行快速选择的实验区域。他们得出了如下结论:科学家们正在运用突变技术对能够在放射性环境中生存和繁殖的黑死病菌株进行强制性突变选择。奥博思科内黑死病是一种战略性武器。小组成员之后表明,奥博思科内黑死病已经被完全武器化,并融入到了苏联的战略力量和作战计划之中。从两方面来讲它是一种生物武器:首先,非常明显它已经被部署到了可以覆盖全球范围的洲际导弹的弹头上;其次,它具有高度传染性并且无药可医。核查人员在“尸体一号”的热区发现了40个巨大的发酵容器。这些容器用来培养大量的某些东西,容器大约有20英尺高,被放置在防止生物扩散区,这个事实表明它们是用来培养某些生物武器的。这些容器是所有核查人员见过的最大的生物反应器。哪个合法的医药研究项目需要40个20英尺高、安置在防止生物扩散区并受到严密的军事保护的容器来培养黑死病病菌和其他微生物?其中一个检查员之后说,他认为奥博思科内的一个反应器就可以在海湾战争中向伊拉克提供足够的生物武器。并且苏联还有很多与奥博思科内同等规模的生物武器工厂。当核查人员到达时,“尸体一号”的生产设备都已经过清洁和消毒。房间内和容器上弥漫着漂白剂和消毒水的味道。所有活性的生物材料,也就是所谓的种子储备和培养基,都已经从核查员可能会检查到的地方转移了出去。核查人员试图用拭子采集一些样本,但是试管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尤拉科夫博士对美国人和英国人反复强调说,奥博思科内进行的医学研究完全是为了和平目的。当核查人员问及,为什么苏联建造一个高度戒备的研究基地,基地占地面积达一百五十万平方英尺,基地内建有40个两层楼高的反应管道,其中大部分地区进行4级防护下的研究,以及为什么生产黑死病病毒时,尤拉科夫博士回答说,黑死病是苏联很严重的问题。核查人员当时认同了他的说法。不过他们还提出,苏联每年报告的死于黑死病的人并不多。可见,黑死病并不像尤拉科夫博士说的那么严重。他们还特别指出,一些简单的抗生素就可以有效地控制住黑死病。尤拉科夫博士回答说,像苏联这样的大国,进行这种研究是“研究的需要”。核查人员接着询问一些有关基因工程的问题。这种研究的需要是不是还包括运用基因工程将黑死病病毒改造为武器?尤拉科夫博士的回答令人担忧。他暗示他的手下正在研究黑死病菌株,这些菌株具有不可思议的致命危害性——你可能不相信这些菌株的存在。他声称它们只是天然菌株,并且疫苗对这些菌株没有任何免疫作用。核查人员觉得他是在吹嘘他的属下在基因工程方面取得的成就,但也不能确定。尤拉科夫和他的同事们提出可以和美国进行技术转让,这使得核查人员感到十分震惊。由此,美国将有机会了解奥博思科内的发现——只是不知道这个转让的价格是多少。他们还暗示说,美国在生物武器领域已经远远落后于苏联,所以核查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只是一个美国人想窥探苏联科学家的研究成果的借口,美国希望从而能够追赶上苏联。事实上,把抗生素基因导入细菌很容易——那只是一个基本技术,没什么神奇的。西方情报部门随后的报告表明,奥博思科内黑死病菌株能够抵抗16种抗生素以及核辐射。如果苏联人的确培养了出了这种菌株的话,那么他们是怎样培养的——这些都不为人知。他们是运用基因工程还是运用传统的不断尝试的方法培养的这些菌株?不管怎样,美国已经向苏联政府发出声明,要求苏联政府作出解释,苏联是否真的将对很多种抗生素具有抵抗作用的黑死病菌株用于武器生产。苏联科学家和政治领袖直到今天也没有对该问题作出合理的回答。他们只是进行了含糊其辞的否认。“奥博思科内黑死病菌株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马克说,“它基本上无药可救,并且在人群种传播的速度极快。如果有人在巴黎市散布1英磅的奥博思科内黑死病菌株,巴黎周围的人都别想逃生。我们最担心的问题之一是:苏联政府似乎对这种军用菌株已经失去了控制。”核查小组飞往西伯利亚西部的新西伯利亚市。在该市东部20英里的一片白桦林和落叶松林中,坐落着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其内部约有30座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内有许多苏联设计风格的环形热区。这里的研究的核心是病毒——埃博拉病毒、马尔堡病毒、来自南美洲的一种大脑病毒(委内瑞拉马脑炎病毒)、克里米亚半岛-刚果的出血热病毒、虱类传播的脑炎(另一种大脑病毒),以及马丘波病毒(玻利维亚出血热病毒)。调查小组获悉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拥有数台培养天花病毒的生物反应器。从反应器的规模可知,苏联军方的天花病毒生产能力达到每年数吨。马克当时感到十分震惊。“那是我一生中感觉最糟糕的时刻,”他对马萨乔说,“我一直想着那些印度和非洲的医生,他们一点点地同天花病毒作斗争。但同时,生物备战研究所这个怪物却在成吨地生产天花病毒。”随后的核查发现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并不是苏联惟一进行天花病毒武器生产的研究所。另外两个地方也有进行同样工作的工厂。一个是位于莫斯科附近一座叫做札格尔斯克(现名叫坡萨德)的城市内,另一个位于波格罗夫市内。马克说:“你是不是听说过苏联已经把所有的天花病毒都放在一个冷库里了?这种说法纯粹是胡说。苏联国防部把留存的天花病毒分别保存在多个地方的军用冷藏库中。苏联军事人员是不会放弃他们的天花病毒的,绝对不会。天花是一种战略武器。尤其是在天然病毒已经从人群中消失以后,它们更显得弥足珍贵。”地球上的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对天花的免疫力。所以它们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和破坏性。一个感染者可以很轻易地感染20多个人,所以在缺乏免疫力的人群中的小规模爆发会很快导致大面积的人群感染。“我们都认为我们有免疫力,不会被感染,因为我们在儿童时期都注射了天花疫苗,”马克说道,“不幸的是——天花疫苗在注射10到20年后就会失去作用,除了军人之外,公众最后的一次疫苗注射是在20年前。军人现在仍然接受天花疫苗注射。”的,绝对不会。天花是一种战略武器。尤其是在天然病毒已经从人群中消失以后,它们更显得弥足珍贵。”地球上的大多数人已经失全世界现有的天花疫苗仅够给50万人注射——也就是说每一万人中只有一人有机会接种天花疫苗。如果天花在全球范围内爆发,天花疫苗将会比钻石还要珍贵。另外可以通过基因工程使天花病毒对现有的疫苗具有抵抗性,从而使现有的疫苗无任何防疫作用。在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研究人员向核查人员承认,他们正在“改造天花病毒的DNA”。这句话震惊了核查人员。所有的核查人员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他们不清楚“改造天花病毒的DNA”的具体意思是什么,所以他们要求研究人员解释清楚。他们的回答很含糊。核查人员面对面站在苏联科学家面前。你们对天花病毒做了什么?他们问道,语气很生硬。但是苏联科学家们没有回答。气氛在陡然间变得非常紧张,其间蕴涵了国家安全利益的较量,但是随后双方只好不了了之。装载了生物病毒的洲际导弹的影子在核查人员的脑海中忽隐忽现。核查人员想知道:你们是不是用装有天花病毒的导弹瞄准了我们国家?是什么类型的天花病毒?双方都明白核查人员正在窥探现代军事生物科技的黑暗面。核查人员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苏联生物学家的回答也变得越来越不可捉摸。他们说他们只是在克隆天花病毒,并不是对天花病毒本身进行改造。西方涉及到天花病毒的基因实验只是对牛痘病毒进行克隆,因为牛痘病毒对人体并没有危害(它们只是用来制造天花疫苗)。对天花病毒的克隆只是对其进行重组。苏联科学家坚持说它们只是进行“克隆天花病毒”,但随后他们基本上承认他们确实用天花病毒做了秘密实验。至于他们是否研制了全新的天花菌株,或是否对天花病毒进行了部分改造。苏联人没有透露。他们有没有从天花中提取一些基因导入到其他的病毒或细菌体内进行研究?他们有没有研制出抗疫苗天花病毒?这些都很难说。苏联生物学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录了下来。这些话被俄语专家们反复翻译和再翻译。国家安全局和其他情报机构对这些话进行了深入分析。最终,如马克所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对天花病毒做了什么手脚。”不应该忘记的事实是这些人都是军事科学家。他们的研究是为军事服务。他们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可能已经成功研制出了转基因天花病毒。参与了核查人员同苏联军事生物学家见面会的一名核查人员说道,他确信他们已经把一些大脑病毒引入了天花病毒内部,制造出了大脑天花病毒——一种袭击人类大脑的天花病毒。核查小组从苏联返回之后,中央情报局、英国情报部门、国家安全局都受到了很大的触动。核查人员亲眼目睹的事实同民间科学研究机构的信仰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差异。高级科学家,尤其是微生物学和分子生物学方面的科学家,开始接受提高了对生物武器的认识,并在听取情报部门的情况汇报,并不只是苏联的生物武器项目,还有其他国家的。所有听取情报汇报的人都是震惊的离去。“他们的眼睛如同杯碟。”听了几次汇报的一名美国科学家如是说。生物学家发现在他们的领域中居然出现了一个甚至多个曼哈顿计划,在此之前他们不知道,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尤其使其中一些人难过的是,他们领域内的一些杰出科学家曾经和现在都在致力于制造生物武器,而且这些武器的杀伤能力在某些方面比氢弹的威力更强大。哈佛大学的马修?麦赛尔森仍然坚持认为生物武器条约的执行情况良好。很多年来,他的发言在生物武器的讨论中很有权威,他的观点已被广泛接受。他曾在权威杂志上发表文章支持1979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发生的炭疽热事件是由于居民食用腐坏肉类引起的观点。并且他还在文章中提供了详细的科学研究数据,这些数据来自于支持他的观点的俄罗斯科学家。生物武器公约的制定者们成了公约的保卫者,而公约的成功执行成为了他们的赌注,这也使得他们本人不能明察生物武器研究的事实真相。俄罗斯新闻记者开始调查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事故。1991年,华尔街日报的总编辑——彼得?康拜尔去了3次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由于克格勃的跟踪和干扰,他的每次旅程都冒着一定程度的个人危险。他追踪采访了当地将近一半的受害者。他拜访了受害者的家人,他们给他讲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他找到治疗受害者的医生;他发掘出医疗证据;他指出大多数的受害者在军事基地附近居住或工作。麦赛尔森曾经写过,炭疽热来自“位于阿拉密尔的一个肉类加工厂”。康拜尔前往阿拉密尔进行了实地考察,他在那里并没有找到肉类加工厂,仅有一个风景如画的乡村。他之后向这位哈佛教授说明了不存在肉类加工厂的事实。他相当平淡地进行了这样的报道“看样子麦赛尔森当时非常吃惊。”麦赛尔森发现自己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华尔街日报的调查报告表明,他发表的关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事件的文章中的科学数据不仅是错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他的俄罗斯同事凭空捏造的。麦赛尔森不仅是受害者,也是误导、甚至欺诈性科学信息的传播者。他获准同妻子珍妮?桂乐明和一组合作者前往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实地考查,随后证明当年炭疽热的爆发的确是由军工厂释放的可在空气传播的炭疽热病毒引起的。他后来终于在1994年的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他的新发现。但是,在文章中他并没有向彼得?康拜尔致谢。他和他的合作者认为,仅有少量的炭疽热病毒被释放到了空气中,并不是很多——极小一撮,量少到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可能都看不到。一些专家对如此少量的炭疽热病毒可以杀死那么多人的说法持有争议。现在看来更符合逻辑、更被人们所接受的说法是病毒的量一定不只一小撮。但没有人真正知道。这起事故涉及到用作武器的炭疽热病毒的生产,据说是由于过滤器从粉碎机中脱离造成的。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马修?麦赛尔森的观点发生了180度大转弯。少量的生物武器和大量腐坏肉类的性质完全不同。另一个转变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它来自俄罗斯总统鲍里斯?叶利钦的讲话。鲍里斯?叶利钦向世界宣称,俄罗斯从前苏联继承了一个生物武器研制项目。此消息随后从俄罗斯生物武器研制小组高层的两个叛逃者那里得到了证实和详细阐述。俄罗斯负责该项目的高层官员近日列出了现代俄罗斯军事力量在战争中可能用到的生物病毒。它们包括:天花病毒、黑死病病毒以及炭疽菌。它们中的一些可能是通过基因工程制造的。马萨乔和马克沉默了一会儿,马萨乔陷入了眼镜蛇案件的沉思中。“这个癌细胞已经转移,”马克说道,“现在很多国家都在进行生物武器研究。叙利亚拥有顶尖的生物武器研究项目,而且叙利亚也是公认的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这方面你比我知道的多,马萨乔。如果叙利亚有这样的研究项目,你可以想象到以色列是否有类似的机密的生物研究项目,以色列的科学家是世界一流的。伊朗在生物武器方面很有研究,他们通晓分子生物学,并且正在试射巡航导弹。想想这一切,想想转基因生物武器扩散的态势。中国在新疆地区的沙漠中拥有大量的生物武器研究设备,但我们很难知道他们的研究内容,因为我们的卫星系统无法监测生物武器研究,我们看不到建筑物内部,即使可以,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容器中培养的是什么。我们只知道中国在分子生物学领域的工作做得很出色。还不止这些。其他很多国家也正在研究生物武器。虽然他们的研究工作进行的没有那么出色,但是在那些国家有一些很聪明的笨蛋,这些地区迟早会发生一场严重的生物事故。发生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的事故和这些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而且这些事故将会是世界范围的,不会只局限于一两个城市。”马克继续说,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已经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故。“海湾战争综合症,”他说,“肯定是由长时间暴露在化学武器的环境中引起的。但我们还不能完全排除是由某种生物武器引起的可能性。或许在战争初期,伊拉克人部署了一些试验性生物毒剂,但是我们却没有注意到。一架喷气式飞机在空中飞翔——我们没有识别出那可能就是正在进行喷洒毒剂的飞机。这意味着海湾战争综合症可能具有传染性。我现在只是怀疑,但不敢肯定。现在再看看艾滋病病毒。虽然有很多证据表明艾滋病毒病来自中非雨林中的一种天然病毒,但事实上艾滋病病毒的起源大家并不知道。我们不能排除艾滋病病毒是一种武器的可能。艾滋病病毒会不会是从某个武器研制实验室内泄漏出来的?我不这样认为,但我仍然怀疑。”“眼镜蛇病毒是不是和它一样?它会不会是从哪里泄漏出来的,马克?”“我怀疑是。我猜可能是谁把它从实验室里偷了出来。”“苏联怎么样了?那儿现在正在发生什么?”“那儿发生的事情很敏感,形势很严峻,非常敏感。”“那当然。”马萨乔说道。“在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有一个既没有名字也没有编号的建筑物,”马克说道,“我们称它为‘尸体零号’,并且我们要求进入其内部参观。”苏联负责人经过一番犹豫后最终同意让核查人员进入“尸体零号”进行简单的参观。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美国或其他地方的核查人员获准进入过“尸体零号”。对“尸体零号”的一切了解都基于1991年的一个简单的访问。“尸体零号”坐落于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的一角。它是一座用砖块砌成的高大建筑,上面留有很小的窗户,建筑物的外表看上去很像立方体。“我们不知道‘尸体零号’内部正在干什么。卫星图像显示不出来任何信息。”马克说道。研究所内部的所有工作人员在核查人员进行核查的时候都已被遣散回家。因此当核查人员在负责人的陪同下进入建筑物时,“尸体零号”里没有人。没有什么可看的。看上去建筑物里面只有办公室和普通的生物实验室。一个核查人员在一张实验台旁边发现一张用大头针别在上面的纸。纸上用英语写着“老鹰是抓不到苍蝇的”。这似乎是对核查人员的嘲讽。当核查人员正在参观一些办公室的时候,马克告诉大家他要去洗手间。当他从洗手间出来以后,他发现小组成员随同负责人正穿过一个走廊,准备拐弯。他感到机会来了,于是就立刻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马克就这样摆脱了苏联陪同人员的监视。在向马萨乔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马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记忆冲开了薄雾,头脑中的印象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发现“尸体零号”里的走廊是环形的。所有的走廊都环绕着建筑物的中心,但都没有前往中心的通道。“尸体零号”的中心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建筑物中心一定有一个热区。怎样才能达到中心呢?他在走廊的内墙上发现了一个没有标志的铁门。门上没有生物危害的标识。马克把门打开后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通向建筑物内部的走廊上。光线很暗,于是他就打开了手电筒。这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他一直朝前走,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开阔的内部空间。他已经到达了“尸体零号”的中心,那里一片漆黑。他打开了手电筒。他站在一间类似于飞机棚的房间里,房间有几层楼高。在房间中心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钢制立方体。他用手电筒照着立方体观察,发现立方体的许多地方伸出了许多探测器和管子——它们显然是传感设备和监视设备。它们用来监视立方体中发生的事情。他绕着这个巨型钢制立方体走了一圈,脚步声回响在混凝土地板上。他发现了一个控制室。里面有计算机控制台以及各种各样的仪表和控制器。工作人员已经离开,屋子内空荡荡的,计算机也关了。马克转过身子面对着巨型立方体,这时他看见了楼梯。楼梯从侧面通往立方体中部的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圆形的把手,就像是潜水艇上的压力门。他用手电筒在门上照了一遍,在门上看到了一个标识,是一个表明生物危害的醒目的红花标记。门上的小花召唤着马克,就好像是自己的命运向他招手一样。去它的,我会屏住呼吸,他对自己说。当他到达楼梯最高处的楼梯平台时,他旋转门把手,他深吸一口气,把门拉开,用手电筒朝里面照着。他开始沿着楼梯向下面的房间走去。他知道下面那个房间的用处。那是一个爆炸实验室。是用来测试小型生物武器在空中的爆炸。这间实验室模仿了因使用生物武器而变热后的战场环境。他听到了一声呜咽声。“嗨!”他打招呼。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走到爆炸实验室的底部后看到一条水平向前的通道。他向里面望去,并用手电筒四处照射。他发现了装有试验动物的笼子。一只雌猴蹲蜷缩在其中一个笼子里。他看出那是一只恒河猴。它向他伸出了手,但很快又把手收回。“对不起,亲爱的,”他说道,“我没有给你带食物。”他用手电筒照着猴子观察。和其他的雌性灵长类动物一样,它也有哺育后代的Rx房。他发现它的乳头正在滴血。身上布满了大量的深红色的血疱,其中半数的血疱隐藏在皮毛下面。这些血疱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泛着石榴红色。他看到动物的笼子下面有几摊血。她的xx道正在出血。很显然它是用来模拟生物战场中的女性的。它发出一声恐慌的尖叫,看样子它身体非常虚弱。牙齿上沾满了血迹。他并没有屏住呼吸。此时他转过身,沿着楼梯走了回去。他刚才闯入的是研究所的爆炸实验室,苏联科学家在这里试验导弹弹头专用的冷冻干燥的埃博拉病毒,弹头专用的天花病毒同样也在这里进行试验。马克进入“尸体零号”的埃博拉病毒实验室三天后开始发烧,之后就病倒了。他马上被送到了研究所内的生物防治医院。医院里有很多张病床,病房的门是空气闸门。这里工作的医生和护士们都穿着防护服。“我感染上了空气中的埃博拉病。”马克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死?”马萨乔问他。“虽然是生物武器,但还是会有一些幸存者。或许苏联的治疗对我很有效。我们至今也仍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马克在医院里呆了四个星期。医疗人员对他受到病毒感染感到很尴尬,心中充满了歉意,因此他们竭尽全力地照顾他。“得了那种病感觉怎么样?”马萨乔问道。“我所能记得的只有,当那些身穿防护服的人帮我翻身时,我是怎么咒骂他们的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问你,马克博士。我们国家有没有秘密的生物武器研制项目?”马克盯着他:“我的天——你应该知道的,马萨乔。”“哦,我不知道。中央情报局并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的。”“对于你的问题有两个答案,”马克说,“第一,我个人没有证据表明美国军方拥有秘密生物武器研制项目。第二,只要我们想要,我们随时都可以拥有。我们的生物技术是世界一流的。”“那我们为什么不做呢?”马萨乔问道。“那将很快被泄漏出去。我们的政府是世界上泄密最快的政府,公众知道后会反对这种研究项目。我想可能是因为这样吧。”1991年,在第一次对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的生物武器进行核查时,研究所内的工作人员数目达到4千。到1997年,俄罗斯遭遇经济危机时,这个数目下降到了2千人左右。研究所内的2千名科学家以及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那里。其中的一些去向不明,甚至俄罗斯政府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还有一些离开了俄罗斯,一些在其他国家从事生物武器研制项目,可能在伊朗、叙利亚、伊拉克,也可能在其他亚洲国家。他们带走了那些菌株,以及他们现在身在何方都是困扰情报机构的问题。分裂之后的生物备战研究所在千方百计地赚钱,只是为了能使其内部科学家和其他工作人员不失业。俄罗斯政府不希望她的生物科学家们离开俄罗斯,担心他们会把知识和病毒菌株带到俄罗斯的敌国。在俄罗斯,你现在可以买到生物备战研究所生产的面霜。也可以买到生物备战研究所制造的伏特加酒,这种酒被人们称为“来自西伯利亚的阳光”。生物备战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对美国人说这些都是在以前的炭疽菌容器中生产的,他们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这些伏特加酒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如果生物备战研究所擅长什么的话,它一定是擅长对生物反应器消毒。生物备战研究所现在是一个联合股份制企业。你可以在莫斯科证券交易所购买到它的股票。俄罗斯国防部一直负责国家的生物武器研究工作,它也负责武器的储备和部署。国防部为生物备战研究所的研究提供经费资助,然后把研究成果应用于弹头。任何有学识的专家都很难相信俄罗斯会放弃进攻性生物武器的研制计划。规模可能比以前小了,但研究一定仍在某些秘密的地方继续进行,隐藏的比以前更加隐蔽。防御对于目前的俄罗斯至关重要。随着分子生物学研究的简单化和低成本化的发展,病毒生产设备变得更加袖珍和便携,生物武器研制项目可以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继续发展。这只苍蝇变得更小、更快、更难抓。在最近几次对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的访问中,美国科学家注意到“尸体零号”的窗口在下午3点就露出了灯光。在西伯利亚的秋冬季节,此时天空已经开始变暗。新西伯利亚市其他地方的灯都还没有亮,但这座没有名字的建筑物里每层的灯都亮着。俄罗斯的负责人对美国参观者说“只有三对夫妻在那儿工作,他们在研究天花疫苗”。“尸体零号”里面的工作人员数显然远比他们所说的要多。工作人员在“尸体零号”内的埃博拉——天花气溶胶实验室里做什么试验,人们不得而知。谁为“尸体零号”内的研究提供经费,他们正在进行什么研究,人们也不得而知。“生物备战研究所是一个矮胖子,”马克对马萨乔说道,“它伴随着苏联的解体而垮台并分裂为几个不同发展方向的部分。现在看到的生物备战研究所就是生产面霜和伏特加酒的那部分。另一部分合并入俄罗斯军事机构。肯定还有一些我们看不见的部分在外面漂泊。这部分是非常危险的。或许生物备战研究所已经延伸出了一个邪恶的产物。或许这个产物已经跟俄罗斯没有任何联系了。”“所以你认为是这个邪恶的产物制造了眼镜蛇病毒?”马萨乔满腹置疑地问道,“你认为是俄罗斯人干的?”马克笑道:“不一定是。眼镜蛇病毒如此漂亮,如此新颖,一定是美国研制的,马萨乔,一定是。看见病毒就如同看见宇宙飞船。但是里面的天花病毒基因却很老,很旧,似乎有点苏联的风格。威尔仍在坚持认为通过研究眼镜蛇病毒找到它的制造者。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认为眼镜蛇病毒有两个生产者。一个是美国的,一个是苏联的。他们共同参与了制造的过程,这其中涉及到了钱,一定是。眼镜蛇病毒肯定是来自某个邪恶产物。我认为那个邪恶产物是一个在纽约市附近经营的美国公司。” 第六部分 行 动 男 孩 星期四,4月30日奥斯汀、欧内斯特?阿吉拉上校和两名军队护士在一架军用救伤直升机上,这架直升机刚从34大街直升机场起飞,上面带着一个住在B大街、名字叫做拉米雷斯的五岁男孩,他被带子绑到了一张手术推车上,身上盖着一个毯子,意识还很清醒。通过透明的氧气面罩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已被咬破,上面鲜血淋淋。他在贝尔维尤医院的急诊室曾出现了癫痫大发作,不过现在的癫痫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他盯着直升机的顶棚,一双棕色的眼睛里泛着金黄色的圆心。奥斯汀是一直坚持才加入这个救护小组的,或许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是她主动找到阿吉拉上校,说明自己是一名医生,同时又是“至深行动”小组的代表,自己应该参加这次行动,阿吉拉没有和她争论就同意了她的要求。直升机上相当拥挤,阿吉拉监视着这个孩子的生命征象,此时他们已飞过了威廉斯堡桥的上空,由于螺旋桨的噪音很大,他们彼此通话都是通过头戴式耳机和话筒通话。“快看!他的癫痫又开始发作了!”阿吉拉说道。拉米雷斯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虽然身体被绑在了推车了,但是这个幼小的身躯却还是显示出了惊人的力量。他沿着推车的对角线方向在带子下面扭动着身体,头不停地前后猛烈摇动着,透过氧气面罩看到他开始咬自己的嘴唇,一股鲜血飞溅到面罩的内壁上。一位名叫桃乐茜?伊奇上尉的护士猛地拉下这个男孩子的氧气面罩,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头,但是想控制住他的下巴是不可能的。直升机此时开始在州长岛降落,机身摇动一下,男孩的身体也随之摇动,他的下巴还在咀嚼着。奥斯汀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放在了男孩的身上。虽然这只是一个五岁孩子的瘦弱的小手,但是它的力量让奥斯汀感到非常震惊。奥斯汀和桃乐茜?伊奇上尉这两个女士都俯身站在男孩身边。奥斯汀松开了他的手腕,用手紧握着他的头。“好了!好了!镇定一点!孩子!”她对那个男孩说道。她能感觉到他的脖子在绷紧、扭曲。这是基底扭曲现象,她第一次发现病人出现这种症状。伊奇上尉用双手紧握着他的下巴,使他不能咬到自己的嘴唇,这个办法看起来非常有效。这男孩突然拱了一下背,他的牙齿从伊奇上尉手中露了出来,于是他就朝着她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锋利的牙齿刺破了橡胶手套。“哎哟!”这个护士大叫了一声,马上站起来把手收了回去。不过她一会儿又重新俯身下去,双手还是紧紧抱着男孩的头和下巴。奥斯汀检查了她的手的伤势,血液已经从她的手上滴到了男孩的头发上。奥斯汀没有说话,机舱里的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机舱内剩下的只是螺旋桨的轰鸣声。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就是伊奇上尉必须送到陆军医疗管理中心进行隔离观察。男孩的妈妈安娜?拉米雷斯、姑妈卡拉?萨拉萨尔以及十岁大的姐姐安娜?朱莉娅都在陆军医疗管理中心接受治疗,由于她们和男孩有密切接触史,所以她们都在单独隔离室进行隔离观察,有军方的医生定期来巡视,医生们也只能做一些监视工作和一些辅助性治疗。男孩的妈妈已经开始出现了普通感冒的症状,鼻咽部位的黏膜出现透明的渗出液。阿吉拉命令给病人注射四滴西多福韦(军方的试验药物,治疗天花的有效药物,但是没有证据表明会对眼镜蛇病毒有效),他又吩咐给男孩注射一剂量的苯妥英纳帮助控制他的癫痫症状,并决定不再对他进行任何的抗癫痫药物治疗,以免他进入不可逆性昏迷。这个家庭迄今为止只有男孩出现了癫痫症状,由于非常担心儿子,他妈妈虽然表现出歇斯底里的症状,但是她的思维还是比较清醒。医生们已经在海岸警卫队医院的北侧建成了个生物污染集中护理中心,中心是由一个走廊连接的几个房间组成。拉米雷斯和苏珊都被安置在了那里。苏珊被带子捆在了床上,正在接受西多福韦、三唑核苷和安定的点滴。她时而意识清醒,时而失去意识,不过她还没有出现癫痫症状。男孩也被绑到了床上,周围放了多种监视仪器,其中一台是监测他的颅内实时压力的压力监测仪,他们在他的颅骨上钻了一个小孔并放入了一个塑料压力传感器。这个仪器可监测到脑部的肿胀情况,一旦医生们发现有肿胀现象发生,他们会决定对他实施手术取出一部分颅骨,给他的大脑肿胀的空间。“这个手术的死亡率相当高,但是这是我们惟一的选择。”阿吉拉博士向奥斯汀解释道。拉米雷斯发出了一声尖叫。奥斯汀贴近孩子观察了一下,他的身材显得比同龄人的瘦小一些,他的身体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在瑟瑟发抖。护士们用软纱线将他的手腕和脚踝缠绕了起来,并将它们和身体缠在了一起,她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固定他的头部,但是他的嘴还是无法固定,他已经咬掉了一块舌头并吞了下去,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放射出光,大喊着:“妈妈!妈妈!”奥斯汀靠近床俯身对他说:“我们是医生,我们都在这陪着你,拉米雷斯。”他嘴里叽叽咕咕说了一些话,大家都没有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她摸一下他的前额,透过手套她都能感觉到他的面部肌肉在绷紧和颤搐。由于男孩的状况非常不稳定,随时都会发生癫痫,因此他们无法对他进行脑部扫描。此时,军方的这些医生和护士们在屋子里迅速地走动着,做事动作非常迅速,而在往常他们做事往往是慢悠悠的。威尔返回到了重症护理病房,他穿着防护服。探针化合物已经从海军方面得到,威尔将它们装进了一个伯因生物传感器内:“我想我们已经得到了一个手持眼镜蛇病毒检测仪。”工作人员开始提取男孩的血液样本,威尔取几滴血液滴进含有生理盐水的一个试管内,混合均匀后取出一滴混合液放入仪器的进样口。仪器发出了一声警报。“眼镜蛇病毒。”威尔眼睛盯着屏幕说道。苏珊此时在护理中心的一张病床上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威尔检测了她的血液,结果显而易见,也是眼镜蛇病毒。他在她的床边站了一会,对她说道:“我很抱歉。”她没有回答,甚至她可能都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在他离开护理中心的路上,他遇到了奥斯汀。他们谈起了苏珊的情况,威尔告诉奥斯汀,在他开车去匡恩提科的路上,当时奥斯汀在车内睡着了,苏珊在电话了请求他参加这次行动。“是我做的决定。”他对奥斯汀说道。“威尔,别总想着那个决定了!”“我做不到。”他说道。“我也做不到,我应该把彼德送到医院的。”在传染源传播的过程中,运气对于幸存者来说非常重要。威尔走进大厅,检测了戴纳的妻子艾米?戴纳的血液样本,戴纳因沾上彼德的脑组织而感染上了眼镜蛇病毒。检测结果表明她情况还不错,没有发现受病毒的感染。他之后又去看望了桃乐茜?伊奇上尉。她被隔离在一个防止生物扩散的房间内,坐在椅子内读书,手上缠着绷带。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脸色格外苍白。威尔检测了她的血液,目前还没有显示出感染病毒的迹象。“看起来不错,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他对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谢谢您。”伊奇上尉对他说道。奥斯汀继续在拉米雷斯的房间观察这个孩子,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要发现一些重要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又溜走了。她向阿吉拉求助。“我还是认为我们没有确诊这个病症。”她说道。“可是我们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了。”他答道。“但是我们不知道疾病的发展过程,或许我们正在错过正确的诊断。”“好吧,我相信你所说的。”他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在脑海里有个想法,可我就是无法把它描述出来。”此时一个医生走进了房间,他手里拿着一些检查结果,拉米雷斯脊髓液中的白细胞数量非常高。“他的尿酸指数也非常高。”这个医生说道。“指数是多少?”奥斯汀问道。“14.6,严重超标。”“这可能是癫痫造成的。”阿吉拉说道。肌肉衰弱患者血液和尿液中的尿酸指数往往较高。奥斯汀在回忆一些东西,她在回忆对凯特进行尸体解剖时看到的一些情况。肾脏,她记起了那个女孩肾脏上面的金黄色条纹,那是被尿酸破坏的结果。奥斯汀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事情,如同一只翅膀上带着不同寻常的花纹的小鸟在扇动着翅膀。“你们能把男孩的带子松开吗?”奥斯汀问道,“我想看看他是怎样移动腿的。”医疗人员犹豫不决。她再次地请求他们。他们松开了固定拉米雷斯的带子。奥斯汀跪在地板上,用手牢牢地抓住男孩的胳膊。他用黄色的眼球看着她。现在已经很难看出男孩的人格品质了。他的精神自我似乎已经死去了,或者已经部分死去。她慢慢地放开他的胳膊。他把胳膊放进嘴里。牙齿开始猛咬。他先是发出呻吟声。随后大叫:“不!够了!行了!啊!”“哦!老天。”一个护士喊道。男孩的身体在带子松开后呈现出了一种奇怪的姿势。一个胳膊伸向嘴里,相对的一条腿弯曲着。而另一条腿是笔直的。男孩的姿势就像一名击剑运动员跳起来向前刺的动作。一个胳膊笔直,另一个弯曲。相对的腿弯曲,另一条腿笔直。那是人体沿对角线折起的姿势。一个沿对角线的交错形状。这样的姿势表明大脑中传达信号的部位发生了损坏。应该是中脑,是中脑发生了错乱。男孩开始扭动着身子,弓着背。两条腿相互交叉,呈现出剪刀的姿势。诊断仪发出滴答的响声。“他们咬食自己。他们都是孩子啊!”奥斯汀突然说道,清晰的话音中透露着恐惧,“他们扯出自己的眼睛。莱希-尼亨。那种病叫什么,阿吉拉大夫?”“哦,我的天。”阿吉拉低声说道。他猛然间也明白了眼前的疾病。“高尿酸指数。”她说。“是的。”他说,“看上去这个孩子得了莱希-尼亨综合症。”“我忘了那病叫什么名字了。”奥斯汀说道。 莱希-尼亨综合症 莱希-尼亨综合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它的发病率只有百万分之一,并且自然发病只出现在男孩身上,是由基因突变引起的。奥斯汀没有独自诊断,她开始跟一组医生共同合作作出的这个诊断。马萨乔和他的联合工作小组的高层领导立即飞往州长岛。他们到达的时候,奥斯汀和其他医生正开始给集合在一起的“至深行动”小组成员作报告。奥斯汀正在讲话:“莱希-尼亨综合症可能是人类已知的最严重的基因疾病。”莱希-尼亨综合症是由X染色体上的基因突变引起的,X染色体是孩子从父亲或母亲那继承得到的。患莱希-尼亨综合症的男孩子体内缺乏一种叫做次黄嘌呤鸟粪嘌呤磷醣基核甘转换的酶,这种酶的作用是分解体内新陈代谢所产生的废物。体内缺乏这种酶所产生的直接后果就是血流中尿酸的含量过高。莱希-尼亨综合症最初是在1964年由迈克尔?莱希和威廉?尼亨发现的。迈克尔?莱希当时就读于巴尔的摩大学,是医学专业的二年级学生,尼亨是他的研究导师。患有莱希-尼亨综合症的男孩在婴儿时期表现正常,除了他们的父母有时会在他们的尿布上发现所谓的“橘黄色的沙子”之外。这些“橘黄色的沙子”是从肾脏中排泄出的尿酸晶体。孩子到一岁时会出现一些反常现象,开始出现肌肉痉挛,协调能力不能得到正常发育。他们不会爬行,也不会行走。他们的四肢变得僵硬。身体开始呈现出莱希-尼亨综合症典型的“击剑”姿势——一个胳膊和相对的一条腿弯曲。这是中脑神经纤维发生损坏的标志。当孩子长出牙齿的时候,他们开始咬自己的嘴唇。这种咬的行为是无法控制的。孩子随后开始吃自己的嘴唇。开始吃自己的手指。他们咬的对象集中在身体的特定部位,没有人知道个中原因。对患有莱希-尼亨综合症的孩子们来说,自我伤害的痛苦是极其折磨人的。患儿的父母控制不了他们的孩子,医生们也经常诊断不出结果。孩子的智力可能并不迟钝,他们可能拥有正常的智力,但是很难判断,因为他们语言表达有障碍。虽然他们的眼睛明亮机警,看上去他们能理解周围的世界,但他们不能流利地讲话。这些孩子们会用自己的牙齿把指甲拔出来。他们会攻击自己的身体。当他们长得更大、更强壮的时候,他们开始袭击他们所爱的人,用他们的胳膊和腿猛击他们所爱的人,咬他们,还做出猥亵的动作。很显然,他们有爱,即使他们在袭击他们所爱的人的时候,他们在情感上还依附于这些照料他们的人。莱希-尼亨综合症患者进行自我伤害的时候的心中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像的。他们袭击别人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很痛苦,但他们不能制止这种行为。在他们咬自己的时候,他们发出痛苦的叫声。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停止不了。他们能感觉到疼痛,但他们仍然继续咬,越疼他们就咬得越来劲。他们害怕疼痛,但这种害怕促使他们更凶狠地咬自己。莱希-尼亨综合症患者的行为于是就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了。当他们感到自己将要进行自我伤害的时候,他们会乞求别人把他们的手绑起来,把他们的身体固定住。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也可能会导致他们开始咬自己。他们会在自己身上呕吐。他们还可能会把自己的眼睛捣瞎,把自己的眼球摘出来。摘自己眼球的行为很罕见,但的确发生过。莱希-尼亨综合症的成年患者不多。患莱希-尼亨综合症的男孩子可能能活到青年,但他们很快会死于肾衰竭或自我伤害。人类遗传密码中大约含有30亿个碱基。人体染色体中某个特定地方一个碱基的细小改变就足以导致患莱希-尼亨综合症。科学家们知道DNA的改变会如何影响酶的结构。这些原理很简单。但真正困惑这些科学家们的是,酶的改变是如何导致行为发生如此极端的变化。什么样的脑部损伤会使生物体残害自身?没有人知道。奥斯汀告诉小组成员,眼镜蛇病毒似乎导致感染者患上某种莱希-尼亨综合症,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莱希-尼亨综合症变成了一种传染性疾病。眼镜蛇病毒可能会破坏次黄嘌呤鸟粪嘌呤磷醣基核甘转换,从而使感染者发生自我伤害甚至是咬食自己的肌肉的现象。天生莱希-尼亨综合症患者的症状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加重。“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何种脑部损伤导致莱希-尼亨综合症患儿进行自残,”她告诉大家,“显而易见的是眼镜蛇病毒也造成了相同的脑部损伤,只是爆发的速度很快。看上去,病毒在瞬间进行大量的复制,如同蛾类核多角体病毒的病毒。复制过程到了最后几乎使脑部溶解,感染者的行为在几小时内发生急剧变化,最终死亡。”马萨乔一直仔细听奥斯汀的讲述。他的手放在口袋里,眼睛盯着会议室墙上的那张传真图片,照片上的人物是一个美国旅游者,可能是昂萨波,也可能不是。马萨乔一直尝试着从这个消息中寻找突破口,促进调查工作向前发展。现在,他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把头转向他的上层领导。“我知道我们该怎么做了。我们需要调查从事这种疾病研究的每家生物技术公司。索取他们的雇员名单,看看是否有某个雇员的名字出现在那些前往肯尼亚的旅游者的签证名单中。如果发现有,我们就找到了阿基米德。”拉米雷斯在星期四下午去世。在此之前,威尔和奥斯汀一直在“至深行动”小组中心工作,证实了眼镜蛇病毒的确能引起莱希-尼亨综合症。调查小组同时开始调查金融领域。纽约方面的眼镜蛇案件专案联合工作小组查看了涉足生物技术领域的公司在证券交易监督委员会的档案。他们在那一无所获。探员们打电话到位于马里兰的食品及药物管理局总部,询问了有关莱希-尼亨综合症的新药申请。美国的生物技术公司有三大聚集地。第一个是加利福尼亚的旧金山海湾地区,那里的生物技术与硅谷和计算机产业及软件开发融合在了一起。第二个是马萨诸塞州,在波士顿附近。第三个地方最大、最隐蔽——是一条生物技术公司带。这些公司隐藏在不高的建筑物内,分布在从新泽西州中部向南延伸,经过宾夕法尼亚州,一直到马兰里,华盛顿郊区的广阔地区。这就是著名的中大西洋生物技术带,很多新成立的从事基因工程和生物药物研究的公司都坐落于此。这三个地区的生物技术公司在促进经济发展,提供就业岗位,帮助人们致富,延长人们寿命和提高人们生活质量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美国的这个产业整体上来说要远远领先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生物技术研究。调查人员经过几小时的调查后发现,目前美国只有两家公司经过了食品及药物管理局的批准,获准进行有关莱希-尼亨综合症的研究。其中一家是位于加州旧金山市外圣他克拉的股份制公司,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上市公司。另一家是位于新泽西州的格林菲尔德的叫做白鸥生物科技的私营公司,在纽约市西南方,距纽约市一小时的车程。由于是一家私营公司,所以它不用向证券交易监督委员会上交财务报表。白鸥生物科技公司最近向食品及药物管理局递交了一份文件,申请对莱希-尼亨综合症的儿童患者进行生物工程疗法的第一阶段的临床试验。生物工程疗法又被称为是基因疗法,就是把健康的基因导入患儿的脑组织。纽约的眼镜蛇专案组人员得到了FBI驻新泽西特伦顿办事处的鼎力支持。特伦顿办事处查看了该公司的财务档案、公司在新泽西州的登记注册文件以及公司的人事档案。白鸥生物科技公司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只有15名全职员工。公司经理是奥里斯,他是一名医学博士。“应该是它,”马萨乔说道,“这个白鸥生物正是我们要找的。”他跟他的高层调查人员和威尔讨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们可以采用所谓的“冻结查封”的文明方法对白鸥生物科技公司进行搜查。他们可以在职业犯罪调查小组的帮助下,冻结公司的经营活动,接管公司作为联邦证据。这是一种很极端的措施。要冻结和查封一家公司,联邦调查人员必须出示确凿的犯罪证据。他们必须获得联邦法官的搜查令,只有持有搜查令他们才可以进入公司搜查证据。在这起案件中,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并没有确凿的犯罪事实——没有证据显示该公司与昂萨波或其他任何案件有联系。因此联邦法官不会同意对白鸥生物科技公司进行抄查。正确的解决办法——也是FBI在一般情况下的举措——是联邦调查人员应该花时间慢慢搜集证据,或许是秘密进行。他们可以秘密地找基层雇员进行谈话。可以通过公司的银行账户查找出公司与供货方和客户的交易信息。通过这些调查从而会对公司资金的周转情况有所了解。马萨乔知道,资金的周转是犯罪活动的血液供应。在奥斯汀辨别出这种病毒所引起的疾病之后,公司的名称就如此容易地凸现出来,凭借他一生的调查经验,他现在明白了纽约的那些死亡案件背后肯定涉及到了金钱问题。就是在那,在某个地方,马萨乔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面是公司处在一片绿树从中,但是在哪儿?每个人都希望尽快拘捕昂萨波,以免更多的人惨遭毒手,因此马萨乔肩负的压力非常大,他必须尽快调查这件事情。目前没有时间对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开展精细的调查,也没有时间仔细研究该公司。但如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进行搜捕,反而会让公司抓住了把柄。某个雇员或以前的某个雇员可能是昂萨波。公司可能和该案件没有任何联系,或许会很乐意与警方合作。因此他决定向公司寻求帮助。谨慎起见,他将动用“至深行动”小组成员,因为他们会询问一些恰当的问题。 白鸥生物科技公司 新泽西州,格林菲尔德,星期五,5月1日威尔,奥斯汀和马克乘坐一架贝尔涡轮直升飞机穿过拉里坦海湾上空后降落在距格林菲尔德不远的一个小镇的长满绿草的简易机场上,这个机场在白鸥生物科技公司东部几英里处。特伦顿办事处的三个FBI探员开着没有联邦调查局标志汽车在那里负责接待他们。“至深行动”小组成员上了一辆一位女探员驾驶的汽车。另外两名探员驾驶着另外一辆车。他们谨慎地把车驾驶到飞机场的一个偏僻角落,一名探员在那里为威尔装配了一台微型磁带录音机,录音机放在了背部夹克的下面。威尔身穿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里面穿着一件蓝色衬衫,打着一条丝制领带,还戴着一副太阳镜。他的这身装束看起来是地地道道的联邦侦探。奥斯汀思忖:他这是在炫耀自己。惟一破坏形象的地方是上衣下面鼓起的一个肿块。他还随身佩带了一支SIG-Sauer九毫米半自动手枪,但鼓起的肿块并不是手枪造成的,那是一件迷你生物防护服。他们通过郊区的公路到达了一个商业园区,那里有一些在80年代的兴建公司热潮中建造的不高的建筑物。建筑物不是很旧,但看上去也不是很新。里面经营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在这些写字楼中有一家印刷商,隔壁是一家土木工程公司。白鸥生物科技公司的窗玻璃是紫铜色的,因此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调查小组从旁边粗略地看了一下。马克指着从房顶伸出的一些很高的银白色的管子说道,“这些是通风管道,看样子是生物实验室的排气管。应该是二级或三级生物实验室的。”“这儿没有什么异常。”威尔说道。FBI探员把他们的这两辆汽车停在印刷公司附近的一个垃圾桶旁边的空地上。威尔、奥斯汀和马克从车中走了出来。马克手里提着一个哈里伯顿公文箱。箱子里面装有一个手持伯因生物传感器和一个工具箱。“至深行动”小组成员沿着人行道很随意地走着。天气非常好,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中不断变换着形状。空气中洋溢着科罗拉多高原上海拔9000英尺处空气的气息。路旁的樱桃树花开似锦。虽然最繁盛的花期已经过了,微风中的樱桃树依然显得光彩耀人、婀娜多姿。商业园区周围的树和其他植物也在微风中不断地摇摆。在白鸥生物科技公司上空,一架滑翔机向下俯冲,之后又乘着云朵下面的热气流上升;一个飞行员正玩得开心;红尾鹰和秃鹰在滑翔机下面缓缓盘旋,人类和鸟类都在享着天空中的乐趣。公司的门是一个很普通的褐色大门,“至深行动”小组走到门前停了下来。门口放着一个白铁皮箱子,箱子是用来放置外面送来的需要测试的临床样本。威尔带头走了进去。他给接待员留下了小组成员的真实姓名。他说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想见公司的经理——奥里斯博士。“您预约了吗?”接待员问道,“我在日程安排上没看到您的名字。”“没有,但事情很重要。”威尔答道。她给奥里斯博士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不久,他从一扇门后走进了门厅,脸上呈现出一丝的困惑。他40多岁,样子非常英俊。一头深色的头发,头发修的很整齐,线条格外分明。他穿着白衬衫,打一条领带,没有穿外衣,衬衫袖子卷了起来,衬衫口袋里放着很多廉价钢笔。俨然一副公司创建者的样子。奥里斯的办公室看起来很小,不过布局非常紧凑,书架上摆放着他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他们进入办公室后就开门见山说明了他们的来由。“我知道我们出现在这里很出乎您的意料,”威尔说道,“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我的这些同事们来自疾病控制中心和美国海军。”“在我们继续谈论之前,我能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奥里斯博士问道。威尔出示了他的证件。奥斯汀也出示了她在疾病控制中心的工作证。“你们来点咖啡吗?”他们说好吧。他叫来秘书,让她给这些客人端上咖啡。他的这种随便的方式让威尔显得有点拘谨和紧张。威尔首先打开了话题:“我们在一起案件的调查中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我们公司不是你们调查的对象,是吗?”“你们不是。我们正在搜查一个不知名的嫌疑犯。他正在利用具有传染性的生物毒剂进行恐怖主义威胁活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他对莱希-尼亨综合症很有研究。我们现在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和建议。”“这很奇怪。”奥里斯说。“为什么这么说?”威尔问道。他镇定地看着奥里斯。时间过去了。更多的时间过去了。很显然,奥里斯还希望威尔再说点什么,但威尔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盯着奥里斯。奥里斯最后回答道:“只是看上去很奇怪。”“你最近有没有解雇员工?有没有员工辞职?我们猜测,或许你们公司以前的某个心怀不满的雇员就是制造威胁的那个人。”“最近没有人离开公司。我的雇员都很忠实。”尽管录音机将会记录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威尔还是仔细地观察着奥里斯,他认真地注视着他的身体和眼睛,并专心地听他讲话:“你能讲讲你们公司正在进行的研究吗?”“大部分都是关于专利药的研究。”拉米雷斯温和地回答。“你能谈谈研究的领域吗?”威尔问道。“我们正在寻找治愈莱希-尼亨综合症的疗法。”奥里斯博士说,“我们正尝试着使用基因疗法。你对此熟悉吗?”“不很熟悉。你能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吗?”威尔问道。“所谓基因疗法,就是用正常的基因代替在人体中损坏的基因。这涉及到把新基因直接导入细胞的过程。我们使用病毒把基因导入细胞。这些病毒叫做带菌体。如果你用带菌体感染组织,它将会给组织导入新的基因或改变组织原有的基因。”“你们使用哪些病毒?”威尔问。“一种构造体型病毒。”奥里斯说。“一种构造体型病毒?具体是什么呀?”“是一种人造病毒。”“它是以某种天然病毒为依据的吗?”“好几种。”“哪几种?”“主要的是核多角体病毒。”“哦,”威尔说道,“那种病毒不是生活在昆虫体内吗?”“一般情况下是的。”“奥里斯博士,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们使用什么菌株?”“加州苜蓿夜蛾核多角体病毒。它经过改造可以进入人类脑细胞。”“奥里斯博士,我对此感到很好奇,”威尔说道,“能否通过改造让这种病毒同时获得可入侵脑细胞并在脑部进行复制的能力?能否通过改造让这种病毒具有在人类之间的传染能力?”他笑了,不过在奥斯汀看来他笑得很勉强:“天呀!不可能。”“有迹象表明,犯罪嫌疑人有这种企图。我们正尽力评估这个威胁的可能性。”“那么,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吗?”“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已经威胁到了公众的安全。”“发生了什么?”“有人用这种昆虫病毒伤害人们。”“是谁干的?”“奥里斯博士,正如我刚才所言,他就是我们现在查找的目标。”“我认为这种昆虫病毒没有伤害人们的能力,”奥里斯说,“这种病毒是不能那样使用的。”“有没有一种重组后的病毒可以在人群中传播这种基因改变?”威尔问道。奥里斯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这种说法是没有依据的,坦白地说你的这种说法我不能接受。作为一名医生、一个医学博士,我现在所做的与你刚才提到的那种伤风败俗的做法相去甚远。我们所做的是尽力缓解病人的痛苦。你见过莱希-尼亨综合症的儿童患者吗?”白鸥生物科技公司是一家很小的公司,整个公司只占用了一层楼。奥里斯把调查人员领到该建筑物的后翼,那里有一些很小的房间,房间里面杂乱的摆放着实验台和实验仪器。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年轻人,他们大都穿着便服。“谁为你的研究提供资金资助?”马克以他一贯的直率风格问奥里斯。“私人投资者。”“你介意告诉我们是谁吗?”威尔问。“好吧,我是其中之一。我以前创办的另外一家公司做得很好。”“谁是控股的股东?”威尔问道,同时注意着奥里斯的肢体语言。“我只是一个普通合伙人。当然,我们公司的合伙人人数是有限的。”“你们公司的烧钱率是多少?”威尔问道。“威尔博士,看来你曾经在生物技术领域干过。”“不能算作真正的。”奥里斯向威尔投去并不友善的一瞥:“没有成功,是吧?所以你就转向效力于政府了?”“凡事自有它的盛衰沉浮。”他们走进一个实验室。实验台上堆满了各种实验设备——烧瓶、台式振荡器、培养箱以及小型离心机等。生物安全柜靠着墙放置着。在他们穿过实验室的时候,马克悄声对威尔说道:“我们刚才看到的屋顶上的通风管道就是从这附近的某个地方伸出去的。附近还应该有一个三级实验室,但我们还没有看见。”他们转过一个拐角进入一间不大的等候室。房间内有几把椅子,椅子里面堆满了东西。房间内部还有一扇门,门上面写着“门诊部”三个字。“我们的观察室里有一名病号,他母亲也在那里陪着他。”奥里斯说道,“他名叫博比?魏格纳。” 博 比 奥里斯博士先走进房间,询问魏格纳夫人,有两位拜访者是否可以看看她的儿子。“博比喜欢被绑起来吗?”他问她。母亲看了一眼孩子之后摇了摇头。奥里斯把奥斯汀和威尔引进了房间。马克选择呆在了外面。博比?魏格纳是个小伙子,但是看上去还有点像个孩子,只是下巴上已经隐隐长出了一些胡子。他以半伸直的姿势躺在轮椅上。他的背部格外弯曲,身体僵直。一条橡胶带子绕着他的胸部把他固定在了轮椅上。奥斯汀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她以医生的眼光仔细观察着博比?魏格纳,试图弄明白这位患者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母亲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在他胳膊的击打范围以外。她正在给他读书,书名是《大卫?科波菲尔》。这个大男孩瘦骨嶙峋,身体僵硬。他穿着一件T恤衫,身下垫着尿布。双腿裸露着,两个膝盖骨尖尖的隆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腿僵直地交叉着——像剪刀一样。他赤着脚,两只脚缠绕在一起,其中一只脚的大拇指以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向上翘着。他没有嘴唇。他的嘴就是下半边脸上的一个洞,嘴上面布满了鳞茎状的伤疤:这些都是撕咬留下的伤疤。他口腔中上边的牙齿已经没有了——可能是医生们为了防止他在撕咬的时候造成损伤把它们拔了出来。不过他下边的牙齿还在。他的下巴非常灵活,看样子能在很大的范围内移动。他在这几年中断断续续地用下边的牙齿把上嘴唇和鼻子下部都给撕掉了。他还用下边的牙齿一点一点地啃咬上腭骨,已经把上腭骨咬断了。他就这样把下边的牙齿向上伸,牙齿成了他的切削工具,他在脸上咬出了一个洞,这个洞从上腭一直延伸到鼻子。他也啃掉了他鼻子的隔膜——隔开两个鼻孔的软骨和肌肉。他用嘴呼吸,空气在嘴里进出时发出嘘嘘的声音。他有几根手指不见了,只剩下了指根。右手的大拇指也没有了。这个小伙子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中忽闪着,他上下打量着奥斯汀和威尔。他头发很凌乱,看起来似乎好久没有洗了。一条橡胶带子从他的轮椅上垂了下来。他的手没有绑起来。魏格纳夫人停止了读书。她抬起头看着奥斯汀和威尔说:“我儿子看你们要比你们看他清晰得多。”他们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你们想干什么?”气流经过他的嘴时发出嘘嘘声。由于没有嘴唇、上边的牙齿和上腭,所以他讲话很困难。“我们只是想看看你,跟你打个招呼。”奥斯汀说道。“我就在这。”“你今天感觉怎样?”威尔问。“今天很好。”他的身体开始扭曲,背弓了起来,双腿也开始互相缠绕。他突然伸出胳膊朝着奥斯汀的脸打去。她迅速抬起头,刚好避开这一击,他那伤痕累累的手从她的脸旁边打过。博比?魏格纳开始呻吟。随后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没关系。”“去死吧。”“博比,快别这样。”他母亲轻轻地劝告说。他伸出手向他母亲打去,并狠狠地咒骂着。她没有反应。“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对他母亲说。“得把他绑起来了。”他母亲说。孩子母亲和奥里斯博士一起迅速地把缠绕在博比身上的橡胶带拉紧,把他的手腕固定在了轮椅上,还把缠绕在他的前额周围的一条宽橡胶带给绷紧了,这可以阻止他的头前后摇摆。“那变得越来越湿了。”博比?魏格纳说,“去你妈的!对不起。”“病人的精神已经发生了垂直分裂。”奥里斯博士说,“脑干功能已经错乱,导致患者袭击他们所爱的人。较高级的大脑皮层——也就是大脑中有意识、进行思考的那部分——并不想这样做,但是控制不了身体的活动。在这场较高级的大脑部位和脑干之间的斗争中,脑干取得了胜利,因为它更原始,更具有影响力。”“我还想听你读书!读书!”“你真想听吗,博比?”魏格纳夫人开始继续读书。“我想喝点东西。”“牛奶可以吗?”“不。不。”但那很可能是可以的意思。男孩的母亲把一个塑料杯子放在了他嘴边。杯子上面有一个喷嘴。她往他的喉咙里喷了一些牛奶,但他突然把牛奶全吐了出来。母亲用毛巾擦去他吐到身上的牛奶,也轻轻地擦拭了他面部伤疤的周围。博比转过头看着奥斯汀,他的眼睛非常明亮。他已经被牢牢地绑了起来。“你喜欢星舰奇航吗?”“对不起。你能再说一遍吗?”她说。“我儿子问你,你是否喜欢星舰奇航。”母亲说,“他总是问别人那个问题。”“威尔喜欢。”奥斯汀答道。威尔走了过来,坐在博比?魏格纳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我喜欢那部电视剧。”威尔说。“我也很喜欢,”博比?魏格纳说道。威尔认真听着这孩子的讲话。他发现他能够听懂博比的讲话。魏格纳说(现在他的话是已经被翻译过的):“我最喜欢的一集是‘永恒的边城’。”“没错!我也最喜欢那集!”威尔说道,“当科克船长在芝加哥去世的时候。”“在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他很伤心。”博比?魏格纳说道。“是的,可是他无力挽救她。”“不然我们的历史将会被重写。”魏格纳说。“科克船长深爱着那个女人,他应该救她,别管什么历史。”威尔说。他们聊得很投机,威尔的身体向前伸着,似乎忘了他正在执行的任务。奥斯汀站在后面观察着威尔。他的身体向前倾斜着。透过夹克她能够看到他后背和肩膀上的肌肉。她在想:他真的很和善。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用纯粹的职业角度看他。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就把这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在等候室里,马克向一名工作人员询问洗手间在哪儿,然后朝着工作人员给他指示的方向走去。他提着哈里伯顿公文箱,迅速穿过一条走廊,朝着建筑物的中心走去。他再一次摆脱了陪同人员的监视。他发现了一扇没有标记的门。这扇门通过一堵隔断墙开向里面。在远处有一条短走廊通向另一扇门,门上标着数字“2”。他打开门。现在他站在比第一个走廊更短的一个走廊内。在一个架子上放着一些白色防护服,墙上挂着一些面具。这些面具是可以覆盖整个面部的防毒面具,面具上面有紫色的病毒过滤器。走廊尽头处是另外一扇门,门上有一扇小窗,小窗上画着一个生物危害的标志,还写着数字“3”。门向里一直通向建筑物的中心。“环形设计。”马克说道。他透过窗户向房间里面观察。房间不大,里面泛着白光,房间内部非常整洁。房间中心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生物反应器。生物反应器呈礼帽状,里面有一个类似沙漏的内核。这套设备是以一个制造者的姓名命名的,上面标着“占氏生物反应器”。他从墙上取下一个防毒面具并佩戴好,之后推开了门,手里提着公文箱。占氏生物反应器正在运行。他能够感觉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热气。空气中没有什么气味。他把手放在生物反应器的玻璃表面上。它现在的温度正好是人体的温度:华氏98.6度,摄氏37度,正是细胞的存活温度。类似沙漏的内核充满了细胞,这些细胞已经感染了某种病毒。从反应器上面的帽子(上面的盖子)里伸出一些缠绕在一起的管子。一种液体从反应器中缓慢地流入到放置在地板上的一个密封玻璃容器内。反应器内的液体呈粉红色。反应器里的细胞已经感染了病毒,濒临死亡,这些细胞向液体中喷射出病毒颗粒,之后这些充满病毒颗粒的液体缓慢地流出了占氏生物反应器。“抓到了一只苍蝇。”他大声地说。他打开哈里伯顿公文箱,从中拿出一个无菌拭子。他扯掉了拭子的包装膜。就在此时,他听到走廊中响起了脚步声。马克迅速紧贴着墙壁蹲了下来,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不见他。但是从外面能看见哈里伯顿公文箱敞开着放在地上。有人从外面向里面看了看,但没有进来。他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个女的。他站了起来,把无菌拭子插入到生物反应器的出口处,液体从那里流出生物反应器,通过管子流入到收集容器内。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伯因生物传感器。他把拭子插入到传感器的进样口。传感器发出嘟嘟的响声。屏幕上显示出“眼镜蛇病毒”这几个字。他把拭子塞入到一个样品试管内保存起来,之后把试管放入哈里伯顿公文箱内。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是离开的时候了。不然这些东西就会进入我的大脑,我就成一个人体生物反应器了,他心中暗想。他把面具挂回到墙上,从一个门廊走了出去。随后他出现在主走廊上,拐过一个弯之后,他准备去找威尔和其他同行人员。就在拐角处他碰上了那个女人。她从对面走过来,也准备拐弯。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那是玛丽安娜?维斯托夫博士。他脱口说道:“我正在寻找卫生间。”此时时间好像停滞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稍后,她微笑了一下,但脸上没有血色。说道:“马克博士,还在找卫生间?”她发出悦耳的笑声,但面部肌肉没有动,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还在研制疫苗,维斯托夫博士?”他说。“只是为你研制的,马克博士。”就在此时,威尔和奥斯汀出现了,他们跟在奥里斯后面,正在穿过大厅。维斯托夫在看见威尔之后有几秒钟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威尔根本没有理会。“我要去开会了。”维斯托夫博士说道,之后她转身离开了。威尔看了看表,说:“很感谢你,奥里斯博士。感谢你花费这么多时间陪同我们。”“真希望我能帮更多的忙。”“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威尔、奥斯汀和马克钻进了在外面等候的FBI汽车。威尔马上用手机同马萨乔通了电话。他请求对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实施全面监视。“我们需要对建筑物进行全面监视。马克说那是一个武器制造厂。他从一个生物反应器中提取了样本,证明是眼镜蛇病毒。”他解释了维斯托夫博士的身份,“我上个星期在伊拉克看见她。她具有国际身份,出生在苏联,目前居住在日内瓦。在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内见到她说明她一定跟这个案件有密切的联系。”“如果他们制造生物武器,我们现在就可以摧毁他们。”马萨乔说,“那将是一个违反第18条的罪行。只是马克搜集到的证据在法庭上可能无效。”马萨乔考虑到了马克搜集证据的方式,那可能是一次非法的搜查。现在的问题是马上对白鸥生物科技公司进行搜捕,还是对它进行全面监视,以期获得更多的证据。马萨乔最终决定在晚上部署监视人员:“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在昂萨波杀死更多的人之前抓到他。通过这家公司我们应该能够找到昂萨波。”直升机飞过新泽西的红沙滩上空,越过拉里塔湾。之后通过斯塔滕岛的东部上空,朝着州长岛飞去。飞机下面的浪花呼啸;强烈的海风拍打着直升机。“白鸥生物科技公司或许同方舟生物科技公司有联系,也就是维斯托夫说的她所在的公司,”威尔说道,“这两个公司之间可能互相交换菌株和技术。”“欢迎到地球村!”马克说道。“我敢打赌,奥里斯正告诉自己,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威尔说。“他可能同时脚踏两只船,”马克说,“他一方面靠销售治疗疾病的药物挣钱。同时,也通过出售病毒赚钱。”奥里斯博士、维斯托夫博士以及另外两名管理人员正坐在公司的会议室内。午后的阳光照射在琥珀色的窗户上。会议室周围看上去没有任何人,外面的风景如画。FBI正在该地区部署监视力量。监视小组的成员来自FBI特伦顿办事处和纽约办事处,他们中既有男性也有女性,年龄各异,具有各种各样的种族背景,驾驶着各式各样的汽车。门外,有一只身体笨重、快要产蛋的雌性知更鸟在修剪过的草地上跳跃着。奥里斯正在公司里面讲话:“我希望生产能够停下来,马上。”他们将会马上停止生物反应器的运行,停止离心机以及所有设备的运行。他们还将会对所有的液体材料与消毒剂混合进行消毒,在确定病毒死亡之后,他们就会把这些液体倒入下水道,之后再用清水冲洗所有管道。“我希望对那些房间进行彻底的消毒,要喷洒大量的消毒剂。”奥里斯说道,“我们将重新开始非武器的病毒生产线。销毁包括病毒原种在内的所有病毒产品,消除所有与病毒武器有关的证据痕迹,删除电脑硬盘上与此项目有关的所有数据。“如果他们搜查的话,保证他们什么也找不到。”维斯托夫博士说。“现在的问题是科普,”奥里斯博士说,“他做了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们在找他。他脑子不正常。我当时就知道了。我们炒掉他的时候,他偷走了四号生物反应器。他一定也带走了病毒原种,对吗?”实验室管理人员当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你们不知道科普是否偷走了病毒原种?你们怎么还好意思来告诉我?”奥里斯生气地说道,“每一个装有原种的试管上面不是都有条形码吗!”“他可能是用很少量的病毒原种来培养病毒的。”一名管理人员说道。“你是否认为这位员工偷走了一些病毒原种,奥里斯博士?”维斯托夫博士问道。她狠狠地瞪着他,“那是难以置信的。公司将会对此感到震惊。”奥里斯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他腋窝部位的衬衫已经被汗湿透:“这不是我的错。”“我想你是这个分公司的经理。”她冷酷地答道。“科普现在在哪儿?”奥里斯问他的管理人员。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美国吗?”维斯托夫博士改变了她的计划,今晚将乘飞机离开。她预计这个美国分公司将会发生一些重大事情,她不想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呆在美国附近的任何地方。 冻 结 当晚,“至深行动”小组的工作陷于停滞状态。躺在医疗管理中心的苏珊徘徊在死亡线周围,据阿吉拉博士所言,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维兹的属下已经作好了行动的准备,行动组的成员是来自人质解救小组的六名探员,他们均受过化学武器、核武器和生物武器袭击情况下的行动训练。对白鸥生物科技公司的冻结和查封行动肯定要进行,不过具体什么时间行动还不清楚。马萨乔想再等等,以期能得到更多的证据,他还希望通过对公司内部行动的监视能发现昂萨波的行踪。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具体关闭工厂的时机还要取决于监视工作的发现。白鸥生物科技公司总部有15名雇员。根据FBI以往的冻结和查封行动的经验,取证小组的人员数目应该超过工作现场的雇员人数。一个探员负责一个雇员,包括秘书和邮件处理人员。整个行动应该在一分钟内结束,其间探员应该找出所有的雇员并将他们制服。如果不进行反抗,大部分的雇员会被宣布无罪释放。不过整个公司会成为联邦证物。马萨乔认为这次行动大约40个探员就够了,其中包括“至深行动”小组成员。他给威尔分配了向联邦方面申请搜查证的任务。某天凌晨一点钟,探员们在外面监视着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内的灯光和活动,一直没有看到奥里斯从建筑物里出来,看起来除了奥里斯外所有的公司雇员都已回家。从里面的灯光和活动看来情况不太好,探员们通过一个窗户看到奥里斯正在把纸往碎纸机里放。“就是那个!他们正在销毁证据!逮捕他们!”马萨乔大喊道。他此时坐在纽约市联邦大厦的指挥中心内。直升机从州长岛起飞,载着探员的汽车向白鸥生物科技公司进发。奥斯汀没有参加行动,因为她没有受过这类行动的训练。她留下来陪着苏珊,穿着防护服坐在苏珊的旁边。苏珊身上连接着监视仪器和维生仪器,不过这些仪器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使用的辅助性疗法也没有什么效果。病毒已经入侵苏珊的中脑,并且进入了脑干的顶部,寄居在那里的病毒是无法接近的。苏珊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不过对她来说最麻烦的是口腔内的痘状血疱,这些血疱已经开始破裂。她要求喝水,但是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吞咽动作,混合着血液的水从她嘴里溢到了奥斯汀的防护服的袖子上。苏珊几乎在生命的尽头还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甚至病毒在摧毁她的无意识的大脑的同时还留下了一部分清醒的大脑。“你相信上帝吗,奥斯汀?”苏珊说道。她的声音非常沙哑,很难听懂她说的话,抽搐的脸上全是汗水。“是的,不过我不了解上帝。”奥斯汀答道。一架直升机载着苏珊的母亲到达医疗管理中心,她刚坐飞机从北卡罗来纳赶来。苏珊在最后关头要求见母亲,可是太迟了,工作人员刚帮她的母亲穿好防护服她就去世了。FBI探员的第一组行动人员开始向白鸥生物科技公司靠近,他们并没有穿防护服只是穿着行动制服,他们开开门试了试,门被锁上了,他们用撞锤将锁砸破之后迅速冲了进去。紧随他们后面的是穿着防护服的维兹和“至深行动”小组的成员,他们在机场就已经穿好了防护服。在到达一个走廊的地方他们开始分头行动,穿着防护服的马克和威尔带领维兹前往生物反应器所在的房间,探员们涌入大楼内部的各个角落。他们发现了奥里斯和公司的一名管理人员,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任何人。当他们进入时,奥里斯正在办公室内打电话。行动小组向他出示了搜查证并宣布包括电脑数据在内的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公司的所有财产都已被没收为联邦证物。他们没有拘捕奥里斯博士,并询问他是否愿意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因为威尔希望和他谈话。尽管他没有被拘捕,他们还是向他宣读了他的宪法权利并且他有权保持沉默,有权申请辩护律师。奥里斯答应等待威尔,并且他也没有表现出要逃走的迹象。马克带领着威尔和维兹径直进入了装有生物反应器的房间,他们是在穿过大楼前门三十秒钟后进入的。生物反应器已经关闭,他们透过防毒面具还能闻到房间里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他们用拭子采集放置生物反应器的房间的各个角落的样本,用过的拭子头装满了两打小塑料试管。威尔负责采集生物反应器和试验设备上的样本,马克负责采集屋角、墙壁和电灯开关上的样本。威尔站到一张桌子上把天花板上的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器拉了下来,在过滤器上沾了一些新的纤维物质。“检查垃圾桶。”马克说道。他们发现了一个塞满使用过的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器和生物防护服的垃圾桶,所有的东西都已被消毒水浸泡过。这个房间不大,很明显的是一两个人在一两个小时就能把它清洁一遍。威尔用手持伯因监测仪检测了这些样本,检测仪不停地报警,说明这个房间内到处都有眼镜蛇病毒。他们对房间进行消毒的做法显然没有起效,因为消毒水只是杀死了病毒而却不能销毁所有的病毒DNA。他们回到办公室,FBI探员和奥里斯博士正在那里等着他们。威尔坐在奥里斯的对面,马克坐在威尔旁边,他们取下了面罩。戴着面罩可能会安全一些,但是威尔考虑到奥里斯和周围大部分的FBI探员都没有戴,自己也只好冒险一回了。威尔说道:“奥里斯博士,我想给你一次正确选择的机会,这也许是你一生中作出的最重要的一个选择。我们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表明你在这里制造生物武器,你不能证明这是合法的医学研究,你的公司已被没收,你将接受我们的调查,你已经被拘捕了,将被指控违反美国刑法第175章第18条关于生物武器的规定,如果罪名成立,将会被判终身监禁,如果罪行与恐怖行动有联系,将会被判死罪,并且会执行死刑。我想重复的是:将会执行死刑。”奥里斯眼睛凝视着他。“我们不会和你进行辩诉交易的,”威尔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能马上配合我们的工作的话,我们会建议法官对你宽大处理,否则的话,我想你可能要在监狱里度过你的余生了。”“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啊,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一个意外。”“奥里斯博士,昨天在你们的生物反应器运行的时候,我们从那里得到了一些样本,里面有一种病毒,我们已经破解了病毒的大部分基因序列,结果非常清楚:它是一种武器,是一种武器化的嵌合体,是由一种昆虫病毒、天花和感冒病毒混合得到的,危险性极高,它似乎是通过改变人体内的某个基因从而使健康人患上莱希?尼亨综合症。它是一种致命的武器。”“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铁一般的事实会把你送上法庭的。”“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你被指控协助恐怖活动。”威尔说道。奥里斯此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有人死于这个病毒吗?”他问道。“快如实招供吧。”威尔说道。奥里斯的思想防线开始瓦解,开始的时候很微妙,就像有了裂纹的鸡蛋不会马上破裂而只是发生一些泄漏。“这不是我的错。”他说道。马克一直在旁边盯着他,满腔怒火,大声说道:“那这是谁的错啊?”“我们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奥里斯说道,“我们受制于方舟生物科技公司,这个公司是我们的静默合伙人,我是一个雇员,仅仅是一个中层管理人员而已。”“怎么能找到方舟生物科技公司?”威尔问道。“去日内瓦。”“它是一家瑞士公司?”“是一家跨国公司,我不知道这个公司最初来自于哪里,它的总部设在瑞士。”“纽约市有一个恐怖分子,他是谁?”奥里斯耸耸肩膀,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你知道,奥里斯博士,为了你和你的家人,我希望你不要做蠢事。”奥里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的名字叫科普,他是一个优秀的科学家,性格有点奇怪,他帮助我们开发了……一些菌株。”“你的意思是?”威尔问道。“我们非常佩服他的科研能力——尤其是对某些病毒的研究,他解决了一些病毒在人体内无法复制的问题。”“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让病毒有那种功能?在人体组织内复制?”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威尔感觉到事情有点眉目了,最后他又重复问道:“为什么?”奥里斯的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我有一个家庭,”他说道,“我担心他们的安全。”“为什么?”“我担心方舟生物科技公司,你们能帮帮……我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方舟生物科技公司的情况,可是你们能保护我的家人和我吗?方舟生物科技公司的那些家伙没有一点人性。”“我们不能做任何承诺,”威尔说道,“如果你能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并能够出庭作证,作为一名证人你就有权利受到保护。”“比起你们,我更害怕方舟生物科技公司,”奥里斯脱口说道,“方舟生物科技公司是一个生物技术公司,其中方舟生物科技公司业务的国际分部——仅是公司的分部之一,在进行生物武器的秘密研究。他们同时也制造药物,两者都做,他们同时脚踏两只船。他们给我和我的员工很高的工资,但是如果我们泄密他们就会杀死我们。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建一个分公司是因为美国有大批的生物技术人才。他们成立白鸥生物科技公司这个公司主要进行重点领域的生物武器研究,其中一个是将核型多角体病毒改造成为武器的研究,我……我雇用了科普来解决核型多角体病毒感染人类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了投入了大量资金。威尔先生。”“那些病人呢?奥里斯博士,那些患莱希-尼亨综合症的孩子们是怎么回事呢?”“我是一名医生,我的确想医好他们,可是没有资金啊,而且这种病也太罕见了。”“科普呢,他开发出来病毒了吗?”“没有,实际上方舟生物科技公司的其他员工已经完成了研究的大部分工作,不过工作存在一些问题,公司觉得美国人能解决这些问题,科普只是把武器的威力增大了一些。我解雇他是因为他不可靠并且行为很古怪,他的样子让人感觉有点害怕。”“他偷走了多少病毒?”威尔问道。“我不清楚……他偷走了一个生物反应器。”“一个生物反应器?”马克说道。“是的,四号生物反应器。”奥里斯颤抖着说道。“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们关于科普的记录。”威尔说道。白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记录保存在奥里斯的秘书的办公室内的一个锁着文件柜里。奥里斯把钥匙交给了探员,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科普的就业档案和个人简历。如果他的简历没有做假的话(最大的假设),他取得了圣弗朗西斯科州立大学的分子生物学博士学位,过去的工作经历比较糟糕,曾在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工作过一段时间,至今未婚。科普已经不再是昂萨波了。这些档案文件中有他在白鸥生物科技公司时的照片,从他的长相来看,他是一个阴冷的男子,中等身高,白皙的皮肤,头顶上头发稀薄,从外表看没有什么引人关注之处。他38岁,戴着金属框的眼镜。一组调查人员继续盘问奥里斯,不过他说出了科普的名字之后就不再开口了,他要求见自己的律师。威尔在电话里把科普的信息告诉了马萨乔,他的属下正在调查这些信息。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查科普的信用卡使用信息,这是寻找某人的最简单和最有效的途径之一。通过调查可以发现他是否使用信用卡,如果使用则可以查到他最近在哪里买东西以及买什么东西,通过调查信用卡使用活动可以很快找到搜寻人所在的位置。他们发现科普曾用他名下的信用卡订购了全美境内的多家供应商的实验室设备,这些设备被运到了位于新泽西州东布朗斯维克市的一个叫做苹果树中心的购物中心的科普的私人信箱。信用卡的记录里只有购买这些试验设备的记录。很明显科普用小汽车或卡车把这些设备运到了别的地方。威尔正站在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公司的停车场用手机给马萨乔打电话。马萨乔对他说道:“我们会在一到两天内抓到科普,或许是几个小时内,你们‘至深行动’小组的工作做得非常漂亮。”“不要指望任何奇迹发生。”威尔说道。“是的,我知道。任何行动都会出现问题。不过我们马上就能抓到他了,我感觉离他越来越近了。我们已经在苹果树中心布下了天罗地网,纽渥克的一半的探员已经加入了这个行动,科普即将成为历史。威尔,你先别挂电话,等我一会,我这边有个重要的电话。”威尔在电话这边等着马萨乔。就在那时,威尔的传呼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上面是华盛顿战略情报管理中心的联系电话。当马萨乔回到电话时,他的声音好像换了一个人。“我们在华盛顿遇到了一个麻烦。”他说道。 华盛顿 星期六,5月2日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主持的第二次眼镜蛇案件会议在30分钟后开幕。当威尔和马克赶到州长岛时,已是上午10点钟。他们到达后直接前往“至深行动”小组的会议室,奥斯汀已经在那里开始参加华盛顿的视频会议了,马萨乔坐在她旁边。史蒂文?怀赞斯基坐在FBI国家安全分部的办公室发布了命令,经白宫允许,决定在华盛顿部署紧急情况医疗小组。昨晚华盛顿地区有11人死亡,死者均有类似于感染眼镜蛇病毒感染者的症状。死者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地区。疾病控制中心的眼镜蛇专案组正在进行流行病学研究。“媒体在开始疯狂地报道。”杰克?赫托格说道。他刚从白宫赶回来,看样子非常生气。他穿的菠萝衬衫在屏幕上看起来泛着黄绿色,“他们说可能是食物中毒,也可能是蓄意的投毒。如果我们受的是化学武器的袭击,媒体会有什么反应?”沃尔特和他一起坐在战略情报管理中心的会议室内。“我们已经派出了一个小组进入了现场,并且我们正在搜集流行病学资料,我现在已经拿到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他说道。“结论是什么?”,赫托格把脸转向沃尔特,唐突地问道。“所有的病例表明这些死者经常乘坐华盛顿地铁,这说明有人在地铁的某处散布了毒剂。”“该死!”赫托格叫道,“散布毒剂造成的丧亡人数有多少?”“我们只发现了11名死者,说明这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毒剂散布。”沃尔特答道。“一个警告。”威尔说道。“他肯定只散布了几克的毒剂,”马克说道,“如果散布的量很大的话,死者会成千上万了,你们是知道的。”沃尔特转过脸去听旁边的人说话。之后他说道:“我们正在亚特兰大研究样本,我们已经初步确认华盛顿的病毒样本的确是眼镜蛇病毒。”所有的眼镜蛇病毒感染者都被海军和陆军救伤直升机转移到了贝塞斯达海军医院。简而言之,幸存者被转移治疗,死者尸体被冷藏存放到防止生物扩散的卡车内。杰克?赫托格放下白宫方面的电话说道:“我来这里想告诉大家的是美国总统将会在今天的晚些时候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总统将会向国民解释所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至深行动’已经失败,已经彻底失败。”“我们已经找到昂萨波的名字了。”威尔说道。战略情报管理中心那边没有回答。“我们认为,他的名字是科普。他是一名分子生物学家,曾在总部设于新泽西州白鸥生物科技公司任职,”威尔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他的背景资料。”“抓到他了吗?”赫托格问道。“还没有。”马萨乔说道。“这就不太好了,”赫托格说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们能把科普的照片显示到屏幕上吗?”威尔问道。之后科普的面孔出现在了华盛顿方面的屏幕上。“我们在搜查白鸥生物科技公司的时候找到了这张照片。”马萨乔说科普博士的名字在FBI调查的签证名单之中,这些签证是在内罗毕方面出售眼镜蛇盒子的时候签发到肯尼亚的。白鸥生物科技公司公司的记录表明科普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不过有一些亲属。FBI正在设法寻找他的这些亲属。之后马萨乔解释了关于科普在新泽西的邮箱的情况,“我们检查了科普博士的信用卡记录”,他说道,“检查发现他最近从加州的一家公司订购了防护服和过滤器,联邦快递运送,周六到货,就是今天。邮局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科普一般在货物到达后马上就来领取了,我们已经检查了他在各种表格上留的电话号码,这些号码都是假的,因此我们无法通过电话追踪他,不过他还是要来取货物的,这一条线索非常重要,我们部署了将近一百名特工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出现。”“好的,可是要多久才能等到他?”赫托格问道。“如果幸运的话只要几个小时,”马萨乔说道,“‘至深行动’小组的成员都穿上了防护服,以免那个家伙在购物中心被捕时释放生物武器。”“FBI的领导已经授权说,要调动FBI的所有资源来侦破这个案子。”史蒂文?怀赞斯基说道。“小心调虎离山之计!”赫托格说道,此时他的嗓门逐渐提高,“你怎么知道他会去取这些货物?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一个犯罪团伙?”“在没有抓到他之前我不能作出任何保证,但是我确信我们很快就能抓到他。”马萨乔说道。“废话就少说点吧!”赫托格大吼道,“华盛顿的人们正在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里不是伊拉克,这里是华盛顿,是这个国家的该死的首都!影响到这个该死的世界的大人物都住在这里!你们的慢腾腾的工作把我们的计划搞得一团糟,我希望FBI里能有更得力的人手来处理这个案件,我希望州长岛上‘至深行动’小组的那些白痴们退出这个案子的调查。马萨乔,我还希望你们这些高层干部和专业人员马上离职。”马克突然插话进来,他大喊道,“当你在这里进行人员调动和我们的总统在想办法自保时,恐怖分子已经开始策划在纽约的袭击活动了。”“你已经被解雇了。”赫托格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能解雇我,我已经退休了。”“那么我就剥夺你的该死的退休金。” 暂 停 奥斯汀和威尔面对面坐在“至深行动”中心外的会议室内,在几个小时内他们除了谈论这个案子别的什么也没有做。马克站在甲板上,通过水面看着不远处的城市,他在那里已经站了好久了。“我担心马萨乔走进了死胡同,”威尔说道,“如果科普不去取那些货物怎么办?他是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的。”奥斯汀拿着一枝铅笔在她手中的城市地图上乱画着。“你知道,我一直在考虑……在这里出现了那么多的病例,你看,就是城市的这个地方,真是奇怪,我们在华盛顿发现了许多病例,但是基本上所有的病例都是出现在一个地方。”她让他看着地图,把手指放在了曼哈顿的一个地方,那里是下曼哈顿的东部。接着她把手指移到了联合广场上方,就是凯特曾经住过的地方;然后手指移到了东休斯敦大街,就是哈尔莫尼卡?曼和莱穆曾经的住处;之后手指又移到了下东区,就是拉米雷斯和他的家人的住处,接着手指又转到了二十六大街第六大道的跳蚤市场,彭妮和凯特曾在那里会面过。“这里有一个发病模式。”“是的,但模式是什么?”“科普在这个区域内好像走了一个十字形的路线,”她说道,“通过这些病例你就可以看出,在你找到所有的病人后,开始寻找联系这些病人的线索,科普就是那条线。”“现在的情况是你不能出去做调查,我们只能呆在这个岛上。”赫托格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就是“至深行动”小组不能离开州长岛并且只能进行实验室分析工作。关于各种可能性的考虑一直在困扰着奥斯汀,她决定去病房楼,也就是陆军医疗管理中心所在的地方去看看,她穿好防护服后走进病房,她首先去的是拉米雷斯的家人所在的房间,拉米雷斯的年轻妈妈阿娜的情况现在非常危急,估计幸存的希望渺茫。看来大剂量的地仑丁(一种抗癫痫药)注射消除了她的癫痫症状,但自残症状并未缓解,她正在重症监护室内接受严密的监视。奥斯汀在一间正对着一条栽有法国梧桐树的林阴路的房间内见到了卡拉?萨拉萨尔——安娜的姐姐。卡拉已经接受了检查,没有发现感染眼镜蛇病毒的迹象,不过她还要继续隔离观察。一想到妹妹的病情和死去的外甥她就感到万分的恐惧。奥斯汀坐在她旁边问她感觉怎么样。她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回答:“不好,糟糕透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我现在没事,可是以后呢?我会像我妹妹那样,我现在都不敢去看她。”她说着话就哭了起来。“我想让你看一张照片,萨拉夫人,你能看一下这张照片吗?”“我不知道。”奥斯汀把从公司档案中找到的科普的脸部照片的彩色复印件递给了她,FBI探员之前已经让卡拉?萨拉萨尔看过内罗毕方面得到的拼图。她看了一会这张彩色照片。“或许我曾经见过这个男子,”她说道,“可能见过。”奥斯汀心里翻腾一下,心想要是威尔在这里就好办了,他知道如何问问题。“这人是杀死我外甥的凶手吗?”萨拉萨尔问道。“有可能是,他是谁?”“我在努力回忆,我想我见过他好多次了,不过我还是不太确定。我想他就是那个朝着一些孩子大喊的那个家伙,有一次他曾朝着一群男孩子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不是同一个人……你认为是那个家伙毒死的拉米雷斯?他的确冲着男孩子们发过火,好像是因为一只猫引起的。”威尔给马萨乔打了一个电话。“马萨乔,你听着,我们这里作出了一个可能断定。这里有一位太太,是男孩拉米雷斯的一名亲属,认为自己在附近地区曾经见过科普。”“她印象深刻吗?”“不深刻,不过这可能是事实。”“威尔,你要注意的是,我知道想摆脱这样的调查非常困难,可是我对于白宫方面是毫无办法,你不是探员,你是一名科学家。我们正在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科普的出现,我猜很快就会捉到他了。”“当你们在这里等待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做很多事情了。”“这个家伙还没有用这种撒播病毒的方法来摧毁一座城市,他有这个能力,并且他现在还没对华盛顿做手脚。”“科普还在进行试验,”威尔说道,“如果他的试验完成他会怎么做?”“好吧!威尔,你冷静一下,一旦我这里找到空闲的人手我马上派他过去协助你进行调查。”“我们还是接着做这些重要的事情吧,”威尔对奥斯汀说道,“把你认为重要的信息告诉我吧!”他们试图找出一种模式,不过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列出了自己认为有意义的所有信息条目。她说道:“拉米雷斯的阿姨告诉我们她曾经见过科普,这说明他应该在B大街周围出现过,哈尔莫尼卡?曼住在休斯敦街附近,我们查到的胶水里面的黑色尘土是地铁里面的铁屑。”“并且在灰尘中还有一粒花粉,是连翘属植物的花粉,你还记得吗?”“我们需要再去一次那个地区并检查一下那里的地铁隧道。”她说道。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之后把手重重地砸在了墙上。他们现在不能离开州长岛。奥斯汀转过身子朝会议室外走去:“威尔,一会儿我就回来。”他看了看周围,维兹拿着通讯设备已经离开这里,马克还在外面的甲板上站着。威尔拿起放在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旁边的枪和枪套,他又拿起一台无线电,现在这是他和联邦政府联系的惟一途径了,拿起一台手持眼镜蛇病毒生物检测仪,又拿了科普照片的一张彩色复印件。相片上的戴着眼镜的温和脸孔一片漠然,威尔把复印件折叠之后放进了口袋里。马克看到了他们的行动:“你们这些家伙要干什么?”接着他说他也会这么做。“你从未擅离职守过,马克,你能呆在这里吗?如果有人问及我们的去向你向他们解释好吗?”奥斯汀和威尔走出了医院的前门,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了下去。医院内此时静悄悄的,穿着防护服的陆军医生们正在集合,他们沿着两旁栽有法国梧桐树的林xx道走下去,穿过一些废弃的建筑后,他们到达了一个朝着布鲁克林方向伸向海峡内的码头。一台警用汽艇停在码头上,两名警察在上面,他们在听新闻,当时电台正在简要报道华盛顿地区爆发某种疾病的新闻。“我们能乘坐你们的汽艇去对岸吗?”威尔问道。警察们知道“至深行动”小组在使用工具时具有优先权,因此这两名警察非常高兴能为威尔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这台警用汽艇快速地冲进了海峡,此时正在退潮,汽艇在东河的浪潮中颠簸地行驶着。奥斯汀和威尔环顾四周,当时太阳正在下山。马克在海岸警卫队医院的阳台上继续他的夜班,头脑里还在不停地思考着。他看到了汽艇穿过了东河,抬头看了看天,看到马尾云出现在南方的天空中,过去几天一直持续的西风已经改变的风向,并且风力也减小了许多,风已经变得非常柔和。通过观察天空他发现城市里已经发生了空气倒置现象,就是大量的灰尘和微粒被风卷到空气中并悬浮在空中。月亮在晚些的时候已经升起,这些让他想起了30多年前曾经看到的一幕。他没有听电视或收音机的广播,但是他知道关于华盛顿受到袭击的新闻将开始充斥在所有的广播内容。这些新闻报道和天气的变化将会迫使科普开始行动。“他会在今晚行动。”马克低声说。 生物武器的准备 早期的人体试验已经结束,两端是金属的一个大玻璃试管放在他的3级工作区内的实验台上,他已把试管内装满了六边形的病毒玻片,这些透明的薄玻片大约有四盎司重。他穿着一件白色防渗隔离衣,戴着双层手套和一个防毒面具,他正在用镊子从干燥器中取出最后一片玻片往试管里面放。他把玻片放在窗帘的缝隙中透过的落日的余晖中,玻片反射出了彩虹般的颜色,这让他想起了彩色的玻璃。他走向自己的BX104生物起爆器供应箱,这是他的法宝之一。生物起爆器,又称为生物雷管,是一种军事上应用的低当量炸药,主要用于生物炸弹的核心,它是一种生物分散剂。1公斤的病毒玻片破碎并均匀分散到一片城市面积大小的云中可以摧毁整个城市。他把一块生物雷管塞进那个装满病毒玻片的大试管内,用拇指将它们压紧,这些玻片被压的吱吱嘎嘎作响。他在上面放了一个带有引信的起爆雷管。爆炸性生物武器的起爆部分的标准设计就是一份爆炸物加三份干燥病毒玻片。爆炸的时候会杀死一部分病毒,这他当然知道,不过由于每片病毒玻片上面都带有一万兆个病毒,爆炸时杀死的那部分微乎其微。大部分的病毒会存活下来。玻片中的病毒颗粒会在爆炸后飞到空气中,形成病毒雾,并像空气一样向周围扩散。起爆器会引爆生物雷管,他用了一个微型芯片时钟作为定时器,还有一个9伏特的电池,他可以设置任何长度的引爆时间。这可以引爆生物雷管,之后这1公斤的病毒玻片会迅速扩散到空中,他逆风行走三个小时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纽约市会把一种新的疾病传播到全世界,当然了,这个城市在感染病毒两天之后才会真正感觉到,而当人们感觉到的时候或许这个城市里的许多市民已经去了其他的城市。其中包括他——阿基米德,会在华盛顿停留数周,观察情况并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之后他可能会在华盛顿故伎重施,或许他的行动是不可预知的。他设好定时器,定时器开始倒计时,之后他所有的东西都塞进这个大的玻璃试管内,试管开口端用金属封闭。他对第二个大玻璃试管重复上一个的所有工序,于是他手中就有了两个威力巨大的炸弹。他会把这两个炸弹放在不同的地方,这样能保证两个不会同时被警察发现。他下一步开始装配手榴弹,它们比刚才那两个炸弹要小一些。他拿出两个试验用塑料广口瓶,在广口瓶里面装满病毒玻片和碎玻璃片的混合物,每个手榴弹中含有大约半磅炸药。任何人只要接触到手榴弹爆炸时的冲击波都会全身沾满含有病毒的玻璃碎片。这两个手榴弹的引爆方式采用简单的按钮式定时器。他携带着这些炸弹走出3级区域进入更衣区,在更衣区对外面的防渗隔离衣喷洒消毒剂处理,之后他解开隔离衣从中走了出来。炸弹的消毒过程也很简单,他从塑料袋中取出炸弹,用消毒剂对炸弹外壁进行冲洗消毒,之后将它们放进一个黑色的医疗包内——我的小玩笑,他在想,我现在是最伟大的公共健康医生。他现在带着这个黑色皮包走进自己的卧室。他从办公桌的抽屉内取出一把10毫米口径柯尔特式半自动手枪,往手枪里装了一个弹匣。柯尔特式手枪是经典柯尔特45式手枪的超薄高科技版,带有激光瞄准器,这使得射击的精度极高。考虑自己的安全,他才带上了这把手枪。现在他已经作好了行动的所有准备。奥斯汀和威尔登上了一列从列克星敦大街出发前往住宅区的地铁,按照地铁地图的指示,奥斯汀和威尔在布立克街站下了地铁,之后向东朝着包里方向走去,穿过第一大街后到达位于东休斯敦街的F地铁站,通过这里可以到达那些受害的流浪者的住处。他们走到站台的东头后下到地铁轨道上,之后他们越过一堆堆的垃圾废物,沿着长满铁锈的轨道向前走。他们穿过金属墙壁上面的一个洞到达了一段从未使用过的地铁轨道,这也是地铁轨道的终点,这里位于休斯敦街的下面。“这里的气味实在不好闻。”威尔说道。奥斯汀没有说话。“我讨厌隧道。”威尔说道。“有些人把这里当成了家。”他们到达了莱姆的住处,其实就是一个洞穴而已,有一个清洁工在无意之间曾打扫过它。威尔拿出他的迷你手电筒,他们又看了看周围,看来除了通过地铁站台之外,这里没有别的出口了。他们沿着隧道继续走了下去,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已经远远走过了那些正在使用的轨道。“我们差不多走到东河了。”威尔说。这里非常安静,地铁列车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他们越过了一张床垫和一把椅子继续向前走去,最后隧道中止在一堵混凝土墙前面,墙上有一个铁门。门是锁着的,门上有一个标记,上面写着“高压危险,禁止入内!”威尔推了推门,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响声:“里面有人吗?”听到的惟一的声音是电流发出的微弱的嗡嗡声。他们沿着进来时的脚印走出了隧道,来到了大街上。人行道上和交通路口处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行人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或学生,其中有同性恋男子、无家可归的男人或女人、或许也会有一些时装模特在里面。奥斯汀和威尔混进了人群中,他们沿着休斯敦大街缓慢走着,不停地观察着行人的面孔。威尔从口袋中拿出一片纸并不时观察纸上阿基米德的照片。当时正是傍晚时分,人们正忙着去餐馆、电影院或找地方度周末。奥斯汀坐在休斯敦街的一个小公园内的一个长凳上,威尔在公园内踱来踱去。他在奥斯汀旁边徘徊着,说道:“你还好吧,奥斯汀?”“不要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她看着周围的建筑物和街上往来的人群说道。这个城市似乎已经溶化在了她的想像里,建筑物像珊瑚礁一样,变成了空骨架,人们都消失了,整个城市散发着臭气并陷入一片死寂。威尔最后坐在了她的旁边。一个醉汉在附近的长凳上睡觉。威尔又仔细观察了科普的面部照片的彩色复印件。“你看过‘开膛手杰克’这本书吗?”奥斯汀问他。“我认为他是一个病理学家,他总是将女人碎尸。”“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她说道,“他走着寻找受害人,之后又走着离开受害人。我想科普和他的情况很相似,这个家伙是一个走兽。”他们继续行走,朝着住宅区方向走进了东村。他们左右看着,时而还凝视着别人。有些人注意到了奥斯汀和威尔在盯着自己,他们看起来非常恼火。奥斯汀和威尔一直向东走去,直至走到B大街,之后他们穿过了拉米雷斯和他的家人曾经住过的那栋公寓楼。他们走进一家杂货店,威尔向店主出示了那张照片,店主并不认识照片上的面孔。“这个方法看来是没希望了,”威尔说道,“这个城市里可是有9百万居民的。”“或许我们还应该返回隧道。”奥斯汀说道。“他不在隧道内,他肯定混在人群中,这里任何地方都能藏身。”他们沿着各个街区、各个大街将东村前前后后搜查了一遍,他们穿过了一片陈旧的大理石墓地,那里埋葬着自海曼?梅尔维尔以来的社会名流。之后他们又穿过了汤普金斯广场公园,威尔看到了在公园里凳子上玩耍的孩子们,此时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羡慕甚至是妒忌的想法。他瞟了一眼奥斯汀,此时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在走到格林威治村时,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他们并没有沿着鲍威利街一直走下去,而是穿过了几家餐厅用品商店,这些商店大都已经关门。一名华人男子正在搬动一台展示在人行道上的揉面机,正在试图把这台揉面机搬到店铺里面,并打算关闭店铺的大门。他们穿过休斯敦街进入苏活区内开始搜查,这个街区现在仍然灯火辉煌、非常热闹,到处都是观光旅游者的身影,看起来科普不会在这里投放病毒的。他们在沿着小意大利行走时又产生了争执,不过由于他们没有走太远,他们就转向北方又穿过了一次休斯敦街,此时他们发现又回到了东村。此时正是一日当中的过渡时刻,周六的晚上渐渐远去,不过夜总会的热闹并没有散去,并且走在春夜的大街上的人们似乎显得格外放松,在不慌不忙地走着,走路的时候还不时地扭扭身体。威尔和奥斯汀走到了东村一片不太繁华的地带,这个地方靠近C大街和D大街,由于街道两旁没有种植树木,因此视野显得非常开阔。此处是曼哈顿区的贫民窟,并且当地居民对于种植树木没有太大的热情。他们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击打声,一只猫站在一个门口盯着他们两个。在一间不大的修车铺内,一个男子躺在一辆跑车下面的草垫子上,手里拿着工具,这些工具在他身边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个街区的十字路口都基本上是荒芜的,尤其是在晚上,很难见到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威尔停了下来,朝着四周看了看:“我们现在到哪里了?”“我不知道。”奥斯汀说道,“应该离C大街不远吧。”“这个地区看起来一般。”他说道。“还不错。”这个地区看起来样子很古怪,建筑物大都是建于19世纪的住宅楼,其中一些经过了翻新,其余的已被拆毁,只剩下了大面积的空地,空地上堆放着一些表面满是涂鸦的废弃卡车,卡车周围长满了漆树。有一些空地被顶部装有尖刺的菱形钢丝网围着。其余的空地被改造成了花园,他们翻过了一个围墙进入了一片空地,空地里面的花丛中零散地放置着一些儿童游乐设施,这个小花园坐落在两栋建筑物之间,威尔漫步在花园中,之后他坐在了一个旋转木马上,奥斯汀坐在他旁边。“看来我们的调查真是要走到穷途末路了。”他说道。他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垃圾。一只流浪的猫从旁边跑过,这是一只白色褐色相间的猫,猫的身上很脏,它发现人们丢弃的一罐食物,蹲伏在食物上面,吃的时候眼睛还不停地盯着威尔和奥斯汀。从花园旁边的胶合板的缝隙中传来了远处交通的声音的过往车辆的声音。威尔从旋转木马下来,站在旋转木马旁边用手推动旋转木马开始旋转,它转动的时候发出吱吱的响声。“哈!”他推的更起劲了,并且奥斯汀也和他一起推,旋转木马吱吱呀呀地叫个不停。“别推了,这个声音让我感到难受。”她说道。他们渐渐地停止了旋转木马的转动。奥斯汀此时发现面前有一行灌木,这些灌木在一个火车车轨枕木的后面,是最近才栽上的,灌木上面长着喇叭状的黄色花朵,这些花朵已经萎缩枯萎。“威尔,你看,这是连翘……”。她抬头看去,有一栋由砖砌成的建筑靠着花坛,这是一个四层的建筑,并且已经被刷新过,每一层的墙上都安装着的带有金属框的双层玻璃窗,这些玻璃窗看起来还不是很旧。第三层的窗户装有白色窗帘,其中一个窗户上有一台微型高科技电风扇正在旋转。他们两人坐在旋转木马上面,对眼前所看到的感到非常惊讶。“哦,我的天!”威尔说道,“哦,我的天前有一啊!”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不要盯着那里看,走路装着随意一点。”他们走出了花园,两人走路的时候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们穿过大街后又走了回来,从观察这栋建筑的前面,这是一栋公寓楼建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建筑的前面是淡黄色的砖,顶部带有飞檐,建筑第三层的所有窗户上都安装了白色窗帘。建筑物保护的非常完好,不过内部没有电梯。“所有的设备必须得通过楼梯运送,不过是可以这么做的,”威尔评论道,“让我们来看看这些门铃,”他们走近建筑,观察门铃上面的名字,上面没有科普的名字,三号公寓的门铃按钮上面写着“弗”。他们又穿过了一次街道,面对着建筑站在街道的对面,威尔把双手放进口袋内低头走着。“弗在拉丁语中的意思是‘男人’,”奥斯汀说道。建筑物的前门突然打开了。科普携带着他的黑色医疗皮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医疗皮包,在走出楼门的时候看到了他们两个,他看到一男一女站在街道对面正在盯着自己。他马上转变了念头,他转身回到了建筑内。“莫非是我眼前产生了幻觉?”他暗想道。威尔看到对面的门打开了,于是他就一直盯着从里面走出的戴眼镜男子,他头发稀少、皮肤白皙,威尔马上把所看到的都深深地记忆到了脑海中。他从夹克中拿出枪并朝着那栋建筑的门溜去,他几乎连思考都没有就开始行动了。奥斯汀一把抓住了他:“该死,不要这么冲动,他手里拿的有一些东西。”威尔停了下来,她说的是对的,如果这个家伙带有炸弹的话,是不能直接拘捕的。“我们躲到一边去。”他对她说道,他半推着她的后背躲到了一个门道内,他把她挤到门的一角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他可能带有武器,”他对她说道,“现在你必须离开。”“不。”“奥斯汀,那好吧,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做,把你的身体贴着墙壁坐下来。”他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好的,我们现在正在等待一个住在这栋楼里面的朋友,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等他,就坐在这里,好吧?我们现在聊天吧?你笑一下好吗?哦,对了,就是这样!我现在得用无线电和总部联系。”威尔弓着背扭转着身体,把手里的无线电调节到紧急波段,之后和一名FBI调度员取得了联系。“我是特工威尔,请帮我转接马萨乔,这里有紧急情况!”威尔接着说道:“马萨乔!我们现在在东村,靠近休斯敦大街的地方。”他抬起头左右打量了一下,之后说出了具体地址。“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科普。我们看到他携带着一个袋子,他已经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下,他在这里的化名是弗。我现在需要大规模的援助,大规模的!他可能携带有炸弹。我现在和奥斯汀博士坐在一个门口。”“威尔,你听好了。第一,你已经被开除了;第二,你是一个好样的警察。”马萨乔站在联邦办公大楼内FBI的指挥中心对威尔说道,“我现在就把我手中的所有资源调来支援你。” 监 视 科普拖着那个袋子飞快地跑上楼梯冲进自己的公寓,之后把门闩上,自己坐到了客厅的一个沙发里,袋子放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他们盯着我的时候好像他们认识我一样,他们看起来像是FBI,他们怎么可能是FBI呢,他们没有发现我的任何踪迹啊!可是为什么他们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啊?”科普心中暗想道。他站了起来,走到一个带有窗帘的窗户旁边。难道我还害怕别人看我不成?他把窗帘拉开了一个一英寸左右的缝隙,透过缝隙向下面的街道看去。他们离开了吗?他看到了他们。他们坐在街道对面的一个门口,看起来他们正在聊天。他坐回到了沙发里。“这太疯狂了,”他心中想到,“再这么下去我自己非疯了不可,一定要保持镇静,我有点太多疑了。”哦,真该死,这些炸弹的定时器正在运行着呢。他必须得把它们停止下来。为了拆除定时器,他还得进入3级区内。该死的警察!几分钟后他穿好防护服,进入到了热区,他打开炸弹,取出定时器并剪断了所有和定时器连接的电线。之后他带着炸弹走出3级区,在消毒区用消毒剂对防护服和炸弹进行了彻底的消毒,然后他脱下了防护服并把它扔到了一个塑料袋子内。他又回到了沙发内并开始整理脑子内的一些想法。他把一个装满病毒玻片的管状炸弹放在面前的一张咖啡桌上,又从袋子中取出手枪并将它放在了自己伸手就能抓到的地方。门外的威尔和奥斯汀还在那里坐着。一名住在那栋楼内的妇女为了进去而不得不从他们身上跨过。“你们为什么不坐到别的地方呢?”她说道。威尔对奥斯汀说道:“不要一直盯着科普的公寓。”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他将窗帘稍微拉开了一点,透过窗帘向楼下的街道望去,此时他已经无法看到那个男子和那个妇女了。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胆怯?究竟有没有必要通过紧急出口逃离这栋建筑,他心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他必须想办法出去,如果能进入地铁就可以安全脱身了。现在他还无法下定出逃的决心。如果自己失败,自己将会落入FBI或者方舟生物科技公司的手中,如果这样的话,他宁愿呆在联邦监狱内也不愿被方舟生物科技公司的人抓到。可是又怎能让自己在公寓内束手就擒呢?他想道,我现在被包围了吗?他又拉开窗帘向外面看去,那个男子和那名妇女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们现在坐在另外一个门口处。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啊?马萨乔已经和FBI华盛顿总部通了电话,他向总部解释说威尔特工已经擅自离开州长岛,不过他发现了恐怖分子的藏身之地。“他和另外一名医生现在正在现场监视。”他说他已经派出了一对监视行动小组火速赶往现场,“至深行动”小组成员和人质解救小组也正在前往监视现场。基本整个纽约市的警力都已经加入到了这次行动,并且他还向匡恩提科方面请求了特别援助。与此同时,他手下的一些探员正在调查住在科普的公寓附近的其他人的身份,这些探员希望通过这些调查弄明白他的这些邻居的一些情况以及与他们与科普的关系。“我们希望能从与科普一墙之隔的邻居家进入科普的公寓内。”马萨乔向华盛顿战略情报管理中心说道。一辆有线电视维修车停在了C大街转弯处,卡车司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威尔,并向他轻轻地点点头。威尔和奥斯汀从门口处站了起来并向街角走去,此时卡车的后门开了,他们两个爬上了卡车。维兹坐在卡车的后面,他穿着一件灰色运动服。卡车此时启动离开了这里。几乎同时,一辆装满废弃家具的旧货车停到了科普公寓楼前,这辆货车靠着街道的人行道停了下来。一名西班牙男子和一名非裔美国妇女坐在卡车的驾驶室内,他们衣着破旧,那名妇女的耳朵上戴着类似助听器的一个东西。她正在和马萨乔交谈,并且她的话音同时被传送到了华盛顿的战略情报管理中心内。“第三层内目前没有任何活动。”她说道。载着奥斯汀、威尔和维兹的有线电视维修车在距科普公寓两个街区的一个安静的路口处的人行道旁边停了下来。一辆大型家具运输车此时突然停到了维修车的前面。威尔和奥斯汀从维修车内走出并爬上家具运输车。马克和维兹的许多属下——“至深行动”小组成员在车厢里面。卡车上面有许多对付生物武器的工具,此时这辆卡车已经成了这次行动的后勤补给车。“我们要马上行动吗?”奥斯汀问道。“不包括你,奥斯汀大夫。”维兹对她说道。威尔此时正在通过无线电听马萨乔的指示。“住在他下面的女士卧病在家,她患有糖尿病和心脏病。”马萨乔说道,“我们不能打扰她,我们也不可能进入他上面的公寓内,因为我们上楼时会被他发现的。这栋楼的一侧是一片开阔地,这片开阔地一直延续到休斯敦大街,我们通过这片开阔地时他会看到我们的,这次的运气真是糟糕透了。有一个好消息是另外有一栋楼和这栋楼公用一堵墙,所以我们可以从那栋楼进入这栋楼内,我们要尽可能地接近他。威尔上尉,你告诉维兹要做好在高危险性生物武器存在的情况下快速行动的准备。”此时已是晚上8点30分,太阳早已落山。在采取拘捕科普的行动之前,他们希望更多地了解科普的精神状况以及他的武器装备情况,他们还希望能再看看科普。另外一辆爱迪生公司的卡车停到了科普的公寓楼附近,这是一辆爱迪生公司的维修车,三名戴着工作帽的公司员工,其中一名女性,另外两名是男性,走进了科普公寓楼隔壁的那栋楼。他们到达三层后开始敲一个公寓的门,里面有一名男子应答了他们的敲门,他们出示了FBI工作证,经过询问发现那名男子原来是一个打击乐杂志的专栏作家。这名女员工出示了自己的FBI工作证。“我的名字是卡罗琳,我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接着她又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同事。“你们想让我做什么?”这位专栏作家问道。卡罗琳坚持认为他们需要他的帮助。她向他解释说道,他的隔壁那栋楼上有一名冷酷的杀手。“我们认为他身上携带有炸弹,”她说道,“这绝对不是玩笑,我们需要您帮助。”这个男子顿时瞠目结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是在开玩笑吗?”“我可以发誓这绝对是真的。”“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求求您了,先生。”卡罗琳说道,“您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现在在场的我们每个人都很危险。”他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只好听从他们的指挥。他和其中一名公司雇员一起走下了楼梯,之后乘卡车离开了这里。他在FBI为他安排的一家酒店内过了一夜。这些FBI探员们就这么一层接一层、挨门挨户地把科普隔壁那栋楼里面的所有居民都疏散出来了。由于担心疏散行动会引起科普的注意,他们不敢把科普所在的那栋楼上的居民疏散出来,只是把这栋楼一层的惟一一名住户疏散了出来,她是一名单身妇女。他们在那辆卡车内听取了她的汇报,他们从她口中得知住在三层的那个男子的化名是哈拉尔德?弗,尽管他待人非常客气,但他从不与楼里面的其他人交往,他就是科普。卡罗琳在专栏作家的公寓内与一组技术人员一起搭建起了远程传感设备。他们从维修车内取出了一台静音钻机,它可以在不发出任何响声的情况下钻透砖头和石块。他们首先钻透了墙外层的石膏板,之后他们把这些石膏板一片一片地从墙上扯了下来,石膏板下面一层是隔热层,他们又把隔热层给剥了下来,整个公寓此时已经被搞得是一塌糊涂了。隔热层剥下之后就看到了砖墙,这就是这两栋楼的公用墙,墙的那边就是科普的公寓。卡罗琳在墙上安装了大量硬币大小的接触麦克风,这些麦克风可以侦听科普公寓内的声音并可以将这些声音传送到声音分析仪,这些探员们通过耳机可以听到公寓内发生的任何事情,而且声音的效果非常好。里面坐着威尔、奥斯汀、维兹、马克以及“至深行动”小组训练有素的行动队员的运输家具卡车在附近的街区不停地游弋,最后停到了科普公寓楼附近的人行道上。在夜幕的掩盖下,他们迅速地将几个行李袋转移到科普公寓楼旁边的那栋楼内,他们又迅速地将这些袋子拖到三楼,那里的技术监视小组的工作已经展开。卡罗琳特工和她的属下一起在三角架上架设了两台热成像照相机,这些照相机看起来与普通的照相机非常相似,惟一的不同点就是这些相机的镜头非常大,镜头里面有金黄色的镜子。这些镜头看起来像巨型金黄色蛙眼。这种相机可以通过红外线成像,也就是说在有热量的地方就能使用,它可以透过墙壁清晰地拍摄到照片。卡罗琳将热成像相机和显示器连接了起来,这样科普公寓内的图像就可以显示在屏幕上面了。他们此时可以看到科普正在客厅内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他走得很快但是却不失稳重。他看起来很镇静,至少从他的目前的状态来看,他们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他们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看到了一个温暖的巨型圆柱体,他们认为这可能是一台生物反应器。为了能更仔细地观察这个东西,这些技术人员悄悄地在砖墙上钻了一个锥形孔,这台钻机得用一段时间才能钻透墙砖,但是他们担心钻机的低微的嗡嗡声会引起科普的警觉,最终钻机只是钻到科普公寓内墙壁涂料的下面就停下了。他们从这一侧看去看到了一小块涂料,他们用一根大头针把薄薄的涂料层刺透了,这样就打通了一个锥形孔。之后他们将一套锥形光学器件塞进了锥形孔内,刚好使锥形光学器件的顶端插入到涂料层的那个小孔内,这个光学器件的顶端是一个类似于鱼眼的只有铅笔头大小的镜头。这个锥形光学器件的其他部分都在墙壁里面,科普是不会发现的,即使科普眼睛盯着镜头看,他也未必能发现,他或许会把它误认为是一块尘土。“我们是他的墙壁上的一只小虫子。”卡罗琳说道。这个光学锥形体与一台电子成像设备连接在了一起,旁边的一台纯平显示器的屏幕上出现了这个鱼眼形镜头所观察到科普的实验室内的景象。马克认出了那台生物反应器。“它现在没有运行,我猜是他已经完成了病毒的制造工作,不过反应器内的液体中可能会有眼镜蛇病毒。”他们可以看到科普的装有蛾类及其幼虫的盒子,还有他在亚马逊雨林的照片,不过他们没有看到科普。他还在实验室外面呆着。通过热成像相机只能观察到一个模糊的橙色人体轮廓正坐在沙发上或在客厅内不停地走动着,他手里还一直抓着一个长管状物体,似乎他不愿意离开那个东西。他们通过耳机可以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他说:“你这个呆子!你这个傻瓜!这么重要的行动怎么能够失败。”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形状看起来非常模糊的东西,威尔和奥斯汀认为那可能就是他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携带的那个袋子。之后他打开了它——就是那个袋子,他似乎是在玩弄着另外一个长管状物体和其他一些小物品,之后他拿出了一个依稀可辨的东西。“他有一把枪。”卡罗琳说道,“可能是一把0.45cm手枪,哦,这种枪的瞄准器非常准确。”他把枪放到了桌子上,并躺到了这个距FBI监视小组和特别行动下组不足10英尺的沙发上,在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之际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们对他手中的那个巨型圆柱体非常感兴趣:它应该是一个生物炸弹。他们认为这里可能会有两个巨型炸弹,但是他们不能确认,这其中包括一直装在袋子里面的那个。他们讨论了是否有必要再钻一个锥形孔以便能更清楚地观察他和他身边的炸弹,不过由于担心被他察觉,他们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想法。令他们感到幸运的是,今晚这个行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大的错误,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愚蠢的错误而让整个行动全盘落空。他还是坐在沙发上。下一步怎么办?他们还在观察他吗?或者是他想到自己正在受到监视吗?他走到窗户旁边朝着外面瞥了一眼就马上离开了,他不敢在窗前多呆一会。他该决定自己的行动了,他又返回到客厅,拿起其中一个小型生物手榴弹。尽管这种手榴弹的威力不是很大,但是在一个封闭空间内,如房间或隧道内,还是具有极大的杀伤力的。这两个榴弹既可以用于防身也可以用于主动出击,他可以有选择地使用它们。马萨乔及其部分属下在联邦大楼内的FBI指挥中心密切注视着时局的发展,并同时和华盛顿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保持联系。马萨乔对整个行动具有最高指挥权,他会通过电话指挥下一步的行动,他不打算闯入楼内逮捕科普,那样的行动太危险了,他计划等待着科普从楼内走出后,对其采取突然袭击从而将其逮捕,他头脑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来得非常突然,以至于他都没有时间考虑这个计划会引起的其他问题。装备有雷明顿308型步枪的狙击手可能已经在楼顶上选好了位置,一旦他们接到行动命令,他们就会向他的眼睛开火,这就是有狙击手参加行动的一般程序狙击手必须设法击中眼睛周围2英寸宽的范围内,子弹通过眼睛进入大脑并在脑干区域爆炸,将脑干炸出大脑,脑干离开躯体之后,躯体会放松下来——肌肉不会绷紧。因此,如果歹徒此时要是手指压着扳机或引爆器,手指会马上松开。马萨乔命令狙击手在没有接到射击命令的情况下不得开枪。他不知道科普的炸弹的引爆方法,他担心炸弹会在科普被击毙后引爆。如果有迹象表明科普打算在自己的公寓内引爆炸弹,那么“至深行动”小组必须马上尽快地穿破墙壁阻止科普的行为。行动的目的和以往一样:就是不一定要杀死科普,但是首先要将其制服。他们需要一名人称“破墙大师”的男子帮助他们进入科普的公寓,FBI内部有几名这种专业人员,他们在匡恩提科工作。这个监视行动进行过程之中,维兹向匡恩提科方面请求了援助,一位名叫威尔莫特?休斯的破墙专家搭乘FBI的专机前往纽约,十点钟的时候他就已经到达了现场。科普仍旧呆在自己的公寓内,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威尔莫特?休斯是一名小个子、身材瘦削而结实的男子,他用尽毕生精力来研究在借助爆破的情况下进入密室的方法,他能进入飞机、船只、汽车和地堡。这名专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面砖墙,用手在墙壁上面抚摸一下,又轻轻敲了敲墙壁。“幸运的是这面墙只是普通的廉价墙壁。”他说道。他开始按照一定的形状往砖上面堆放塑料炸药,只要这位专家决定行动,通向科普客厅的那堵墙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这名专家指导“至深行动”的小组成员在炸弹爆炸时要站在炸弹两边的墙壁旁,并要贴紧墙壁站立。科普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他走到浴室内小便,他们通过监视设备看到了他的身影并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一个小时后他又去浴室小便了一次。他似乎是越来越紧张了。科普的图像——一个温暖的人形图形,不时地穿过客厅走到窗前向外面张望。窗帘在显示器上的图像是一个黑色的矩形。马萨乔通过耳机和维兹交谈。他告诉他要做好行动的准备,现在爆破专家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维兹和“至深行动”小组的突击队员开始穿防护服和防弹衣。马克说道:“我得进去,我想看看他的实验室。”“您的级别太高了,这种行动您是不能参加的。”威尔对他说道。“你没有权力阻止我的。”马克转过身对奥斯汀说道,“你也参加吗?”“当然了,我是一名医生。”她对马克说道。“嘿!”威尔感叹道。他命令这些医生们要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过他想自己在阻止他们参加这个行动时就已经输给他们了。所有人都穿上了黑色的生物防护服,并且维兹又帮他们每个人穿好防弹衣,每个人都佩戴着轻便式耳麦。维兹让威尔打后阵,“我们确保安全之后你和医生们再进来。”“我会从你背上爬过去的,维兹。”威尔说道。他把一个小袋子绑到了自己的腰间,袋子里面装满了一些必需品——拭子,他的袖珍防护器里面装满了钢笔、其他的一些东西、迷你手电筒和一个伯因生物感应器。他又带上了自己的9mm半自动手枪,将耳麦的电线连接到腰间的无线电收发机上,这台无线电收发机的工作频率范围非常宽,参加行动的成员可以通过这个设备进行彼此之间的联系并可以和指挥中心保持联系。他最后戴上了头罩,并让耳麦的电线从头罩的肩膀下部通过。他打开了头罩上空气过滤器的风扇,头罩内的压力增大到了正常值,这些风扇的转动发出了嗡嗡的响声,随身携带的电池可以使头罩内的压力在正常情况下保持8个小时,他轻轻地在地板上跳来跳去,感觉得异常的激动,渴望行动能马上开始。“安静一下,威尔!”维兹说道,“你都引起地板的震动了,先生”。维兹心中暗想:这个家伙肯定会搞得一团糟的,不过自己没有勇气这么对他说。威尔关掉了头罩的风扇并取下了头罩,在等待科普采取行动的时候戴着这个玩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狙击手在附近的屋顶上用红外瞄准仪瞄准着科普公寓的窗户,每次当科普靠近金属窗帘时,他们时而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当他出现时,他们都用瞄准镜瞄准他的眼睛,不过他们却不能开枪射击。他似乎一直携带着那个炸弹,总是不停地走动着,不过看起来他不敢接近窗户。马萨乔在距现场一英里远的联邦大楼内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华盛顿方面的战略情报管理中心密切注视着他的每一步行动,对他的行动进行评估,白宫方面此时似乎遭到了心脏病的袭击,总统先生至今仍未召开新闻发布会,由于纽约这边案件情况一直不明朗,所有这个发布会也就推迟了下来。马萨乔在仔细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史蒂文?怀赞斯基的声音此时传进他的耳朵:“马萨乔?马萨乔?你听到我讲话了吗?司法部长现在在战略情报管理中心。”“马萨乔先生。”马萨乔的上司说话了,他的权力仅次于总统,“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经过我的审察和批准。”马萨乔继续向领导建议不要立即采取行动,他不想让属下采取行动或者在科普面前暴露身份。当然试图和科普进行谈判也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事情,这样可能会惊动他,现在还不清楚科普的打算是什么,不过马萨乔计划等他离开公寓楼之后逮捕他,对于狙击手来说试图抓住一个呆在公寓楼内的犯罪分子非常困难,并且如果疑犯的公寓楼内有大杀伤性武器的话,几乎更是不可能的,马萨乔这么想到。科普又带着那个炸弹走进了浴室内,他把炸弹放到了地板上,之后他取了一长段卫生纸擦了擦鼻子,他又取了更多的卫生纸擦了擦脸。他走到水池旁边用冷水冲了冲脸。监视小组的人知道他用的是冷水,因为通过热成像仪器可以看到水的颜色。他非常的紧张,以至于他都有点发抖了。为什么我心里这么恐惧?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睛带着一种奇怪的颜色,他盯着镜子里面自己的瞳孔,发现瞳孔周围有个金黄色的圆圈,他的鼻子不停地流鼻涕,上嘴唇也显得非常亮。不,不可能。他知道眼镜蛇病毒和其他的许多病毒武器非常相似,在感染人体的时候是具有一定的选择性的,低剂量情况下的感染率仅为50%。他在病毒旁边都已经生活了几个月也没有受到病毒的感染。现在怎么可能受到感染呢?他开始回想是否自己在过去曾经犯过错误,或许是我在华盛顿投放病毒时在地铁上屏住呼吸的时间不够长,或许是有一些病毒粘到了我的衣服上或者是头发上,不!那是不可能的,我对这个病毒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刚才的这些想法纯属胡思乱想。我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不能胡思乱想了。如果我已经感染了眼镜蛇病毒的话,我的心理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我是一名正常的患偏执狂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他对自己说道,并且他几乎露出了微笑,不过他又开始考虑自己在华盛顿进行二期试验的时候是否犯下了大错误的问题。科普的一个生物反应器内装满了眼镜蛇病毒液体。马克认为这个反应器非常危险,为此大家对于在行动中如何处理这个反应器展开了讨论。和马萨乔一起在指挥中心的还有市长紧急情况办公室派来的代表,他们提出了一个听起来似乎很有效的办法:调来几辆装满消毒剂的消防车,当科普的反应器内的液体泄漏出来时,用消防车向整栋楼喷洒消毒剂。消防部门发现布鲁克林的一个发货人手头上有大量的次氯酸钠——一个普通的家用漂白剂,数辆消防车马上赶往布鲁克林,每辆车都装满漂白剂和水返回,之后它们一辆一辆地悄悄(尽可能地降低声音,不过是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的)停在科普公寓楼附近的一个街角处。消防部门还随队配备了清洁车,这些清洁车用来清洁身上粘有化学物品或石棉的消防队员或市民,清洁车也停在现场附近。现在已是凌晨1点钟。科普一直无法入睡,他还是犹豫不决。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已经丧失了部分自我。现在这种转变发展得极为迅速,晶体正在他的脑干部位形成。“尽可能地把消防车移动到距离公寓楼最近并且科普在窗户旁看不到的地方。”威尔说道。他对马萨乔说道,“让他们作好朝楼内喷洒漂白剂的准备,我们可能随时都会请求帮助。维兹渴望能马上采取行动。当我们穿墙的时候就开始喷洒,如果炸弹爆炸的话,希望这些漂白剂能起到消毒作用。”“这是最大的愿望,威尔。”马萨乔说道。 和 缓 现在已是凌晨3点钟了,奥斯汀一直在热成像相机的屏幕前面观察着科普,他还没有睡觉。当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并在屋子内来回走动时,她对他作了一个试验性的诊断。科普似乎在做一些无意识的手势,手在不停地活动着。他在自言自语并不停地呻吟:“我没有病,没有病。”“威尔,你听,我认为他已经感染了病毒。”奥斯汀说道。他们研究了他的身体运动,不过奥斯汀还不能最终确定。之后科普似乎开始下定决心。“方案2。”他说道。“那是什么?”威尔说道。“他正在丧失控制力。”马克说道。热成像相机的模糊的画面显示科普俯身靠近手里的物体,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从玻璃炸弹管上面旋开金属端的声音,他在摆弄什么东西,接着他们又听到了一个刺耳的瑟瑟声,这是从塞满病毒的管子中抽出金属丝的声音,他正在重新装备炸弹。威尔站起来并举起了手。“维兹!他可能要炸掉什么东西!做好行动准备!”每个人都戴上了头罩,这大概用了几秒钟时间,他们拉好防护服的拉链并打开了空气过滤器。威尔想道,如果整栋楼内充满了病毒的话,这些防护服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所有人都会丧命。在0级区域附近的空气中的病毒将会远远超过防护服的防护能力。维兹和其他五名行动队员迅速地把身体贴紧了那堵薄墙,这位名叫威尔莫特?休斯的破墙专家在维兹的对面准备炸弹的控制。每个人都穿着防护服和防弹衣,突击队员们携带着闪光弹和赫克勒-科赫攻击武器。华盛顿的战略情报管理中心渐渐感觉到“至深行动”小组已经作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他们中许多人开始同时说一些自相矛盾的话来。“威尔究竟在干什么?”“马萨乔!快回答我们!”科普更换了圆筒的盖子,这个炸弹现在已经被装备起来了。他把炸弹塞进了背包内。威尔眼睛一直盯着热成像仪的屏幕,试图看明白科普的肢体语言的含义。就是这个家伙要炸死自己吗?威尔可不这么认为。不过他在干什么啊?科普携带着那个背包走进了通向实验室的走廊。他没有穿防护服。他打开了实验室的门,他们现在通过那个微型摄像头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模样,他站在门的旁边,眼睛盯着屋子里面的生物反应器,突然抓起一个厚玻璃烧杯朝着生物反应器掷去。由于生物反应器基本上是由玻璃制成的,因此烧杯击中反应器后,反应器就破裂了,里面的东西马上喷涌而出,含有大量眼镜蛇病毒的粉红色液体淹没了房间内的地板。“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病毒!”威尔尖叫道。“行动!”马萨乔命令道。所有人都把身体贴到了墙壁上,破墙专家引爆了炸弹。由于墙壁的材料是砂石,因此墙壁在炸弹的爆炸声中应声倒下,墙上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洞,维兹和行动队员迅速通过这个洞进入科普的公寓。奥斯汀躺在地板上眼睛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把脑袋压在胳膊的下面,腹部侧卧在地板上,闪光弹在她身后爆炸发出耀眼的亮光,闪光弹的爆炸顿时使热成像相机的屏幕变得一片漆黑,上面什么图像都没有了。维兹已经带领着队员通过了爆破孔,他们都已经将子弹上了膛不过一直没有开火。闪光弹熄灭之后,威尔看到热成像相机的屏幕变成了白色,之后屏幕恢复了正常,他看到了科普的图像,科普正在从视野中穿过。“维兹,他在朝你的左侧走去!”他在无线电中对维兹大喊道。他看到维兹及其属下在公寓中前进,其中两名队员向左侧分头行动。“维兹,他在厨房内!”威尔大喊道。他突然看到科普蜷缩成了一团,并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直接从地板上掉了下去,他的身影顿时在屏幕上消失了。“他在下楼!”威尔叫道。他们把热成像相机的镜头对着地板的下面观察,他们看到科普的身影在往下降落,直至最终从屏幕中消失。科普打破反应器之后,从屋子里面退了出来并关上了门。几乎是同一瞬间,屋子里面就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并被闪光弹照得亮如白昼。他马上冲进厨房,穿着黑色防护服的身躯闯进了他的卧室。纽约市的许多旧楼都带有小件升降机,这些小件升降机或者是已经废弃不用或者用于运送垃圾,科普以前计划把升降机当成自己的逃生路线,但是他一直不敢使用,因为他担心FBI会在地下室等着他的到来,现在他除了这条道路没有了别的选择。科普随身携带着那个皮包,通过厨房墙壁上的开口他爬上了升降机的平台并蜷缩在上面,他松开了绳子,升降机快速地落了下去,绳子和滑轮的摩擦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升降机很快就嘭的一声落到了地下室内的一个小房间内,他冲出房间,周围没有人,他以很快的速度通过了一个供热管道后到达了一个砖造建筑物的小出口,这个砖造建筑物上面覆盖着一张胶合板,他把这张胶合板从建筑物上面扯掉,这是他的逃跑通道,他在里面爬行前进,隧道地面上的混凝土碎块刮破了他的膝盖,裤子也撕破了,身上沾满了隧道内的尘土,他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地铁的隆隆声。FBI人质解救小组从建筑物的前门进入建筑内部后迅速跑到了三楼,之后他们开始分散部署,小组成员在每一层都进行了一次搜查,当他们通过无线电听到嫌疑犯已经下楼并且可能藏在地下室的消息时,他们已经到达了三楼。维兹和一些属下在公寓内继续向厨房方向前进,威尔已经告诉他科普就是在厨房消失的,他们在厨房内发现了升降机竖井。几秒钟后,威尔也走进了科普的公寓,他手里拿着一个装满印奇米(一种威力巨大的杀菌剂)的喷洒器,奥斯汀和马克依次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公寓。他们朝着放置生物反应器的房间走去,威尔在房间内喷洒了大量的印奇米,使得整个房间充满了薄雾,消防车也会马上朝着这栋楼喷洒大量的漂白剂。威尔听到维兹在呼叫自己,他朝着厨房走去,奥斯汀和马克在他身后跟着。“他已经从这个竖井下去了,”维兹说道,“我们正在跟踪他。”他们跟着维兹走下了楼梯,下楼时大家心中都充满了极大的疑惑。在楼内的其他的人质救援小组只是戴着防毒面具并没有穿防护服,他们正在疏散楼内的居民。那位住在科普下面的老年妇女早已被疏散出来,因为她的房间刚好在反应器的正下方。把这些善后问题交给了其他的小组之后,“至深行动”小组把精力集中在了科普的抓捕工作上。维兹和突击队员们率先对地下室进行了一番搜查,科学家们跟在后面,没有插手这个行动。维兹心中暗自发誓说,如果下次行动还要科学家们跟着的话,一定要先把他们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有一段时间他什么也干不了。他很快就找到了科普的逃跑隧道,并发现了放在地板上的胶合板。“科普!你在那里吗?”他大喊道。没有回音。维兹发现隧道的混凝土地板上有一滴血,在这滴血周围有几滴液体,这些液体很明显不是血液。威尔用拭子取了一点样品放到了手中的伯因传感器中,生物传感器发出了报警声。“眼镜蛇病毒。”他说道。现在怎么办?他们一起朝着隧道大喊,但是里面一片死寂。“科学家们后退,”维兹说道,“行动人员上前来。”他弯着腰爬进了隧道,他的属下在他的身后一个接一个也都爬进了隧道,他们靠着手掌和膝盖向前爬行着,手中的武器放在面前的隧道内,他们的身体刚好适合隧道的大小,他们也没有使用手电筒。这是一个后果无法预知的行动。走在队伍前面的维兹第一个爬出了隧道,隧道的终止在一片漆黑之中,下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与这条隧道垂直相交,尽管一片漆黑,他还是能够看到一些东西的。“那边情况怎么样?”马萨乔问道。他仍旧坐在指挥中心的位子上,听着无线电传来的前方的信息,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精神有点错乱,觉得自己对行动小组已经失去了控制。“纽约发生了什么?”华盛顿战略情报管理中心的史蒂文?怀赞斯基问道。维兹的麦克风中传来了隆隆声和轰鸣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听到了维兹的声音,他说道:“你们听到的是地铁的声音,我们在地铁附近,我在一些墙壁的后面。”科普已经进入了地铁隧道内,他随身携带着一个或多个生物炸弹从大批FBI队员的手中溜了出来。“真他妈的糟糕透了!”马萨乔叫道。“或许我们可以采取生物控制的方法抓到他。”威尔通过无线电说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马萨乔问道。“地铁隧道是天然的一个防止生物泄漏系统,如果他在隧道内引爆炸弹的话,我们可以把隧道封锁并停止地铁的运行,我们在这里抓他可能比在开阔地带更容易一些,我们试着在隧道里逮捕他吧,马萨乔,你需要关闭地铁的空气循环风扇,不要让地铁隧道内的空气排出也不要让外面的空气进入隧道。”马萨乔给西14大街的高速运输管理局运营控制中心打了一个紧急电话,该控制中心是一间巨大的控制室,里面有几十个地铁系统操作员负责整个系统的控制工作,他和一名控制主管取得了电话联系,之后他们开始停止地铁的运行,并关闭了所有的鼓风机和风扇。马萨乔陷入了喊叫和发布命令的匆忙之中,现在的关键问题是FBI探员和纽约市的警察要立即行动封锁东休斯敦街周围的所有地铁入口,之后他们要进入隧道搜捕科普,几乎所有的行动队员都没有佩戴任何防护生物武器的设备,一旦科普引爆炸弹,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将会丧命。马萨乔接通了储备库的电话,可是储备库中并没有这些装备,因此他没有别的选择。“至深行动”小组的成员沿着科普公寓楼下面的隧道进入了休斯敦大街地铁隧道末端的一扇门前面。这扇门应该是锁上的,不过如果你知道怎么打开它的话,它对你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这条路线就是科普的逃亡路线,这条路线刚好经过了哈尔莫尼卡?曼和莱姆被杀的地方,他们之所以被杀就是因为科普打开这个门锁时被他们看到了。维兹在前面带路,五名突击队员随后,再后面是威尔、奥斯汀和马克。按照常理来说,像马克这么大年纪的人是不应该参加这种行动的,可是没有人能控制住他,他基本上是不受任何控制的。隧道现在非常安静,地铁列车已经停止了运行。他们听到了耳机中传来的马萨乔的微弱的声音:“你们那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向我报告一下!”“我们听不到你的声音,马萨乔,你的声音时断时续,”威尔说道,“我们正在前往第二大街车站,你得赶快把那个出口给封闭了。”“我们正在行动,我们已经派出警察前往所有的地铁站。”马萨乔答道。他们继续快步向前行进。FBI的通信专家告诉“至深行动”小组让他们把无线电的频率调节到高速运输管理局使用的频率上,这样可以提高信号的接收质量,信号的隧道内的传输是通过地铁隧道内的金属电线进行的。当行动小组到达第二大街地铁站时,他们发现站台上已是空无一人。 岔 道 他已经赶在追捕人员前几分钟到达了第二大街地铁站,他会在那里等待列车吗?当时是凌晨3点钟,离地铁首班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要在这里等列车了,那将会是个愚蠢的行为,FBI探员将会封锁前往地铁站的街道。绝对不能去这些街道。他继续前进,尽管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感染了病毒,不过就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他还有行走的能力。或许他体内已经产生了能够抵抗眼镜蛇病毒的某种抗体,或许他能挺过这次病毒感染。他携带着皮包匆忙地走在站台上,之后他沿着台阶从站台上走回到了列车轨道上,转向西边,沿着F列车的路线朝着曼哈顿中心走去。他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着,他此时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隧道内一片死寂,列车都已经停止了运行,尽管隧道内的电灯都还亮着,但是他听不到电扇的转动声音。突然他听到身后的一个声音,他回头看去,看到远处有五六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正在穿越第二大街地铁站。他马上撒腿就跑,从水坑中跑过,溅出的泥水洒到了两旁,还不时踩到自己的鞋带上。他们并没有抓到我,他此时心中感到一丝的快慰。再勇敢一点,自己的过人的胆识和洞察力会载入史册的。他沿着这条地铁主隧道向西前进,发现自己已经快到达另外一个地铁站了,他知道下一个地铁站是百老汇—拉斐特地铁站,他想从这个地铁站出去。他想出去吗?他要干什么?在这里引爆炸弹?他此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为了寻找释放生物武器的合适地点,他之前已经对这条隧道进行过勘察,他对城市的调查大部分都是步行进行的。他在寻找记忆中的那条小隧道,这条隧道是新近修建的,并且不常使用。他知道这条隧道在前方转弯后又折了回来,如果自己能记起隧道的具体位置的话,他可以从这条隧道内绕到那些跟踪人员的身后。哦,记起来了:这是主隧道的一个岔道,他的脑海中此时显现了一条单轨隧道,这条隧道向南朝着纽约市的下东区方向延伸。马萨乔此时正在了解这个岔道的一些信息,他正在和十四大街控制室内的地铁系统操作员谈话,马萨乔已经派出了一队FBI前往百老汇—拉斐特地铁站,并且该小队目前正在向东朝着“至深行动”小组前进,“至深行动”小组此时正在向西前进,他们试图前后夹击把科普围堵在这两个地铁站之间。“那里有一个BJ1隧道,”一名地铁系统操作员队马萨乔说道,“如果你们现在正在诱捕那个家伙,并且他发现这个隧道的话,这条隧道将会是他惟一的生路。”“隧道通向哪里?”马萨乔问道。BJ1隧道通向地兰士街和埃塞克斯大街汇合处的地铁站,马萨乔命令距离这个地铁站最近的警察或FBI马上部署到那里。几乎是同一时间,“至深行动”小组已经赶到了BJ1隧道的入口,他们发现这是一条弯曲的隧道,隧道里面的照明不好。“我们认为他已经钻进了隧道内。”马萨乔对他们说道,他的话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并且感觉非常遥远。“你在开玩笑吗?”维兹对他说道。“向左转,赶快进隧道。”马萨乔说道。“至深行动”小组进入了BJ1隧道,他们在隧道内快步前进,这条隧道在下东区下面朝着东南方向延伸,并且很少使用,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电灯泡来提供隧道内的照明,隧道被铁锈染成了墨黑色。随着他们在隧道内的不断前进,他们同FBI指挥中心联系的无线电信号也越来越弱,到后来就彻底没有了信号。此时整个小组由六名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组成,这其中包括维兹和三名科学家——威尔、奥斯汀和马克。“至深行动”小组的成员基本上全都在场。 埃塞克斯—地兰士 科普带着那个黑色皮包快速谨慎地通过了BJ1隧道,包中装着眼镜蛇病毒晶体炸弹,里面还有那把手枪。隧道向前方延伸着,铁轨缝隙处不时发出一些微弱的闪光。他时而停下来听听隧道内的声音,他感觉到他们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又不能确定。隧道弯向南方沿着斜坡走了下去,从一个停车场下面穿过后进入鲍威利大街的下面,之后沿着塞德拉?罗斯福公园道路的方向朝着市区方向延伸过去。塞德拉?罗斯福公园道路是位于下东区的一段狭长的地带,地上是绿地和运动场。当时是周日凌晨3点20分,当警察和FBI的汽车突然涌入附近的街区并且大量警察进入地铁入口时,周围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这些,只有附近的一些在夜总会的人们被警察的行动吸引了出来,他们站在大街上,满怀疑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由于记者们可以听到警察无线电的信息,因此新闻采访车马上就朝着下东区方向出发了,他们希望能对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进行跟踪报道。虽然整个眼镜蛇事件一直对外保密,但是科普出逃后警方采取的大规模追捕行动自然不会逃脱媒体的注意。BJ1隧道越来越深入地下,科普沿着隧道继续前进,隧道起初向南延伸,不过后来就曲曲折折转向了东方,偏离了塞德拉?罗斯福公园道路的方向,它在下东区老城的下面曲折迂回,通过华埠科西街、爱烈治街、艾伦大街和柯察街下面之后,从地兰士大街下面继续向正东方延伸。就正常情况而言,科普现在神志还十分清醒,他明白自己正在去哪里,他以前已经在这些隧道里走过,并且记下了多条逃生路线,他认为现在走的这条可能是最好的一条。他现在正朝着威廉斯堡大桥前进,威廉斯堡大桥源于地兰士大街将曼哈顿和布鲁克林连接起来。他觉得自己可以把炸弹藏在隧道中的某个地方或者隧道外面某处可以将病毒扩散到城市的空气中的地方。他不希望警方发现这些爆炸装置。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自己把炸弹放置到隧道内,警方就有可能发现并将其拆除。他的腿受伤了,这减缓了他的行动速度,膝盖在从公寓楼里爬出来的时候也被刮伤了。隧道此时开始上升并向东北方向转弯。他看到了前方的电灯,那里是埃塞克斯——地兰士大街地铁站的站台,埃塞克斯——地兰士大街地铁站位于威廉斯堡大桥底部,整个站台的布局错综复杂。我得从这里出去,从这里出去到外面的街道上不用通过步行梯。隧道的出口接近埃塞克斯大街站台,隧道在距站台几百码远的地方和威廉斯堡大桥连接在了一起。站台已经废弃不用了,科普可以看到远处的电灯,那里就是出口,他们不会堵住这个出口的。同时,一群纽约市的警察正在对埃塞克斯大街站台的阶梯进行地毯式搜查。科普正在站台附近的轨道上快速行进,他听到了跑动的脚步声和吵闹声,看到阶梯上有人影在晃动,于是他就转身沿着原路走了回来,把身体躲到了BJ1隧道内的一处缝隙内,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他们的无线电的声音。他们正在搜捕站台,他们随时都会进入隧道搜查自己,现在怎么办?他知道另外一个FBI行动小组也在隧道内,不过他们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已经被FBI和纽约警察包围了。我应该在这里引爆炸弹吗,他犹豫不决。而且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他现在还不能绝对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感染病毒,或许自己没有被感染呢,现在很难下定去死的决心,很显然只要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活着当然是个比较好的选择。应该能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他听到防护服摩擦的沙沙声和轻便橡胶靴子在踏到地面上的声音,他们正在快速前进。他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身体贴着隧道的墙壁缓缓移动,进入了一个黑暗的区域,这里有一些废弃的房间,他猫着腰迅速穿过了这些房间,此时他与站台上的警察之间的距离不足40英尺,他发现了一些旧的鼓风机和一些没用的机械,还有一台电冰箱,电冰箱被漆成了黑色,看起来怪怪的。去哪里呢?他曾有过躲进电冰箱的念头,但是电冰箱太小了,根本装不下他的身体。他在电冰箱旁边靠着墙壁蹲了下来,身体蜷缩成了一团。他打开皮包取出了那个装满病毒玻片的炸弹,他打开管子的一端,拉出了起爆器的引线。只要他把这些电线绞在一起,炸弹就会爆炸,他也会立即毙命,不过这些病毒却不会被炸死,可以传播到外面。埃塞克斯大街地铁站里面有一个大面积的废弃区域,那里以前曾经是一个有轨电车站。警察们已经完成了站台的搜捕,准备进入电车站进行搜查。就在此时,“至深行动”小组也赶到了那里,队员们同一些警察交流了一些意见。科普似乎从地铁中蒸发了。“他可能已经到达了那座桥,”一名警官说道,“除此之外,他也有可能进入了电车区域。”此时科普正在暗自考虑:“如果那些FBI都穿着防护服,那我在这里引爆炸弹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们没有穿防护服,你们的人后退。”维兹对警察们说道。由于FBI没有带手电筒,而警察们都带了,所以他们就向警察们借来了手电筒,就开始了对电车区域的搜查,手电筒发出的光柱在电车区域内不断晃动着。威尔、奥斯汀和马克站在靠近BJ1隧道附近的铁轨上原地未动,他们没有手电筒,由于他们穿着全身防护服,头上还戴着透明的防护帽,因此很难听到外面的声音,但是威尔还是听到身后有一点动静,他迅速转身,发现身后是一些堆满垃圾的废弃房间,还看到一些鼓风机和一个看起来像黑色冰箱的东西。刚才听到的声音似乎是从冰箱后面发出的。威尔拔出手枪,绕着冰箱走了一圈,那里什么也没有,他环顾一下四周,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尘土,是黑色的地铁灰尘,在电冰箱的一侧,他发现了一处新的痕迹,紧接着他又发现了血迹,是几滴鲜血。他打开腰包取出了伯因生物传感器和拭子,用拭子取了一点血液样本放到了传感器的进样口,仪器发出了报警声,屏幕上显示出“眼镜蛇病毒”这几个字。威尔对着耳麦冷静地说道:“各单位注意了,这里有紧急情况,我是威尔,我们找到他了,他就在附近!注意了!”一片恐怖的寂静似乎降临到了他的头上,这里是一个死亡区域。“马萨乔!马萨乔!听到我讲话了吗!”他小声说道,“有人听到我说话了吗,我们正在跟踪科普!”威尔听到了马萨乔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不明白马萨乔在说些什么。“马萨乔!请回答!”威尔在说话的同时缓慢转动身体,想看看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他转向奥斯汀和马克说道:“请马上躺到地面上。”,他向前前进着,身体靠着一些机器缓慢移动着,“科普博士!科普博士!请你马上出来投降!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那里没有任何回音。不过他在那些机器的另一端发现了一个敞开的入口,该入口通向一个堆满垃圾的黑暗区域。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们曾经在那里住过。威尔沿着昏暗的墙壁向前移动着,很吃力地从垃圾堆中穿过,并作好了防备袭击的准备。他来到了墙壁上的一处开口,这是一个小隧道,大约有3英尺高,里面装满了电缆。威尔考虑下一步怎么做,他可以听到耳机中一些断断续续的谈话。“马萨乔!马萨乔!维兹!”他喊道。可惜没有用,没有任何回音。他可以进入隧道吗?他带了一把迷你手电筒,可是这种手电筒并不适合这种夜间行动,不过他还是打开了手电筒,由于担心手电筒的亮光会引来袭击,他就作好了藏身的准备。情况一切正常,他用手电朝着隧道照去。他大喊道:“马克!奥斯汀!回去把维兹叫来,这里有一个隧道。”他弯着腰进了隧道,用手电筒照着这些电缆,隧道笔直地向前延伸,他猫着腰迅速前进,脑子里还不停地思考着眼前的问题。科普是迷路了,还是知道这里有一个出口?他想知道炸弹的爆炸是否会导致隧道的坍塌,现在看来非常明显的是科普刚才前进的目的地是威廉斯堡大桥,不过他的那条逃跑路线被警方切断了。他一直想跑到露天的地方把炸弹引爆。当威尔发现后面有人跟踪自己的时候,他也不清楚自己已经在隧道里面走了多远,他停了下来,原来是奥斯汀在他的身后,他转过身面对她说道:“你既没有枪又没有手电筒,你来干什么?”“继续走吧!”她说道。“你可真是一个累赘。”“走吧,要么把你的手电筒给我。”“马克去哪里了?”“他回去找维兹了。”威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快速前进,他对奥斯汀的行为非常生气其实主要还是生自己的气,他觉得科普的逃跑自己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许多人因此而死亡的话……算了,现在不想这些了,抓紧时间抓捕科普吧。威尔和奥斯汀沿着隧道继续前进,有时候他们不得不在里面爬行前进,这些电缆都是带电的,毫无疑问,如果他们碰到漏电的地方,他们肯定会被电死。这些电缆带电的惟一好处可能就是先把科普电死。威尔注意到了一个麻烦,那就是他的手电筒的光变得越来越微弱,光束变成了黄色。这条电缆隧道从埃塞克斯—地兰士大街地铁站出发向西南方向延伸,通过下东区地下,前往市区。威尔和奥斯汀先后通过了两处90度的转弯,这个隧道经过了好几处街区:布鲁姆街、拉德洛街和格兰街等。威尔和奥斯汀来到了隧道的一个交叉口——现在有三条路线,一条隧道变成三条隧道。他们停了下来,走哪条呢?威尔跪在隧道内用手电筒在地面上寻找血液痕迹,没有发现血液痕迹,他发现右手侧岔道的地面上有一滩污水,这滩污水刚被人践踏过,科普走的可能是这条隧道。威尔此时已经迷失了方向,已经丧失了方向感,因此他也不清楚自己和奥斯汀现在究竟在朝着哪个方向前进。实际上,他们已经进入了中国城的地下区域。隧道现在变得非常狭窄,只能容许爬行通过,这使得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威尔跪在地面上开始从电缆上面爬行,这些电缆感觉到有一丝温暖,并且他还感觉到电缆在振动。在爬行的过程中,他通过耳麦和奥斯汀谈话。“奥斯汀博士,你现在停下来好吗?仅仅呆在原地不动就行,你现在这么做会伤害你自己的。”她没有回答。他们在隧道里面也不知道究竟爬行了多远之后前面一个钢板挡住了去路,这是一个小门,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钢板,钢板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并开始移动。“那是什么?”奥斯汀在他身后说道,“移动一下你的脚。”“我的脚无法移动,你赶快趴下,这里有可能会发生交火”。他准备好自己的手枪,轻轻推开钢板,钢板开了,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响声持续了很久,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响声的回音,之后就是一片死寂,钢板后面隐隐约约是一片漆黑的广阔空间,威尔用手电筒朝里面照射了一下。那是一个空旷的地下隧道。我们到底是在哪里?威尔心中暗想。这里是城市的哪个地方?他的手电筒的光束已经非常微弱,光线照射的距离很近,隧道似乎非常深远,远处一片漆黑。这是一个双线隧道,隧道中间有一行混凝土柱子,隧道墙壁中伸出的钢筋缠绕在一起好像黑色荆棘,在隧道墙壁上距地面大约10英尺处有一个开口。科普有一个手电筒,不过他不想使用它,因为他担心灯光会把追兵引来。他不时地打开手电然后再马上关闭,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是靠手触摸着墙壁来辨路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他到达开口处时打开手电筒朝四周照了一下,他跳进了大隧道内,手中抓着那个皮包,并试图保护里面的东西不受损坏。他重重地落到了混凝土地板上,此时听到包中传出了一个不祥的声音——是东西破裂的声音,其中一个大玻璃管子已经破裂了,真是太糟糕了,最好把它扔在这里。他检查了定时器是否还在正常运行,之后把那个玻璃管子放置到了阴暗角落的一个柱子旁边,这个管子里面除了有爆炸物之外还有435个六边形病毒玻片。之后他继续沿着隧道前进,时而开一下手电,身上的皮包的重量比刚才轻了一些,不过里面还有一个大炸弹、一些榴弹和一把手枪。隧道向上倾斜并微微向右转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他想尽快走出隧道到外面的开阔地带,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几乎没有一丝风,简直就是释放病毒的天赐良机。这段隧道是中国城和下东区下面的尚未未完工的地铁的延伸部分,纽约市有许多修建了半截的地铁工程,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小段,这段隧道是尚未完工的第二大街地铁线的一部分。威尔把身体探出那个开口向里面张望,他所看到的像一个地铁隧道,不过里面却没有列车轨道,地板是平坦的混凝土地面。威尔用手扒着开口的边缘,身体挂在墙上,之后松开双手落到了地板上,奥斯汀跟在他的身后也跳了下去。他说道:“我要发布命令了,我现在是这里的行动主管。”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段未完工的地铁隧道从北向南穿过中国城的地下,它的终点是横跨东河的曼哈顿大桥。在他们沿着隧道前进的过程中,威尔不停地用手电筒照射四周,并紧握手中的枪,这条隧道中间似乎没有出口。威尔又试了一次无线电:“马萨乔?维兹?你们在吗?”隧道内仍旧没有无线电信号,他们继续前进,威尔拿着手电筒检查柱子周围的情况,后来他们发现了一架通向开口处的金属楼梯。现在的问题是科普是沿着楼梯上去了呢还是沿着隧道继续走下去了呢?他们沿着隧道继续前进,直至隧道终止到一堵混凝土墙壁跟前,第二大街地铁隧道的建设在几年前就在这里停止了。这是一个死胡同,这里没有别的出口,科普一定是上了楼梯,他们匆忙赶了回去,已经失去了许多宝贵时间,不过当他们到达楼梯时,威尔有点犹豫不决。“要么和我一起行动,要么你把枪给我。”奥斯汀平静地对他说道。“你说的简直就是废话!我现在非常恐惧,奥斯汀,你也应该感到恐惧,他手里有生物炸弹和武器。”他爬上了楼梯之后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四周有许多黑暗的出口。指挥中心的马萨乔开始意识到眼前局势的严峻,已经很难与“至深行动”小组取得联系。维兹和马克报告说行动小组已经走散,科普消失在了埃塞克斯大街地铁站的隧道内,警察们从隧道内上了威廉斯堡大桥并对大桥进行了彻底搜查,这个行动耽误了许多时间。现在看来科普还在地铁隧道内,他已经消失在了一段电缆隧道内,威尔和奥斯汀在他身后尾随着。由于在大桥上搜查耽误了一些时间,维兹和突击队员现在才进入电缆隧道内,他们一进入隧道就和外界失去了无线电联系,马萨乔现在已经与所有的行动队员失去了联系。“马克在哪里?”他通过无线电问一名探员。“马克和维兹已经进入隧道内了。”“什么?我的天!整个行动小组都进入那个隧道内了!”马萨乔大喊道,“组织人员马上进入隧道寻找他们!”马萨乔与爱迪生公司的工程师和地铁系统控制人员进行了电话联系,向他们了解了那条隧道的信息,那条隧道通向哪里?他们告诉他这条隧道终止在第二大街地铁线。“什么第二大街地铁线?”马萨乔叫道,“你们当我是傻瓜啊?我在纽约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地铁线,根本就没有!”可是的确有,这些地铁控制人员坚持说道,那是一条空隧道。“啊!狗屁,一条空隧道!”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人员说道,“赶快派出我们的人质解救小组,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地铁控制人员告诉马萨乔进入第二大街地铁隧道的最好的入口是中国城的曼哈顿大桥底部的一个开口。威尔必须决定自己走哪个门口,他试图想像科普会选择哪个,科普一直渴望尽快走出隧道,他肯定会选择通向大街的门口。威尔尝试了所有的门,在其中一个门的后面他发现了一架金属楼梯,威尔沿着楼梯爬了上去,奥斯汀在身后跟着,他们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的另外一端有一个黑洞洞的门口。当时他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一个声音——一种金属发出的叮当声,一个灯光时亮时灭。他马上趴到了地板上,并把奥斯汀也拉了下来,同时熄灭了手电筒,他在黑暗中向前爬行,他听到了嘀嘀咕咕的咒骂声,他手里拿着枪,慢慢从地板上爬过,他担心自己会死掉,说实话,他担心奥斯汀也会丧命。他现在已经到达了那个黑洞洞的门口,可以听到并能感觉到奥斯汀在自己身后移动。他非常生气以至于他都想回头骂她。让她受到中弹的处罚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他自己又无法接受她中弹的这种想法。他把身体靠在门的旁边,用门作为掩护,用手电筒快速扫了一下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手电筒照射后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深的房间,房间的地板比门口处低了大约20英尺,这间屋子看来是用作空气循环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不过地板上放着一把已经关闭的手电筒。科普的手电筒跌落了下来!这就是发出叮当声和咒骂声的原因。房间的内壁有许多小的开口——通气孔,可以从墙壁上的梯子爬进这些孔。很显然科普不久前爬上了其中某个梯子,刚才听到的金属的撞击声就是他爬梯子时发出的,而且他在爬梯子时手电筒跌落了下来。他肯定是钻进了其中一个通气孔内,这里有六个孔,他会钻进哪个呢?“科普博士!科普博士!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他大喊道。我想自己还是得爬上去看看。他手里拿着枪,沿着一个梯子爬进了房间内,他打算爬遍所有的梯子,以便检查所有的通气孔,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如果科普已经离开这里,那么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徒劳了。他沿着梯子下到了房间的底部,站在地板上盯着墙壁上的梯子和通气孔,防护服内身体汗如雨下,他还作好了随时防备科普开枪袭击的准备。他此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开始回想自己所做的一些蠢事,如果换成维兹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正准备前去捡起科普的手电筒时,耳机内突然响起了奥斯汀的声音:“威尔!当心!”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一个塑料物体朝自己飞来,它是从一个开口处扔出的,从他身旁飞过,落在了他的脚旁之后向前方滚动一段距离停到了一个梯子下面,上面有一个红灯在闪烁。是手榴弹,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爬上梯子逃离房间了,手榴弹马上就要在这个房间内爆炸。他听到了奥斯汀的尖叫声。他拾起手榴弹朝着一个通气孔扔去,手榴弹划了一道椭圆形弧线飞进了通气孔内,他听到了手榴弹落在地上的声音。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他仍然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因为手榴弹在通气孔中爆炸后,里面的病毒还会扩散到这个房间内。他跳到一个梯子上迅速地向上爬,如同一只正在遭受来势汹汹的大黄蜂追赶急于逃命的黑猩猩,在攀爬的过程中他的枪从手中脱落下来。他试图爬进一个通气孔寻找掩护,爬进通气孔后他马上蜷缩成一团伏在了地上。“轰”一声手榴弹爆炸了,房间内一片火光,爆炸的冲击波非常大,他觉得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扯自己的防护服,紧接着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他所在隧道天花板上的一块混凝土从上面掉了下来,把他压在了下面。此时房间内是一片漆黑,他躺在地板上,脑袋在通气孔中,两耳内好像有一个飞机引擎在运行一样不停地嗡嗡作响。“有人吗?”他喊道。房间内没有人回答。“奥斯汀?”他认为手榴弹里面肯定有眼镜蛇病毒晶体。他大喊道:“我们周围有大量的病毒!我想我们周围已经被病毒污染了!”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想自己的防护服是不是已经破了,他尤其担心身上的空气过滤器和头罩是否已经破裂。肺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如果病毒从肺部进入身体,人体极易受到感染。他紧紧地靠着隧道的墙壁,吃力地把手举起来放到柔软的头罩上,然后用手摸了一圈,看来情况还不错,风扇还在转动。房间内此时几乎一片漆黑,但也不是完全黑暗。光线从哪里来的啊?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下面压着那把迷你手电筒,他把手伸到身体下面把手电筒拉了出来,通过手电筒的光线他发现耳麦已经从头上掉了下来,耳麦在头罩内挂在他的脸前,他对麦克风喊道:“奥斯汀?你在这里吗?”他等了一会,没有回音,又喊道,“喂,收到请讲话。”耳机内只有嘶嘶的电流声。奥斯汀看到了威尔把手榴弹扔进了通气孔以及他爬上梯子钻进另外一个通气孔躲避爆炸的过程。接着她也退到了门口的后面,以躲避爆炸的冲击波。她看到了爆炸的火光,但是没有听到声音。爆炸的火光很快就熄灭了,她现在躺在一片漆黑之中,他们惟一的手电筒在威尔那里。“威尔?威尔,你在那里吗?”她冲着耳麦呼喊,耳机中传来的只有白噪声,现在听到的声音只有她头部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微弱的呼吸声。她不希望威尔遇到麻烦,她真的不希望威尔遇到麻烦。“威尔!”她尖叫道,“请回答,威尔!威尔!”仍然是没有任何回音。她突然想到:我在这里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如果科普在附近的话,他会听到我的。如果她有能力的话,她早就从梯子爬下去帮助威尔去了,她把手朝周围摸索了一下,抓住那个进入房间的梯子,梯子从她手中脱落了,并且偏离了墙壁,倾斜的非常厉害,看来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对梯子的损坏不轻,已经把梯子震断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道路可以下去了,如果科普还有手电筒的话,自己的处境会更糟糕,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没有手电筒了。现在怎么办?她可以呆在原地不动——继续躺在地板上,等待着救援人员的到来,也可以试着返回到主隧道内,救援人员很快就会赶到那里。她选择了第二个方案。她在漆黑中站了起来,试图回忆起来时的道路,她开始回想他们进来时的路线,在黑暗之中她的双手在面前划来划去,她触到了一个梯子,对了,我们就是通过这个梯子来到这里的,她又对着无线电轻轻地喊道:“威尔?你现在还好吗?请回答,威尔,你能听到我吗?”她慢慢地沿着梯子走了下去,完全靠触觉来判断路线。她已经到了一个屋子内,现在该往哪里走?阿里阿德涅(译者注:阿里阿德涅是米诺斯和帕西法尔的女儿,曾给特修斯一个线团,帮助他走出米诺陶洛斯的迷宫)用线团给别人指路,而奥斯汀只有靠自己的记忆力来给自己指路了。她开始在黑暗之中沿着隧道的墙壁摸索前进。奥斯汀正在摸着墙壁前进的时候手碰到了一些织物,之后她摸到了他的手臂,是科普,现在他们之间只有咫尺之遥,他在背靠着墙壁等待她的到来。他连开两枪,枪口发出的火光照亮了他们两人,他们两个都呆在了那里,慢地沿着梯子走了下去,完全靠触觉来判看起来好像是在闪光灯下两只无所适从的动物,两发子弹都擦着她的皮肤从胳膊下面穿过。她吓得尖叫了一声,马上跑到了房间的那头,之后跳过了门口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突然翻了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倒在了进入主隧道的金属楼梯上,这个跟头让她疼得不停地喘气,她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又撞到了一些东西。她此时发现自己仰面朝天躺在一片黑暗之中,心中的恐惧使她不由得哭泣起来。全身到处是伤痕,她想自己是不是哪地方骨折了,算了,别想了,别哭了,她翻身站立起来,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此时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她确信自己已经回到了主隧道内,她向一侧移动,之后靠着一个感觉像墙壁的东西蹲了下来,她拼命地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从楼梯上跌落下来使她现在感到浑身疼痛。她是不能发出声音的,一旦他听到声音他就会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开枪。不过他可能现在正在想法逃离隧道,或许已经离开,他没有手电筒。她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有听到,由于头戴防护罩并且防护罩的风扇还发出微微的嗡嗡声,因此她的听力大大受到了限制。她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同时尽力去听周围的动静。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的眼睛还是一直地盯着前面,这使视神经都疲劳了,因此她感到眼前金星闪动。她听到了一些动静——金属发出的咔哒声,之后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了刮擦声,她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周围形势的发展,并尽可能避免防护服发出声音,不过对于头罩风扇发出的嗡嗡声她却无能为力。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她的肌肉都僵硬并且感觉到酸痛了,由于在防护服内,所以她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为了能更好地听到周围的动静,她真想扯开头罩,但是科普引爆的手榴弹可能已经将隧道内引入了大量的病毒,她还是不能那么做。突然,她注意到了一小束光,光照射到墙壁上后形成了一个小圆点。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发现圆点在快速移动,似乎是在墙壁和柱子之间跳动,它像一只红色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跃,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似乎是从天而降,和周围的东西没有任何联系。它在寻找她。那是一个激光瞄准器。她几乎要发出尖叫声,马上蹲伏了下来。这个红色光束继续不断地跳动着,她无法看到科普,但是她知道他一定站在门口处阶梯的最上面,用激光瞄准器在隧道内寻找自己。这个圆点离开了隧道,之后又返回到了隧道内,不过出现在隧道另一侧的墙壁上。“我可以听到你的衣服发出的嗡嗡声。”他说道,他的话音非常冷静,声音很温和并且声调很高,不过听起来有点模糊,好像嘴里含满了食物似的。“我不能准确听出你的位置,我有耳鸣。”那个红色的圆点在地板上跳动着。“它最终还是能找到你的。”他说道。这个红色圆点跳过柱子之后转变方向朝她移动过来,很快就照到了她的衣服上。她尖叫了一声躲到了旁边,紧接着他就开枪了,枪声在隧道内令人震耳欲聋,一道火光伴随着枪声从枪口迸出。她发现两个柱子之间有一个出口,她悄悄滚过了出口,之后站起来就朝着漆黑之中跑去,那个红点继续不断跳动着去寻找她,她停下来蹲伏在地板上,手指放在地板上,好像一名赛跑运动员在等待发令枪的信号的姿势,作好了随时跳跃的准备。突然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回声荡漾在隧道内:“我现在没有戴防毒面具”,声音大约是从她右方40英尺处传来的,“所以我的听力要比你好多了。”她听到耳机内传来了威尔的声音:“喂!这儿有人吗?”他还活着,她心中暗想道。“哦,原来是你的无线电。”科普说道。她把手伸到头上把耳麦的电线拔了下来,试图保持寂静。“我的枪装的弹头是空的,每一个弹头都装了一片病毒玻片,现在方舟生物科技公司也在出售这种技术,我已经从公司里面得到了这个技术。”他的脚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了叮当的响声,“你不会明白我的所作所为的,我没有打算杀死很多的人,只是打算杀死一些。”马萨乔在联邦大楼内的指挥中心同地铁系统控制人员进行交谈。“你们不是已经在那个复杂的隧道内安装了照明设备吗?好,那就把那些该死的电灯打开啊!我们的人还在隧道内呢!什么?什么变压器?变压器怎么了?”她在黑暗之中可以感觉到那把枪正在向自己靠近,他是靠听她头罩上面风扇的声音来判断她的位置的。她全身绷紧作好逃跑的准备,她此时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虚弱,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感觉到自己柔弱的内心好像是包在了一层脆弱的玻璃里面,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碎。突然,随着嗡嗡的响声,隧道内出现了许多照明光管,整个隧道此时如同白昼。他拿着手枪站在地板上,脸上的汗珠闪闪发光,鼻孔中流出的液体把下巴都弄湿了,嘴唇上沾满了鲜血,眼镜片上也溅上了一些血点。他已经开始咀嚼自己的嘴唇了,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了混凝土墙壁,她马上快速跑开了,这些电灯又熄灭了。在黑暗之中她以最快速度径直地向隧道的那个死胡同跑去。突然,她感觉所有的东西都爆炸了,眼前看到了紫色的闪光,之后她平躺到了地板上,毫无疑问的是她被东西碰到了,她被一块混凝土绊倒了,她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威尔一直在对着耳麦呼救,可是总是没有回音,他就以为是自己的无线电已经坏了。他趴在一个低矮的水平隧道内,这条隧道本来就很难容纳下人的身体,更别说身着厚厚的防护服的人了,隧道直直地通向一片黑暗之中,隧道大约有18英寸高2.5英尺宽,他在里面不能翻身,隧道上面掉下来的一大块混凝土挡住了他的脚的移动,他没有办法,只得从矮设备层中爬过,他现在开始第一次感觉到被关起来的恐怖。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不动,一会儿隧道内的氧气就不足了,所以他必须尽快爬出去,爬行的过程中他还不忘呼叫一下无线电。把胸前的防弹衣取下来可以给自己腾出一些活动空间,他试了试,发现可以把维可牢(译者注:商标名称)带子打开,但是由于胳膊无法转动,还是无法把防弹衣脱下来。他到达了隧道的尽头。“哦!不要。”他说道,现在他不得不返回。不过当他到达尽头后,他的手指感觉触到了一个类似边缘或拐角的东西,那是一个向下的竖井,隧道垂直向下进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把头伸到竖井的边缘用手电筒向下照了一下,竖井大约有20英尺深,底部是平坦的地板,又是一个死胡同,眼睛盯着那个隧道使他感觉到有点难受,现在怎么办?我还得回去,回到隧道堵塞的地方等待援助吧!他试图往后退,此时发现后退比前进更困难。他灵机一动想到,这可能是一个转身的好时机,那样的话就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或许还可以在堵塞处大喊,没准周围的人就能听到我呢。似乎那个竖井和这条水平隧道的相交处可以给他提供一个转身的空间,他在拐角处扭动着身体试图转过来,尝试了他所能想到的每一个姿势,他面对着那个竖井的入口,肩膀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姿势。“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数学难题。”他抱怨说道。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该死的防弹衣,他又尝试脱下身上的防弹衣,此时一场灾难发生了。他从竖井中滑了下来,头部朝下沿着这个20英尺深的竖井就落了下来,到了竖井的底部时他的头重重地击在地板上,这一下子几乎把他的脖子给折断了,身体被竖直地夹在了竖井内,胳膊卡在了身体两侧,手电筒在下落的过程中也丢失了,所以此时竖井内一片漆黑,他就这么头朝下夹在那里,没有光线没有空气,退回来更是不可能。他耳朵内响着他自己讨饶的声音,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慌像持续不断的电休克一样时时烦扰着他,由于内心的恐惧,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尖叫,他奋力挣扎,企图摆脱竖井的束缚,试图向后退出,不过由于他面朝下被紧紧卡在了竖井的底部,肺部得不到充足的氧气,他根本没有力气从里面退出来,他在里面扭动着身体,不停地呻吟着、尖叫着,还不住地用脚踢着隧道。威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屏住了呼吸,他屏了很长时间,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呼出了肺部所有的空气。他又屏住了一次呼吸,他想让自己昏死过去算了,这样就不必忍受眼前的折磨了。他没有能够昏死过去,这说明隧道内的空气足够让他在这里生存下去。会在这里呆上一个星期吗?别想这些了。我得放松一下,都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如果我马上就要死的话,我也得静静地死去。想想别的事情吧,禅宗说的什么来着?智者即使进入地狱也可以活得舒舒服服,别提地狱了,想想加州吧,想想加州最美的海滩,最美的海滩应该是马里布海滩,不,拉古拿海滩的那些小的雕刻石窟应该是最美的,他幻想着自己现在躺在拉古拿海滩的温暖的沙滩上,面前吹拂着充满咸味的海风,耳畔响着海鸥的鸣叫声和海浪拍打海岸的哗哗的巨响,太阳已经落下太平洋……那么好的机会都给浪费掉了……你这个讨厌鬼,如果这回能活着走出隧道的话,你真的应该约她出去,为自由而奋斗吧,看来这里的空气真的是快要耗尽了,要死的话,我也得静静地死去。想想别的事情吧,禅宗说的什么来着?智者即使进入地狱也可以活得舒舒服服,别提地狱了,想想加州吧,想想加州最美的海滩,最美的海滩应该是马里布海滩,不,拉古拿海滩的那些小的雕刻石窟应该是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做白日梦呢。他感觉到自己的面颊下面压着一个东西,感觉好像是那把迷你手电筒,不过是关着的,他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腾出一只手伸到胸前,拿到手电筒后把它打开了。隧道内有了一丝光明,这又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他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他可以看到眼前几英寸远处的裸露的混凝土墙壁,他满脸通红,脸上沾满了汗水,由于倒挂在隧道内,所以面部充满了血液。他发现头部的后面有一个黑糊糊的开口,的确是一个出口,他此时感到非常震惊。他尽可能地转过头看,那是一条通向黑暗的狭窄的隧道。他把手电筒伸进隧道内,他要想方设法了解一下这条隧道内的情况。紧接着他又受到了一次震惊。他看到隧道地板的梯子旁边垂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管,玻璃管内装满了六边形的病毒玻片,这是科普的生物炸弹。玻璃管距他的头部仅有几英尺之遥,里面的病毒玻片足以使整个纽约市的空气中充满病毒。他必须想办法把它拆除,上面肯定有一个定时器。因为他现在还倒挂在隧道内,所以把这个想法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他转动身体,使劲地蜷缩,扭转腰部,他设法缓慢转动身体,虽然还是倒挂在里面,不过总算转动到面对着炸弹的方向了,他扭动一下肩膀,终于可以把一只手伸进那个隧道内了,他想试图用手指把炸弹拉到自己身边,那样他就可以对它进行拆除操作了,他把手朝着玻璃管伸去……可惜离他太远了,他把手臂完全伸展开后手指距玻璃管还有3英尺远。他把手伸到腰部,发现自己的工具包还在那里,就打开工具包取出了莱泽蔓工具钳,他打算用钳子去抓那个东西。不!一点可能都没有,我距那个玩意有3英尺远,至少得需要一个长3英尺的工具才行。此时3英尺的距离对他来说似乎有3光年那么遥远。在他腰间还有一个袋子,他一直用这个袋子装自己的迷你手电筒和铅笔套,他腾出一只手打开了袋子,那个铅笔套从里面掉了出来,铅笔套里面的一些零散东西也都散落下来,他自言自语道:智者在地狱里也能搞发明。他朝下面看了看从铅笔套里面掉出的东西,他用手指头在四周的墙壁上轻轻敲了敲,心中暗自盘算并大声说道:“自动铅笔、装铅笔芯的小盒子、花生或葡萄干,我的飞梭太空笔可以在完全失重的情况下写字,另外一个拭子、一段包裹着铅笔头的胶带、波士顿红人比赛门票的票尾,还有半个奥利奥甜饼。”只有傻子参加联邦的反恐行动时才不会随身携带胶带。“自己动手做一个粘性探测器。”他大声说道。他用一只手进行操作,扭着脖子看着忙着的那只手,从铅笔头上扯下了一段胶带,然后用胶带将手边的东西粘在一起,希望能做一根长棍,由于手上戴着防护手套,所以手很不灵便,他考虑着把手套脱下来,但是想到周围空气中这么多的病毒,也只好作罢。他开始用一只手去扯铅笔头上面的胶带,扯下来之后将自动铅笔、飞梭太空笔和铅笔芯头尾相连粘在了一起,接着他又把拭子的包装拆开,用胶带将一根根的拭子头尾相接粘在了一起,之后把粘在一起的拭子粘在了铅笔芯的顶端,这样他就做成了一根长探子,探子的末端由三根医疗拭子连接组成,因此末端比较轻盈但是也很脆弱,这些拭子不停地左右摇动着,虽然不太稳定,但是毕竟还是增加了探子的长度,他把一小段胶带团成了一个小球粘在了末端的拭子上,又用了一段胶带将它们牢牢地粘在了一起,现在他手中的胶带差不多已经用光了。他用铅笔套中的垃圾做成了一只标准的加州工学院式粘性探测器,探测器大约有两英尺长,这类探测器常用于取出掉进高科技仪器内部的螺母、垫圈以及其他零部件。他用莱泽蔓工具钳夹住探测器——这样又可以增加一点长度,他朝着炸弹伸去,还是不行,大概还差5英寸。“可恶!该死!”他咒骂道。再想想,动动自己的脑子想想。“笨蛋!还有手电筒呢!”他脱口骂道,他把手电筒粘到了探测器的末端,然后用钳子夹着手电筒,之后伸出了手臂,那个胶带球接触到了炸弹,他让小球在那里停留了一会,目的是想让胶带能够粘住圆筒的玻璃外壁,接着他向后拉,圆筒摇晃了两下之后倒在了地板上。圆筒倒在混凝土地板上后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玻璃外壁碎了,里面的病毒晶体散落了一地,病毒晶体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隐约像火蛋白石。“太好了!”他说道,弹头里面的病毒已经撒到了地上,这样他就可以接近引爆器了。他现在可以看到在一堆病毒晶体的中间有许多炸药,炸药中有一个起爆雷管,雷管看起来像是由一个芯片定时器来引爆的,他没有看到定时器在哪里。好家伙,这个行动也太夸张了,一个对炸弹毫无所知的门外汉却不得不肩负如此重要的任务。就在那时,他听到了一个声响,紧接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原来是一只猫,它正蜷着身子向病毒玻片靠近,看起来它是打算去吃那些东西的。“滚开!你这只蠢猫!”那只猫盯着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的样子。他找到那片奥利奥甜饼给它推了过去:“吃这个吧!”这只猫衔起甜饼后摇摇摆摆地走开了。现在该拆除这个炸弹了,他可以看到芯片定时器,那是一种实验室用的定时器,并不像是厨房电子定时器,他把探测器的末端伸向定时器,定时器粘到了探测器上,太好了,他轻轻地往回拉探测器,定时器和起爆雷管也跟着慢慢地滑了过来。他用手拿起定时器,啊!他感叹道。他把定时器翻过来看了看背面的数字。这些数字还在走动,现在的显示是:00.00.02。“哎哟!”他尖叫道,紧接着他把起爆雷管拿起来扔进了隧道下面。谢天谢地!起爆雷管在下面的隧道内爆炸了。不知那只猫是否还活着,他心中暗想道。在他旁边还有一堆病毒玻片,不过还好,是在隧道内,没有露天,还是可以收拾的,需要对这里进行一次生物无害化清扫,虽然比较麻烦,不过还是可以控制病毒的扩散的。现在我得想办法怎么活着出去了。他不得不在竖井内转动身体,所以他就移动了一下臀部,竖井内的身体塞得更紧了,他扭转身体,试图身体再往下缩一点,接着他尽可能地转动头部,以便能更好地看清楚拐角隧道内的情况,隧道内充满了病毒晶体,他深吸了一口气,并宽了宽衣服,头罩上的风扇还在嗡嗡地叫着,看来防护服还正常工作——他也希望如此,他此时朝着拐角处前进了一点,他靠着背部在地板上的滑动向前移动。“好极了!”他靠着背部的滑动从这个水平隧道钻了出来,他站了起来,脚下就是病毒晶体,他用手电筒仔细检查了一下防护服,没有发现任何孔洞或裂缝,头罩内的气压还保持在正常值,看来空气过滤器还在正常工作,他希望防护服上没有任何的裂缝,皮肤也没有任何划伤,他在想自己现在可能就是一具行走的尸体。那里有一架梯子,很明显科普把炸弹放到这里后就是从这架梯子爬下去离开这里的,这里还有一个水平的隧道,不知道通向哪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从隧道下面传来的两声微弱的枪声,发生什么了?那是一条低矮的隧道,他赶快钻了进去,沿着隧道前进,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发现块胶合板挡住了去路,他用手推了一下胶合板,胶合板砰的一声掉进了一个黑暗的空旷空间内。“里面有人吗?”他问道,并用手电筒朝里面照射,看到了一个移动的柱状物。“奥斯汀?”突然一道红光照射在他的前胸上,这是什么东西?他紧接着听到了奥斯汀的尖叫:“不要!”接着他耳朵内听到了一声轰鸣声,感觉到有个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胸膛,并把他向后推出了一段距离,他此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他此时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击中了,可能是快要死掉了。奥斯汀躺在黑暗的地板上时听到了威尔的“里面有人吗?”这句话,同时她也看到了威尔的手电筒的亮光,他当时正在用手电筒调查自己周围的情况,她此时看到科普,蜷缩着身体躺在地板上,正在用颤抖的双手朝着亮光处瞄准,激光瞄准器的准星已经对准了威尔的身体。当科普朝着威尔开枪时,她听到了哎哟的叫声,手电筒掉到了地板上,在地板上滚动着,手电筒的光束在隧道内不停地转变方向,科普继续不停地开枪,并用瞄准器寻找目标。她尖叫着站了起来,迅速穿过隧道,扑到了科普身上,她的这一个突然袭击一下子让科普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板上,她猛烈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并夺去了他的手枪,她瞥见了他的眼睛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冷冷地闪光,她用手中的枪对着他的脸,接着把枪口伸进他的口中,一束红红的激光从他的口中反射了出来,她看到他的口腔内充满了水泡,此时他们的脸只有咫尺之遥。外面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音,接着隧道内的电灯突然都亮了。她坐在科普的身体上,手中的枪口塞在他的口中。他的身体开始战栗,一只胳膊猛地伸了出来,而另一只同时蜷缩了起来,脖子拱了起来并开始左右摆动,这是典型的莱希?尼亨扭曲。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怜。“你杀死了他。”她低声说道。她站了起来,手中的枪继续对着他的眼部,瞄准器的圆点在他的前额上不停地晃动着,她的手指渐渐开始绷紧。“不要……奥斯汀。”她转身看去,威尔此时站在她的身后,弯着腰,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他的防弹衣上有两个弹孔,其他的都没有击中他,他手中拿着一些看起来好像是粘在一起的旧货物。“……逮捕……”他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两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部,使他无法呼吸。她摇了摇头。“你……权力。”威尔说道,眼睛盯着她,向她走了过去。她对科普说道:“你已经被捕了。”威尔费了很大劲站直了身体,咳嗽着说道:“需要……先指控——”“你被控犯有谋杀罪。”她说道。科普骂道:“你这个FBI的婊子。”“你再说一遍,先生,我是公共卫生医生。”他双目圆睁,呲着嘴,面目狰狞。她说的一些话可能触发了他的癫痫发作。他们的耳机中传来越来越大的话音,接着他们听到隧道内有一些声音,之后一群人冲进了第二大街地铁隧道内,是维兹和行动队员。几乎同时,由纽约警察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身着防毒面具从隧道在曼哈顿大桥处的开口通过梯子进入了隧道,可以听到皮鞋踏在钢栅栏上的声音和他们携带的武器的撞击声。当行动小组赶到现场后,他们看到嫌疑犯躺在地板上,似乎正在癫痫发作。威尔告诉他们隧道内可能已经被病毒污染,因为一颗手榴弹已经爆炸,并且爆炸区域还有许多病毒晶体。“马克在哪里?”威尔问道。“他在我们身后,威尔。”维兹说道。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马克的声音,他正在第二大街地铁隧道内向他们赶来,无线电中传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颤,很难听懂他说的话,接着他们听到他的喊声:“趴下!快趴下!他还留下了一个炸弹——”一道闪光终止了他的话音。他们看到爆炸的冲击波从隧道内向他们扑来,是科普放在开口附近的柱子旁边的那个炸弹爆炸了,只有马克发现了这个炸弹,炸弹即将爆炸的时候他正设法通知大家。爆炸的冲击波把病毒玻片吹到了空气中形成了一层薄雾,这层薄雾在隧道内向前移动,从他们身上飘过之后就慢慢散去了,当时他们就见识了眼镜蛇病毒武器的厉害,隧道内充满了灰色的薄雾。爆炸的回声已经散去,隧道内剩下一片死寂。科普转过头盯着隧道内发生的一切。威尔跪在了地板上。奥斯汀跪在他旁边,她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她看到了他的眼泪滴在了面罩上。“撤!所有人都马上撤出隧道!”维兹大声喊道,“隧道内被病毒污染了!”他们从隧道在曼哈顿大桥桥墩处的出口撤出了隧道,隧道外面的中国城的查塔姆广场上聚集了许多应急灯。片刻之前,地下大约50英尺深处的一声爆炸声引起了救急小组的警惕,街道内停满了急救车辆,从车辆里面走出了许多身着防护服的人们,他们正在用手机通电话,他们是市长紧急情况处理办公室派来的协调人员,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不允许接近现场,整个现场被汞灯照射的如同白昼,空气中充满了手持无线电设备的通话声和头顶上六架直升飞机的轰鸣声,马萨乔已经通知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的紧急情况处理部门,并且他现在还在指挥中心呼叫所有的小组都赶往地铁隧道在曼哈顿大桥处的出口。纽约市的市民也得知了眼镜蛇事件的信息,一大早,成群的旁观者就被警察堵在了现场外面,布鲁克林的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丝曙光,此时已是黎明时分。曼哈顿大桥上没有车流——整个大桥都已经被封锁,并且下曼哈顿区的所有的地铁都停止了运行。在联邦大楼的指挥中心,在华盛顿的战略情报管理中心,人人都有这么一种感觉——就是局势依然十分危险,但是还可能在掌控之中。断断续续的报告接着传了进来,一个炸弹爆炸了,不过爆炸是在地下的一段废弃隧道内发生的,行动小组正在试图阻止带有病毒的灰尘扩散到隧道外面的空气中。这些报告是从不同的地方传进来的,有时报告的内容非常混乱,甚至会和前面的报告有矛盾的地方,不过事情还是逐渐地趋于明朗。马萨乔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他问道:“他是干什么的?主犯已经被捕了吗?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吗?谁逮捕的他?”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奥斯汀逮捕的?你在开玩笑吧?”威尔和奥斯汀踉踉跄跄地走在消防水管之间,她用一只胳膊放在他的腰间,几乎是支撑着他前进,他们两个仍旧穿着防护服,由于许多人都穿着防护服,大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身着绿色防护服的消防队员进入了隧道内,他们正在通过无线电调动队伍。纽约市的消防队员开始在六个通气孔上面铺塑料防水油布,这些通气孔和第二大街地铁隧道是连通着的。有人认为有些病毒颗粒甚至现在就已经从那些通气孔中扩散了出来,救急小组的队员在铺设好防水油布的地方马上堆积了玻纤增强的棉垫,之后消防车朝着这些棉垫子喷洒了大量消毒水,整个棉垫都吸满了消毒水,从下面飘上来的病毒一接触到垫子马上就会被杀死。然后,消防部门的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卡车开进了现场,他们将把隧道内的所有空气都抽出来通过这个卡车大小的过滤器。威尔和奥斯汀前往一辆停在灯光下的消防车,这辆车是用来对人员进行消毒的。“前进,威尔。”奥斯汀说道。他爬上了卡车,然后关闭了车门,他坐在一个消毒室内,喷头开始朝他身上喷洒化学消毒剂,全身喷洒一遍之后停止了喷洒,他脱去了防护服,把所有的装备包括头盔、过滤器、防护服和靴子等等都丢进了生物危险品处理袋内,他就全身赤裸站在消毒室内,然后开始用热水冲洗身体,第一遍用的是漂白剂水溶液,第二遍是用水和消毒香皂。至于他的肺部是否吸进病毒颗粒现在还无法判断,要等观察几天才能知道。他穿过一道门进入了卡车上的更衣室,那里的消防队员给了他一套蓝色运动服,上面写着“纽约消防”四个字。奥斯汀也走进了消防车内重复了上述同样的程序。科普已经被“至深行动”小组的人员带了上来。为了控制他咀嚼自己的嘴唇并防止他挥手打周围的人,他们在一间空房间内找到了一把椅子然后用尼龙绳把他绑在了里面,他们把他从曼哈顿大桥处的出口拉了上来,椅子放在了地面上,他们剪断捆绑的绳子之后把他转移到了一张盖尼式床上,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他看起来神志还非常清醒,只是一言不发。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把他带到了华尔街直升机场,然后一架救伤直升机把他送到了州长岛,他到达岛上之后没有对联邦调查人员说任何话,四个小时之后他就死在了医疗管理中心。在行动之后的秘密报告中,专家们一致认为这次纽约市非常幸运。消防车整天在隧道内喷洒化学消毒剂并用水进行清洗,所有的通气孔上面都堆放着饱含消毒剂的棉垫。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卡车(实际上就是带着轮子的真空吸尘器)同时也在把隧道内的空气抽出来进行过滤,病毒颗粒被过滤器滤掉后的空气重新排放到了空气中。最终,有14名纽约市民感染了眼镜蛇病毒,他们分散居住在城市周围的不同地方,这是难以避免的,消毒剂和空气过滤器也不能保证除去所有的病毒颗粒,一些漏网的病毒最终还是找到了合适的寄主。这14名病例主要分布在下东区和布鲁克林的威廉斯堡地区,甚至还有几名病例是女王区的,例如森林小丘的病例。这些病例的分布对疾病控制中心的流行病学调查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几乎所有的人员都参加了对发生在隧道炸弹爆炸之后的这14名感染者的跟踪调查和数据统计上,所有的病人都被送往了州长岛进行治疗。在现场工作的5名消防队员也感染了病毒,他们当时主要在隧道通气孔附近工作,负责在通气孔上面铺设棉垫和玻纤,由于当时一片混乱,他们没有来得及佩戴防毒面具。紧急行动小组的人员有5名死亡——仅有5名,人们认为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许多专家曾经预测将会有大批紧急行动人员死于这个案件。桃乐茜?伊奇上尉,因被拉米雷斯咬伤而感染病毒,最后死于州长岛。在纽约市炸弹爆炸所引起的19名眼镜蛇病毒感染者中,有18名死亡,只有一名8岁的女孩幸免于难,但是病毒却引发了慢性莱希-尼亨综合症,最终导致永久性脑损伤。所有的病人都接受了抗痉挛的药物治疗,并进行了抗天花药物西多福韦尝试性治疗,不过所有的治疗方法都没有奏效。整个眼镜蛇事件中的感染者共有32例,这其中包括首例病例哈尔莫尼卡?曼、凯特和其他一些人,也包括科普在内。克莱没有被计入,虽然他死于格伦的病毒感染,但他并没有感染眼镜蛇病毒。马克被计入了行动失踪人员名单内。疾病控制中心和市卫生局的人员密切监视着与病毒感染者有过接触史的人们,美国公共卫生部发布命令对这些人群进行隔离,隔离地点选择在州长岛上的海岸警卫队宿舍。19世纪时,由于对大多数传染病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惟一的选择办法就是对病人进行隔离,虽然隔离是一种古老的办法,但是有时候却能有效的防止传染病的扩散。 隔 离 奥斯汀和威尔被隔离在曼哈顿东区的纽约大学医疗中心,他们住在3级生物防护的病房内,医生要对他们观察4天。他们已经圆满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现在需要的是平平静静地休息上一段时间。马萨乔没有让他们在州长岛上隔离,他感觉到他们遭受的磨难已经够多的了,不应该再让他们和那些感染病毒的人们呆在一起了。威尔与马克的遗孀,住在波士顿的安妮?马克通了电话,他向她解释说马克已经为国捐躯,讲述了最近几周以来马克为世界各地人们的生命安全所作出的重要贡献,在他的协助下,人们找到了伊拉克通过病毒基因工程制造生物武器的研究项目的证据,他还协助有关部门调查并终止了国内一家公司进行病毒研究的犯罪活动。“我们认为现在几个即将进行的控诉主要是马克的工作成果,基地在瑞士和俄罗斯的一个或多个跨国生物技术公司很有可能将会以它们的高层领导者在美国被捕而告终,”他说道,“这对于外交官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马克肯定会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我知道他会的,这是马克喜欢做的事情——为外交官们制造更多的麻烦,马克太太。”“我快要在这里发疯了。”第四天下午时威尔对奥斯汀说道。他们都穿着睡衣和医院内的病号服装,在医院大楼20层的一间小休息室内朝着相反的方向踱来踱去,通过房间的玻璃可以鸟瞰整个东河,游艇在东河上游弋,房间内还时而传来了河面上的汽笛的鸣声。他们感觉良好,他们和约翰斯顿环礁试验中的猴子一样的幸运,这些猴子虽然可能吸入了一两粒病毒颗粒,但是最后仍然健康地幸存了下来。他们两个都没有接触到眼镜蛇病毒,这真是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尤其是奥斯汀。或许他们接触到了病毒,不过可能是防护服起到了防护作用。他们的这四天是在电话中度过的,至少在每一名联邦政府的高级官员看来。此时新闻媒体对这个行动的细节了解甚少:马萨乔的部下在新闻发布会上将威尔和奥斯汀描述为无名“联邦探员”逮捕了犯罪嫌疑人科普,也没有提到“至深行动”小组。公众所知道的只是眼镜蛇事件是一次非常残忍的恐怖活动,有10多名无辜群众死于这次恐怖活动。它的影响程度绝对没有当年发生在俄克拉荷马市市政大楼的爆炸案深远。很少人知道当时的严峻形势。奥斯汀和威尔非常感谢马萨乔对于保护他们的个人隐私所做的工作。在一个相对简短的会议上,他们见面了,他们彼此都没有提及在他们之间出现的一个越来越明显的问题,尤其在调查最后阶段。电话铃声响了,威尔拿起了电话:“这里是高级警探威尔。”他接电话时的口气听起来有几分的傲慢,这让奥斯汀感到很生气,她在想这是不是进入调查局后所接受训练的一部分。“是的,马萨乔,她在这里,我想她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她说道:“这是第三次,告诉他‘不’。”“不过他是认真的,他说你可以很快得到晋升的。”“我打算继续为沃尔特工作,就这些了。”“这是最后一次了,马萨乔,她打算呆在疾病控制中心,好的,马萨乔,好的,是的,我知道,我也很失望……”他挂上了电话,坐在了椅子上。“啊!”他突如其来地感叹着。他穿着泡沫拖鞋,就像飞机上的乘客穿的那种,把拖鞋轻轻地叩打着地板,之后他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扳了扳响指,走到了窗前。他感叹道:“从他们把我们隔离在这里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们是不会有事的,这是一条千古不变的法则:当他们把你隔离起来时,你的健康就有保证了。”此时已是傍晚,但是天空仍然非常明亮,虽然夏天还没来到,不过白天正在变得越来越长。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他们会在第五天时放我们出去,你打算干什么?”“我不知道。”她回答道。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说道:“你喜欢吃寿司吗?”“喜欢,我喜欢吃寿司。”“我也喜欢。你知道吧,在市中心的旧工业区内有一家非常好的寿司店,我们两个去那里吃寿司怎么样?”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寄 主 接近仲夏时分,居住在下东区的一个3岁男孩出现了脑部感染眼镜蛇病毒的症状后死在了贝佛医院内。没有任何征兆表示他是如何受感染的,有可能是他接触到了一些遗留下来的病毒晶体,尽管用化学消毒剂对隧道内进行了数天乃至数周的清洗,但是下东区的地铁隧道内仍有可能有一些病毒残留,现在人们还不清楚病毒晶体能够在黑暗、干燥环境下的空气中生存多久。奥斯汀从亚特兰大飞到了纽约,她约见了男孩的家属。通过和家属的聊天,她发现死亡三天前男孩在睡觉的时候脚曾经被老鼠咬过。之后,在9月初,一名无家可归的男子死在了女王区的艾姆赫斯特医院,后来证实他感染了眼镜蛇病毒。他曾经住在罗斯福大街杰克逊高地下面的地铁隧道内。那个废弃的隧道内的空间很大,里面肯定会有老鼠,杰克逊高地下面的隧道和曼哈顿东区隧道通过东河下面的一段隧道连接起来。受病毒感染的老鼠很有可能是从曼哈顿那边过来的。这个无家可归男子的身体上没有老鼠咬过的痕迹。不过,疾病控制中心的调查人员还是捕获了数十只老鼠并对它们进行了眼镜蛇病毒血液检测,其中一只的检验结果是阳性,这只老鼠已经把背部的大部分毛都拔掉了。它已经从眼镜蛇病毒的感染中挺了过来并且成了病毒的携带者。疾病控制中心的调查人员检验了从城市的其他地区抓来的更多的老鼠,发现眼镜蛇病毒已经进入了鼠群,老鼠可以携带眼镜蛇病毒而不会死亡,眼镜蛇病毒和老鼠都适应了对方。苏珊首先发现了眼镜蛇病毒可以在啮齿动物体内存活,之后一只白鼠把病毒传染给了她,她在不经意间证明了眼镜蛇病毒可以从啮齿动物传播给人类。实现了病毒在物种之间的传播,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它们具有填补生态龛位(疾病的栖息地)的趋势。眼镜蛇病毒似乎已经在鼠群中找到了一个龛位。没有人知道眼镜蛇病毒是如何进入老鼠体内的。有可能是栖息在第二大街地铁隧道内的老鼠在炸弹爆炸的时候感染了病毒,奥斯汀想知道那些在休斯敦大街啃食莱姆的躯体的老鼠是不是最初的传染源。可能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不管怎么说,眼镜蛇病毒也都已经进入了地球的生态系统中,没有人能预测出它未来的发展趋势。尽管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讲眼镜蛇病毒非常聪明,但是和其他的病毒一样,眼镜蛇病毒没有思维和意识,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能够自我复制的程序而已,它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并且它知道如何寻找最佳时机。眼镜蛇病毒已经在老鼠群体中达到了一种平衡状态,由于人类永远不可能根除老鼠,因此它们可以在老鼠体内永远生存下去,眼镜蛇病毒在新的寄主体内不断繁衍后代生存下去,或许会发生基因变异,变化成新的形式或菌株,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时机。 《眼镜蛇事件》背后的真相 采用基因工程和生物技术的方法制造高级生物武器有时被人们称为“黑色生物学”。我的上一本书——《热区》主要讲述的是新兴病毒的威胁,如埃博拉病毒,这本书让我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生物武器:什么是生物武器?谁拥有生物武器?这些武器能干什么?本书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纯属虚构,与现实中的人或事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书中讲述的历史背景是真实的,政府机构也是真实的,书中提到的生物技术是真实的或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的一些预测。《眼镜蛇事件》中还涉及到了法医学,法医学是通过物理证据对案件进行分析判断从而确定罪犯的一门科学。我把本书中的法医分析行动称为“至深行动”。“至深行动”是我自己发明的一个名词,不过实际上它是一种特殊的刑事调查,在被称为国家安全方针7——一个部分保密的总统命令中对它作出了定义。如果美国遭受恐怖分子的生物武器的袭击,有一些组织会执行类似“至深行动”的军事行动。我的信息主要来源于联邦调查局、美国军方和参加过安全方针7的紧急行动任务培训的人们。我曾经在维吉尼亚匡恩提科的FBI研究院听到一名FBI的生物武器专家对许多探员进行培训时的讲话,他用一句简洁的话告诉他们说:“在你们今后的职业生涯中,你们会一直和这个问题打交道的。”房间内此时变得一片寂静,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响声都能听到。我可以断言他们非常相信他所说的话。我继续采用了我以前的书中所使用的体裁——写实文学来讲述关于生物武器这个主题的内容,将本书说成是一本写实文学一点都不夸大。我曾经拜访过许多专家,其中一些虽不愿意接受采访,但是同意在匿名的情况下为我提供详细的事实信息。我的消息来源还包括一些亲眼看到许多生物武器在一些国家的安装的人们和一些曾经进行过战略生物武器开发和试验的人们。他们有科学家、医生和技术人员,有军方的也有民间的。他们懂得所观察到的东西,也能把观察到的准确地描述出来。当我在写书稿的时候,我又重新采访了一些人,告诉他们故事的发展进程,并向他们求教:“这会发生吗?这是美国政府能阻止的吗?你怎么看待这个事情?”本书中被我称为“病毒玻片”的透明物质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物质,我决定不写出它的专业名称并且不打算对它进行准确的描述。为了避免本书成为不法分子获得生物武器配方的指导书,我还故意曲写和模糊了生物武器制造过程中的一些关键步骤。被我称为“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的生物传感器还在研究之中,现实中并不存在这样的仪器。生物传感器的研究通常是高度机密的,因此我就根据自己的知识猜测了它的模样。书中被称为“手持伯因监测仪”的生物传感器目前已经有模型存在。(我称它们为“伯因监测仪”是因为我猜测当它们接触到生物武器的时候会发出报警音。)美国海军已经开发出了部分生物传感器。本书中提到的病毒的天然菌株是真实的,并且病毒的一些改性菌株的宿主的范围也被扩大了。由于用途广泛,因此该病毒具有巨大的和平应用潜力,不过它的多用途性也会导致它成为一种潜在的生物武器。我在这里把改性之后的病毒称为眼镜蛇病毒,不过这只是众多可能用作生物武器的可能之中的一个。书中涉及到的知识是众所周知的,提到的技术也是常见的技术。因此本书不会为恐怖分子提供什么便利的。科学界在过去许多年中一直对内对外宣称生物武器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近来科学界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痛苦的转变。许多科学家开始认为生物武器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这种威胁在过去一直被人们所忽视。虽然如此,还有一些专家不愿过多地谈及生物武器的问题,因为他们担心这些信息会引发生物恐怖袭击或会怂恿一些国家跨进生物武器研究的门槛。其他一些专家认为这个问题目前已经非常严重必须要告诉公众一些简单的知识。我认为随着时间的延续那些没有进入公众视线的问题会发展得不可收拾。公众意识可以帮助全球的政府和科学家对这类事件进行积极的反应,而仅靠少数科学家的警告显然不如上面提的方法奏效。可能会有人指责我的行为是“反科学”,我要说明的是我不仅不“反科学”,而且大力支持科学研究。开放、同行评审过的生物研究可以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益处。基因工程和冶金类似,也是一个过程。钢铁既可以用来制造农具也可以用来制造凶器。真正的危险在于人们的意图。下一个出现的病毒可能不会是来自热带雨林,而可能来自生物反应器,从更深一层意义上来讲,是来自人们的意志。认为基因秘密的解读不会导致生物研究的武器化的想法完全是建立在无视事实的基础上的,这种想法忽视了历史的教训和人性本质的现实。正像修希德狄斯所说的那样,希望是一种昂贵的商品,提前储备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术语表 高空生物学:研究生物武器在空气中的分布和传染性的科学。气溶胶,生物-气溶胶:细小的粉末或液体分散到空气中所形成的薄雾,自然现象和武器的释放都可以造成这种现象。阿勒哈卡姆:伊拉克公布的其境内的生物武器设施。该设施在1995或1996年之前进行炭疽菌的生产,1996年被联合国销毁。阿麦娜丽:伊拉克公布的其境内的生物武器设施。该设施在海湾战争期间生产了9千立方码的高浓度肉毒杆菌毒素。扩增:病毒的增殖,扩增发生在寄居的活寄主体内的细胞内,还发生在试管或生物反应器内的细胞内。炭疽菌:能产生孢子的单细胞细菌,当用作武器时,可以使受害者患上类似肺炎症状的致命疾病。阿西洛马会议:1975年春季召开的一场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讨论基因工程的危害性,会议制定了阿西洛马安全准则,该准则建议对基因工程试验进行控制。细菌:一种单细胞的有机体,细菌没有细胞核只有一层厚厚的细胞壁,是地球上最普通的生命形式。杆状病毒:参看核型多角体病毒。1972生物毒素和生物武器公约:禁止对由活性有机体得到的生物武器和毒素进行开发和使用的国际公约,有140个国家签署了这个公约,不过该公约的执行情况越来越糟糕。生物武器:用作武器的活性传染性有机体或由活性有机体得到的用作武器的非活性毒素。生物备战研究所:一度机密的苏联生物技术研究组织,起初主要由苏联国防部资助,主要进行生物武器的研究、开发和生产。生物反应器:用于病毒扩增的罐状生产设备。生物安全3+:在防止生物扩散中仅次于4级的一个安全等级,环境中的空气必须是通过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器的负压空气并且操作人员需要穿着带有防毒面具的防护服。黑色生物学(非正式称呼):采用生物技术和基因工程技术利用人工改性的基因材料制造重组体或重组体武器的秘密研究。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CDC):美联邦内进行流行病学研究、疾病控制和预防的重要机构。凯米拉:古希腊神话中一种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也是实验室内通过不同病毒的基因混合得到的一种病毒,一般情况下这种研究都不是为了和平目的,都具有明显的军事应用目的。克隆:通过实验室内的基因改性得到和最初有机体完全一样的新的有机体的技术。眼镜蛇病毒:由核型多角体病毒、鼻病毒和天花病毒得到一种杂合体病毒,是作者的虚构。科恩-博耶试验:该试验在1973年进行,当时史丹利?科恩、赫伯特?博耶以及其他研究人员成功地将外来基因引入大肠杆菌体内,这是第一次将具有活性的基因移植到活性有机体内,引领了生物技术的革命,这个试验如今成了许多高中的试验课程之一。尸体一号:奥博思科应用生物学研究所内的主要试验大楼,该研究所位于莫斯科南方约70英里的舍普科诺。生物武器核查人员和专家认为这个研究所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进行武器化黑死病菌的基因工程研究。尸体零号: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内一座建筑的昵称,该研究所进行了武器化的埃博拉病毒和天花病毒的室内爆炸研究,那里的研究可能现在还在进行,这栋建筑不允许外人参观,1991年,美国和英国的联合核查小组曾经参观过一次。实验室助手:尸体检验时的助手。DNA:脱氧核糖核酸,是一种双螺旋结构的分子,形状极其漂亮,分子携带着生物体的遗传密码。干线源:沿着一条线移动的武器级生物粉末颗粒,粉末颗粒沿着顺风方向可以散布到大面积的区域。工程研究设施:位于匡恩提科FBI研究院内的一栋建筑,建筑内部进行电子技术的绝密研究和开发,这里目前也是FBI危险材料响应单位的所在地。流行病情报所:疾病控制中心的下属一个分支,主要负责调查流行病的爆发。流行病学:研究疾病在人群中的传播的学科。爆炸实验室:一个封闭的钢制房间,房间内进行气溶胶生物武器的动物试验。费利克斯基因扫描仪:一种虚构的仪器,该仪器装在手提箱内,可以快速读出活性有机体的基因序列和对解读它的DNA秘密。法医学:研究犯罪现场的实物证据的科学。基因:DNA分子段,通常有1,500个碱基的长度,包含有蛋白质和酶的遗传密码。基因组:活性有机体内的所有DNA碱基对。手持“伯因”生物传感器:部分真实、部分虚构的仪器,该传感器可以在瞬间检验出大约25种传染性病菌。危险材料响应单位:FBI的一个分支单位,主要负责对核、化学和生物物质的法医鉴定和紧急分析。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器:主要用于捕捉空气中的生物颗粒进行净化空气。热源物质:致命的生物武器或天然有毒生物体。约翰斯顿环礁试验:美国军方在1964年至1969年之间在太平洋约翰斯顿环礁下游的一片开阔海域进行的大规模生物武器试验。新西伯利亚分子生物学研究所:俄罗斯新西伯利亚附近的一个病毒学研究机构。生物沉积(非正式):将生物武器释放到空气中的过程。莱希-尼亨综合症:一种只在男孩中发病的遗传疾病,是由一个基因的异常引起的,该病患者会表现出古怪的言行,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自残行为,患者会咬食自己的嘴唇、手指、胳膊,还会袭击其他人。阿里?马林:索马里的一名厨师,他是地球上最后一例自然天花患者,在1977年10月底发病。中脑:位于脑干的顶部,将大脑下部连接起来,它主要控制瞳孔的活动和呼吸运动,以及进食、咀嚼和攻击等人体的一些原始反应。核型多角体病毒:也被称为杆状病毒,是一种大型昆虫病毒,其结构独特,基因结构同地球上其他生物没有任何联系,该种病毒可以占据受感染昆虫体重干重的40%,病毒颗粒的形状类似一根棒,病毒颗粒常出现在一种被称为是多角体的蛋白质晶体内。首席医学检查办公室:位于曼哈顿第一大街520号的纽约市医学检查办公室。佩斯尼克?弗拉基米尔:苏联(现在是俄罗斯)生物武器项目的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主要叛逃者。他曾经是位于列宁格勒(现在是圣彼得堡)的超纯制备研究所的所长。病理学家,病理学:研究病理组织并进行尸检的人员。多角体蛋白:感染核型多角体病毒后的细胞核内产生的一种结晶蛋白质。解剖员:负责尸体解剖的人员。重组体病毒:在实验室内将几种病毒的基因混合后得到的一种病毒,也被称为凯米拉。鼻病毒:又称感冒病毒,有100多种。战略情报管理中心:总部设在华盛顿的胡佛大厦,中心位于大厦五层的防电磁侦听的房间内,房间内配备了视频会议的设备。天花病毒:又称为痘症病毒,使患者的面部和手臂上长出大量水疱和脓包,具有高度的传染性,在免疫力低下的人群中的致死率很高,历史上人们曾深受其害。约翰?斯诺大夫:早期的流行病学家、伦敦医生,他发现了伦敦市百老大街的一个水泵是1853年霍乱爆发的来源地。战略武器:能够摧毁敌方部队、城市甚至是国家的一种武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事件:1979年4月3日夜,俄罗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现在更名为叶卡捷琳堡市)发生了武器级的炭疽菌粉末泄漏到空气中的事件,至少有66人死于该事件。拭子:生物武器的核查中使用的主要工具,用来从设备的表面取样。其有一个木质手柄和泡沫的一端,和其他实验室检测设备联合使用可以找到非法生物研究的证据。技术探员(FBI术语):擅长技术装备——主要是电子监听设备和通讯设备的操作的FBI探员。美国公共卫生部:隶属于美国军方的一个非军事分支机构,现在已经归属于美国人口和卫生部,它的职责包括负责疾病控制中心的运行。昂萨波(FBI术语):无名人士,案件的无名凶手。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位于马里兰州弗雷德里克的迪特里克港,是美国军方主要的生物防御研究实验室。病毒玻片:作者使用的一个名词,特指含有高浓度干燥病毒颗粒的玻璃状物质。病毒:一种体积比细菌小的病原体,由一个壳和核构成,壳是由蛋白质或膜构成,核内含有遗传物质DNA或RNA,病毒的复制只能在活性细胞内进行。武器化的,武器化:在生物武器领域内很难使用这个名词来定义,许多专家将武器化定义为生物材料的大量生产、制备的行为,或将这些生物材料装入炸弹或弹头内以及装入其他散布系统的行为。在本书中,我故意将“武器化”这个词用在了旨在制造生物武器的微生物基因工程试验上,在我的定义下,用作武器的重组体病毒的生产就是事实上的武器化生产。 致 谢 就像联邦的生物反恐行动需要很多人的努力配合一样,本书的完成也凝聚了许多许多人的心血。我忠心地感谢兰登出版社的编辑——莎伦?迪兰女士,她的工作深入到了每一个细节,小到遣词造句,大到各个场景的顺序和结构安排,她都做出了辛苦的工作。此外,她还向我提出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想法,尤其是在对科普和奥斯汀的人物塑造以及结尾时的一些故事转折点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在联邦调查局方面,匡恩提科危险材料响应单位的领导德鲁?理查森先生和华盛顿FBI实验室的首席科技官兰德尔?默基先生对我的工作提供了慷慨的帮助。兰德尔?默基先生发明了“通用法医学”这个名词,威尔在战略情报管理中心所说的话就是兰德尔告诉我的原话,可能这个男子对白宫所说的话在现实中并不会存在。危险材料响应单位其他人员也给了我很大帮助,尤其是大卫?威尔逊和安妮?基利赫,我还要感谢布鲁斯?巴德勒、赛勒斯?格罗弗、基思?蒙森、肯尼思?尼米奇和约翰?帕德斯尼。FBI纽约办事处的约瑟夫?华利奎带我参观了办事处内部并花费许多时间向我讲解。感谢华盛顿FBI实验室的威廉?博迪科、塞缪尔?巴科特、詹尼弗?史密斯赫和黛博拉?王。我还要感谢FBI公众事务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的配合和支持。理查德?普莱斯顿199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