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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製歴代通鑑輯覽序 編年之書莫備於 皇祖御批之資治通鑑綱目蓋是書集三編為一部自三皇以至元末明初振綱挈目謹予嚴奪足以昭萬世法戒為人君者不可不日手其帙而心其義也然 皇祖雖嘗抉精微徵辭㫖著論百餘首亦惟析疑正陋垂教後世耳於其書則一仍厥舊無所筆削也故全書篇幅雖多而議論乃什倍於事實即如前編之中總論史論音釋辨疑考證紛不一家正編之中凡例發明書法考異集覽考證正誤質實濫觴益甚至於續編之作成於有明諸臣其時周禮沿尹起莘例作發明而廣義則出於張時泰效劉友益書法而為之者夫發明書法其於歴朝興革正統偏安之際已不能得執中之論而况效而為之者哉且以本朝之臣而紀其開國之事自不能不右本朝而左勝國此亦理之常也况三編中嬗代崛起之際稱太祖而繫以我者不一而足亦非體例也故命儒臣纂歴代通鑑輯覽一書盡去歴朝臣各私其君之習而歸之正自隆古以至本朝四千五百五十九年事實編為一部全書於凡正統偏安天命人心繫屬存亡必公必平惟嚴惟謹而無所容心曲徇於其間觀是書者凛天命之無常知統系之應守則所以教萬世之為君者即所以教萬世之為臣者也書中批論一依 皇祖之例自述所見據事以書者十之三儒臣擬批者十之七而經筆削塗乙者七之五即用其語弗㸃竄者亦七之二云 乾隆丁亥秋月御筆 御製觀通鑑輯覽至褚遂良貶潭州事嘉其忠悃輙效 其體擬作 元舅與功臣由來不可誅草茅承顧託寜當惜殘軀忍視夷姜汚曲從政君誣國是太宗創臣忝召奭徒叩首願還笏忤㫖罪奚逋潭州被薄譴敢曰非其辜迴首望金門無言以嗟吁 御製書通鑑輯覽明崇禎甲申紀年事 通鑑輯覽將成司事者舉通鑑綱目三編之例扵甲申嵗大書順治元年分注崇禎十七年於下且凡勝朝事皆别書明而扵李自成陷京師即繫以明亾余曰不可夫三編之例非續編之例乎續續扵元順帝二十七年即分注明年元主北奔而繫以元亾去至正二十八年為洪武元年且自順帝十五年眀祖起兵之後扵凡元政即别書元以示異雖臣各私其君之義也而朕實鄙之盖以理責人者必光以理自處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也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居今之時貶亡明而尊本朝如眀之元其誰曰不可然朕不為也也通鑑輯覽之書非一時之書乃萬世之書扵正統偏安之繫必公必平天命人心之嚮必嚴必謹且正編續編既一正其自視尊大之陋習而頋扵本朝嬗代之際有所偏向是不有恧於心而貽来世之譏乎兹扵甲申嵗仍命大書崇禎十七年分書順治元年以别之即李自成陷京師亦不遽書明亡而福王光元年亦令分注扵下必俟次年福王於江寜被執而後書眀亡夫福王設於江南能自立未嘗不可為南北朝如宋髙宗之例也而奈其日即慆淫以致天命去而人心失是非開創者欲究我兵威而實守成者自失其神器也若夫唐王桂王窮竄邉隅苟延旦夕此正與宋之帝昺帝昰同例不可仍以正統屬之用以示萬世守成之主思天命人心之難諶凛凛乎惴惴乎保祖宗所貽留為臣民所繫屬而不敢謬恃書法之可有髙下焉庶㡬朕纂通鑑輯覽之本意或不失春秋大一統之義乎 命通鑑輯覽附紀明唐桂二王事蹟諭 甲申嵗我國家既定鼎京師而明福王朱由崧為南京諸臣迎立改元首尾一載其後唐王朱聿鍵桂王朱由榔相繼稱號者又十有餘年當時以其事渉本朝開創之初凡所紀年號例從芟削即朱璘之明紀輯畧亦以附三王紀年為浙江撫臣等所奏燬兹以搜訪遺籍外省奏進此書閲其體例非不尊崇本朝且無犯諱字跡徒以附紀明末三王自不宜在概禁之列前命編纂通鑑輯覽館臣請不録福王事寔因念厯朝嬗代之際進退予奪繫乎萬世公論若前代偏私徇之陋習以曲筆妄為髙下朕寔鄙之即如福王承其遺緒江山半壁疆域可慿使能立國自强未甞不足比於宋髙宗之建炎南渡乃孱弱荒滛自貽顚覆而偏安之規模未失不可遽以亡國法絶之特命於崇禎末附紀福王年號仍用雙行分注而提綱則書明以為别至蕪湖被執始大書明亡葢所以折至是務合乎人情天理之公也至於唐王桂王遁跡閩滇茍延殘喘不復成其為國正與宋末昰昺二王之流離海島者相類本不得等於福王之例是以輯覽内未經載入今思二王究為明室宗支與異姓僣竊者不同非偽託也且其始末雖無足道而奔竄事蹟亦多有可攷與其聴不知者私相傳述或致失實無稽轉不若為之約舉大凡俾知二王窮蹙情形不如此更可以正傳聞之譌舛又其下諸臣以旅拒王師者向多以偽官目之然其間如白文選李定國等本獻賊義子反側無常彼在明已合稱賊稱偽自當凖春秋書盗之例又如金堡等之五虎横行把持國是者亦無足齒録若其他各為其主始終不屈以至隕首捐軀者不一而足較宋末之文天祥陸秀夫寔相彷彿雖混一之初兵威迅掃不得不行抗命之誅而諸人瑣尾間闗有死無貳洵無愧人臣忠於所事之義迄今日乆將遂冺沒朕甚憫之亦宜略為紀緑使之有傳於後設以為載筆有體則凡事涉二王者不妨直以彼字稱之用存偏正之别而其臣則竟書為某王之某官某槩不必斥之為偽也明紀輯畧已命有司弛其禁而通鑑輯覽校刋將竣其令四庫全書館總裁詮叙唐桂二王本末别為附録卷尾凡彼時仗節死義之人考訂事跡悉與備書朕將親為裁定宣付刋行俾讀者咸知朕大中至正未甞有一毫私意偏倚其間而崇奨忠貞亦足以為世道人心之勸書成即以此諭同御製輯覽原序並冠卷端庻将來有所考喻朕意焉 凡例 一厯代通鑑纂要本明正德間所輯其書倣宋司馬光舉要之例上自伏羲下迄元代凡九十有二卷我 皇上幾餘省覽以編内採録尚未精審 特勅重加訂正并增入明代事迹釐為一百十六卷發 凡起例皆經 睿裁鑑定盡善盡美集史學之大成實足表裏六經準 式萬世 一朱子綱目及前編續編我 聖祖仁皇帝御批刋布昭如星日我 皇上聖學髙深緝熙繩 武凡數千百年史䇿得失靡不條貫兼綜折衷美備【臣】等 以次屬稿進 呈仰䝉 親御丹毫詳加 論定其間析疑考異洞悉毫芒而大義所昭 㣲言特掲謹次第敬録簡端用垂 至教 一年經事緯提綱分目一依朱子綱目書法一大書以提要分注以備言此綱目舊例也今提綱綴目皆酌用大書取便觀覽其有事非一時而牽連並及或語非至要而採摭堪資者則用小字附書至注内有更須詮釋者空格以别本文務使眉目朗然無淆覩記 一表嵗首年綱目第一要義髙辛以前無甲子可紀帝堯甲辰以後謹遵 聖祖仁皇帝御批綱目前編用邵子皇極經世書例編次干支標於每年之上歴代倣此至唐虞稱載夏稱嵗商稱祀周以後稱年皆隨其代而書之 一劉恕陳桱通鑑外紀胡宏皇王大紀皆始於盤古其說荒遠難稽金履祥通鑑前編始自唐堯於上古事又多闕畧今以孔子繫易為斷肇始庖羲不更逺溯邃古 一我 國家誕膺 符命朱果發祥瑞貺屢臻昭爍今古 太祖髙皇帝肇興大業 太宗文皇帝嗣炳鴻謨凡偉烈豐功事闗明紀者自宜登 諸簡䇿用昭 興運之隆今並㳟依 實録敬謹纂輯 一尚書備稱祀載春秋首紀春王統事表年實史家大法是書於厯代紀年之際大書分注進退攸闗皆仰禀 聖謨權衡允協其有未改嵗而事渉兩朝者則並用一年兩系之例以存其統至附庸小國嵗首不書年號惟嗣位改元乃一書 一正統偏安之辨其界最嚴前史毎以興代而紀載前朝因多偏徇若續綱目於宋元明之際更屬不公瀛國既執而猶以宋紀年順帝未亡而即標明國號任意低昂適足貽識者者今自景炎而後至正以前皆恪奉 宸裁統歸元紀至於明之崇禎十七年明統尚存亦用 大書紀嵗而福王事蹟並遵 㫖採輯附書明紀大公至正曠古無倫謹於卷内恭録御製文冠諸卷首以昭定論 一凡立綱書法褒貶攸闗仰䝉 睿鑒精詳折至當大義炳然如賈充禇淵等之書死狄仁傑之書周唐肅宗之書太子徐夀輝之書害並以變文示義 特筆所垂發千古未發之隠洵足微顯闡幽永彰法戒一綱目始於周威烈王之二十三年前編亦止於是年二書起訖之際自當區分明晰今於初命晉 晉大夫一條另標卷首以還二書之舊 一史法固宜簡要而紀載實貴詳明今自三代以前皆上本六經旁稽諸子秦漢而後事迹滋繁從本史以迄外乗稗官無不博採彚叅以衷至是其或異同互見之處並加案語考定弗蹈兩岐 一綱目凡例凡命官惟宰相皆書餘官非有故不書今酌用其例凡宰臣之拜免及卒皆書其非有事跡顯然者則於他條互見若非宰相而用舍有關國是者則以特書例書之 一前史措詞類多失實而南北區分之㑹則彼此互相指斥尤舛至公如五代晉之於遼南宋之於金於元皆嘗稱臣稱姪而交兵搆釁猶以入宼書之於情義實為未協今並恪遵 指示酌量改定書法悉去偏私以歸至正 一綱目一書乃朱子門人纂集紀年系月舛誤尚多至續綱目所載尤為疎畧失當如分䕫离不蕭幹為二人之類踳駁叠見考證難資今依据正史博稽羣籍悉正牴牾之舊以臻完善之觀 一凡輿地名目悉按現在郡邑沿革注其大畧其有謬誤相沿之處仍行核正不使異義少滋至於 本朝聲教四訖遐方絶域盡入版圖如河有重源足證都實傳聞之誤實為得諸目覩一破羣盲今並詳加按語用以垂信方來 一凡卷内所見人名字里並依本傳詳注其有本史未立傳者則為旁採諸書俾無滲漏至或有一人而異名及數人而同名者亦悉分晰證明以資考核 一金元二史出自後代儒臣之手大抵音譯失宜乖舛滋甚厯 指示以國語及䝉古語證合本音本義無不確合近又命喀爾喀親王成衮札布 進所藏蒙古源流一書堪以互為考證今並遵 㫖詳加譯改仍於初見處注明舊作某某字様俾開卷 了然足資考据 一唐宋而後野史漸夥增飾流傳殊難依據若宋太祖之斧聲燭影明惠宗之遜國出亡等事異說滋多尤當剖晰是非以昭定論今並隨文駁正勿使滋惑傳聞致乖大義 一凡一事而首尾相距頗逺者綱目於前後皆為立綱雖起訖自明而檢尋未易今皆量其事之本末酌行總敘或於初見一條備言其終或於最後一條追敘其始仍用先是至是及初字尋字等文分别紀録眉清目朗庶覺貫串非難 一綱目定例書月不書日今仍其舊惟日食則仍系日其或有事迹紛冗必須詳載干支次序方能明了者則亦於目内書日以别之 一先儒論斷其醇正可取者間加甄録具載姓名其採於本史者則曰史臣或稱某史贊以别之 一史家音注如司馬貞之於史記顔師古之於漢書胡三省之於資治通鑑並稱詳贍今於奥義竒文間採諸家之說為之箋釋至如賀善之贊尹起莘之發明以及周禮張時泰等所述皆摭拾空談文蕪義淺並加刋削以省繁文 一杜預解左傳及胡三省解通鑑多有注某事始此某人始此等例今於事之有闗係者並倣其例酌加標注以便檢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告成進 呈表 大學士公【臣】傅恒等奉 勅編纂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告成謹奉 表上 進者【臣】恒等誠惶誠恐稽首頓首 上言欽惟我 皇上 法古綏猷 右文成化 稽帝堯而稽帝舜考禮樂以等百世之王 監有夏而監有殷秉權衡以定一中之統刋厯代廿二家之史文訂差訛紀勝國三百載之書編沿正續廣修明於舊典取鑑無遺闡義例於㣲言折衷有待惟 作者之謂聖體則史而義則經洵 煥乎其有文指以千而言以萬成編既定 至教斯垂原夫在昔有邦若時稽古因文見義用布訓於丹青比事屬辭咸取裁於筆削葢史使其記必明取舍之宜而鑑監於前實具是非之迹至編年以定體尤提要而徴文涑水之表嵗系時裒輯實原於漢紀紫陽之列綱分目指歸悉本於魯書洎遞嬗夫元明亦間沿為著述然而年芟益部不同習氏之存劉系黜房陵莫問昭公之在晉合書地書人以表例枘鑿恒多繋嵗陽嵗隂以表名盾矛不免雖糾唐有作文人之習相沿而譏鄶無庸史法之傳漸失乃在前明中葉復有纂要一書畧具規模倍多踳駁魯魚錯見沿故牘之乖譌臧否失宜任詹言之蕪漏當發函於 幾暇欲訂毫釐因付館以編摩載陳圭臬纂排數載㑹 萃羣書授青簡而 肇錫嘉名 御丹毫而時抒精義溯自分編以論次逮兹削藁而觀 成凡條目之攸紛幸 睿裁之悉禀 闡特標之論覺管窺蠡測而無由 垂刪定之文實壤薄流涓之莫助承素王而纘彛典說 明則道自可行仰 聖祖而紹前聞揆一則心無不合昭其經法大㫖備而悉奉指南示以變通舊例繁而不皆從朔大用䇿而小用牘若網在綱國為緯而年為經咸指諸掌審是非而繩懸悉準具首尾而囊括無餘紀載之例綦嚴宜事增而文省見聞之辭各異故逺畧而近詳或分注以備言特書與附書並列或後經以終義事本與事末兼該披月竁之輿圖悉河判重源之實考星經之次舍知躔同五緯之誣國語則遥證金源按出之傳譌始剖世牒則逺徴䝉古却特 之受姓咸稽以至正字審音三蒼並協旁及釋名辨物五雅兼資凡質實而辨疑盡部居而州次譬校讐於掃葉作述之義昭如擥體要於挈裘興替之端備矣且夫正統偏安之辨尤屬人心天命所關即良史未協於大公欽 宸斷獨衷於至是蓋自緹油失職恒縁諱飾為文迨至光岳分區浸以詆諆成習名互稱夫島索徒相嘲出聘之車號已貶於孫臣尚欲侈横磨之劒總偏私之曲徇致名義之都乖况如丙子䜟成宋祚隨江潮並歇庚申史就元基與塞草同荒乃或續景炎於南渡之餘更且擯至正於北遷之始皆妄加其予奪遂盡悖乎公平惟 至聖之制義因心故定案必循名責實削紀年於閏位凛乎大命之難諶改書宼於舊條截然内詞之莫假實從古未發之義於此心適得所同屬勝朝改玉之時當 聖代膺圖之㑹欣際 六龍乗御大一統已悉受周疆 特念五馬倉皇小朝廷尚僅留夏肄殉黄巾於冀北既大書春月之三擅白版於江東遂并紀福王之一運分甲乙存殘局而國號斯加事削閩滇溯遺封而藩稱非偽是皆擴 天地為公之量覆載同符因之冠 星雲有倬之章典謨並燦春秋之㫖在居正奉正義以無私帝王之事集大成勒成書於有永允矣無偏而無黨粲然是訓而是行至 特筆之所垂統全書而咸貫劒南之册未至肅皇不改儲稱上都之號猶存懷邸難逃簒字循莽大夫之例望石城而冷笑褚公冠周平章之名對髙廟而多慚狄相莫不約羣紛以炳義本 彛訓以敷言立綱常名教之大防極㣲顯婉彰而一致信讀書之貴得間不啻引錐而畫沙審觀人之必 於㣲乃如鑄鼎以象物蓋王鈇以治萬世非 天子莫操其權而㑹民極以執兩端獨 聖人能見其大昔者蘭陵通史繁華徒侈千篇貞觀晉書論斷祇存四贊咨忠臣而録袁粲寧本親裁侈盛事而補陳橋何闗正體從未有定書法則 軒鏡心懸著史評則 堯文手勒善者勸而惡者懼知袞鉞之非空言參於天而驗於人在方䇿以明大道書成一百十六卷盡善盡美而蔑以加事紀四千五百年舉要舉凡而得其當【臣】等學慚閎覽才謝淹通識故籍而有愧五難論先民而粗聞十例時政記言起居記事願依左右史之班伯恭知古君舉知今難參大小賢之列屬操觚於虎觀濫厠分排承執簡於麟編幸邀 鑒定惟子夏得其書矣詎能贊夫一詞若臯陶見而知之實叨榮於千載從此名山藏副定百家作史之模更欣 秘殿刋成闡奕禩傳心之要【臣】等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恭 進以 聞 乾隆三十三年正月初十日大學士公【臣】傅 恒 大 學 士 【臣】 尹繼善 大 學 士 【臣】 劉統勲 協辦大學士尚書公【臣】阿里衮 協辦大學士尚書【臣】劉 綸 户部尚書【臣】于敏中 刑部尚書【臣】舒赫德等謹 上表 監理 武英殿管理事務多羅履郡王 【臣】永 珹經筵講官武英殿管理事務戸部左侍郎總管内務府大臣【臣】英 廉 武英殿管理事務正紅旗漢軍副都統 【臣】和爾經額 校刋 經筵講官武英殿總裁禮部尚書 【臣】王際華 【臣】覺羅奉寛 監造 内務府管理六庫事務郎中加十級紀録五次【臣】六十九内務府營造司郎中加一級紀録七次【臣】誠 意南 苑 員 外 郎 兼 佐 領【臣】劉 淳武備院主事加一級紀録 七次【臣】永 善 内 管 領【臣】扎 欽 副 管 領【臣】六 格監 造 加 三 級【臣】吉蘭泰監 造 加 三 級【臣】文殊保 庫 掌【臣】六達塞 庫 掌【臣】伊靈阿 校對 日講起居注官武英殿提調左春坊左贊善【臣】彭紹觀武英殿提調 翰 林 院 編 修【臣】陳 淦翰 林 院 修 撰【臣】張書勲翰 林 院 編 修【臣】姚 頥翰 林 院 編 修【臣】陸費墀翰 林 院 編 修【臣】陳昌圖翰 林 院 編 修【臣】陳桂森翰 林 院 編 修【臣】黄良棟翰 林 院 編 修【臣】徐天柱翰 林 院 編 修【臣】秦 泉翰 林 院 編 修【臣】劉錫嘏翰 林 院 編 修【臣】楊夀楠翰 林 院 檢 討【臣】張運暹翰 林 院 檢 討【臣】季學錦 舉 人【臣】顧天駿 舉 人【臣】錫衡 舉 人【臣】毛 圻 副 榜 貢 生【臣】戚健中 副 榜 貢 生【臣】楊有源 嵗 貢 生【臣】王炳文 正總裁 【臣】傅 恒 【臣】來 保 【臣】尹繼善 【臣】劉統勲 副總裁 【臣】兆 惠 【臣】阿里衮 【臣】舒赫德 【臣】阿 桂 【臣】劉 綸 【臣】于敏中 經筵講官刑部尚書今任工部尚書 【臣】裘曰修 提調官 禮科掌印給事中今任河南布政使【臣】覺羅巴延三原任吏部文選司郎中續任刑部侍郎【臣】額爾景額原任戸部員外郎續任工部侍郎【臣】珠魯訥戸部員外郎續任理藩院侍郎【臣】慶 桂 原任戸部郎中續任漕運總督【臣】傅 顯 戸部員外郎今任内閣學士【臣】博清額 原任内閣侍讀學士續任戸部侍郎世襲雲騎尉【臣】伊克坦布吏部文選司郎中今任吏部侍郎【臣】袁守侗陜西道監察御史今任湖南沅州府知府【臣】晆朝棟原 任 江 西 道 監 察 御 史【臣】毛永爕原 任 吏 部 員 外 郎 【臣】 顧 雲原任戸部郎中續任雲南鹽驛道【臣】馮光熊吏科給事中今任戸部倉侍郎【臣】劉秉恬原任刑部郎中今授吏部主事【臣】王 昶 戸部員外郎今任貴州道監察御史【臣】張 霽 收掌官 刑 部 員 外 郎 今 任 郎 中【臣】保 成中書科筆帖式今任山西歸化城同知【臣】勒 保原任内閣中書續任湖南辰州府元陵縣知縣【臣】毛應藻宗人 府 主 事 今任禮部郎中【臣】鄭歩雲内 閣 中 書 今任宗人府主事【臣】馮應榴 纂修官 原任翰林院侍讀四 品 職 銜【臣】楊述曾翰 林 院 侍 讀 學 士 【臣】 朱 筠翰 林 院 侍 讀 學 士 【臣】 韋謙恒翰林院編修今任詹事府少詹事【臣】彭元瑞翰林院編修今任貴州貴西道【臣】趙 翼 翰林院庶吉士今任刑部郎中【臣】曹錫寳 内閣中書今任刑部員外郎【臣】陸錫熊 内 閣 中 書 今 候 補 主 事【臣】阮葵生原任内閣中書續任吏部主事【臣】汪孟鋗 内 閣 中 書 【臣】 趙文哲 内 閣 中 書 【臣】 嚴長明内閣中書今任吏部主事【臣】程晉芳 校對官 翰林院庶吉士今任禮部主事【臣】沈世煒 内 閣 侍 讀 今 任起居注主事【臣】孫士毅内閣中書今任起居注主事【臣】王嵩柱 内 閣 中 書 【臣】 方 煒内 閣 中 書 今 任 侍 讀【臣】郭元漋内閣中書今任刑部主事【臣】劉鳯翔 内閣中書今任刑部員外郎【臣】禇寅亮 内閣中書今任福建汀州府同知【臣】呉 寛内閣中書今任山西寧武府同知【臣】吳 烺原 任 内 閣 中 書 【臣】 周發春 總校官 翰林院侍讀學士今任工部侍郎【臣】劉星煒詹事府少詹事今任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臣】汪廷璵右春坊右庶子今任陜西布政使【臣】畢 沅原任翰林院編修續任浙江寧波府知府【臣】王紹曾右春坊右中允 今 任 庶子【臣】曹文埴翰 林 院 侍 讀【臣】吳省欽翰林院編修今任四川道監察御史【臣】李孔陽翰林 院編修今 任 贊 善【臣】王燕緒翰林院編修今任刑部 主 事【臣】陳蘭森原任翰林院侍讀學士今任編修【臣】紀 昀翰 林 院 編 修【臣】嵇承謙原任司經局洗馬續任湖南衡州府知府【臣】宋 銑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二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目録 編年類 第一卷 伏羲氏至髙辛氏祇載傳世年代 起甲辰陶唐氏帝堯元載【始書紀元甲子】訖乙亥有虞氏帝舜五十載 卷凡一百五十二年 第二卷 起丙子夏后禹元嵗訖己卯商王受辛三十三祀【即周武王十三年】 卷凡一千八十三年有竒 第三卷 起己卯周武王十三年訖庚午周幽王十一年卷凡三百五十二年 第四卷 起辛未周平王元年訖戊寅周襄王九年 卷凡一百二十八年 第五卷 起己夘周襄王十年訖乙亥周定王二十一年卷凡五十七年 第六卷 起丙子周簡王元年訖丁夘周景王十一年卷凡五十二年 第七卷 起戊辰周景王十二年訖辛亥周敬王三十年卷凡四十四年 第八卷 起壬子周敬王三十一年訖丁丑周威烈王二十二年 卷凡八十六年 第九卷 起戊寅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訖辛巳周赧王三十五年 卷凡一百二十四年 第十卷 起壬午周赧王三十六年訖己卯秦王政二十五年 卷凡五十八年 第十一卷 起庚辰秦始皇二十六年訖甲午秦二世三年卷凡十五年 第十二卷 起乙未楚義帝元年訖己亥【西楚霸王五年即漢髙帝五年】卷凡四年有竒 第十三卷 起己亥漢髙帝六年訖辛酉漢吕后八年 卷凡二十二年有竒 第十四卷 起壬戍漢文帝元年訖庚子漢景帝後三年卷凡三十九年 第十五卷 起辛丑漢武帝建元元年訖甲子漢武帝元狩六年 卷凡二十四年 第十六卷 起乙丑漢武帝元鼎元年訖庚子漢昭帝始元六年 卷凡三十六年 第十七卷 起辛丑漢昭帝元鳯元年訖壬申漢宣帝黄龍元年 卷凡三十二年 第十八卷 起癸酉漢元帝初元元年訖戊申漢成帝永始四年 卷凡三十六年 第十九卷 起己酉漢成帝元延元年訖乙丑漢平帝元始五年 卷凡十七年 第二十卷 起丙寅漢孺子嬰居攝元年訖乙酉五月漢淮陽王三年 卷凡十九年有竒 第二十一卷 起乙酉六月後漢世祖光武帝建武元年訖壬寅後漢世祖光武帝建武十八年 卷凡十七年有竒 第二十二卷 起癸卯後漢世祖光武帝建武十九年訖癸未後漢章帝建初八年 卷凡四十一年 第二十三卷 起甲申後漢章帝元和元年訖辛酉後漢安帝建光元年 卷凡三十八年 第二十四卷 起壬戍後漢安帝建光元年訖己亥後漢桓帝延熹二年 卷凡三十八年 第二十五卷 起庚子後漢桓帝延熹三年訖丁卯後漢靈帝中平四年 卷凡二十八年 第二十六卷 起戊辰後漢靈帝中平五年訖己卯後漢獻帝建安四年 卷凡十二年 第二十七卷 起庚辰後漢獻帝建安五年訖庚子後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 卷凡二十一年 第二十八卷 起辛丑蜀漢昭烈帝章武元年訖戊辰蜀漢帝禪延熙十一年 卷凡二十八年 第二十九卷 起己巳蜀漢帝禪延熙十二年訖己亥晉武帝咸寧五年 卷凡三十一年 第三十卷 起庚子晉武帝太康元年訖甲子晉惠帝永興元年 卷凡二十五年 第三十一卷 起乙丑晉惠帝永興二年訖戊寅晉元帝太興元年 卷凡十四年 第三十二卷 起己夘晉元帝太興二年訖丁未晉穆帝永和三年 卷凡二十九年 第三十三卷 起戊申晉穆帝永和四年訖己卯晉孝武帝太元四年 卷凡三十二年 第三十四卷 起庚辰晉孝武帝太元五年訖戊戍晉安帝隆安二年 卷凡十九年 第三十五卷 起己亥晉安帝隆安三年訖庚戍晉安帝義熙六年 卷凡十二年 第三十六卷 起辛亥晉安帝義熙七年訖丁卯宋文帝元嘉四年魏太武帝始光四年 卷凡十七年 第三十七卷 起戊辰宋文帝元嘉五年魏太武帝神䴥元年訖庚寅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十一年 卷凡二十三年 第三十八卷 起辛卯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十二年訖丙午宋明帝泰始二年魏獻文帝天安元年 卷凡十六年 第三十九卷 起丁未宋明帝泰始三年魏獻文帝皇興元年訖丙寅齊武帝永明四年魏孝文帝太和十年卷凡二十年 第四十卷 起丁卯齊武帝永明五年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訖庚辰齊主寳卷永元二年魏宣武帝景明元年 卷凡十四年 第四十一卷 起辛巳齊和帝中興元年魏宣武帝景明二年訖己亥梁武帝天監十八年魏孝明帝神龜二年 卷凡十九年 第四十二卷 起庚子梁武帝普通元年魏孝明帝正光元年訖庚戍梁武帝中大通二年魏孝莊帝永安三年 卷凡十一年 第四十三卷 起辛亥梁武帝中大通三年魏節閔帝普泰元年訖丙寅梁武帝中大同元年東魏孝静帝武定四年 卷凡十六年 第四十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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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凡七年 第一百十四卷 起戊辰明莊烈帝崇禎元年訖丙子明莊烈帝崇禎九年 卷凡九年 第一百十五卷 起丁丑明莊烈帝崇禎十年訖癸未莊烈帝崇禎十六年 卷凡七年 第一百十六卷 起甲申明莊烈帝崇禎十七年【是年五月明福王由崧自立訖乙酉五月明亡】 卷凡一年五月 第一百十七卷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唐王】 第一百十八卷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桂王一】 第一百十九卷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桂王二】 第一百二十卷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桂王三】 【臣】等謹案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一百十六卷附明唐桂二王 本末四卷乾隆三十二年奉 勅撰是書排輯歴朝事蹟起自黄帝訖於明代編年紀載綱目相從目所不該者則别為分注於其下而音切訓詁典故事實有闗考證者亦詳列焉葢 内府舊藏明正徳中李東陽等所撰通鑑纂要一書 皇上幾暇披尋以其褒貶失宜紀載蕪漏不足以 備 乙覽因 命重加編訂發凡起例咸禀 睿裁每一卷成即繕稿進 御 指示書法悉準麟經又 親灑丹毫詳加評斷 微言大義燦若日星凡 特筆昭垂皆天理人情之極則不獨詞臣載筆不 能窺見 髙深即涑水紫陽亦莫能鑚仰於萬一所謂原始要終推見至隠者文成數萬其指數千不可一一縷陳而尤於系統年表著 筆削之大㫖 予奪進退悉準至公故大業冠號則義等於存陳至正書年則㫖同於在鄆知景炎祥興之不成為宋而後遯荒棄國者始不能以濫竊虚名知泰定天順之相繼為君而後乗釁奪宗者不得以冒干大統凡向來懷鉛握槧聚訟而不決者一經 燭照無不得所折衷用以斥彼偏私著為明訓仰 見 聖人之心體如鑑空衡平 聖人之制作如天施地設惟循自然之理而千古 定案遂無復能低昂髙下於其間誠 聖訓所謂此非一時之書而萬世之書也至明季北都淪覆大命已傾福王竊號江東僅及一載 皇上如天聖度謂猶有疆域可憑 特命分注其年從建炎南渡之例又唐桂二王跡 同昰昺雖黜其偽號猶 軫念其遺臣亦 詔别考始終附綴書後俾不至湮沒無傳大哉王言量同天地尤非【臣】等所能仰賛一辭矣乾隆 四十九年十一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 伏羲氏【在位一百十五年傳十五世】 太昊伏羲氏 帝生于成紀【帝母居于華胥之渚履巨人跡意有所動虹且繞之因而始娠生帝于成紀華胥古國寰宇記藍田縣有華胥氏陵成紀故城在今甘肅秦州秦安縣】以木徳繼天而王故風姓有聖徳象日月之明故曰太昊 都陳【左傳陳太昊之墟鄭樵通志伏羲都陳宛邱城是也 宛邱今河南陳州府治是】 始畫八卦 帝徳洽上下有龍馬【説文龍鱗䖝之長玉篇馬武獸也此馬身而龍鱗故曰龍馬】負圗出于河【孔安國書傳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朱子河圖論圖之位一與六共宗而居乎北二與七為朋而居乎南三與八同道而居乎東四與九為友而居乎西五與十相守而居乎中】乃仰觀象于天俯察法于地中觀萬物之宜始畫八卦卦有三爻因而重之為卦六十有四以通神明之徳而卜筮自此生焉【劉恕通鑑外紀伏羲徳洽上下天應以鳥獸文章地應以河圖洛書則而象之乃作易説本禮緯舍文嘉羅泌路史鄭樵通志皆因之考易大傳河出圖洛出書漢孔安國劉向父子班固俱以河圖授羲洛書錫禹宋邵子朱子並同今依書傳朱子為據餘説皆不取】 敎民佃漁畜牧 民處草野逐捕禽獸茹毛飲血帝始結網罟以教佃漁故曰伏羲養犧牲以充庖㕑故又曰庖犧 以龍紀官 因龍馬之瑞故以龍名官號曰龍師春官為青龍【又曰蒼龍】氏夏官為赤龍氏秋官為白龍氏冬官為黒龍氏中官為黄龍氏【偽三墤伏羲以共工為上相栢黄為下相朱襄為飛龍氏昊英為潛龍氏大庭為居龍氏渾沌為降龍氏隂康為土龍氏栗陸為水龍氏命官之名與後十五世帝號多同今不取】 作書契 上古結繩以紀事帝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 作甲厯 帝始立周天厯度【以定日月列星分度見晉書天文志】乃作甲厯日月嵗時【日主晝月主夜日月相逐積三百六十晝夜為一嵗説見周髀算經】自此而生焉【外紀伏羲有甲厯五運通志甲厯起于甲寅王應麟曰甲寅之説葢本通厯考大撓始作甲子若伏羲時已干支相配黄帝又何必命官重作乎今不取】 制嫁娶 民男女無别帝制嫁娶以儷【音麗偶數】皮為禮正姓氏通媒妁以重人倫之本而民始不凟 造琴瑟 斲桐為琴繩絲為二十有七絙【古登切】桑為三十六絃之瑟而樂音自是興焉【伏羲樂曰立基亦曰扶來載孝經鈎命訣今不取】 帝崩塟于陳【太昊陵在今陳州府懐寧縣西北】 帝神靈首出開物成務立極萬世在位一百一十有五年而崩傳十五帝曰女媧氏【佐太昊正婚姻以重萬民之判是為神媒太昊沒共工氏作亂女媧誅之以治天下命臣隨作笙簧以通殊風娥陵制都良筦以一天下之音破五十絃之瑟為二十五絃而樂以和】栢皇氏中央氏【亦曰中皇】大庭氏【具膺錄也三辰増輝五鳯異色都于曲阜故魯有大庭氏之庫亦曰朱顔氏】栗陸氏驪連氏【亦曰昆連】渾沌氏【亦曰混敦】赫胥氏【其時之民鼔腹而㳺舎哺而嬉晝動夕息渇飲飢食莫知作善而作惡也】尊盧氏昊英氏【又曰子英】有巢氏【上古聖人敎民巢居及其久也木處而顛有聖人教之編槿而廬緝雚而扉革有巢之化故亦號有巢氏】朱襄氏【又曰子襄】葛天氏【其治世也不言而信不化而行其作樂也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是謂廣樂】隂康氏無懐氏【其民廿食而樂居懐土而重生雞犬之音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命之曰無懐氏之民】凡一千二百六十年而神農氏作 神農氏【在位一百四十年傳八世合五百二十年】 炎帝神農氏 帝起于烈山【帝母曰安登有神龍之感而生帝于烈山 烈山一名厲山在湖北徳安府隨州北荆州記厲郷縣有石穴昔神農生此世謂之神農穴】故亦曰烈山氏長于姜水【在今陜西鳳翔府岐山縣東水經注岐水東逕姜氏城南為姜水】故以姜為姓以火徳代伏羲氏治天下故曰炎帝 都陳遷曲阜【皇甫謐帝王世紀炎帝都于陳又徙魯元和志曲阜古炎帝之墟曲阜今縣屬山東兖州府】 以火紀官 春官為大火夏官為鶉火秋官為西火冬官為北火中官為中火 初藝五穀 民茹草木食禽獸不知耕稼帝因天時相地宜斲木為耜揉木為耒教民藝五榖而農事興焉 始制醫藥 民有疾病未知藥石帝始味草木之滋察其寒温平熱之性辨其君臣佐使之義神而化之遂作方書以療民疾而醫道立矣復察水泉甘苦令人知所趨避由是民無夭札之患天下宜之故號神農氏 立市㕓 列㕓于國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夙沙氏【英賢傳炎帝時侯國】來歸 諸侯夙沙氏叛煑海為鹽【説文古者夙沙煑海始謂之鹽】不用帝命其臣箕文諫而被殺帝益修厥徳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來歸 帝崩于長沙【今湖南長沙府】之茶鄉【今長沙府茶陵州】塟茶陵【炎帝陵在今湖南衡州府酃縣西】 帝興萬世生養之利法省而不煩威厲而不試其俗樸重端慤不忿争而財足無制令而民従在位一百四十年而崩傳八世【譙周曰自神農至榆㒺相承八代】曰帝臨魁【炎帝子在位八十年】帝承【帝臨魁子在位六十年】帝明【帝承子在位四十九年】帝宜【帝明子在位四十五年】帝來【帝宜子在位四十八年】帝裏【帝来子又曰帝居在位四十三年】帝榆㒺【帝裏曾孫神農氏之政至帝始衰諸侯攜貳帝居位之五十五年諸侯尊軒轅為天子降封帝于潞神農氏遂亾 炎帝有别子曰柱佐帝播種五榖後世祀以為稷帝裏有孫曰戯其後有勾龍為類頊后土能平九州辨土地之宜後世祀之以配社】凡五百二十年而黄帝氏作 軒轅氏【在位一百年】 黄帝軒轅氏 少典氏【神農時諸侯】之子【母曰附寳見電光繞斗感而有孕】生帝于軒轅之邱【在今河南開封府新鄭縣】故曰軒轅氏姓公孫【長于姬水故又以姬為姓】國于有熊【即新鄭杜佑通典新鄭祝融之墟黄帝都于有熊亦在此也】故亦曰有熊氏 誅蚩尤【史記索隠古諸侯號】于涿鹿【山名在今直隷宣化府保安州南】 蚩尤好兵喜亂作刀㦸大弩以暴虐天下兼并諸侯攻炎帝榆㒺榆㒺遜居涿鹿帝乃徴師諸侯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霧軍士昬迷帝為指南車以示四方【陳殷曰車上用子午盤針以定四方是為指南】遂擒蚩尤而戮之【史記炎帝欲侵陵諸侯軒轅乃修徳振兵與炎帝戰于阪泉之野三戰然後得其志説本大戴禮五帝徳篇考左傳晉文公將勤王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戰于阪泉之兆然不言其與炎帝戰也若如戴徳史遷所云則放伐之事軒轅已先行之成湯何必更有慙徳且三戰得志其文尤不雅馴今不取】 諸侯尊帝為天子 帝自涿鹿還諸侯咸尊帝為天子以代神農氏因有土徳之瑞色尚黄故號曰黄帝 以雲紀官 帝初受命適有雲瑞乃以雲名官春官為青雲夏官為縉雲秋官為白雲冬官為黒雲中官為黄雲 立六相暨史官 帝舉風后【太昊之裔】力牧太山稽常先大鴻【史記封禪書鬼臾蓲號大鴻 臾蓲音容邱】以治民命蒼頡為左史沮誦為右史 制六書 蒼頡觀鳥獸蹄迒之跡體類象形而制字字有六義一曰象形【謂日月之類象形體而為之也】二曰指事【謂上下之類人在一上為上人在一下為下各指其事以為之也】三曰㑹意【謂武信之類止戈為武人言為信㑹合人意也】四曰轉注【謂考老之類左右相轉以為言也】五曰諧聲【謂江河之類皆以水為形以工可為聲也】六曰假借【謂令長之類一字兩用也】使天下義理必歸文字天下文字必歸六書【循蜚紀以蒼頡為史皇又言剏成文字天為兩粟鬼為夜哭其説迂怪今不取】 制陳法 帝衍握竒【亦作機】之法【太平御覽風后為黄帝衍握竒圖】設五旗【軍中所建具五方之色】五麾【牙旗也以牙為飾亦具五色見出軍訣】六毒【與纛同軍中大旗也】而制其陳熊【山獸春出冬蟄】羆【似熊多力】貔【豹属出貉國】貅【猛獸貔類】以為前行【路史注此言勇鋭之士】鵰【鷙鳥似鷹而大】鶡【毅鳥似雉】鴈【隨陽之鳥】鸇【鷂属即晨風】以為左右【路史注此言旗之所繪】又命岐伯作鐲【形如小鐘以節鼓】鐃【似鈴無舌以止鼓】鼓【革音之器為羣音長】角【形如筒軍中所吹】靈鞞【騎上鼓】神鉦【今之銅鑼】以徳而建武 立占天官 帝設靈臺立五官【天地神民物類之官】以叙五事命鬼臾蓲占星羲和占日尚儀占月車區占風 作甲子 帝命大撓探五行之情占斗柄【即斗柄東北第七星也】所建【史記天官書攝提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始作甲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謂之幹子丑寅夘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謂之枝枝幹相配以名日而定之以納音】 作蓋天【即渾天儀】及調厯【黄帝厯名】 命容成作葢天以象周天之形因五量【起于黄鐘之龠合龠為合以十乗之為升斗斛是為嘉量】定五氣【五行之氣】起消息【皇侃曰陽生為息隂死為消】察發斂【孟康曰春夏為發秋冬為斂】以作調厯嵗紀甲寅日紀甲子而時節定是嵗己酉朔旦日南至而獲神䇿【神蓍也】乃迎日推䇿【推算以逆知時日】造十六神厯積斜【音餘】分以置閏配甲子而設蔀【至朔同在日首謂之蔀】于是時恵而辰従 定算數【即九章算法】 命首定數以率其羡要其㑹而律【即律吕數因律起律以數成】度【分寸尺丈引所以度長短】量【注見上】衡【所以任權而平銖兩斤石鈞之輕重】由是成焉 造律吕作咸池之樂 帝命伶倫取竹嶰谿之谷【昆侖之北谷】㫁兩節間而吹之以為黄鐘之宫【律之最長者】制十二筩以聴鳳【靈鳥五采而文其雌凰】凰之鳴其雄鳴六雌鳴亦六以比黄鐘之宫損益相生【下生者三分損一上生者三分益一】為六律【黄鍾太簇姑洗㽔賓夷則無射陽管為律】六吕【大吕應鍾南吕林鍾仲吕夾鍾隂管為吕】又命榮猨鑄十二鐘【金音之器】以協月筩于是文之以五聲【宫商角徴羽】播之以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命大容作雲門大卷之樂中春之月乙卯之辰日在奎【西方奎十六星天之武庫】始奏之命曰咸池 作冕旒【冠有旒曰冕垂玉曰旒】正衣裳 帝作冕垂旒充纊【細綿也】為元衣黄裳以象天地之正色旁觀翬翟草木之華乃染五采為文章以表貴賤 作器用 命甯封為陶正赤將為木正以利器用揮作弓夷牟作矢以威天下又命共鼓化狐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以濟不通邑夷作車以行四方服牛乗馬備物致用而天下利矣 作合宫 帝廣宫室之制遂作合宫【又曰明庭】以祀上帝享百神而敷政焉 作貨幣 范金【五色之金】為貨制金刀【錢名也】立五幣【金刀泉布帛】以制國用 作内經 帝察五氣【燥濕寒温涼】立五運【甲巳土乙庚金丙辛水丁壬木戊癸火】洞性命紀隂陽咨于歧伯而作内經復命俞跗雷公察明堂究息脉巫彭桐君處方餌而人得以盡年 敎民蠶 西陵氏之女嫘【力追切】祖為帝元妃始教民育蠶治絲繭以供衣服而天下無皴瘃【音逡祝寒瘍也】之患後世祀為先蠶 畫野分州經土設井 帝方行天下【史記帝拔山通道未嘗寧居遷徙往來以師兵為營衛】東至海西至崆峒【山名在今甘肅肅州髙臺縣西南】南至江【注詳後】北逐葷粥【史記匈奴傳唐虞以前有山戎葷粥獫狁居于北蠻】合符釡山【在今直隷宣化府保安州西南】而邑于涿鹿之阿【括地志媯州有涿鹿故城本黄帝所都 唐媯州今保安州是】于是畫野分州得百里之國萬區命匠營國邑置左右大監監于萬國萬國以和遂經土設井【言其經界如井字也】以塞争端立步【六尺為步】制畝【步百為畝】以防不足使八家為井井開四道而分八宅井一為鄰鄰三為朋朋三為里里五為邑邑十為都都十為師師十為州分之於井而計于州故地著【猶言土著】而數詳 屈軼生于庭鳳凰巢于閣麒麟【仁獸毛蟲之長牡曰麒牝曰麟】逰于囿帝順天地之紀風雨時若人無夭札物無疵癘有草生于庭佞人入則指之名曰屈軼鳳凰巢于阿閣麒麟逰于苑囿 帝崩于荆山之陽塟橋山【在今陜西鄜州中部縣西北亦曰子午山接甘肅慶陽府真寧縣界黄帝陵在山上】 帝採首山【在今河南許州襄城縣南】之銅鑄三鼎于荆山【在今河南陜州閿鄉縣南】之陽八月既望鼎成崩焉其臣左徹感思取衣冠几杖而廟祀之帥諸侯羣臣嵗時朝焉帝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疾也】齊【速也】長而敦敏成而聰明徳配天地宰制羣動故民安樂不使而成不禁而止在位百年而崩年一百十有一嵗有子二十五人其得姓者十有四人【曰祁已滕箴任旬嬉姞嬛衣二姬二酉别為十二姓】元妃之子摰嗣位為少昊氏 金天氏【在位八十四年】 少昊金天氏 名摯【亦曰元囂又曰清陽】已姓黄帝之子【母即嫘祖感大星如虹下臨華渚而生帝】自窮桑【在曲阜縣北】登帝位以金徳王天下故曰金天氏【史記黄帝之子曰元囂是為青陽降居江水不得立漢書少昊帝考徳曰清凊者黄帝之子清陽也考少昊之立見于左傳故漢書因之史記之説非是】 都曲阜【左傳伯禽封于少昊之墟帝王世紀少昊自窮桑徙曲阜】 以鳥紀官 帝之立也鳳鳥適至因以鳥紀官鳳鳥【杜預左傳注鳯知天時】氏為厯正元鳥【燕也春分來秋分去】氏司分伯趙【伯勞也夏至鳴冬至止】氏司至青鳥【鶬鷃也立春鳴立夏止】氏司唘丹鳥【鷩雉也立秋來立冬去】氏司閉是為厯正之四屬祝鳩【鷦鳩孝鳥】氏為司徒雎鳩【王鳩鷙而有别】氏為司馬鳲鳩【鴶鵴性均平】氏為司空爽鳩【鷹也性鷙】氏為司冦鶻鳩【鶻鵰春來冬去】氏為司事是為鳩【聚也】民之官又立五雉【雉有五種】為五工正【賈逵曰西鷷雉主攻木東鶅雉主塼埴南翟雉主攻金北鵗雉主攻皮伊洛之南為翬雉主飾五色】利器用正度量以夷【平也】民立九扈【扈有九種】為九農正【賈逵曰春扈趣民耕夏扈趣民耘秋扈趣民斂冬扈趣民蓋蔵棘扈為果敺鳥行扈晝為民敺鳥宵扈夜為農敺獸桑扈為蠶敺雀老扈趣民收麥今不得晏起】以扈【止也】民無淫 作大淵之樂 帝之御世諸福之物畢至爰書鸞【似鳯多青】鳳【韋續字源少昊作鸞鳯書】立建鼓【大鼔也】制浮磬【林之竒曰磬石取至輕者故謂之浮】以通山川之氣合樂以諧人神和上下是曰大淵 帝崩塟于曲阜【少昊陵在今曲阜縣東北】 帝能脩太昊之法象日月之明故曰少昊在位八十四年而崩年百嵗嗣位為髙陽氏 髙陽氏【在位七十八年】 顓頊髙陽氏 姬姓黄帝之孫黄帝元妃西陵氏生昌意昌意降居若水【即瀘水今名打沖河源出西畨逕四川寜逺府之西昌諸縣與金沙江合】娶蜀山氏女【是為女樞感瑶光貫月之祥】生帝帝年十嵗佐少昊二十即帝位初國髙陽【今河南開封府杞縣髙陽城是】故號髙陽氏以水徳王色尚赤 都于帝邱【今直隷大名府開州有濮陽故城漢書地理志濮陽古帝邱顓頊墟】 始以民事紀官 以少昊之子重為木正曰勾芒該為金正曰蓐收脩熈相代為水正曰元冥又以炎帝之後勾龍為后土而帝之孫黎為火正曰祝融分治五方是為五官 命重黎治神人 少昊之衰九黎【尚書正義黎氏九人當時諸侯之為亂者】亂徳民神雜揉家為巫史民凟齊盟災禍薦臻帝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北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輕凟民用安生 以建寅月為厯元 帝作厯以孟春之月為元是嵗正月朔旦立春五星㑹于營室【北方營室二星一曰元宫一曰清廟】冰凍始泮蟄蟲始振雞始三號天地萬物莫不應和故後世稱帝為厯宗【晉書律厯志黄帝作調厯後顓帝以孟春月為元遂為厯宗】 制九州【馬端臨文獻通考顓帝創制九州】 帝始建九州【兖冀青徐豫荆雍梁】統領萬國北至幽陵【即幽州】南至交趾【即南交】西至流沙【在今安西府敦煌縣西南地理今釋即古居延澤也其沙隨風流行故名】東至蟠木【東海中山】日月所照莫不砥【平也】屬【四逺皆平而來服屬】 作承雲之樂 命飛龍氏㑹八風【條風明庶風清明風景風涼風閻闔風不周風廣莫風是為八風】之音為圭水之曲以召氣而生物浮金効珍鑄之為鐘作五基六英之樂以享上帝朝羣侯名曰承雲 帝崩塟于濮陽【濮陽注見上顓帝陵在今河南衛輝府滑縣東北】 帝靜淵以有謀疏通而知事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天依鬼神以制義治氣以教化潔誠以祭祀在位七十八年崩年九十一嵗少昊之孫帝嚳嗣位是為髙辛氏 髙辛氏【在位七十年】 帝嚳髙辛氏 姬姓名夋【七倫切】少昊之孫父曰橋極帝生而神異自言其名年十五佐帝頊受封于辛【今河南歸徳府商邱縣南有髙辛里元和志帝嚳初封此】年三十代髙陽氏為天子以肇基于辛故曰髙辛氏以木徳王色尚黑 都于亳【今河南河南府偃師縣西有亳城帝王世紀契父帝嚳都此】 作六英之樂 命咸黒典樂為聲歌名曰六英 帝崩塟于頓丘【頓丘故城在今直隷大名府清豐縣西南帝嚳陵在今河南衛輝府滑縣東北】帝聰以知逺明以察㣲順天之義知民之急仁而威恵而信執中而徧天下日月所照風雨所至莫不従服在位七十年崩年百有五嵗帝元妃有邰氏女曰姜嫄【出祀郊禖見大人之跡履之震動有娠】生棄次妃有娀氏女曰簡狄【春分元鳥降簡狄祈于郊禖遺卵簡狄吞之而孕】生契三妃陳鋒氏女曰慶都【有赤龍之感孕十四月】生堯四妃娵訾氏女曰常儀生摯帝崩摯嗣位【帝王世紀摯母于四妃之中班最下而摯子兄弟年最長故登帝位】九年荒淫無度諸侯廢之而尊堯為天子是為陶唐氏 陶唐氏【在位一百嵗】 帝堯陶唐氏 姬姓髙辛氏次子曰放勲育于母家伊侯之國【今河南汝州伊陽縣】後徙耆【亦曰黎今山西潞安府黎城縣】故曰伊耆氏【身長十尺龍顔日角眉有八彩】年十三佐帝摯封植受封于陶【今山東曹州府定陶縣是】又封于唐【今直隷保定府唐縣是】故為陶唐氏年十六諸侯廢帝摯而尊為天子以火徳王色尚白 【甲辰】元載帝即位 都平陽【漢書地理志河東郡平陽應劭曰堯都也平陽故城在今山西平陽府臨汾縣】 命羲和治厯象 羲氏和氏重黎之後帝命治厯象授人時羲仲居嵎夷【東表之地胡渭禹貢錐指今朝鮮地】理東作以仲春羲叔居南交【交跡之地地理今釋今安南國】理南訛【化也】以正夏至和仲居西【西極之地地理今釋流沙以西皆是】理西成以仲秋和叔居朔方【北荒之地地理今釋大漠以北山川攸逺故稱朔方以為大界】理朔易【朔猶言蘇易改也】以正冬至 【乙巳】二載置閏法 帝既命羲和治厯象四時推候皆合積一朞而天有餘度嵗有餘日于是又置閏法【嵗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者一嵗之常數日與天會而多五日有竒為氣盈月與日會而少五日有竒為朔虚合氣盈朔虚而閏生焉】日月氣候始參㑹後世章法【三嵗一閏五嵗再閏十有九嵗七閏為一章】昉于此【金氏履祥曰章法雖云氣朔齊然猶有分秒之餘至二十七章為會三會為統三統為元積四千六百一十七年日月皆無餘分却得十一月甲子朔子時半冬至又為厯元矣】 置諫鼓立謗木 置敢諫之鼔使天下得盡其言立誹謗之木使天下得攻其過 作戒 戒曰戰戰慄慄日謹一日人莫躓于山而躓于垤 【戊申】五載越裳氏【在交阯南明史外國傳占城國古越裳地秦為林邑縣漢曰象林晉以後為林邑國後更號占城】來朝 越裳氏重譯來朝獻大蓋千嵗方三尺餘背有科斗文記開闢以來帝命錄之時有草生于庭曰蓂莢十五之前日生一葉十五之後日落一葉小餘則一葉厭而不落觀之可以知旬朔 【庚戌】七載麒麟逰于郊藪 帝在位七年民不作忒鴟久【山海經蒼梧之野有鴟久注即鵂鶹李時珍曰鴟同鴟惡鳥也久前編誤作又今改正】逃于絶域麒麟逰于郊藪 【乙夘】十有二載巡狩方嶽 帝臨民以十二【十二載巡狩也】一周流五嶽存鰥寡賑荒札一民飢則曰我飢之一民寒則曰我寒之一民罹辜則曰我陷之故民戴之如日月愛之如父母 【甲申】四十有一載虞舜生 舜之先國于虞【括地志故虞城在河北縣虞山之上酈道元云堯以女嬪于虞之地也河北故城在今山西解州平陸縣】系出虞幕【史記以舜為顓頊五世孫路史以五帝中舜獨不出于黄帝而仍依史記以敬康而下為舜之祖考左傳自幕至于瞽瞍無違命不言世數及名今故于幕之下瞍之上皆闕之】父瞽瞍盲母握登【有大虹之感】生舜于姚墟【在今山西蒲州府永濟縣】後居溈汭【二水名在永濟縣首陽山下南曰溈北曰汭】 【癸巳】五十載帝逰于康衢 帝逰康衢有童歌曰立我蒸民莫匪爾極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有老人擊壤而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帝又觀于華華封人祝曰使聖人富夀多男子帝曰多男多懼富則多事夀則多辱封人曰天生蒸民必授之以職多男而授之職何懼之有冨而使人分之何事之有天下有道與物皆昌天下無道修徳就閒千嵗厭世去而上仙乗彼白雲歸于帝鄉何辱之有 華華山在今陜西同州府華隂縣南】 【癸夘】六十載虞舜以孝聞 舜母早喪瞽瞍更娶妻生象象傲瞍惑後妻愛少子嘗欲殺舜舜盡孝悌之道日以篤謹年二十以孝聞耕于厯山【即雷首山今曰中條跨蒲州府永濟諸縣界】人皆讓畔漁于雷澤【在雷首山下亦曰雷水】人皆讓居陶于河濱【今永濟縣北有陶城寰宇記舜陶河濱即此】器不苦窳作什器【猶言什物】于夀邱【在今山東兖州府曲阜縣東】就時【謂逐時以販】于負夏【鄭康成曰衞城】所居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甲辰】六十有一載洪水命鯀【顓帝長子駱明之子】治之功弗成時龍門【山名在今陜西同州府韓城縣東北】未開吕梁【亦山名在今山西汾州府永寜州東北】未鑿河出孟門【亦山名在今山西吉州西南】之上江淮流通【河江淮注俱詳後】無有平原髙阜帝求能治水者四岳【掌方岳之官】舉鯀帝乃封鯀為崇伯使治之鯀乃大興徒役作九仞之城訖無成功 【癸丑】七十載舉舜登庸 帝在位七十載以子朱嚚訟不可授乃詢四岳求遜位四岳羣臣咸舉舜帝亦聞之于是以二女妻舜以觀其内使九男與處以觀其外舜内行彌篤二女執婦道九男皆益篤帝以舜為賢乃命以位【金氏履祥曰書稱帝堯克明峻徳以親九族若如史記世系則堯之于舜為同髙祖之族而直妻以二女豈得謂之克明峻徳故知堯舜不同出于黄帝也】 舜舉八愷八元和五典叙百揆 髙陽氏有才子八人【曰蒼舒隤敳檮戭大臨龎降庭堅仲容叔達 敳音皚檮音稠戭音演】天下謂之八愷髙辛氏有才子八人【曰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天下謂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濟其羙舜舉之使八愷主后土以揆百事八元布五教于四方於是五典克従而無違教百揆時叙而無廢事 【甲寅】七十有一載舜賔于四門流四凶族 帝鴻氏【黄帝之後】有不才子曰渾沌少昊氏有不才子曰窮竒顓頊氏有不才子曰檮杌縉雲氏【黄帝之官】有不才子曰饕餐天下謂之四凶舜投諸四裔于是四門穆穆而無凶人 【乙夘】七十有二載舜納于大麓 帝使舜入山林相視原隰雷雨大至衆懼失常舜行不迷 命舜攝位 帝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允執厥中 殛鯀于羽山【在今江南海州贛榆縣東】放驩兠【堯時司徒杜預以為即渾沌説不足據】于崇山【在今湖南澧州永定縣東】 命禹治水 鯀既殛死乃命禹為司空使續父業禹與益【顓頊之裔孫曰女修生大業大業生大費是為伯益】稷【即棄也】同受命命諸侯百姓興人徒以傅土禹乘四載【水乗舟陸乗車泥乗輴山乗樏】行山表木勞身焦思以水之患莫大于河濟次之淮與江又次之乃先治河始壺口【禹導河自積石而施功則自壺口始于是闢龍門鑿厎柱自孟津而北疏為九河 積石山有二一曰大積石即今大雪山在今青海之西南境禹導河自此一曰小積石在今蘭州府河州西北古唐□山也壺口山在今山西吉州西南龍門注見上厎柱山在今河南陜州黄河之中有三門禹所鑿孟津在河南懐慶府孟縣南今曰河陽渡九河曰徒駭太史馬頰覆鬴胡蘇簡潔鈎盤鬲津爾雅疏徒駭是河之本道東出分為八枝也】瀹濟自沇水【濟之上源為沇東流為濟入于河溢為滎東出于陶丘北㑹于汶 沇水即濟源出今河南懐慶府濟源縣王屋山既見而伏復出為東西二池合流至温縣潛行絶河滎即滎澤亦曰滎瀆在今開封府滎陽縣南陶邱地名在今山東曹州府定陶縣西南汶水有五北汶嬴汶柴汶牟汶其一經流曰大汶出山東泰安府萊蕪縣與四汶合流舊自安民亭合濟】導淮自桐栢【㑹于泗沂 桐柏山在今河南南陽府桐栢縣淮水出其支山曰胎簪泗水出今山東兖州府泗水縣陪尾山四源並發故名沂水出今山東沂州府沂山舊沂入于泗泗入于淮今為運道所經俱已改流不具載】導江自岷山【别為沱過九江㑹于漢匯為彭蠡東為中江 岷山在今四川茂州及松潘衞連亘數千里其一支曰羊膞嶺江水所出沱有二一在梁州今四川成都府之郫江是一在荆州今湖北荆州府之夏水是九江即洞庭湖在今湖南岳州府接長沙常徳二府界沅漸辰無叙酉湘資澧九水滙焉故曰九江漢水出今陜西漢中府寧羌州嶓冡山是為東漢水至湖北之漢陽入于江彭蠡即鄱陽湖在今江西南康府與九江饒州諸府接界中江江之經流漢為北江彭蠡之支為南江】皆注諸海是為四瀆【獨發源而注海曰瀆】四瀆修而民宅土矣【北條之水入于河濟南條之水入于江淮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 【丙辰】七十有三載正月舜受終于文祖 舜受終于帝始祖之廟以攝位告 齊七政 在【察也】璿璣玉衡【以玉為璣象天之運轉以璿珠飾之象星辰之位次以玉為横簫推其分度時節以窺天而與璣合後世渾天儀象蓋其法也】以齊七政【日月五星也】 舉羣祀 類于上帝禋于六宗【四時寒暑日月星水旱 六宗之説不一今従蔡沈書傳】望于山川徧于羣神 覲羣后 輯五瑞【公桓圭侯信圭伯躬圭子榖璧男蒲璧】擇吉月日覲四岳羣牧班瑞 【丁巳】七十有四載巡守【去聲下並同】 嵗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泰山在今山東泰安府泰安縣】柴望秩于山川肆覲東后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吉凶軍賔嘉】五玉三帛【元纁黄】二生【羔雁】一死【雉】贄如五器【同五禮之器】卒乃復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衡山在今湖南衡州府衡山縣】如岱禮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華山注見前】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恒山在今山西大同府渾源州】如西禮歸格于藝祖【書傳藝文也孔穎逹曰藝祖文祖史變文耳】用特【特牲謂一牛也】 流共工【古之世官族也鄭樵曰共工氏蓋自伏羲之後子孫承傳以至堯舜之世】于幽州【今順天府宻雲縣東北有共城括地志舜流共工于此】 【己未】七十有六載竄三苗【國名吴起曰三苗之國左洞庭而右彭蠡是也考三苗即今湖南溪峝諸苗其種不一故唐虞時即號三苗孔安國以為縉雲氏之子饕餮是専指一人而言説不足據】于三危【山名在今安西府敦煌縣南三峯聳峙如危欲墜故名】 制五刑 象以典刑【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流宥五刑【五刑可矜遣之逺去】鞭作官刑【官府之刑】扑作教刑【學校之刑】金作贖刑【罪之極輕】眚【過誤】災【不幸】肆赦怙【有恃】終【再犯】賊刑 【庚申】七十有七載作大章之樂 【辛酉】七十有八載神出于洛【洛水出陜西雒南縣嶺山至河南鞏縣入河】禹治水時有神負文而出列于背有數自一至九【蔡沈書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此洛書之數也】禹因而第之以成九類 【癸亥】八十載禹治水成功 禹八年于外三過其門而不入始冀州【冀為帝都三面距河】次兖【濟河為兖】次青【海岱為青】次徐【海岱及淮為徐】次【淮海為】次荆【荆及衡陽為荆】次豫【荆河為豫】次梁【華陽黒水為梁】次雍【黒水西河為雍】通九川【九州之川】度九山【九州之山】陂九澤【九州之澤】任土作貢則壤成賦弼成五服【甸侯綏要荒】外薄四海于是禹錫元圭告厥成功【禹以元圭為贄而告成功水色黒故圭以元】 【甲子】八十有一載分十二州 肇十有二州【分冀之東為并州東北為幽州青之東北為營州】封十有二山【毎州封表一山以為之鎮】 封諸侯錫姓氏 封禹于夏【帝王世紀禹受封在河南陽翟陽翟今開封府禹州是】錫姓姒氏【是為夏后氏】統領州伯以巡十二部契于商【括地志商洛縣契所封商洛故城在今陜西商州】姓子氏【是謂商之始祖】棄于邰【今陜西乾州武功縣有故斄城棄所封】姓姬氏【是為周之始祖】四岳【共工従孫為四岳之官】于吕【今河南汝寧府新蔡縣有大呂亭古吕國】姓姜氏又加賜伯益姓嬴氏【是為秦趙之祖】 【癸未】百載帝崩于成陽【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濮州】塟穀林【即成陽今堯陵在泰安府東平州】 帝欽明文思允恭克讓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瞻之如雲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窮民仁昭而義立徳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在位百有一年而崩年一百十七嵗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舜避帝之子于南河之南【今濮州東有偃朱城括地志舜避丹朱于此】天下不歸帝之子而之舜舜乃即天子位為有虞氏 有虞氏【在位四十八載】 帝舜有虞氏 姚姓曰重華【淮南子舜二瞳子是為重明】其先國于虞【系見前】故曰有虞氏 【丙戌】元載正月帝即位 帝服堯喪三年畢始格于文祖告即位以土徳王色尚赤 都蒲坂【故城在今山西蒲州府永濟縣亦曰虞都城】 詢四岳 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 咨十二牧 帝曰食哉惟時柔逺【寛而撫之】能邇【擾而習之】惇徳【厚有徳】允元【信仁人】而難任人【任古文作壬拒姦惡也】蠻夷率服 命九官 命禹宅百揆棄為后稷播百穀契為司徒敷五教臯陶【字庭堅髙陽氏子考路史以臯陶為少昊之後四世今依杜預左傳注】作士明五刑垂【勾龍之子】作共工主工師益作虞治山澤伯夷【垂之子或曰四岳】作秩宗典三禮䕫【亦曰后䕫】典樂敎胄子龍【路史曰晏龍】作納言出納帝命 封堯子朱于丹【今山東青州府臨朐縣東北有丹水竹書紀年堯處丹朱于丹水即此】初堯讓天下于舜處子朱于丹淵【即丹水】為諸侯至是封朱以奉堯祀禮樂如之謂之虞賓示弗臣也 封弟象于有庳【今湖南永州府道州有鼻亭水經注謂之有鼻墟即有庳也】 象雖為諸侯不為政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賦焉 建學 太學曰上庠在西郊小學曰下庠在國中 始養老【皇侃曰養老之禮四三老五更一也子孫死王事養其父祖二也致仕之老三也庻人之老四也】 養國老于上庠養庶老于下庠俱以燕禮【一獻既畢皆坐而飲酒】 禹臯陶陳謨【書序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臯陶謨益稷】 【丁亥】二載作五絃琴 帝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其詩曰南風之薫兮可以觧吾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戊子】三載考績 三考黜陟幽明 【庚寅】五載作九韶樂 䕫為樂正正六律和五聲以通八風重黎欲求益人帝曰一䕫足矣于是作箾韶樂九成百獸率舞鳳凰來儀 【辛夘】六載巡狩 帝五載一巡狩羣后徳讓貢正聲而九族【奏】具成【諸侯貢其正聲而天子九奏之樂乃具成】 【金氏履祥曰此採詩作樂之始】 【己亥】十有四載帝作歌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熈哉臯陶拜手稽首颺言曰念哉率作興事慎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乃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堕哉于時景星出卿雲興百工相和而歌帝乃偶之曰卿雲爛兮糺縵縵兮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八伯【東陽伯羲伯南頁伯羲伯西秋伯和伯北冬伯和伯】進稽首曰明明上天爛然星陳日月光華宏于一人【十有五載帝載歌曰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時順經萬姓允成於子論樂配天之靈遷于賢善莫不咸聴鼚乎鼓之軒乎舞之菁華既竭褰裳去之】 【丁巳】三十有二載命禹攝位 帝之子商均不肖于是命禹攝位禹讓于臯陶帝曰惟汝諧命之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戊午】三十有三載禹受命于神宗 禹受命于堯之廟率百官若帝之初 【辛酉】三十有六載有苗【三苗餘孽】格 時有苗弗率帝命禹徂征禹誓師于衆奉辭伐罪三旬苗民逆命益贊于禹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 【癸酉】四十有八載帝崩于蒼梧【山名亦曰九疑在今湖南永州府寧逺縣】塟零陵【帝舜陵在今寧逺縣東南】 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臨下以簡御衆以寛徳若天地而静虚化若四時而變物是以四方風動暢于異類鳳翔麟至鳥獸馴徳年二十以孝聞三十堯舉之五十攝天子事六十一代堯踐帝位踐位四十八年年百有十嵗南巡遂崩于蒼梧之野三年喪畢禹避帝之子于陽城【故城在今河南府登封縣】天下諸侯不歸帝之子而歸禹禹乃即位為夏后氏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二 夏【起禹丙子至桀甲午凡十七王十四世四百三十九年其桀之乙未兩繫於夏商之代紀數則屬於商】夏后氏大禹【史記帝禹】 姒姓顓頊之孫鯀之子生於石紐【譙周蜀本紀禹本汶山郡廣柔縣人生于石紐廣柔廢縣在今四川茂州汶川縣西北地有石紐村元和志禹所生處考唐書地理志茂州石泉縣有石紐山石泉今屬龍安府山下有大禹廟祖傳禹以六月六日生此今以蜀紀元和志為據】長於西羌【今洮岷松茂古為西羌】封夏伯故曰伯禹天下宗之故曰大禹 【丙子】元嵗王即位國號夏 王既為衆所歸乃即天子位因所封國為有天下之號以金徳王 都安邑【今山西解州夏縣北有安邑故城禹所都帝王世紀禹先封陽翟後都安邑】 以建寅月為嵗首改載曰嵗 天開于子地闢于丑人生于寅嵗首建寅得人之正是謂人統【以平旦為朔】 【朱子論語注夏以寅為人正商以丑為地正周以子為天正然時以作事嵗月自當以人為紀故孔子甞曰吾得夏時焉而又以告顔子也】 色尚黒 牲用元戎事乘驪【馬深黒色】朝燕服収【冕屬取斂髪之義】冠而黒衣 封丹朱於唐【即堯初所封注見前】商均於虞【今河南歸徳府虞城縣】 立貢法 一夫受田五十畝毎夫計其五畝之入以為貢 建學 國學曰學大學為東序在國中小學為西序在西郊鄉學曰校 養老 養國老於東序養庶老於西序俱以饗禮【體薦不食爵盈不飲立而不坐以尊卑為獻數畢而止】 作大夏樂 命臯陶為夏籥九成【淮南子夏后氏其樂夏籥九成 籥樂器也】昭成功也 定車制 初黄帝作車少昊加牛奚仲【任姓黄帝之後封于薛是為薛之始祖薛故城在今山東兖州府滕縣】加馬王乃命仲為車正建綏【讀為即干旄】斾【繼旐曰斾旗尾也】以别尊卑等級 以五聲聽治 掲鐘鼓磬【石音之噐】鐸【鈴屬】鞀【與鼗同小鼓也】五器於庭而銘于簨簴【横曰簨直曰簴所以懸樂噐】曰導寡人以道者撾鼓喻以義者鼓鐘告以事者振鐸語以憂者擊磬有獄訟者揮鞀常曰吾不恐四海之士留於道路恐其留吾門也故甞一沐三握日中不暇食以禮有道之士焉 絶㫖酒 儀狄【人名戰國䇿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路史以儀狄為帝女非是】作酒王飲而甘之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遂疏儀狄而絶旨酒 㑹諸侯于塗山【在今江南鳯陽府懐逺縣山南有禹㑹村】 承唐虞之盛執玉帛者萬國 【丁丑】二嵗臯陶薨 王舉臯陶將授政而臯陶薨封其後于英【今江南六安州英山縣有古英氏城史記索隠臯陶之後封此後改為蓼國】六【今六安州古六國也】 舉益為相 【戊寅】三嵗考功 【己夘】四嵗鑄九鼎 王復九州九牧貢金鑄鼎象物使民知神姦入山林川澤不逢不若用能協于上下以承天休 【庚辰】五嵗廵狩 王出見罪人下車問而泣之左右曰罪人不順道君王何為痛之王曰堯舜之人皆以堯舜之心為心寡人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為心是以痛之王濟江【注見前】黄龍負舟舟人恐王神色不變曰吾受命于天竭力以勞萬民生性也死命也龍何為者須臾龍俛首低尾而逝 【癸未】八嵗㑹諸侯于㑹【與檜同】稽【今浙江紹興府㑹稽縣以㑹稽山名在縣東南】防風氏【今浙江湖州府武康縣古防風氏國】後至戮之 王崩葬㑹稽【大禹陵在㑹稽山】 王㑹諸侯計功而崩因葬焉命曰㑹稽【㑹稽者㑹計也】王敏給克齊其徳不違其仁可親其言可信聲為律身為度不寳尺璧而貴寸隂聞善言則拜見耕者五耦而式過十室之邑必下為有秉徳之士存焉是時天下殷盛公家有三十年之積私家有九載之儲政令流行百姓親睦王年十四而始用九十三而踐位百嵗而崩在位八年既崩益避王之子于箕山【在今河南河南府登封縣】之隂天下不歸益而歸王之子啟乃即天子位 后啟 禹娶塗山氏【漢書地理志九江郡當塗應劭曰禹所娶塗山侯國也 當塗故城在今鳯陽府懐逺縣】生啓荒度土功過門弗入塗山氏能明訓教啟化其徳卒成令名【見列女傳】 【甲申】元嵗諸侯奉嗣子即位 【金氏履祥曰三代以來嗣君皆踰年而穪元與堯舜禹之間不同故胡氏大紀于啟甲申書元今從之】 【乙酉】二嵗伯益歸政就國 後益薨王嵗以犧牲祀之 【丙戌】三嵗大享於鈞臺【在今河南開封府禹州大陵 之西俗曰臺陂亦曰啟筮亭地 道 記昔夏后啟筮享神于大陵即此】 王既即位諸侯㑹同乃即鈞臺而大享焉 伐有扈【今陜西西安府鄠縣夏扈國】 有扈氏不服王伐之召六卿而誓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地人之正道】天用絶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大戰于甘【今鄠縣西南有甘亭啟誓師處亦曰甘澤】遂滅有扈 【壬辰】九嵗序九辯九歌【朱子楚辭集注九辯九歌皆禹樂】 禹象功作樂曰九辯九歌王敬承禹功乃序其樂而歌之 王崩子太康立 王繼世而有天下持禹之功不替徳教施於四海在位九年而崩年九十一 后太康 【癸巳】元嵗 王尸位以逸豫滅厥徳黎民咸貳夏政始衰 【辛亥】十有九歳王畋于洛表【洛水注見前】羿距王於河【洛在河南羿距于河北】王居陽夏【今河南陳州府太康縣】 王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后羿【蔡沈書傳窮國名羿窮國君之名】因民弗忍距于河王不得入國遂築陽夏之城而居焉【太康縣陽夏故城路史夏太康所築】 五子作歌 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須於洛汭【洛水入河之處】乃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其一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子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不敬其二曰訓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底㓕亡其四曰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則貽厥子孫關石和鈞王府則有荒墜厥緒覆宗絶祀其五曰嗚呼曷歸余懐之悲萬姓仇于予將疇依鬰陶乎予心顔厚有忸怩弗慎厥徳雖悔可追】 【辛酉】二十有九嵗王崩於陽夏弟仲康立 王在位十九嵗失政十嵗而崩 后仲康罔 五子之一 【壬戌】元嵗命侯【國名路史以為利之山地在今四川保寧府廣元縣】掌六師秋九月朔辰弗集于房 【劉氏曰房所舍之次也集㑹也㑹合也不合則日蝕可知】 【癸亥】二嵗命侯征羲和 侯告于衆曰羲和顛覆厥徳沈亂于酒畔官離次俶擾天紀遐棄厥司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聞知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今予以爾衆士奉將天罰爾衆士同力王室尚弼余欽承天子威命 【林氏之竒曰仲康即位之始即能用侯掌六師以兵權羲和之罪雖曰沈亂于酒然黨于羿同惡相濟侯承王命征之以剪羿之羽翼故終仲康之世羿不得以逞】 【甲子】三嵗羿滅伯封 伯封后䕫之子也羿滅之䕫是以不祀 【金氏履祥曰左傳所載伯封事似失之誣不具録據路史禹命伯封叔作衍厯是伯封夏之天官仲康征羲和而夷羿滅伯封直與王室爭諸侯耳】 【甲戌】十有三嵗王崩子相立 后相 【乙亥】元嵗徙都商邱【今河南歸徳府商邱縣】 王為羿所逼遷于商邱依斟灌【今山東青州府夀光縣東北有斟灌城應劭曰古斟灌禹後】斟尋氏【今山東萊州府濰縣東有斟亭應劭曰古斟尋禹後】 征畎夷【九夷之一】 【辛巳】七嵗畎夷來賓 自太康失政四夷背叛及王即位始征畎夷七嵗然後來賓 【壬午】八嵗寒【國名今山東萊州府濰縣東有寒亭古寒國】浞【寒君之子】殺羿 羿自鉏【今河南衛輝府滑縣有鉏城羿初居于此】遷于窮石【左傳注河南有窮谷羿所遷也】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善射不修民事而淫于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髠尨圍【四人皆羿之臣也】而用伯明氏【寒國之君】之讒子寒浞使為已相浞行媚于内施賄于外愚弄其民而虞【同娯】羿于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外内咸服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衆逄【音尨】䝉【路史作龎門】殺而烹之 【壬寅】二十有八嵗寒浞使其子澆弑王於帝邱【注見前】王后緡歸于有仍【路史仍太昊後即任也地在今山東兖州府濟寧州】臣靡奔有鬲氏【今山東濟南府徳州北有鬲縣故城古鬲國】 浞因羿室生澆【即奡】及豷使澆用師滅斟灌斟尋遂弑王王后緡方娠逃出自竇歸于有仍遺臣靡奔有鬲浞乃處澆于過【今萊州掖縣北有過鄉括地志寒浞處澆于此】處豷于戈【左傳注戈在鄭宋之間孔頴達曰傳所云鄭宋之隙地戈嵒錫是也】 后少康 【癸夘】元嵗相后緡生少康于有仍 【金氏履祥曰癸卯以後皇極經世缺四十年不書胡氏大紀即以少康所生之年為元嵗葢少康既生則夏統不絶今從之】 【甲子】二十有二嵗少康自有仍奔虞【注見前】 少康為仍牧正惎【毒也】澆能戒【備也】之澆使椒【澆】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虞思【虞君】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今虞城縣東南有綸城括地志夏少康邑】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徳而兆其謀以収夏衆撫其官職 【壬午】四十嵗靡誅寒浞立王王誅澆及豷 靡自有鬲氏收二國【灌尋】之燼以滅浞而立少康少康使女艾【少康臣路史女作汝】諜【候也】澆使季杼【少康子】誘豷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 【胡氏宏曰少康靡鬲受困阨而不渝濱死亡而不怠兢兢業業經營四十年然後克殄无凶不失舊物故唐臣虞世南論歴代中興之主以少康為冠】 方夷【亦九夷之一】來賓 夷人久畔王既立遂賓於王門獻其樂舞 【癸夘】六十有一嵗封庶子無余于越【是為於越之祖】 禹葬㑹稽太康而後嵗弗及祀王乃封其少子於越號曰無余從民所居居于秦餘【今㑹稽縣東有侯城水經注越無余初居于此】春秋奉禹祀 王崩子杼立 王生長艱危備嘗險阻卒成再造之功為中興之主年四十而復國在位實二十二嵗 后杼【史記作予路史作伯杼前編作季杼】 【甲辰】元嵗 【戊申】五嵗征東海伐三夀【路史以為即平夀今萊州府濰縣有平夀故城】 【庚申】十有七嵗王崩子槐立 王佐少康勘定寒氏之亂帥禹之道故夏后氏報焉【宗其有徳也】 后槐【帝王世紀作芬】 【辛酉】元嵗 【丙戌】二十有六嵗王崩子芒立 后芒【史記芒一名和】 【丁亥】元嵗以元圭賓于河乃東狩于海 【甲辰】十有八嵗王崩子泄立 后泄【路史作洩是為世宗】 【乙巳】元嵗加六夷爵命 畎夷白夷赤夷元夷風夷陽夷六屬來王於是始加爵命 【庚申】十有六嵗王崩子不降立 后不降【世紀作帝降】 【辛酉】元嵗 【丙寅】六嵗伐九苑【戎名】 【己未】五十有九嵗王崩弟扃立 后扄【路史或曰髙陽】 【庚申】元嵗 【庚辰】二十有一嵗王崩子厪立 后厪【世紀一名頓】 【辛巳】元嵗 【辛丑】二十有一嵗王崩不降之子孔甲立 后孔甲 【壬寅】元嵗 【甲辰】三嵗以劉累【陶唐氏之後生而有文在手曰劉累因以為名】為御龍氏時天降二龍雌雄各一王不能食【音嗣】有劉累者學擾龍于豢龍氏【左傳飂叔安裔子曰董父能擾畜龍以服事舜舜賜之姓曰董氏為豢龍】能飲食之王嘉累賜氏曰御龍龍一雌死潛醢以食王既而王使求之累懼奔魯【今河南汝州魯山縣】 採首山【注見前】鐡鑄劒【陶景古今録作八嵗今依前編輯】 【戊辰】二十有七嵗商湯生 契封于商十二傳而至主癸【契生昭明昭明生相土相土生昌若昌若生曹圉曹圉生㝠㝠生振振生㣲㣲生報丁報丁生報乙報乙生報丙報丙生主壬主壬生主癸主癸】生履是為成湯【帝王世紀主癸之妃扶都見白氣貫月感而生湯】 【壬申】三十有一嵗王崩子臯立 王好事鬼神肆行滛亂作破斧之歌是為東音諸侯化之夏政日衰 后臯 【癸酉】元嵗 【癸未】十有一嵗王崩子發立 后發【路史作敬發亦曰發惠】 【甲申】元嵗 【壬寅】十有九嵗王崩子癸立【是為桀】 后癸 【癸夘】元嵗 王淫虐有殊力能伸鈎索鐡生裂兕虎負恃其勇不務徳而武傷百姓有趙梁者教為無道勸以貪狠百姓弗堪 【甲子】二十有二嵗公劉【路史公劉去后稷葢十餘世】遷于豳【今陜西邠州三水縣有豳城公劉所居】 初舜封后稷于郃【注見前】子孫實世稷官服事虞夏傳至不窋【史記以不窋為后稷之子譙周引國語辯之以為不合事情張守節羅泌等亦言其非辭繁不具載】值夏道衰去稷弗務用失其官竄于戎狄之間【程大昌曰慶州有不窋城慶州今甘肅慶陽府是】再世至公劉【不窋生鞠鞠生公劉】乃徙于豳復修后稷之業百姓懷之多徙而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 【乙亥】三十有三嵗伐山有施氏進妺喜【韋昭國語注有施喜姓國妹其女也】自孔甲之後王室徳政日衰諸侯或不朝王伐䝉山有施氏有施氏進女妹喜王嬖之所言皆聽妹喜好聞裂繒聲王發繒裂之以順適其意為瓊室象廊瑶臺玉牀行淫縱樂政事怠廢又為肉山脯林酒池可以運舟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以為戲劇 【丁丑】三十有五嵗商湯嗣為諸侯始居亳【周書立政三亳皇甫謐曰䝉為北亳即景亳湯受命之地榖熟為南亳湯初所都偃師為西亳湯後所都盤庾徙此 北亳今歸徳府商邱縣之薄縣故城是南亳今商邱縣之南亳城是西亳今河南府之亳城是】 自契至于成湯八遷【契居商昭明居砥石相土居商邱湯居亳孔頴逹曰事見經傳者有此四遷餘未詳聞】湯始居亳【即南亳】 【戊寅】三十有六嵗商湯征葛【今歸徳府寧陵縣有葛鄉夏葛伯國】 湯為方伯得専征伐葛伯不祀湯始征之【書序湯征葛伯作湯征今其篇亡】 【己夘】三十有七嵗商湯進伊尹 伊尹名摰【皇甫謐曰力收之後生於空桑 今開封府杞縣西有空桑城寰宇記伊尹生於此】耕於有莘【今山東曹州府曹縣北有莘城古莘國】之野湯三使往聘之尹乃就湯湯薦尹于王自亳凡五適夏告以堯舜之道王終不聽 【壬午】四十嵗伊尹復歸亳 王與羣臣俱沈湎于酒羣臣相持而歌曰盍歸于薄【即亳】薄亦大兮伊尹聞之進告於王曰天命之亡有日矣王啞然笑曰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也日有亡乎日亡吾乃亡耳于是伊尹接履而趨復歸于亳【書序伊尹去亳適夏既醜有夏復歸于亳入自北門遇汝鳩汝方作汝鳩汝方金氏履祥曰孟子伊尹五就湯桀之説或本此書惜其篇亡不可考矣】 【蘇氏轍曰伊尹以處士從湯及其適夏湯與知之其君臣之心以為伐桀以濟斯世不若使尹事桀以止其亂雖使夏不亡啇不興無恨也及其不可復輔于是舍而歸商耳其後文王事紂亦為之三公至將囚而殺之然後棄之而西葢湯之于桀文王之于紂其不欲遽取之者如此此所以為湯文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與】 【甲申】四十有二嵗囚商湯于夏臺【即釣臺】既而釋之 湯出見人張網四面湯解其三面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惟不用命者乃入吾網諸侯聞之曰湯徳及禽獸歸之者四十餘國王疾其大得諸侯和也召之囚于夏臺已而得釋 【壬辰】五十嵗㑹諸侯于有仍氏【注見前】有緡氏【今山東兖州府金鄉縣有東緡故城夏有緡國】叛攻克之 王肆其侈心為有仍之㑹有緡氏見王汰侈弗善也引師先歸王怒率諸侯攻克之愈自矜肆諸侯韋氏【今衛輝府滑縣有韋城廢縣古豕韋氏國彭姓】顧氏【今曹州府范縣有古顧城夏顧國】昆吾氏【今直隸大名府開州有昆吾故城夏昆吾國與顧國俱已姓】助王之惡以虐其民 【癸巳】五十有一嵗太史令終古犇商 王鑿池為夜宮男女雜處三旬不朝終古執圖法泣諫不聽遂奔商 冬十月鑿山穿陵以通于河 諫者曰洩天氣發地藏天子失道後必有敗王殺之耆老或諫王又殺之王見籙書云亡夏者桀于是大誅豪傑大費【即伯益】之後曰費昌徙族以歸于湯 【甲午】五十有二嵗殺諌臣關龍逢【音尨】 王不道愈甚闗龍逄進諌曰古之人君愛民節用享國之日長今王用財若無窮殺人若弗勝亡無日矣盍少悛乎不聽龍逄立而不去王怒遂殺之 兩日鬬五星錯行泰山崩伊洛竭【伊水出陜州盧氏縣熊耳山至河南府偃師縣入洛洛水注見前】 【乙未】五十有三嵗湯伐昆吾遂攻鳴條【今山西解州安邑縣有鳴條岡】王師敗王奔南巢【今江南盧州府巢縣有桀王城桀奔此】夏亡 昆吾氏為亂湯乃興師率諸侯伊尹相湯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誓師攻鳴條【書序伊尹相湯伐桀戰于鳴條之野作湯誓】王師敗績王奔南巢因放焉【書傳王出太行渉河奔南巢湯縱而不迫故稱放】後三年卒於亭山【淮南子作歴山即今江南和州歴陽山】王滅徳任威棄義聽讒諸侯危其位大夫隠其道舉事戾于天發令逆其時遂至于亡自禹至桀十七君十四世合計共四百三十有九年【邵子經世書夏起自禹丁巳葢統攝政之年而紀之也繫夏亡於桀之甲午葢以乙未嵗為湯革命之年也今自禹丙子即位至桀乙未奔南巢總而計之其乙未嵗兩繫于夏商之代】 商【起湯乙未至紂戊寅凡二十八王十六世六百四十四年其紂之己卯兩繫于商周之代紀數則屬于周】商王成湯 子姓名履一曰天乙契之十三世孫【系見前】以有武徳亦曰武王【詩商頌武王載斾史記湯號曰武王】 【乙未】十有八祀【即夏桀五十三年】春三月王即位于亳國號商王歸自克夏諸侯咸推王為天子王再拜而讓者三乃即位于亳【帝王世紀湯歸于亳再拜而從諸侯之位曰天下惟有道者宜處之三讓乃即天子位】因所封國為有天下之號以水德王 【金氏履祥曰古史不載湯改元劉道原載之非其實也湯之元已立于桀之三十六嵗又可改乎】 都亳【史記正義湯即位都南亳後徙西亳】 改建丑月為嵗首嵗曰祀 十二月建丑得地之正是為地統【以雞鳴為朔】 色尚白 牲用白牡戎事乘翰【白馬】朝燕服冔【音許取覆飾之義】冠而縞衣 大誥諸侯【書序湯既黜夏命作湯誥】 諸侯來朝乃作誥與天下更始 以伊尹仲虺【即萊朱奚仲之後】為相 伊尹為左相仲虺為右相虺因王放桀有慚徳乃作誥以釋之【書序湯歸自夏至于大坰仲虺作誥傳大坰地名】 立禹後及古聖賢之裔封孤竹【今直隸永平府古孤竹國神農之後史記索隠孤竹君商湯所封應劭曰姓墨胎氏】等國有差 告羣臣曰古禹臯陶久勞於外四瀆已修萬民乃有居后稷降播農殖百榖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後有立【禹之後封杞後為東樓公周再封稷之後公劉居豳臯陶之後咎單為司空伯益之後費昌亦為諸侯奚仲之後仲虺為相】 制爵禄 制爵公侯【皆百里】伯【七十里】子男【皆五十里不能五十里曰附庸】凡五等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亦五等天子之三公視諸侯卿視伯大夫視子男元士視附庸制禄凡國之君皆十卿禄卿四大夫禄【次國三大夫小國倍】下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視上農夫庶人在官者【府史胥徒之属】其禄視農夫上【食九人次食八人】中【食七人次食六人】下【食五人】之次為差 【金氏履祥曰王制與周禮不同舊説以為殷禮故依胡氏採録以見成湯紀綱天下之大規】 立助法 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畝之地盡為九區區七十畝中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區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復税其私田故曰助 建學 國學曰學大學為右學在西郊小學為左學在國中鄉學曰序 養老 養國老于右學飬庶老于左學俱以食禮【有飯有殽設酒而不飲以飯為主】 制官刑 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時謂巫風【常歌常舞若巫覡然】敢有殉于貨色恒于遊畋時謂淫風【過而無度】敢有侮聖言逆忠直逺耆徳比頑童時謂亂風【悖禮曰亂】惟兹三風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于䝉士 始作囿 取禽獸以奉宗廟 作器用之銘 諸器用皆作銘以自警戒其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作大濩樂 命伊尹作樂曰大濩【吕氏春秋湯放桀黔首安寧乃命伊尹作為大濩】 【丙申】十有九祀大旱 祀棄以配稷 舊以農【炎帝子柱】配稷至是大旱易以棄配 【戊戌】二十有一祀鑄金幣 伊尹言于王發莊山【鹽鐡論作嚴山考漢書蜀嚴道有銅山後漢避諱改莊為嚴此莊山葢即嚴道之銅山也】之金鑄幣以賑民 【辛丑】二十有四祀禱于桑林【地名吕氏春秋周封湯後于宋以奉桑林據此桑林當在宋地】 大旱七年王禱于桑林之野祝曰毋以予一人之不敏傷民之命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與民失職與宫室崇與女謁盛與苞苴行與䜛夫昌與言未已大雨方數千里【胡宏大紀湯禱桑林而雨天下讙洽遂作桑林之樂名曰大濩前編載之考左傳宋公享晉侯于楚邱請以桑林注桑林殷天子樂孔頴逹疏曰湯樂大濩其曰桑林先儒無説唯皇甫謚云殷樂一名桑林然亦無文可憑今依孔疏大紀之説不取】 【丁未】三十祀王崩葬汾陰【成湯陵在今山西蒲州府榮河縣文獻通考宋太祖初給守陵户】廟號烈祖孫太甲立 王天錫智勇用集大命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旁求俊彦子惠困窮克寛克仁兆民允懷立十八祀而革夏正踐天子位十三祀而崩年百嵗子太丁早卒外丙二年【言止二嵗】仲壬四年【止四嵗】伊尹奉太丁之子太甲即位【考孟子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史記以為即位二年四年而崩趙岐孟子注並同程子則謂古人謂嵗為年湯崩時外丙二嵗仲壬四嵗惟太甲差長故立之大紀亦言成湯必不舍孫而立子且經世書亦無外丙仲壬名世辨之尤詳今以程子為據不從史記】 王太甲 【戊申】元祀伊尹奉王見于祖【書序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肆命徂后凡三篇其二亡】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見厥祖百官總已以聽冡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徳以訓于王 王居于桐宫【書傳枬湯葬地元和志聞喜縣桐鄉故城在縣西南舊以為伊尹放太甲之所今考其地與榮河湯陵近】 王習與性成欲敗度縱敗禮㒺念聞伊尹之戒伊尹乃營桐宫而居之曰密邇先王其訓無俾世迷 【己酉】二祀王在桐宫 【庚戌】三祀伊尹奉王歸于亳 王居桐三年處仁遷義伊尹以冕服奉王歸亳復政于王【書疏太甲自初立至放而歸伊尹毎進言以戒史叙其事作太甲三篇】 以伊尹為保衡【書疏湯時伊尹為阿衡至太甲改為保衡言為天下所取安所取平也】伊尹告歸 伊尹既復政將告歸又陳戒于王【作戒有一徳】王益修厥徳諸侯咸服百姓以寧 【庚辰】三十有三祀王崩廟號太宗子沃丁立 商代祖有功而宗有徳王克終湯業故號曰太宗 王沃丁 【辛巳】元祀 【戊子】八祀保衡伊尹薨 王親弔臨祀以太牢以三公禮葬之于亳【皇覽伊尹冡在已氏平利鄉 已氏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曹縣縣東南有伊尹墓】 以咎單為相 咎單訓伊尹之事作書以告于王【篇名沃丁今亡】 【己酉】二十有九祀王崩弟太庚立 王太庚 啇世兄終弟及者自太庚始 【庚戌】元祀 【甲戌】二十有五祀王崩子小甲立 王小甲 【乙亥】元祀 【辛夘】十有七祀王崩弟雍已立 王雍已 【壬辰】元祀 王居位不能綱紀庶政號令不行諸侯或不朝商道始衰 【癸夘】十有二祀王崩弟太戊立 王太戊 小甲之弟太庚之子 【甲辰】元祀以伊陟臣扈為相巫咸佐之【巫咸臣姓名天文家謂殷宣夜之法巫咸為之】 陟尹之子也與扈及咸輔王大修成湯之政商道復興 桑穀共生于朝【書序伊陟贊于巫咸作咸又四篇今亡】 時有祥桑榖共生于朝【書傳祥妖怪二木共生不恭之罰】一暮大拱王懼伊陟曰臣聞妖不勝徳王其修徳王從之三日而祥桑枯死 【丙午】三祀諸侯畢朝 王修先王之政明飬老之禮早朝晏退問疾弔喪三年逺方慕義重譯而至者七十六國 【戊午】七十有五祀王崩葬河北【中宗陵在今河南彰徳府内黄縣宋開寳間樹碑】廟號中宗子仲丁立 王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祇懼不敢荒寧成湯之後至王而中興焉 王仲丁 【巳未】元祀 【甲子】六祀遷都于囂【史記作隞即敖山在今開封府滎澤縣西北水經注山上有城即仲丁所遷辛未】十有三祀王崩國内亂弟外壬立 王外壬 【壬申】元祀 【丙戌】十有五祀王崩弟河亶甲立 王河亶甲 【丁亥】元祀徙都于相【今彰徳府内黄縣南有殷城括地志河亶甲所都】 囂有河決之患故遷相商復衰 【乙未】九祀王崩子祖乙立 王祖乙 【丙申】元祀徙都耿【今山西蒲州府河津縣有耿城水經注商祖乙徙此】 時相又有河決之患爰自相而遷于耿 【甲辰】九祀耿圮徙邢【今直順徳府邢臺縣通典商祖乙遷邢即此】 耿復為水所圮乃徙邢而都焉【書序仲丁遷囂作仲丁河亶甲居相作河亶甲祖乙圯于耿作祖乙今其篇皆亡】 以巫賢為相 賢咸之于也為相任職諸侯賓服天下大和 【乙夘】十有九祀王崩子祖辛立 王祖辛 【甲寅】元祀 【庚午】十有六祀王崩弟沃甲立 王沃甲 【辛未】元祀 【乙未】二十有五祀王崩國亂祖辛之子祖丁立 王祖丁 【丙申】元祀 【丁夘】三十有二祀王崩沃甲之子南庚立 王南庚 【戊辰】元祀 【壬辰】二十有五祀王崩祖丁之子陽甲立 王陽甲 【癸巳】元祀諸侯不朝 自仲丁以來廢適而更立諸弟子諸弟子或爭相代立比九世亂于是諸侯莫朝 【己亥】七祀王崩弟盤庚立 王盤庚 【庚子】元祀遷都于殷【即西亳今偃師】改國號曰殷 時都河北已久宫室奢侈民居墊隘水泉潟鹵不可以行政化王欲徙成湯之故都臣民安土重遷咸相咨怨王乃作書告諭【書序盤庚將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盤庚三篇】渡河而南復居于亳改國號曰殷【故曰亳殷】遵湯之徳行湯之政商道復興諸侯來朝 【丁夘】二十有八祀王崩弟小辛立 王小辛 【戊辰】元祀 殷道復衰 【戊子】二十有一祀王崩弟小乙立 王小乙 【己丑】元祀 【甲寅】二十有六祀豳亶父遷于岐【岐山在今陜西鳯翔府岐山縣東北顔師古曰其山兩岐故名】改國曰周【今岐山縣有周原帝王世紀周之名以此】 亶父號古公繼公劉居豳【世本公劉慶節皇僕差弗偽揄公非辟方高園侯牟亞園雲都組紺諸盩亶父 考史記慶節以下較世本名或不同世有闕漏今故不採】能修世業狄人侵之乃遷岐山之下民從之者如市改號其國曰周【後漢書郡國志美陽有周城美陽故城在今鳯翔府岐山縣】 【丙辰】二十有八祀王崩子武丁立 王武丁 【丁巳】元祀王宅憂以甘盤為相 王舊學于甘盤至是踐位以甘盤為相亮陰【皆同庵】三年不言百官總已以聽于冡宰 【己未】三祀得傅説為相 王既免喪猶不言羣臣咸諌王于是思建良輔夜夢得聖人曰説以夢所見視羣臣百吏皆非乃使百工圖其像求之野時説為胥靡築于傅嚴【史記作險今山西解州平陸縣有聖人窟説版築處】得之見王王曰是也與之語果聖人爰立為相以傅巖姓之號曰傅説【作説命三篇】 命説總百官咨學于説 王曰來汝説爾惟訓于朕志説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懷于茲道積于厥躬 【戊子】三十有二祀肜【音融祭之明日又祭曰肜】有雉雊于鼎 肜祭禰廟有飛雉升鼎耳而雊王懼祖已【奚仲之後】曰王勿憂先修政事乃作書以訓于王【曰髙宗肜日】王修政行徳天下咸驩 伐鬼方【朱子詩經集傳商頌殷武祀高宗之樂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葢謂此與 考鬼方後漢書通典通考皆以為西戎王應麟曰大戴禮帝繫篇陸終娶鬼方氏生子六人六曰季連姓楚其後也可以證朱子集傳之説今依之】 鬼方恃固而擾諸夏王伐之三年乃克自是内外無患殷道復興 【乙夘】五十有九祀王崩葬西華【殷髙宗陵在今陳州府西華縣宋太祖初給守陵戸】廟號高宗子祖庚立 王為王子時父小乙欲其知民疾苦使居民間與小民出入同事故于稼穡艱難備嘗知之及即位不敢荒寧嘉靖殷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遂成中興之業 王祖庚 【丙辰】元祀 【壬戌】七祀王崩弟祖甲立 王祖甲 初高宗欲廢祖庚而立王王以為不義而逃去及祖庚崩國人卒立之 【癸亥】元祀 【庚寅】二十有八祀周古公亶父薨子季歴嗣 古公三子長曰太伯次曰仲雍【一名虞仲】少曰季歴季歴娶太任【摯國之仲女任姓路史摯祖已封今蔡州之平輿有摯亭 平輿故城在今河南汝寧府汝陽縣】端一誠莊惟徳之行生子昌有聖瑞【史記正義引赤雀銜丹書止于昌户為聖瑞今不取】古公欲傳國以及之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太伯仲雍知指乃以採藥為名逃之荆蠻【即勾呉地界楚越故曰荆蠻】㫁髮文身以讓季歴至是古公薨季歴嗣【是為公季】 【乙未】三十有三祀王崩子廪辛立 王在田間久故即位之後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史記祖甲淫亂殷後衰與尚書無逸異孔傳以祖甲為太甲與蔡傳異】 王廩辛 【丙申】元祀 【辛丑】六祀王崩弟庚丁立 王庚丁 【壬寅】元祀 【壬戌】二十有一祀王崩子武乙立 王武乙 【癸亥】元祀 【甲子】二祀遷都河北【即朝歌帝王世紀武乙徙朝歌故城在今衛輝府淇縣】 【丙寅】四祀王畋于河渭震死子太丁立 王無道為偶人謂之天神與之博令人為行【代之行也】天神不勝乃僇辱之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獵于河渭之間暴雷震死 王太丁 【丁夘】元祀 【己巳】三祀王崩子帝乙立 王帝乙 【庚午】元祀命周公季歴為牧師加九命作伯 季歴篤行于義諸侯順之嘗伐西落鬼戎【諸戎皆西羌之種】至是又伐余無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王嘉其功錫之圭瓚秬鬯加九命為侯伯 【丙子】七祀周公季歴薨世子昌嗣為西伯【是為周文王】 西伯遵后稷公劉之業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幼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孤竹【注見前】君之二子伯夷叔齊譲國不受聞西伯善養老往歸之泰顛閎夭散宜生【書傳泰閎散皆氏顛夭宜生皆名】鬻子【顓頊之裔名熊】辛甲【殷臣】亦皆歸焉嘗行于野見枯骨命吏瘞之吏曰此無主矣西伯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國者一國之主吾固其主矣以棺衾葬之天下聞之曰西伯澤及枯骨况于人乎 【壬辰】二十有三祀西伯昌生子發 西伯娶有莘氏聖女曰太姒【今陜西同州府郃陽縣有莘里古莘國寰宇記武王母太姒即此國女孫伊尹耕處别為一莘非郃陽渭涘之莘】西伯治外太姒治内德政流布風化大興太姒有十子長伯邑考蚤卒次發性慈和有聖德西伯以為世子次旦仁聖多材藝西伯任以政【管叔鮮蔡叔度曹叔振鐸郕叔武霍叔處康叔封季載皆太姒子】 【丙午】三十有七祀王崩子卒立【是為紂】 王長子曰微子啟啟母賤不得立少子辛辛母正后立為嗣 王受辛 【丁未】元祀 王資辯㨗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性汰侈好酒色始為象箸箕子【王諸父封箕子爵也今山西遼州榆社縣有箕城】歎曰今為象箸必為玉杯玉杯象箸必將食熊蹯豹胎他又將稱是王求足欲天下殆哉 【甲寅】八祀伐有蘇【路史已姓國寰宇記古蘇城在濟源西北】獲妲己 王伐有蘇氏得其美女妲己嬖之惟其言是聽使師涓【一作師延】作朝歌北鄙之音北里之舞靡靡之樂造鹿臺【廣三里高千尺遺址在今衞輝府淇縣】為瓊室玉門厚賦斂以實鹿臺之財盈鉅橋【倉名在今直廣平府曲周縣東北】之粟大聚樂戲于沙邱【臺名在今直順徳府平鄉縣東北】以酒為池縣肉為林使男女cq=252裸而相逐其間宫中九市為長夜之飲百姓怨望諸侯有叛者妲己以為法輕威不立王乃為銅柱以膏塗之加于爇炭之上使有罪者縁焉輒墮炭中王與妲己相為笑樂名曰炮烙之刑 【丁巳】十有一祀囚西伯于羑【音酉】里【今河南彰徳府湯隂縣有牖城魏書地形志即羑里字音相近古通用】 王以西伯昌九侯【一作鬼侯史記注鄴縣有九侯城城在今彰徳府涉縣】鄂侯【一作邘後漢書郡國志河内懷有邘城城在今河南懷慶河内縣】為三公九侯有女納于王女不喜淫王怒殺之而醢九侯鄂侯爭之并脯鄂侯王又剖孕婦視其胎斮朝渉之脛視其髓西伯聞之竊嘆崇侯虎【今西安府鄠縣夏為扈殷為崇】知之以告王且曰西伯將叛王怒囚西伯于羑里西伯曰父有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有不明臣不可以不忠豈有君而可叛乎乃演易作六十四卦彖辭 【己未】十有三祀釋西伯賜弓矢鈇鉞使専征伐 西伯之臣日夜憂懼謀救其君竭國中珍寳良馬因嬖臣費仲【費昌之後】以獻諸侯亦為西伯請王乃赦西伯西伯出而獻洛西之地【沮洛之西今陜西延安府宜州諸縣界非伊洛也】請除炮烙之刑許之賜弓矢鈇鉞使専征伐 【庚申】十有四祀虞【今山西解州平陸縣有虞城殷虞國舜之後是為西虞】芮【今解州芮城縣有芮故城殷芮國】質成于周 虞芮之君相與爭田久而不平乃相與朝周入其境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入其邑男女異路斑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二國之君感而相謂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庭乃相讓以其所爭為閒田【今平陸縣有閒原俗呼讓畔城】天下聞而歸之者四十餘國 【辛酉】十有五祀西伯得吕尚于渭陽【渭水出甘肅渭源縣鳥鼠同穴山至華陰縣入河水北曰陽】 尚四岳之裔也西伯將出獵卜之曰非龍非彲非熊非羆所獲霸王之輔于是西伯獵果遇尚于渭水之陽時年已七十餘與語大悦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子真是耶吾太公望子乆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武王尊為師尚父】 【壬戌】十有六祀西伯伐密須【今甘肅平涼府靈臺縣有隂密故城殷密須國】初西伯問太公孰可伐太公曰密須管叔曰其君彊明伐之不可太公曰先王伐逆不伐順伐險不伐易遂自阮【國名在平涼府涇州】徂共【阮之邑今涇州共池是】而及密須密須人自其君而來歸 【乙丑】十有九祀西伯伐崇【注見前】作豐邑【豐即崇國地雍録文王都豐在鄠縣豐水之西有豐宮】徙都之 西伯伐崇令曰無殺人無壊屋無塞井無伐木無掠六畜違者不赦三旬崇弗降乃攻滅之作邑於豐遂徙都焉 【丙寅】二十祀西伯昌薨世子發嗣【是為周武王】 西伯寢疾謂世子曰見善勿怠時至勿疑去非勿處此三者道之所以止也世子再拜受教西伯薨葬于畢【周文王陵在今陜西西安府咸陽縣】周有天下乃追諡曰文王 【丁丑】三十有一祀西伯發戡黎【書大傳史記俱作耆注見帝堯伊耆下】王以費仲為政費仲善諛好利又用蜚亷【伯益裔善走】惡來【蜚亷子有力】蜚亷惡來善讒讟諸侯益疎黎侯近于王畿不恭王命王方日夜極意聲色不知治也西伯伐而勝之祖伊【祖已後】知周徳日盛既已戡黎勢必及殷恐懼而奔告于王【作西伯戡黎】王曰我生不有命在天祖伊反曰王不可諫矣【考戡黎之事自史遷以為文王于是傳注皆從其説金氏履祥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豈遽稱兵天子之畿且祖伊之言如是其急呉氏□以為戡黎之役當在伐紂之時其説誠然因并引大紀及吕祖謙諸儒之説而以戡黎係武王今從之】 【戊寅】三十有二祀殺少師比干【王諸父】囚太師箕子【注見上】微子【即啟王庶兄封微子爵也今山西潞安府潞城縣有微子城】去之 少師比干彊諫王大怒曰比干自以為聖人吾聞聖人心有七竅信有諸乎乃殺比干剖視其心箕子懼被髪佯狂而為奴王又囚之微子既數諫度王終不能聽遂去之以存宗祀【書序殷既錯天命微子作誥父師少師書傳告二師而去紂】 【己夘】三十有三祀西伯發大㑹諸侯于孟津【注見前】誓師渡河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國西伯徇師而誓【作泰誓三篇】遂逾孟津【史記武王東觀兵至于盟津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王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于下至于王屋流為烏其色赤其聲魄時諸候㑹者皆曰紂可伐矣王曰天命未可乃引師還居二年乃復伐紂考書序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師渡孟津作泰誓三篇蔡沈集傳曰十一年十三年之誤也序本依倣經文偶誤三而為一漢孔氏遂以為十一年觀兵十三年伐紂司馬遷因之訛謬相承後儒遂以為實然不知武王葢未有觀兵之事也蔡傳之説葢本伊川程子并朱子書今從之】 王率衆拒周師于牧野【地理今釋牧一作坶在今衛輝府淇縣南】兵潰王自焚商亡 周師既渡孟津陳于商郊王發兵七十萬人拒之牧野西伯臨戰誓衆【作牧誓】左仗黄鉞右秉白旄以麾王師雖衆皆無戰心倒戈以開周師周師馳之皆奔潰王反走登鹿臺衣其寳玉衣自燔而死王言足以拒諌知足以飾非矜人臣以能以為皆出已下播棄黎老崇信姦囘慢神虐民婦言是聽身死國亡天下之惡歸焉商自成湯受命至紂傳二十八王十六世合計共六百四十有四年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 周【起武王十三年己卯至赧王五十九年己巳凡三十七王三十三世八百六十七年又東周君七年共八百七十四年】 武王 姬姓名發后稷之後【系見前】嗣文王為西伯興師伐紂遂革殷命 【己夘】十有三年春【即商紂三十三祀】王即位國號周 王既克商商之百姓咸待于郊王使告曰上天降休商人皆拜王亦答拜翼日命除道修社王入商宫諸侯百官畢從釁社而告【史記作尹佚䇿祝今依帝王世紀】曰殷之末孫季紂殄廢先王明徳侮蔑神祇不祀昏暴商邑百姓其章顯聞于天肆子小子膺受大命革殷受天明命王載拜稽首乃出改有天下之號曰周以木徳王 封紂子禄父【武庚名】為殷侯 封禄父以殷之餘民因殷初定未集乃使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禄父治殷 復商舊政 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命畢公釋百姓之囚表商容【商之賢臣】之閭命南宫括散鹿臺之財發鉅橋之粟以振貧弱命南宫括史佚展九鼎寶玉命閎夭封比干之墓【比干墓在衞輝府汲縣北】于是萬姓悦服 夏四月王歸至豐諸侯受命于周 王來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馬于華山【注見前】之陽放牛于桃林【山海經夸父山北有林焉名曰桃林地在今陜西潼關㕔東南】之野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 大封建諸侯于天下 封黄帝之後于薊【今順天府大與縣周初薊國】帝堯之後于祝【今山東濟南府長清縣有祝阿故城古祝國】帝舜之後于陳【都宛邱注見前】是為三恪復封夏后氏之後【東樓公】于【今河南開封府縣】與殷之武庚是為二王之後又封師尚父于齊【都營邱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昌樂縣】弟周公旦于魯【今曲阜縣】召公奭【周之支族】于燕【史記正義召公始封在北平無終縣以燕山為名 無終今順天府薊州】庻叔髙于畢【今陜西西安府咸陽縣畢原畢公邑】皆留相王室封弟叔鮮于管【今開封府鄭州有管城鮮所封也】叔度于蔡【今河南汝寧府上蔡縣故蔡城度所封】叔處于霍【今山西平陽府霍州有霍城處所封】以監殷是為三監餘各以次受封【封兄弟之國康叔封于衞叔振鐸于曹叔武于郕季戴于聃庶弟叔繡于滕叔鄭于毛封同姓之國諸叔于郜于郇于雍于原于酆虢仲于西虢虢叔于東虢泰伯仲雍之後周章于呉章之弟于夏墟為虞封異姓之國神農之後于焦少昊之後于莒祝融之後于邾四岳之後于許仲虺弟雍滑之後于薛 衞今河南衞輝府淇縣有朝歌故城康叔 封此曹今山東曹州府定陶縣有曹故城振鐸封此郕史記作成今山東兖州府寧陽縣有成縣故城叔武封此聃國于那處今湖北安陸府荆門州那口城是滕今兖州府滕縣西南有滕城叔繡所封毛春秋㑹纂注國在河南府宜陽縣郜今曹州府城武縣有郜城周郜國郇今山西蒲州府猗氏縣有郇城周郇國雍今河南懐慶府修武縣有雍城周雍國原今懐慶府濟源縣有原城周原國酆今西安府鄠縣有酆城周酆國西虢今陜西鳳翔府實雞縣之虢城是東虢今河南開封府河隂縣之虢亭是呉今江南常州府無錫縣有梅里鄉泰伯所居是為勾呉虞即西虞本舜後所封周以封仲雍後西虞注見前焦今河南陜州之焦城是莒今山東沂州府之莒州是邾今兖州府鄒縣之古邾城是許今河南許州是薛注見前】 祀于祖廟追王太王王季文王遂定諡法 始定祀先之禮諱名立諡追王古公亶父曰太王季歴曰王季文考曰文王自祖紺以上至后稷以天子之禮祀焉 柴于上帝望于山川 告武成也 以建子月為歲首改祀曰年 十一月建子得天之正是謂天統【以夜半為朔】 色尚赤 牲用騂【赤色】戎事乘騵【駵馬白腹】朝燕服冕【注見前】而元衣 立徹法 一夫受田百畝鄉遂【郊門之内】用貢法十夫有溝【田不井授但為溝洫】都鄙【郊外之地】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則通力而作收則計畝而分故謂之徹 建學 國中並立四代之學辟雍【王制天子曰辟廱注辟明廱和也雍與廱同】居中北虞學東夏學西殷學是為大學又建虞庠于西郊夏序于州殷校于黨皆鄉學是為小學俱祀先聖先師人生八歲自王公至庶人之子弟俱入小學十五歲自天子之元子衆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及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學凡入學以齒太子亦齒焉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 養老 養國老于東膠【大學在王宮之東膠糾也】庶老于虞庠兼用燕饗食禮【春夏用絲饗禮秋冬用食禮】憲【法也法其徳行】而乞言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以酒潄口曰酳】 受丹書之戒作銘自警 王召士大夫而問曰惡有藏之約行之博萬世可以為子孫恒者乎師尚父進丹書于王道其言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㓙王聞之惕若恐懼退而為戒書于席之四端及機鑑盥盤楹杖帶履觴豆户牖劍弓矛各有銘馬【席前左端之銘曰安樂必敬右端之銘曰無行可悔後左端之銘曰一反一側亦不可以忘右端之銘曰所鑑不逺視爾所代機之銘曰皇皇惟敬口生㖃口戕口鑑之銘曰見爾前慮爾後盥盤之銘曰與其溺于人也寧溺于淵溺于淵猶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楹之銘曰母曰胡殘其禍將然母曰胡害其禍將大母曰胡傷其禍將長杖之銘曰惡平危于忿㚄惡乎失道于嗜慾惡乎相忘于富貴帶之銘曰火滅修容愼戒必恭恭則夀履屨之銘曰愼之勞勞則富觴豆之銘曰食自杖食自杖戒之憍憍則逃户之銘曰夫名難得而易失無懃弗志而曰我知之乎無懃弗及而曰我杖之乎擾阻以泥之若風將至必先搖搖雖有聖人不能為謀也牖之銘曰隨天時地之財敬祀皇天敬以先時劍之銘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徳行徳則興背徳則崩弓之銘曰屈伸之義廢興之行無忘自過予之銘曰造矛造矛少間弗忍終身之羞予一人所聞以戒後世之子孫】 訪道于箕子 禹治洪水洛出書【注見前】法而陳之為洪範九疇至是王訪箕子以天道箕子乃推衍增益以成其篇【初一日五行次二日敬用五事次三日農用八政次四日協用五紀次五日建用皇極次六日又用三徳次七日明用稽疑次八日驗用庶徴次九日嚮用五福威用六極】箕子不欲臣周亡于朝鮮【今髙麗國】王因以封之 作大武樂 象武功定天下也【詳見左傳樂記不具載】 殷伯夷叔齊【伯夷姓墨胎名允字公信夷諡也叔齊名智字公達齊亦諡也】餓死于首陽山【注見前】 初王伐紂伯夷叔齊扣馬而諫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及王平殷亂天下宗周伯夷叔齊恥之隠于首陽義不食周粟採薇而食之卒以餓死【古史考夷齊採薇野有婦人曰子不食周粟此亦周之草木也于是餓死】 【庚辰】十有四年西旅【西方之戎有國名旅】貢獒【犬髙四尺曰獒】 時九夷八蠻【夷蠻四夷之通稱八九言其非一】通道來貢西旅底貢厥獒太保召公奭以獒非常貢明王不貴異物乃作書訓王名曰旅 肅愼氏【今寧古塔地】貢矢 楛矢石砮【楛木之矢以石為鏃】長尺有咫王欲昭令徳之致遠銘其括曰肅愼氏之貢矢 遷都于鎬【帝王世紀武王遷鎬鎬池即其故都水經注自漢武穿昆明池基溝淪䧟無可考】自太王居岐名國為周是為岐周至王自豐宅鎬是為宗周于是建辟廱興禮樂周道四達無思不服 王不豫周公旦告于祖考翼日瘳 公為三壇同墠【築土曰壇除土曰墠】為壇于南方北面植璧秉圭乃告太王王季史乃册祝請以身代歸納䇿于金縢匱中王翼日乃瘳 【壬午】十有六年箕子來朝 箕子過故殷墟傷故都宫室毁圯禾黍生焉欲哭不可欲泣則近婦人故作麥秀之歌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兮彼狡童兮不與我好兮殷之遺民聞之莫不流涕 【乙酉】十有九年冬十有二月王崩子誦立【是為成王】 王丕承文王之烈一戎衣而有天下建官惟賢位事惟能埀拱而天下治嗣西伯十有三年踐天子位七年崩【禮記年九午三竹書紀年年五十有四】周公旦奉元子誦立【金氏履祥曰戴記文王世子篇文王九十七乃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若如其言武王八十一而生成王後此又生唐叔虞焉人情事理所必不然也今依竹書紀年之年以正戴記之訛云】 成王 武王納太公望之女曰邑姜生王至是武王崩王立年十有三周公旦相王踐阼而治 【丙戌】元年王諒闇周公旦為冡宰總百官【史記武王崩成王少周公恐諸侯畔周乃攝行政當國凡七年成王長乃反政考周書蔡仲之命惟周公位冡宰正百工蔡沈書集傳曰此言武王崩時也成王在諒闇周公居冡宰百官總已以聽乃古今之通道非如荀卿所謂攝天子之位也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周公固未嘗攝亦非有七年而後還政之事也今依蔡傳不取史記之説】 夏葬武王于畢【武王陵在西安府咸陽縣文王陵在南武王陵在北】 王冠 周公既葬武王乃冠王以朝于廟而見諸侯使祝雍作頌雍之辭曰使王近于民遠于佞嗇于時【嗇受也不奪民時也】惠于財親賢而任能其頌曰令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㓜志服衮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 周公旦誥召公奭 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王左右召公不悦周公作君奭以告之于是召公乃悦與周公夾輔王室自陜【今河南陜州】以西召公主之自陜以東周公主之 【金氏履祥曰君奭之書胡氏謂在成王幼年今考書中言意率已可見因從其説係于元年之下】 封伯禽為魯侯 周公留相王室使其子伯禽代就封于魯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今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賤矣然一沐三握髪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子之魯愼毋以國驕人初太公封于齊五月而報政周公曰何速也曰吾簡其君臣禮從其俗伯禽至魯三年而後報政周公曰何遲也曰變其俗革其禮喪三年而後除之周公曰後世其北面事齊乎夫政不簡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歸之 【丁亥】二年周公居東 時管叔及羣弟【蔡叔霍叔】流言于國日公將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書傳謂太公召公】曰我之弗辟【去聲】我無以告我先王遂居東取易三百八十四爻各繫以辭憂武庚必叛王室必搖乃作鴟鴞之詩以貽王【詩序豳風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貽王】 【戊子】三年秋大雷風迎周公于東 周公居東二年王知罪在管蔡是年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㧞王與大夫盡弁以啓金縢之書見公請代武王之説王執書以泣親逆【迎也】公出郊天乃雨反風禾盡起歲則大熟 管叔鮮及蔡叔度霍叔處以武庚叛王命周公討平之王迎周公歸三叔懼挾武庚以叛奄【地理今釋兖州府曲阜縣奄里括地志云奄國之地】及淮夷【淮水注見前淮夷淮南北近海之夷】徐戎【地理今釋泗州徐城廢縣古徐國】皆應之王乃命周公東征大誥天下【作大誥】周公殺武庚誅管叔囚蔡叔于郭鄰【郭亦周書作虢鄰鄉遂之地】降霍叔為庶人命伯禽帥師平徐戎定魯寧淮夷師還周公作東山之詩以勞士卒【朱子詩傳東山周公東征既歸作此以勞歸卒】 封微子啓于宋【今歸徳府商邱縣宋地古閼伯之墟通志周封微子于宋以為商後故曰商邱】使紹殷後修其禮物作賓王家【作微子之命】 【己丑】四年王朝于廟 延訪羣臣羣臣進戒【詩序閔予小子嗣王朝于廟也訪落王謀于廟也敬之羣臣進戒也小毖嗣王求助也】 周公作立政 周公戒王以用人之道作立政【于是淮奄未盡平公以武不可弛故于篇終告王曰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 【金氏履祥曰立政亦成王初年之書故其官名與周禮未盡合胡氏大紀係于四年之下是為得之】 王伐淮夷踐【滅也】奄【書序書傳俱以踐奄在營洛之後金氏前編以多士篇有朕昔來自奄之文因以多方紀士之前今從之】多 奄及淮夷復叛王乃東征淮夷遂滅奄遷其君于蒲姑【史記作薄姑今山東青州府博平縣東北有薄姑城】 【庚寅】五年遷殷民于洛邑【今河南府洛陽縣東有洛陽故城周遷殷民于此】王來自奄遷殷之餘民于洛邑歸至宗周作多方以誥庶邦 蒐于岐陽【岐山注見前】 因盟諸侯 【辛夘】六年正百官【書序成王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 立太師太傅太保曰三公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冡宰【掌邦治】司徒【掌邦教】宗伯【掌邦禮】司馬【掌邦政】司宼【掌邦禁】司空【掌邦士】為六卿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九州之牧伯】阜成兆民 制禮作樂 制周禮以經邦國曲禮以節威儀【禮記䟽經禮三百周官是也周官三百六十舉其成數故曰三百曲禮三千儀禮是也履行五禮之别委曲繁廣故曰三千】總其凡有五曰吉凶軍賔嘉舉其大有六曰冠婚喪祭鄉【鄉射鄉飲酒】相見作樂曰勺【詩作酌】以告成大武【頌武王之功以告成于廟也】又分六樂而序之以祀以祭以享【奏黄鍾歌大吕舞雲門以祀天神奏太簇歌應鍾舞咸池以祭地祗奏姑洗歌南吕舞大韶以祀四望奏㽔賓歌函鍾舞大夏以祭山川奏夷則歌小吕舞大濩以享先妣姜嫄奏無射歌夾鍾舞大武以享先祖】 奏房中之樂【關雎為房中之樂】以歌后妃之徳 越裳氏【注見前】來朝 越裳氏重三譯而來獻白雉周公曰徳澤不加君子不享其贄政令不施君子不臣其人譯曰吾國之黄耉曰天無烈風淫海不揚波三年矣意中國有聖人乎于是來朝周公致薦于宗廟使者迷其歸路公駢車五乘皆為指南之制使者載之期年而至其國 【壬辰】七年營東都【今河南府洛陽縣西有河南廢縣即周東都漢書地理志河南郡河南故郟鄏地周武王遷九鼎周公營以為都】 初武王克商遷九鼎于洛邑将營都而未果【考史記武王謂周公曰我南望三塗北望嶽鄙顧詹有河粤詹洛伊母逺天室營周居于洛邑而後去語出逸周書度邑篇 三塗山名在河南府嵩縣西南嶽鄙杜預曰河北太行山鄙都鄙近嶽之邑伊水注見前】至是王欲如武王之志命召公先之洛相宅【書序成王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誥】周公復卜【澗水東瀘水西 澗水出河南府澠池縣白石山瀍水出洛陽縣糓城山俱入洛】申視卒營築【書序周公往營成周使來告卜作洛誥】謂之東都曰此四方入貢道里均也于是王至新邑【洛誥戊辰王在新邑】朝諸侯祀清廟【詩序淸廟祀文王也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定鼎于郟鄏【帝王世紀河南有郟鄏陌其南名定鼎門葢鼎所從入也】卜世三十卜年七百王歸命周公留後分正東都【分别其民正定其居也】 設南郊【郊之祭兆于南郊就陽位也】建明堂【在國之南辰巳之地髙三丈方三百步上圓下方八牕四闥其室考工記作五室大戴禮作九室楊復曰五室取五方之義九室則五方之外必備四隅也九室之制視五室為尤備】 郊祀后稷以配天【詩序思文后稷配天也朱子曰為壇而祭故謂之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詩序我將祀文王于明堂也朱子曰祭子屋下而以神祗祭之故謂之帝】 立大社 東青土南赤土西白土北驪【黒色】土中央黄土【凡建諸侯鑿取其方一面之土苞以黄土苴以白茅以為土封故曰受削土于王室】 【癸巳】八年三月【金氏前編以為營洛之三月蔡氏書集傳以為次年之三月今從書集傳】周公誥殷士于新邑 周公既營洛邑又卜瀍水東為下都【即今洛陽故城是】曰成周遷殷民處之【前既遷矣此復安集之也】乃以王命告作多士【集傳曰商民遷洛者亦有有位之士故周公以王命告之】 封蔡叔子胡于蔡【書序蔡叔既没王命蔡仲踐諸侯位作蔡仲之命】 蔡叔度既没其子胡率徳改行周公舉以為卿士言于王復封之蔡以奉蔡叔之祀 【甲午】九年封弟叔虞為唐侯【今山西平陽府翼城縣西有唐城叔虞所封史記唐在河汾之東方百里即此】 堯之裔封于唐【寰宇記夏后時封劉累之孫于此】至是唐為亂王滅之與弟叔虞戱削桐葉為珪曰以此封若史佚請擇日王曰吾與之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遂封叔虞為唐侯 【柳氏宗元曰王者之言要于其當設有不當雖十易之不為病若必遂從而成之不幸而王以桐葉戲婦寺亦将舉而從之乎】 【乙未】十年王㳺于卷阿【卷曲也阿大陵也】 召公從因王之歌作卷阿之詩以進戒【詩序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 【丙申】十有一年周公作無逸 周公欲王知稼穡之艱難先已備陳七月之詩【朱子詩集傳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陳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瞽曚朝夕諷誦以教之】至是在豐又作無逸之書以訓于王 周公薨【諡曰文】 公在豐病將殁曰必葬我成周以明吾不敢離王既薨王葬公于畢【長安志周公墓在成陽縣東北】從文王以明不敢臣也復以公有大勲勞命魯公世祀以天子禮樂【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分所當為魯安得獨用天子禮樂哉成王之賜伯酓之受皆非也】 命君陳治東都【作君陳】 周公既殁以君陳代公分正東郊【天子之國五十里為近郊下都在洛師之東故曰東郊】 【丁酉】十有二年廵狩 諸侯朝于方嶽因行黜陟之典 【戊戌】十有三年作九府【太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内職幣職金】圜法初虞夏商之世幣金三品【或黄或白或赤】至是太公望立九府圜法錢圜函方輕重以銖布帛廣二尺二寸為幅長四丈為疋 【庚戌】二十有五年大㑹諸侯于東都 四夷各以其方物至史臣為作王㑹之篇 【壬戌】三十有七年夏四月王崩子釗立【是為康王】 四月王不懌甲子召太保及羣臣受顧命【書序成王將崩作顧命】敬保元子釗越翼日乙丑王崩太保命逆元子釗于南門之外入翼室恤宅宗【引入路寢東夾室為居憂宗主也】癸酉元子釗麻冕黼裳【吉服也】受冊命即位朝見諸侯于應門内【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諸侯聽命出【書序康王誥諸侯作康王之誥】乃釋冕反喪服 葬于畢【成王陵在文王陵西南】 王在位三十七年祇勤于徳夙夜不逮興禮樂立制度民和睦而頌聲作 康王 【癸亥】元年朝于豐宫 徧告諸侯宣示文武之功業 【乙丑】三年吉禘于先王 遂定樂歌 【甲戌】十有二年夏六月命畢公保釐東郊【保安釐正也】 王自宗周至于豐冊命畢公分居里成周郊【帝王世紀分民之居里于成周之郊尚書集傳即經文表厥宅里殊厥并疆也】作畢命 【戊子】二十有六年召公薨【諡曰康】 初公治西方甚得民和有司請召民公曰不勞一身而勞百姓非吾先君文王之志也乃廵行鄉邑聽斷于棠樹之下及卒人思其政不忍伐棠樹作甘棠之詩歌詠之【詩序甘棠美召公也 今河南陜州有甘棠驛以召公名】 王崩子瑕立【是為昭王】 王克臻洪業敬恭神人四裔賓服海内晏然百姓興于禮義囹圄空虛刑措不用四十餘年有唐虞之風焉 葬于畢【康王陵在文王陵東南】 昭王 【己丑】元年 王之時王道缺微周始衰 【壬寅】十有四年魯公子㵒【音費】弑其君宰【伯禽之孫幽公】而自立【是為魏公金氏履祥曰弑君爭國之禍自是始而王不能討失政甚矣】 【己夘】五十有一年有光五色貫紫微【紫宫垣十五星一日紫微大帝之座天子之常居也】井水溢王崩于漢子滿立【是為穆王】 王南廵狩反濟漢【漢水注見前】漢濵之人以膠船進王至中流膠液船解王及祭公【周公後伯爵】皆溺焉【大紀王隕于漢王右辛餘靡振王以濟王遂發疾崩】 穆王 王生于昭王之二年【國語昭王娶于房曰房后生穆王】至是即位年已五十餘 【庚辰】元年築祗宫【圻内逰觀之宮】 【壬午】三年命君牙為大司徒伯冏為太僕正【作君牙及冏命丙申】十有七年王西廵狩徐戎叛【徐戎注見前】王歸征克之王得八駿馬【一赤驥二盜驪三白義四渠黄五驊騮六騧騟七騄耳八山子】有造父者【蜚亷之後】以善御幸遂西廵狩樂而忘歸四方諸侯爭訟無所質正咸歸于徐【嬴姓國子爵地方五百里徐子行仁義故諸侯多歸之】徐子得朱弓赤矢以為天瑞自稱偃王朝之者三十六國王聞徐子僭號恐遂稱受命乃命造父御一日千里長驅而歸使楚人伐徐徐子不忍鬬其民北走彭城【今徐州府銅山縣】百姓從之者以萬數徐子將死曰吾頼于文徳不明武備故至此 封造父于趙城【今平陽府趙城縣有故城在縣西南即造父之邑】 以御八駿功故封其後為趙氏【至晉趙衰始著】 【甲寅】三十有五年征犬戎【西戎名舜竄三苗子三危其後繁熾夏之衰犬戎入居邠岐間】時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不可先王耀徳不觀兵王不聽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自是荒服者不至 【己丑】五十年命吕侯【吕國名注見前】作吕【亦作甫】刑 王命吕侯為大司宼作修刑辟【周制五刑凡二千五百王増至三千】訓夏贖刑【訓暢夏后時贖刑之法制為五罰墨辟疑赦其罰百鍰劓辟疑赦其罰惟倍剕辟疑赦其罰倍差宮辟疑赦其罰六百鍰大辟疑赦其罰千鍰】以詰四方 【蔡氏沈曰吕命専訓贖刑夲舜典金作贖刑之語以行其一切權宜之計然其哀矜惻怛猶有三代忠厚之遺意】 【甲戌】五十有五年王崩于祗宫子繄扈立【是為共王】 王之初思保位為難欲自警寤作史記書事之要戒俾戎夫【官名】言之朔望以聞厥後欲肆其心周行天下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祈父周司馬招其名也詩云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刑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以止王心是以獲没于祗宫 共王 【乙亥】元年 【丁丑】三年滅宻【密國即密須地注見前】 王游于涇上【涇水出甘肅平涼縣筓頭山至西安府髙陵縣入渭】密公從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女三為粲美物也而何徳以堪之密公不獻一年王滅密 【丙戌】十有二年王崩子囏立【是為懿王】 懿王 【丁亥】元年徙都于槐里【漢書地理志右扶風槐里周曰犬邱懿王都之故城在今西安府興平縣東南】 【辛亥】二十有五年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 孝王 【壬子】元年 【甲子】十有三年封非子于秦【地理今釋今陜西秦州有秦亭非子所封】 非子惡來革之後【秦世譜惡來女防旁臯大凡大駱非子】居犬邱好馬善養息之王使主馬于汧【水名在鳳翔府汧陽縣入渭】渭【注見前】之間馬大蕃息乃分土為附庸邑之秦曰昔伯翳為舜主畜多息故有土錫姓曰嬴今其後亦為朕息馬其使續嬴氏祀號曰秦嬴 大雹江漢冰 【胡氏一桂曰嬴秦始封而災異即見履霜之象已兆于此】 【丙寅】十有五年王崩懿王子燮立【是為夷王】 夷王 主為懿王太子孝王崩諸侯復立為王 【丁夘】元年覲禮廢 覲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王徳諸侯之立已始下堂而見降與抗禮 【己巳】三年命虢公【虢注見前杜預曰二虢皆公爵】伐太原之戎【後漢書西羌傳穆王遷戎于太原舊説以為即山西太原顧炎武曰在今甘肅平涼府固原州後魏立原州以古太原而名】至于俞泉【地名】獲馬千匹 【甲戌】八年楚子熊渠伐庸【今湖北鄒陽府竹山縣古庸國】粤【漢書南粤王傳略定粤師古曰本州之分故云粤】至于鄂【今湖北武昌府武昌縣有鄂城】 熊渠之先曰鬻熊【注見前】事文王有勤勞成王時封其後【曰熊繹鬻熊曾孫】于楚【先曰荆後改曰楚】錫以子男之田姓芈【音弭】氏居丹陽【今湖北宜昌府歸州有古丹陽城楚始封此曰西楚後徙枝江亦曰丹陽是為南楚今荆州府枝江縣是】傳至熊渠【熊繹五世孫】王室微諸侯相伐熊渠甚得江漢間民和乃興兵西伐庸東侵楊粤至于鄂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諡乃立其諸子為王【長子康為句亶王中子紅為鄂王少子執疵為越章王】分處江上【厲王時熊渠畏王伐楚去其王號】 【壬午】十有六年王崩子胡立【是為厲王】 殺齊侯不辰【太公元孫哀公】 紀侯【姜姓今青州府壽光縣有紀城紀侯國】譖齊侯于王王烹齊侯而立其弟靜【是為胡公徙治薄姑】 厲王 【癸未】元年 王暴虐詩人作刺【召穆公作民勞蕩凡伯作板芮伯作桑柔皆以刺王】 【辛丑】十有九年齊公子山弑其君靜而自立【是為獻公】 哀公之同母少弟山怨胡公乃與其黨襲殺胡公而自立盡逐胡公子徙治臨淄【故城在今臨淄縣北亦曰齊城】 【壬子】三十年以榮夷公為卿士【墨子厲王染于榮夷終論語疏榮公武王時為天子公卿夷公蓋其後也】 王好利說榮夷公芮良夫【姬姓伯爵世為王朝卿士食采于苪今山西苪城縣】諫曰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猶日怵愓懼怨之來也今王專利其可乎榮公若用周必敗王不聽卒以為卿士諸侯不享 【乙夘】三十有三年使衞巫【衛國之巫】監謗 王無道國人謗王召公【召康公之後穆公虎世輔王室食采于召今鳳翔府岐山縣召亭是】諫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不聽 【己未】三十有七年王出居于彘【今平陽府霍州有彘城元和志即周厲王所奔之地】王心戾虐萬民弗忍乃相與畔襲王王出奔于彘太子靖匿召公家國人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王不聽故至此今殺王太子王其以我為讐而懟怒乎夫事君者險而不懟怨而不怒况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脱 【庚申】三十有八年王在彘共和行政 召公周公【周公元子伯禽就封于魯次子留相王室世為周公食采于雍今陜西鳳翔縣】二相以太子靖㓜相與協和共理國事號曰共和五十有一年王崩于彘周公召公奉太子靖即位【是為宣王】初太子長于召公之家共和十四年厲王崩二相乃共立之為王輔之修政諸侯復宗周 宣王 【甲戌】元年命秦仲征西戎 初厲王之時西戎反王室滅太邱大駱【非子父】之族王即位命秦仲為大夫率其國人征之 命尹吉甫【路史少昊子般封尹在汾州及周為尹氏采邑有吉甫墓】北伐玁狁【北狄】時玁狁内侵逼近京邑【詩玁允匪茹整居焦獲侵鎬及方至于涇陽 焦獲爾雅十藪之一在今西安府涇陽縣鎬劉向以為千里之鎬非鎬京也方即朔方朱子曰靈夏等州地涇陽涇水之北也】王命吉甫北伐逐之太原【注見前】而歸于是有六月之詩【詩序六月宣王北伐也】 【乙亥】二年命方叔【詩傳周卿士五官之長故曰元老】南征荆蠻【即楚】時荆蠻背叛方叔嘗預北伐有功【詩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王命率師南征荆蠻來服于是有采芑之詩【詩序采芑宣王南征也】 命召虎平淮夷【淮南之夷】 淮夷不服王命召虎率師循江漢討平之【詩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疆理其地南至于海【詩于疆于理至于南海】師還鍚虎圭瓚秬鬯以嘉其勲尹吉甫乃賦江漢之詩以美之【詩序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穆公平淮夷】 王親征徐戎【在淮之北】 王既命召虎平淮南之夷乃親率六師【太師皇父為帥程伯休父為司馬】以征淮北徐方來庭召虎作常武之詩美王因以為戒【詩序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為戒孔疏戒者就常徳之中而戒使常行也】 【己夘】六年大旱【自二年不雨至于是年】 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烖而側身修行欲消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復行百姓見憂【天下百姓見被矜憂】仍叔【仍氏叔字周大夫】作雲漢之詩以美之 秦仲死于西戎命其子伐戎破之 西戎殺秦仲仲有子五人【長者為莊公】王召其昆弟與兵七千使伐西戎破之于是與其先大駱犬邱之地【與荘公】為西垂大夫【今甘肅秦州有西縣故城秦莊公所居漢為縣後廢】 【辛巳】八年廵狩東都 王内修政事外復文武之境土乃選車徒備器械㑹諸侯于東都因以田獵講武詩人作車攻吉日【詩序車攻宣王復古也吉日美宣王田也】 【乙酉】十有二年立魯侯敖【魏公之孫武公】之少子□為魯世子魯侯與長子括少子□來朝王愛□欲立為魯世子樊仲山甫【大王子虞仲支孫食采于樊亦曰陽樊今河南懐慶府濟源縣皮城是也】諫曰不可不順必犯犯王命必誅故出令不可不順也若魯從之諸侯效之王命將有所壅若不從而誅之是自誅王命也王卒立之【是為懿公】其後括之子伯御弑□而自立【事在二十十一年】 不耤千畝【文獻通考周制天子孟春之月擇元辰帥公卿諸侯大夫躬耕耤田千畆于南郊冕而朱紘躬秉耒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庶人終畆厲王時耤田禮廢宣王不復遵古】 王不修耤于千畝虢公諫曰民之大事在農是故稷為大官惟農是務三時務農而一時講武故征則有威守則有財若是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緒而棄其大功匱神乏祀而困民之財何以求福用民王弗聽 【乙未】二十有二年王后姜氏諫王 姜后賢而有徳王嘗晏起后脱簪弭待罪于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王曰妾不才至使君王失禮而晏朝敢請罪王曰寡人不徳實自生過非夫人之罪也遂勤于政早朝晏退繼文武之迹成中興之業為周世宗 封弟友于鄭【西周畿内邑今陜西華川鄭縣故城是後徙虢鄶之間今河南新鄭縣是其餘民南保漢中今漢中府南鄭縣是】 友厲王少子王封之鄭并賜之祊田【今山東沂州府費縣有故祊城】天子廵狩助祭泰山湯沭之邑 【乙巳】三十有二年伐魯誅伯御立魯侯之弟稱【是為孝公】王既誅伯御問魯公子能導【一作訓】順諸候者以為魯後樊仲山甫曰懿公之弟稱肅恭明神敬事耆老賦事行刑必問于遺訓咨于故實王曰是能訓治其民矣乃命魯侯稱于夷宫【祖夷王廟也】 【癸丑】四十年料民于太原【注見前】 初王伐姜戎【四岳之裔初居州後徙中土】敗積于千畝【地名在今山西遼州】乃料民【簡料其數】于太原仲山甫諫曰民不可料也古者司民協孤終【協考孤㓜終死也】司商協民姓【别生分類】司徒協旅【師旅】司宼協禁【罪刑死之數】牧協職【物色之數】工協革【牛馬羊之皮】場協入【知粟數】廩協出【知用數】而又治農于朝【千畝田也】蒐于農隙耨穫亦于耤【王亦至于耤考課】獮于既蒸狩于畢時是皆習民數者也又何料焉且無故而料民天所惡也害于政而妨于後嗣王卒料之 【丙辰】四十有三年殺杜伯【西安府長安縣有杜城水經注周杜伯國】 王將殺杜伯而非其罪伯之友左儒爭之九復之而王不許王曰汝别君【猶背也】而異友儒曰君道友逆則順君以誅友友道君逆則順友以違君王卒殺杜伯儒死之【杜伯子叔隰奔晉為士氏】 【己未】四十有六年王崩子湼立【史記作宮湼是為幽王】 【金氏履祥曰宣王初年有志撥亂周道復興然不克有終如廢魯適不耤千畝料民太原殺杜伯大畧可見其後幽王繼之卒以東遷】 幽王 【庚申】元年立姜氏【申候女】為王后宜臼【申后子】為太子 【壬戌】三年納褒姒【褒國名今陜西漢中府褒城縣古褒國】 初宣王之時童謠曰檿弧箕服【山桑為弓箕木為矢房】實亡周國于是王聞之有夫婦鬻是噐者上使執而戮之府之小妾生女而非王子也懼而棄之【國語史伯曰夏之衰褒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而言夏后卜請其漦櫝而藏之及殷周莫之發也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于庭不可除王使婦人不幃而譟之化為元黿以入于王府府之童妾未既齓而遭之既笄而孕不夫而育故懼而棄之】為弧服者方逃于道收之以奔于褒後褒姁有獄請入此女于王以贖其罪是為褒姒至是王入後宫愛而納之生子伯服 三川震【三川涇洛渭也地震故三川亦動】 伯陽父曰【唐固曰伯陽父周柱下史老子也】周將亡矣天地之氣隂伏而不能出陽廹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實震是陽失其所而塡隂也【韋昭曰為隂所鎮】陽失而在隂【韋昭曰在隂下也】源必塞源塞國必亡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徳若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又塞塞必竭川竭山必崩山崩川竭亡之徴也若國亡不過十年數之紀也是歲三川竭岐山崩 【甲子】五年廢申后及太子宜臼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褒姒與虢石父比譖廢申后太子褒姒立為后伯服為太子宜臼出奔申【國名姜姓四岳之裔今河南南陽府南陽縣有申城申侯國】太史伯陽曰禍成矣無可奈何褒姒不好笑王悦之萬方故不笑乃無故舉烽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冦褒姒乃大笑 【乙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于是有十月之交詩【詩序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丁夘】八年以鄭伯友為司徒 友為司徒甚得周衆問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史伯曰獨雒之東土河濟之南可居公曰何以對曰地近虢【東虢注見前】檜【妘姓國居蔡洧之間今開封府密縣有檜城】虢檜之民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為司徒民皆愛公公誠請居之虢檜之君見公方用事輕分公地虢檜之民皆公之民也友曰善于是言于王徙其民雒東虢檜果獻十邑【後武公竟取十邑而滅虢檜】 【庚午】十有一年申侯以犬戎入宼弑王鄭伯友死之晉衞秦皆以兵来救立故太子宜臼【是為平王】 王欲殺故太子宜臼求之于申申侯弗與召西夷犬戎攻王王舉烽火徴兵兵莫至犬戎遂弑王于驪山下【山在西安府臨潼縣東南】虜褒姒鄭伯友死于戰秦【襄公】力戰破戎衞侯和【既武公康叔九世孫】從晉侯仇【叔虞封唐傳子燮改國為晉燮八傳為文侯仇】合諸侯兵逐戎黜伯服鄭世子掘突【武公】收父散兵從諸侯東迎太子宜臼立之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四 周 平王 【辛未】元年東遷【成王營洛邑平王徙都之謂之王城是為東周】始命秦為諸侯錫晉侯仇命 王避犬戎難東徙洛邑秦【襄公】以兵送王王封【襄公】為諸侯【爵為伯】賜之岐以西之地秦於是始國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又䇿命晉侯【書序平王錫晉侯秬鬯珄瓚作文侯之命】賜以河内【今河南懐慶府】附庸晉于是始大 【吕氏祖謙曰由此而上則為成康為文武由此而下則為春秋為戰國乃消長升降之交㑹】 秦祀上帝於西畤【畤音市封土而祀也】 秦伯既封居西自以為主少昊之神乃作西畤祠白帝其牲用駵【赤馬黑鬛】駒黄牛羝羊【詩傳牡羊】各一 【司馬氏遷曰秦襄公始封為諸侯遂作西畤用祀上帝僭端見矣君子懼焉】 【癸酉】三年以鄭伯掘突為司徒 鄭桓公為司徒死犬戎之難王扵是復命其子掘突纘乃父之職國人愛之為作緇衣之詩【詩序鄭風緇衣美武公也】 【己夘】九年秦東徙汧渭【注俱見前】之會【今陜西鳳翔府隴州有秦城元和志秦文公徙此】 秦襄公卒子文公嗣文公東獵至汧渭之㑹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考非子封秦地在今秦州此云邑我先秦嬴葢非子息馬時食邑也】後卒獲為諸侯乃卜居之【于是秦初有史以紀事】已而作鄜【音孚】畤用三牢祠白帝【史記封禪書秦文公夢巨蛇自天下屬地其口止于鄜衍公問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徵君其祠之于是作鄜畤索隱曰鄜地名後為縣屬溤翊衍山陵間】 【癸未】十有三年衞公和卒【謚曰武公史記衞武公平戎有功王命為公卒于莊公立】衞公年九十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夕以交戒我於是作懿戒以自儆【懿讀作抑即大雅抑之詩】及其殁也謂之睿聖武公 【己丑】十有九年戊申【申國注見前】 王以母家申國廹近彊楚數被侵伐遣兵逺戊戍者怨思作之水詩以刺【詩序王風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朱子曰申侯與犬戎攻宗周弑幽王則申侯者平王不共戴天之讐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已為有徳而不知其弑父為可怨至使復讐討賊之師反為報施酬恩之舉其忘情逆理已甚矣且不能行威令於天下無以保其母家乃勞民逺戍其衰懦微弱又可見矣詩亡而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 【辛夘】二十有一年秦伯獻戎捷 秦伯以兵伐戎戎敗走於是秦伯收周餘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王時宗周宗廟宫室盡為禾黍大夫行役過之閔宗周之顛覆徬徨不忍去作黍離之詩【詩序王風黍離閔宗周也】 【丙申】二十有六年晉侯【文侯子昭侯名伯】封其叔父成師【穆侯子文侯弟是為桓叔】於曲沃【漢書地理志河東郡聞喜故曲沃 今聞喜縣属山西絳州】 晉大夫師服曰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衆子也得立此一官】大夫有貳宗【次子為貳宗以輔適子】士有子弟【自以其子弟為傼】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後曲沃彊盛晉室微弱國内大亂【昭侯七年晉潘父弑昭侯而納桓叔不克晉人立昭侯子平是為孝侯孝侯八年桓叔卒子鱓氏是為曲沃莊伯莊伯弑孝侯于翼國人攻之立孝侯子郄是為鄂侯鄂侯卒莊伯復伐晉王使虢公伐曲沃立鄂侯子光是為哀侯】 【戊午】四十有八年魯侯【恵公弗湼孝公之子】請郊廟之禮 魯侯使宰讓請郊廟之禮於王王使史角往魯侯止【留也】之【路史角後在魯于是有墨翟之學】 【羅氏泌曰劉原父謂使魯郊者必周而非成王葢平王之世也使成王已與魯則恵公不請矣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魯之郊豈所以尊公哉】 魯侯弗湼卒【謚惠公】 適子軌少庶長子息姑攝國行君事【是為隱公左傳惠公元妃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隱公宋武公生仲子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故仲子歸于魯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隱公立而奉之 宋武公名司空徴于弟徴仲八世孫】 【己未】四十有九年 時天子微弱諸侯放恣賞罰不行後孔子修魯史作春秋立百王之大法托始於是年【是年為魯隱公元年】 【金氏履祥曰此年以後編年紀事自有春秋左氏經傳今特舉其事係王室與關于天下之故者而後書】 鄭伯克段于鄢【今河南開封府鄢陵縣春秋鄭鄢邑縣西北有古鄢城】 初鄭武公娶申侯女姜氏【是為武姜】生太子寤生及叔段姜氏惡寤生愛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弗許武公卒寤生立【是為莊公】姜氏為段請居京【京邑故城在今河南開封府滎陽縣東南】謂之京城大叔祭仲【鄭大夫與周祭伯别為一祭今河南開封府鄭州有祭城仲食邑也】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詩序鄭風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小不忍以致大亂也】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詩序叔于田叔虔于京繕甲治兵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将襲鄭夫人【姜氏】將啟之公聞其期以車二百乘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於鄢公伐諸鄢大叔出奔共【古共國今河南衛輝府輝縣治】遂寘姜氏於城潁【即臨潁故城在今河南許州臨潁縣西北】而誓之曰不及黄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潁考叔為潁谷【在今河南河南府登封縣潁水所出】封人聞之有獻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闕【同掘】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遂為母子如初【今許州襄城縣有鄭莊公城相傳為鄭莊公見母處】 使宰咺歸魯侯仲子之【撫鳯反公羊傳宰者何官也咺者何名也仲子者何桓之母也何以不稱夫人桓未君也者何喪事有車馬曰貨財曰賻衣被曰禭】 此王室下交諸侯之始 【金氏履祥曰左氏傳于隱公之篇多誤如仲子之誤以隱妻子氏之薨為仲子故此以仲子為未薨而王之為豫凶事也考文之四年成風薨五年王使榮叔歸含且以此例之歸當是惠公仲子俱殁之後其殁在春秋之前左氏葢誤解矣】 祭伯【鄭樵氏族畧周公第七子封祭杜預左傳注陳留長垣縣有祭城 今直大名府長垣縣有祭城村】如魯 非王命也此王臣私交之始 【辛酉】五十有一年春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三月王崩孫林立【是為桓王】 鄭祭足帥師入宼 鄭伯為平王卿士【武公莊公世為王室卿士】平王貳於虢【此南虢也平王東遷虢仲之後徙于上陽是為南虢上陽城在今河南陜州考路史虢有四一曰西虢仲所封一曰東虢叔所封後為鄭滅一曰南虢仲之後所徙其留岐者為小虢後為秦滅不在四虢之數一曰北虢亦仲之後别為男爵班固曰北虢在大陽是也大陽漢縣故城在今解州平陸縣】鄭伯怨平王於是周鄭交質及是平王崩王即位將畀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温【今河南懷慶府温縣有古温城周畿内温邑】之麥秋又取成周【注見前】之禾 武氏子求賻於魯【武氏周世卿吳氏啟曰子者父老而以子攝行卿之事】 齊侯【僖公禄父獻公五世孫】鄭伯盟於石門【在今山東濟南府長清縣西南水經注水瀆流移久已淪圮】 此諸侯特相盟之始 桓王 【壬戌】元年衞州吁弑其君完【莊公子桓公】衞人殺州吁立晉【是為宣公】 初衞莊公娶齊女為夫人【是為莊姜】無子【左傳莊姜美而無子衛人為之賦碩人】又娶陳女【是為属媯】生子蚤死陳女之娣【是為戴媯】生子完莊公立為世子公有嬖人生子曰州吁有寵而好兵公弗禁石碏【衛大夫姬姓衛靖伯之後】諫公又弗聴碏子厚與州吁㳺碏禁之不可莊公薨世子完立【是為桓公】石碏乃請老至是州吁弑桓公而自立未能和其民【史記州吁新立好兵衛人皆不愛】厚問於石碏碏曰王覲為可陳侯【桓公鮑胡公滿十世孫】方有寵于王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厚從州吁如陳石碏使告于陳曰此二人者實弑寡君敢即圖之陳人執之而請涖於衞【請衞人自臨討之】衞人使右宰醜涖殺州吁於濮【史記索隱濮曹衛之間賈逵言陳地非也】石碏使其宰獳羊肩涖殺石厚於陳迎桓公弟晉於邢【周公之後今直順徳府邢臺縣是】而立之 【甲子】三年京師饑 告饑於魯魯為請糴於宋衞齊鄭 鄭伯入朝 鄭伯朝王王不禮焉【怒其取麥禾故弗禮】周公【桓公黒肩】言於王曰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善鄭以勸來者猶懼不蔇【其器反至也】况不禮焉鄭不來矣 【乙丑】四年使凡伯【周公後為周卿士封凡故城在今衛輝府輝縣】聘於魯戎【氐别種居中國者杜預左傳註陳留濟陽縣有戎城今山東曹州府荷澤縣故戎城是】伐之楚邱【衛地今曹州府曹縣有楚邱亭】以歸 初戎朝於周發幣於公卿【發陳財幣於公卿】凡伯弗賓至是凡伯聘魯還戎伐之於楚邱以歸 【丙寅】五年鄭以祊【注見前】易魯許田【近許之田今河南許州有魯城本許田後置邑】鄭伯請釋㤗山之祀【天子有事於㤗山諸侯皆從㤗山之下諸侯各有湯沐邑鄭之邑在祊】而祀周公【成王營東都賜周公許田為魯朝宿之地後世因立公别廟焉鄭欲易許田恐魯公以别廟為疑故請已廢㤗山之祀而為魯祀周公】以㤗山之祊易許田【祊近於魯許近于鄭鄭以天子不能復巡狩故各以其近者相易】遂歸祊於魯後魯侯軌【桓公】即位鄭復以璧假許田乃卒易之【左傳桓公元年修好于鄭卒易祊田】 【范氏寗曰王室微弱無復方岳之會諸侯驕慢亦廢朝覲之事故鄭以湯沐之邑易魯朝宿之田也】 以虢公忌父為卿士 【金氏履祥曰鄭伯爭政之由桓王伐鄭之故】 宋公齊侯衞侯盟於瓦屋【周地今開封府洧川縣有瓦屋里】 此參盟之始【榖梁傳諸侯之參盟於是始胡氏傳春秋謹參盟】 【戊辰】七年鄭伯以王命會齊侯魯侯伐宋 宋公不王【不共王職】鄭伯為王左卿士以王命告於齊魯伐宋魯敗宋師於菅【古頑反宋地】鄭取郜【宋邑在今曹州府城武縣是為南郜】及防【今山東兖州府金鄉縣西防城是】歸於魯是秋宋人衞人入鄭【鄭不設備二國乘虗入之】蔡人從之伐戴【今河南歸徳府考城縣有故戴城周戴國】鄭伯圍戴克之取三師【程子鄭戴合攻取三國之衆】復以齊人入郕【公羊作盛文王子叔武封注見前】以郕不㑹王命也【不㑹伐宋之命】明年鄭以齊魯入許【許莊公奔衛 許四岳後封注見前】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莊公弟後復入子許】居許東偏公孫獲【鄭大夫】居許西偏【今許州長葛縣有東西二城即許叔與公孫獲分處地】 【李氏廉曰傳言鄭伯為王左卿士鄭之所以周旋王室不過為矯假報復之私非有夾輔之誠也敗宋入郕入許志得意滿而有繻葛之戰矣】 【己巳】八年魯公子翬弑其君息姑而立軌【是為桓公】 翬【字羽父】請殺公子軌將以求太宰公曰為其少故也吾將授之矣使營莵裘【邑名今兖州府泗水縣有菟裘城】吾將老焉羽父懼反譖公於軌而請弑之公祭鍾巫【公為公子時為鄭所獲禱於尹氏之主鍾巫遂與尹氏歸而立其主】館於寪氏【魯大夫】羽父使賊弑公立軌而討寪氏 【辛未】十年宋督【華父督宋戴公孫】弑其君與夷【殤公】及其大夫孔父【孔子六世祖】 初宋宣公【名力武公子】卒舍其子與夷而立弟和【是為穆公】後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與夷焉使奉之孔父曰羣臣願奉馮也【馮穆公子】公曰不可使馮出居於鄭遂卒與夷立孔父為司馬督為太宰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督宣言曰司馬則然遂殺孔父並弑殤公召公子馮於鄭而立之【是為荘公公羊傳督将弑殤公以孔父生而存殤公不可得而弑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殤公救之皆死焉】 魯侯會齊侯陳侯鄭伯於稷【宋地】以成宋亂【成平也宋有亂故為㑹欲以平之】 宋以郜【國名文王之後是為北郜注見前】大鼎賂魯侯齊陳鄭皆有賂於是立華氏督遂相宋公魯取郜大鼎納於太廟臧孫達【魯孝公子彄字子臧是為僖伯其後以臧為氏子達是為哀伯】諫不聽 蔡侯鄭伯㑹於鄧【今許州郾城縣鄧城是】 始懼楚也 【壬申】十有一年晉曲沃敗晉師於汾隰【汾水之邊左傳疏汾水出太原故汾陽縣東南至河東汾陰縣入河 故汾陽今山西忻州靜樂縣汾陰今山西蒲州府滎河縣】獲晉侯【哀侯光】晉欒成【靖侯孫欒賓子賓食采於欒以邑為氏故城在今直趙州西北】死之晉侯侵陘庭【今山西平陽府翼城縣東南有熒庭城志云即陘庭也】之田陘庭南鄙啟曲沃伐翼【即翼城晉所都】曲沃伯稱【即武公莊伯子】逐晉侯於汾隰夜獲之及欒成【謚共叔】稱止之曰茍無死吾以子見天子令子為上卿制晉國之政辭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惟其所在則致死焉遂鬬而死【時晉人立哀侯子小子為君是為小子侯小子侯元年曲沃武公使韓萬弑哀侯四年武公誘小子侯而殺之虢公林父以王命立哀侯之弟緡于晉是為侯緡 韓萬曲沃桓叔孑食采韓原因以為氏】 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甲戌】十有三年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王以蔡人衛人陳人伐鄭鄭伯禦之為魚麗之陳先偏後伍伍承彌縫【司馬法車戰二十五乘為偏以車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彌縫闕漏也五人為伍此葢魚麗陳法】戰於繻葛【鄭地或云即長葛也今長葛縣屬許州】蔡衛陳皆奔王卒亂鄭師攻之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軍【殿而不奔】祝聃請從之鄭伯曰君子不欲多上人況敢陵天子乎夜鄭伯使祭足勞王且問左右 【乙亥】十有四年北戎【即山戎】伐齊鄭世子忽帥師救之遂敗戎師 先是北戎侵鄭鄭人敗之【鄭為三覆以侍戎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逐之戎師前後擊之戎師大敗】及是戎復伐齊齊侯使乞師於鄭鄭世子忽帥師救齊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被甲者首】三百以獻於齊初魯侯未昏於齊齊侯欲以其女【即文姜魯桓公夫人】妻忽忽辭人問其故忽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及敗戎師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忽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人其謂我何祭仲曰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三公子【子突子亹子俵】皆君也弗從 【丙子】十有五年遷盟【左傳注盟津也盟津即孟津注見前】向【今懷慶也濟源縣向城是】之民於郟【即郟鄏陌注亦見前】 盟向求成於鄭【王之八年以蘇忿生之田十二邑易鄭田盟向其二邑也不肯即鄭至是而始求成焉】既而背之【背鄭歸王】鄭人齊人衞人伐盟向王遷其民於郟 【丁丑】十有六年楚僭稱王【楚自熊梁八傳為若敖若敖再傳為蚡冐蚡冐之弟熊通弒蚡冐子而自立始僭號稱王】 楚子熊通伐隨【姬姓侯爵今湖北徳安府隨州春秋隨國】俾請王室尊其號隨為固請王不許熊通怒曰吾先鬻熊文王之師也成王舉我先公令居楚蠻夷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為王【是為楚武 考金氏前編於楚僭號以後諸君始立之初則書是為某分注之處則書楚某皆削王存謚以别于周天子今依之其引用左國史記諸書則仍從原文稱王】與隨人盟而去後周召隨侯【莊王七年】數以立楚為王楚以隨背已伐隨熊通卒於師子熊貲立【是為楚文左傳楚武王伐隨卒於橘木之下令尹闘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營軍臨隨隨人懼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隨侯而還 橘木山名在今湖北安陸府鍾祥縣東令尹莫敖楚官名闘氏屈氏皆楚公族以邑為氏溠水名出今湖北徳安府隨州西北下流入溳水】 【庚辰】十有九年鄭伯寤生卒【鄭莊公卒嫡庶爭立逾二十年今依俞氏臯叙説彚輯而以左傳作注】 鄭莊公娶鄧曼【鄧國曼姓今湖北襄陽府襄陽縣有鄧縣故城春秋鄧國地】生世子忽【是為昭公】又納宋雍氏女曰雍姞生子突【是為厲公】又生子亹子儀莊公卒忽立甫四月突自宋入於鄭忽出奔【雍氏宗有寵于朱誘祭仲而執之使之立突祭仲乃以厲公歸而立之昭公奔衛】後祭仲逐突【祭仲專厲公使其婿雍糾殺之雍姬告仲仲殺糾厲公奔蔡尋入居於櫟事在王二十三年櫟鄭邑即陽翟注見前】忽復立高渠彌弑之立子亹【初莊公將以高渠彌為卿昭公固諌及昭公立渠彌懼其殺已遂弑之與祭仲共立子亹事在莊王二年】齊人殺子亹【齊侯師于首止子亹會之高渠彌從祭仲稱疾不往齊人殺子亹而轘高渠彌事在莊王三年 首止衛地今歸徳府睢州有首鄉劉昭曰首止也】祭仲立子儀子儀立十四年【祭仲已死】突使傅瑕殺之而復入【厲公自櫟侵鄭獲傅瑕傅瑕請納公遂與之盟傅瑕殺子儀及其二子而納厲公厲公入遂殺傅瑕事在僖王二年】 【甲申】二十有三年使家父如魯求車【公羊傳王者無求求車非禮也】王崩子佗立【是為莊王】 莊王 【乙酉】元年衞侯朔出奔齊 初衞宣公烝於夷姜【宣公庶母】生急子【急詩序史記俱作汲】屬諸右公子為之娶於齊而美公取之【是為宣姜詩序風新臺衞宣納汲之妻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生壽及朔屬夀於左公子【左傳汪左右媵之子因以為號疏左右公子葢宣公之兄弟也】夷姜縊夫人【即宣姜】與朔搆急子公使諸齊使盗待諸莘【今山東東昌府莘縣有莘亭故城春秋衞地】壽告急子使行不可夀飲以酒載其旌以先【史記宣公與伋白旄告盗曰見執白旄者殺之】盗殺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請殺我盗又殺之【詩序風二子乘舟思伋夀也宣公之二于交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左右公子故怨朔宣公卒朔立【是為惠公】四年左公子洩右公子職攻衛侯立公子黔牟【衞羣公子】衞侯奔齊 【丁亥】三年魯侯與夫人姜氏如齊齊人殺魯侯 魯侯及姜氏如齊齊侯【襄公諸兒僖公子】通焉【史記襄公故嘗私通魯夫人及與桓公來襄公復通焉詩序齊風南山刺襄公也鳥獸之行滛乎其妹又敝笱刺文姜也齊人惡魯桓公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滛亂為二國患焉】公謫之以告齊侯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於車【史記齊襄公享公公醉使公子彭生抱公因摺其脇公死于車】魯人告於齊曰寡君來修舊好禮成而不反無所歸咎惡於諸侯請以彭生除之齊人殺彭生魯立桓公子同【是為莊公】姜氏會齊侯於禚【齊地】於防【魯地注見前】於穀【齊地今山東泰安府東阿縣穀城故縣是】又享之於祝邱【魯地今山東沂州府蘭山縣即邱城是詩序齊風載驅齊人刺襄公無禮義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滛播其惡于萬民焉又猗嗟刺魯莊公也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 周公黑肩謀弑王伏誅 周公欲弑王而立王子克【莊王弟子儀】辛伯【周大夫】告王遂與王殺周公王子克奔燕【南燕姞姓今衛輝府延津縣南燕故城是】初子儀有寵於桓王桓王屬諸周公辛伯諫曰並后【妾如后】匹嫡【庶如嫡】兩政【臣擅命】耦國【都如國】亂之本也周公弗從故及 【戊子】四年使榮叔【周大夫榮氏叔字】錫魯桓公命【追命以褒之】 王姬歸於齊 王使單伯【文獻通考單姬姓伯爵國在畿内世為王卿士】送王姬【送公羊榖梁作逆以單伯為魯大夫與左傳異】魯築王姬之館於外【天子嫁女于諸侯使諸侯同姓者主之魯侯奉命主王姬之婚方在諒闇故築舍于外】王姬歸於齊尋卒 【孫氏覺曰齊為魯世讐而魯主其婚又在衰絰之中不書王姬之歸無以見魯之失禮王之失命也】 【辛夘】七年紀侯大去其國【左傳注大去者不反之辭】 齊人遷紀郱【漢書作缾今山東青州府臨朐縣缾縣故城是】鄑【今山東萊州府昌邑縣訾亭社是】郚【今青州府安邱縣郚城故城是】紀季以酅【户圭反今青州府臨淄縣酅亭是】入於齊【左傳疏釋例齊侯鄭伯詐朝於紀以襲之紀人大懼謀難於魯請王命以求成於齊魯告不能齊遂逼之遷其三邑紀有旦夕之危故分季以酅請事於齊】紀侯不能下齊以與紀季於是大去其國【釋例紀侯自以列國不忍屈臣于齊以國與季脱身外寓社稷有奉故不言滅不見廹逐故不言奔】違齊難也【違去也】 【陸氏淳曰失國而曰大去何也紀侯賢而無罪怙力者并之故力不足者君子不咎之不曰出奔所以怙紀惡齊也不書滅不絶其祀也】 【壬辰】八年冬齊人宋人魯人陳人蔡人伐衞 衞侯朔居齊八年至是齊侯會諸侯以納之 【癸巳】九年春王使子突救衞 王人子突救衞弗克朔遂入於衛殺左右公子【洩職】而復立黔牟奔於周 【甲午】十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左傳注日光不匿恒星不見疏夜者自昏至旦之總名但此經下言夜中則上言夜者夜未至中謂初昏之後耳非竟夜不見星也】 【乙未】十有一年齊無知弑其君諸兒 齊侯使連稱管至父【二人皆齊大夫】戍葵邱【此齊葵邱在青州府臨淄縣西】期而往曰及而代期戍公問不至請代又弗許二人怒因公孫無知以作亂【僖公母弟夷仲年生無知有寵於僖公衣服禮秩如適襄公絀之故二人因之作亂】遂弑襄公【公逰姑棼遂田貝邱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射之豖人立而啼公懼墜於車傷足喪屨誅屨于徒人費鞭之見血費走出遇賊于門賊刼之費袒而示之背請先入伏公而出鬬死于門中賊遂入見公之足於戸下遂弑之 姑棼即薄姑注見前貝邱齊地今青州府博興縣南有貝中衆】而立無知 【丙申】十有二年齊人殺無知公子小白立【是為桓公】 無知嘗虐於雍廩【史記作雍林賈逵曰渠邱大夫也 今臨淄縣有渠邱亭】既立雍廩殺無知初襄公立無常【政令無常】鮑叔牙【齊大夫以邑為氏】曰君使民慢亂將作矣奉公子小白【僖公庶子】奔莒【嬴姓國子爵注見前】亂作管夷吾【史記潁上人氏族畧夷吾出自周穆王】召忽奉公子糾【小白庶兄】奔魯魯聞無知死伐齊納子糾小白已自莒先入【史記齊大夫高徯先陰召小白于莒魯納子糾使管仲遮莒道射中小白帶鈎小白佯死管仲便人馳報魯魯送糾者行益遲至齊則小白已入高徯立之 高徯齊文公子高之孫以名為氏】發兵拒魯戰於乾時【乾音干齊地左傳注時水支流旱則竭涸故曰乾時 時水在今青州府博興縣南】魯師敗走鮑叔牙帥師言於魯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管召讐也請受而甘心焉乃殺子糾於生竇【史記作笙瀆賈逵曰句瀆也地在今曹州府荷澤縣北】召忽死之管仲請囚【國語齊桓公使請管仲於魯魯莊公以問施伯施伯曰管子天下之才也所在之國必得志于天下請殺而以屍授之莊公將殺仲齊使者請生致之莊公遂束以與齊】鮑叔受之及堂阜【齊地在今沂州府䝉陰縣西北】而税【同脱】之【左傳注䝉陰有夷吾亭鮑叔解夷吾縳于此】 齊以管夷吾為相 鮑叔以管仲至齊三釁【以香薫之曰釁】三沐之齊侯親逆於郊與之坐而問焉對輙稱善乃以為相號曰仲父仲為政四民不使雜處【國語管子對桓公曰四民者雜處則其言哤其事易聖王之處士就閒燕處工使就官府處商就市井處農就田野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制國為二十一鄉【國語管子制工商之鄉六士鄉十五公帥十一鄉國子帥五鄉高子帥五鄉 士鄉管子作士農之鄉】作内政【國政也】以寄軍令【軍令寄託于國政若有征伐鄰國不知也國語管子制五家為軌軌為之長十軌為里里置有司四里為連連為之長十連為鄉鄉有良人焉以為軍令五家為軌故五人為伍軌長帥之十軌為里故五十人為小戎里有司帥之四里為速故二百人為卒連長帥之十連為鄉故二千人為旅鄉良人帥之五鄉一帥故萬人為一軍五鄉之帥帥之伍之人世同居少同逰故夜戰聲相聞足以不乖晝戰目相視足以相識其歡欣足以相死居同樂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則同固戰則同强】官山海以準輕重【管子書桓公曰何以富國對曰惟官山海可耳謹鹽筴與鉄官之數其餘輕重準此而行】立三選以擇賢【國語鄉長進賢公親見之遂使役官官長期而書伐以告且選擇其賢者而用之公訾相其質觀其所能升以為上卿之贊是為三選】分五屬以布憲【管子書五屬立五大夫各治一屬正月之朝君乃出令布憲五屬大夫皆受憲於君】重農以勸穀帛【管子書粟重則萬物輕粟輕則萬物重兩者不衡立故殺去商賈之利而益農夫之事則田野闢而農勸其事又曰榖為君幣為下故五榖粟米者民之司命黄金力布者民之通貨】贖罪以備器械【管子書因罰備器械制重罪贖以犀甲一㦸輕罪贖以鞼盾一戰小罪謫以金美金以鑄劒㦸惡金羡以鑄鉏夷斤欘】厚聘幣反侵地【國語桓公曰吾欲從事于諸侯管仲曰審吾封疆而反其侵地重為之皮幣以驟聘頫于諸侯則四鄰之國親矣】以親諸侯齊侯悉從之故仲得盡其才而伯功立 【丁酉】十有三年魯敗齊師於長勺【魯地春秋彚纂路氏曰成王以商民六族錫魯公有長勺氏此商民所居也】 齊伐魯魯侯將戰曹劌【魯人】請從公與之乘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楚敗蔡師於莘【蔡地在今河南汝寧府汝陽縣】以蔡侯獻舞【哀侯蔡仲十世孫】歸 蔡侯娶於陳息侯【今河南光州息縣有古息里即息侯國】亦娶焉息媯將歸過蔡蔡侯止而見之弗賓息侯聞之怒使告楚曰伐我我求救於蔡而伐之楚子從之敗蔡師於莘執蔡侯以歸【史記楚世家文王伐蔡虜哀侯已而釋之】蔡侯繩【譽也】息媯以語楚子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滅息而納息媯息媯不言楚子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不能死又奚言楚子以蔡侯滅息遂復伐蔡入之【邵子經世書自是江漢之國皆服于楚】 齊師滅譚【今山東濟南府厯城縣有譚城古譚國】 齊侯之出也過譚譚不禮焉及其入也諸侯皆賀譚又不至齊師滅譚譚子奔莒 【陳氏傳良曰滅國始于此春秋滅國三十六五伯為之也】 【己亥】十有五年王崩子胡齊立【是為僖王】 宋萬弑其君捷【莊公馮之子閔公】及其大夫仇牧 初宋伐魯戰於乘邱【魯地故城在今山東兖州府滋陽縣西北】魯侯以金僕姑【矢名】射南宫長萬【米大夫】公右歂孫生摶之【摶取也】宋人請萬萬歸宋公靳之【戯而相愧曰靳】曰始吾敬子今子魯囚也萬病之遂弑閔公於䝉澤【今河南歸徳府商邱縣蒙縣故城是】遇仇牧於門批而殺之【公羊傳萬與閔公博婦人皆在側萬曰甚矣魯侯之美也天下諸侯宜為君者魯侯耳閔公矜此婦人妬其言顧曰此虜也爾虜焉故魯侯之美惡乎至萬怒搏閔公絶其脰仇牧聞君弑趨而至遇之于門手劒而叱之萬臂摋仇牧碎其首齒著乎門闔】遇太宰督於東宫之西又殺之立于㳺【宋之公子】羣公子奔蕭【宋邑今江南徐州府蕭縣故蕭城是】公子御説【莊公子】奔亳【即亳城注見前】南宫牛【萬之子】猛獲【萬之黨】帥師圍亳蕭叔大心【蕭大夫】及戴武宣穆莊之族以曹師伐之【武王弟振鐸封曹注見前】殺南宫牛於師殺子㳺於宋立御説【是為桓公】猛獲奔衞萬奔陳宋人請猛獲於衞亦請萬於陳以賂歸皆醢之【陳使婦人飲萬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見】 僖王 【庚子】元年齊侯宋人蔡人邾人【邾國曹姓注見前】㑹於北杏【齊地在今山東㤗安府東阿縣北】 宋有弑君之亂齊侯欲修伯業會於北杏以平之【齊桓公衣裳之㑹一】 【胡氏安國曰春秋之世以諸侯而主天下㑹盟之政自北杏始其後宋襄晉文楚莊秦穆交主夏盟跡此而為之者也】 齊人滅遂【舜之後今兖州府寧陽縣北有遂鄉春秋遂國】 北杏之㑹遂人不至齊滅遂而戍之後遂人飲戍者酒醉而殺之齊人殱焉 魯侯㑹齊侯盟於柯【左傳注此柯濟北東阿齊之阿邑猶祝柯今為祝阿今兖州府陽殺縣東北有阿城鎮即春秋齊阿邑】 魯侯將盟曹沬【左傳疏曹劌史記作曹沬】以匕首刼齊侯於壇上曰反魯之侵地公許之曹沬去匕首北面就臣位公後悔欲無與魯地而殺曹沬管仲曰棄信於諸侯不可於是歸地於魯諸侯聞之皆信齊而欲附焉【公羊傳齊桓之信著于天下自柯之盟始】 【辛丑】二年命單伯㑹諸侯【齊陳曹】伐宋 宋人背北杏之㑹諸侯伐宋齊侯請師於王王命單伯㑹之取成於宋而還 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於鄄【衛邑今曹州府濮州鄄城故城是】宋服故也【齊桓公衣裳之㑹二】 【壬寅】三年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㑹於鄄 齊始覇故諸侯復㑹焉【齊桓公衣裳之㑹三】 【癸夘】四年命曲沃伯稱為晉侯 曲沃伯伐晉侯緡滅之盡以其寶器賂王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自桓叔始封曲沃至是凡六十七年】 夏宋人齊人衛人伐鄭冬齊侯宋公魯侯陳侯衛侯鄭伯許男【莊公弟穆公新城】滑伯【今河南河南府偃師縣有緱氏故城春秋滑國】滕子【文王子叔繡封滕注見前】同盟於幽【宋地在今河南歸徳府考城縣界】 鄭人侵宋諸侯為宋故伐鄭冬同盟於幽鄭成也【齊桓公衣裳之㑹四】 楚滅鄧【鄧國注見前】 初楚子伐申過鄧鄧侯曰吾甥也止而享之騅甥聃甥養甥【皆鄧之甥仕于舅氏】請殺楚子曰亡鄧國者必此人也若不早圖後君噬臍何及【若嚙腹臍喻不可及】鄧侯弗從還年【伐申還之年】楚子伐鄧至是滅之 蒍國【周大夫】以晉師殺夷詭諸【亦周大夫夷亦地名】周公忌父出奔虢 初曲沃伯伐夷執夷詭諸蒍國請而免之既而弗報【詭諸不報施于蒍國】故蒍國作亂謂晉人曰與我伐夷而取其地遂以晉師伐夷殺夷詭諸周公忌父出奔虢【避蒍國之難後惠王立復之】 【甲辰】五年王崩太子閬立【是為惠王】 秦徙都雍【今陜西鳳翔府鳳翔縣有雍縣故城元和志春秋時秦都】 初秦寧公【文公孫】自汧渭之間徙居平陽【今鳳翔府岐山縣平陽故城是】至是徳公立【寧公子武公弟】徙雍居大鄭宫以犠三百牢祠鄜畤初作伏祠【孟康曰六月伏日也周時無至此乃行之師古曰伏者謂陰氣將起廹于殘陽而未得升故為獻伏因名伏日也立秋後以金代火金畏于火故至庚日必伏庚金也】磔狗邑四門以禦蠱【蠱者熱夀惡氣狗陽畜故磔以禦之】 惠王 【乙巳】元年春三月日有食之 虢公晉侯來朝 王饗禮命之宥【宥助也命之幣物以助勸敬】皆賜玉五㲄【音角亦作珏雙玉也】馬三匹【左傳非禮也王命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不以禮假人】 使原伯【文王第十六子封原今懷慶府濟源縣古原城是也其後世為王室卿士】逆后於陳陳媯歸於京師【是為惠后】 虢晉朝王鄭伯以齊執其卿【鄭不朝齊齊人執鄭詹】求王為援亦在周倡義為王定昏使原伯逆王后於陳陳媯歸於京師 【金氏履祥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虢晉不能以禮導王而亟為迎昏非禮矣】 【丙午】二年蒍國邊伯詹父子禽祝跪五大夫以王子頽作亂 初王姚【莊王妾】嬖於莊王生子頽子頽有寵蒍國為之師及王即位取蒍國之圃以為囿邊伯之宫近於王宫王取之又奪于禽祝跪與詹父田而收膳夫【石逹也】之秩故蒍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作亂因蘇氏【司寇蘇忿生食采於温亦曰蘇城其後為王卿士桓王八年以蘇之十二邑與鄭故怨】秋五大夫【石速為士不在五大夫數】奉子頽以攻王不克出奔温蘇子奉子頽奔衛衛人燕人【南燕也】來寇立子頽 【丁未】三年王居於櫟【注見前】 鄭伯和王室不克執燕仲父【南燕伯】遂以王歸王處於櫟秋王及鄭伯入於鄔【桓王時所取鄭邑今河南府偃師縣鄔聚是】遂入成周取其寶器而還 【戊申】四年虢公鄭伯奉王歸於王城誅子頽及五大夫虢公鄭伯胥命於弭【鄭地在今開封府宻縣界】同伐王城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子頽及五大夫王與鄭伯武公之畧【界也】自虎牢以東【鄭武公傅平王平王賜之虎牢以東後失其地故王復與之 虎牢即制邑周穆王時有高奔戎生捕虎于葭中而獻之王王命之為柙畜之東虞是為虎牢後名成臯故城在今封府汜水縣】五月鄭伯卒【子㨗立是為文公】王巡虢守【巡守于虢】虢公為王宫於玤【虢地在今河南府澠池縣界】王與之酒泉【春秋彚纂酒泉周邑今陜西同州有甘泉水出匱谷中造酒尤美名酒泉】 【己酉】五年陳人殺其公子禦寇公子完奔齊【是為田齊之祖】初陳厲公【名佗桓公弟】生完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陳侯使筮之遇觀之否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在其子孫光逺而自他有耀者也若在異國必姜姓也姜大嶽之後也山嶽則配天物莫能兩大陳衰此其昌乎至是陳人殺太子禦寇【史記陳宣公有嬖姬生子欵欲立之故殺禦寇 陳宣公名杵臼桓公子】禦寇素愛完完懼禍及已乃奔齊齊侯使為卿辭曰覊旅之臣幸若獲宥君之惠也敢辱高位乃使為工正完之奔齊始易陳氏為田氏【史記正義完既奔齊不欲稱本國故號故改陳為田完卒謚敬仲】 楚熊惲弑其君囏【即杜敖楚文子】而自立【是為楚成】 杜敖欲殺其弟熊惲惲奔隨遂與隨襲殺杜敖而代其位 【庚戌】六年楚人入獻賜楚子胙 熊惲初即位布徳施惠結好於諸侯【春秋書荆人來聘公羊傳始能聘也】使人入獻於天子天子賜胙曰鎮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國 【壬子】八年夏六月辛未朔曰有食之 晉侯【武公子獻公詭諸】盡殺其羣公子 晉桓莊之族逼【曲沃桓叔莊伯之子孫】晉侯患之士蒍【周杜伯子隰叔之後隰叔為晉士師以官為氏】曰去富子【二族之富强者】則羣公子可謀也已晉侯曰爾試其事士蒍與羣公子謀譛富子而去之又使殺游氏之二子【亦桓莊族】告晉侯曰可矣不過二年君必無患士蒍使羣公子盡殺游氏之族城聚【晉邑即南絳故城在今山西絳州絳縣亦曰車箱城】而處之於是晉侯圍聚盡殺羣公子以士蒍為大司空城絳【武公所都故城在今絳州北】以深其宫羣公子或亡奔虢虢以故再侵晉晉侯欲伐之士蒍曰不可虢公驕若驟得勝於我必棄其民無衆而後伐之欲禦我誰與且亟戰將饑 【癸丑】九年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甲寅】十年齊侯宋公魯侯陳侯鄭伯同盟於幽 陳鄭服也【齊桓公衣裳之㑹五】 【乙夘】十有一年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王使召伯廖【王卿士】錫齊侯命【命為方伯】且使伐衛以其立子頺也於是齊侯伐衛戰敗衛師數之以王命取賂而還 【髙氏䦎曰衛助子頽篡王齊為伯主不能奔救及鄭伯既納王王錫齊侯命使討之于是乎伐衛曰伐者討得其罪也然既敗衛乃取賂而還嗟夫齊桓以能奬王室覇諸侯而所為乃若是】 秋楚伐鄭齊人宋人魯人救鄭 楚令尹子元【楚文弟】伐鄭入於桔柣之門【鄭逺郊名】子元鬭禦疆鬬梧取之不比為斾【子元自與三子特建斾以居前】鬭班【若敖孫】王孫游王孫喜殿衆軍入自純門【鄭外郭門】及逵市【鄭郭内市】縣門不發楚言而出【鄭示楚閒暇故不閉城門出兵而效楚言】子元曰鄭有人焉諸侯救鄭楚師夜遁 【丁巳】十有三年命虢公討樊【注見前】執樊皮以歸 樊皮叛王王命虢公討之夏四月虢公入樊執樊仲皮歸於京師 秋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齊人伐山戎 山戎伐燕【北燕召公之後注見前】燕告急於齊齊侯救燕遂伐山戎至於孤竹【注見前】而還燕君送齊侯遂入齊境齊侯曰非天子諸侯相送不出境吾不可以無禮於燕於是分溝割燕君所至與燕【史記正義滄州長蘆縣有燕留城即齊桓公分溝割燕君所至地長蘆今直天津府天津縣】命燕君復修召公之政納貢於王如成康之時諸侯聞之皆從齊【管子書桓公未至卑耳之溪十里見人長尺而人物具冠右袪衣公問管仲仲曰登山之神有俞兒者伯王興則見袪衣示前有水也右袪示從右涉也至卑耳之溪有贊水者曰從左方涉其深及冠從右方涉其深及膝乃右涉韓非子桓公自孤竹反迷失道管仲曰老焉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山中無水隰朋曰蟻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隂蟻壤一寸而仞有水乃掘地得水】 楚人殺令尹子元以鬬穀【奴走切】於菟【音烏徒】為令尹【即子文鬬伯比子楚人謂乳曰榖謂虎為於菟子文初生于䢵虎乳之故云】 初子元欲蠱文夫人【即息媯蠱謂惑以滛事】為館於其宫側而振萬焉【振動萬舞也】夫人聞之泣曰先君以是舞也習戎備也今令尹不尋諸仇讐而於未亡人之側不亦異乎御人以告子元於是子元伐鄭既歸而處王宫鬬射師【即闘亷若敖子】諫執而牿之申公鬬班遂殺子元鬬穀於菟為令尹自毁其家以紓楚國之難 【己未】十有五年魯侯同卒慶父弑其君之子般而立啓方【史記作開莊公少子是為閔公】 初魯侯築臺臨黨氏【魯大夫】見孟任【黨氏女】從之閟【音秘不從公也】以夫人許之割臂盟公生子般雩【祭名首夏祭天祈雨】講於黨氏女公子【般之妹】觀之圉人犖自墻外與之戲子般鞭之公曰不如殺之犖有力焉公疾問後於叔牙【史記莊公有三弟長曰慶父次曰叔牙次曰季友】對曰慶父材問於季友對曰臣以死奉般公曰鄉者牙曰慶父材季友以君命酖叔牙曰飲此則有後於魯國不然死且無後飲之卒立叔孫氏公薨子般即位次於黨氏慶父使圉人犖賊子般于黨氏季友奔陳慶父立啓方【史記荘公娶齊女曰哀姜無于其娣曰叔姜生子開慶父與哀姜通欲立其姊之子故殺般而立子開】 【庚申】十有六年晉滅耿【周同姓國漢書地理志河東郡皮氏有耿郷故耿國 度氏今絳州河津縣】霍【即霍叔邑注見前】魏【亦周同姓國元和志古魏城在芮城縣北今山西解州芮城縣東北有河北故城即魏城也】封趙夙【造父之後】於耿畢萬【畢公之後以畢為氏】於魏晉侯作二軍公將上軍太子申生將下軍趙夙御戎畢萬為右以滅耿滅霍滅魏還為太子城曲沃賜趙夙耿賜畢萬魏以為大夫士蒍曰太子不得立矣分之都城而位以卿先為之極又焉得立不如逃之為吳㤗伯不亦可乎卜偃【晉掌卜之大夫】曰畢萬之後必大萬盈數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啓之矣【萬之後為戰國魏夙之後為戰國趙】 【辛酉】十有七年魯慶父弑其君啟方季友立公子申【是為僖公】誅慶父 魯侯立請於齊召季友季友自陳來歸公之傅奪卜齮【魯大夫】田公弗禁慶父使卜齮賊公于武闓【宫中門謂之闈】季友以子申適邾【申閔公庶兄莊公子】慶父奔莒【史記魯人欲誅慶父慶父恐奔莒】乃入立之以賂求慶父於莒莒人歸之及宻【左傳注宻魯地琅玡費縣北有宻如亭 費縣今屬山東沂州府】乃縊【其後為仲孫氏亦曰孟氏】閔公之死哀姜興知之【史記閔公二年慶父與哀姜通益甚哀姜欲立之故使弑公】故孫於邾齊人殺之於夷【魯地】以其尸歸魯人請而塟之 狄入衛【狄史記作翟黄帝之裔處北地後徙西河上黨中山其種有赤狄白狄】 狄人伐衛衛侯【懿公弟惠公子】好鶴有乘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戰於滎澤【左傳注此滎澤當在河北】衛師敗績遂滅衛宋公【桓公御説】迎衛之遺民渡河立昭伯之子申【是為戴公】以廬於曹【詩作漕通典滑州白馬縣衛漕邑 按滑州今衛輝府滑縣有白馬故城】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甲士三千人戍曹【史記自惠公朔讒殺太子伋至于懿公衛人不服嘗欲敗之狄殺懿公衛人思立伋後伋子已死伋同母弟二人其一曰黔牟嘗立八年又去其二曰昭伯頑昭伯黔牟皆已死故立昭伯子申】 【壬戌】十有八年齊師宋師曹師次於聶北【今山東東昌府聊城縣有聶城齊西界近邢地】救邢邢遷於夷儀【故城在今直順德府邢臺縣西俗謂之隨宜城】諸侯城邢 狄伐邢諸侯救邢邢人潰出奔師師遂逐狄人具邢器用而遷之師無私焉夏邢遷於夷儀諸侯城之 楚人伐鄭【春秋于是年荆始書楚】 鄭即齊故也 齊侯宋公魯侯鄭伯曹伯【昭公班叔振鐸十二世孫】邾人㑹於檉【左傳作犖春秋彙纂檉即犖也今河南陳州府淮寧縣西北有犖城亦作澇】 謀救鄭也【齊桓公衣裳之會六】 【癸亥】十有九年諸侯城楚邱【今衛輝府滑縣東有衛南廢縣即齊桓公為衛所築地非戎伐凡伯之楚邱也】 齊侯率諸侯城楚邱以封衛衛戴公卒齊侯立其弟燬為衛君【是為文公】齊侯既遷邢於夷儀又封衛於楚邱邢遷如歸衛國忘亡【詩序衛風木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廬于漕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衛人思厚報之而作是詩也】衛侯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詩疏文公徙居楚邱始建城使民安處建市使民交易營造宫室得其時節制度民既富饒官亦充足百姓美之為作定之方中詩】 齊侯宋公江人【左傳注江國在汝南安陽縣 安陽故城在今河南汝寧府正陽縣】黄人【今河南光州春秋黄國有古黄城】盟於貫【今山東曹州府曹縣有䝉澤故城古貰邑貫與貰字相似故䝉澤城亦曰貰城】 江黄楚與國始來服故為合諸侯明年又㑹於陽穀【今兖州府陽穀縣陽穀故城是】謀伐楚【厯代年表貫及陽穀之會不在九合之數】 【甲子】二十年楚人伐鄭 先是楚人侵鄭鬬章【楚大夫】囚鄭聃伯至是復伐鄭鄭伯欲成孔叔【鄭大夫】曰不可齊方勤我棄徳不祥 【乙丑】二十有一年春齊侯宋公魯侯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於陘【今許州偃城縣陘亭是】楚屈完【楚大夫】來盟於師盟於召陵【今偃城縣東有召陵故城即屈完來盟地】 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史記桓公與蔡姬戲舟中蔡姬習水蕩公公懼止之不止公怒歸蔡姬未絶蔡嫁其女桓公聞之興師往伐】蔡潰遂伐楚楚子使問師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爾貢苞茅不入【荆州之貢包青茅】王祭不共無以縮酒【束茅而灌之以酒為縮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人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師進次於陘楚子使屈完如師師退次於召陵齊侯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乘【䋲證反共載也】而觀之曰以此衆戰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徳綏諸侯誰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方城【山名在河南南陽府葉縣】以為城漢水【注見前】以為池雖衆無所用之屈完及諸侯盟 齊人執陳轅濤塗【陳公族】諸侯侵陳 陳轅濤塗謂鄭申侯【鄭大夫】曰師出於陳鄭之間國必甚病若出於東方觀兵於東夷循海而歸其可也申侯曰善濤塗以告齊侯許之申侯見曰師老矣若出於東方而遇敵懼不可用也若出於陳鄭之間供其資糧屝屨其可也齊侯悦與之虎牢執轅濤塗秋齊伐陳冬諸侯之師侵陳陳成歸轅濤塗 【丙寅】二十有二年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晉侯烝於齊姜【武公妾】生太子申生【同母女弟為秦穆公夫人】娶二女於戎大戎【唐叔子孫别在戎者】狐姬生重耳小戎【允姓之戎】子生夷吾伐驪戎【今陜西西安府臨潼縣有驪戎城故驪戎國】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嬖欲立其子賂外嬖梁五【在閨闥之外者】與東關嬖五【别在關塞外者】使言於晉侯曰曲沃君之宗也蒲【今山西隰州有古蒲城春秋晉蒲邑】與二屈【今山西吉州有北屈廢縣晉屈邑】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與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乃使太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夷吾居屈【晉侯使士蒍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公使讓之對曰詩云懐徳惟寜宗子惟城君其修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晉侯又使太子伐東山臯落氏【赤狄别種今山西平定州樂平縣有臯落山寰宇記即東山臯落氏地】里克【晉大夫】諌曰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且臣聞臯落氏將戰君其舍之晉侯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誰立焉不對而退及將立奚齊既與中大夫成謀【謂里克也驪姬將殺太子而難里克使優施飲之酒而告之故里克聽其謀從中立以自免遂稱疾不朝】姬謂太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太子祭於曲沃歸胙於公公田姬置諸宫六日公至毒而獻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斃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太子太子奔新城【即曲沃】晉侯殺其傅杜原款重耳謂太子曰盍言子之志於君太子曰君安驪姬是我傷君之心也曰然則盍行乎太子曰君謂我欲弑君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辭於狐突曰申生有罪不敢愛其死雖然君老矣子少國家多難伯氏不出而圖吾君伯氏茍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而死乃縊於新城姬又譖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晉侯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讐也踰墻而走披斬其袪遂出奔翟又使賈華伐屈夷吾不能守將奔翟郤芮【夷吾臣】曰後出同走罪也不如之梁【今陜西同州府澄城縣有夏陽故城古梁國】梁近秦而幸焉乃奔梁 齊侯宋公魯侯陳侯衛侯鄭伯許男【穆公子僖公業】曹伯㑹王世子於首止【注見前】諸侯盟於首止鄭伯逃歸不盟【齊桓公衣裳之㑹七】 王后陳媯生太子鄭及叔帶叔帶有寵於后欲立之齊侯帥諸侯盟於首止㑹王太子謀寧周也【左傳注王以惠后故將廢太子而立叔帶故齊桓帥諸侯㑹太子以定其位】諸侯盟王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汝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左傳注王恨齊桓定太子之位故召鄭伯以叛齊】鄭伯喜於王命而懼其不朝於齊也故逃歸不盟孔叔止之不聽 楚人滅【今河南光州光山縣春秋國地】 於是江黄道【漢書地理志汝南陽安道國 陽安故城在今汝寧府確山縣】栢【漢書地理志汝南西平故柏子國西平縣今屬汝寧府】方睦於齊皆姻也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 秋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晉滅虢【注見前】執虞公【仲雍後注見前】 初晉侯使荀息【晉之公族食采於荀因以為氏】以屈産之乘【屈産何休曰泉名在今山西汾州府石樓縣】棘之璧【垂棘晉地出良璧】假道於虞以伐虢【水經注虞城北對長坂二十里謂之虞坂寰宇記春秋晉假道於虞以伐虢即此路】虞公許之宫之奇諫不聽晉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故城在今平陸縣】至是晉復假道伐虢宮之奇諫曰一之已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則齒寒者【輔頰輔車牙車輔為外表車是内骨故曰相依】其虞虢之謂也弗聽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十二月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師還館於虞遂襲虞滅之執虞公而修虞祀且歸其職貢於王【榖梁傳獻公舉虞荀息牽馬操璧而前曰璧則猶是也而馬齒加長矣】 【丁夘】二十有三年齊侯宋公魯侯陳侯曹伯伐鄭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諸侯伐鄭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楚子圍許以救鄭諸侯救許乃還 【戊辰】二十有四年齊侯宋公魯侯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於寗母【今山東兖州府魚臺縣有泥母亭即春秋寗母地泥讀如寗】 齊人伐鄭鄭孔叔請下齊以救國公曰吾知其所由來矣夏殺申侯以説於齊秋盟於寗母管仲言於齊侯曰招攜以禮懷逺以徳齊侯修禮於諸侯諸侯官受方物鄭伯使太子華聽命於㑹子華言於齊侯請去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皆鄭大夫】以鄭為内臣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乃不可乎子父不姦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孰甚焉㑹而列姦何以示後嗣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齊侯辭焉子華由是得罪於鄭【齊桓公衣裳之會八】 【己巳】二十有五年王人齊侯宋公魯侯衛侯曹伯【昭公子共公襄】陳世子欵盟於洮【今曹州府濮州洮城是】 謀王室也鄭伯乞盟請服也【齊桓公兵車之會一】 王崩太子鄭立【是為襄王】 王崩於二十四年之閏月太子惡太叔之難懼不得立不發䘮而告難於齊洮之盟位既定而後告喪於諸侯【通志春秋書惠王之崩于是年十二月從告也】 襄王 【庚午】元年宰周公【宰孔也天子三公不字】會齊侯魯侯宋子【桓公子襄公兹父桓公卒未葬故書子】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於葵邱【宋地今河南歸徳府考城縣有葵邱聚其地有盟臺亦名盟臺鄉】 齊侯㑹諸侯於葵邱王使宰孔賜齊侯胙【史記王賜桓公文武胙彤弓矢大路】曰天子有事於文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將下拜孔曰且有後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顔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於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諸侯盟陳牲而不殺讀書加於牲上壹【猶專也】明天子之禁【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再命曰尊賢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㓜無忘賓旅四命曰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専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於好宰孔先歸遇晉侯【史記晉獻公病行後未至】日可無㑹也齊侯不務徳而勤逺畧故北伐山戎南伐楚西為此㑹也東畧之不知西則否矣其在亂乎【在察也徴誡晉公言晉將有亂】君務靖徳無勤於行晉侯乃還【齊桓公衣裳之㑹九】 【汪氏克寛曰葵邱之㑹乃桓霸盛哀之幾鄭康成所謂桓徳極而將衰也葢自再盟幽而諸侯恊存邢衛却狄盟召陵帖楚而列國安盟首止于洮而王室寧及乎葵邱而極盛矣自是而後城之功不若城邢救徐之師緩于救許伐黄不䘏謀鄫無成而覇葉於是遂衰論者謂葵邱以前自朔至望之月而葵邱以後猶自望至□之月盖由其心有勤怠之殊故其功有盛衰之漸也】 晉侯詭諸卒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殺公羊作弑】 初晉獻公使荀息傅奚齊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對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其濟君之靈也不濟則以死繼之公卒里克㔻鄭【晉大夫】以三公子之徒作亂【三公子申生重耳夷吾】里克告荀息曰三怨將作秦晉輔之子將何如荀息曰死之里克曰無益也荀息曰吾與先君言矣不可以貳【公羊傳獻公死奚齊立里克謂荀息曰君殺正而立不正廢長而立㓜如之何願與子慮之荀息曰君嘗訊臣矣臣對曰使死者及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則可謂信矣】里克知其不可與謀遂殺奚齊於次【喪次也】 宋以公子目夷【桓公庶子】為左師【宋官名】 初宋桓公疾太子兹父固請曰目夷【字子魚】長且仁君其立之公告目夷目夷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且又不順遂走而退公卒兹父立【是為襄公】使目夷為左師以聽政於是宋治【目夷之後以魚為氏世為左師】 【辛未】二年狄滅温【注見前】 蘇子叛王即狄又不能於狄狄人伐之王不救故滅蘇子奔衛 晉里克殺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里克既殺奚齊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荀息立卓子以葬獻公里克殺公子卓於朝荀息死之 【家氏翁曰奚齊死於喪次君臣之分未明卓子死於既葬君臣之位已定故書法不同】 秦人納晉公子夷吾於晉周公忌父【周卿士】王子黨【周大夫】㑹齊隰朋【齊荘公贖四世孫】而立之 里克及邳鄭使【屠岸夷】告重耳於狄曰國亂民擾子盍入乎重耳辭【重耳告舅犯舅犯曰不可夫堅樹在始始不固本終必槁落大喪大亂之剡不可犯也重耳見使者曰父生不得供備灑掃之臣死又不敢涖喪以重其罪且辱在大夫敢辭 舅犯即狐偃字子犯突之子】吕甥【姓瑕吕名飴甥】及郤稱【晉之公族食采于郤以邑為氏】亦使【蒲城午】告夷吾於梁曰重賂秦以求入吾主子夷吾許諾【夷吾告郤芮芮曰不可失也盍盡國以賂外内無愛虚以求入入而後圖聚】吕甥出告大夫【里克㔻鄭】使請君於秦【其辭曰天降禍於晉國喪亂並臻以君之靈罪人克伏其辜羣臣莫敢寧處將待君命君若不忌先君之好辱收其逋遷裔冑而建立之晉國其誰非君之羣臣也】秦伯【徳公子穆公任好】使公子縶弔重耳曰喪不可久時不可失公子其圗之【重耳告舅犯舅犯曰喪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寳父死之謂何又因以為利天下其孰能説之】重耳見使者曰父死之謂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義稽顙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公子縶退弔夷吾如弔重耳之命【夷吾告郤芮芮曰公子勉之狷潔不行重賂配德子無爱財】夷吾見使者再拜稽首起而不哭私於公子縶曰里克與我矣吾命之田百萬㔻鄭與我矣吾命之田七十萬君茍輔我入且入河外列城五為君之東游津梁之上無有難急也黄金四十鎰白玊之珩六雙不敢當公子請納之左右公子縶反致命秦伯曰吾與重耳重耳仁公子縶曰不如置不仁以滑【擾也】其中可以進退秦伯乃發兵送夷吾於晉時齊侯聞晉亂以諸侯之師討晉及高梁【晉地在今山西平陽府臨汾縣有高梁都亦名梁墟】而還使隰朋帥師㑹秦師周公忌父王子黨㑹齊隰朋立夷吾為晉侯【是為惠公】晉侯使㔻鄭聘秦且謝緩賂【史記晉使㔻鄭謝秦曰始夷吾以河西地許君今幸得入立大臣曰地者先君之地君亡在外何得擅許秦寡人爭之弗得故謝】殺里克以説【將殺里克使謂之曰微子不及此雖然子弑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伏劍而死】㔻鄭在秦聞里克死請秦伯重問【厚幣也】以召吕甥郤稱冀芮【即郤芮别邑于冀即以為氏】出晉君入重耳秦伯許之鄭先歸秦使泠至【秦大夫】報問且召三子冀芮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遂殺㔻鄭及鄭與里克之黨【祁舉及七輿大夫左行共華右行賈華叔堅騅歂纍虎特宫山祁 七輿申生下軍之衆大夫也】㔻鄭子豹奔秦 【壬申】三年王子以戎入冦 拒泉臯【皆戎邑今河南府洛陽縣南有戎城又縣西南有泉亭亦曰前城服䖍曰前讀為泉即泉戎也】伊洛之戎【諸雜戎居伊水洛水之間者】同寇京師入王城王子帶召之也秦晉伐戎以救周晉侯平【和也】戎於王王以戎難故討王子帶王子帶奔齊【事在四年】齊使仲孫湫【齊大夫】入聘且宫王子帶事畢不與王言歸復命曰王怒未怠不十年王弗召也【事在五年】 【癸酉】四年春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楚人滅黄 黄人恃諸侯之睦於齊不共楚職曰自郢【今湖北荆州府江陵縣有紀南城楚熊貲徙都此一名郢城】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楚遂滅之【榖梁傳貫之盟管仲曰江黄逺我而近楚楚為利之國也若伐而不能救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聽及楚滅黄桓公不能救】 齊侯使管夷吾入聘 齊侯使管仲平戎於王王以上卿之禮饗仲仲辭曰臣賤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國氏高氏皆齊公族世為齊上卿高傒見前國懿仲之子曰歸父】若節【時也】春秋來承王命何以禮焉陪臣敢辭乃受下卿之禮而還 【甲戌】五年齊侯宋公魯侯陳侯【宣公子穆公】衛侯鄭伯許男曹伯㑹於鹹【衛地今直大名府開州鹹城是】 諸侯㑹於鹹【齊桓公兵車之㑹二】淮夷病故【杞初都雍邱今河南開封縣雍邱故城是後東徙淳于今山東青州府安邱縣淳于故城是】且謀王室也於是諸侯戍京師【為戎難故齊仲孫湫致之】遂城緣陵【即營陵故城在今青州府昌樂縣】遷杞【事在六年杞於是遷緣陵其後復徙淳于】 晉饑秦輸粟於晉 晉薦饑【麥禾皆不熟】乞糴於秦秦伯問百里奚【史記晉滅虞虞其大夫百里奚為秦穆公夫人媵百里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穆公聞百里奚賢以五羖羊皮贖之以歸時百里奚年已七十餘穆公與語國事三日大悦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㔻鄭子豹在秦請伐晉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於是輸粟於晉自雍【秦都】及絳【晉都注俱見前】相繼【左傳疏雍臨渭絳臨汾渭水自雍而東至華隂入河從河逆流而上從汾陰入汾又逆流東行而通絳】命之曰汎舟之役明年秦饑乞糴於晉晉人弗與慶鄭【晉大夫】諫弗聽 【乙亥】六年沙鹿崩【沙鹿山名在今直大名府元城縣其西有沙鹿城】 晉卜偃曰期年當有大咎幾亡國 【丙子】七年楚人伐徐【徐國注見前】 徐即諸夏故也 齊侯宋公魯侯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侯盟於牡邱【在今山東東昌府荏平縣東北】遂次於匡【今直大名府長垣縣有故匡城春秋衛邑】諸侯之大夫救徐 盟於牡邱【齊桓公兵車之㑹三】尋葵邱之盟且救徐也魯公孫敖【慶父子孟穆伯】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諸侯次於匡以待之齊師曹師伐厲【讀作頼楚與國伐之以救徐今湖北徳安府隨州有厲鄉在厲山下古厲國地】不克楚敗徐於婁林【徐邑今江南鳳陽府虹縣有古婁亭春秋婁林地】齊又為徐伐英氏【英國注見前】以報婁林之役【事在九年】 夏五月日有食之【左傳不書日朔官失之也】 齊大夫管夷吾卒 管仲病齊侯問曰羣臣誰可相者仲曰知臣莫若君公曰易牙【即雍巫】如何對曰殺子以適君非人情不可公曰開方【衛公子去其國適齊】如何對曰背親以適君非人情難近公曰豎刁【即寺人貂】如何對曰自宫以適君非人情難親仲卒齊侯不用其言卒近用三子【管子仲寢疾桓公問曰仲父之疾不幸不起政將安移仲未對公曰鮑叔何如對曰鮑叔君子也其為人好善而惡惡已甚見一惡終身不忘公曰然則孰可曰隰朋可朋之為人好上識而下問居其家不忘公門居公門不忘其家事君不二其心亦不忘其身其朋乎公又問仲曰臣聞之消息盈虚與百姓詘信然後能以國寕朋其可乎言終喟然歎曰天之生朋以為夷吾舌也其身死舌焉得生哉史記是歳管仲隰朋皆卒】 晉侯及秦伯戰於韓【韓原在今陜西同州府韓城縣】獲晉侯 秦伯伐晉及韓晉侯謂慶鄭曰冦深矣若之何對曰君實深之【晉侯之入許賂秦以河外列城五既而不與晉饑秦輸之粟秦饑晉閉之糴故秦伐晉】可若何公曰不孫卜右慶鄭吉弗使乘小駟鄭入也慶鄭諫弗聽【慶鄭曰古者大事必乘其産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訓而服習其道唯所納之無不如志今乘異産及懼而變將與人易進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遂逆秦師使請戰戰於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公號慶鄭慶鄭曰愎諫違卜固敗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山靡御韓簡虢射為右輅秦伯將止之慶鄭以救公誤之遂失秦伯 輅五嫁反迎也止獲也】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亂髪下埀】㧞舍【㧞草舍止以示憂慼也】從之秦伯使辭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從君而西也亦晉之妖夢是踐【惠公初立狐突適下國遇共太子與載而告之曰夷吾無禮余得請于帝矣將以晉秦秦將祀余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君祀無乃殄乎君其圖之太子曰吾將復請七日新城西偏有巫者而見我焉許之遂不見及期而往告之曰帝許我罰有罪矣敝于韓杜預曰狐突怱如夢而見太子故曰妖夢】豈敢以至晉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羣臣敢在下風【史記秦穆公亡善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餘人吏逐得欲法之公曰君子不以畜産害人吾聞食善馬不飲酒傷人乃皆賜酒而赦之三百人者聞秦擊晉皆求従穆公馳追晉君不能得反為所圍于是食善馬三百人馳冒晉軍以解其圍遂脱穆公而反生得晉君】 王命秦伯釋晉侯晉侯歸國 王聞秦獲晉侯曰晉我同姓為請於秦秦伯夫人【夷吾姊】聞晉侯將至乃以太子與女登臺而履薪焉使人以免【音問】服衰絰逆且告曰若晉君朝以入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秦伯謂其大夫曰我得晉君以為功今天子為請夫人是憂且晉人慼憂以重我天地以要我不圗晉憂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重怒難犯違天不祥必歸晉君公孫枝【秦大夫子桑】曰歸之而執其太子必得大成乃許晉平十月晉陰飴甥【即吕甥食采于陰故曰陰飴甥】㑹秦伯盟於王城【秦地在今陜西同州府朝邑縣東】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圉恵公太子】曰必報讐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徳以此不和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怒以為必歸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徳莫厚焉刑莫威焉此一役也秦可以覇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徳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焉十一月晉侯歸殺慶鄭而後入是歳晉又饑秦伯又餼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晉侯獻秦以河西之地使太子圉為質于秦秦妻以宗女後惠公病子圉棄其妻亡歸晉】 【丁丑】八年春正月戊申朔隕石於宋五【星隕為石數之則五】是月六鷁【鷁水鳥】退飛過宋都【過迅風而退飛】 時内史叔興聘於宋宋公問曰是何祥也對曰今兹魯多大喪【公子季友公孫兹卒】明年齊有亂【齊桓公卒】君將得諸侯而不終【事具後】 齊侯宋公魯侯陳侯衛侯鄭伯許男邢侯曹伯㑹於淮【左傳注臨淮郡左右】 諸侯㑹於淮謀鄫【左傳注鄫為淮夷所病故 鄫城在今兖州府嶧縣東故鄫國】且東畧也【齊桓公兵車之㑹四】城鄫役人病有夜登邱而呼曰齊有亂不果城而還【齊桓公主㑹盟自北杏始迄㑹淮終衣裳之㑹九于北杏于鄄二于幽二于檉于首止于寗母于葵邱是也貫及縣縠不在此數兵車之會四于洮于鹹于北邱于淮是也召陵不在此數】 【戊寅】九年魯滅項【今河南陳州府項城縣有故項城春秋項國】 淮之㑹魯侯師未還而取項齊人以為討止公夫人姜氏㑹齊侯於卞【今山東兖州府泗水縣有卞城故城春秋魯卞邑】以為請乃歸 齊侯小白卒 齊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無子齊侯好内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長衛姬生無虧【史記作無詭即武孟】少衛姬生元【即惠公】鄭姬生昭【即孝公】葛嬴生潘【即昭公】宻姬生商人【即懿公】宋華子生雍公與管仲屬昭於宋公以為太子雍巫【即易牙】有寵於長衛姬因寺人貂【即豎刁】以薦羞於公亦有寵公許之立無虧冬十月乙亥桓公卒易牙與寺人貂因内寵以殺羣吏而立無虧太子昭奔宋十二月乙亥赴辛巳夜殯【史記桓公病五公子各樹黨爭立及桓公卒遂相攻桓公尸在床六十七日尸蟲出於户】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 周 襄王 【己夘】十年春正月宋公曹伯衛人邾人伐齊夏五月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齊地在今山東齊南府厯城縣】齊師敗績 宋公以諸侯伐齊納子昭齊人殺無虧將立子昭不勝四公子之徒遂與宋人戰宋敗齊師于甗立子昭【是為孝公】而還【史記齊桓公子十有餘人其立者五人無詭立三月死次孝公昭次昭公潘次懿公商人次惠公元】 鄭伯朝于楚【此鄭朝楚之始】 楚子賜之金既而悔之與之盟曰無以鑄兵故以鑄三鐘 【庚辰】十有一年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曹之南鄙宋襄公始圖霸】鄫子㑹盟于邾邾人執而用之 宋人執滕子嬰齊【宣公】使邾人用鄫子于次睢之社【後漢書郡國志琅邪國臨沂有叢亭注縣東有大叢社民謂之食人社即次睢之社 臨沂今山東沂州府蘭山縣】欲以屬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爾雅釋畜馬牛羊犬豕雞謂之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况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之主也用人其誰享之齊桓存三亡國【魯衛邢】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德今一㑹而虐二國之君又用諸淫昏之鬼將以求霸不亦難乎秋宋人圍曹討不服也【曹南之盟曹不修地主之禮】 冬陳人魯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楚始與齊盟】 陳侯請修好于諸侯以無忘齊桓公之德冬盟于齊修桓公之好也 梁亡【梁注見前公羊傳梁亡何梁自亡也其自亡奈何魚爛而亡也何休曰著其自亡狀若魚爛】梁君立法一家犯罪四家坐之一國之中無不被刑者百姓一旦相率俱去梁遂亡【左傳梁伯亟城而不處民罷而弗堪則曰某冦將至乃溝公宫曰秦將襲我民懼而潰秦遂取梁與公羊傳異今並存之】 【壬午】十有三年春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左傳注鹿上汝隂原鹿縣原鹿廢縣在今江南潁州府阜陽縣南】 宋公欲合諸侯魯臧孫辰【字文仲哀伯孫】聞之曰以欲從人則可以人從欲鮮濟于是宋人為鹿上之盟以求諸侯于楚楚人許之子魚曰小國爭盟禍也宋其亡乎幸而後敗 秋宋公楚子陳侯蔡侯【哀侯孫莊公甲午】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今河南歸徳府睢州盂亭是】執宋公以伐宋【趙氏匡曰此楚執耳其以諸侯執之之辭何譏諸侯也】冬十有二月諸侯盟于薄【即薄縣故城注見前】釋宋公諸侯㑹于盂子魚曰禍其在此乎君欲已甚其何以堪之于是楚執宋公以伐宋冬㑹于薄以釋之【公羊傳宋公與楚子期以乘車之㑹公子目夷曰楚强而無義請君以兵車之㑹往公曰吾與之約自我為之自我墮之不可終以乘車之㑹往楚人果伏兵車執宋公以伐宋宋公謂目夷曰子歸守國矣國子之國也目夷于是歸設守械楚人謂宋人曰不與我國吾將殺子君宋人曰頼社稷之靈國已有君矣楚人知雖殺宋公猶不得宋國于是釋宋公公走之衛目夷復曰國為君守之君曷為不入逆公歸】 【癸未】十有四年秋秦晉遷陸渾之戎于伊川【允姓之戎居于州陸渾其别部也在秦晉西北二國誘而徙之伊川其後遂從戎號為陸渾縣今陸渾故城在河南河南府嵩縣其西有伏流坂為伊水伏流處即伊川也】 初平王之東遷也辛有【虞董父之裔其後為董氏】適伊川見被髪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是年秋秦晉遷陸渾之戎于伊川 冬十有一月宋公及楚人戰于【水名在河南歸徳府柘城縣渙水支流也】宋師敗績鄭伯如楚宋公伐鄭楚人伐宋以救鄭宋公及楚人戰于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子魚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門官守門者師行則在君左右】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鼔不成列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列天贊我也阻而鼔之不亦可乎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雖及胡耉獲則取之何有于二毛明恥教戰求殺敵也傷未及死如何勿重三軍以利用也金鼔以聲氣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鼔儳【未整陳】可也明年宋公卒子王臣立【是為成公】 【乙酉】十有六年春二月晉公子重耳入于晉 初重耳奔狄從者狐偃趙衰【夙之弟】顛頡魏犫【畢萬孫晉封萬于魏因以為氏】胥臣【字臼季即司空季子】處狄十二年狐偃曰蓄力一紀可以遠矣齊侯長【謂年已老】管仲没必求善以終【求得賢佐以終霸業】兹可以親乃行【左傳狄人伐廧咎如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以叔隗妻趙衰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季隗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請待子 廧咎如赤狄别種隗姓】過衛衛【文公】不禮焉出于五鹿【今直大名府有五鹿城二一在元城縣即沙鹿城一在開州即晉文公乞食處】乞食干野人與之塊重耳怒狐偃曰天賜也民以土服必獲此土受而載之及齊齊桓公妻之重耳安焉桓公卒從者謀去齊姜氏知之趣重耳行【國語從者謀于桑下蠶妾在焉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言于公子曰從者將以子行其聞之者吾已除之矣重耳曰吾不動矣姜氏曰西方之書曰懷與安實疚大事時不可失子必速行】重耳不可姜與狐偃謀醉而遣之過曹【國語曹共公聞其駢脅諜其將浴薄而觀之僖負覊之妻謂負覊曰晉公子賢人其從者皆國相必得晉國得晉國而討無禮曹其首誅也子盍早自貳焉負覊餽盤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及宋【左傳宋襄公贈之以馬二十乘】及鄭【史記重耳過鄭鄭文公弗禮叔詹諫文公曰諸侯亡公子過此者衆安可盡禮叔詹曰君不禮不如殺之後且為國患文公不聽】遂如楚楚子饗之【國語楚成王以周禮享之九獻度實旅百】曰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榖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何以報君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子玉【即成得臣若敖曽孫】請殺之楚子不許【左傳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寛忠而能力天將與之誰能廢之】居數月晉子圉自秦亡歸秦伯召重耳于楚楚子厚幣以送于秦秦伯納女五人焉【史記子圉妻懷嬴與重耳不欲受臼季曰且受以結秦歡而求入乃受】及晉惠公卒子圉嗣【是為懷公史記晉大夫欒郤等聞重耳在秦皆隂來勸重耳反國為内應】于是秦伯納重耳重耳即位【是為文公左傳重耳濟河晉師軍于廬栁秦伯使公子縶如晉師師退軍于郇狐偃及秦晉之大夫盟重耳如晉師入于曲沃朝于武宫 廬栁城在今平陽府猗氏縣郇注見前武宫晉武公廟】使人殺懷公于髙梁【注見前】懷公故臣吕甥郤芮將焚公宫弑晉侯寺人披以難告【左傳披請見公使辭之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後為惠公來求殺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雖有君命何其達也夫袪猶在女其行乎對曰君命無二除君之惡惟力是視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乃見之】晉侯潛㑹秦伯于王城【注見前】公宫火呂郤不獲公乃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晉侯逆夫人嬴氏以歸【左傳秦伯送衛于晉三千人實紀綱之僕狄人亦歸季隗于晉】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史記作子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獻公之子九人惟君在矣惠懷無親外内棄之天未絶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已力不亦誣乎遂與其母偕隱而死【史記介子推從者憐之乃懸書宫門曰龍欲上天五蛇為輔龍已升雲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獨怨終不見處所艾公出見其書曰此介子推也使人召之則亡遂求所在聞其入緜上山中于是文公環山而封之以為介推田號曰介山介山在今山西汾州府介休縣南有緜上聚】 錫晉侯命 王使大宰【王子虎文公】及内史興錫晉侯命上卿逆于境晉侯郊勞館諸宗廟饋九牢設庭燎及期命于武宫設桑主【獻公之主】布几筵大宰涖之晉侯端委以入内史贊之三命而後即冕服既畢賔饗贈饑如公命侯伯之禮而加之以宴好内史興歸告王曰晉不可不善也其君必霸逆王命敬奉禮義成敬王命順之道也成禮義德之則也則德以道諸侯諸侯必歸焉王其善之 夏狄伐鄭 初鄭入滑【滑人叛鄭而服于衛故鄭入滑】滑人聽命師還又即衛鄭公子士洩【鄭文公子】堵俞彌【鄭大夫】帥師伐滑王使伯服游孫伯【二子周大夫】如鄭請滑鄭伯不聽王命而執二子王怒將以狄伐鄭富辰【周大夫】諌曰不可人有言曰兄弟讒鬩侮人百里【兄弟雖以讒言相達猶禁禦他人侮已】鄭在天子兄弟也周之東遷晉鄭是依子頽之亂又鄭之由定今以小忿棄之是以小怨置大德也無乃不可乎王弗聽使頽叔桃子【二子周大夫】出狄師伐鄭取櫟王德狄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報者倦矣施者未厭狄固貪惏王又啟之女德無極婦怨無終狄必為患王又弗聽 冬王出居于鄭 初富辰言于王請召王子帶于是帶自齊歸于京師及是帶通于狄后隗氏王替【廢也】隗氏頽叔桃子曰我實使狄狄其怨我遂奉帶以狄師攻王王御士將禦之王曰先后其謂我何寜使諸侯圖之王遂出及坎欿【周地在今河南府鞏縣】國人納之帶復以狄師寇王城大敗王師王出適鄭居于汜【鄭南汜也今河南許州襄城縣有汜城鄭文公築此以居襄王後遂謂之襄城因以名縣】帶以隗氏居于温王使告難于諸侯【簡師父告于晉左鄢父告于秦】鄭伯與孔將鉏石甲父侯宣多【三人皆鄭大夫】省視官具于汜而後聽其私政 【丙戌】十有七年春正月衛侯燬滅邢【公羊傳衛侯燬何以名滅同姓也】衛將伐邢禮至【衛人】曰不得其守【守國正卿】國不可得也我請昆弟仕焉乃往得仕及是衛人伐邢二禮從國子【邢之卿】巡城掖以赴外殺之衛遂滅邢衛侯尋卒子鄭嗣【是為成公】 夏四月晉侯逆王入于王城誅 秦伯師于河上將納王狐偃言于晉侯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謂文侯仇】而信宣于諸侯今為可矣晉侯辭秦師而下右師圍温【帶在温】左師逆王王入于王城取帶于温殺之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請隧【闕地通路曰隧王之禮】弗許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與之陽樊温原【注俱見前】攢茅【今河南懷慶府修武縣有攢城即春秋攢茅田】之田晉于是始啟南陽【今河南懷慶府春秋為晉南陽地在山南河北故曰南陽】陽樊不服圍之倉葛【陽樊人】呼曰此誰非王之親姻其俘之也乃出其民圍原命三日之糧原不降命去之諜出曰原將降矣軍吏請待之公曰信國之寳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遷原伯于冀趙衰為原大夫狐溱為温大夫】 【丁亥】十有八年秋楚人滅䕫【楚同姓國今湖北宜昌府歸州有䕫子國地名䕫沱】夔子不祀祝融【楚之逺祖】與鬻熊【祝融十二世孫】楚成得臣鬭宜申【即司馬子西】帥師滅夔以夔子歸 【戊子】十有九年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 宋以善于晉畔楚即晉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公孫固【莊公之孫為大司馬】如晉告急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宋免矣于是乎蒐于被廬【晉地】始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郤縠可説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徳之則也德義利之本也君其試之乃使郤穀將中軍郤溱佐之使狐偃將上軍讓于狐毛而佐之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犫為右郤縠郤溱郤氏族狐毛偃之兄樂枝賔之孫先軫即原軫茍林父即中行桓子】 【己丑】二十年春正月晉侯侵曹晉侯伐衛【蘇轍春秋集傳侵曹與伐衛異道故再稱晉侯】晉侯將伐曹假道于衛衛弗許還自南河濟【渡河而南出衛之東】侵曹伐衛取五鹿【郤縠卒先軫將中軍】及齊侯【昭公潘】盟于歛盂【今直大名府開州歛盂聚是】衛侯請盟不許【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出其君以説于晉衛侯出居于襄牛 襄牛衛地今河南歸徳府睢州之襄邑廢縣是】楚人救衛晉遂入曹【令無入僖負覊之宫魏犫顛頡怒曰勞之不圖報于何有爇僖負覊氏公以魏犫才舍之殺顛頡以狥于師立舟之僑為戎右】執曹伯以曹衛之田畀宋人【宋使門尹般如晉師告急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則絶告楚不許我欲戰矣齊秦未可若之何先軫曰使宋舍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執曹君而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楚愛曹衛必不許也喜賂怒頑能無戰乎公從之】 夏四月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左傳注衛地今山東曹州府濮州南有臨濮故城即春秋城濮】楚師敗績 楚子入居于申使子玉去宋曰無從晉師【楚子曰晉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晉國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廢乎】子玉使伯棼【子越椒也鬬伯比之孫】請戰曰非敢必有功也願以間執讒慝之口【謂蒍賈也蒍賈言于玉剛而無禮過三百乗即不能入 蒍賈即伯嬴蚡冒之後蒍亦作薳食邑也】楚子怒少與之師子玉使宛春告于晉曰請復衛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狐偃曰子玉無禮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先軫曰定人之謂禮楚一言而定三國我一言而亡之我則無禮何以戰乎不如私許復曹衛以攜之執宛春以怒楚既戰而後圖之乃拘宛春于衛且私許復曹衛曹衛告絶于楚子玉怒從晉師晉師退三舍【狐偃曰㣲楚之惠不及此退三舍避之所以報也】楚衆欲止子玉不可晉侯及諸侯之師【宋公齊國歸父崔夭秦小子憖 崔夭齊丁公季子之後食采于崔以邑為氏小子憖秦穆公子】次于城濮楚師背酅而舎【酅邱陵險阻名】使鬬勃【即子上】請戰晉侯登有莘之墟【有莘古國伊尹耕于其野注見前】以觀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遂伐木以益其兵陳于莘北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子玉宗人之兵六百人】將中軍曰今日必無晉矣子西【鬬宜申】將左子上將右胥臣䝉馬以虎皮先犯陳蔡陳蔡奔楚右師潰狐毛設二斾而退之【若為將却】欒枝使輿曳柴而偽遁【詐為衆走】楚師馳之先軫郤溱【史記作臻】以中軍公族横擊之狐毛狐偃以上軍夾攻子西楚左師潰楚師敗績子玉收其卒而止晉師三日館榖【館舍也食楚軍榖三日】而還子玉既敗楚子使謂之曰大夫若入其若申息之老何及連榖【楚地在方城之外】而死【自殺】晉侯聞之喜曰莫余毒也已 【朱子曰自齊桓公殁楚侵列國得晉文攔遏如横流泛濫特作隄防不然列國為渰浸必矣惟是伐衛以致楚隂謀以取勝故夫子稱譎而不正】 五月晉侯齊侯宋公魯侯蔡侯鄭伯衛子【衛侯出奔弟叔武受盟故稱子】莒子盟于踐土【左傳注鄭地元和志鄭州滎澤縣踐土臺故王宫在縣西北臨汴水今滎澤縣屬河南開封府】 晉侯至衡雍【時鄭伯為楚師既敗而懼行成于晉晉侯及鄭伯盟于衡雍 衡雍即垣雍城在河南懷慶府原武縣水經注晉文公戰勝于楚周襄王勞之于此】作王宫于踐土獻楚俘于王駟介百乘徒兵千鄭伯傅王用平禮也【用平王享晉文侯之禮】王享醴命晉侯宥王命尹氏【周世卿】及王子虎【周卿士】内史叔興父【即内史興】䇿命晉侯為侯伯賜之大輅【金輅】之服戎輅【戎車】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鬯一卣虎賁三百人曰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國糾逖王慝晉侯三辭從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揚天子之丕顯休命受䇿以出出入三覲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左傳注王子虎臨盟不同歃故不書王庭踐土宫之庭】曰皆王室無相害也陳侯如㑹【來不及盟】諸侯朝于王所【于是晉文公始霸】 冬晉侯齊侯宋公魯侯蔡侯鄭伯陳子【穆公款卒共公朔嗣未故稱子】莒子邾子秦人㑹于温 諸侯㑹于温討不服也【為討衛許晉遂執衛侯以諸侯圍許】 王狩于河陽【今河南懷慶府孟縣河陽故城是】諸侯朝于王所 晉侯召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史記晉侯㑹諸侯于温欲率之朝周力未能恐有畔者乃使人言王狩于河陽孔子讀史至文公曰諸侯無召王王狩河陽者春秋諱之也伊川程子曰晉文公欲率諸侯以朝王正也懼其不能故譎以行之召王以就焉人獨見其召王之非而不見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譎而揜其正也】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 初衛侯聞楚師敗懼出奔楚遂適陳使元咺【衛大夫】奉叔武【衛侯弟夷叔】以受盟或訴元咺于衛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從公公殺之咺不廢命奉叔武以入守晉人復衛侯衛侯先期入叔武將沐聞公至喜捉髪走出前驅【公子歂犬華仲】射而殺之【公知其無罪遂殺歂犬】元咺出奔晉温之㑹衛侯與元咺訟衛侯不勝【元咺歸于衛立公子瑕】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請殺之王曰不可夫君臣無獄今元咺雖直不可聽也君臣皆獄父子將獄是無上下也而叔父聽之一逆矣又為臣殺其君其安庸刑布刑而不庸再逆矣一合諸侯而有再逆政余懼其無後也于是置諸深室甯俞【氏衛公族以邑為氏俞莊子速之子】職納槖饘焉【槖衣囊饘麋也】後㲄使醫衍酖衛侯甯俞貨醫使薄其酖不死魯侯為之請納玉于王與晉侯皆十榖乃釋衛侯衛侯使周【歂】冶【厪】殺元咺及公子瑕遂歸于衛【先是諸侯圍許晉侯有疾曹伯之豎侯獳貨筮史使以曹為觧晉侯復曹伯歸于曹】 【庚寅】二十有一年夏六月王子虎魯侯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在河南府洛陽縣故洛陽城中水經注榖水東流入洛陽縣之南池即故翟泉也 考是盟春秋不書公王子虎書王人今依金氏前編書】 王子虎魯侯晉狐偃宋公孫固齊國歸父陳轅濤塗秦小子憖盟于翟泉尋踐土之盟且謀伐鄭 【陳氏傅良曰此晉初以大夫盟王子也大夫之交政于是始】 【辛夘】二十有二年秋九月晉人秦人圍鄭 晉侯秦伯圍鄭鄭人以名寳行成晉弗許曰與我詹而師還【謂叔詹也詹前請殺晉侯】詹請往鄭以詹與晉晉人將烹之既而弗殺【詹就烹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往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晉人舎之】曰欲得鄭君而甘心焉鄭恐乃間令使【燭之武夜縋而出】謂秦伯曰亡鄭厚晉于晉得矣而秦未為利何不觧鄭得為東道交秦伯遂與鄭人盟使杞子逄孫孫戌之而還狐偃請擊之晉侯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亦去之【初鄭公子蘭出奔晉從于晉侯伐鄭請無與圍鄭許之使待命于東鄭石甲父侯宣多逆以為太子以求成于晉晉許之越二年鄭文公卒子蘭嗣是為穆公】 冬使宰周公聘于魯魯公子遂【即東門襄仲莊公子】入聘 周公閱聘魯饗有昌歜【昌蒲菹】白【熬稻】黒【熬黍】形鹽辭曰國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則有備物之饗吾何以堪之于是魯公子遂入聘京師 【壬辰】二十有三年秋晉作五軍 初晉侯作三行以禦狄【左傳注晉置三軍復増置三行以避天子六軍名】至是蒐于清原【在山西絳州稷山縣西北】舍三行而作五軍【更為上下新軍】使趙衰為卿【為新軍帥】後復舍二軍【仍為三軍趙盾將中軍始為國政事在三十一年】 冬十有二月衛遷于帝邱【注見前】 狄圍衛衛遷帝邱卜曰三百年【左傳疏衛自此年以後厯十九君積四百二十年衛元君乃徙野王後為秦所滅】 【癸巳】二十有四年冬十有二月晉侯重耳卒 晉文公卒子驩立【是為襄公】是年楚鬬章請平于晉晉陽處父【晉大夫】報之晉楚始通 【甲午】二十有五年春二月秦人入滑夏四月晉人及姜戎【姜姓之戎居晉南鄙】敗秦師于殽【即崤山在今河南府永寧縣】 杞子自鄭使告于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秦伯訪諸蹇叔【百里奚之友奚嘗游因于秦蹇叔收之及秦用奚奚薦之穆公穆公以厚幣迎為上大夫】蹇叔曰勞師以襲逺不可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史記百里奚子孟明視蹇叔子西乞術及白乙丙】出師蹇叔子與師哭而送之【蹇叔曰晉人禦師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臯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風也必死是間予收爾骨焉】秦師遂東【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起乘者三百乘王孫滿尚幼觀之曰秦師輕而無禮必敗】及滑鄭商人髙以牛十二犒師且使遽告于鄭鄭人使視客館則束載厲兵秣馬矣遂辭焉【杞子奔齊逄孫孫奔宋】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滅滑而還晉先軫曰秦違蹇叔而以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敵不可縱必伐秦師遂發命遽興姜戎子墨衰絰【子謂晉侯凶服從戎故墨之】敗秦師于殽獲孟明西乞白乙以歸【遂墨以文公晉于是始墨】文嬴【文公夫人】請三帥使歸就戮于秦公許之【先軫朝問秦囚公曰夫人請之吾舍之矣先軫怒曰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墮軍實而長寇讐亡無日矣公使陽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三帥歸秦伯素服郊次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 【乙未】二十有六年春二月癸亥日有食之 夏使毛伯【姬姓伯爵食采于毛地在畿内世為王卿士】錫魯侯命魯叔孫得臣【叔牙孫諡莊叔】來拜命 魯僖公卒【子興嗣是為文公】王使毛伯衛如魯錫魯侯命魯使叔孫得臣來京師拜賜命 晉侯【襄公】來朝于温伐衛 晉文公之季年諸侯朝晉衛侯不朝使孔達【衛大夫】伐鄭及是晉侯既祥使告于諸侯而伐衛及南陽先且居【先軫子】曰效尤禍也請君朝王【左傳注時王在温故勸之】臣從師晉侯朝王于温先且居胥臣伐衛圍戚【古戚城在今直大名府開州】取之衛人使告于陳陳侯【穆公子共公朔】曰更伐之我辭之衛孔達帥師伐晉于是晉侯疆戚田【正其疆界】魯公孫敖㑹之【後晉以郤缺言復歸戚田于衛 郤缺芮之子】 冬十月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初楚子將以商臣為太子訪之令尹子上子上曰是人也蠭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弗聽既又欲立子職【商臣庶弟】而黜商臣商臣聞之未察告其師潘崇曰若之何察之潘崇曰享江芊【楚子妹】而弗敬也從之江芊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殺女而立職也告潘崇曰信矣乃以宫甲【楚有東宫之卒】圍楚子楚子請食熊蹯而死【熊掌難熟冀乆將有外救】弗聽楚子縊商臣乃自立【是為楚穆以太子之室與潘崇使為太師掌環列之尹】 【丙申】二十有七年夏六月晉士縠【士蔿子】會宋公陳侯鄭伯魯公孫敖盟于垂隴【今河南開封府滎澤縣有故隴城亦謂之都尉城即春秋垂隴】 晉司空士縠㑹諸侯及魯公孫敖盟于垂隴晉討衛故也陳侯為衞請成于晉執孔達以説明年衛侯如陳拜晉成又明年晉人歸孔達于衛衛侯如晉拜【陳氏良曰大夫而敵諸侯于是始】 【丁酉】二十有八年夏秦伯伐晉誓于軍 殽之役晉人既歸秦帥秦大夫及左右皆言于秦伯曰是孟明之罪也請殺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孤實貪以禍夫子夫子何罪復使為政明年孟明帥師伐晉以報殽之役晉侯禦之戰于彭衙【陜西同州府白水縣有衙縣故城今為彭衙堡即春秋彭衙】秦師敗績秦伯猶用孟明孟明増修國政重施于民晉趙衰言于諸大夫曰秦師又至將必避之懼而増德不可當也至是秦伯伐晉濟河焚舟【今山西蒲州府永濟縣有孟盟橋即秦伯濟河焚舟處盟師必克因以名橋】取王官【王官城在蒲州府虞鄉縣南近王官谷】及郊【春秋彚纂注臨晉平陽間小邑】晉人不出遂自茅津濟【今山西觧州平陸縣有沙澗渡亦名茅津渡在黄河北岸南對陜州即春秋茅津】封殽中尸發喪哭之三日乃誓于軍【作秦誓】以申思不用蹇叔之謀且曰令後世以記余過 秋楚人圍江冬王叔會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 楚師圍江晉以告于王王叔【桓公 王叔虎文公之子以爵系為氏】及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門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還【左傳注子朱楚伐江之帥聞晉師起而江兵觧故晉亦還】 【戊戌】二十有九年秋楚人滅江 秦伯為之降服【素服也】出次【辟正寢】不舉【去盛饌】過數【鄰國之禮有數秦伯過之】大夫諌公曰同盟滅雖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懼也 命秦伯為西方諸侯伯 戎人由余自戎歸于秦【由余其先晉人亡入戎能晉言戎王使覘秦秦伯賢之以内史廖言遺戎王以女樂而歸由余戎王說女樂由余數諌弗聽秦伯數使人間要由余由余遂降秦】秦伯以客禮禮之用其謀伐戎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王使召公過賜秦伯以金鼓命為西方諸侯伯 【己亥】三十年秋楚人滅六【注見前】冬滅蓼【今河南光州固始縣有蓼城岡古蓼國】魯臧孫辰聞六與蓼滅曰臯陶庭堅不祀忽諸【六蓼皆臯陶之後】德之不建民之無援哀哉 【庚子】三十有一年秦伯任好卒子罃嗣【是為康公】 以子車氏【秦大夫】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為殉【秦自武公卒初以人從死】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黄鳥【詩序秦風黄鳥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 【辛丑】三十有二年春三月魯取須句【今山東泰安府東平州有須昌故城即湏句國】須句風姓司太皥之祀魯僖公時邾人滅之成風【僖公母風姓】言于公公伐邾取須句而反其君至是魯取須句【絶太皥之祀】置邾子之子焉【左傳注邾文公子叛邾在魯故魯使為須句大夫】 夏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令狐城在山西蒲州府猗氏縣今名令狐村】晉先蔑【即士伯】奔秦 晉襄公卒太子夷臯少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趙盾曰【趙盾趙衰子狄女叔隗出】立公子雍【文公子仕秦為亞卿】好善而長先君愛之且近在秦秦舊好也足以為援乃使先蔑士㑹【士蒍之孫别邑于隨故亦曰隨季】如秦逆公子雍【賈季欲立文公子樂亦使召于陳趙盾殺諸郫賈季殺陽處父而奔狄 賈季即狐射姑偃之子】秦伯【康公】送公子雍于晉曰文公之入無衛故有吕郤之難乃多與之徒衛晉太子母嬴【穆嬴】日抱太子以啼于朝曰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將焉寘此出朝則抱以適趙氏頓首于趙盾曰先君奉此子而屬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賜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雖終言猶在耳而棄之若何趙盾與諸大夫皆患嬴氏且畏偪【畏國人以大義來偪巳】乃背先蔑而立夷臯【是為靈公】以禦秦師訓卒利兵秣馬蓐食潛師夜起敗秦師于令狐先蔑奔秦士㑹從之 【壬寅】三十有三年秋八月王崩子壬臣立【是為頃王】 頃王 【癸夘】元年春毛伯【注見前】如魯求金魯使叔孫得臣來京師襄王 先是襄王崩魯使公孫敖入弔不至以幣奔莒及將毛伯如魯求金魯復使得臣來京師㑹 三月楚人伐鄭晉人宋人魯人衛人許人救鄭 范山【楚大夫】言于楚子曰晉君少志不在諸侯北方可圖也楚子師于狼淵【左傳注潁川潁隂縣有狼陂 潁隂即今河南許州】以伐鄭囚公子堅公子厖及樂耳【皆鄭大夫】鄭及楚平魯公子遂㑹晉趙盾宋華耦【督曽孫】衛孔達許大夫救鄭不及後鄭復請成于晉【盟于新城事在王六年 新城宋地在今歸徳府商邱縣西南】晉伐齊宋【齊弑昭公子舍宋弑昭公俱詳後】皆取賂而還鄭以晉不足與遂盟于楚【事在匡王五年】 夏楚侵陳 楚子以陳服于晉侵之克壺邱【左傳注陳邑】秋楚公子朱【息公也】復自東夷伐陳陳人敗之獲公子茷陳懼乃及楚平【左傳注以小勝大故懼而請平】明年陳侯鄭伯㑹楚子于息遂及蔡侯次于厥貉【春秋彚纂注厥貉杜注地闕當在今陳州項城縣】將伐宋宋公【成公子昭公杵臼】逆楚子勞且請命遂道以田孟諸【爾雅十藪宋有孟諸今河南歸德府商邱縣有孟諸澤】後陳共公卒【子平國立是為靈公】楚不禮焉陳遂受盟于晉于是楚復侵陳晉趙盾帥師救之楚人囚晉觧【晉大夫後復還晉】晉師乃還【事在匡王五年】 【乙巳】三年冬十月魯叔孫得臣敗狄【史記作翟】于鹹【左傳注魯地】鄋瞞【左傳注狄國名防風氏之後漆姓】侵齊遂伐魯魯侯使叔孫得臣追之遂敗之于鹹獲長狄僑如【左傳注鄋瞞國之君身長三丈榖梁傳射其目身横九畝斷其首而載之眉見于軾范甯榖梁集觧九畝五丈四尺】殺之埋其首于子駒之門【左傳注魯郭門僑如骨節非常恐後世怪之故詳其處史記宋武公之世鄋瞞伐宋宋獲長翟縁斯晉之滅潞獲僑如弟焚如齊惠公二年鄋瞞伐齊獲其弟榮如衛人穫其季弟簡如鄋瞞由是遂亡】 【丙午】四年冬十有二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左傳注在河東蒲坂縣蒲坂故城在今山西蒲州府】【永濟縣黄河自永濟折而東入觧州之芮城謂之河曲】 秦為令狐之役伐晉取羈馬【今蒲州府永濟縣有羈馬城亦謂之渉邱】晉人禦之從秦師于河曲臾駢【趙盾屬大夫新佐上軍】曰秦不能乆請深壘固軍以待從之士㑹謂秦伯曰必臾駢為此謀以老我師也趙穿【趙夙庶孫】有寵而弱好勇而狂若使輕者肆焉其可秦軍遂掩晉上軍趙穿追之不及怒將獨以其屬戰趙盾曰秦獲穿歸我何以報乃皆出戰交綏【綏郤也秦晉兵未至爭而兩退故曰交綏】是夜秦師遁復侵晉入瑕【故瑕城在蒲州府臨晉縣】晉患秦之用士㑹也使魏壽餘【畢萬】 【之後】偽以魏【注見前】叛降秦時秦師河曲魏人在東壽餘曰請東人之能與夫二三有司言者吾與之先秦伯使士㑹既濟魏人譟而還【士㑹將行繞朝贈之以䇿曰子無謂秦無人吾謀適不用也秦人歸士㑹之帑其處者為劉氏】 【戊申】六年春王崩子班立【是為匡王】 頃王崩周公閱與王孫蘇爭政將訟于晉王【匡王】不與王孫而訟【理之也】周公于晉晉趙盾平王室而復之【復使和好】 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左傳注孛彗也既見而移入北斗】 九月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齊昭公卒【昭公孝公弟孝公卒昭公因開方殺其子而立】子舍即位舍母魯叔姬無寵舍無威商人驟施于國而多聚士舍立甫三月商人弑之而讓公子元【桓公子商人兄】元曰爾求之乆矣我能事爾商人乃自立【是為懿公公子元不順懿公之為政終不曰公曰夫已氏】 匡王 【己酉】元年夏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庚戌】二年秋楚人秦人巴人【今四川重慶府古巴國巴縣其國都也】滅庸【注見前】楚大饑戎伐之庸人率羣蠻以叛麇人【文獻通考麇國在均州鄖鄉今湖北鄖陽府鄖縣故鄖鄉縣也】率百濮【杜預春秋釋例建寜南有濮夷各以邑落自聚故稱百濮地理今釋建寧故城在今荆州府石首縣】聚于選【左傳注楚地在今荆州府枝江縣南】將伐楚楚人謀徙于阪髙【左傳注楚險地】蒍賈曰不可我能往冦亦能往不如伐庸夫麇與百濮謂我饑不能師故伐我也若我出師必懼而歸乃出師旬有五日百濮遂罷使廬戢棃【廬盧戎也今湖北襄陽府南漳縣有中廬故城即廬國戢棃廬大夫】侵庸庸人逐之囚子窗【戢棃官屬】逸歸曰庸師衆不如復大師且起王卒合而後進潘尫【潘崇子字師叔】曰不可姑又與之遇以驕之乃與之遇七遇皆北庸人曰楚不足與戰矣遂不設備楚子【楚穆之子名旅是為楚莊】乗馹㑹師于臨品【春秋彚纂注臨品地名在今襄陽府均州界】分為二隊子越自石溪子貝自仞【左傳注石溪仞入庸道俱在均州界】以伐庸秦人巴人從楚師遂滅庸 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昭公】 宋公子鮑【昭公庶弟】禮于國人宋饑竭其粟而貸之【年自七十以上無不餽貽也國之材人無不事也親自桓以下無不恤也】襄夫人【襄公夫人】助之施宋公【昭公】無道國人奉公子鮑以因夫人夫人將使公田而殺之公知之盡以寳行蕩意諸【公子蕩孫以名為氏世為司城】曰盍適諸侯公曰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昭公成公子襄公孫】以及國人諸侯誰納我盡以其寳賜左右使行夫人使謂意諸去公對曰臣之而逃其難若後君何公田孟諸未至夫人使帥甸【郊甸之帥】攻而殺之意諸死焉公子鮑即位【是為文公】 【壬子】四年夏五月齊人弑其君商人 齊侯為公子時與邴歜之父爭田弗勝及即位掘而刖之【左傳注斷其尸足】而使歜僕【御車也】納閻職之妻而使職驂乘齊侯游于申池【齊南城西門名申門左右有池】二人浴于池歜以扑抶【擊也】職職怒歜曰人奪汝妻而不怒一抶何傷職曰與刖其父而不能病者何如乃共謀弑齊侯納諸竹中歸舍爵而行【飲酒訖乃去】齊人立公子元【是為惠公】 冬十月魯侯興【文公】卒公子遂弑其君之子赤【一名惡】及公子視立公子倭【是為宣公】夫人姜氏歸于齊 魯文公二妃長妃姜【哀姜】生赤及視次妃嬴【敬嬴】生倭嬴嬖而私事公子遂文公卒遂以倭長欲立之叔仲彭生【字惠伯叔牙孫别為叔仲氏】不可遂乃之齊以立倭請齊侯新立欲親魯許之遂歸殺赤及視而立倭以君命召彭生其宰公冉務人止之曰入必死彭生曰死君命可也乃入殺而埋之夫人姜氏歸于齊哭而過市曰天乎仲為不道殺適立庶市人皆哭魯人謂之哀姜 莒弑其君庶其【紀公】 莒子生太子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黜僕且多行無禮于國僕因國人弑莒子以其寳玉奔魯魯侯命與之邑季孫行父【謚文子季友孫】使司冦出諸境魯侯問其故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禮曰見有禮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養父母也見無禮于其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夫僕弑君父其人則盗賊也其器則姦兆也保而利之則主藏也是以去之 【甲寅】六年春二月宋華元【御事子督曽孫為右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棘【今河南歸德府柘城縣西北有大棘城故址】宋師敗績獲宋華元鄭公子歸生受命于楚伐宋宋華元樂吕【宋戴公曽孫為司冦】禦之戰于大棘宋師敗績囚華元獲樂吕初華元殺羊饗士其御羊斟不與及戰曰疇昔之羊子為政今日之事我為政與入鄭師故敗宋人以兵車百乗文馬百駟贖華元于鄭半入華元逃歸【宋城華元巡功城者謳曰睅其目皤其腹棄甲而復于思于思棄甲復來元使謂之曰牛則有皮犀兕尚多棄甲則那役人曰縱其有皮丹漆若何華元曰去之夫其口衆我寡】 秋九月晉趙盾弑其君夷臯 晉侯虐【公羊傳靈公使諸大夫内朝處乎臺上引彈而彈之大夫趨而避丸是樂諸大夫出于朝有人荷畚自閨而出趙盾視之膳宰也熊蹯不熱以斗摮而殺之支觧使棄之】趙盾驟諫晉侯患之使鉏麑賊之晨往盾寢門已闢盛服將朝蚤而假寐麑歎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觸槐而死晉侯飲趙盾酒伏甲將攻盾其右提彌明知之趨登曰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遂扶以下【公嗾夫明搏而殺之】鬭且出提彌明死之靈輙為公介【公甲士】倒㦸以禦公徒而免盾【初盾田首山舍于翳桑見靈輙餓食之舍其半問之曰願遺母盾使盡之而益與之簞食與肉使遺母至是既免盾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因亡去】盾遂奔趙穿弑晉侯于桃園盾未出山而復晉太史董狐【周辛有之後】書曰趙盾弑其君以示于朝盾曰不然對曰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盾使趙穿逆公子黒臀【文公子】于周而立之【是為成公】 冬十月王崩弟瑜立【是為定王】 定王 【乙夘】元年春楚子伐陸渾之戎【注見前】 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于雒觀兵于周疆王使王孫滿【周大夫】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對曰在德不在鼎德之休明雖小重也其姦回昏亂雖大輕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郟鄏【注見前】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丙辰】二年夏六月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穆公子靈公】 楚人獻黿于鄭伯公子宋【即子公】與歸生【即子家】將見宋食指動以示歸生曰他日我如此必嘗異味及入宰夫將解黿相視而笑鄭伯問之歸生以告鄭伯食諸大夫黿召宋而弗與宋遂染指于鼎嘗之而出鄭伯怒欲殺宋宋與歸生謀先歸生不可宋反譖歸生歸生懼而從之遂弑鄭伯鄭人立穆公之庶子堅【是為襄公後歸生卒鄭人斲其棺逐其族】 秋七月楚殺鬬椒【即子越椒】 楚鬭般【子文之子子】為令尹椒為司馬蒍賈為工正賈譖般而殺之椒為令尹賈為司馬椒又惡賈乃以若敖氏之族圄賈于轑陽【春秋彚纂注楚地漢武封江喜為轑陽侯即此】而殺之遂處烝野【左傳注楚地】將攻楚子師于漳澨【漳水名澨水涯水經漳水出臨沮荆山注漳水南逕當陽縣右㑹沮 臨沮今湖北襄陽府南漳縣當陽今縣屬湖北安陸府沮水在其北】楚子與若敖氏戰椒射楚子師退楚子鼔而進之遂滅若敖氏初椒始生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子良【子文弟椒之父】不可子文以為大慼至是若敖氏果滅子文孫箴尹【官名】克黄【子子】使于齊還及宋聞亂人曰不可入矣克黄曰棄君之命獨誰受之君天也天可逃乎遂歸復命自拘于司敗楚子思子文之治國曰子文無後其何以勸善使復其所改命曰生 【己未】五年河徙【漢書溝洫志大司空掾王横言周譜定王五年河徙蔡沈尚書集傳程氏大昌曰周時河徙砱礫胡渭禹貢錐指大昌禹貢論但云河徙故瀆無砱礫字蔡傳所引誤】 初大禹導河自積石【即大雪山注見前 考大雪山在今青海境内名阿彌耶瑪勒津木遜山又闢展西南有大澤曰羅布淖爾即古蒲昌海葉爾羌和闐兩河東行注之即古于闐葱嶺兩河所謂合注蒲昌海潛行出于積石者大雪山西有山曰庫爾坤阿爾坦河出焉是即漢書所云河有重源者其東北有泉名鄂敦搭拉則元史所云星宿海也】至孟津【龍門底柱俱已見前兹不具載考河流自孟津以上至今不改】過洛汭【水曲流曰汭洛水入河處舊在鞏縣今在開封府汜水縣西北】及至大伾【即黎山在今河南衛輝府濬縣東南】乃釃二渠【史記禹厮二渠以引河北載之髙地禹貢錐指二渠自黎陽宿胥口始一北流為大河一東流為漯川東北至千乗入海】北過降水【即漳水以合絳水故亦名絳兼通為降也禹貢錐指河之經流自大伾西南折而北為宿胥口又東北合漳水是為北過降水】至于大陸【即廣阿澤在直趙州隆平縣東北跨保定府束鹿縣順德府鉅鹿任二縣及深州下流至寧晉縣為胡盧河】又北播為九河【注亦見前】同為逆河入于海【蘇軾書傳云逆河者既分為九又合為一以一逆八而入于海也】帝堯八十載告厥成功至是凡一千六百七十六年河始决宿胥口【水經注宿胥口舊河水北入】東徙漯川【即禹釃二渠之一禹河由大伾之西而北流河徙後由大伾之南而東流于是禹河北過降水至大陸之道遂堙】逕長壽津【在今衛輝府滑縣東北禹貢錐指河行漯川右經滑臺城又東北至長壽津】與漯别行【水經謂之大河故瀆東北逕戚城西今直開州地又東北逕發干縣故城西今山東堂邑縣地西流逕鬲縣故城西今山東德州地又北逕安陵縣西今直吳橋縣地】東北至成平【今交河縣】復合于禹故河【水經注大河故瀆至東光縣故城西而北與漳水合禹貢錐指大河自宿胥口徙流至成平合漳水復歸禹河故道厯浮陽平舒至章武入海以今輿地言之濬縣滑縣開州及館陶堂邑平原德州吳橋東光交河滄州静海天津諸州縣界中皆周定王五年至西漢末大河之所行也】此黄河大徙之始 【余氏闕曰自周定王時河始東徙訖于漢而禹之故道遂失西京時受患特甚自瓠子再决遂流為屯氏諸河東都至唐河不為害者千有餘年至宋而河又南决乃由彭城合汴泗東流以入淮】 冬晉侯宋公魯侯衛侯鄭伯曹伯㑹于黒壤【今山西澤州府沁水縣有烏嶺即春秋晉黒壤】 鄭及晉平公子宋之謀也故相鄭伯以㑹盟于黒壤王叔【桓公】臨之以謀不睦【左俾注王叔銜天子命臨諸侯不同歃故不書】初晉侯之立鄭舍楚即晉故楚人侵鄭【王元年】又三伐鄭【王之二年及三年四年】取成而還【取成于厲鄭伯逃歸】至是復與晉盟于是楚子復伐鄭【事在王七年】晉人救之既而鄭及楚平晉以諸侯伐鄭遂取成焉【事在王八年】是冬楚伐鄭晉以諸侯之師戍鄭 【庚申】六年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 冬使單子【單襄公韋昭國語注王卿士單朝】聘于宋遂自陳聘于楚王使單子聘于宋遂假道于陳以聘于楚火朝覿矣【火心星覿見也謂夏正十月晨見于辰】道茀不可行候【候人也】不在疆司空不視塗澤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積【庾露積榖也】功未畢道無列樹墾田若蓻【發田曰墾蓻猶蒔也言其希少猶若蓻物】膳宰不致餼司里不授館國無寄寓縣無施舍民將築臺于夏氏【陳大夫夏徴舒之家】及陳陳侯【名平國恭公之子靈公】與公孫寜儀行父【陳二卿】南冠【楚冠也】以如夏氏【夏徴舒祖少西字子夏後遂以字為氏】留賓弗見單子歸告王曰陳侯不有大咎國必亡 【辛酉】七年夏魯仲孫蔑【諡獻子文伯穀之子】入聘 王徴聘于魯魯使仲孫蔑入聘王以為有禮厚賄之 秋九月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會于扈【今河南懷慶府原武縣扈亭是】晉荀林父帥師伐陳 初陳即楚晉趙盾衛孫免侵陳陳及晉平【事在王四年】于是楚師伐陳取成而還【在六年】至是晉合諸侯于扈陳侯不會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陳晉侯卒于扈乃還【晉成公卒子獳嗣是為景公】 【壬戌】八年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五年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 陳侯與公孫寧儀行父通于夏姬【左傳注夏姬鄭穆公女陳大夫御叔妻夏徴舒母】皆衣其衵服【婦人近衷衣曰衵】以戲于朝洩冶【陳大夫】諌曰君臣淫亂民何效焉陳侯以告二子遂殺洩冶陳侯飲酒于夏氏謂行父曰徴舒似女對曰亦似君徴舒病之伏弩廐門俟陳侯出弑之公孫寜儀行父奔楚太子午奔晉徴舒自立為陳侯 秋使王季子【即劉康公公羊傳王母弟也左傳注季子王大夫故稱字其後食采于劉今河南府偃師縣有劉聚亦曰劉亭即劉子邑】聘于魯【春秋書王聘止此】 報仲孫蔑之聘也發幣于大夫季孫行父仲孫蔑皆儉叔孫僑如公孫歸父【公子遂子】皆侈歸王問魯大夫孰賢對曰季孟【孟即仲孫氏】其長處魯乎叔孫東門【遂居東門因以為氏】其亡乎若家不亡身必不免王曰何故對曰臣聞之寛肅宣惠君也敬恪恭儉臣也今二子者儉儉則能足用用足則族可以庇二子者侈侈則不恤匱匱而不恤憂必及之王曰幾何對曰東門之位不若叔孫【東門大夫叔孫卿也】而泰侈焉不可以事二君叔孫之位不若季孟【叔孫下卿季孟上卿】而亦泰侈焉不可以事三君【王十六年歸父謀去三桓使如晉未反魯宣公薨三桓逐歸父遂奔齊簡王十一年僑如通于宣公夫人穆姜欲去季孟而專公室國人逐之亦出奔齊】 【癸亥】九年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陳地今河南陳州府淮寜縣有辰亭即春秋辰陵也】 楚子伐鄭及櫟【注見前】鄭公子去疾【字子良穆公子】曰晉楚不務德而兵爭與其來者可也晉楚無信我焉得有信乃從楚楚盟于辰陵陳鄭服也【于時楚益强盛主盟列國】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楚子入陳 楚子伐陳謂陳人無動將討于少西氏遂入陳殺夏徴舒轘諸栗門【陳城門】因縣陳申叔時諫曰【時使于齊還】夏徴舒弑其君其罪大矣討而戮之君之義也今縣陳貪其富也以討召諸侯而以貪歸之無乃不可乎楚子曰善乃復封陳納公孫寜儀行父于陳迎太子午于晉而立之【是為成公】鄉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在今湖北漢陽府漢陽縣夏口北蘇秦說楚威王曰楚有夏州即莊王處陳人之所】 【甲子】十年春楚子圍鄭 三月克之入自皇門【鄭南門曰皇門】至于逵路鄭伯肉袒牽羊以迎楚子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幾乎退三十里而許之平潘尫入盟鄭公子去疾出質【鄭自此服于楚至王二十一年蟲牢之盟方與晉成】 夏六月晉荀林父帥師及楚戰于邲【鄭地今河南開封府鄭州東有邲城】晉師敗績 晉師救鄭【荀林父將中軍先縠佐之士會將上軍郤克佐之趙朔將下軍欒書佐之趙括趙嬰齊為中軍大夫鞏朔韓穿為上軍大夫荀首趙同為下軍大夫韓厥為司馬 先縠且居之子趙朔盾之子欒書枝之孫趙括嬰齊同皆盾異母弟鞏朔即士莊伯韓穿韓氏族荀首林父弟韓厥萬曽孫】及河聞鄭既及楚平荀林父欲還曰無及于鄭而勦民焉用之士㑹曰善㑹聞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子姑整軍而經武乎猶有弱而昧者何必楚先縠曰晉所以霸師武臣力也今失諸侯不可謂力有敵而不從不可謂武且成師以出聞敵彊而退非夫也以中軍佐濟韓厥謂林父曰彘子【即先縠】以偏師陷子罪大矣事之不㨗惡有所分與其專罪六人同之不猶愈乎不如進也師遂濟楚子北師次于郔【左傳注鄭邑即廩延】將飲馬于河聞晉師既濟欲還嬖人伍參欲戰令尹孫叔敖弗欲【史記孫叔敖楚之處士虞邱相進之楚莊王為楚相施教導民政緩禁止吏無姦邪盗賊不起秋冬勸民山採春夏以水各得其所便民皆樂其生 考孟子孫叔敖舉于海趙岐注叔敖隱處海濵楚莊王舉之以為令尹其説與史記同杜預左傳注則從服䖍之説以叔敖為蒍賈之子即蒍艾獵也案左傳蒍賈為子越椒所殺叔敖或以是而隱處亦未可知今並存其説附注于此】南轅反斾伍參曰晉之從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剛愎不仁未肯用命晉師必敗楚子告令尹改乗轅而北之次于管【今開封府鄭州管城廢縣是】以待晉師在敖鄗【山名在開封府榮澤縣西北】之間楚子使求成于晉晉人許之盟有日矣魏錡【魏犫子求公族未得】及趙旃【趙穿子求卿未得】請使召盟皆命而往【郤克請設備先縠不可士㑹使鞏朔韓穿設七覆于敖前趙嬰齊使其徒先具舟于河】魏錡遂請戰楚潘黨逐之趙旃夜至楚軍席于軍門之外使其徒入之楚子逐趙旃楚人懼其入晉軍遂出陣令尹命疾進師車馳卒奔乗晉軍林父不知所為鼔于軍中曰先濟者有賞中軍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晉師右移上軍未動士㑹殿其卒而退不敗【楚熊負羈囚荀罃荀首以其族反之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射連尹襄老獲之遂載其尸射公子榖臣囚之以二者還 荀罃首之子榖臣楚莊之子】楚子軍于邲次于衡雍【注見前】潘黨請築京觀【積尸封土其上謂之京觀】弗許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還晉師歸林父請死晉侯欲許之士渥濁【士氏族諡貞子】諌曰林父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衛也若之何殺之晉侯使復其位明年先縠召赤狄伐晉及清【即清原】晉人討邲之敗與清之師殺先縠而滅其族 冬十有二月楚子滅蕭【注見前】 楚子伐蕭宋華椒【華氏族】以蔡人救蕭蕭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皆楚大夫】楚子曰勿殺吾退蕭人殺之楚子怒遂圍蕭蕭潰申公巫臣【屈蕩子】曰師人多寒楚子巡三軍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 【丁夘】十有三年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楚子使申舟【即文之母畏】聘于齊曰無假道于宋【先是楚穆與宋公田于孟諸母畏抶宋公之僕故惡宋曰我必死楚子曰殺女我伐之】及宋宋華元殺之于是楚子圍宋宋使樂嬰齊告急于晉晉侯欲救之伯宗【晉大夫】曰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天方授楚未可與爭君其待之乃止使觧揚如宋使無降楚曰晉師悉起將至矣鄭人囚而獻諸楚楚子賂之使反其言不許三而許之登諸樓車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將殺之曰爾既許不榖而反之非我無信女則棄之速即爾刑對曰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義無二信信無二命君之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無霣又可賂乎臣之許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死又何求楚子舍之以歸楚師將去宋申犀【申舟子】稽首于馬前曰毋畏知死而不敢廢王命王棄言焉申叔時僕【為御也】曰築室反耕者宋必聽命從之宋人懼使華元夜入楚師【公羊傳莊王圍宋軍有七日之糧耳盡此不勝將去而歸于是使司馬子反乘堙而閫宋城宋華元亦乗堙而出見之】登子反【公子側】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雖然城下之盟有以國斃不能從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聽子反懼與之盟而告楚子退三十里宋及楚平【華元為質盟曰我無爾詐爾無我虞】 王札子【左傳注王札子王子札也經文倒札字公羊注天子之庶兄】殺召伯毛伯王孫蘇與召氏毛氏【三人皆王卿士】爭政使王子㨗【即子札】殺召伯【戴公】毛伯【衛其後立戴公之子襄】 秋魯初税畆 履畝而稅也【左傳注周法民耕百畝公田十畝借民力而治之稅不過此是十取其一今又履其餘畝復十收其一遂以為常故曰初】 【戊辰】十有四年春三月晉獻狄俘 先是晉荀林父帥師滅赤狄潞氏【潞赤狄别種今山西潞安府潞城縣東北有潞縣故城春秋潞子國】晉侯使趙同獻俘于王不敬劉子【即王季子劉康公】曰不十年原叔【趙同字】必有大咎至是士會復滅赤狄甲氏【在今直廣平府雞澤縣境】及留吁【今潞安府屯留縣有純留故城即留吁國】鐸辰【留吁之屬】再獻狄俘晉侯請于王以黻冕命士㑹將中軍且為太傅【左傳注太傅孤卿左傳疏天子太傅三公之官諸侯太傅孤卿之官上公得置孤卿一人晉為伯主雖侯亦得置孤卿】于是晉國之盗逃奔于秦 夏成周宣榭火【火公羊傳作災何休曰有室曰寢無室曰榭徐彦疏但有大殿無室名曰榭】宣宫之榭【何休曰宣王之廟也】樂器藏焉【何体曰中興所作樂器】至是災 冬晉侯使士會入聘 為毛召之難王室復亂王孫蘇奔晉晉人復之使士㑹平王室【國語作聘】王享之殽烝【升殽于爼也】原公【原襄公周大夫】相禮士㑹私問其故【享當體薦而殽烝故問】王聞之召士㑹曰季氏【士㑹字季】而弗聞乎王享有體薦【半觧其體而薦之】宴有折爼【體觧節折升之于爼】公當享卿當宴王室之禮也士㑹不敢對而退歸乃講聚三代之典禮修執秩【秩常也可奉執以為常】以為晉法 【己巳】十有五年夏六月癸卯日有食之 晉侯魯侯衛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晉地今山西沁州東有斷梁城即春秋斷道】 晉侯使郤克徴㑹于齊齊侯【頃公名無野惠公子】帷婦人使觀之郤克登婦人笑于房【榖梁傳季孫行父秃晉郤克眇衛孫良夫跛曹公子手僂同時而聘于齊齊使秃者御秃者眇者御者跛者御跛者僂者御僂者蕭同姪子處臺上而笑之聞于客客不悦而去 孫良夫衛武公曽孫孫仲之後以字為氏蕭同姪子詳注後】郤克怒先歸請伐齊晉侯不許于是諸侯㑹于斷道辭齊人【齊侯使髙固晏弱蔡朝南郭偃會髙固逃歸晉人執晏弱蔡朝南郭偃苗賁皇言于晉侯緩晏弱遂逸明年晉侯衛太子臧伐齊齊侯㑹晉侯盟于繒以公子疆為質于晉蔡朝南郭偃逃歸 髙固徯之孫晏弱齊公族嬰之父苗賁皇楚越椒子奔晉以食邑為氏】是年晉士㑹請老郤克為政 冬十有一月魯侯弟叔肸卒【叔肸魯侯同母弟】 魯侯殺子赤叔肸非之與之財不受織屨而食終身不食魯侯之食至是卒 【辛未】十有七年春三月魯作邱甲 魯宣公卒子黒肱立【是為成公】為齊難故【左傳注前年魯乞師于楚欲以伐齊楚師不出故懼】作邱甲【左傳注周禮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邱邱十六井出戎馬一匹牛二頭四邱為甸甸六十四井出長轂一乗馬四匹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賦今魯使邱出之是重斂矣】 【壬申】十有八年夏六月晉郤克魯季孫行父衛孫良夫曹公子首【公羊榖梁作手】及齊侯戰于鞌【今山東濟南府厯城縣藥山南有鞌山舊傳晉伐齊戰于鞌即此】齊師敗績 先是齊伐魯北鄙取龍【今山東泰安府泰安縣西南有龍鄉城即魯龍邑】遂南侵衛孫良夫帥師將侵齊與齊師遇戰于新築【左傳注衛地春秋彚纂注今直大名府魏縣南有新築城】衛師敗績【新築人仲叔于奚救良夫良夫是以免衛人賞之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後孔子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良夫如晉乞師魯臧孫許【謚宣叔文仲子】亦乞師于晉皆主郤克克請八百乗晉侯許之郤克【將中軍】及士燮【將上軍 士燮即范文子士㑹之子㑹邑隨為隨氏後邑范遂為范氏】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將以救魯衛魯季孫行父帥師㑹之師從齊師至于靡笄之下【春秋彚纂注靡笄山名史記晉平公伐齊戰于靡下徐廣曰靡當作厯志曰厯山即左傳所謂靡笄之山也在厯城縣南】陳于鞌邴夏御齊侯逄丑父為右晉觧張御郤克鄭邱緩為右齊侯曰吾姑翦滅此而朝食不介馬而馳之郤克傷于矢流血及屨未絶鼔音觧張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鼔吾子勉之左并轡右援枹而鼔馬逸不能止師乗之齊師敗績逐之三周華不注【山名在厯城縣東北伏琛齊紀不讀如跗與詩鄂不之不同言此山孤秀如花跗也】逄丑父與齊侯易位齊侯乃免【韓厥及齊侯車逄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鄭周父載齊侯以免韓厥獻丑父郤克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殺之不祥赦之】晉師從齊師及馬陘【左傳注齊邑春秋彚纂注在今益都縣西南】齊侯使國佐【歸父子左傳作賓媚人注國佐也】賂以紀甗【玉甑也】玉磬【甗磬皆齊滅紀所得】與地郤克曰必使耕者東畝【壟畝皆東西行以利戎車】且以蕭同叔子為質【左傳注同叔蕭君字齊侯外祖父子女也難斥言其母故逺言之公羊穀梁俱作蕭同姪子公羊曰齊君之母榖梁曰蕭同姪子之母范甯集觧蕭國也同姓也姪子字也其母更嫁齊惠公生頃公楚人滅蕭故隨其母在齊】國佐曰使耕者東畝則是土齊也【晉以齊為已之土地】蕭同叔子齊君之母也齊君之母猶晉君之母也不可請戰三戰不勝齊子之有也何必質晉人乃許之盟于袁婁【在青州府臨淄縣西博物記臨淄有袁婁】使齊人歸魯汶陽之田【汶水注見前田在汶水之北故曰汶陽】 晉使鞏朔獻齊㨗王命委于三吏【左傳注三公也左傳疏曲禮曰五官之長曰伯其擯于天子也曰天子之吏是知三公稱吏也】 晉侯使鞏朔獻㨗于王王弗見使單子【襄公朝】辭焉曰兄弟甥舅侵敗王畧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暱也今叔父遂有功于齊不使命卿鎮撫王室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于王室【鞏朔上軍大夫名位不達王室】又奸先王之禮【謂獻齊㨗】余雖欲于鞏伯其敢廢舊典以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又大師之後也寜不亦滛從其欲以怒叔父抑豈不可諫誨鞏朔不能對王使委于三吏禮之如侯伯克敵使大夫告慶之禮降于卿禮一等王以鞏伯宴而私賄之使相告之曰非禮也勿籍 冬十有一月魯侯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薛任姓國注見前】鄫人盟于蜀【魯地今泰安府泰安縣西有蜀亭】 初魯宣公求好于楚㑹楚莊卒【子審嗣是為楚共】宣公亦卒【皆在十六年】不克作好及魯侯即位與晉盟【赤棘之盟在十七年 赤棘晉地】衛亦受盟于晉從伐齊故楚令尹嬰齊【即子重】帥師侵衛遂及魯仲孫蔑往賂公衡【成公子】為質楚人許平于是魯侯與蔡侯許男秦右大夫説宋華元陳公孫寜衛孫良夫鄭公子去疾及齊國之大夫盟于蜀是役也畏晉而竊與楚盟謂之匱盟【私竊為盟盟終不固匱乏之道也蔡侯許男乗楚車謂之失位故春秋不書】 【癸酉】十有九年冬十有二月晉作六軍【左傳注僭王也】 韓厥趙括鞏朔韓穿荀騅【荀氏族】趙旃皆為卿賞鞌之功也【韓厥為新中軍趙括佐之鞏朔為新上軍韓穿佐之荀騅為新下軍趙旃佐之】 【乙亥】二十有一年夏梁山崩【梁山在陜西同州府韓城縣西北接郃陽縣界詩夹奕梁山爾雅梁山晉望水經注河水南逕梁山原是也】 梁山崩壅河三日不流晉侯以傳召伯宗遇絳人問之曰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損盛服】乗縵【車無文】徹樂【息八音】出次【舍于郊】祝幣【陳玉帛】史辭【自罪責】以禮焉如此而已伯宗遂以告晉侯從之 冬十有一月王崩子夷立【是為簡王】 十有二月晉侯齊侯宋公【文公子共公固】魯侯衛侯鄭伯曹伯邾子伯同盟于蟲牢【即桐牢在河南開封府封邱縣後漢書郡國志陳留郡封邱有桐牢亭或曰古蟲牢寰宇記俗謂之桐渦】 初晉侯以諸侯伐鄭鄭公子偃【字子游穆公子】禦之敗諸邱輿【左傳注鄭地】使皇戌如楚獻㨗【事在王十九年】鄭襄公卒子費嗣【是為悼公】使公孫申【即叔申】疆許田許人敗諸展陂【春秋彚纂注許地在今河南許州西北】鄭伯【悼公】伐許取鉏任泠敦之田【春秋彚纂注俱在許州境】晉欒書救許伐鄭楚公子側救鄭【事在王二十年】鄭伯與許男訟田于楚鄭伯不勝歸而請成于晉于是諸侯盟于蟲牢鄭服也明年楚公子嬰齊伐鄭晉欒書帥師救鄭又明年晉侯復盟諸侯于馬陵【衛地今直大名府元城縣有馬陵城】鄭獲楚鄖公鍾儀獻諸晉【晉囚鍾儀于軍府晉侯見之南冠而縶使税之與之琴操南音范文子曰楚囚君子也盍歸之使合晉楚之成晉侯重為之禮而歸之事在簡王四年】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 周 簡王 【丙子】元年晉遷于新田【今山西平陽府曲沃縣有絳邑故城即晉新田地景公遷都於此】晉人謀去故絳【左傳注晉復命新田為絳故謂此為故絳】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今山西蒲州府臨晉縣有瑕城即郇瑕晉有二瑕其一鄭燭之武所云焦瑕在河南陜州閿鄉縣其一即此】沃饒而近盬【音古説文盬河東鹽地】國利君樂韓厥曰郇瑕水薄土淺不如新田土厚水深夫山澤林盬國之寳也國饒則民驕佚近寶公室乃貧【民多逐末田賦不供】不可謂樂晉侯從之遷新田 吳【注見前】子乘【即夀夢 史記秦伯無子武王求仲雍之後得周章已君呉因而封之索隐夀夢仲雍十八代孫】來朝 夀夢始立朝王適楚觀諸侯禮樂後與魯侯㑹于鍾離【今江南鳯陽府鳯陽縣有鍾離故城古鍾離子國】問周公禮樂魯侯悉為陳之因咏歌三代之風夀夢曰孤在夷蠻以椎髻為俗豈有斯之服哉因嘆而去 【丁丑】二年呉入州來【今江南鳯陽府鳯臺縣北有下蔡故城春秋州來邑】 初楚莊圍宋師還公子嬰齊請申吕為賞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楚莊乃止嬰齊以是怨巫臣公子側欲取夏姬巫臣止之而自取以奔晉故側亦怨之側與嬰齊遂殺巫臣之族而分其室巫臣自晉遺二子書曰余必使爾罷于奔命以死于是巫臣請使于吳通吳于晉教吳戰陣使之伐楚伐巢【今江南盧州府巢縣周巢伯國】伐徐至是入州來嬰齊側一嵗七奔命蠻夷屬于楚者吳盡取之是以吳始大通于上國 【戊寅】三年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 趙嬰齊通于趙朔之妻【莊姬晉成公女】趙同趙括放諸齊【事在定王二十一年】朔妻以故譖于晉侯曰原屏將為亂晉侯討而殺之趙武【朔之子莊姬出諡文子】從姬畜于公宫以其田與祁奚【氏族畧奚獻侯之後食于祁因以為氏今太原府祁縣是也】韓厥言于晉侯曰成季之勲【謂趙衰】宣孟之忠【謂趙盾】而無後為善者其懼矣乃立武而反其田【史記趙盾卒子朔嗣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晉景公三年屠岸賈為司冦治靈公之賊攻趙氏于下宫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滅其族朔妻有遺腹走公宫匿免身生男屠岸賈索之朔客公孫杵臼與朔友程嬰曰立孤與死孰難嬰曰死易立孤難杵臼曰子彊為其難者我為其易者乃取他人兒匿之程嬰出謬告諸將攻殺公孫杵臼及孤兒程嬰以真孤匿山中居十五年景公疾卜之大業之後不遂者為祟公問韓厥厥知趙孤在乃曰大業之後在晉絶祀者其趙氏乎具以實告公乃以韓厥之衆脅諸將立趙孤名曰武攻屠岸賈滅其族與趙武田邑如故程嬰曰我將下報趙宣孟與公孫杵臼遂自殺此所載與左傳異】 【孔頴逹春秋正義曰史記稱趙朔妻成公姊為夫人案傳趙衰嫡妻文公之女若朔妻成公之姊則亦文公之女父之從母不得為妻賈服先儒皆以為成公之女故杜氏從之史記又稱屠岸賈攻殺趙盾趙同趙括案成二年傳欒書將下軍則朔已死矣不得于此年與同括俱死于是晉君明諸臣强無容有屠岸賈厠其間如此専恣又稱公孫杵臼取他兒代武死程嬰匿武山中因晉侯有疾韓厥請立武為趙氏後與左傳背違其説不可從】 【己夘】四年晉人執鄭伯【悼公子成公睔】 楚人以重賄求鄭鄭伯㑹楚公子成于鄧【注見前】尋鄭伯如晉晉以其貳于楚執諸銅鞮【今山西沁州有銅鞮故城在州西南】欒書伐鄭鄭人使伯蠲行成晉人殺之鄭公孫申謀曰我出師以圍許為將改立君者而紓晉使晉必歸君遂圍許明年鄭公子班【即子如】聞叔申謀立公子繻【成公庶子】鄭人殺繻立髠頑【成公世子】公子班奔許欒書曰鄭人立君我執一人焉何益不如伐鄭而歸其君晉侯有疾立世子州蒲【是為厲公】為君而㑹諸侯伐鄭鄭公子喜【字子罕穆公子】賂以襄鍾【鄭襄公之廟鍾】子然【穆公子】盟于修澤【今河南懐慶府原武縣有修武亭亦曰修魚即春秋修澤】公子騑【字子駟穆公子】為質鄭伯歸討立君者殺叔申及其弟叔禽是夏晉景公卒 【辛巳】六年命王季子單子取鄇田【鄇音侯今河南懐慶府武陟縣西南有鄇人亭即周鄇田】于晉 晉郤至【即温季蒲城鵲居之子諡昭子】與王室爭鄇田王使劉子【康公即王季子】單子【襄公】訟諸晉郤至曰温吾故也故不敢失劉子單子曰昔蘇忿生以温為司冦厥後蘇氏即狄又不能于狄而奔衞【事見襄王二年】襄王勞文公而賜之温【見襄王十七年】狐氏【狐毛之子溱為温大夫】陽氏【陽處久居温】先處之而後及子若治其故則王官之邑也【左傳疏鄇是温之别邑襄王賜晉以温不賜以cq=253鄇也鄇本未嘗屬 晉故曰王官之邑子】安得之晉侯使郤至弗敢爭 【壬午】七年晉士爕及楚公子罷許偃【皆楚大夫】盟于宋 宋華元善于楚公子嬰齊【時為令尹】又善于晉欒書【時將中軍】聞楚人既許晉成【王之四年晉歸楚鍾儀楚使公子辰聘晉修好五年晉使糴茷如楚報之】遂如楚復如晉合晉楚之成于是晉士爕㑹楚公子罷許偃盟于宋西門之外鄭伯遂如晉受成 【癸未】八年魯侯來朝遂㑹晉侯齊侯【頃公子靈公環】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初秦晉將㑹于令狐晉侯先至秦伯【桓公滎】不肯渉河次于王城使史顆【秦大夫】盟晉侯于河東晉郤犫【歩陽之子又名州亦曰苦叔成】盟秦伯于河西【事在王六年】秦伯歸而背晉成又召狄與楚欲道以伐晉于是晉侯使郤錡【克之子字駒伯】如魯乞師魯侯至京師以諸侯朝王遂從王季子【即劉康公】成子【成肅公】㑹晉侯及諸侯之師伐秦晉侯使吕相【魏錡子謚宣子】絶秦及秦師戰于麻隧【在今陜西西安府涇陽縣北】秦師敗績獲秦成差及不更女父【左傳注不更秦爵】師遂濟涇及侯麗【春秋彚纂注侯麗劉伯莊云在涇陽境】而還成肅公卒于瑕【先是成子受脈于社不敬劉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及乎】 【乙酉】十年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伐秦之役曹宣公【名盧文公子】卒于師【事在王八年】曹人使公子負芻守公子欣時【即子臧】逆曹伯之喪【二子皆宣公庶子】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是為成公事在九年】至是晉侯及諸侯盟于戚執負芻以歸于京師諸侯將見子臧于王而立之辭曰聖達節次守節為君非吾節也敢失守乎遂逃奔宋後曹人請負芻于晉【事在十一年】晉人使謂子臧曰反吾歸而君子臧反晉釋曹伯歸自京師子臧盡致其邑與卿而不出 晉士爕齊髙無咎【固之子】宋華元魯叔孫僑如衞孫林父【良夫之子】鄭公子鰌邾人㑹吳于鍾離【鍾離注見前此㑹吳之始亦晉以諸侯之大夫為㑹之始】 始通吳也後魯仲孫蔑衞孫林父㑹吳于善道【事在靈王四年吳使夀越如晉請聴諸侯之好晉人使魯衛先㑹 春秋彚纂注阮勝之南兖州記云盱貽本吳善道地今盱眙縣江南泗州】是年諸侯㑹吳于戚後又㑹吳子夀夢于柤【事在靈王九年 春秋彚纂注柤今山東兖州府嶧縣泇口是也】諸侯之大夫又㑹吳于向【事在靈王十三年向鄭地今開封府尉氏縣西南有向城】 【丙戌】十有一年夏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即鄢注見前】楚子鄭師敗績先是楚將北師【事在王十年】公子貞【即子囊楚莊子】曰新與晉盟而背之不可公子側曰敵利則進何盟之有楚子遂侵鄭及暴隧【鄭地路史曰暴辛公采邑後為鄭有】復侵衞及首止【注見前】鄭公子喜侵楚取新石【春秋彚纂注楚邑在今南陽府葉縣界】至是楚以汝隂之田【汝水南近鄭之田】求成于鄭鄭叛晉使公子騑從楚盟于是晉侯將伐鄭士爕不欲欒書曰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師遂起鄭人聞有晉師使告于楚楚子救鄭遇于鄢陵士燮曰惟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盍釋楚為外患乎甲午晦楚晨壓晉軍而陳欒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郤至曰楚有六間【二卿相惡王卒以舊鄭陳而不整蠻軍而不陳陳不違晦在陳而囂】不可失也苖賁皇言于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于王卒必敗之晉侯從之及戰魏錡射楚子中目【楚子召養由基與之兩矢使射錡中頂伏弢以一矢復命】楚師薄于險晉囚其公子茷【卻至從鄭伯鄭伯之御石首納旌于弢中乃免】旦而戰見星未巳楚公子側命軍吏察夷傷補卒乘鷄鳴而食將復戰穀陽豎獻飲于側側醉楚子召之不能見楚子曰天敗楚也夫乃宵遁晉入楚軍三日榖士燮立于戎馬之前曰君幼諸臣不佞【才才也】何以及此君其戒之楚師還公子側自殺 【丁亥】十有二年冬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犫郤至 晉侯多外嬖反自鄢陵欲盡去羣大夫而立其左右胥童夷陽五【國語作夷陽午】長魚矯三人俱怨郤氏【胥童胥克子郤缺為政廢胥克邠錡奪夷陽五田郤犫與長魚矯爭田執而梏之】而嬖于晉侯欒書以郤至不從已而敗楚師【鄢陵之戰蠻書欲固壘郤至言楚有六間必克之】欲廢之使楚公子茷【鄢陵之戰所獲】告晉侯曰此戰也郤至實召寡君曰此行必敗吾奉孫周【晉襄公之曾孫】以事君晉侯告欒書書曰其有焉盍使諸周而察之郤至聘于周欒書使孫周見之晉侯使覘之信遂怨郤至胥童夷陽五帥甲八百將攻郤氏長魚矯請無用衆晉侯使清沸魋【亦嬖人】助之三郤將謀于榭矯殺郤錡郤犫于其位郤至欲逃矯及諸其車殺之胥童以甲刦欒書中行偃【即荀偃荀庚之子荀林父嘗為中行遂以官為氏】于朝請殺之晉侯弗許矯曰不殺二子憂必及君遂出奔狄晉侯使書偃皆復其位【初三郤害伯宗譖而殺之韓獻子曰郤氏其不免乎善人天地之紀也而驟絶之不亡何待伯宗每朝其妻必戒之曰盗憎主人民怨其上子好直言必及于難伯宗死子州犁奔楚】 【戊子】十有三年晉弑其君州蒲 晉侯使胥童為卿遊于匠麗氏【嬖大夫家】欒書中行偃執晉侯召士匄【士爕之子即范宣子】士匄辭召韓厥厥曰二三子不能事君焉用厥也欒書中行偃殺胥童使程滑【晉大夫】弑晉侯之于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乘【先是諸侯伐鄭㑹于柯陵周單襄公見晉侯視逺步髙卻錡見其語犯郤犫見其語迂郤至見其語伐單子曰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當之乎君子目以定體足以從之今晉侯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郤氏晉之寵人也三卿而五大夫可以戒懼矣今郤伯之語犯叔迂季伐犯則陵人迂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誰能忍之未幾晉殺三郤及是厲公被弑】 晉逆公孫周于京師立之【是為悼公史記晉襄公少子捷號桓叔桓叔最愛生惠伯談談生周韋昭國語注晉不畜羣公子故談子周適周事單襄公】 晉欒書中行偃既弑厲公使荀罃【即智武子荀首别邑于智故又以智為氏】士魴【士㑹子亦曰彘共子】逆周子于京師而立之生十四年矣【國語周事單襄公立無跛視無旋聴無聳言無逺晉國有憂未嘗不戚有慶未嘗不怡襄公疾召其子頃公而告之曰必善晉周將得晉國其行也 文能文則得天地天地所胙小而後國晉仍無道而鮮胄其將失之矣必蚤善晉子其當之也】大夫逆于清原【注見前】周子曰孤始願不及此雖及此豈非天乎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立而不從將安用君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共而從君神之所福也對曰羣臣之願也敢不唯命是聴盟而入朝于武宫逐不臣者七人二月即位于朝始命百官施【施恩惠】舍【舍勞役】已責【止逋責】振廢滯禁淫慝薄賦歛宥罪戾使魏相【即吕相佐下軍】士魴【將新軍】魏頡【魏顆子别為令狐氏】趙武【與頡俱佐新軍】為卿【荀家荀㑹欒黶韓無忌為公族大夫使訓卿之子弟士渥濁為太傅修士㑹之法右行辛為司空修士蒍之法欒紏御戎使訓諸御荀賓為右使訓勇力之士祁奚為中軍尉羊舌職佐之魏絳為司馬張老為候菴鐸遏㓂為上軍尉籍偃為司馬使訓卒乗程鄭為乗馬禦使訓羣騶 荀家荀㑹荀賓皆荀氏族欒黶書之子韓無忌厥之子右行辛其先將右行以官為氏欒紏亦曰弁紏欒氏族羊舌職晉武公曾孫突為羊舌大夫遂以為氏職叔向父魏絳犫之子籍偃其先伯黶司晉典籍以官為氏程鄭荀氏别族羣騶謂諸掌駕之官】凡六官之長皆民譽也 【己丑】十有四年晉欒黶宋華元魯仲孫蔑衞寗殖【俞之孫諡惠子】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注見前】 初宋司馬蕩澤【蕩氏宋桓公子蕩之後澤亦曰子山】殺公子肥【宋文公子】華元【為右師】出奔晉魚石【公子魚曽孫時為左師】止之于河上華元遂復入以國人攻蕩氏殺澤于是魚石及向為人【宋桓公子貯字向父其後以字為氏為人時為大司冦】鱗朱【桓公子鱗元孫以名為氏朱時為少司寇】向帶【時為太宰】魚府【時為少宰】俱出奔楚【事在王十年】楚子鄭伯伐宋取彭城魚石遂入于彭城【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亦入焉楚以三百乗戍之而還】宋老佐【戴公五世孫時為司馬】及華喜【華父督元孫時為司徒】帥師圍之楚令尹嬰齊救彭城伐宋宋華元如晉告急韓厥為政曰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疆自宋始矣晉侯遂以師救宋遇楚師于靡角之谷【左傳注宋地】楚師還晉使士魴如魯乞師魯仲孫蔑㑹諸侯于虚朾【春秋彚纂注虚朾杜注闕或云即宋之虚在今睢州界】謀救宋【事在王十三年是年魯成公卒子午嗣是為襄公】至是諸侯之大夫圍彭城彭城降晉晉人以宋五大夫在彭城者歸寘諸瓠邱【即壺邱亦曰陽壺其故城在今山西絳州垣曲縣】 王崩太子泄心立【是為靈王】 靈王 【庚寅】元年晉荀罃齊崔杼【夭之子】宋華元魯仲孫蔑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曹姓邾俠之後封于郳今山東兖州府滕縣郳城是也本附庸後進爵小邾子】㑹于戚遂城虎牢【戚虎牢注俱見前】 初諸侯㑹于沙隨【今河南歸德府寧陵縣沙隨城是】尹子【周尹武公】及晉侯【厲公】以諸侯伐鄭【事在簡王十一年】既而鄭公子騑侵晉虚滑【左傳注晉之二邑】衞北宫括【即懿子衞成公曾孫】侵鄭至于髙氏【今河南開封府禹州有髙氏亭】楚人戍鄭尹子單子【單襄公朝】㑹晉侯【亦厲公】及諸侯盟于柯陵【左傳注鄭西地】以伐鄭楚公子嬰齊救之諸侯師還尋又伐鄭楚再救之諸侯復還【事在簡王十二年】彭城之役晉韓厥帥諸侯之師伐鄭入其郛敗其兵于洧上【事在簡王十四年洧水出河南府登封縣馬嶺山經鄭州許州合溱水為雙洎河】至是鄭伯疾公子騑請息肩于晉鄭伯不可既卒【子髠頑嗣是為僖公】晉師宋師衞師侵鄭鄭人不從晉乃㑹諸侯之大夫于戚以謀鄭魯仲蔑曰請城虎牢以逼鄭晉人從之鄭乃行成明年單子㑹晉侯及諸侯盟于雞澤【今直廣平府雞澤縣西南有㑹盟臺即春秋諸侯盟處】為鄭服故也【晉侯之弟揚干亂行于曲梁魏絳戮其僕晉侯怒謂羊舌赤曰必殺魏絳無失也對曰絳事君不避難有罪不逃刑其將來辭言終魏絳至授僕人書将伏劍公讀其書曰臣聞師衆以順為武軍事有死無犯為敬君合諸侯臣敢不敬臣懼其死以及揚干無所逃罪請歸死于司冦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親愛也吾子之討軍禮也子無重寡人之遇反役使絳佐新軍 羊舌赤字伯華職長子】後二年晉侯復㑹諸侯于戚鄭伯皆來㑹【史記晉㑹諸侯于雞澤悼公問羣臣可用者祁奚舉解狐解狐奚之仇復問舉其子午君子曰祁奚可謂不黨矣外舉不仇内舉不子】 【壬辰】三年晉大夫魏絳盟諸戎 無終子嘉父【無終山戎國名字爵嘉父字也今順天府薊州有無終故城即無終子國】使孟樂【無終之臣】如晉因魏絳納虎豹之皮以請和諸戎晉侯曰戎狄無親而貪不如伐之魏絳曰諸侯新服將觀于我我徳則睦否則攜貳勞師于戎諸華必叛晉侯曰然則莫如和戎乎對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薦【聚也】居貴貨易【輕也】土土可賈焉一也邉鄙不聳民狎其野穡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晉四鄰振動諸侯威懐三也以徳綏戎師徒不勤兵甲不頓四也鑒于后羿【有夏之衰羿因夏民以代夏政其臣寒浞殺之事詳見前】而用徳度逺至邇安五也君其圖之晉侯説乃使魏絳盟諸戎 【癸巳】四年諸侯戍陳 初楚公子壬夫【即子辛】為令尹侵欲于小國【多欲無厭侵害小國】鷄澤之盟陳侯使袁僑【左傳注轅濤塗四世孫】如㑹求成【事在二年】楚司馬公子何忌遂侵陳㑹陳成公卒【子溺嗣是為哀公】楚人聞喪乃止陳人卒不聴楚命楚彭名侵之使頓【今河南陳州府項城縣北有南頓故城古頓子國漢書地理志應劭注頓迫于陳其後南徙故號南頓】間陳而伐之陳人圍頓【事在三年】至是晉侯合諸侯于戚以戍陳楚令尹公子貞【楚人討陳叛故知由令尹子辛乃殺子辛而以子囊為令尹】帥師伐陳【晉士魴曰楚人討貳而疾伐陳陳近于楚能無往乎】晉侯復合諸侯于城棣【今河南開封府陽武縣北有南棣北棣二城即春秋城棣】以救之後楚公子貞圍陳晉侯率諸侯㑹陳侯于鄬【是時鄭伯㑹鄬公子騑相使賊夜弑鄭伯以瘧疾赴于諸侯立子嘉是為簡公鄬鄭地】陳人患楚使告陳侯于㑹曰君若不來羣臣不忍宗廟社稷懼有二圖陳侯逃歸【事在王六年】 【丁酉】八年晉侯宋公魯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同盟于戲【即戲童在河南開封府汜水縣南水經注汜水出浮戲之山是也】 鄭既與晉成公子發【即子國穆公子】公孫輒【即子耳穆公孫】侵蔡獲其司馬公子燮【蔡莊公子】諸侯㑹于邢邱【即今河南懐慶府温縣平皐故城漢書地理志河南郡平臯晉曰邢邱】鄭伯獻㨗以聴命【是㑹晉侯以命朝聘之數使諸侯之大夫聴命魯季孫宿齊髙厚宋向戌衞寗殖邾大夫㑹之 季孫宿行父之子諡武子髙厚固之子向戌宋桓公子肸之孫】于是楚公子貞帥師伐鄭【子駟曰姑從楚以紓吾民晉師至吾又從之犠牲玉帛陳于二境以待强者而庇民焉子展曰小所以事大信也晉君方明四軍無闕八卿和睦必不棄鄭不如完守以老楚仗信以待晉子駟曰從楚騑受其咎】鄭及楚平【事在王七年】晉侯率諸侯伐鄭師于汜【鄭有二汜東汜在新鄭南汜在襄城此東汜也秦晉圍鄭秦軍汜南即此】鄭人恐復行成于晉中行偃曰遂圍之以待楚人之救而與之戰智罃曰許之盟而還師以敝楚吾三分四軍與諸侯之鋭以逆來者于我未病楚不能矣猶愈于戰乃許鄭成同盥于戲晉師還晉侯謀所以息民者魏絳請施舍自公以下茍有積者盡出之國無滯積亦無困人公無禁例亦無貪民祈以幣更【不用胜】賓以特牲器用不作【仍其舊】車服從給【止足給事】行之期年國乃有節三駕而楚不能爭【左傳注三駕三興師也一師于牛首二師于向三觀兵于鄭東門自是鄭遂服】 【戊戌】九年晉侯使士匄平王室 先是王使王叔陳生【王叔周卿士】愬戎于晉王叔貳于戎晉士魴執之以如京師【事在四年】及是王叔與伯輿【王卿士】爭政王右伯輿王叔怒而出奔及河王復之不入晉侯使士匄平王室王叔之宰與伯輿之大夫瑕禽坐獄于王庭士匄聼之曰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使王叔與伯輿合要王叔不能舉其契【春秋疏使其兩相辨答伯輿詞直王叔不能舉要契之詞也】王叔奔晉單子【頃公子靖公】為卿士以相王室 【己亥】十年魯作三軍 魯季孫宿告叔孫豹【得臣之子穆子】請為三軍【左傳注魯上下二軍皆屬于公有事三卿更率以征伐季氏欲專其民人故假立中軍因以改作】各征其軍豹不欲宿固請之乃盟諸僖閎【僖公廟門】詛諸五父之衢【元和志五父衢在曲阜縣東南】正月作三軍三分公室各有其一三子各毁其乘【各自壊其舊時車乘分以足成三軍使各自屬其軍】季氏使其乘之人以其役邑入者無征【春秋疏役謂共官力役則今之丁也邑謂賦税若今之租調也以其役與邑皆來季氏者則公室無征】不入者倍征【若不入季氏者則使公家倍征之毆之使入已也】孟氏使半為臣若子若弟【取其子弟之半為臣四分其乗之人以三歸公而取其一】叔孫氏使盡為臣【盡取子弟以其父兄歸公】 晉侯宋公魯侯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春秋彚纂注蕭魚鄭地路史曰少昊後嬴姓國修魚即蕭魚也】 戲之盟晉人不得志于鄭復以諸侯伐之門其三門而還尋楚子伐鄭鄭又及楚平【子駟將與楚成子孔子蟜曰與大國盟口血未乾而背之可乎子駟子展曰要盟無質背之可也乃及楚平事在王八年 子孔即公子嘉穆公子子蟜即公孫蠆子游之子】使公孫輒從楚公子貞伐宋又使皇耳【皇戍子】侵衞【衞人追之獲耳于犬邱】輒復受楚令伐魯圍蕭克之【魯仲孫蔑曰鄭其有災乎師競已甚】于是晉侯㑹諸侯伐鄭師于牛首【初鄭子駟與尉止有爭至是將禦諸侯之師而黜其車尉止獲又抑之弗與獻尉止乃帥賊攻西宫之朝殺子駟子國子耳刦鄭伯以如北宫子國之子子産攻盗于北宫獲尉止 牛首今河南開封府牛首城是子産即公孫僑】諸侯之師城虎牢而戍之晉師城梧【春秋彚纂注梧杜預曰鄭地案隋書滎陽縣有梧桐澗或即是梧也】及制【即城臯在開封府滎陽縣】士魴魏絳戍之鄭及晉平【此三駕之一】楚公子貞救鄭諸侯之師還【繞也】鄭而南楚師不退師遂進與楚夾潁【潁水出河南登封縣潁谷至江南潁上縣入淮】而軍鄭公孫蠆與楚人盟【子蟜曰諸侯必不戰矣從之將退不從亦退退楚必圍我不如從楚亦以退之宵涉潁與楚人盟】欒黶欲伐鄭師荀罃不可侵鄭北鄙而歸楚人亦還【事皆在王九年】鄭公孫舍之【即子展子罕之子】侵宋【鄭人患晉楚之故諸大夫曰楚弱于晉何由而使晉師至死于我楚弗敢敵而後可固與也子展曰與宋為惡諸侯必至吾從之盟楚師至吾又從之則晉怒甚矣晉能驟來楚將不能吾乃固與晉大夫説之于是子展遂侵宋以致諸侯】晉侯復㑹諸侯師于向【注見前】伐鄭鄭人行成同盟于亳城北【此三駕之二亳城西亳也在今偃師】楚公子貞乞師于秦以伐鄭鄭伯逆之伐宋晉侯乃㑹諸侯悉師以復伐鄭觀兵于鄭東門鄭使良霄【即伯有子耳之子考左傳鄭七穆皆穆公子子良之後為良氏子游之後為游氏子國之後為國氏子罕之後為罕氏子駟之後為駟氏子印之後為印氏子豐之後為豐氏皆以字為氏】石㚟【亦作石盂】如楚告將服于晉【楚人執之後復歸于鄭】使王子伯駢行成晉趙武入盟鄭伯鄭公孫舍之出盟晉侯㑹于蕭魚【是為三駕】赦鄭囚皆禮而歸之鄭人賂晉侯以師悝師觸師蠲【皆樂師】歌鐘二肆【肆列也縣鍾十六為一肆二肆三十二枚】及鎛磬女樂二八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曰子教寡人和諸戎以正諸夏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史記集解服䖍曰九合一㑹戚二㑹城棣三㑹鄬四㑹邢邱五盟戲六㑹柤七㑹虎牢八盟宅城九㑹蕭魚】如樂之和無所不諧請與子樂之辭曰國之福也君之靈也二三子之勞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願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書曰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敢以此規晉侯曰子之教敢不承命賞則不可廢也子其受之魏絳于是有金石之樂【晉悼公復霸】 【庚子】十有一年吳子乘卒 壽夢四子長諸樊【春秋經書遏】次餘祭【左傳作戴】次餘昧【左傳作夷末】次季札季札賢壽夢欲立之季札讓乃立諸樊諸樊已除喪讓位季札季札辭曰曹宣公之卒諸侯不義曹君【成公負芻也事見簡王八年】將立子臧子臧去之君子曰能守節札雖不才願附子臧以無失節固立之棄其室而耕乃舍之 【辛丑】十有二年晉復三軍【晉于三軍之外作三行又作六軍至是始復大國三軍之制】晉侯蒐于綿上【即綿上聚注見前】以治兵使荀偃將中軍士匄佐之趙武將上軍韓起【韓厥子諡宣子】佐之欒黶將下軍魏絳佐之新軍無帥晉侯難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乗官屬以從于下軍明年荀偃以諸侯之師伐秦無功而還【晉人謂之遷延之役】遂舍新軍【伐秦之役欒黶之弟鍼與士鞅馳秦師鍼死士鞅反欒黶欲殺鞅鞅奔秦秦伯問晉大夫誰先亡對曰欒氏其在盈乎秦伯曰何故對曰武子之徳在民是庇其子欒黶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没矣而黶之怨實章將于是乎在秦伯以為知言請于晉而復之 士鞅即范獻子匄之子】 【壬寅】十有三年春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衞侯出奔齊 衞侯戒孫林父寗殖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鴻于囿二子從之不釋皮冠而與之言二子怒林父如戚【戚即戚城林父食邑自獻公之立林父置其重器于戚而善晉大夫】孫蒯【文子之子】入使衛侯飲之酒使大師歌巧言之卒章【左傳注巧言詩卒章曰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公以喻文子居河上而為亂】大師辭師曹請為之【初公有嬖妾使師曹誨之琴師曹鞭之公怒鞭師曹三百故師曹欲歌此以怒孫子而報公】衞侯使歌之遂誦之【恐孫蒯不解故】蒯懼告林父林父曰君忌我矣弗先必死遂入告蘧瑗【衞大夫字伯玉】對曰君制其國臣敢奸之乎遂行從近闗出衞侯使子蟜子伯子皮【三子皆羣公子】與林父盟林父殺之衞侯如鄄【注見前】使子行【亦羣公子】于林父又殺之衞侯出奔齊【齊人以郲寄衞侯其復也以郲糧歸 郲即萊國齊滅之為邑今山東萊州府掖縣是】衞人立公孫剽【字子叔穆公孫是為殤公】孫林父寗殖相之以聴命于諸侯【晉侯問衞故于中行偃對曰衞有君矣伐之未可以得志而勤諸侯仲虺有言曰推亡固存國之道也君其定衞以待時乎于是㑹于戚以謀定衞】 【癸夘】十有四年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 【甲辰】十有五年晉侯宋公魯侯衞侯【殤公剽】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伯小邾子㑹于溴梁【爾雅梁莫大于湨梁湨梁水隄也今河南懐慶府濟源縣有湨水東逕孟縣入河】大夫盟 晉悼公卒子彪立【是為平公】既㑹諸侯于溴梁宴于温使諸大夫舞曰歌詩必類齊髙厚之詩不類荀偃怒曰諸侯有異志矣使諸大夫盟髙厚髙厚逃歸于是晉荀偃宋向戍魯叔孫豹衞寗殖鄭公孫蠆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討不庭 【張氏洽曰春秋魯莊公十三年以前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而權未一也自桓文繼霸列國之政齊晉專之然猶在諸侯也自溴梁以後則皆自大夫出矣故春秋于此書大夫盟著世變之益降也】 【丙午】十有七年晉侯宋公魯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同圍齊 齊貳于晉【士匄假羽毛于齊而弗歸齊人始貳 羽毛王者游車之旌齊私有之故假焉】故伐魯圍成【事在王十四年 成魯邑今山東兖州府寧陽縣東北有成城】湨梁之㑹髙厚逃歸齊再伐魯魯使叔孫豹如晉言齊故【事在王十五年】齊人以未得志于魯圍桃【今兖州府汶上縣桃鄉故城是】及防【髙厚圍臧紇于防聊叔紇臧疇臧賈帥甲三百宵犯齊師齊師去之獲臧堅齊侯使夙沙衛唁之令無死堅不可以杙抉其傷而死 防注見前臧紇即武仲文仲孫聊叔紇即叔梁紇臧疇臧賈武仲昆弟】復使邾人伐魯南鄙【事在王十六年】齊人又伐魯北鄙于是晉侯伐齊濟河㑹諸侯于魯濟【古濟水經齊魯之地在齊者為齊濟在魯者為魯濟】尋湨梁之言同伐齊齊侯禦諸平隂【今山東泰安府平隂縣有故城在縣東北即春秋齊邑】塹防門而守之廣里【防門在今平隂縣東北水經注防門北有光里齊人音廣與光同即春秋所謂守之廣里者也】夙沙衞【齊靈公寺人】曰不能戰莫如守險弗聴諸侯之士門焉齊人多死齊侯登巫山【在今泰安府肥城縣西北亦曰孝堂山】以望晉師晉人使司馬斥山澤之險雖所不至必斾而疏陳之【斥候也疏建旌旗以為陳示衆也】使乗車者左實右偽以斾先【偽以衣服為人形建斾以先驅】輿曳柴而從之齊侯見之畏其衆也乃脱歸夜遁【師曠告晉侯曰鳥烏之聲樂齊師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馬之聲齊師其遁叔向告晉侯曰城上有烏齊師其遁師曠晉樂師邢伯韓氏别族中行伯即獻子叔向即羊舌肸職次子】諸侯之師入平隂從齊師遂克京兹【在平隂縣東南】克邿【今平隂縣西邿山是】圍盧【今濟南府長清縣有盧城春秋齊盧邑】門于雍門【齊城門】焚之及郭【秦周伐雍門之荻范鞅之御以戈殺犬于門中孟莊子斬其橁以為公琴焚雍門及西郭南郭又焚申池之竹木及東郭北郭孟莊子即仲孫速獻子之子荻橁皆木名】又門于揚門【齊西門】及東閭【齊東】 【門】齊侯駕將走郵棠【今萊州府平慶州東南有棠鄉亦曰甘棠社即郵棠】太子與郭榮【齊大夫】扣馬曰師速而疾畧也將退矣君何懼焉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輕乃止諸侯東侵及濰【地理今釋濰水出山東莒州濰山土人名為淮河東流折北至萊州府昌邑縣入海】南及沂【沂水注見前舊入于泗今東流逕江南宿遷縣滙為駱馬湖】明年還自沂上盟于督揚【春秋經諸侯盟于祝柯杜預曰左傳 督即祝柯也祝柯即祝阿注見前】是秋齊靈公卒【故太子光立是為莊公初靈公娶于魯曰顔懿姬無子其侄鬷聲姬生光以為太子既而廢光立所嬖之子牙使髙厚傅之夙沙衞為少傅靈公疾崔杼微逆光疾病而立之靈公卒莊公即位執子牙崔杼段髙厚夙沙衞以髙唐叛圍而克之醢衞于軍】晉士匄帥師伐齊及糓【注見前】聞齊喪乃還 楚公子午【字子庚楚令尹】帥師伐鄭 鄭公子嘉欲去諸大夫將叛晉而起楚師以去之使告楚令尹午午弗許楚子使人問之午對使者曰諸侯方睦于晉臣請甞之若可君繼之不可収師而退可以無害君亦無辱午遂帥師治兵于汾【今許州襄城縣東北有汾邱城戰國䇿楚北有汾陘之塞是也】于是鄭公孫蠆良霄公孫黑肱【字子張穆公孫子印子】從鄭伯伐齊嘉及公孫舍之公孫夏【字子西子駟之子】守二子知嘉謀完守入保嘉不敢㑹楚師楚師門于純門【注見前】信【再宿也】于城下而還渉于魚齒之下【魚齒山在今河南汝州寶豐縣東南其下有滍水故曰涉】甚雨及之楚師多凍役徙幾盡晉人聞有楚師師曠曰不害吾驟歌北風又歌南風南風不競楚必無功董叔【晉大夫】曰天道多在西北【嵗在豕韋月又建亥故曰多在西北豕韋一名陬訾亥之次也】南師不時必無功羊舌肸【時為太】曰在其君之徳也明年鄭人患嘉專政討純門之難公孫舍之公孫夏遂殺嘉而分其室舍之當國夏聴政立公孫僑為卿 【戊申】十有九年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己酉】二十年晉欒盈出奔楚 初欒黶娶于范匄【即士匄范釋見後】生盈范鞅以其亡秦也【范鞅奔秦事見前】怨欒氏故與盈共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欒黶卒欒祁【即黶妻范匄女范氏堯後故祈姓】與其老州賓通幾亡室【言亂也】矣盈患之祈懼討愬于匄曰盈將為亂鞅為之徵盈素好施士多歸焉匄因其多士也信之時盈佐下軍匄使城著【左傳注晉邑】而逐之盈出奔楚匄殺其黨【箕遺黄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于是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俱出奔齊十子皆晉大夫欒盈之黨羊舌虎叔向弟】囚籍偃羊舌赤羊舌肸祁奚言肸于匄乃免【叔向曰祁大夫外舉不棄讐内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于是祁奚老矣聞之乘馹而見范宣子曰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若之何以虎也棄社稷宣子説與之乗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秋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晉侯齊侯宋公魯衞侯鄭伯曹伯【成公子武公滕】莒子邾子㑹于商任【左傳注地闕】 錮欒氏也明年復㑹于沙隨【注見也】以錮之 【庚戌】二十有一年冬十月庚子孔子生【是年為魯襄公二十二年】孔子之先宋人也【家語孔子宋之後宋襄公熈生弗父何及厲公方祀弗父以下世為宋卿何生宋父周周生勝勝生正考父考父生孔父嘉五世親盡别為公族故後以為氏焉孔父生子木金父金父生睪夷睪夷生防叔避華氏之禍而奔魯】父叔梁紇【家語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左傳襄公十年晉伐偪陽偪陽人啟門諸侯之壬門焉縣門發聊人紇抉之以出門者又襄公十七年聊叔紇帥甲三百宵犯齊師孔安國曰聊孔子父叔梁紇所治邑】母顔氏【家語叔梁紇生九女無子其妾生孟皮有足疾乃求婚于顔氏顔氏三女其小曰徵在顔父問三女曰聊大夫聖王之裔其人身長十尺武力絶倫雖年大性嚴不足為疑三子孰能為之妻徴在進曰從父所制父曰即爾能矣遂以妻之徵在既廟見以夫之年長懼不時有男而私禱尼山以祈焉】以是年庚戌之嵗十月庚子生孔子【公羊傳魯襄公二十一年冬十一月庚子孔子生榖梁傳二十一年冬十月庚子孔子生考是年十月為庚辰朔經有明文則庚子為二十一日迄六旬而再得庚子則當在十二月不得在十一月也杜預左傳注孔子魯襄公二十二年生至哀公十六年七十三嵗也羅泌路史餘論公羊子言十一月是月固無庚子孔氏家譜祖庭記俱云二十二年十月庚子乃二十七日周正十月乃今之八月今定著八月二十七日為先聖孔子生日羅氏之論如此今以杜預春秋長歴合之是年酉月為甲戊自甲戌推至庚子為二十七日酉月今八月周十月也】于魯昌平鄉鄹邑【括地志昌平山在泗水縣南孔子生昌平鄉葢鄉取山為名闕里志昌平山在曲阜縣東南其東即尼山又東為顔母山連泗水鄒縣界鄹邑今曲阜縣東南郰城是也】孔子生而圩頂因名焉為兒嬉戲陳爼豆設禮容及長為委吏科量平為司職吏【今氏前編注職讀為樴繫養犧牲之所】畜蕃息魯仲孫貜【即孟僖子孟莊子庶子孝伯羯之子】使其子何忌【孟懿子】與南宫适【居南宫因氏字子容諡敬叔懿子庶兄】往學禮焉【史記孟僖子病誡其嗣懿子曰仲尼聖人之後滅于宋其祖弗父何甞有宋而讓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滋益恭故鼎銘云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吾聞聖人之後雖不當世必有達者仲尼年少好禮其達者歟吾即没若必師之】 【辛亥】二十有二年春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欒盈復入于晉晉人殺欒盈 盈自楚適齊晏嬰【字平仲晏弱之子】諌齊侯曰商任之㑹受命于晉今納欒氏將安用之弗聴晉將嫁女于吳齊侯使析歸父媵之以藩【車之有障蔽者】載欒盈及其士納諸曲沃盈夜見胥午【守曲沃大夫】而告之【午伏盈而觴曲沃人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欒孺子何如對曰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皆歎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徧拜之】遂帥曲沃之甲因魏舒【終之子諡獻子】以入絳【盈先佐魏絳于下軍舒私焉故因之】魏氏及七輿大夫【下軍之屬注見前】與之樂王鮒【諡桓子晉大夫】侍于范匄或告曰欒氏至矣樂王鮒使匄奉晉侯如固宫【宮之有臺觀備守者國語作襄公之宫】使鞅迎魏舒則成列既乗將迎欒氏鞅趨進曰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請驂乗遂超乗右撫劍左援帶命驅之出僕請鞅曰之公既至匄逆諸階執舒手賂之以曲沃使斐豹殺欒氏之力臣督戎【斐豹也著于丹書謂范匄曰茍焚丹書我殺督戎匄許之豹遂繫殺督戎】欒氏乗公門鞅用劍以帥卒欒氏退攝車從之欒盈奔曲沃晉人圍而克之盡殺欒氏之族惟欒魴【欒氏族】出奔宋 齊侯伐衞遂伐晉 齊侯伐衞將自衞伐晉晏嬰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徳而有功憂必及君崔杼亦諫弗聼遂伐晉取朝歌【注見前初為衛邑後為晉有】為二隊入孟門【注見前】登太行【述征記太行山首始河内北至幽州凡百嶺連亘十三州之界有入陘其二曰太行陘元和志太行陘在懐州河内今河内縣属河南懷慶府春秋晉地】張武軍于熒庭【即陘庭注見前】戍郫邵【左傳注晉邑】封少水【即澮水有二源一出翼城烏嶺山一出絳縣東北至曲沃縣合流入于汾】以報平隂之役師還復襲莒門于且于【莒地在今沂州府莒州】傷股而退華還【即華周】杞殖【即梁】載甲夜入且于之隧明日遇莒子于蒲侯氏【左傳注近莒之邑】莒子鼓之獲梁莒人行成齊侯歸【禮記檀弓齊莊公襲莒子奪梁死焉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荘公使人弔之對曰君之臣不免于罪則將肆諸市朝而妻妾執君之臣免于罪則有先人之敝廬在君無所辱命】 榖洛鬭【榖水出河南府澠池縣榖陽谷東流合澗水至洛陽縣西南入洛洛水注見前韋昭國語注兩水格有似于鬬洛在王城南榖在王城北至靈王時榖水盛出于王城之西而南流入于洛】 榖洛二水鬭將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晉諫曰不可晉聞長民者不墮山不崇藪不防川不竇澤是以民無夭昏札瘥之憂饑寒乏匱之患故上下能相固以待不虞古之聖王唯此之慎今吾執政無乃實有所避【違也】而滑【音汨亂也】夫二川之神使至于爭明以妨王宫王而飾之無乃不可乎王卒壅之 【壬子】二十有三年鄭伯朝晉 先是晉人徵朝于鄭鄭少正公孫僑以辭却之【事在王二十一年】于是晉范匄為政諸侯之幣重鄭人患之故鄭伯如晉公孫僑寓書于公孫夏以告范匄曰子為晉國四隣諸侯不聞令徳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于公室則諸侯貳若吾子賴之則晉國貳諸侯貳則晉國壊晉國貳則子之家壊將焉用賄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范匄説乃輕幣【是年魯叔孫豹如晉范匄問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對曰豹聞之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齊人來城郟【注見前】魯叔孫豹入聘 是時榖洛鬬王城毁齊人方叛晉欲求媚于王乃為王城郟魯叔孫豹來京師聘且賀城王嘉豹有禮賜之大路 【癸丑】二十有四年齊崔杼弑其君光 崔杼取棠公【棠邑大夫】之妻姜氏【棠公妻東郭偃之姊東郭偃臣崔杼棠公死偃御杼以弔杼見棠姜美遂取之】齊侯通焉驟如崔氏以杼之冠賜人杼因是欲弑齊侯且以説于晉【齊侯方叛晉】未獲間㑹莒子朝于齊饗諸北郭杼稱疾不視事齊侯問杼疾遂從姜氏姜入于室與杼自側户出齊侯拊楹而歌門閉甲興齊侯踰墻走射之中股反隊遂弑之【賈舉州綽邴師公孫敖封具鐸父襄伊僂堙皆死祝佗父祭于髙唐至復命不脱弁而死申蒯侍漁者與其宰皆死杼復殺鬷蔑于平隂】晏嬰立于崔氏之門外門啟而入枕尸股而哭興三踊而出【人謂杼弑之杼曰民之望也舍之】杼立靈公子杵臼而相之【初魯叔孫僑如奔齊納其女于靈公生杵臼是為景公】慶封【字子家慶克子公子無虧孫】為左相盟國人于大宫【太公廟】曰所不與崔慶者晏嬰仰天歎曰嬰所不惟忠于君利社稷者是與有如上帝乃歃太史書曰崔杼弑其君杼殺之其弟嗣書而死者二人其弟又書乃舍之南史氏聞太史盡死執簡以往聞既書乃還【杼葬莊公于士孫之里四翣不蹕下車七乗不以兵甲】時晉侯方㑹諸侯于夷儀【注見前本邢地後衞滅邢為衞邑】伐齊以報朝歌之役齊人以莊公説使隰鉏【朋曾孫】請成慶封如師以重賂【賂晉侯以宗噐樂噐自六正五吏三十帥三軍百官之正長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晉侯許之而告于諸侯初杼生子成及疆而寡【偏喪曰寡寡特也】娶東郭姜生明因立明而使東郭偃棠無咎【棠公子姜所出】相之廢成及疆二子怒欲殺偃無咎以告慶封封曰難吾助汝成與疆遂殺偃無咎杼怒往見慶封封曰崔慶一也是何敢然請為子討之使盧蒲嫳帥甲以攻崔氏弗克使國人助之遂滅崔氏殺成及疆而盡俘其家東郭姜縊嫳反命于杼且御以歸至則無歸矣杼乃縊崔明夜辟諸大墓【開先人冢藏之】奔魯【事在王二十六年】慶舍之難【事具王二十七年】齊人求得杼尸戮之于市改莊公于北郭 吳子遏【即諸樊】伐楚門于巢卒 初楚公子嬰齊伐吳【使鄧廖以組甲三百被練三千侵之】吳人要而擊之獲楚鄧廖【楚能免者組甲八十被練三百而已事在王二年】自是吳楚兵爭不息【王之十二年楚共卒吳伐楚喪楚敗之庸浦明年楚公子貞伐吳呉敗之臯舟之隘至二十三年楚子為舟師以伐吳無功而還 庸浦楚地在今廬州府無為州南臯舟之隘左傳注吳險阨之道】吳復召舒鳩【舒國偃姓今江南廬州府舒城縣有舒鳩城羣舒之一】使叛楚楚令尹屈建【屈到子字子木】伐舒鳩吳人救之楚大敗吳師遂滅舒鳩【先是匡王五年楚滅舒蓼簡王十二年楚滅舒庸及舒鳩滅羣舒遂絶】至是吳諸樊伐楚門于巢【注見前】巢牛臣曰吳君勇而輕若啟之將親門我獲射之必殪從之吳子門焉牛臣于短墻以射之諸樊卒授國餘祭後餘祭被弑【吳伐越獲浮焉以為閽使守舟餘祭觀舟閽以刀弑之】弟餘昧立 【甲寅】二十有五年衞寗喜【即悼子】弑其君剽衞侯衎復歸于衞 初寗殖疾召其子喜曰吾得罪于君悔而無及名藏在諸侯之䇿曰孫林父甯殖出其君君入則掩之若能掩之則吾子也喜許諾【事在王十九年】至是衛侯衎在夷儀【晉使魏舒逆獻公于齊將使衛與之夷儀獻公遂入于夷儀在王二十十四年】使其母弟鱄【字子鮮】謂喜曰茍反政由氏祭則寡人喜告蘧瑗瑗曰瑗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遂行從近闗出告右宰榖右宰榖不可喜曰吾受命于先人不可以貳時孫林父在戚孫嘉聘齊孫襄【即伯國】居守【嘉及襄皆林父子】喜與右宰榖攻孫氏【不克喜出舍于郊伯國傷而死國人召喜喜復攻之遂克】弑殤公殺其子角衞侯遂入孫林父入於戚以叛衞人伐戚林父愬于晉晉戍茅氏【左傳注戚東鄙】殖綽【齊人在衞】伐茅氏殺晉戍三百人【孫蒯追之敗諸圉雍鉏獲殖綽】晉趙武㑹魯侯及諸侯之大夫于澶淵【亦曰繁淵今謂之澶州陂在直大名府開州西南古澶水所經故名】討衞疆戚田取衞西鄙懿氏六十【左傳注戚城西北有懿城因姓以名城取田六十井也今開州西北有故懿城址】以與孫氏衞侯如晉晉執而囚之衞人歸衞姬于晉乃釋衞侯衞侯既歸喜專公孫免餘【衞大夫】請殺之遂攻氏殺喜及右宰榖尸諸朝【初太叔儀聞喜將納衞侯曰子視君不如奕棋其何以免乎奕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況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世之卿族一舉而滅之可哀也哉至是果敗 太祖儀諡文子衞文公之孫】公子鱄出奔晉【鱄曰逐我者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沮勸且鱄實使之遂奔晉公使止之不可托于木門不向衛國而坐木門大夫勸之仕曰吾不可以立于人之朝矣終身不仕事在王二十六年 木門晉邑】 【乙夘】二十有六年晉趙武楚屈建魯叔孫豹蔡公孫歸生衞石惡【石買子謚悼子】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盟于宋宋向戌善于晉趙武又善于楚令尹屈建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如晉告趙武以韓起言許之如楚楚亦許之遂如齊且告于秦皆許之乃徧告于諸國為㑹于宋晉趙武先至宋【宋人享之叔向為介】諸侯之大夫及邾滕之君先後至【丙午鄭良霄至戊申魯叔孫豹齊慶封陳須無衞石惡至甲寅晉荀盈至丙辰邾悼公至戊辰滕成公至 陳須無即文子敬仲曽孫也】楚公子黒肱【即子晢】成言于晉宋向戍如陳【從令尹子木】成言于楚【成晉楚盟載之言兩相然可】楚屈建至自陳【陳孔奂蔡公孫歸生亦至】諸侯從晉楚者釋齊秦交相朝見【子木謂向戍曰晉楚之從交相見也向戌復趙孟趙孟曰晉楚齊秦匹也楚若能使秦君辱于敝邑寡君敢不固請于齊向戍復子木子木使馹謁諸王王曰釋齊秦他國請相見也故齊秦不與盟】將盟【伯夙謂趙孟曰楚氛甚惡懼難】楚人衷甲趙武患之羊舌肸曰以信召人而以僭【不信也】濟之必莫之與也安能害我乃盟【齊人請邾宋人請滕皆不與盟】晉楚爭先羊舌肸謂趙武曰子務徳無爭先且諸侯盟小國固必有尸盟者【小國主辦具】乃先楚人盟于宋䝉門之外諸侯之大夫歸宋向戍請賞宋公與之邑以示樂喜【即司城子罕吕之孫】喜曰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之設久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徳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而求去之不亦誣乎向戍乃辭邑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丙辰】二十有七年齊慶封奔魯 慶封與子舍政【舍字子之封當國不自為政以付其子舍】遷其内實于盧蒲嫳氏易内而飲酒國遷朝焉【諸大夫就盧蒲氏朝封】反亡人【莊公之難出奔者】盧蒲癸癸臣舍有寵舍妻之【舍之士謂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何也癸曰賦詩斷章余取所求焉惡識宗慶與盧蒲皆齊之宗故舍之士云】癸言王何而反之二人皆嬖【二人皆莊公故臣今還求寵于慶氏為莊公報讐】使執寢戈【親近兵仗】而先後之二人因謀攻慶氏卜之示舍兆曰或卜攻讐敢獻其兆舍曰克見血慶封田于萊【即郲注見前】盧蒲姜【癸妻即慶舍女】知癸謀謂癸曰夫子愎莫之止將不出我請止之癸曰諾時當甞于太公之廟慶舍蒞事盧蒲姜告舍且止之弗聴曰誰敢者遂如公盧蒲癸王何執寢戈以從遂殺慶舍于廟慶封歸遇告亂者伐門而入攻公宫弗克請戰弗許乃奔魯【封獻車于季武子美澤可以鑑展莊叔見之曰車甚澤人必瘁宜其亡也 展莊叔展禽族】既而齊人讓魯封奔吳吳與之朱方【今江南鎮江府丹徒縣吳朱方地】封聚族而居焉【封富于具舊魯子服惠伯謂叔孫曰天殆富淫人慶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謂之賞淫人富謂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將聚而殱旃 子服惠伯仲孫蔑子它别為子服氏惠伯它之子亦曰孟椒】後楚子伐吳殺慶封而盡滅其族【事詳後】 王崩【諡曰靈冡在河南城西南柏家西周山上】太子晉早卒次子貴立【是為景王】景王 【丁巳】元年吳子使札聘于魯及齊鄭衞晉 札至魯請觀周樂【歌周南召南列國之風小雅大雅及頌舞象箾南籥大武韶濩大夏】至韶箾札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札見叔孫豹而説之謂曰君子務在擇人子為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舉何以堪之遂聘于齊説晏嬰謂曰子速納邑與政乃免于難【晏子因陳桓子納已與政遂免欒髙之難事見後 陳桓子名無宇文子之子】及鄭見公孫僑如舊相識【與之縞帶子産獻紵衣焉】謂曰鄭之執政侈【謂伯有】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之以禮不然鄭國將敗適衞説蘧瑗史狗【史朝之子謚文子】史鰌【即史魯】公子荆公子朝【皆衞大夫】公孫發【獻公孫諡文子】曰衞多君子未有患也自衞如晉將宿于戚【孫林久邑】聞鐘聲曰異哉夫子獲罪于君以在此【林父以戚叛】猶燕之巢于幕上君又在殯【獻公方卒】而可以樂乎遂去之【林父聞之終身不聴琴瑟】適晉説趙武韓起魏舒曰晉國其萃于三族乎説羊舌肸將行謂之曰君侈而多良【謂多以惡人為良而善之】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難 【戊午】二年蔡世子般【音班】弑其君固【文公子景公】 蔡侯為太子般娶于楚通焉般弑蔡侯遂自立【是為靈公立十二年為楚靈王所殺事具後】 宋災伯姬【魯宣公女宋共公夫人】卒 宋火災火及伯姬之舍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既諡曰共】 王殺其弟佞夫【靈王子】王子瑕奔晉 初王儋季【靈王弟】卒其子括將見王而歎單公子愆期【單靖公之弟】為靈王御士過諸廷【愆期行過王廷】聞其歎而言曰烏乎必有此夫【欲有此朝廷之權】入以告王且曰必殺之不慼而願大視躁而足髙心在他矣不殺必害王曰童子何知及靈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儋括圍蒍【蒍氏食邑注見前】逐成愆【蒍邑大夫】成愆出奔尹言多【尹氏之後】劉毅【劉子之族】甘過【子帶食邑于廿今河南府洛陽縣故甘城是甘過甘簡公子諡悼公】單蔑【單子之族】鞏成【鞏伯食邑于鞏今河南鞏縣是也】殺佞夫王子瑕奔晉【儋括及廖同奔】 鄭以公孫僑為政 鄭良霄嗜酒為窟室【地室也】而夜飲朝至未巳既而朝使公孫黑【即子晳子駟子】如楚【先是伯有使黑如楚黑以楚鄭方惡辭伯有不可黑怒欲攻伯有大夫和之事在王元年】歸而飲酒公孫黑以駟氏之甲伐而焚之良霄奔雍梁【今河南開封府禹州有雍城即鄭雍梁地】醒而後知之于是鄭大夫皆受盟于駟氏良霄聞之怒自墓門【鄭城門】之瀆入介于襄庫伐舊北門駟帯【公孫夏之子字子上】率國人以伐之良霄死于羊肆公孫僑禭之殯而諸斗城【鄭邑在今開封府陳留縣】駟氏欲攻之罕虎【即子皮子展之子】不許而授僑以政僑辭曰國小而偪族大寵多不可為也虎曰虎率以聴誰敢犯子子善相之僑為政使都鄙有章【國都及邉鄙尊卑各有分部】上下有服【公卿大夫服不相踰】田有封洫【封疆洫溝也】廬井有五【廬舍也九夫為井使五家相保】大人【謂卿大夫】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踣也】之一年輿人【衆人也】誦之曰取我衣冠而褚【畜而藏也】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我其與之及三年又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誰其嗣之【鄭人游于鄉校以論執政然明曰毁鄉校何如子産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子産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愛之使夫往而學焉夫亦愈知治矣子産曰不可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 以政學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 然明即鬷蔑】後公孫黑將為亂【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以疾作不果僑使吏數之【數其罪】曰女有亂心無厭國不女堪不速死大刑將至黑乃縊僑尸諸衢加木焉【書罪于木以加尸上事在王五年】 【己未】三年魯侯午卒子稠立【是為昭公】 魯襄公卒于楚宫【先是公作楚宫叔孫豹曰君欲楚也夫若不復適楚必死是宫也至是卒于宮】子野立【敬歸之子】以毀卒【過哀滅性】季孫宿乃立稠【敬歸娣之子】于是年十九矣猶有童心【居喪不哀比及三易衰】識者知其不能終焉【魯襄公卒之月鄭公孫僑相鄭伯如晉晉侯以魯喪未見僑使盡壊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士匄讓之對曰敝邑褊小介于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處悉索敝賦以來㑹時事逄執事之不聞而未符見不敢輸幣亦不敢暴露今諸侯之館門不容車而不可踰越益賊公行而夭癘不戎賓見無時命不可知若又勿壊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敢請執事將何所命士匄復命趙武曰信使匄謝不敏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乃築諸侯之館】 【庚申】四年晉趙武楚公子圍【楚共子】齊國弱【謚景子國佐子】宋向戌魯叔孫豹衞齊惡【公羊作石惡】陳公子招【陳哀公母弟】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㑹于虢【故東虢國後為鄭滅】 楚公子圍聘于鄭且娶于公孫叚【即伯石穆公子子豐之子】氏【伍舉為介將入館鄭使行人子羽與之言乃館于外既聘將以衆逆子産使子羽辭焉伍舉知鄭有備乃請垂櫜而入 伍舉伍參子亦曰椒舉子羽即公孫撣】遂㑹于虢尋宋之盟也圍請用牲讀舊書加于牲上而已晉人許之【先是莒展輿弑其君犂比公而自立既而齊納其弟去疾于莒展輿奔吳于是莒亂季孫宿取鄆至是莒愬于㑹楚欲戮魯使趙孟為魯固請乃免叔孫 犁比公名州宻渠邱公季佗子】王使劉子【劉定公名夏康公之子】勞趙武于潁【注見前】館于洛汭【亦見前】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徳逺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逺績禹功而大庇吾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知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于人朝不謀夕棄神人矣何以能久【是年趙武卒】 晉荀吳【中行偃之子謚穆子】敗狄于大鹵【即太原注見前】 晉荀吳敗無終【注見前】及羣狄于太原崇卒也【此毁車用卒之始】將戰魏舒曰彼徒我車所遇又阨以什共車【左傳注十人以當一車之用】必克困諸阨又克請皆卒自我始毁車以為行【毁其車為歩陳】五乗為三伍【趙氏恒曰車每乗三人五乗為十五令五人為伍三五亦一十五也此言用卒之法】荀吳之嬖人不肯即卒斬以徇為五陳以相離【左傳疏布陳使相逺也】兩于前伍于後專為右角參為左角偏為前拒【趙氏恒曰司馬法五十乗為兩百二十乘為伍八十一乗為專二十九乘為參二十五乗為偏皆凖車數多少以為名今雖用卒猶襲車乗之名也此言布陳之法】以誘之狄人笑之未陳而薄之大敗之 楚子麇卒公子比【楚共子】奔晉圍自立 楚公子圍將聘于鄭伍舉為介未出境聞楚子有疾而還伍舉遂聘圍至入問楚子疾謚而弑之【左傳注楚以瘧疾赴故不書弑】殺其二子幕及平夏公子比奔晉楚子于郟【今河南汝州郟縣春秋鄭邑後属楚】謂之郟敖圍遂即位易名熊䖍【是為楚靈】後伐吳執齊慶封徇于軍中曰有若齊慶封弑其君者乎慶封曰子一息我亦且一言曰有若楚公子圍弑其兄之子而代之為君者乎軍人粲然皆笑【事在王七年】 【辛酉】五年晉使韓起聘于魯 起聘魯且告為政【代趙武為政】觀書于太史氏見易象【上下經之象辭】與魯春秋【用周公之法書魯國之事故曰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徳與周之所以王也 【癸亥】七年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今江南潁州府阜陽縣有朝城春秋胡子國】沈子【今河南汝寜府汝陽縣有沈縣春秋沈國】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楚子專㑹諸侯始此】 楚子使椒舉【即伍舉】如晉求諸侯晉侯欲勿許司馬侯【即女齊亦曰女叔侯】言于晉侯【晉侯曰晉有三不殆國險而多馬齊楚多難何鄉而不濟對曰是三殆也四嶽三塗陽城大室荆山中南九州之險也是不一姓冀之北土馬之所生無興國焉鄰國之難不可虞也或多難以固其國啟其疆土或無難以喪其國失其守宇若何虞難 四嶽岱華衡恒三塗山名注具見前陽城亦山名在河南府登封縣東北一曰馬嶺山大室即嵩山在登封縣北其西為少室荆山在湖北襄陽府南障縣西禹貢荆豫二州以此分界中南即終南山在西安府長安縣南雍録終南山横亘闗中南靣西起秦隴東微藍田蓋八百餘里】請許楚使乃許之諸侯如楚楚子合諸侯于申椒舉曰臣聞諸侯無歸禮以為歸今君始得諸侯其慎禮矣楚子使問禮于宋向戍鄭公孫僑戍獻公合諸侯之禮六【宋公爵故獻公合諸侯之禮】僑獻伯子男㑹公之禮六【鄭伯爵故獻伯子男見公之禮】楚子使椒舉待于後以規過卒亊不規問其故對曰禮吾未見者六焉【戊與僑所獻禮楚皆未甞行】又何以規楚子示諸侯侈椒舉諫弗聴公孫僑見向戍曰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諫不過十年戍曰然不十年侈其惡不逺惡逺而後棄善亦如之徳逺而後興【是㑹楚執徐子以吳出也于是伐吳遂滅賴遷之鄢】 鄭作邱賦【左傳注邱十六井當出馬一匹牛三頭今鄭于馬牛之外别賦其田】 鄭公孫僑作賦國人謗之渾罕【即游速字子寬子太叔子】以告僑曰茍利社稷死生以之何恤于人言吾不遷矣渾罕退曰國氏其先亡乎君子作法于涼【薄也】其敝猶貪作法于貪敝將若之何後二年僑鑄刑書【左傳注鑄刑書于鼎以為國之常法】晉羊舌肸詒之書曰吾子相鄭國作封洫【事見前】立謗政【即謂邱賦】制參辟鑄刑書【參音三謂用三代之末法以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 【甲子】八年魯舍中軍【左傳注罷中軍季孫稱左師孟孫為右師叔孫氏自以叔孫為軍名】初作二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季氏盡征之【無所入于公】叔孫氏臣其子弟【以父兄歸公】孟氏取其半焉【復以子弟之半歸公】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擇二二子各一皆盡征之而貢于公 楚子蔡侯陳侯許侯頓子沈子徐人越人【夏少庾封庶子于㑹稽以奉禹祀周初受封為不成子言不能成子也至 勾踐始大築山隂城而都之今浙江紹興府治是】伐吳楚子以諸侯及東夷伐吳薳射【楚大夫】以師㑹于夏汭【漢水入江之處即今漢口也在湖北漢陽府漢陽縣東】越大夫常夀過㑹楚子于瑣【春秋彚纂注瑣楚邑在江南夀州霍邱縣東霍邱今属潁州府】聞吳師出薳啟疆【楚太宰】帥師從之遽不設備吳人敗諸鵲岸【今江南池州府銅仁縣有鵲頭山沿江而下有鵲尾洲故江曰鵲江岸曰鵲岸】薳射之師先入南懐楚師從之及汝清【春秋彚纂注南懐汝清皆楚界在今江淮間】吳不可入遂還 【乙丑】九年齊侯伐北燕【注見前】 初北燕伯【簡公名欵】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燕大夫比【諸大夫相比】以殺諸外嬖北燕伯懼奔齊【事在王六年】至是齊侯請于晉伐北燕將納伯晏嬰曰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貳吾君賄左右諂諛作大事不以信未可也明年燕及齊平齊侯取賂而還後髙偃以師納之于陽【左傳作唐燕别邑今直保定府唐縣有古城即春秋陽也事在王十五年】 【丙寅】十年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衞侯惡卒 衞襄公卒【夫人姜氏無子嬖人婤姶生孟縶及元縶足不良弱行孔圉乃立元是為靈公 孔圉諡文子孔達五世孫】告喪于王王使成子【簡公】如衞弔且追命襄公曰叔父陟恪在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髙圉亞圉【周之祖系見前左傳疏二圉並為殷諸侯受殷王追命】 【丁夘】十有一年楚師滅陳 初陳侯【哀公】元妃鄭姬生太子偃師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勝留有寵屬諸司徒招與公子過【招及過皆哀公弟】陳侯有廢疾招與過殺偃師而立留陳侯縊干徵師【陳大夫】赴于楚且告立君公子勝愬之于楚楚殺干徵師留奔鄭招歸罪于過而殺之于是楚公子棄疾帥師圍陳遂滅陳執招放之於越殺孔奐【招之黨】以穿封戍為陳公【滅陳為縣使戍為縣公陳輿嬖袁克殺馬毁玉以哀公】晉侯問于史趙曰陳其遂亡乎對曰未也陳顓頊之族也【陳祖舜左氏以舜出虞幕又言陳顓頊之族辨已詳前兹不再録】嵗在鶉火是以卒滅【顓頊以水徳嵗在鶉火而滅火盛而水滅也】陳將如之今在析木之津【箕斗之間有天漢故謂之析木之津】猶將由之【由用也言將復用更興】且陳氏得政于齊而後陳卒亡陳繼守將在齊其兆既存矣【後楚平即位陳遂復事具後】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 周 景王 【戊辰】十有二年使詹伯【詹桓伯周大夫】如晉晉使趙成【趙武之子謚景子】來致閻田【氏族畧唐叔虞之後晉成公子懿食采于閻春秋彚纂注閻屬晉與甘相近之邑】甘人【甘大夫襄】與晉閻嘉【閻大夫】爭閻田晉梁丙張趯率陰戎【即陸渾戎】伐潁【今河南府登封縣有陽城廢縣周潁邑】王使詹伯辭于晉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駘【即邰】芮岐畢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鄧吾南土也肅慎燕【以上諸國注俱見前】亳【春秋釋例亳小國與燕近】吾北土也吾何邇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廢墜是為豈如弁髦【弁冠也童子垂髦始冠】而因以敝之【謂既冠而三加成禮則棄其始冠】我在伯父猶衣服之有冠冕水木之有本源民人之有謀主也伯父若裂冠毁冕拔本塞源專棄謀主雖戎狄其何有余一人羊舌謂韓起曰文之霸也翼戴天子而加之以共自文以來世有衰徳而暴滅宗周以宣示其侈諸侯之貳不亦宜乎且王辭直子其圗之起乃使趙成如京師致閻田反潁俘王亦使賓滑【周大夫】執甘大夫襄以說于晉晉人禮而歸之 【己巳】十有三年齊欒施【子雅之子子欒之孫以字為氏】髙彊【子尾之子子高之孫亦以字為氏】奔魯 齊欒高氏多怨彊于陳鮑氏而惡之有告陳無宇曰子旗【欒施字】子良【髙彊字】將攻陳鮑亦告鮑氏無宇授甲以如鮑氏鮑國【謚文子叔牙元孫】亦授甲矣遂伐欒髙氏髙彊曰先得公陳鮑焉往遂伐虎門晏嬰端委立于虎門之外四族召之無所往齊侯召之而後入齊侯使王黒【齊大夫】以靈姑銔【齊侯旗名】率戰于稷【齊有稷門】欒髙敗又敗諸荘【城内之里】國人追之又敗諸鹿門【齊東南門】欒施髙彊奔魯陳鮑分其室晏嬰謂無宇必致諸公譲徳之主也義利之本也藴利生孽姑使無藴乎無宇盡致諸齊侯而請老于莒【齊邑本取于莒故亦曰莒】初晏嬰如晉羊舌問曰齊其何如嬰曰齊其為陳氏矣齊舊四量豆區釡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釡【四豆為區區斗六升四區為釡釡六斗四升登成也】釡十則鍾【六斛四斗】陳氏三量皆登一焉【豆區釡各加舊量之一】鍾乃大矣【陳氏亦以十釡為鍾三量既加則鍾自大】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貸厚而收薄】國之諸市踊【則足者屨】貴屨賤民人疾痛而或燠休之欲無獲民将焉辟之至是無宇于公子公孫之無禄者私分之邑國之貧約者私與之粟由是益得齊衆心穆孟姬【景公母】為之請髙唐【故城在今山東濟南府禹城縣西南】陳氏始大 【庚午】十有四年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 楚子在申召蔡侯蔡侯將往蔡大夫曰楚貪而無信惟蔡于憾今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不如無往蔡侯不可楚子伏甲而饗蔡侯于申醉而殺之【刑其士七十人】公子棄疾帥師圍蔡【晉韓起問于叔向曰楚其克乎對曰克哉蔡侯獲罪于其君天將假手于楚以斃之何故不克然肸聞之不信以幸不可再也楚討于陳曰將定而國陳人聽命而遂縣之今又誘蔡而殺其君以圍其國雖幸而克必受其咎】于是晉㑹諸侯之大夫于厥憖【左傳注地闕】以謀救蔡王使單子㑹之晉人請蔡子楚楚弗許遂滅蔡用太子于岡山【左傳注闕】申無宇曰不祥五牲【牛羊豕犬雞】不相為用况用諸侯乎王必悔之楚子城陳蔡不羹【有二其一在河南許州襄城縣是為西不羹其一在南陽府舞陽縣是為東不羹】使棄疾為蔡公問申無宇曰棄疾在蔡何如對曰臣聞親不在外覊不在内今棄疾在外鄭丹【即鄭子革以子孔之難奔楚事在靈王十八年】在内君其少戒楚子曰國有大城何如對曰鄭京櫟實殺曼伯【左傳注檀伯也櫟大夫厲公殺之得櫟又并京】宋蕭亳實殺子㳺齊渠邱【即雍廩】實殺無知衛蒲戚實出獻公【事俱見前】由是觀之則害于國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後楚平即位蔡遂復事具後】 【辛未】十有五年原伯絞奔郊【周之郊】甘人弑甘公過 原伯絞虐原輿人【衆人也】逐絞立公子跪尋【絞之弟】絞奔郊甘公過【即悼公】欲去成景之族【廿成公景公之後】成景之族遂殺甘公而立成公之孫鰌【是為平公】 魯公子憖奔齊 季孫意如【悼子紇之子謚平子】不禮于南蒯【季氏邑宰南遺之子】蒯謂公子憖【字子仲】曰吾出季氏而歸其室于公子更【代也】其位我以費為公臣憖許之告魯侯遂從魯侯如晉【晉平公卒子夷立是為昭公魯侯如晉朝嗣君晉辭之至河乃復憖遂如晉】南蒯懼不克以費【季氏邑今山東沂州府費縣有故城在縣西北】叛如齊憖還及郊聞費叛遂奔齊初南蒯將適費飲鄉人酒鄉人或歌之曰我有圃生之乎從我者子乎去我者鄙乎倍其鄰者耻乎已乎已乎非吾黨之士乎後二年費人叛南蒯南蒯奔齊侍飲于齊侯齊侯曰叛夫對曰臣欲張公室子韓晳【齊大夫】曰家臣欲張公室罪莫大焉齊侯歸費于魯使鮑國致之 【壬申】十有六年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在今江南潁州府亳州】公子棄疾殺【公羊作弑】公子比 楚師伐徐以懼呉楚子次于乾谿為之援時蔡公棄疾主方城之外有觀從者【觀起子楚共轘觀起從奔蔡事在靈王二十一年】在蔡事朝呉【故蔡大夫聲子之子】㑹薳氏之族【楚子殺薳掩而取其室 掩蒍賈曽孫】及薳居【掩之族楚子奪其田】許圍【許大夫遷許而質之】蔡洧【洧仕楚楚滅蔡其父死焉】蔓成然【字子旗鬬韋子楚子奪其邑】為楚子所不禮因羣喪職之族啟越大夫常夀過【申之㑹常壽過戮焉 正義曰徇之于軍而不殺故猶在楚】作亂從乃召公子比【即子于前奔晉】公子黒肱【即子晳時在鄭】襲蔡見蔡公脅而盟之蔓成然故事蔡公蔡朝呉亦欲復蔡于是公子比公子黒肱公子棄疾蔓成然蔡朝呉帥陳蔡不羹許葉之師入楚殺大子禄及公子罷敵比為王黒肱為令尹棄疾為司馬使觀從從師于乾谿令曰先至者復其田里師潰而歸楚子聞二子死自投于車下既而曰余殺人子多矣能無及乎遂㳂夏【左傳注漢別名】將欲入鄢【即鄢郢今襄陽府宜城縣是】芋尹申無宇之子亥求得之【史記靈王獨徬徨山中野人莫敢入不食三日飢不能起】以歸尋縊于申亥氏觀從謂比曰不殺棄疾雖得國猶受禍比曰余不忍也從曰人將忍子吾不忍俟乃行國毎夜駭【時不知楚靈死畏其復來】曰王入矣乙夘夜棄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國人大驚使蔓成然走告比及黒肱曰王至矣君早自圗可以無辱又有呼而走至者二子皆自殺棄疾即位名曰熊居【是為楚平左傳楚共王有寵子五人無適立乃以璧見于羣望曰請神擇于此五人者使主社稷當璧而拜者神所立也既與巴姬宻埋璧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齋而入拜康王跨之靈王肘加焉子干子晳皆逺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壓紐】葬比于訾【楚地在今汝寜府信陽州】曰訾敖殺囚衣之王服而流諸漢以靖國人使蔓成然為令尹初楚靈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詬天而呼曰是區區者而不余畀余必自取之民患其無厭故從亂如歸是冬吳因楚亂遂滅州來 劉子【獻公摯】晉侯齊侯宋公魯侯衛侯鄭伯【簡公子定公寜】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㑹于平邱【今河南開封府陳留縣北有平邱故城】同盟魯侯不與盟 晉成虒祁【晉平公築虒祁之宫鄭伯及魯叔弓如晉賀事在王十一年 虒祁宫故址在今山西絳州南魯叔弓諡敬子叔肸曽孫】諸侯朝而歸者皆有貳心羊舌曰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並徴㑹遂合諸侯于平邱晉人將尋盟齊人不可晉侯使羊舌肸告劉子劉子曰盟以底信君茍有信諸侯不貳何患焉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雖齊不許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請帥王賦元戎十乘以先啟行遲速惟命羊舌肸告于齊齊人聽命肸曰諸侯有間矣不可以不示衆乃治兵建而不斾既而斾之諸侯畏之同盟鄭公孫僑爭承【貢賦之次】曰昔天子班貢輕重以列列尊貢重周之制也鄭伯男也【鄭爵列伯子男】而使從公侯之貢懼弗給也自日中以爭至于昏晉人許之是㑹晉以邾莒之愬【魯季孫伐莒取郠用人于亳社事在王十二年】辭魯侯故魯侯不與盟晉執季孫意如以歸子服湫從【即子服惠伯】湫私于荀呉曰魯兄弟也若為夷棄之使事齊楚其何瘳于晉子其圗之呉以告韓起且曰楚滅陳蔡不能救而為夷執親將焉用之乃歸季孫 蔡侯廬【隱太子之子是為平公】歸于蔡陳侯吳【悼太子之子是為惠公】歸于陳 楚子既以詐自立恐國人及諸侯叛之乃復陳蔡之地而立其後歸鄭之侵地施惠百姓存恤國中 【甲戌】十有八年呉子夷末【公羊作夷昧史記作餘昧】卒 夷末之初立使屈狐庸【申公巫臣子留呉為行人】聘于晉趙文子【趙武】問曰延州來季子【季札封延陵故曰延陵季子今常州府武進縣也後吳滅州來復以封札故又曰延州来狐庸聘晉吳尚未滅州来曰延州来者後人追記之辭】其果立乎對曰不立今嗣君甚徳而度有呉國者必此君之子孫季子守節者也雖有國不立至是夷末卒欲授季札季札讓逃去呉人曰先王【時呉亦僭號】有命兄卒弟代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則王夷末後立今卒其子當代乃立夷末之子僚 夏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晉荀呉帥師伐鮮虞【白狄别種今直隸正定府新樂縣有新市故城春秋鮮虞國】初荀呉假道于鮮虞遂入昔陽【今正定府藁城縣有昔陽城】滅肥【今藳城縣西南有肥累城春秋肥國】以肥子緜臯歸【事在王十五年】至是荀呉復以師伐鮮虞圍鼓【今正定府晉州春秋鼔國州西有鼔聚】鼔人或請以城叛呉弗許使鼔人殺叛人而繕守備圍鼓三月鼓人或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修而城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䳒【恱全反】鞮歸【明年荀寅又滅陸渾之戎以其貳于楚也】 【丙子】二十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郯子【今山東沂州府郯城縣春秋郯子國少昊後嬴姓】朝于魯 郯子朝魯魯侯與之宴叔孫婼【叔孫豹之子謚昭子】問曰少皥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昔者黄帝氏以雲紀炎帝氏以火紀太皥氏以龍紀【俱見前】我髙祖少皥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于鳥為鳥師而鳥名【鳯鳥各氏已見前】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逺乃紀于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孔子聞之見于郯子而學之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 楚人及呉戰于長岸【今江南太平府當塗縣有天門山在縣西南寰宇記楚獲吳餘皇于此與和州梁山相對時人呼為東梁山西梁山】 呉伐楚陽匄【楚穆曾孫字子瑕】為令尹卜戰不吉公子魴【司馬子魚】曰我得上流何故不吉請改卜之吉戰于長岸魴以其屬先死楚師繼之大敗呉師獲其乗舟餘皇【呉舟名】使隨人與後至者守之環而塹之及泉呉公子光【諸樊子即闔閭】使長鬛者三人潛伏于舟側曰我呼餘皇則對師夜從之三呼皆迭對楚人從而殺之楚師亂呉人大敗之取餘皇以歸 【丁丑】二十有一年宋衛陳鄭災 二十年之冬有星孛于大辰【爾雅大辰房心尾也】西及漢【左傳注夏之八月辰星見在天漢西今孛星出辰西光芒東及天漢】魯申須【魯大夫】曰彗以除舊布新今除于火【大辰為大火之次】火出【火尚伏當須火出】必布焉諸侯其有火災乎梓慎【亦魯大夫】曰若火作當在宋衛陳鄭【宋大辰之虚陳太皥之虚鄭祝融之虚皆火房也衛顓頊之虚星為大水水火之牡也 火房火之舍衛星營室營室水也牡雄也水畏火故丁為壬妃】至是夏五月火【即心星】始昏見越七日壬午宋衛陳鄭皆火【鄭子産使徙大徙主祏于周廟使府人庫人各儆其事司馬司冦列居火道行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登城明日書焚室而寛其征與之材三日哭國不市使行人告于諸侯宋衛皆如是惟陳不救火】初鄭禆竈【鄭大夫】言于公孫僑曰宋衛陳鄭將同日火若我用瓘斚玉瓚【欲以禳火】鄭必不火僑弗與既火竈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鄭人請用之僑不可曰天道逺人道邇竈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豈不或信【謂多言者或時有中】遂不與亦不復火【明年鄭大水龍鬬于時門之外洧淵國又請為禜焉子産弗許曰我鬬龍不我覿也龍鬬我獨何覿焉我無求于龍龍亦無求于我乃止 時門鄭南城門洧淵水經注洧水逕新鄭故城又東為洧淵水】 鑄大錢【韋昭國語注大錢者大于舊其賈重唐尚書云大錢重十二銖】 王將鑄大錢單子【穆公名旗單靖公之曽孫】曰不可古者天災降戾于是量資幣權輕重以振救民民患輕則為之作重幣以行之于是乎有母權子而行【重曰母輕曰子】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于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則將厚取于民民不給將有逺志是離民也王其圗之弗聽 【戊寅】二十有二年許世子止弑其君買【悼公】 許男瘧飲太子止之藥卒止曰我與夫殺者不立乎其位以與其弟虺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踰年而死 【胡氏安國曰君有疾飲藥臣先嘗之父有疾飲藥子先嘗之蓋言慎也止不擇醫而輕用其藥藥不先甞而悮進于君是有忽君父之心而不慎矣此簒弑之萌堅氷之漸加之以大惡而不得辭也】 【己夘】二十有三年孔子至京師既而反魯 孔子將適京師南宫适言于魯侯魯侯與之乗車两馬俾适俱往孔子既至問禮于老子【史記老子姓李氏名耳字伯陽謚聃周守蔵室之史也孔子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虚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孔子去謂弟子曰吾見老子其猶龍乎】問樂于萇【周大夫樂記賔牟賈侍坐于孔子言及樂孔子曰我所聞于萇亦如是】歴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則【家語孔子觀于明堂覩四門墉有堯舜與桀紂之象孔子曰明鏡可以察形往古者所以知今人主不務襲迹于其所以安存而急急于所以危亡是無異于却走而欲求及前人也】察廟朝之度【家語孔子入后稷之廟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孔子顧謂弟子曰行身如此豈以口過患哉】于是反乎魯弟子稍益進焉 楚世子建奔宋楚殺其傅伍奢【伍舉子】及子尚伍員【亦曰伍胥】奔吳 楚子生太子建使伍奢為之師費無極為少師建聘于秦無極與逆勸王取之請大城城父【楚邑漠為父城縣故邑在今河南汝州寳豐縣考楚城父有二一以遷許具見後一即此】而寘太子焉【無極曰太子通北方王收南方是得天下也王悅從之】故建居城父無極譖建于楚子曰建與伍奢將以方城之外叛齊晉輔之其事集矣楚子信之執伍奢使城父司馬奮揚殺太子未至而使遣之【知太子寃故遣令去】太子奔宋無極曰奢之子材若在吳必憂楚國盍以免其父召之楚子使召之曰来吾免爾父棠君尚【尚為棠邑大夫棠今江南江寜府六合縣】謂其弟員曰吾知不逮我能死爾能報爾其勉之伍尚歸奢聞員不来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楚人皆殺之員如呉言伐楚之利于吳子公子光曰是宗為戮而欲反其讎不可從也員曰彼將有他志【知其欲弑僚】余姑為之求士而鄙以待之乃見鱄設諸【史記作專諸堂邑人】焉而耕于鄙 盗殺衛侯之兄縶【衛靈公同母兄以足疾不立事見前】 衛公孟縶狎齊豹【衛大夫齊惡子】奪之司冦與鄄【衛邑注見前】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故齊豹作亂衛侯在平夀【衛下邑】縶有事于蓋獲【衛郭門】之門外齊子氏帷于門外而伏甲焉縶出齊氏擊殺之衛侯聞亂遂如死鳥【衛郭門外地】北宫氏之宰【北宫喜先與齊豹同謀及是豹使人召喜其宰不知殺之 喜佗之子謚貞子】攻齊氏滅之衛侯遂入初齊豹見宗魯于縶為骖乗將作亂謂之曰勿與乗吾將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行事乎吾將死之以周【猶終竟也】事子而歸死于公孟及難作宗魯死焉孔子弟子琴牢【衛人字子開一字張故亦曰琴張】聞之將往弔孔子曰齊豹之盗而孟縶之賊【言齊豹所以為盗孟縶所以見賊皆由宗魯】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疚于囬不以囬待人不蓋不義不犯非禮 齊侯與其大夫晏嬰適魯問禮 齊侯獵魯郊因入魯與晏嬰俱問魯禮舍于公館迎孔子至與語【齊侯曰秦穆公國小處僻其霸何也孔子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僻其政中首㧞五羖爵之大夫與語三日授之以政雖王可也其霸小矣】齊侯說 鄭大夫公孫僑卒 公孫僑有疾謂㳺吉【即子太叔公孫蠆子】曰我死子必為政惟有徳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孔子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 【庚辰】二十有四年鑄無射【左傳注無射鐘名其聲于律中無射之管故以律名鐘】王將鑄無射而為之大林【韋昭國語註大林無射之覆也作無射而以大林覆之其律中林鍾也】單子【穆公旗】曰不可先王之制鐘也大不過鈞【鈞所以鈞音之法以木長七尺有繫之以為鈞法】重不過石【百二十斤為石】今作鐘不度【不中鈞石之數】無益于樂而鮮民財將焉用之王弗聽問之伶州鳩【伶司樂官州鳩名也】對曰臣聞政象樂樂從和【八音克諧】和從平【細大不踰】故曰樂政今細抑大陵不容于耳【細無射大林鍾大聲陵之細聲抑而不聞】非和也聽聲越【言迃也】逺【無射之聲為大林所陵聽之㣲細迃逺】非平也妨正匱財聲不和平非宗官【宗伯樂官屬焉】之所司也亦不聽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辛巳】二十有五年宋華亥【華合比弟王九年合比奔衛亥代為右師】向寧【向戌子】華定【華椒孫】奔楚 宋公【平公子元公佐】惡華向【華氏向氏】華定華亥與向寜謀曰亡愈于死先諸華亥乃誘羣公子而殺之【公子寅公子御戎公子朱公子固公孫援公孫丁】遂刼宋公取太子【即景公欒】及公母弟【公子辰及地】以為質宋公亦質華向之子【亥子無慼寕子羅定子啟】與華氏盟【時公子城與華氏戰不勝遂奔晉】既而宋公殺華向之質而攻之【向寕將殺太子華亥曰千君而出又殺其子其誰納我使華牼歸太子及二公子】華亥向寜華定奔陳【事在王二十三年】先是宋公將攻華氏請于華費遂【華氏之族時為大司馬】費遂曰敢不聽命及華向奔費遂子貙為少司馬多僚為御士多僚惡貙譖諸宋公宋公將逐貙貙家臣張匄殺多僚刼費遂而召亡人華亥向寜華定自陳入于宋以南里【宋里名】叛華登【費遂之子先奔在呉】以呉師救之齊烏枝鳴【齊大夫方戍宋】及宋厨人濮【厨邑大夫名濮】敗呉師于鴻口【左傳注梁國睢陽縣有鴻口亭睢陽今河南歸徳府啇邱縣】遂敗華氏【齊烏枝鳴請皆用劍從之華氏北復即之厨人濮以裳裏首而荷以走曰得華登矣遂敗之新里】于是公子城以晉師至曹翰胡【曹大夫】㑹晉荀呉齊苑何忌【齊大夫】衛公子朝與華氏戰大敗之圍諸南里華登如楚乞師【事在王二十四年】至是楚薳越以師逆華氏且告于宋諸侯之戍請出華氏以為楚功宋人從之華亥向寕華定華貙華登俱出奔楚 王崩王室亂 王穆后生太子夀先卒【在王十五年】次子猛及母弟匄無寵庶子朝有寵于王王欲立之未果【王殺下門子子猛傅也時子朝之傅賓起適郊見雄雞自斷其尾問之侍者曰憚其犧也遽歸告王曰雞憚其犧信畜矣人犠實難已犠何害王弗應 人犧喻子猛難去聲言寵異他人易致禍難也已犧喻子朝言寵異在已自無患害也】至是王田北山【即北邙山亦曰郟山在河南府洛陽縣東北】有心疾崩于榮錡氏【河南府鞏縣有榮錡澗周榮公食邑】劉子【時劉獻公摯卒單穆公立其庶子劉蚠亦曰劉卷是為文公】單子【穆公旗】奉王子猛【攻賔起殺之盟羣王子于單氏】葬景王王子朝因舊官百工之喪職者與靈景之族【靈王景王之子孫】作亂逐劉子劉子奔揚【春秋彚纂注周邑即拒泉臯之】單子逆王猛于莊宫【莊王之廟】以歸王子還【子朝之黨】夜取王猛以如莊宫單子出奔于平畤【左傳注周地】羣王子追之單子殺王子還及姑發弱鬷延定稠【八子皆靈景之族因戰而殺之】子朝奔京劉子單子欲告急于晉以王猛居于皇【今河南府鞏縣西有皇亭即皇也】晉籍談荀躒【荀盈之子謚文子】帥九州之戎【即陸渾戎州鄉屬也五州為鄉】及焦瑕温原之師納王猛于王城 王子猛卒【左傳註未即位故不言崩】母弟匄立【是為敬王】 王猛雖立未及即位故不成喪【後追謚為悼王】 冬十二月癸夘朔日有食之 敬王 【壬午】元年王居狄泉【註見前】尹氏立王子朝地震 王子朝入于尹尹圉【即尹文公】誘劉佗【劉子族】殺之召伯奐南宫極以成周人戍尹單子劉子樊齊以王如劉王子朝入于王城是秋地震南宫極震【為屋所壓而死】萇私謂劉子曰周之亡也其三川震【事見前】今西王【王子朝在王城故曰西王】之大臣亦震天棄之矣東王【王居狄泉在王城東故曰東王】必大克 【癸未】二年王在狄泉 晉侯使士彌牟【文伯匄之子諡景伯】涖問王室之故彌牟立于乾祭【王城北門】而問于介【大也】衆晉人乃辭王子朝不納其使【衆言子朝曲故】徴㑹諸侯期以明年【明年晉趙鞅宋樂大心魯叔詣衛北宫喜鄭㳺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㑹于黄父謀王室也趙鞅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具戍人曰明年將納王 趙鞅武之孫謚簡子樂大心樂喜族孫魯叔詣叔弓之孫黄父注見前】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呉滅巢 先是呉伐州来【吳縣州来楚復取而城之】楚薳越以諸侯之師救之呉用公子光謀【光請分師先犯胡沈與陳必先奔諸侯之師摇楚必大奔呉子從之】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今江南鳯陽府夀州有雞備亭即春秋雞父】至是楚子為舟師以略呉疆及圉陽【左傳注楚地】而還呉人踵楚邊人不備遂滅巢及鍾離沈尹戍【楚公子貞封于沈其後以邑為氏今陳州府沈縣有沈城是其地也非沈國之沈】曰王一動而亡二姓之帥幾如是而不及郢 【甲申】三年魯侯攻其大夫季孫意如不克出奔齊 魯侯欲去季氏【季孫意如以季姒之譖殺申夜姑季公若為之請不得因謀于公子務人欲去季氏務人使其弟告公 季姒意如庶叔公鳥妻申夜姑公鳥家臣公若亦曰公亥公鳥弟公子務人即公為昭公子】以告臧孫【臧昭伯名賜臧為之子】臧孫以難【先是賜之從弟㑹為讒于臧氏而逃于季氏臧氏執旃季氏怒拘臧氏老】告郈孫【郈昭伯名惡惠公之後】郈孫以可勸【先是季郈之雞鬬季氏介其雞郈氏為之金距季孫怒益宫于郈氏且讓之故郈孫怨意如】告子家覊【公子遂之子歸父别為子家氏覊謚懿伯公羊作駒】覊曰讒人以君徼幸事若不克君受其名不可為也【公羊傳昭公將殺季氏告子家駒駒曰牛馬維婁委已者也而柔焉季氏得民衆乆矣君無多辱焉 維婁繋馬曰維繫牛曰婁委食也言牛馬之于食已者則柔順之】魯侯不從遂伐季氏殺季堅【意如弟亦曰公之】于門意如請待于沂上【此魯沂水源出尼山逕曲阜縣入于泗今曰西沂河】以察罪弗許請囚于費弗許請以五乗亡弗許子家覊曰許之日入慝作弗可知也弗聽叔孫氏之司馬鬷戾以其衆救季氏孟氏從之殺郈孫伐公徒魯侯與臧孫賜如墓謀遂奔齊【臧孫賜子家覊從】齊侯唁于野井【今山東濟南府齊河縣有野井亭】取鄆【魯有二鄆此為西鄆在曹州府鄆城縣其東鄆在沂州府沂水縣與莒近】以居之先是有鸜鵒巢于魯師已【魯大夫】曰吾聞文武之世童謡有曰鸜之鵒之公出辱之鸜鵒之羽公在外野往饋之馬鸜鵒跦跦公在乾侯徴褰與襦鸜鵒之巢逺哉遥遥裯父喪勞宋父以驕鸜鵒鸜鵒往歌来哭童謡如是其將及乎未幾魯侯遂出【時叔孫婼在闞及歸謂季孫曰人誰不死子以逐君成名子孫不忘不亦傷乎季孫曰茍使意如得改事君所謂生死而肉骨也叔孫從公于齊與公言于幄内曰將安衆而納公公使歸季孫有異志叔孫齊于其寢使祝宗祈死遂卒 叔孫婼謚昭子豹之庶子闞魯地今兖州府汶上縣南旺湖中有闞亭】 【孔孑】子適齊 孔子以魯亂適齊【史記為高昭子家臣通乎景公 高昭子名張偃之子】齊侯問政于孔子說欲封以尼谿之田晏嬰不可齊侯惑之孔子遂行反乎魯 【乙酉】四年王入于成周尹氏召氏【左傳注召伯當言召氏疏曰召氏族出奔召伯身不奔也】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先是【王三年】尹氏渉于鞏【由鞏渉洛】焚東訾【今河南府鞏縣有東訾聚俗呼訾店】及是單子如晉告急晉知躒【即荀躒】趙鞅帥師納王使女寛【晉大夫】守闕塞【即伊闕亦曰龍門山在河南府洛陽縣南】王師起于滑【今河南府偃師縣有緱氏故城本滑國秦滅之周鄭分有其地】次于尸【今偃師縣有尸鄉】晉師克鞏召伯盈【奐之子諡簡公】逐王子朝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極之子】奉周之典籍以奔楚召伯逆王于尸及劉子單子盟王入于成周【即周下都在王城之東敬王徙都于此今洛陽故城是也】晉師使成公般【晉大夫】戍之而還【七年尹氏固自楚歸京師京師殺之并殺召伯盈及原伯魯之子十五年楚亂王人殺王子朝于楚】 【丙戌】五年呉弑其君僚 吳子因楚喪【楚平卒子壬立是為楚昭】使公子掩餘燭庸【皆僚母弟】伐之復使季札聘于上國以觀諸侯公子光告鱄設諸曰我王嗣也吾欲求之事若克季子雖至不我廢也鱄設諸曰王可弑也光乃伏甲于堀室而享呉子光偽足疾入于堀室鱄設諸寘劍于魚中以進遂弑呉子【鱄設諸鈹交于胷而死】光遂自立【是為闔閭以鱄設諸子為卿】季札至曰茍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復命哭墓復位而待【掩餘奔徐燭庸奔鍾吾】 晉士鞅宋樂祁犂【樂喜孫字子梁】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 諸侯之大夫㑹于扈令戍成周且謀納魯侯晉士鞅取貨于季孫而為之辭魯侯遂不得復【先是齊侯將納魯侯季氏家臣申豐以錦賂梁邱據據言于齊侯乃止】是冬晉籍談致諸侯之戍于成周 楚殺費無極 初無極以讒去蔡朝吳【朝呉在蔡無極欲去之謂蔡人曰王惟信呉故處之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弗圗必及于難蔡人逐朝呉楚子怒無極曰呉在蔡蔡必速飛去呉所以翦其翼也事在景王十八年】出蔡侯朱【即平公無極取貨于平公之弟東國謂蔡人曰楚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從王欲楚必圍蔡蔡人懼出朱而立東國是為悼公事在景王二十八年】逐太子建殺連尹奢【即伍奢事俱在前】國人惡之既又與鄢將師比譖郤宛【字子惡】于令尹囊瓦【公子囊子字子常】殺之【無極謂令尹曰子惡欲飲子酒又謂子惡令尹欲飲酒于子子惡 曰我賤人無以酬之無極曰令尹好甲兵取五甲五兵寘諸門令尹必觀從以酬之及饗日無極謂令尹曰吾幾禍子甲在門矣令尹使視郤氏則有甲焉召鄢將師而告之遂攻郤氏爇之盡滅其族黨事在王四年】國人莫不謗令尹沈尹戌言于囊瓦曰無極殺不辜以興大謗幾及子矣呉新有君疆埸曰駭國若有大事子其危哉囊瓦乃殺無極與鄢將師盡滅其族以說于國 【丁亥】六年晉殺其公族祁盈【奚之孫午之子】及楊食我【字伯石羊舌肸子肸食邑子楊為楊氏】 晉祁勝與鄔臧【勝與臧皆祁氏家臣】通室【易其妻】祁盈執之勝賂荀躒躒言于晉侯晉侯執祁盈盈之臣殺勝與臧晉遂殺祁盈及楊食我食我盈之黨也于是滅祁氏羊舌氏分其田以為縣【祁氏之田七縣羊舌氏之田三縣祁氏晉獻侯之後羊舌氏靖侯之後既滅晉之公族殆盡】 【己丑】八年呉滅徐徐子章羽【左傳公羊俱作禹】奔楚 呉子伐徐防山以水之【壅山之水以灌】于是滅徐徐子斷其髪携其夫人以逆呉子呉子唁而送之遂奔楚呉子問于伍員曰初而言伐楚余知其可而恐其使余往也又惡人之有余之功也今余將自有之伐楚何如對曰楚執政衆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師以肄【猶勞也】焉一師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闔閭從之楚于是始病 【庚寅】九年魯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左傳注晉地】 先是魯侯如晉【事在王六年】次于乾侯【今直廣平府成安縣有斥邱故城春秋晉乾侯邑】既而歸鄆【在王七年】至是復在乾侯晉侯【時晉頃公卒子午立是為定公】將以師納之范鞅請召季孫而使私焉【鞅私告季孫曰子必来我受其無咎】于是意如遂㑹荀躒于適歴從荀躒如乾侯荀躒以晉侯之命唁魯侯且請入魯侯卒不肯見意如荀躒退謂意如曰君怒未怠子姑歸祭【謂其歸攝君事】 冬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辛夘】十年呉伐越 呉始用師于越晉史黒【晉太史蔡墨】曰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呉乎越得嵗而呉伐之必受其凶【左傳注是年嵗在星紀星紀呉越之分也嵗星所在其國多福呉先用兵故反受其殃】 晉韓不信【韓起孫謚簡子】齊髙張宋仲幾【仲氏宋公子成之後幾江之孫為左師】魯仲孫何忌衛世叔申【太叔儀孫】鄭國㕘【公孫僑子】曹人莒人薛人人小邾人城成周 王使富辛與石張【俱王大夫】如晉請城成周晉范鞅謂魏舒曰與其戍周不如城之于是晉魏舒韓不信来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己丑士彌牟營成周計丈數揣高卑度厚薄仞溝洫物土方議逺邇量事期計徒庸慮財用書餱糧以令役于諸侯屬役賦文書以授帥【左傳疏既號令下之事以告諸侯令諸國國各出若干之役各築若干之文故曰屬役賦文書以授帥帥諸侯之大夫也】而效諸劉子韓不信臨之以為成命城三旬而畢乃歸諸侯之戍【是役宋仲㡬不受功齊高張後晉人執宋仲幾歸諸京師】 魯侯卒于乾侯季孫意如廢世子而立公子宋【昭公之弟是為定公】 魯侯出奔在外凡八年至是卒【卒于十二月】明年叔孫不敢【婼之子謚成子】逆昭公之喪于乾侯叔孫請見子家覊覊辭叔孫使告之曰若公子宋主社稷羣臣之願也凡從君出而可以入者惟子是聽子家氏禾有後季孫願與子從政對曰若立君則有卿大夫與守龜在覊弗敢知若從君者則貎而出者【以義從公與季氏無怨】入可也冦而出者【與季氏為冦】行可也若覊也則君【謂昭公】知其出未知其入覊將逃也喪及壊隤【注見前】公子宋先入從昭公者皆自壞隤反公子宋即位季孫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為司冦溝而合諸墓【魯羣公墓在闞昭公墓别葬先君墓道之外孔子自昭公墓道為溝使與先君墓合明臣無貶君之義也】 【癸巳】十有二年盗殺鞏伯【簡公】 鞏伯棄其子弟而好用逺人鞏氏之羣子弟賊鞏伯 【乙未】十有四年劉子晉侯宋公【元公子景公頭曼】魯侯蔡侯【悼公弟昭公申】衛侯陳子【陳惠公卒子懐公桞立未葬書子】鄭伯【定公子獻公蠆】許男【悼公子斯】曹伯【隱公通】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齊國夏【國佐子諡惠子】㑹于召陵侵楚 初蔡侯如楚令尹囊瓦三年止之【蔡侯為两佩两裘獻其一于楚子而自服其一令尹欲之弗與故止之】及歸【時唐侯如楚有两肅爽馬令尹欲之弗與亦三年止之唐人竊馬以獻乃歸唐侯蔡人聞之因請獻佩蔡侯遂歸】遂如晉請伐楚于是劉子合諸侯于召陵謀伐楚晉荀寅【荀呉子謚文子】求貨于蔡侯弗得言于范鞅曰國家方危諸侯方貳將以襲敵不亦難乎吾自方城以来【靈王十五年晉敗楚侵方城】楚未可以得志祗取勤焉乃辭蔡侯【晉人假羽旄于鄭鄭人與之明日或斾以㑹晉于是失諸侯】盟于皋鼬【今河南許州臨潁縣有城皋亭即鄭皋鼬邑】將長蔡于衛劉子以衛祝佗【衛大祝子魚】言與范鞅謀之長衛侯是夏蔡滅沈【沈人不㑹于召陵晉使蔡人滅之】秋劉子卷卒【謚曰文公】 蔡侯以呉子及楚人戰于柏舉【名勝志麻城縣東北有柏子山縣東有舉水柏舉之名蓋合山水而得之今麻城縣湖北黄州府】楚師敗績吳入郢 自楚子即位無嵗不有呉師【伍員為呉行人伯州犂之孫嚭為呉太宰同謀楚】蔡侯因之質其子于呉以呉子及唐侯【今湖北徳安府隨州有古唐城亦有上唐郷故唐國】伐楚楚令尹囊瓦禦之陳于柏舉呉子之弟夫槩以其屬五千擊囊瓦之卒卒奔楚師亂呉師大敗之囊瓦奔鄭呉從楚師五戰及郢楚子取其妹季芊以出呉入郢【穀梁傳壊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以班處宫【榖梁傳君居其君之寢而妻其君之妻大夫居其大夫之寢而妻其大夫之妻蓋有欲妻君之母者】楚子濟江入于雲中【盗攻之奔鄖鄖公鬬辛之弟懐以平王殺其父曼成然將弑楚子辛曰君討臣誰敢讐之必犯是余將殺汝 雲中即雲夢澤在今湖北徳安府安陸縣】遂奔隨呉人從之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在漢川者楚實盡之天誘其衷致罰于楚而君又竄之周室何罪隨人卜之不吉辭呉呉人乃退 【丙申】十有五年春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於越入呉 呉師在楚越遂入呉 楚申包胥【楚大夫姓公孫封于申故號申包胥】以秦師救楚呉師敗還楚子入于郢 初伍員與申包胥友其亡也謂申包胥曰我必復楚國申包胥曰子能復之我必能興之及楚子在隨【史記申包胥亡于山中使人謂伍子胥曰子之報讐其已甚乎吾聞之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子胥曰為我謝申包胥吾日暮途逺吾故倒行而逆施之】申包胥如秦乞師秦伯使辭焉曰子姑就館將圗而告對曰寡君越在草莾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墻而哭日夜不絶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伯【景公子哀公】為之賦無衣【詩秦風篇杜預曰取其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與子偕作與子偕行】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于是申包胥以秦師至楚使楚人先與呉人戰而自稷【春秋彚纂注稷楚地在今河南南陽府桐柏縣境】㑹之呉師敗呉子乃歸【楚公子結滅唐呉夫槩歸自立與闔閭戰而敗奔楚楚封為棠谿氏 棠谿城在今汝寕府西平縣即古房子國地】楚子入于郢賞申包胥申包胥曰吾為君非為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遂逃賞【明年楚公子申為令尹遷郢于鄀以定楚國 公子申即子西楚昭弟鄀亦作若漢書地理志南郡若楚昭王自郢徙此今襄陽府宜城縣有若縣故城】 【丁酉】十有六年鄭㳺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許白文叔受封至斯十八傳而為鄭滅後楚又立元公成至戰國初復滅】 初許畏鄭偪遷葉【許靈公畏鄭偪請遷于楚楚遷之于葉今河南南陽府葉縣是也事在簡王十年】後又遷夷【楚公子棄疾遷許于夷即城父今江南潁州府亳州有城父故城即陳夷邑事在景王十二年】遷白羽【楚以左尹勝言遷許于白羽即析也今河南南陽府内鄉縣析縣故城是事在景王二十一年】遷容城【在今業縣西事在王十四年】几四遷皆依于楚至是楚為吳敗鄭遂滅之 儋翩【靈王弟儋季之後】作亂 儋翩率子朝之徒因鄭人以作亂于是鄭伐馮【左傳注周邑】滑【注見前】胥靡【今河南府偃師縣有胥靡城】負黍【今河南府登封縣有負黍聚】狐人【後漢書郡國志潁陰有狐宗鄉古狐人亭也潁隂今河南許州】闕外【伊闕外之邑在洛陽】晉閻沒戍京師且城胥靡王處于姑蕕【左傳注周邑】以避亂明年儋翩據儀栗【左傳注周邑】以叛單子【穆公子謚武公】劉子【文公子諡桓公】敗尹氏【儋翩之黨】于窮谷遂逆王于慶氏【守姑蕕大夫】晉籍秦【談之子】送王王入于王城館于公族黨氏【周大夫】而後朝于莊宫【又明年單子伐榖城簡城劉子伐儀栗盂以定王室 榖城在洛陽縣西北簡城杜註闕孟即䢴今懷慶府河内縣有邗臺左傳王取邗蒍之田是也】 【戊戌】十有七年齊侯鄭伯盟于鹹【諸侯始復特盟】 齊侯鄭伯盟于鹹徴㑹于衛衛侯欲叛晉諸大夫不可使北宫結如齊而私于齊侯曰執結以侵我齊侯從之 【陳氏傅良曰此特相盟也特相盟自齊桓以来未之有于是再見諸侯無主盟矣是故石門志諸侯之合也于鹹志諸侯之散也】 【己亥】十有八年盗竊魯寳玉大弓【榖梁傳寳玉者封圭也大弓者武王之戎弓也】魯陽虎【季氏家臣亦曰陽貨】欲去三桓以季寤【桓子之弟桓子名斯意如之子】更季氏【代桓子】叔孫輒【叔孫氏庶子】更叔孫氏【代武叔州仇武叔不敢之子】已更孟氏【代懿子何忌】將享季氏于蒲圃【魯東門外塲圃】而殺之孟氏先備【公歛處父知虎欲為亂請孟孫先備乃選圉人之壯者三百人偽為築室于門外虎以季孫將如蒲圃季孫謂御者騁而入孟氏築者闔門射殺虎之弟越】陽虎遂刼魯侯與叔孫州仇伐孟氏成宰公歛陽【即處父】帥成人自上東門入與陽氏戰于南門之内又戰于棘下【城内地名】陽氏敗陽虎說甲如公宫取寳玉大弓以出入于讙陽關【今山東泰安府肥城縣有下讙亭即魯讙地陽闗在兖州府寜陽縣】以叛明年陽虎歸寳玉大弓奔齊請師以伐魯齊侯將許之鮑國諫曰陽虎有寵于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魯國兹陽虎所欲傾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陽虎囚諸西鄙虎逃奔晉適趙氏孔子曰趙氏其世有亂乎【陽虎既奔公山不狙以費叛季氏召孔子孔子欲往亦卒不行不狃季氏宰即費子洩論語作弗擾】 【庚子】十有九年魯以孔子為中都宰 孔子初仕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死之節長㓜異食強弱異任男女别塗路無拾遺器不彫偽為四寸【木之厚】之棺五寸之槨因邱陵為墳不封不樹行之一年四方之諸侯則焉 【辛丑】二十年魯以孔子為大司冦 孔子由中都宰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一曰山林二曰川澤三曰邱陵四曰墳衍五曰原隰】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由司空為大司冦設法而不用無姦民 魯侯㑹齊侯于夾谷【今山東泰安府莱蕪縣有夾谷峪肇域記魯定公會齊侯于此】齊侯使使告魯為好㑹㑹于夾谷孔子相告魯侯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魯侯從之及㑹獻酢既畢齊有司請奏四方之樂于是旍旄羽祓【音弗舞者所執周禮有祓舞】矛㦸劍撥【音伐大楯也】鼓噪而至孔子趨而進曰吾两君為好㑹夷狄之樂何為于此請命有司齊侯心怍麾而去之有頃齊有司請奏宫中之樂優倡侏儒為戱而前孔子 趨而進曰匹夫熒惑諸侯者罪當誅請命有司齊侯懼而動知義不若乃歸謂晏嬰曰寡人獲過于魯君如之何嬰曰君子謝過以質小人謝過以文齊嘗侵 魯邑請皆還之齊乃歸魯鄆讙【注俱見前】龜陰【田在龜山之北龜山在今泰安府新泰縣】田【今泰安府泰安縣有謝過城寰宇記齊人歸魯田以謝過後人因名 考夾谷之會春秋彚纂削去左傳不録今採史記輯】 【癸夘】二十有二年魯墮郈【今山東㤗安府東平州有郈城魯叔孫氏邑】及費【注見前】圍成【注見前】弗克 孔子言于魯侯曰臣不藏甲大夫無百雉之城使仲由【弁人字子路亦曰季路】為季氏宰將墮三都于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輙帥費人以襲魯孔子使申句須樂頎【皆魯大夫】伐之敗諸姑【括地志姑蔑故城在泗水縣東 泗水縣今隸山東兖州府】不狃輒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歛陽謂孟孫曰墮成齊人必至于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吾將不墮冬魯侯圍成弗克 【甲辰】二十有三年晉趙鞅入于晉陽【今山西太原府大原縣有晉陽故城春秋晉邑屬趙氏】以叛茍寅士吉射【士鞅子諡昭子】入于朝歌以叛趙鞅歸于晉 趙鞅謂邯鄲午【趙勝子别邑邯鄲因以為氏邯鄲今縣屬直隸廣平府】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二十年趙鞅圍衛衛懼貢五百家鞅置之邯鄲今欲徙置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皆曰不可鞅怒殺午圍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寅士吉射之姻也相與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董安于【趙氏家臣】聞之告鞅曰先備諸鞅不可范氏中行氏伐趙氏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荀躒韓不信魏曼多【魏舒孫諡襄子】與寅吉射相惡欲逐之躒言于晉侯曰君命大夫始禍者死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不均矣請皆逐遂奉晉侯伐范氏中行氏寅與吉射將伐晉侯齊髙彊【前奔魯適晉】曰三折肱知為良醫唯伐君為不可我以伐君在此矣弗聽遂伐晉侯國人助晉侯寅吉射敗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鞅入于絳盟于公宫【明年荀躒告于趙氏請殺董安于恐其為政于趙氏也趙孟患之安于曰吾死而晉國寕趙氏定焉用生乃縊而死趙氏祀安于于廟】 魯以孔子攝相事 孔子由魯司冦攝行相事七日而誅少正夘戮之两觀之下【荀子門人問孔子曰少正夘魯之聞人夫子為政而始誅之得無失乎孔子曰人有大惡者五而竊盗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辨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于人不得免于君子之誅而少正夘兼有之故不可不誅也】與聞國政三月政化大行男女行者别于塗道不拾遺男尚忠信女尚貞順四方客至不求有司【有司常供其職客至不求有司存焉】皆如歸焉【家語魯之販羊有沈猶氏者常朝飲其羊以詐市人有公慎氏者妻滛不制有慎潰氏者奢侈踰法魯之鬻六畜者飾之以儲價及孔子為政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越境而徙鬻牛馬者不儲價賣羔豚者不加飾】 齊人歸女樂于魯孔子適衛 孔子相魯齊人懼欲敗其政乃選好女子八十人衣以文飾而舞容璣【舞曲名史記作康樂】及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于魯城南髙門【魯南門本曰稷門僖公更髙大之因改名】外季孫斯㣲服往觀之再三將受焉乃語魯君為周道㳺觀之終日怠于政事仲由言于孔子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季孫既受女樂三日不聽政又不致膰俎孔子遂行適衛主于顔濁鄒【孟子作顔讎由】 【乙巳】二十有四年楚公子結【即子期】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 頓子欲事晉背楚而絶陳好于是楚滅頓【明年楚又滅胡以胡子豹歸】 於越敗呉于檇李【公羊作醉李今浙江嘉興府秀水縣有檇李故城即呉越戰處】吳子光卒 吳伐越越子勾踐禦之【越至允常始彊勾踐允常之子】陳于檇李越子使罪人三行屬劍于頸而自剄吳師屬之目越人因而大敗之靈姑浮【越大夫】以戈擊闔閭闔閭傷將指【足大指】還卒于陘【去擕李七里】子夫差立夫差使人立于庭茍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 使石尚歸脤于魯【公羊傳石尚者何天子之士也脤者何俎實也腥曰脤熟曰膰】石尚言于王曰乆矣周之不行禮于魯也【自定王八年王季子聘魯後未嘗行禮于魯】請行脤于是歸脤于魯【王室與魯之交止此】 衛世子蒯聵出奔宋 衛侯為夫人南子【宋女也】召宋朝【宋公子舊通于南子在宋故呼之】太子蒯聵適齊適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豕子豬喻南子】盍歸吾艾豭【牡豕喻宋朝】太子羞之歸而朝夫人戲陽速從太子三顧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蒯聵将殺余蒯聵奔宋【後如晉】盡逐其黨【公孟彄奔鄭又奔齊 考劉氏敞曰蒯聵聞野人之歌其心慙焉則以謂夫人夫人惡其斥已滛則啼而走言太子殺余以誣之靈公惑于南于言必聽從故逐蒯聵此其真也不當如左氏所記今依其說節刪左傳輯】 孔子自衛適陳復反于衛 孔子居衛十月将適陳過匡【注見前】匡人以為陽虎而拘之【史記陽虎嘗暴匡人孔子狀類陽虎拘焉】既解【家語子路将戰孔子止之曰歌予和汝子路彈琴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終匡人解甲而罷】還衛主蘧瑗見南子【史記靈公夫人南子願見孔子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明年去適宋宋司馬桓魋【即尚魋尚戍孫】欲殺之【史記孔子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桓魋欲殺孔子㧞其樹】遂去適陳主司城貞子是嵗魯定公卒【子蔣立是為哀公】孔子居陳三嵗【史記孔子至陳嵗餘有隼集于陳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長尺有咫陳湣公使使問孔子孔子曰隼来逺矣此肅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肅慎氏貢楛矢石砮長尺有咫王以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試求之故府果得之居三嵗陳常被冦于是去陳】反于衛【家語孔子適衛出于蒲㑹公叔氏以蒲叛止孔子曰茍無適衛吾出子乃盟而出之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乎孔子曰要盟非義也衛侯聞孔子来郊迎問伐蒲孔子曰可哉衛侯卒不果伐 蒲衛邑今大名府長垣縣是】衛侯不能用【史記靈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晉趙氏家臣佛肸【趙鞅邑宰】以中牟【史記趙簡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 中牟史記索隱此趙之中牟在河北非鄭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往亦不果將西適晉見趙鞅至河而反【史記孔子至于河聞竇鳴犢舜華之死也臨河而嘆曰羙哉水洋洋乎余之不濟此命也夫乃還息于陬鄉作陬操以哀之琴操孔子作息陬操辭曰乾澤而漁蛟龍不㳺覆巢毁卯鳯不翔留慘余心悲還原息陬 竇鳴犢舜華皆賢大夫趙簡子未得志時須以為政及得志皆殺之】復處于衛【仍主蘧伯玉】 【丙午】二十有五年秋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丁未】二十有六年吳子敗越于夫椒【通典包山一名夫椒山即西洞庭山也在今江南蘇州府呉縣西南太湖中】 呉夫差敗越于夫椒報檇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㑹稽【注見前】使大夫種【文種字子禽先為楚宛令後仕越】因呉太宰嚭以行成呉子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徳莫如滋去疾莫如盡勾踐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于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冦讎後雖悔之不可食已【食消已止也】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後呉其為沼乎越及呉平夫差既克越乃修怨于陳遂侵陳【國語勾踐棲于㑹稽召范蠡而問焉對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勾踐曰與人柰何對曰卑辭尊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如此不已又身與之市勾踐乃令大夫種行成于呉来而復往曰請委管籥屬國家以身隨之呉許諾乃令大夫種守于國與范蠡入宦于呉三年而呉人遣之】 【戊申】二十有七年衛侯元卒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 初衛侯將立公子郢【字子南靈公庶子】郢辭及是衛侯卒夫人命公子郢為太子曰君命也郢曰亡人之子輙在乃立輙【是為出公】于是晉趙鞅納故太子蒯聵于戚宵迷陽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水經注大河故瀆東北逕戚城西此定王後河徙道也時晉軍自西来渡河不知戚處陽虎欲逆河之右而南行】使蒯聵絻【始發喪之服】八人衰絰偽自衛逆者告于門哭而入遂居之【時晉荀寅士吉射在朝歌齊人輸之粟鄭罕達送之與趙鞅遇于戚鞅以蒯聵與罕逹戰于鐡鄭師敗績 罕逹字子姚虎之孫鐡邱名在大名府開州北】 蔡遷于州来 先是楚以柏舉之故圍蔡使疆于江汝【漢書地理志髙陵山汝水所出至新蔡入淮 髙陵山即伏牛山在今河南府嵩縣新蔡今縣隸汝寜府此汝水故道自元時作堨舞陽其流遂北合于潁】之間而還【左傳注楚欲使蔡徙國于江水之北汝水之南蔡權聽命故楚師還】蔡于是請遷于呉【楚既還蔡叛而就吳】至是吳洩庸【吳大夫】如蔡納聘而稍納師【蔡不即遷故因聘襲之】師畢入衆知之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說】哭而遷墓遂遷于州来【後二年蔡侯將如呉諸大夫恐其又遷公孫翩射而弑之文之鍇殺翩立昭侯子朔是為成侯】 【己酉】二十有八年殺大夫萇 劉氏【王室卿士】范氏【晉大夫】世為婚姻萇事劉文公【劉子卷】故與范氏【右士吉射】晉趙鞅以為討于是殺萇是冬趙鞅圍朝歌荀寅犯師而出奔邯鄲明年趙鞅圍邯鄲邯鄲降荀寅奔鮮虞齊國夏伐晉㑹鮮虞納荀寅于柏人【今直隸順徳府唐山縣有柏人故城】又明年晉圍柏人荀寅士吉射奔齊 【庚戌】二十有九年晉人執戎蠻子赤【今河南汝州有蠻城亦曰鄤鄉春秋戎蠻子國】歸于楚 楚人既克夷虎【蠻夷叛楚者】乃謀北方左司馬眅申公夀餘葉公諸梁【皆楚大夫諸梁字子髙沈尹戌子】為一昔之期【夜結期明日即襲】襲梁【今汝州有梁縣故城】及霍【汝州有霍陽聚以霍陽山名】單浮餘【亦楚大夫】圍蠻氏蠻氏潰蠻子赤奔陰地【河南山北自上雒以東至陸渾】楚人使謂晉陰地之命大夫【特命總監陰地之大夫】士【蔑】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寡君之願也不然將通于少習【山名在今陜西商州其下即武關】以聽命士蔑請諸趙鞅鞅許之士蔑乃執蠻子與其五大夫以畀楚人楚誘其遺民盡俘以歸【景王十九年楚誘戎蠻子嘉殺之遂取蠻氏既而復立其子至是蠻氏遂亡】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 周 敬王 【壬子】三十有一年楚子使使聘孔子 先是孔子在衛靈公問陳不對而行【史記靈公與孔子語見蜚雁仰視之色不在孔子遂行】復如陳是年季孫斯卒遺言謂其子肥【即康子】必召孔子【史記季桓子病輦而見魯城歎曰此國幾興以吾獲罪于孔子故不興也顧謂康子曰我死若必相魯相魯必召孔子】其家臣【公之魚】止之肥乃召冉求【魯人字孔子有 孑】子如蔡及葉【朱子論語序説據史記云于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拜禮而陳蔡大夫發徒圍之故孔子絶糧于陳蔡之問案是時陳蔡臣服于楚若楚王來聘孔子陳蔡大夫安敢圍之且據論語絶糧當在去衛如陳之時】楚子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史記索隱古者二十五家為里里各有社書社者書其社之人名于籍盖以七百里書社之人封孔子也】令尹公子申【即子西】不可【史記子西曰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子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乃止孔子又反乎衛 秋七月楚子軫卒 吳伐陳楚子救之軍于城父卜戰不吉卜退又不吉楚子曰然則死也乃命公子申為王不可【初楚平卒令尹子常以太子弱欲立子西子西曰王有適嗣不可亂也乃立太子至是又讓】則命公子結【即子期】亦不可則命公子啟【即子閭】五辭而後許將戰楚子有疾遂卒于城父公子啟曰君王舎其子而讓羣臣敢忘君乎從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二順不可失也與申結謀潛師閉途逆越女【越勾踐女】之子章立之【是為惠王】乃還【左傳是嵗也有雲如衆赤烏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太史太史曰其當王身乎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馬楚子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諸股肱何益遂弗禜初楚子有疾卜曰河為祟大夫請祭諸郊楚子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不榖雖不徳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由已率常可矣 禜音詠禳祭睢即沮水出鄖陽府房縣景山至當陽入漳餘注俱見前】 冬十月齊陽生【景公子】入于齊陳乞【無宇之子諡僖子】弑其君荼初齊景公疾命國夏髙張立其嬖子荼【鬻姒之子】而寘羣公子于萊【注見前】景公卒荼即位公子陽生奔魯【公子鉏同奔公子嘉駒黔奔衛事在王三十年】陳乞偽事髙國而譖之諸大夫遂逐髙國【國夏奔莒髙張奔魯】召公子陽生于魯立之【公羊傳陳乞召陽生寘諸其家諸大夫至坐乞使力士舉巨囊至于中霤諸大夫皆色然而駭開之則□然公子陽生也乞曰此君也已諸大夫不得已皆逡巡北面再拜稽首而君之】将盟鮑牧【鮑國孫】醉而往乞誣之曰此子之命牧曰女㤀君之為孺子牛而折其齒乎【左傳注景公嘗街繩為牛使茶牽之茶頓地故折其齒】而背之也陽生稽首曰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謂鮑牧】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陽生自謂】義則進否則退敢不惟子是從鮑牧曰誰非君之子乃受盟使胡姬【景公妾】以安孺子【安號也】如頼【去鬻姒殺王甲拘江説囚王豹于勾竇之邱頼齊邑今山東濟南府章邱縣有頼亭】陽生立【是為悼公】使朱毛【齊大夫】告于乞曰君異于器不可以二器二不匱君二多難敢布諸大夫乞不對而泣毛反命請殺孺子乃遷之于駘【齊邑在山東青州府臨胊縣】未至殺諸野幕之下 【杜氏預曰弑荼者朱毛與陽生也而書陳乞所以明乞立陽生而荼見弑則禍由乞始也楚比刼立陳乞流涕子家憚老皆疑于免罪故春秋明而書之以為弑主】 【甲寅】三十有三年春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 曹鄙人公孫彊好弋獲白雁獻之曹伯且言田弋之說曹伯説之因訪政事大説之有寵使為司城以聽政彊言霸説于曹伯乃背晉而奸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遂滅曹執曹伯陽公孫彊以歸【曹自振鐸受封至伯陽凡二十五傳而滅】 三月吳伐魯 先是魯伐邾【茅成子請告于吳邾子曰魯擊柝聞于邾吳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于我】遂入之處其公宫衆師晝掠邾衆保于繹【即嶧山在今山東兖州府鄒縣東南】以邾子益【邾隱公】歸獻于亳社囚諸負瑕【即瑕邱城注見前】邾大夫茅夷鴻【即茅成子】請救于吴吴以故伐魯使公山不狃【時奔在吳】率故道險【故由險道欲使魯備】從武城【此為南武城其故城在今山東沂州府費縣西南今東昌府有武城縣乃趙邑漢曰東武城非魯邑也】鄫人道吳師【初武城人或因于吴境田焉拘鄫人之漚管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吴師至漚管者道之以入】遂克武城進次于泗上【泗水注見前】微虎【魯大夫】欲宵攻吳舍【吴子所舍】私屬徒七百人三踊于幕庭卒三百人【終得三百人】有若【魯人字子有】與焉及稷門之内吳子聞之一夕三遷吳人行成盟而還【歸邾子邾子又無道吳囚之後二年奔魯又奔齊】 【乙夘】三十有四年秋吳城邗溝通江淮【吳人溝邗江以通于淮後因名邗溝今南運河自州西北抵淮安三百七十里即古邗溝水水經注謂之邗溟溝元和志謂之官河今曰漕河亦曰湖漕以連甓社汜光諸湖也】 吳欲伐齊乃于邗江【水經注作韓江即中瀆水也首受江于江都】築城穿溝通江淮之道【左傳注東北通射陽湖西北至末口入淮射陽湖在今江南淮安府阜寜縣北與鹽城寳應分界末口在淮安府山陽縣北舊曰北神堰後曰北閘今廢】 【丙辰】三十有五年春魯侯㑹吳伐齊齊侯陽生卒【左傳注以疾赴故不書弑】 魯侯㑹吳子伐齊齊人弑悼公【史記鮑氏弑悼公索隱鮑牧于魯哀八年已為悼公所殺葢其宗黨】赴于師【悼公子壬立是為簡公】吳子三日哭于軍門徐承【吳大夫】帥舟師將自海入齊齊人敗之乃還是冬楚公子結伐陳吳延州來季子救之謂公子結曰二君不務徳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徳而安民遂歸【考左傳注季子為夀夢少子自夀夢卒至此七十七嵗夀夢卒時季子已能讓國年當十五六至此葢九十餘孫疏曰季子邑于州來世稱延州來季子或是札之子與孫也今故從左傳原文書字】 【丁巳】三十有六年春齊國書【國氏族】伐魯夏五月魯侯㑹吳伐齊戰于艾陵【春秋大事表艾陵齊地在今山東泰安府泰安縣博縣故城南】齊師敗績 齊國書髙無㔻【髙氏族】帥師伐魯及清【今山東濟南府長清縣有古清亭齊邑】季孫謂其宰冉求曰齊師在清必魯故也若之何求曰禦諸境季孫曰不能求曰政在季氏當子之身齊人伐魯而不能戰子之恥也大不列于諸侯矣季孫使從于朝叔孫州仇呼而問戰求曰君子有逺慮小人何知孟孫何忌强問之求曰小人慮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州仇曰是謂我不成丈夫也退而蒐乗孟孺子洩【懿子之子武伯彘】帥右師【顔羽御邴洩為右】冉求帥左師【管周父御樊須為右須字子遲魯人】季氏之甲七千冉求以武城人三百為已徒卒次于雩門【魯城南門】之外五日右師從之魯師及齊師戰于郊【檀弓史記俱作郎】齊師自稷曲【郊地名】魯左師不踰溝樊須請三刻而踰之衆從之入齊軍獲甲首八十齊人不能師宵諜曰齊人遁冉求請從之三季孫弗許【右師奔孟之側殿林不狃死公叔務人與其僮汪錡皆死皆殯孔子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可無殤也 孟之側論語疏字反孟氏族公叔務人即昭公子公為】冉求用矛于齊師故能入其軍孔子曰義也為郊戰故魯侯㑹吳子伐齊【吴中軍從吳子胥門巢將上軍王子姑曹將下軍辰如將右軍齊國書將中軍髙無㔻將上軍宗樓將下軍】戰于艾陵吳展如敗髙無㔻齊國書敗胥門巢吳子以卒助之大敗齊師獲國書【及公孫夏閭邱明陳書東郭書】革車八百乗甲首三千以獻于魯初吳將伐齊越勾踐率其衆以朝吳子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惟伍員懼曰是豢吳也夫諌曰越在我腹心之疾不如早從事焉得志于齊猶獲石田無所用之弗聽使員于齊員屬其子于鮑氏【為王孫氏】反役吳子聞之【史記太宰嚭與子胥有隙因䜛之】賜之屬鏤【劍名】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檟檟可材也吳其亡乎【史記子胥將死告其舍人曰必樹吾墓上以梓令可為器而抉吾服縣吴東門之上以觀越冦之入吳也吳王聞之大怒乃取子胥尸盛以鴟夷革浮之江中吳人憐之為立祠于江上命曰胥山】 孔子自衛歸于魯 冉求既與齊戰有功季孫肥乃以幣迎孔子【史記季康子謂冉有曰子于軍旅學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學之于孔子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對曰欲召之則無以小人固之康子逐公華公賔公林以幣迎孔子】孔子歸魯年六十八矣【史記孔子去魯凡十四嵗而反乎魯】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書傳禮記【史記追跡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穆編次其事】刪詩正樂【史記古者詩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于衽席故關雎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序易【史記孔子晚而好易韋編三絶正義云夫子作十翼謂上彖下彖上象下象上繫下繫文言序卦説卦雜卦也】弟子葢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 【戊午】三十有七年春正月魯用田賦【孫復春秋尊王發㣲田者井田賦者財賦魯自宣公始什二而税至于哀公既什二而税其田又什二而斂其財故曰用田賦】 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求訪諸孔子孔子不對私于冉求曰先王制土藉田【謂税也】以力【三十受田百畝二十受五十畝六十還田】而砥【謂平也】其逺邇【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賦里【㕓也商賈所居】以入【計其利入】而量其有無【圜㕓二十而一漆林二十而五】任力【謂徭役】以夫【以夫家為數】而議其老幼【有復除】于是有鰥寡孤疾【此則不役】有軍旅之出則徴之【雖不役者亦徴其賦】無則已其嵗收田一井出稷禾【六百四十斛為稯】秉芻【一百六十斗為秉】缶米【缶庾也十六斗為庾】不是過也先王以為足若子季孫欲其法也則有周公之籍矣又何訪焉弗聽 夏魯侯㑹吳于槖皋【今江南廬州府巢縣有拓皋鎮漢為槖皋縣春秋吳邑】初吳與魯㑹鄫吳徴魯百牢【子服景伯對吳弗聽遂與之 史記索隱百牢牢具一百也周禮天子十二牢上公九牢侯伯七牢子男五牢今吳徴百牢不識禮也】太宰嚭召季孫季孫使端木賜【衛人字子貢】辭至是㑹于槖皋吳子使太宰嚭請尋盟魯侯不欲使賜對曰盟以周信若可尋也亦可寒也乃不尋盟吳徴㑹于衛衛侯㑹吳子于鄖【左傳注發陽也海陵東南有發繇亭 今江南通州如皋縣東有立發壩即發繇口也亦曰古鄖】吳藩衛侯之舍將止之賜以束錦見太宰嚭與之語乃舎衛侯 【己未】三十有八年夏魯侯㑹晉侯及吳子【榖梁傳黄池之㑹吳遂子矣辭尊稱而居卑稱以㑹諸侯】于黄池【在今河南開封府封邱縣西南裴駰史記集解黄池之㑹吳先歃晉亞之先叙晉者所以外吳】於越入吳 吳不稔于嵗起師北征闕【其月切】深溝于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㑹晉于黄池【單手公及魯侯來㑹】于是越子勾踐襲吳入其郛獲太子友吳晉方爭長未成邊遽【傳也】乃至以越亂告吳子懼以公孫雄言【雄曰無㑹而歸越聞章矣㑹而先晉晉將執諸侯之柄以臨我必㑹而先之】乃昏戒令夜中而陳係馬舌【恐有聲】出火竈【出火于竈外以自燭】雞鳴乃定【軍各萬人為方陳中軍皆白常白旂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左軍皆赤常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右軍皆元常元旂黒甲鳥羽之矰望之如墨凡帶甲三萬】去晉軍一里昧明鳴鐘鼔振鐸三軍皆譁其聲動天地晉人大駭使董褐【晉大夫】請事吳子親對之曰天子有命周室卑約貢獻莫入無姬姓之振也孤欲守先君之班爵【爵次當為盟主】恐事之不集以為諸侯笑孤之事君在今日不得事君亦在今日董褐既致命告趙鞅曰觀吳王之色類有大憂小則嬖妾嫡子死大則越入吳將毒【猶暴也言若猛獸被毒悖暴】不可與戰其許之先然不可徒許鞅乃使董褐復命曰諸侯失禮于天子無所逃罪今君奄王東海以淫名【謂僭號】聞于天下君有短垣而自踰之夫命圭有命固曰吳伯不曰吳王君若無卑天子而曰吳公晉敢不從命吳子許諾就幕而㑹吳先歃晉亞之 【許氏翰曰左氏曰先晉國語曰先吳此二國史籍之異也自宋之盟晉已為楚所先陵遲至于黄池之時豈能復與吳爭國語信也晉人恥吳先之故諱馬耳】 吳子使駱來京師 吳子既長晉于黄池將還恐齊宋之害已使公孫駱告勞于王曰昔楚不承供貢吾先君闔閭不忍其惡與楚昭相逐于中原天舍其楚師敗績今齊不鑒于楚又不恭王命夫差不忍其惡徑至艾陵天福于吳齊師還鋒而退夫差豈敢自多其功是文武之徳所祐助敢告于天子執事王答曰伯父命女來明紹享余一人余實嘉之伯父若能輔余一人則兼受永福周室何憂焉乃賜吳子弓弩王阼【吳子還國亡太子内空士皆罷敝乃以厚幣與越乎】 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 【庚申】三十有九年春魯狩獲麟【麟注見前】 魯狩于大野【元和志大野澤一名鉅野今山東兖州府嘉祥縣有獲麟堆嘉祥本鉅野分置】叔孫氏之車子鉏商【車子微者鉏商名】獲麟【折其前左足】以為不祥棄之郭外孔子觀之曰麟也胡為來哉反袂拭面涕泗沾襟曰吾道窮矣叔孫聞而取之端木賜問曰夫子何泣孔子曰麟之至為明王也出非其時而見害吾是以傷焉是年孔子成春秋【史記孔子因魯史作春秋上自隱公下至哀公凡十二公】 夏五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宋向魋入于曹以叛 宋桓魋恃寵【初宋公嬖魋公子地抶之公閉門而與魋泣目盡腫于是公子地及公母弟辰入于蕭以叛事在王二十一年】害于宋公【乆益驕盈】宋公將討之未及魋先謀宋公宋公知之告皇野【皇氏宋戴公之後字子仲為司馬】曰魋將祸余請即救野以公命召左師巢【魋之兄】巢至告之故對曰魋之不共宋之禍也敢不唯命是聽請瑞【符節】以命其徒攻桓氏魋欲入子車【魋之弟】止之魋遂入于曹以叛使左師巢伐之巢亦入于曹曹叛桓氏魋奔衛巢奔魯司馬牛【名耕字子牛魋之弟】致其邑與珪而適齊魋出于衛而奔齊牛遂適吳吳人惡之反卒于魯郭門之外阬氏【魯人】諸邱輿【今費縣輿城司馬牛墓在費縣成山】 六月齊陳恒【乞之子諡成子史記作田常】弑其君壬【簡公】 齊侯之在魯【悼公奔魯簡公從在王三十年】闞止【字子我】有寵【陳乞私召悼公闞止知之先俟諸外悼公使止反與簡公處悼公既立止從簡公歸在王三十二年】及即位使為政陳恒憚之諸御【僕御官】鞅曰陳闞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有陳豹【陳氏族】者為闞止臣止與之言政説謂曰我盡逐陳氏而立女何如對曰我逺于陳氏矣且其違者不過數人何盡逐焉遂告陳氏陳逆【字子行陳氏宗】故怨止【逆嘗殺人止執之逃而匿于陳恒家】乃曰彼得君弗先必禍逆遂舍于公宫陳恒兄弟並如公闞止在幄出逆之遂入閉門止之侍人禦之陳逆殺侍人齊侯方與婦人飲酒于檀臺【齊乗在臨淄】陳恒遷諸寢齊侯執戈將擊恒太史子餘止之恒欲出逆抽劍謂曰需事之賊也乃止闞止歸屬徒攻闈與大門皆不勝乃出陳氏追之殺諸郭關【齊關名】陳恒執齊侯于舒州【史記簡公出奔田氏之徒追執之于徐州公曰蚤如御鞅言不及此索隱徐音舒正義齊之西北界上地名】弑之孔子三日齋而請伐齊三魯侯曰魯為齊弱乆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孔子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魯侯曰子告季孫孔子辭退而告人曰吾以從大夫之後也故不敢不言【陳恒既弑簡公乃立簡公之弟驁是為平公恐諸侯共誅已乃盡歸魯衛侵地西約晉韓魏趙氏南通吳楚之使齊國之政皆歸于恒于是盡殺鮑晏及公族之彊者而割齊自安平以東至瑯邪自為封邑 安平齊邑漢置縣後省故城在今青州府臨淄縣瑯邪亦齊邑漢置縣後省故城在今青州府諸城縣】 【辛酉】四十年熒惑【執法之星其行無常以其舍命國】守【居其宿曰守】心【蒼龍之宿為明堂】 心宋之分野也【清類天文分野書氐二度至尾二度屬宋分徐州河南之歸徳房心大火之次】宋公憂之司星【占星之官】子韋曰可移于相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嵗公曰嵗饑民困吾誰為君子韋曰天髙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宜有動于是候之果徙三度 【壬戌】四十有一年春正月衛世子蒯聵自戚入于衛輒奔魯衛孔圉取蒯聵之姊生悝圉卒豎渾良夫通于内使之戚蒯聵謂曰茍使我獲國服冕乗軒三死無與良夫為請于伯姬與蒯聵入舍于孔氏外圃昬二人䝉衣而乗孔氏之老欒寜問之稱姻妾以告遂入適伯姬氏既食伯姬杖戈而先蒯聵從之迫孔悝于厠强盟之遂刼以登臺欒寧聞亂使告仲由【為孔氏宰】仲由將入遇髙柴【字子羔齊人髙氏别族】柴曰弗及【政不及已】不踐其難由曰食焉不避其難柴遂出仲由入石乞盂黶以戈擊之斷纓由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孔悝立蒯聵召獲【衛大夫】奉輒奔魯蒯聵既立【是為莊公】使鄢肸【諡武子】告于王王使單子【平公】命之辭明年衛侯【莊公】飲孔悝酒于平陽【今河南衛輝府滑縣有韋城其南有平陽亭】醉而遣之悝載伯姬而行奔宋 夏四月己丑孔子卒【左傳注四月十八日乙丑無己丑己丑五月十二日日月必有悞】孔子蚤作負手曳杖逍遥于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户而坐端木賜聞之曰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孔子曰賜爾來何遲也夏后氏殯于東階之上殷人殯于兩楹之間周人殯于西階之上余殷人也疇昔之夜夢坐奠于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寢疾七日而没年七十有三【魯哀公誄之曰旻天不弔不憖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㷀㷀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魯城北泗上【皇覽孔子去城一里塋百畝南北廣十歩東西十三歩髙一丈二尺塋中樹以百數皆異種傳言孔子弟子異國人各持其方樹來種之塋中不生荆棘及刺人革 今孔林在曲阜縣北二里背泗面洙繞以周垣□徑數里】弟子皆服心䘮三年畢相訣而去哭各復盡哀或復留唯賜廬于上【今孔林中有一室東向相傳為子貢廬墓處】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冡而家者百有餘室孔子生鯉字伯魚【伯魚之生昭公賜孔子鯉因名焉】先孔子卒鯉生伋字子思作中庸【朱子論語序説子思學于曽子孟子受業于子思之門人】居魯【繆公尊禮之】後居于衛 秋七月楚公孫勝亂沈諸梁討誅之 楚故太子建之子勝在吳【建以費無極䜛奔宋又避華氏之亂于鄭鄭人善之建與晉謀襲鄭鄭遂殺建其子勝奔吳事在景王二十三年】令尹申欲召之沈諸梁曰吾聞勝好復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弗從召之使處吳竟為白公【今河南光州息縣有白公城】再請伐鄭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讐不逺矣自厲劍司馬【即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勝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將以殺爾父平以告令尹令尹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用士次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言若得自死我不復成人】令尹不悛吳人伐慎【邑名漢為縣後省今江南潁州府潁上縣有慎縣故城】勝敗之請以戰備獻許之遂作亂殺令尹司馬于朝而刼楚子【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其黨石乞曰焚庫弑王不然不濟勝不許將立公子啟【即子閭】啟不可遂殺之而以楚子如髙府【楚别府】石乞尹門圉公陽【楚大夫】穴宫負楚子以如昭夫人之宫【楚子母越女前所居宫】葉公沈諸梁聞亂以師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賊之矢若傷君是絶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焉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嵗焉日日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而又掩面以絶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進帥國人以攻勝勝奔山而縊其徒微【匿也】之生拘石乞而問焉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謂白公】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事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乃烹乞諸梁兼二事【令尹司馬】國寧使寧【子西之子】為令尹寛【子期之子】為司馬而老于葉 【癸亥】四十有二年春三月越子伐吳敗之于笠澤【即禹貢震澤爾雅謂之具區今曰太湖跨江南蘇州常州及浙江湖州三府界】 越子伐吳吳子禦之笠澤夾水而陳越子為左右勾卒【鈎伍相著别為左右屯】使夜或左或右鼔譟而進吳師分以禦之越子以三軍潛渉當吳中軍而鼔之吳師大亂遂敗之【國語勾踐之地南至于句無北至于禦兒東至于鄞西至于姑蔑命壯者無取老婦老者無取壯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免者以告令醫守之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孤子寡婦貧病者納宦其子其逹士潔其居羙其服飽其食而摩厲之于義四方之士來者必廟禮之非其身之所種不食非夫人之所織不衣十年不收于國民居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讀報吳勾踐辭復請勾踐乃其衆而誓之曰寡人不欲匹夫之勇欲其旅進旅退也進則思賞退則思刑如此有常賞進不用命退則無恥如此有常刑果行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是故敗吳于圎 句無韋昭曰諸暨有句無亭諸暨今縣屬紹興府禦兒今嘉興府石門縣東南有語兒鄉即古禦兒也鄞越邑漢為縣今為寜波府治姑蔑今衢州府龍游縣北之姑蔑城是】 秋七月楚滅陳 楚白公勝之亂陳人恃其聚【積聚也】而侵楚楚既寜將取陳麥卜之武城尹【子西子公孫朝也】吉使帥師取陳麥陳人禦之敗遂圍陳滅之殺湣公【陳自胡公受封至湣公凡十九傳而滅時陳恒得政于齊後遂建國】 冬十月晉趙鞅伐衛衛人出其君蒯聵及晉平 衛侯背晉趙鞅召之辭以難鞅遂圍衛齊國觀【國書之子】陳瓘【陳恒之兄】救之鞅還至是鞅復伐衛入其郛衛人逐衛侯而與晉平晉立襄公之孫般師師退衛侯自鄄入般師出初衛侯嘗翦【削壊其邑聚】戎州【莊公登城望見戎州問之以告公曰我姬姓何戎之有翦之 戎州衛邑在楚邱】又欲逐石圃【衛卿石惡從子】而未及于是石圃攻衛侯衛侯踰于北方戎州人攻之【殺太子疾公子青】入于已氏【戎人姓】已氏殺之【初已氏之妻髮羙莊公髠之以為夫人髢至是入而示之璧曰活我與女璧已氏曰殺女璧其焉往遂殺之】衛人復立般師是冬齊人伐衛立公子起【靈公子】執般師以歸明年石圃逐起起奔齊輒自齊復歸于衛【輒立十二年出亡亡在外四年復入】 【乙丑】四十有四年王崩太子仁立【是為元王】 元王 【丙寅】元年冬十有一月越圍吳 越子伐吳吳人出桃戰一日五反越子將許之范蠡【字少伯楚宛三戸人文種賢之入越為上將軍】曰臣聞天道皇皇日月以為常明者【日月盛滿時】以為法【法其明以進取】微者【虧損薄食】則是行【則其微以隱遁】陽至而隂隂至而陽日困【窮也】而還月盈而匡【虧也】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與之俱行後【謂後動】則用隂【謂沈重固宻】先【謂先動】則用陽【謂輕疾猛厲】近則用柔【示之以弱】逺則用剛【抗威厲辭】後無隂蔽【後動者泰舒静為隂蔽】先無陽察【先動者泰顯露為陽察】用人無蓺【無常所也】往從其所【因敵為制不預設也】彼來從我固守勿與【勿與之戰】宜為人客【先動為客】剛彊而力疾陽節不盡輕而不可取【陽數未盡雖輕易人不可得取】宜為人主安徐而重固隂節不盡柔而不可迫【隂數未盡雖柔不可困迫】蚤晏無失必順天道周旋無究【無窮若日月然】今其來也剛彊而力疾【言吳陽節未盡不可擊也】君姑待之越子乃弗與戰居軍三年吳師自潰【明年晉趙無恤有父之䘮降于䘮食使楚隆如越問吳難 趙無恤即襄子】 晉荀瑶【即智伯謚襄子】伐鄭 初智宣子【荀躒之子甲】將以瑶為後智果【智氏之族】曰不如宵【宣子庶子】也瑶之賢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羙鬚長大則賢射御足力則賢技藝畢給則賢巧文辯慧則賢彊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滅弗聽至是瑶伐鄭取九邑【智果别族于太史為輔氏後智氏亡惟輔果在】 【丁夘】二年晉趙無恤滅代【吕祖謙大事記代國在蔚州今蔚州屬直宣化府有古代王城】 無恤趙鞅㓜子初鞅將置後乃書訓戒之辭于二簡以授長子伯魯及無恤曰謹識之三年問之伯魯不能舉其辭求其簡已失之矣問無恤誦其辭甚習求其簡出諸袖中鞅以無恤賢立以為後及鞅卒無恤嗣既北登夏屋【山名在今山西代州亦曰賈母山與句注山相接】請代君使厨人操銅枓【音斗其形方有柄取斟水器】以食代君及從者行斟隂令宰人各以枓擊殺代君及從官遂興兵平代地代君夫人無恤姊也聞代君死曰以弟慢夫非仁也以夫怨弟非義也泣而呼天摩筓自殺代人憐之名其所死地為摩筓之山【山在今直易州廣昌縣】無恤遂以代封伯魯子周為代成君【史記趙簡子嘗召諸子曰吾藏寳符于常山上先得者賞諸子馳之山上無所得無恤還曰已得符矣簡子曰癸之無恤曰從常山上臨代代可取也簡子于是知無恤果賢以為太子後卒滅代】 【戊辰】三年冬十有一月越滅吳吳子夫差自殺 越入吳國吳子率其賢良【親近之士】與其重禄【大臣也】以上姑蘇【臺名在今江南蘇州府吳縣西南姑蘇山上吳地記闔閭造此亦曰姑胥】使公孫雄肉袒膝行請成于越曰昔者上天降禍于吳得罪于㑹稽今君王其圖不榖不榖請如㑹稽之和勾踐弗忍欲許之范蠡曰㑹稽之事天以越賜吳吳不取今天以吳賜越越其可逆天乎且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伐柯者其則不逺君忘㑹稽之厄乎勾踐曰吾欲聽子言不忍其使者范蠡乃鼓進兵曰王已屬政于執事使者去不者且得罪使者泣而去勾踐乃使人謂夫差曰吾置王甬東【今浙江寧波府定海縣在海中其東有翁洲即春秋越甬東地】君百家夫差謝曰吾老矣不能事君王遂自殺夫差將死自蔽其面曰吾無面見子胥也越于是滅吳【吳自泰伯傳仲雍至夫差凡二十五傳而滅】 越子致貢命為伯 勾踐既平吳乃以兵北渡淮與齊晉諸侯㑹于俆州【大事記俆音舒亦作徐 今山東兖州府滕縣有薛縣故城戰國時曰俆州】致貢于王王使人賜勾踐胙命為伯勾踐號令齊楚秦晉皆輔周室秦不如命勾踐選吳越將士西渡河攻秦㑹秦引罪乃還軍渡淮而南以淮上地與楚又與魯泗東方百里歸吳所侵地于宋越兵横行于江淮東諸侯畢賀號稱霸王 范蠡去越越子殺其大夫文種 蠡從勾踐自㑹歸以大名之下難以久居為書辭于勾踐不復入越遂乘扁舟浮于五湖【韋昭曰胥湖蠡湖洮湖滆湖并太湖而五寳一湖也考五湖之說不一今以國語注為據胥湖即胥口在吳縣西南蠡湖今曰蠡瀆在無錫縣東北洮湖亦名長塘湖在宜興縣西北滆湖在武進縣西南】變姓名適齊【為鴟夷子皮之陶為朱公】遺大夫種書曰蜚鳥盡良弓藏狡兎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烏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安樂子何不去種見書稱病不朝人或䜛種且作亂勾踐乃賜種劍曰子教寡人七術寡人用其三而取吳其四在子為我從先王試之種遂自殺 【庚午】五年閏月魯侯朝于越 魯侯如越得【相悦也】太子適郢【越太子名】將妻魯侯而多與之地公孫有山使告于季孫季孫懼使因太宰嚭而納賂焉【左傳注嚭故吳臣考史記越滅吳誅太宰嚭與此異】乃止明年魯侯自越反季孫肥孟孫彘逆于五梧【魯南鄙地在山東沂州府費縣】郭重僕及宴孟孫為祝【上夀酒】惡郭重曰何肥也季孫曰請飲彘何謂重也肥魯侯曰是食言多矣能無肥乎飲酒不樂魯侯與大夫始有惡 【辛未】六年夏五月衛侯輒出奔宋 衛侯怒褚師比【即聲子衛侯與大夫飲酒于靈臺禇師比韈而登公怒禇師辭公愈怒褚師出公㦸其手曰必斷而足】奪公孫彌牟【即南文子】邑又奪司冦亥政嬖夏戊之女【初太叔疾以夏戊為大夫疾出亡衛人翦夏氏以其帑與彌子瑕彌子納夏戊之女于公】以為夫人其弟期為司徒夫人寵衰期得罪嘗使侍人投公文要【即懿子】之車于池復使優狡【俳優名狡】盟拳彌【衛大夫使俳優盟之以恥辱】而甚近信之故褚師比公孫彌牟公文要司冦亥司徒期因拳彌以作亂拳彌先入衆譟而攻公宫鄄子士【衛大夫】欲禦之彌援其手曰子則勇矣將若君何衆怒難犯休而易間也遂出彌請適城鉏【即鉏城注見前】以鉤越乃適城鉏彌曰衛盗不可知也請速自我始乃載寳以歸【衛侯不知彌與亂故為所詐】衛侯為支離【陳名】之卒因祝史揮【揮為内間】以侵衛公文要知之與彌牟謀因揮在朝使吏先遣其室揮出弗納館諸外里揮遂如衛侯所衛侯使之越請師明年越皋如后庸【皆越大夫】宋樂茷【樂溷子字子潞】魯叔孫舒【武叔子諡文子】納衛侯彌牟致衆而問請納之衆曰勿納彌牟請亡衆曰勿出于是重賂越人申開守陴【申重也開重門而嚴設守備】而納衛侯衛侯不敢入師還衛人立莊公之庶弟公子黚【是為悼公】彌牟相之以城鉏與越出公遂卒于越【出公自城鉏使以弓問子貢且曰吾其入乎子貢稽首受弓對曰臣不識也私于使者曰昔成公孫于陳武子孫莊子為宛濮之盟而君入獻公孫于齊子鮮子展為夷儀之盟而君入今君再孫矣内不聞獻之親外不聞成之臣賜不識所由入也】 【壬申】七年冬十月宋公頭曼卒【景公】 宋公無子取公孫周【元公孫子髙】之子得與啟畜諸公宫未有立焉于是六卿【左右師大司馬司徒司城大司冦】三族【皇靈樂】降【和同也】聽政因大尹【近官有寵者】以達大尹常不告而以其欲稱君命以令國人惡之宋公遊于空澤【即空桐澤在今河南歸徳府虞城縣】卒于連中【館名名勝志連勝館在空桐澤後俗呼連塚】大尹興空澤之士千甲奉公自空桐【空桐澤之上有空桐亭】入如沃宫【宋都内宫】使召六子【即六卿】曰君請六子畫【計䇿也】至以甲刼之曰君有疾病請二三子盟乃盟于少寢之庭曰無為公室不利大尹立啟奉䘮殯于大宫三日而後國人知之司城樂茷使宣言于國曰大尹蠱惑其君而專其利今君無疾而死死又匿之是無他矣大尹之罪也六子皆歸授甲使國人施于大尹大尹奉啟以奔楚乃立得【是為昭公呂祖謙大事記昭公嘗出亡謂其御曰吾被服而立侍御者數十人無不曰吾君麗也吾發言動事朝臣數十人無不曰吾君聖也内外不見其過失是以亡也乃改操易行二年而美聞于宋宋人迎而復之】 王崩太子介立【是為貞定王】 貞定王 【癸酉】元年夏晉荀瑶伐鄭齊陳恒救之晉師還 荀瑶帥師伐鄭鄭請救于齊齊陳恒救鄭師及濮【古濮水首受大河自封邱逕濟隂至髙平入濟今堙】荀瑶聞之乃還曰吾卜伐鄭不卜敵齊使謂恒曰大夫陳之自出陳之不祀鄭之罪也故寡君使瑶察陳衷焉謂大夫其恤陳乎若利本之顛瑶何有焉恒怒曰多陵人者皆不在智伯其能久乎後四年荀瑶復圍鄭門于桔柣之門瑶謂趙無恤入之對曰主在此瑶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無恤由是惎瑶 魯侯如越歸卒于有山氏 魯侯患三桓之侈三桓亦患魯侯之妄故君臣多間魯侯欲以越伐魯而去三桓遂如公孫有陘氏【即有山氏】因孫于邾乃如越國人迎之復歸卒于有山氏子寧立【是為悼公悼公之時三桓勝魯始小侯】 【戊寅】六年晉河絶于扈【扈亭在今河南懷府原武縣水經注河水東北逕卷之扈亭北禹貢錐指晉出公時河絶于扈即于是也】 【庚辰】八年秦滅大荔【後漢書西羌傳洛川有大荔之戎注洛川即洛水大荔古戎國秦獲之改曰臨晉同州城是也 今陜西同州府治大荔縣此洛水乃沮洛由榆林逕延安同州諸府入河非禹貢之伊洛】 時諸戎國大荔與義渠【史記索隱古西戎國括地志寜涇慶三州皆其地慶今慶陽府寜今慶陽府寜州涇今平涼府涇州俱甘肅寧州有義渠故城】最强築城數十皆自稱王秦伯【厲公】以兵伐大荔取其王城【今同州府朝邑縣有王城寰宇記大荔戎王所居】遂滅之後秦又伐義渠執其王以歸【在王二十五年】 【癸未】十有一年晉侯【出公鑿】出奔齊 晉荀瑶與趙【襄子無恤】韓【康子虎不信之孫】魏【桓子駒曼多之孫】共分范中行地以為己邑晉侯怒告于齊魯欲伐四卿四卿恐反攻晉侯晉侯出奔齊道卒荀瑶立昭公之曽孫驕為晉君【是為哀公】晉君之大父曰雍父曰忌忌善荀瑶瑶欲并晉未敢故立之是時晉國之政皆决于瑶晉君不得有所制瑶遂有范中行地 【甲申】十有二年晉荀瑶襲衛不克還 荀瑶欲伐衛遺衛侯野馬四百白璧一羣臣皆賀公孫彌牟曰此小國之禮而大國致之君其圖之衛侯告于邊境荀瑶果以師襲衛至境而反曰衛有賢人先知吾謀也已荀瑶還自衛宴于藍臺戱韓虎而侮段䂓【段鄭共叔段之後以名為氏規韓康子相】智國諫曰主不備難必至矣瑶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無乃不可乎弗聽 【丙戌】十有四年晉荀瑶以魏駒韓虎攻趙無恤無恤奔晉陽【注見前】 荀瑶請地于韓虎虎欲弗與段規曰智伯好利而愎不與將伐我不如與之彼狃于得地必請于他人他人不與必嚮之以兵然後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變矣虎曰善乃與之荀瑶悅又求地于魏駒駒欲弗與任章【任風姓之後以國為氏章魏桓子相】曰無故索地諸大夫必懼吾與之地智伯必驕彼驕而輕敵此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長矣不如與之駒曰善亦與之瑶又求蔡臯狼之地【今山西汾州府永寧州有臯狼故城考史記孟増幸于周成王是為宅臯狼集觧徐廣曰臯狼地名索隱成王居孟増于臯狼故曰宅臯狼智伯所求即此地蔡盖宅音之訛】于趙無恤無恤弗與【襄子以伐鄭之辱基智伯事見前】瑶怒帥韓魏之甲以攻趙氏無恤走晉陽初趙簡子使尹鐸【尹周尹氏之别】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乎【謂浚民之膏如抽繭之緒】抑為保障乎【謂厚民之生如築堡以自障】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户數簡子謂無恤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逺必以晉陽為歸至是三家圍晉陽荀瑶決晉水【在山西太原府太原縣西南源出滴瀝泉今謂之晉渠分三派以溉民田】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沉竈産鼃民無叛意 【戊子】十有六年晉趙無恤及魏駒韓虎攻荀瑶滅之荀瑶行水魏駒御韓虎驂乘瑶曰吾乃今知水之可以亡人國也魏駒肘韓虎虎履駒之跗以汾水【注見前】可以灌安邑【注見前】絳水【源出山西絳州絳山逕曲沃縣入澮】可以灌平陽【注見前】也【安邑魏氏都平陽韓氏都】趙無恤使張孟談【張晉公族解張字張侯其後以字為氏世仕于晉】潛出見魏駒韓虎曰臣聞唇亡則齒寒趙亡則韓魏為之次矣二子乃隂與約為之期日而遣之無恤夜使人殺守隄吏而決水灌荀瑶軍軍亂韓魏翼而擊之無恤將卒犯其前大敗之遂殺荀瑶盡滅其族而分其地【趙襄子漆智伯之頭以為飲器智伯之臣豫讓欲為報仇乃詐為刑人挾匕首入襄子宫中塗厠襄子如厠心動索之獲豫讓左右欲殺之襄子曰義士也吾謹避之耳豫讓又漆身為吞炭為啞行乞于市其妻不識也其友識之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顧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豫讓曰既已委質為臣而又殺之是二心也吾所以為此者將以愧天下後世之為人臣懷二心者也頃之襄子出豫讓伏橋下襄子至橋馬驚襄子曰必豫讓也問之果豫讓襄子數其先事范中行氏而不為報仇豫讓曰范中行氏以衆人遇我故衆人報之智伯以國士待我故國士報之乃請襄子之衣㧞劍三躍呼天擊之曰可以報智伯矣遂自殺】 【甲午】二十有二年楚滅蔡 蔡侯齊出奔【蔡自叔度至齊凡二十四世】 【丙申】二十有四年楚滅【自東樓公封至簡公春凡十九世】 【庚子】二十有八年王崩 貞定王崩長子去疾立【是為哀王】立三月弟叔襲殺之而自立【是為思王】立五月少弟嵬又攻殺之而自立【是為考王此三王皆貞定王之子】 封弟揭于河南【即東都漢于此置河南縣】 初王子朝之亂餘黨皆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事見前】至是王【考王】以王城故地封其弟掲以續周公之職【是為河南桓王】 考王 【辛丑】元年 【甲辰】四年晉侯朝于韓魏趙氏 晉哀公卒子栁立【是為幽公】時晉獨有絳曲沃餘皆入韓魏趙氏號三晉晉侯畏反朝焉 【丙午】六年夏六月雪日有食之 【庚戌】十年楚滅莒 初莒子庚輿虐而好劍茍鑄劍必試諸人大夫烏存因國人逐之莒子奔魯齊人納郊公【事在敬王元年自是微不復見】後四世楚滅之【莒自兹輿期受封二十三傳而滅】 【乙夘】十有五年王崩太子午立【是為威烈王】 河南公封其少子于鞏【鞏故城在今河南府鞏縣西南】 河南桓公卒子威公代威公卒子惠公代乃自封其少子班于鞏以奉王號東周而河南遂號西周【大事記曰自洛陽下都視王城則在西故曰西周自河南王城視下都則在東故曰東周】 衛公子亹弑其君糾 先是衛敬公卒子糾立【是為昭公】時三晉彊衛如小侯屬于趙至是公子亹弑昭公而自立【是為懷公】立十一年敬公之孫頽弑之【頽亦自立是為慎公】 威烈王 【丙辰】元年晉趙無恤卒 無恤為伯魯之不立有子五人不肯置後必欲傳位于代成君【伯魯之子】代成君早卒立其子浣為趙氏後至是無恤卒其弟【桓子】逐浣而自立一年卒趙氏之人曰桓子立非襄主意乃共殺其子復迎浣而立之【是為獻子】是年魏駒韓虎皆卒駒之子斯代【是為文侯】虎之子啟章代【是為武子】 秦庶長【秦爵二十級十曰左庶長十一曰右庶長】鼂弑其君【懷公】 鼂與大臣圍懷公懐公自殺懐公太子曰昭子早卒大臣乃立昭子之子【是為靈公】 【戊午】三年晉韓啟章伐鄭殺鄭伯 啟章殺鄭幽公【名已】鄭人立幽公之弟駘【是為繻公】後韓氏【景侯䖍】復伐鄭【在王十七年】取雍邱【注見前】已而鄭伐韓氏【在王十九年】敗其兵于負黍【注見前】 【己未】四年秦作上下畤 上畤祭黄帝下畤祭炎帝 【辛酉】六年盗殺晉侯栁 晉侯淫婦人夜竊出邑中盗殺之魏斯以兵誅亂者立幽公之子止【是為烈公】 【癸亥】八年越滅郯【注見前】 少皥之祀莒及郯司之【莒郯皆嬴姓少皥之後】楚先滅莒越復滅郯少皡遂不祀 【甲子】九年秦初以君主【猶公主也】妻河【謂嫁之河伯】 取他女為君主用諸河以求福命曰妻河時晉魏斯以西門豹【西門以地為氏】為鄴令【故鄴城在今河南彰徳府臨漳縣】鄴苦河伯娶婦豹乃與三老期當共送婦及期豹先投巫嫗于河曰先報河伯已而投三老復欲投廷掾與豪長者皆叩頭流血自是不敢復言河伯娶婦【六事記魏與秦鄰故染其俗至豹始禁之】 【戊辰】十有三年晉河岸崩 壅龍門至于底柱【此西河東圮也龍門底柱之間皆髙山崇阜河雖壅不徙流】 【己巳】十有四年晉魏斯始行平糴法 李悝【李氏率陶之後悝魏臣】為魏斯作盡地力之教以為地方百里除山澤居邑三分去一為田六百萬畝治田勤謹則畝益三斗不勤則損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増减輒為粟百八十萬石又曰糴甚貴傷民【謂士工商】甚賤傷農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善平糴者必謹觀嵗有上中下孰上孰其收自四餘四百石【平嵗百畝收百五十石大孰四倍收六百石計民食終嵗長四百石】中孰自三【四百五十石】餘三百石【終嵗長三百石】下孰自倍【收三百石】餘百石【終嵗長百石】小饑則收百石【收平嵗三分之二】中饑七十石【收三分之一】大饑三十石【五分之一】故上孰則上糴三而舍一【糴三百石舍一百石】中孰則糴二【糴二百石】下孰則糴一【糴五十石】使民適足賈平則止小饑則發小孰之所斂中饑則發中孰之所斂大饑則發上孰之所斂而糶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糶不貴而民不散斯又以鄴令西門豹言引用漳水【清漳出山西平定州樂平縣沾嶺濁漳出山西潞安府長子縣發鳩山二水分流至河南彰徳府涉縣始合東北逕直界分二支一東行入衛一東北行合滏陽滹沱諸水至天津入海】穿渠溉鄴田【今彰徳府有西門渠豹所開後漢元初中嘗詔修之】河内之民利之魏以是益富彊【漢書溝洫志魏文侯曾孫襄王時史起為鄴令引漳水溉鄴民歌之曰鄴有賢令兮為史公决漳水兮灌鄴旁終古舄鹵兮生稻梁與史記不同】 【辛未】十有六年命晉韓啟章趙浣伐齊 王命韓氏趙氏伐齊入其長城【括地志齊長城起濟州平隂縣縁河歴泰山北岡經淄州東至宻州琅邪臺入海 濟州今濟寧州屬兖州府平隂今屬泰安府淄州今淄川縣屬濟南府宻州今諸城縣屬青州府琅邪臺在諸城縣東長城故址今尚存】時三晉自通王室亦如列國 【壬申】十有七年魯【繆公顯】以公儀休為相【休魯博士以髙第為魯相】休相魯奉法循理無所變更百官自正嘗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奪園夫紅女利乎 秦初令吏帶劍 三代之制大夫士皆佩玉秦始令帶劍并令百姓亦帶之 【癸酉】十有八年晉魏斯克中山【今直定州春秋鮮虞地戰國為中山國】使其子擊守之 魏斯使樂羊【宋樂氏之别】伐中山克之【史記趙獻侯十年中山武公初立索隱系本云中山武公居顧桓公居靈夀後為趙武靈王所滅據此魏文侯所克乃武公地趙武靈所滅乃桓公地地本分自中山故皆以中山為號魏武侯之世中山及趙戰于房子葢靈夀之中山也】以封其子擊斯問于其臣曰我何如主皆曰仁君任座曰君得中山不以封弟而封子何為仁君斯怒任座趨出問翟璜【翟以國為氏璜名也】對曰仁君斯曰何以知之對曰君仁則臣直嚮者任座之言直臣是以知之斯説使翟璜召任座親下堂迎之引為上客【樂羊攻中山其子在中山懸之以示羊羊不顧中山烹而為之羊啜之盡一盃中山知其忍下之魏文賞其功而疑其心】 【甲戌】十有九年齊田和【陳敬仲改氏田左傳作陳史記作田田成子之孫白是為莊子莊子之子和是為太公】伐衛 田和相齊【宣公籍】伐衛取毋邱【史記年表作母索隱母音貫即貫城貫城注見前】後二年和之宗人田㑹叛和以廩邱【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范縣】屬于晉趙氏 晉魏斯受經于孔子之弟子卜商【卜以官為氏商字子夏衛人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教授】 魏斯受卜子夏經藝以為師又師事田子方【齊田氏之别】過段干木【段干姓木名】之廬必式【皇甫謐髙士傳木晉人守道不仕魏文侯造其門踰垣避之文侯待以客禮】四方賢士多歸之斯由此得譽于諸侯斯子擊出遭田子方于道下車伏謁子方不為禮子擊怒謂子方曰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富貴者安敢驕人國君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士貧賤者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貧賤哉子擊乃謝之 【丙子】二十有一年晉魏斯以魏成為相以吳起為將魏斯謂李克曰先生有言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對曰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斯曰先生就舍吾之相定矣李克出翟璜曰君召卜相果誰為之克曰魏成璜忿然曰西河【胡三省曰班忘魏地自髙陵以東盡河東河内髙陵漢屬馮翊其地在河西所謂西河之外者也今髙陵縣屬西安府】之守【謂吳起】臣所進也君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君欲伐中山臣進樂羊中山已拔無使守之臣進先生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以耳目之所覩記臣何負于魏成克曰成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三人君皆師之子所進五人君皆臣之子惡得與成比也璜再拜曰鄙人失對願卒為弟子吳起【吳以國為氏】衛人仕于魯【齊人伐魯魯欲以起為將起取齊女魯人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大破齊師或譖之曰起始事曽参母死不奔䘮曽參絶之今又殺妻以求將殘忍薄行人也起恐得罪遂去魯】聞魏斯賢往歸之斯問李克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齊田氏庶孽晏子薦之景公尊為大司馬有兵法書】弗能過也于是斯以為將擊秦拔五城起為卧不設席行不騎乗親褁贏糧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分勞苦斯以其得士心使為西河守以拒秦韓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 周 威烈王【綱目于王年下分注七國紀年今惟建國初立則附注其有名可考者書某君某元年其史本無名者書某君元年】 【戊寅】二十三年初命晉大夫魏斯【是為文侯】趙籍【獻子浣之子是為烈侯】韓䖍【武子啟章之子是為景侯】為諸侯【考魏斯立已二十一年趙籍韓䖍立各六年是歳始建國為侯】 自三家滅智伯至是凡五十一年始列為諸侯【初韓借師于魏以伐趙魏侯曰趙兄弟也不敢聞命趙借師以伐韓對亦如之二國皆怒已而知魏以講于已也皆朝于魏魏于是始大于韓趙魏侯與犀臣飲酒樂而天雨命駕將適野左右曰君將安之魏侯曰吾與虞人期獵雖樂豈可無一㑹期哉乃往身自罷之 趙侯好音謂相國公仲連曰寡人有愛可以貴之乎連曰富之可貴之則否趙侯曰然鄭歌者槍石二人吾賜之田人萬畝連諾而不與趙侯屢問連乃稱疾不朝番吾君謂連曰君實好善而未知所持公仲亦有進士乎連曰未也曰牛畜荀欣徐越皆可連進之畜侍以仁義趙侯逌然明日欣侍以舉賢使能明日越侍以節財儉用察度功徳趙侯悦乃謂連曰歌者之田且止以畜為師欣為中尉越為内史賜連衣二襲番吾即蒲吾故城在今正定府平山縣逌與攸同氣悅也】是年九鼎震【考金氏前編曰九鼎震大異也司馬氏通鑑始于是年而不書通鑑以人事為要也今從金氏說不另立綱附載于此】 【己夘】二十四年【燕僖公元年】王崩子驕立【是為安王】 盜殺楚君當【簡王之子聲王 考綱目于七國諸君提綱皆書君周亡始稱王今依之其目及分注仍依通鑑之例從史文稱王】 國人立其子疑【是為楚悼】明年三晉伐之至乗邱【注見前】而還 安王 【庚辰】元年【楚悼王疑元年 綱目安王以後其年或無事可紀而七國有新君初立者則大書某年以某國某君元年分注今從之】 【壬午】三年【秦恵公趙武侯韓烈侯取元年】虢山崩壅河【括地志虢山在陜州陜縣西二里臨黄河今河濵有岡阜似是頽山之餘 陜縣即今河南陜州治】 【甲申】五年日食【胡三省資治通鑑注書年而不書月與晦朔史失之也後同】 盜殺韓相俠累 俠累與濮陽【注見前】嚴仲子有惡仲子聞軹【今河南懐慶府濟源縣有軹縣故城戰國時軹邑】人聶政【衛大夫食采于聶因氏】之勇以黄金百鎰為政母夀欲因以報仇政曰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輕許人也及母卒仲子乃使政刺累累方坐府上兵衛甚嚴政直入刺之因自皮面抉眼【刺其靣出其眼令人不識】韓人暴其尸于市購問莫能識姊嫈【史記作榮】聞而往哭之曰是軹深井里【今濟源縣故軹城旁有深井堂即聶政所居】聶政也以妾在故重自刑以絶蹤妾奈何畏沒身之誅終沒賢弟名遂死政尸旁 【乙酉】六年鄭弑其君駘【繻公】 鄭伯殺其相駟子陽子陽之黨遂弑鄭伯而立其弟乙【是為康公】 【甲午】十五年魏吳起奔楚楚以為相 魏侯【文侯子名擊是為武侯】浮西河【括地志河在冀州西故名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吳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寳也對曰在徳不在險若君不脩徳舟中之人皆敵國也魏侯曰善久之魏相公叔害起譛之魏侯疑起起懼誅遂奔楚楚君【楚悼王】素聞其賢至則任之為相起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逺者以養戰士要在強兵破遊說【式芮反】之言從【將容反】横【與衡通胡盲反】者【胡三省注南北曰從從者連南北為一西鄉以擯秦東西曰橫横者離山東之交使之西鄉以事秦】子是南平百越【言非一種猶曰百蠻】北卻三晉西伐秦諸侯皆患楚之疆而楚之貴戚大臣多怨起者後起竟為楚所殺【悼王卒貴戚大臣作亂攻吳起殺之太子臧即位是為肅王討為亂者夷七十餘家事在王二十一年】 【乙未】十六年【秦出公魏武侯擊趙敬侯章韓文侯元年】初命齊大夫田和為諸侯【考史記田和相齊凡二十七年是嵗始建國為齊侯元年】 初田和遷其君貸【齊康公】于海上食一城既而求為諸侯魏文侯為之請於王及諸侯【事在王十三年】王許之【和立是為太公】後齊康公卒無子田氏遂并齊【事在王二十三年齊自太公望至康公凡二十八傳而為田氏所并】 魏襲趙邯鄲不克 趙公子朝【史記作翔】作亂【朝武侯子武侯卒國人立烈侯太子章是為敬侯朝以不立故亂】不勝奔魏於是趙始都邯鄲朝與魏襲之敗還 【丙申】十七年秦庶長改弑其君及其君母 秦惠公卒子出子立【亦曰出公史記秦靈公卒子獻公不得立立靈公季父悼子是為簡公簡公卒子恵公立惠公卒子出子立】立二年庶長改迎靈公之子【索隠名師隰】於河西而立之【是為獻公胡三省注靈公之卒獻公既不得立出居河西河西者黄河之西也】殺出子及其母沈之淵旁時秦數亂益衰弱三晉侵奪其河西地 【丁酉】十八年【秦獻公師隰齊桓公午元年】 【己亥】二十年日食晝晦 【辛丑】二十二年【楚肅王臧元年】 【癸夘】二十四年【齊威王因齊元年】 【乙巳】二十六年【韓哀侯元年】王崩子喜立【是為烈王】 三晉共廢其君俱酒為家人【索隠家人謂居家之人無官職也】 晉自幽公以後止有絳曲沃地至是魏韓趙共分之晉遂亡【晉自叔虞受封至靖公凡三十八傳而為三家所幷】 烈王 【丙午】元年日食 韓滅鄭徙都之【鄭自桓公友受封至君乙凡二十三傳而滅】 韓初都陽翟【注見前】既滅鄭遂徙都焉 【丁未】二年【趙成侯種元年】 【己酉】四年【燕桓公元年】 【庚戌】五年韓嚴遂【史記作韓嚴】弑其君【哀侯】 韓侯以韓廆為相而愛嚴遂二人相害遂刺廆于朝幷中韓侯【國人立哀侯之子是為懿侯考吳師道戰國䇿補注聶政刺韓相嚴遂弑哀侯戰國䇿誤合二事為一司馬遷兩存而不决温公通鑑從史記而不信國䇿故並載之今從通鑑】 【辛亥】六年【魏恵王韓懿侯元年】齊侯【即齊威王】來朝 時王室微弱諸侯莫朝齊獨朝之天下以此賢齊侯初齊侯即位國人不治于是召即墨【今山東莱州府平度州有即墨故城齊邑】大夫語之曰自子居即墨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闢人民給官無事東方以寧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萬家召阿【即柯邑注見前】大夫語之曰自子守阿譽言日聞吾使人視阿田野不闢人民貧餒趙攻鄄【即春秋鄄邑注見前】子不救衛取薛陵【今陽穀縣東北有薛陵城戰國齊邑】子不知是子厚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嘗譽者于是羣臣聳懼莫敢飾詐務盡其情齊國大治 【壬子】七年【楚宣王良夫元年】日食 王崩弟扁立【是為顯王】 韓趙伐魏圍安邑 魏武侯卒未立太子子罃與公中【讀曰仲】緩爭立國内亂公孫頎【公孫以爵系為氏頎名也】自趙入韓謂韓侯【懿侯】曰魏亂可取也韓侯乃與趙侯【成侯】合兵伐魏圍安邑趙侯曰殺罃立公中緩割地而退我二國之利也韓侯曰殺魏君暴也割地貪也不如兩分之魏分為兩不彊於宋衛則我終無魏患矣趙人不聽乃解去【罃遂殺公中緩而自立後僣號諡恵王】 顯王 【癸丑】元年 【丁巳】五年賜秦黼黻【刺繡為斧形曰黼兩己相背曰黻】之服 先是秦敗魏韓之師於洛陽至是秦又敗三晉之師於石門【山名一名白徑嶺在今山西解州東南左右壁立間不容軌謂之石門道通陜州亦曰白徑】斬首六萬王於是賀秦賜以黼黻之服 【庚申】八年【秦孝公渠梁燕文公元年】彗星見西方【張守莭曰彗妖星光芒徧指如彗】衛公孫鞅【衛之庶孽】入秦 秦獻公卒子渠梁立【是為孝公】是時河山以東【黄河華山之東】彊國六【齊楚魏趙韓燕】淮泗之間小國十餘【宋魯鄒滕薛郳諸國】楚魏與秦接界皆以夷翟遇秦擯斥之不得與中國之㑹盟秦伯【孝公】于是發憤修政令國中曰賔客羣臣有能出竒計彊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衛公孫鞅聞之乃西入秦鞅好刑名之學既至秦因嬖臣景監【景氏楚公族監甲暫反閹人也】以求見說秦伯以富國彊兵之術秦伯大説與議國事【史記鞅初事魏相公叔痤痤知其賢未及進㑹病魏恵王往問之曰公叔如有不諱將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衛鞅年雖少有竒才願君舉國而聽之王嘿然公叔曰君即不用鞅必殺之無使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召鞅謝曰吾先君而後臣故先為君謀後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殺臣卒不去既王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衛鞅也既又勸寡人殺之豈不悖哉】 【壬戌】十年秦以衛鞅為左庶長定變法之令 衛鞅欲變法秦人不悦鞅言於秦伯曰夫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是以聖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甘龍【甘氏商甘盤之後】曰不然因民而敎者不勞而成功緣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衛鞅曰常人安于故俗學者溺于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于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秦伯曰善乃以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五【五家為保十家為連】而相收司連坐【收司相糾發也一家有罪九家舉發不糾發則十家連坐】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爵【率約數也猶言差也】為私鬭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復除也謂除免其身役】事末利【謂工商】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謂收其妻子没為官奴婢】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無戰功可論不得入宗屬之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占田也】宅臣妾衣服以家次【各隨其家爵秩之班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南門募民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一人徙之輙予五十金乃下令令行期年民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國道不拾遺山無盗賊民勇于公戰怯于私鬭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鞅曰此亂法之民盡遷之於邊其後民莫敢議令 【癸亥】十一年【韓昭侯元年】 【丙寅】十四年齊魏㑹田于郊【王㓜學集覽郊縣屬沛郡一作洨 今江南鳯陽府靈壁縣有洨縣故城亦曰濠城】 魏君【魏恵王】謂齊君【齊威王】曰齊亦有寳乎齊君曰無有魏君曰寡人國雖小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各十二乗者十枚豈以齊大國而無寳乎齊君曰寡人之寳與君異吾臣有檀子【齊公族食采于檀城因以為氏】者使守南城【城在齊南境故曰南城】則楚人不敢南冦有盼子【即田盼】者使守髙唐【注見前】則趙人不敢東漁于河有黔夫【齊有黔敖黔亦氏也】者使守俆州【注見前】則燕趙之人徙而從者七千餘家有種首【集覽種首名也史失其姓】者使備盜賊則道不拾遺此四臣者將照千里豈特十二乗哉魏君有慚色 【丁夘】十五年魏伐趙圍邯鄲 楚使景舍救趙【戰國䇿景舎謂楚王曰王少出兵以為趙援趙恃楚必與魏戰魏怒于趙而又見楚救不足畏也必不釋趙趙魏相敝而齊秦應楚則魏可破也楚王從之】趙復請救於齊 【戊辰】十六年齊伐魏以救趙魏克邯鄲還及齊戰敗績初孫臏【孫武之後古刖刑曰臏孫子以刖足故呼為臏】與龎涓【畢公之後封于龎因氏焉】俱學兵法涓仕魏為將軍自以能不及臏乃召之至則斷其足而黥之欲使終身廢棄齊使者至魏臏隂見之使者竊載以歸田忌【齊之將】客之進之齊君齊君問兵法遂以為師至是齊欲救趙使忌為將而臏居輜車【安車也】中坐為計謀忌欲引兵之趙臏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拳【言欲解雜亂紛糾之物當以手徐解之不持拳以擊之也】救鬭者不搏撠【言救鬬者當善撝解之母以手持撠刺人使其怒益熾】批亢【批擊亢喉也言擊其要處】虚【衝虚空也言攻其不備】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批亢虚則形相格而勢自止不能不解也】今梁之輕兵鋭卒竭于外而老弱疲於内若引兵疾走其都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敝於魏也忌從之十月邯鄲降魏魏師還與齊戰于桂陵【在今山東曹州府菏澤縣東北】魏師大敗【明年諸侯圍魏襄陵又明年魏歸趙邯鄲與趙盟漳水上】 韓冦東周 取陵觀廩邱【胡三省注戰國時周僅有七邑漢之河南洛陽穀城平隂偃師鞏緱氏是也王幼學某覽陵觀地名在兖州境一統志廩邱周邑名 廩邱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范縣】 【庚午】十八年韓以申不害【申氏申侯之後不害鄭之賤臣】為相 不害學本于黄老而主刑名以其術千韓侯【懿侯之子昭侯】韓侯用以為相内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不害之身國治兵彊【戰國䇿昭侯有敝袴令蔵之侍者曰君亦不仁者矣不賜左右而蔵之昭侯曰吾聞明主愛一嚬一笑今袴豈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 【辛未】十九年秦徙都咸陽【今西安府咸寧縣東有渭城故城秦所都咸陽也三秦記地在九之南渭水之北山水皆陽故曰咸陽】始廢井田 初秦獻公徙治櫟陽【故城在今西安府臨潼縣東北】至是衛鞅築冀闕【冀記也記列教令于此門閥也】宫廷于咸陽遂遷都焉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止也】者為禁【秦俗父子兄弟同室居止鞅始禁之】并諸小鄉聚集為縣縣置令丞廢井田開阡陌【南北曰阡東西曰陌】更賦税之法【井田既廢什一之制不復用乃始計畝而定賦】 【壬申】二十年【趙肅侯語元年】 【乙亥】二十三年衛【成侯遫】貶號曰侯【尹起莘發明衛故侯爵而云貶號曰侯何哉盖春秋列國率皆僣號稱公如鄭伯邾子許男之類今焉衛之自貶特迫于勢之微弱求為取容之地耳】初子思居衛言茍變于衛侯曰其材可將五百乗衛侯曰吾知其可將然變甞為吏賦于民而食人二雞子故弗用也子思曰夫聖人之官人猶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長棄其所短故梓連抱而有數尺之朽良工不棄今君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于鄰國也衛侯再拜曰謹受教【子思復言于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衛侯曰何故子思曰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為是而士庻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乎】 【戊寅】二十六年致伯【胡三省注伯如字周二伯九伯之任】于秦秦使公子少官率諸侯來朝 先是秦㑹諸侯于京師【在王二十五年】至是王致伯于秦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帥師㑹諸侯于逄澤【括地志逢澤亦名逢池在浚儀縣東南 浚儀故城在今河南開封府祥符縣】朝王 【庚辰】二十八年魏伐韓齊伐魏以救韓殺其將龎涓虜太子申 魏使龎涓伐韓韓請救于齊齊用孫臏計【臏曰韓魏之兵未而救之是吾代韓受魏之兵顧反聽命于韓也且魏有破國之志韓見亡必東面而愬于齊吾因深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則可受重利而得尊名也齊君曰善】隂許韓使而遣之韓因恃齊五戰不勝而東委國于齊齊因起兵以救韓【田忌為將孫臏為師】直走魏都龎涓聞之去韓而歸魏人亦大發兵使太子申將以禦齊師孫臏曰兵法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趨利者軍半至【謂前後不相屬半至半不至也】乃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竈明日為五萬竈又明日為二萬竈龎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境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歩軍率輕鋭倍日幷行逐之孫臏度其行暮當至馬陵【在今直大名府元城縣東南】馬陵道陿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龎涓死此樹下令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涓果夜至見白書以火燭之讀未畢萬弩俱發魏師大亂涓乃自刎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乗勝大敗魏師虜太子申 【辛巳】二十九年秦衛鞅伐魏誘執其將公子卬敗之魏獻河西地【注見前】于秦徙都大梁【今河南開封府戰國魏所都號為大梁】秦封鞅為商君 秦使衛鞅伐魏【衛鞅言于秦君曰秦之與魏譬若人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即秦并魏魏往年大破于齊諸侯畔之可因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徙然後秦據河山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帝王之業也秦君從之遂使鞅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禦之軍既相距鞅遺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欲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之民卬以為然乃與㑹盟而飲鞅伏甲襲卬虜之因大破魏師魏君恐獻河西地于秦以和遂去安邑徙大梁嘆曰吾恨不用公叔之言秦封鞅商於【商今陜西商州故商城是於今河南南陽府淅川縣古於村是】十五邑號曰商君 【壬午】三十年【楚威王商元年】 【癸未】三十一年秦人誅衛鞅滅其家 秦孝公卒子駟立【是為惠文君後僣稱王】公子䖍之徒告衛鞅欲反發吏捕之鞅出亡欲止客舍舍人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騐者坐之鞅嘆曰為法之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不受内之秦秦殺之車裂以狥盡滅其家【鞅甞謂趙良曰我治秦孰與五羖大夫賢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穆公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君一救荆禍其為相也勞不坐乗暑不張盖及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今君之見也因景監以為王其從政也陵轢公族殘傷百姓公子䖍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驩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乗持矛而操□㦸者旁車而趨書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此數者非恃徳也君之危若朝露而尚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政畜百姓之怨亡可翹足而待鞅弗從居五月而難作】 【甲申】三十二年【秦恵文王駟元年】 【乙酉】三十三年孟軻【孟氏出魯軻騶人】至魏 是嵗魏君卑辭厚幣以招賢者于是孟子至梁【具見孟子書】魏君以孟子所言迂逺而濶於事情卒不能用 【丁亥】三十五年齊魏相王 初齊【威王】敗魏桂陵【事具王十六年】彊于諸侯遂自稱為王以令天下至是魏君新立【魏君罃卒子嗣立是為襄王】會齊君于徐州【注見前】以相王【魏王既僣號追尊其父為恵王】後九年秦亦稱王【恵文王】又二年韓燕皆稱王獨趙【武靈王】不肯曰無其實焉取其名乎令國人謂已曰君【後武靈王被弑趙亦稱王】 楚滅越 越無疆【句踐七世孫】伐齊齊使人說之代楚楚人大敗之乗勝盡取吳故地東至于浙江【即今錢塘江江有三源一出今衢州仙霞嶺為穀水一出金華府之盆山為東陽溪一出江南徽州府浙源山為漸江水三水合流為浙江亦曰曲江至錢塘縣入海故又名錢塘江】越以此散諸公族爭立或為王或為君濵于海上【漢之甌越閩越皆其後也甌越即東甌今浙江温州府閩越今福建】朝服于楚【越自無余至允常史無世系允常之後八傳而滅】 【戊子】三十六年燕【文侯】趙【肅侯】韓【宣恵王】魏【襄王】齊【是年威王卒子辟疆立是為宣王】楚【威王】合從以擯秦以蘓秦【蘇氏周蘇子之後秦洛陽人】為從約長幷相六國 初蘇秦西至秦說秦以兼天下之術不用乃之燕說燕與趙從親【蘇秦曰燕之所以不被兵者以趙之蔽其南也且秦攻燕戰于千里之外趙攻燕戰于百里之内夫不憂百里之内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于此者願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燕必無患矣】燕君從之資蘇秦車馬以說趙請一韓魏齊楚燕趙以擯秦【蘇秦謂趙王曰當今之時山東之國莫彊于趙秦之所害亦莫如趙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秦攻韓魏無名山大川之限稍蠶食之傅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無韓魏之規禍必中于趙矣臣以天下之圖案諸侯之地五倍于秦度諸侯之卒十倍于秦而衡人日夜以秦權恐喝諸侯使之割地以事秦秦成則其身富榮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願大王熟計之也】且請令諸侯之將相㑹盟洹水【源出河南彰徳府林縣隆慮山逕安陽至内黄入于衛】之上約曰秦攻一國則五國各出鋭師以撓秦或救之有不如約者五國共攻之則秦甲必不敢出函谷【闗名在今河南陜州靈寳縣南闗城在谷中深險如函故名】以害山東矣趙侯大恱厚賜賚之以約于諸侯㑹秦使公孫衍【魏人仕于秦】伐魏敗魏師禽其將龍賈【龍氏出御龍氏】取雕隂【今陜西鄜州雕隂故城是】且欲東兵蘇秦恐敗從約念莫可用于秦者乃激怒張儀【魏人】入之于秦【儀始嘗與蘇秦俱事鬼谷先生學縱横術蘇秦自以為不及也儀方困于楚故召而辱之儀怒遂入秦蘇秦隂遣舍人齎金幣資儀儀得見秦王秦王恱之以為客卿舍人辭去曰蘇君憂秦伐趙敗從約以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激怒君使臣隂奉君資盡蘇君計也張儀曰嗟乎此吾在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蘇君明矣為我謝蘇君蘇君之時儀何敢言】于是蘇秦說韓【蘇秦曰韓地方九百餘里天下之彊弓勁弩利劍皆從韓出以韓卒之勇披堅甲蹠勁弩帶利劍一人當百不足言也而大王割地事秦諺日寧為雞口無為牛後以大王之賢挾彊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竊為大王羞之】韓從其言說魏【蘇秦曰大王之地方千里武士蒼頭奮擊各二十萬厮徒十萬車六百乗騎五千匹乃聽于羣臣之說而欲臣事秦臣願大王熟計之也 武士武卒也蒼頭晉灼曰其軍著青㡌也厮徒取薪之卒】魏聽之又說齊【蘇秦曰齊四塞之國cq=254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粟如邱山臨淄之塗車擊轂人摩肩連袵成帷揮汗成雨夫韓魏之所以重畏秦者為與秦接境也秦之攻齊倍韓魏之地過衛陽晉之道經亢父之險欲深入則恐韓魏之議其後是故恫疑虚喝驕矜而不敢進則秦之不能害齊亦明矣夫不料秦之無奈齊何而欲西面事之是羣臣之過計也 陽晉衛地今曹州府鄆城縣有陽晉城亢父齊地今兖州府濟寧州有亢父故城漢于此置縣後廢】及楚【蘇秦曰楚地方六千餘里帶甲百萬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彊則秦弱秦彊則楚弱其勢不兩立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䇿者相去逺矣大王何居焉】皆許之于是蘇秦為從約長并相六國北報趙車騎輜重擬于王者 【己丑】三十七年【燕易王韓宣恵王齊宣王辟疆元年】秦以齊魏之師伐趙蘇秦去趙適燕從約解 秦使公孫衍欺齊魏與共伐趙敗從約趙侯讓蘇秦秦恐請使燕必報齊乃去趙而從約皆解 【壬辰】四十年宋公弟偃逐其君剔成而自立 剔成宋昭公【事見前】之元孫也立四十一年其弟偃攻襲之剔成敗奔齊偃遂自立為君【偃既立後僣號稱王在慎靚王三年】 【癸巳】四十一年【楚懐王槐元年】秦張儀伐魏取蒲陽【即蒲坂注見前】既而歸之魏盡入上郡【今陜西延安府榆林府及綏徳州戰國初魏上郡地】以謝秦以儀為相 先是魏以隂晉【即華隂今縣屬陜西同州府】為和于秦【在王三十七年】既而秦伐魏【在王三十九年】魏獻少梁【今同州府韓城縣魏少梁邑】地未幾秦又伐魏【在王四十年】取汾隂【故城在今蒲州府榮河縣北】皮氏【故城在今山西絳州河津縣西】拔焦【即春秋焦瑕戰國初屬魏】至是張儀為秦客卿將兵伐魏取蒲陽請秦復以與魏而使公子繇質焉儀因說魏曰秦之遇魏甚厚魏不可無禮于秦魏因盡入上郡十五縣以謝秦儀遂為秦相【明年秦歸魏焦後張儀復伐魏取陜】 【丙申】四十四年【趙武靈王雍元年是嵗秦稱王】 【丁酉】四十五年蘇秦自燕奔齊 蘇秦通于燕文公之夫人【燕文公卒子易王立在位三十六年】燕君知之蘇秦恐說燕君曰臣在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齊則燕重燕君許之乃偽得罪于燕而奔齊齊以為客卿秦說齊髙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以敝齊而為燕【後齊大夫與蘇秦争寵使人刺殺之事在慎靚王四年】 【戊戌】四十六年秦相張儀免出相魏【是年韓燕皆稱王】 儀相魏欲令魏事秦而諸侯效之魏王不聽秦于是伐魏取曲沃【今河南陜州有曲沃鎮戰國魏地非晉都曲沃也】平周【邑名在今山西汾州府介休縣】隂厚儀益甚 【庚子】四十八年王崩子定立【是為慎靚王】 齊號薛公【即薛國注見前】田文為孟嘗君 初齊王封田嬰于薛號靖郭君嬰有子四十餘人其賤妾之子曰文通儻饒智略說嬰以散財養士嬰使文主家待賔客賔客爭譽其美嬰遂以為嗣及嬰卒文嗣立號孟嘗君招致諸侯遊士及有罪亡人食客常數千人名重天下 【司馬氏光曰君子之養士以為民也今田文盗君之禄以立私黨張虚譽上侮其君下蠧其民是姦人之雄耳烏足尚哉】 慎靚王 【辛丑】元年【燕王噲元年】衛更貶號曰君 衛介秦魏之間日益削弱至嗣君時獨有濮陽【注見前】之地因更貶號曰君嗣君好察微隠縣令有發褥而席弊者嗣君聞之乃賜之席令大驚以君為神又使人過闗市賂之以金既而召闗市問有客過與汝金汝囬遣之【謂還其金也】闗市大恐又愛泄姬【姬姓泄音薛】重如耳【如姓耳名魏大夫後仕衛】而恐其因愛重以壅已也乃貴薄疑【薄姓疑名也】以敵【當也】如耳尊魏妃以偶【匹也】泄姬曰以是相參【謂相參列】也【衛有胥靡亡之魏嗣君以五十金買之不得以左氏易之左右曰以一城買一胥靡可乎嗣君曰治無小亂無大法不立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法立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 【壬寅】二年孟軻適齊【竹書紀年梁恵王三十六年改元一年後十六年薨司馬氏通鑑朱子綱目皆從之故于是年書魏君罃卒孟子去魏適齊考史記年表及魏世家皆云魏恵王三十六年薨子襄王立邵子經世書從史記而不取竹書王氏㓜學亦以紀年之書多偽謬不可信今從經世書】 齊王問齊桓晉文之事孟子對以保民而王【說具孟子書】 【癸夘】三年【魏哀王元年】楚趙魏韓燕伐秦攻函谷 秦出兵逆之五國皆敗走明年秦大敗韓師于修魚【即春秋蕭魚注見前】斬首八萬諸侯震恐 【甲辰】四年魏請成于秦張儀歸復相秦 張儀說魏王曰諸侯之約從盟洹水之上結為兄弟以相堅也今親兄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相殺傷而欲恃反覆蘓秦之餘謀【時蘇秦已為齊所殺】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據卷【今河南懐慶府原武縣戰國魏卷邑】衍【張守莭曰在鄭州】酸棗【故城在令河南衛輝府延津縣北】刼衛取陽晉【注見前】則趙不南梁不北而從道絶矣大王之國雖欲無危不可得也魏王乃倍從約而因儀以請成于秦儀歸復相秦 【乙巳】五年秦伐蜀【今四川成都府古蜀國黄帝所封歴夏商周世為侯伯周哀蜀蠶叢始稱王】取之 巴【注見前】蜀相攻【初蜀王封其弟于漢中號曰苴侯苴侯與巴為好而巴與蜀為讎蜀王伐苴侯苴侯奔巴故相攻】俱告急于秦司馬錯【周程伯休父為司馬以官為氏其後裔散處列國】請伐蜀張儀曰不如伐韓【時韓方侵秦】下兵三川【伊洛及河為三川秦置三川郡漢改為河南今河南之河南府是也】攻新城【今河南府洛陽縣有新城故城】宜陽【今縣屬河南府】以臨二周【東西周】之郊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司馬錯曰不然臣聞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彊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廣其徳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夫蜀西僻之國戎翟之長也得其地足以廣國取其財足以富民而又有禁暴止亂之名是我一舉而名實附也不如伐蜀秦王從之起兵伐蜀十月取之【蜀王敗死後秦并滅巴苴】秦以益彊富厚輕諸侯 燕君噲【易王子】以國讓其相子之 燕相子之與蘇秦之弟代婚欲得燕權代使齊而歸燕王問曰齊王其霸乎對曰不能燕王曰何故對曰不信其臣于是燕王専任子之子之又使鹿毛夀【鹿一作厝】謂燕王曰人謂堯賢者以其能讓天下也今王以國讓子之是王與堯同名也燕王因屬國于子之并收吏印綬自三百石以上而效之子之【效呈也以印呈與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噲老不聽政顧為臣 【丙午】六年王崩子延立【是為赧王】 赧王 【丁未】元年齊伐燕取之醢子之殺故燕君噲 燕子之為王三年國内大亂將軍市被【市姓被名】與太子平謀攻子之齊王使人誘之且許為助平使市被攻子之不克被反攻平國人連戰數月死者數萬人齊王使章子【即匡章見孟子】伐燕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齊人取子之醢之遂殺王噲【齊王問孟子及沈同陳賈語詳孟子書不具載是嵗齊宣王卒子地立是為湣王】 孟軻去齊 是時天下方務于合從連横以攻伐為賢而孟子獨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萬氏芮伯萬之後】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戊申】二年【齊湣王地元年】楚屈匄伐秦 秦欲伐齊患其與楚從親乃使張儀說楚王【懐王】曰大王誠能閉闗絶約于齊臣請獻商於【注見前】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為大王箕帚之妾楚王悅而許之【羣臣皆賀陳軫獨弔楚王怒軫曰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也今絶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地六百里哉儀至秦必負王是北絶齊交而西生患于秦也兩國之兵必俱至矣王曰願子閉口無復言】乃厚賜張儀而閉關絶約于齊使一將軍隨張儀至秦儀詳【讀田佯】墮車不朝三月楚王聞之曰儀以寡人絶齊未甚邪乃使勇士宋遺借宋之符【閉闗絶約信使不通故借宋符以逹】北罵齊王齊王大怒折節而事秦齊秦之交合儀乃朝見楚使者曰子何不受地自某至某廣袤六里使者還報楚王大怒【陳軫請楚王賂秦以一名都與之并力而攻齊是亡地于秦而取償于齊也王又不聼】使屈匄帥師伐秦秦亦發兵擊之明年秦大敗楚師于丹陽【胡三省注此丹陽謂丹水之陽也班志丹水出上洛嶺山東至析入鈞水地在武闗之外秦楚交戰當在此 上洛今商州嶺山在州西北丹水出其南下流至南陽浙川縣入均水均即鈞也】虜屈匄遂取漢中【胡三省注自沔陽至上庸皆楚漢中地 沔陽今陜西漢中府沔縣上庸今湖北鄖陽府竹山縣】楚復襲秦又大敗于藍田【今縣屬陜西西安府】韓魏襲楚楚割兩城以和于秦 【己酉】三年燕人立太子平為君【是為昭王】 燕王即位于破燕之後弔死問孤與百姓同甘苦卑身厚幣以招賢者問郭隗【郭氏出于郭公】曰齊因孤之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誠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王之耻孤之願也先生視可者得身事之隗曰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官名韋昭曰即中涓也】求千里馬者馬己死買其骨五百金而返君大怒涓人曰死馬且買之况生者乎馬今至矣不期年而千里馬至者三今王必致士先從隗始况賢于愧者豈逺千里哉于是燕王為隗改築宫而師事之于是士爭趨燕【樂毅自魏徃劇辛自趙徃燕王以樂毅為亞卿任以國政 樂毅樂羊之後劇姓辛名】 【庚戌】四年【燕昭王平韓襄王倉元年】秦使張儀說楚【懐王】韓齊【湣王地】趙【武靈王雍】燕連衡以事秦秦君卒【恵王卒子蕩立是為武王】諸侯復合從秦王使告楚王請以武闗【秦之南闗即春秋少習也在今陜西商州東】之外易黔中地【今湖南之常徳辰州永順貴州之黎平思南諸府皆楚黔中地】楚王曰不願願得張儀而獻黔中儀請行秦王曰楚將甘心于子奈何行儀曰秦强而楚弱大王在楚不宜敢取臣且臣善其嬖臣靳尚【靳姓尚名】尚得事幸姬鄭袖【戰國策作褏古字也】袖之言王無不聽者遂往楚王囚儀將殺之靳尚謂鄭袖曰秦王甚愛張儀將以六縣及美女贖之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貴而夫人斥矣于是袖日夜泣于王曰臣各為其主耳今殺張儀秦必大怒妾請子母俱遷江南母為秦所魚肉也王乃赦儀而厚禮之儀因說楚王事秦【儀曰夫為從者無以異于驅羣羊而攻猛虎不格明矣今王不事秦秦自巴蜀治船積粟浮岷江而下一日行五百里不十日而距扞關扞關驚則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又舉甲而出武關則北地絶夫秦之攻楚危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諸侯之救在半嵗之外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大王誠聽臣請令秦楚長為兄弟之國 岷江即大江扞闗在今湖北宜昌府長陽縣西巫郡今四川䕫州府巫山縣有巫縣故城即楚巫郡】楚王己得儀而重出地乃許之【時屈原方使齊歸諫楚王曰何不誅張儀王悔使人追儀弗及 屈原名平屈氏族】儀遂之韓說韓王事秦而攻楚【儀謂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國無二嵗之食見卒不過二十萬而秦兵百餘萬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塞成臯則王之國分矣為大王計莫如事秦而攻楚以轉禍而悅秦】韓王許之儀歸報秦封以六邑復使東說齊【儀謂齊王曰從人說大王者必曰齊蔽于三晉地廣民衆兵彊士勇雖有百秦將無奈齊何大王賢其說而不計其實今秦楚嫁娶為昆弟之國韓獻宜陽梁效河外趙割河間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南地悉趙兵指慱闗臨淄即墨非王有也 河間趙地今直河間府是博闗在今山東東昌府博平縣西北徐廣曰博平亦謂之博闗是也】西說趙【儀謂趙王曰大王收率天下以擯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闗者十五年心含忿怒乆矣今有敝甲凋兵軍于澠池願渡河踰漳據番吾㑹邯鄲之下謹使臣先聞左右今楚與秦為昆弟韓梁稱藩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肩也夫斷右肩而與人鬬失其黨而孤居欲求無危得乎臣竊為大王計莫若與秦約為兄弟之國也澠池戰國韓邑後入秦漢置縣今縣屬河南府餘注俱見前】皆許之又北說燕【儀謂燕王曰趙已效河間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攻燕則易水長城非王之有矣 雲中故城在今歸化城西元和志趙雲中城秦漢雲中郡也九原故城在今吳喇忒旗北水經注九原城南面長河北背連山是也易水有三皆出今易州其自定興西南合拒馬河者曰中易在定興西為涉河者曰北易逕安肅歴安州新安為雹河者曰南易】燕王請獻常山【即恒山在今山西大同府渾源州漢以文帝諱改名】之尾五城以和儀歸報未至而秦王薨太子立太子素不悅張儀諸侯聞之皆畔衡復合從 【辛亥】五年【秦武王蕩元年】秦張儀復出相魏 張儀詭說秦王【武王】而相魏一嵗卒儀與蘓秦皆以從横之術逰諸侯致位富貴天下争慕效之又有魏人公孫衍號犀首【魏官名衍嘗為此官故稱焉】及蘇代蘇厲【皆蘇秦弟】陳軫【初與張儀俱事秦恵王後去秦之楚】樓緩【樓氏東樓公之後】之徒紛紜遍于天下務以辯詐相髙不可勝紀而儀秦衍最著 【壬子】六年秦初置丞相【應劭曰丞承也相助也荀悅曰秦本次國命卿二人故置左右丞相】以樗里疾【秦恵王之弟所居有大樗樹故號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又號曰智囊】甘茂【下蔡人】為左右丞相 【癸丑】七年秦甘茂伐韓宜陽 秦王使甘茂約魏以伐韓茂至魏乃使人還謂秦王曰魏聽臣矣然願王勿伐秦王迎茂息壤【史記正義秦邑名】而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其實郡也今倍數險【謂函谷及三崤之險】行千里攻之難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母織自若也及三人告之其母投杼下機踰墻而走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不如其母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魏文侯令樂羊攻中山三年拔之返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君之力也今臣覊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孫奭挾韓而議之王必聽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韓之相】之怨也故臣願王勿伐秦王曰寡人勿聽也乃與盟于息壤茂攻宜陽五月而不㧞樗里疾公孫奭果争之秦王欲罷兵茂曰息壤在彼秦王乃悉起兵佐茂遂拔宜陽 【甲寅】八年秦君蕩卒弟稷立【是為昭襄王】母芈氏【楚女號芈八子是為宣太后】治國事以舅魏冉【即穰侯宣太后異父弟】為將軍 秦王好以力戲力士多至大官與孟說舉鼎絶脈【史記作臏】而薨【胡三省注史記甘茂傳秦武王至周而卒于周盖舉鼎者舉九鼎也】無子諸弟爭立異母弟稷為質于燕魏冉與國人迎而立之冉自恵王武王時任職用事及稷立年少太后治事以冉為將軍衛咸陽後二年庶長壯【庶長名壯】及大臣諸公子作亂冉誅之及惠文后【昭襄王嫡母】皆不得良死又逐悼武后【武王之后】出歸于魏王兄弟不善者皆滅之威振秦國 【乙夘】九年【秦昭襄王稷元年】 【丙辰】十年彗星見 【戊午】十二年彗星復見 齊韓魏伐楚楚使太子横質于秦秦救之 初楚與齊韓合從既而秦楚盟于黄棘【即棘陽故城在今河南南陽府新野縣東北】秦復與楚上庸【事在王十一年】齊韓魏以楚負約合兵伐之楚王使其太子横為質于秦秦人救之三國引去楚太子在秦私與秦大夫鬭殺之亡歸【在王十三年】于是秦㑹韓魏齊兵伐楚殺其將唐昧【在王十四年 唐以國為氏昧名】明年秦芈戎【即華陽君宣太后同父弟華陽秦縣】復伐楚殺其將景缺取襄城【注見前】楚王恐使太子為質于齊以請平 【庚申】十四年日食晝晦 【壬戌】十六年趙君廢其太子章國于少子何自號主父【何立是為恵文王】 趙君已立長子章為太子後納吳廣【吳以國為氏廣名】之女孟姚有寵生子何愛之欲及其生而立之乃廢章而傳國焉使肥義【肥以鄉為氏義名】為相傅何自號主父先是主父與肥義謀變服騎射以令百姓【北畧中山西至榆中 榆中即古榆谿塞在今陜西榆林府西北邊外】至是使子治國事而已西北略地將從雲中九原【注俱見前】南襲咸陽于是詐為使者入秦欲以觀秦地形及秦王之為人秦王不知己而怪其状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主父行已脫闗矣秦人大驚 秦伐楚誘楚君槐于武關執之以歸楚人立太子横【是為頃襄王】 秦伐楚取八城秦王乃遺楚王書曰始寡人與王約為兄弟盟于黄棘太子入質至驩也太子陵殺寡人之重臣不謝而亡去寡人誠不勝怒使兵侵君之邊今願與君王㑹武關面相約結盟而去楚王欲徃恐見欺欲不徃恐秦怒屈平曰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不如無行王稚子子蘭勸王行王乃入秦秦令一將軍詐為王伏兵武闗刦之與西至咸陽要以割地楚王怒不許遂留之時楚太子横為質于齊楚大臣相與謀乃詐赴于齊齊歸楚太子楚人立之初屈平為楚左徒【楚官名】志潔行芳明于治體楚王【懐王】甚任之後以讒見疎【上官大夫心害其能因讒之】而睠顧不忘作離騷【班固曰離遭也顔師古曰擾動曰騷朱子楚辭注班顔之說是也】之辭以自怨冀君之一悟而終不悟也其後子蘭【頃襄王立以子蘭為令尹】又譛之于王王怒遷之江南平遂懐石自投汨羅【江名在今湖南長沙府湘隂縣北西流入湘】以死 秦以齊田文為丞相 秦王聞文賢使其弟悝【即涇陽君涇陽故城在今甘肅平凉府】為質于齊請文入秦以為丞相 【癸亥】十七年【楚頃襄王横趙恵文王何元年】田文自秦逃歸 或謂秦王曰田文相秦必先齊而後秦秦其危哉王囚文欲殺之文使人求解于王之幸姬姬欲其狐白裘而文先已獻于秦王文客有善為狗盗者盜裘以獻姬言于王而遣之王後悔使追之文至闗闗法雞鳴乃出客時尚蚤追者將至客有善為雞鳴者野雞皆應之文乃脱歸【初孟甞君將入秦以蘇代諫而止後齊湣王卒遣之行既而湣王不自得及孟嘗君歸遂以為相】 齊韓魏伐秦敗其軍于函谷關秦割河東三城【今山西平陽府戰國河東地先屬魏後入于秦】以和 田文怨秦與韓魏攻之入函谷秦王使公子池以河東三城講于三國初田文欲借兵食于西周【史記王赧時東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索隠西周河南東周鞏也】蘇代為西周謂文曰君攻楚九年取宛【即今南陽縣屬河南南陽府】葉【今縣屬南陽府春秋沈諸梁邑】以北以彊韓魏今復攻秦以益之韓魏南無楚憂西無秦患則齊危矣君不如臨函谷而無攻令敝邑以君之情謂秦王曰薛公必不破秦以彊韓魏其攻秦也欲王之令楚割東國以與齊而秦出楚王以為和也文從其計㑹公子池求講解遂罷兵而秦卒不出楚王 趙君封弟勝為平原君【勝封于東武城號平原君非封于平原也東武城即今山東東昌府武城縣平原今縣屬山東濟南府】 勝喜賔客至者盖數千人公孫龍【趙人】善為堅白同異之辯【龍嘗著守白論堅白即守白堅執其說而守之也同異合異以為同也】勝厚遇之孔子之元孫穿【字子髙】自魯適趙與龍論臧三耳【减即臧獲之臧兩耳形也兼聴而言可得為三猶莊子雞本二足以有運而行者是為三矣】龍甚辨析穿弗應明日平原君問穿穿曰幾能令臧三耳矣然謂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兩耳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其亦從難而非者乎勝無以應謂龍曰公無復與孔子髙辨事也其人理勝于辭公辭勝于理辭勝于理終必受詘 【乙丑】十九年楚君槐卒于秦 楚王槐自秦走趙趙不納秦追及之以歸遂發病薨秦人歸其䘮楚人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 【丙寅】二十年【魏昭王遫韓釐王咎元年】趙滅中山 先是趙主父伐中山中山君奔齊【事在王十四年】至是以燕齊之師滅之歸大赦酺【布也布恵大飲酒也】五日 趙故太子章作亂公子成李兌誅之遂弑主父于沙邱【即沙邱䑓紂所築注見前】 主父封長子章于代使田不禮相之李兌謂肥義曰章黨衆而欲大不禮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隂謀子何不稱疾不朝毋為禍梯不亦可乎義曰昔主父以王屬義曰毋變而度毋易而慮堅守一心以沒而世義再拜受而籍之諺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乎李兌涕泣而出肥義謂信期【即髙信信音申】曰公子章田不禮聲善而實惡内得主而外為暴矯令以擅一旦之命不難為也自今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以身先之時吳娃【即孟姚】死王愛弛甞朝羣臣主父從旁窺之見故太子傫然也【謂疲病】北面詘于其弟心憐之欲分趙而王章于代計未决主父及王逰沙邱異宫【異宫而處】公子章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公子成李兌起兵距難章敗走主父所成兌因圍主父宫殺章及不禮而滅其黨成兌相與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之令宫中人後出者夷主父欲出不得探雀鷇而食之三月餘餓死 【戊辰】二十二年魏韓伐秦秦左更【秦爵十四曰左更】白起【白氏出秦大夫白乙丙起郿人考楚有白公其後以邑為氏此又别為一氏】敗之㧞五城 魏與韓伐秦魏冉薦左更白起于秦王【時丹代樓緩為丞相】使將兵敗二國之師于伊闕【注見前】斬首二十四萬拔五城以起為國尉【秦官名】 【己巳】二十三年楚君迎婦于秦 先是楚人既立太子為王告于秦曰賴社稷神靈國有君矣秦王怒伐楚取十六城【在王十七年】至是秦王遺楚王書曰楚倍秦秦且率諸侯伐楚願飭士卒得一樂戰【言得一戰以快其意】楚王患之乃復與秦和親 【司馬氏光曰甚矣秦之無道也殺其父而刼其子楚之不競也忍其父而昏其讎嗚呼楚之君誠得其道臣誠得其人秦雖彊烏得陵之哉故荀卿論之曰夫道善用之則百里之地可以獨立不善用之則楚以六千里而為讎人役信哉】 【辛未】二十五年東周君【注見前】如秦 是年魏入河東地【胡三省注安邑蒲阪瀕河之地】四百里韓入武遂【史記正義本韓邑近平陽秦取之復以與韓後韓仍獻于秦】地二百里于秦 【癸酉】二十七年秦君稱西帝遣使立齊君為東帝已而皆去之 秦王欲約齊伐趙乃自稱西帝而遣使立齊為東帝蘇代自燕至齊齊王問曰秦使致帝何如對曰願王受之而勿稱以收天下之望所謂以卑為尊也齊王從之稱帝二日而復歸之秦亦去帝號 【乙亥】二十九年齊滅宋【宋自微子受封至玉偃凡三十二傳而滅】 宋有雀生□【劉向說苑作鸇鷂屬】史占之曰吉小而生巨必覇天下王偃喜起兵滅滕【滕自叔繡受封三十一傳而滅】敗齊楚魏取地數百里乃愈自信其霸欲霸之亟成射天笞地斬社稷而焚滅之為長夜之飲于室中室中人呼萬嵗則堂上之人應之堂下之人應之門外之人又應之至于國中無敢不呼者天下謂之桀宋齊伐之民散城不守王偃走死温【即周温邑注見前】 【丁丑】三十一年燕上將軍樂毅以秦魏韓趙之師伐齊入臨淄【今縣屬山東青州府】齊君地出走其相淖齒弑之毅下齊七十餘城燕封毅為昌國君【今山東濟南府淄川縣有昌國故城毅所封】齊王滅宋而驕【南侵楚西侵三晉欲幷二周為天子狐咺陳舉諫皆殺之】燕王乃謀伐齊樂毅曰齊霸國之餘業地大人衆未易獨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約趙及楚魏于是使毅約趙嚪【以利誘也】秦連楚及魏諸侯害齊王之驕暴皆許之燕悉起兵以毅為上將軍【秦尉斯離帥師與三晉之師㑹之】并將秦魏韓趙之兵以伐齊戰于濟西【濟水之西】齊師天敗【毅還秦韓之師分魏師以畧宋地部趙師以收河間】遂長驅深入【劇辛曰齊大燕小頼諸侯之助以破其軍宜及時攻取其邊城以自益今過而不攻以深入為名無損于齊而結深怨後必悔之樂毅曰齊王政令虐戾百姓怨懟今軍皆破亡因而乗之其民必叛若不遂乗之待彼悔前之非改過恤下而撫其民則難慮也乃進軍齊國果大亂】齊王出走【先亡之衛衛君辟宫舍之稱臣共具齊王不□衛人侵之去奔鄒魯又有驕色鄒魯不納遂走莒】樂毅入臨淄取寳物祭器輸之于燕燕王親至濟上勞軍行賞封毅為昌國君留徇齊城末下者楚使淖齒將兵救齊因為齊相齒欲與燕分齊地遂執齊王而弑之【齒數齊王曰千乗博昌之間雨血沾衣王知之乎曰知之贏博之間地拆及泉王知之乎曰知之有人當闕而哭求之不得去則聞其聲王知之乎曰知之齒曰雨血者天以告也地拆者地以告也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而王不戒焉何得無誅遂擢王筋懸之廟梁宿昔而死 千乗齊邑漢為郡并置縣故城在今青州府髙苑縣博昌亦齊邑漢為縣故城在今青州府博興縣贏博齊二邑名漢皆置縣故城俱在今泰安府】樂毅聞畫邑【畫一作澅音獲故城在今青州府臨淄縣西北】人王蠋【一作歜】賢令軍中環畫邑三十里無入使人請蠋蠋謝不徃燕人曰不來吾且屠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國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刼之以兵與其不義而生不若死遂自經絶脰而死毅整軍禁侵掠禮逸民寛賦歛除暴令脩舊政【祀桓公管仲于郊封王蠋之墓】齊民喜悦六月之間下齊七十餘城皆為郡縣 秦魏韓㑹于京師 秦王與魏王㑹宜陽又與韓王㑹新城【注見前】遂胥㑹于西周【㑹而不朝王】 【戊寅】三十二年齊人討殺淖齒而立其君之子法章【是為襄王】保莒城【齊東境邑左傳陳桓子請老于莒是也非莒國之莒】 淖齒之亂齊湣王太子法章變姓名為莒太史敫【音皎莒人太史氏也】家傭【雇作也】敫女竒法章狀貎憐而竊衣食之因與私通湣王從者王孫賈失王處而歸其母曰汝朝出而晩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里門也】而望汝今事王王走汝不知其處尚何歸焉賈乃入市呼曰淖齒亂齊國殺王欲與我誅之者袒右市人從者四百人與攻淖齒殺之于是齊亡臣相與永湣王子欲立之法章疑懼乆之乃敢自言遂立以為齊王保莒城以拒燕布告國中曰王已立在莒矣 【胡氏三省曰其時樂毅以燕中軍鎮臨淄法章已立而保莒田單自安严保即墨奔敗之餘猶可置之不問法章布告國中自言已立在莒安可坐而不問乎後人論樂毅以為善蔵其用吾未敢以為然也】 趙使藺相如【韓厥之後仕趙食采于藺因氏焉】獻璧于秦 趙得楚和氏璧【卞和之玉】秦王請易以十五城趙欲勿與畏秦彊欲與之恐見欺以問藺相如【相如初為謁者繆賢舍人趙王求可使秦者賢薦之】對曰以城求璧而不與曲在我矣與之璧而不與我城則曲在秦臣願奉璧而徃城不入臣請完璧而歸王遣之相如至秦既獻璧視秦王無意償趙城乃紿取璧使從者懐之間行歸趙而以身待命于秦秦王曰殺相如終不能得璧而絶秦趙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乃廷見相如禮而遣之相如歸趙以為上大夫 【庚辰】三十四年楚謀入冦王使東周公【武公】喻止之楚約齊韓共伐秦因欲圖周王使東周公謂楚令尹昭子曰西周之地不過百里而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衆不足以勁兵而攻之者名為弑君然而猶有欲攻者以祭噐在焉故也夫虎肉臊而兵利身人猶攻之【劉伯莊曰虎之爪牙如利刄在身其肉雖臊而人猶攻之者以其皮之所在也】若使澤中之麋蒙虎之皮人之攻之必萬倍矣裂楚之地足以肥國詘楚之名足以尊主今子欲誅殘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傳器器南則兵至矣于是楚計不行 【辛巳】三十五年秦伐趙及楚 秦白起伐趙取代光狼城【在今山西澤州府髙平縣】司馬錯伐楚㧋黔中【注見前】楚獻漢北【胡三省注漢水以北究葉隨鄧之地】及上庸【注見前】地明年白起復伐楚取鄢鄧【注俱見前】西陵【今湖北宜昌府楚西陵地】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 周 赧王 【壬午】三十六年秦趙㑹于澠池【注見前寰宇記澠池西有澠坂秦趙相㑹處】秦王告趙王願為好㑹于河外澠池趙王欲毋行廉頗【廉氏顓帝曾孫大康之後】藺相如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趙王乃待相如從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里㑹遇之禮畢不過三十日過此不還請立太子以絶秦望王許之及㑹飲酒秦王請趙王鼓瑟趙王鼔之相如請秦王撃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歩之内臣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秦王乃一撃缶罷酒秦終不能有加于趙趙人亦盛為之備秦不敢動趙王歸以相如為上卿位亷頗右頗曰我有攻城野戰之功相如徒以口舌位加我上我見必辱之相如聞之每朝常稱病出而望見輙引車避匿其舍人皆以為耻相如曰子視廉將軍孰與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相如雖駑獨畏亷將軍哉顧吾念之秦所以不敢加兵于趙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相鬭勢不俱生吾所以為此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讐也頗聞之肉袒負荆至門謝罪遂為刎頸交【崔浩曰言要齊死生斷首無悔】 燕君平卒樂毅奔趙齊田單【諸田䟽屬】襲破燕軍盡復齊地齊君入臨淄封單為安平【注見前】君 時齊地皆已屬燕獨莒即墨未下樂毅并軍圍之即墨大夫戰死即墨人曰田單多智習兵【初燕攻安平田單使其宗人皆以鐡籠傅車轊及城潰人争門而出俱以軸折被擒獨單宗人得免遂奔即墨 轊車軸頭也以鐡附之故謂之鐡籠】立以為將樂毅圍二邑期年不尅乃令解圍去城九里而為壘令曰城中民出者勿獲困者賑之使即舊業三年而猶未下或讒之于燕王曰樂毅伐齊呼吸之間下七十餘城今不下者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欲久仗兵威以服齊人南面而王耳燕王置酒大㑹引言者斬之【燕王讓言者曰齊為無道以害先王寡人痛之入骨故招延賔客以求報仇有成功者尚欲與共燕國今樂君親為寡人破齊夷其宗廟報塞先仇齊固樂君之有非燕所得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斬之】遣國相立毅為齊王毅惶恐不受拜書以死自誓由是齊人服其義諸侯畏其信莫敢復有謀者頃之昭王薨太子立【是為惠王】太子素與毅有隙田單知之乃縱反間于燕曰樂毅與燕新王有隙畏誅欲連兵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患惟恐他將之來耳燕王【惠王】以為然乃使騎刼【胡三省注騎刼以能而將騎乃官稱非姓也】代將而召樂毅毅知王不善代之【知王遣代其意不善】遂奔趙燕將士由是憤惋不和田單乃以計誑燕軍故激怒城中【單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飛鳥皆翔舞而下燕人怪之單因宣言曰當有神師下教俄有一卒曰臣可以為師乎單逐師之每有約束必稱神師單又宣言曰吾惟懼燕人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即墨敗矣燕人如其言城中皆怒堅守惟恐見得單又言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墓可為寒心燕人掘燒之齊人望見皆涕泣怒自十倍】城中皆欲出戰單知其可用乃身操版鍤與士卒分功妻妾編于行伍之間盡散飲食饗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乗城遣使約降燕軍益懈單收城中得午千餘為絳繒衣畫以五采龍文束兵刃于其角灌脂束葦于其尾鑿城數十穴夜縱牛燒葦端壯士五千人隨之牛尾熱怒奔燕軍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奮擊而城中鼓譟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殺騎刼追亡逐北至河上齊七十餘城皆復乃迎齊王于莒入臨淄王以田單為相封安平君以太史敫之女為后【是為君王后生太子建】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種也汚吾世終身不見君王后君王后亦不以不見故失人子之禮【田單攻狄三月不克問于魯仲連仲連曰將軍在即墨織蕢仗鍤為士卒倡當此之時將軍有死之心士卒無生之氣莫不揮泣奮臂而欲戰此所以破燕也今將軍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黄金横帶騁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明日單厲氣循城立于矢石之所援枪鼔之狄人乃下 魯仲連魯以國為氏仲連齊人狄齊邑漢為縣後漢改臨濟故城在今青州府髙苑縣夜邑即漢掖縣今為萊州府治淄澠二水名淄水出青州府博山縣原山東北至夀光入海澠水出臨淄縣即申池水之分流北入時水】 趙封樂毅為望諸君【胡三省注望諸澤名本齊地毅自齊奔趙趙以此號之本其所從來也】 趙王與樂毅謀伐燕毅泣曰臣疇昔之事昭王猶今日之事大王也若復得罪在他國終身不敢謀趙之奴况子孫乎趙王乃止封樂毅于觀津【故城在今直冀州武邑縣東南】號望諸君尊寵之以警動于燕齊燕王恐趙用之以乗其敝乃使人讓毅且謝之曰將軍捐燕歸趙自為計則可矣何以報先王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毅報書曰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計也罹毁辱之謗墮先王之名臣之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謂與趙謀燕】義之所不敢出也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于君子矣燕乃復以毅子間為昌國君而毅往來復通燕竟卒于趙 田文卒齊魏滅薛【綱目提要田文卒下有齊魏滅薛四字今從之】 初齊湣王既滅宋欲去孟嘗君孟嘗君奔魏魏以為相與諸侯共伐破齊齊王【襄王】復國而孟嘗君中立為諸侯無所屬齊王畏之與連和至是卒諸子爭立齊魏共滅之 【癸未】三十七年【燕惠王元年】秦白起伐楚㧞郢【今湖北荆州府江陵縣楚郢都有故郢城在縣東南】楚徙都陳【今河南陳州府注見前】 白起攻楚㧞郢燒夷陵【楚先王墓史記索隠夷陵陵名後遂為縣今湖北宜昌府東湖縣是也】楚王兵散遂不復戰東北徙都于陳秦遂置南郡【今荆州府秦為南郡】封起為武安君【胡三省注戰國之君分封其臣如平原武安之類非眞食其縣之入也】明年秦復取楚巫黔中【注俱見前】又明年楚王收東地兵【淮泗之地】得十餘萬復西取秦所㧞江南十五邑為郡以拒秦 【乙酉】三十九年【魏安釐王元年】魏封公子無忌【魏昭王少子安釐王異母弟】為信陵君【今河南歸徳府寧陵縣有寗陵故城無忌食邑】 無忌仁而下士士無賢不肖皆以禮交之士以此爭往歸焉 【戊子】四十二年趙魏伐韓秦救之大破其軍魏割南陽【即春秋晉南陽戰國屬魏】以和 先是秦伐魏韓救之秦大破韓軍斬首四萬魏納八城于秦又割温【即春秋晉温邑注見前】以和至是魏與趙伐韓韓告急于秦秦救韓敗趙魏之師斬首沈卒十五萬【斬魏軍首十三萬沈趙卒二萬人于河】魏將段干子請割南陽予秦以和蘇代曰欲璽者段干子也【謂叚干子欲得秦封故請魏割地】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璽欲璽者制地魏地盡矣夫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王曰事已行不可更矣代曰博之所以貴梟者便則食不便則止【博局戲以五木為骰有梟盧雉犢塞五者之采梟為最勝便宜也得梟者合食其子不便則為徐行食行棊也】今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梟也魏王卒不聽 【己丑】四十三年【韓桓恵王元年】楚太子完質于秦 秦王將使武安君與韓魏伐楚楚使者黄歇【黄氏黄□之後歇楚人】至秦聞之恐其一舉而滅楚也乃上書曰楚國援也鄰國敵也今王妬楚之不毁而忘毁楚之彊韓魏臣恐韓魏之卒欺大國也何則王無重世【猶言再世】之徳于韓魏而有累世之怨乃欲資之與攻楚不亦過乎臣為王慮莫若善楚秦楚合一則韓魏必為關内之侯注地【以兵截之也】于齊則齊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經兩海【東西為經取齊右壤則自西海至東海皆為秦地故曰一經】要約天下然後危動燕趙直摇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矣秦王從之使歇歸約親于楚楚復使歇侍太子完為質于秦 【庚寅】四十四年【燕武成王元年】 【辛夘】四十五年秦圍趙閼與【音焉與城名在今山西沁州西北俗呼烏蘇村】趙奢【趙人】擊却之 初趙奢為田部吏收租税平原君家不肯出奢以法殺其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將殺之奢曰君于趙為貴公子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是無趙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强國強則趙固而君為貴戚豈輕于天下邪平原君賢之言于王使治國賦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及秦圍閼與趙王召羣臣問之亷頗樂乗【樂毅宗人】皆曰道逺險陿難救奢曰道逺險陿如兩鼠鬬于穴中將勇者勝王乃令奢將兵救之去邯鄲三十里而止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師軍武安【今縣屬河南彰徳府有故城在縣西南即秦人勒兵處】西鼓譟勒兵武安屋瓦皆震有言急救武安者奢立斬之堅壁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増壘秦間入趙軍奢善食而遣之間還報秦將大喜奢既遣間卷甲而趨一日一夜距閼與五十里而軍軍壘成秦師聞之悉甲而往趙軍士許歴【許以國為氏】請諫奢進之歴曰秦不意趙至此其來氣盛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奢曰請受教歴請刑不許歴復請曰先據北山者勝奢即發萬人趨之秦師後至爭山不得上奢縱兵擊之秦師大敗解閼與而還趙封奢為馬服君【服䖍曰馬服猶言服馬也史記正義因馬服山為號也山在邯鄲縣西北】以許歴為國尉【明年秦復攻趙閼與不拔】 秦以范雎【范晉范氏之别雎魏人字叔】為客卿 初范睢欲事魏王家貧無以自資乃先事中大夫須賈【須須句之後以國為氏】賈使于齊雎從齊王聞雎辯口私賜之金賈疑雎以國隂事告齊也歸告其相魏齊【魏諸公子】齊怒笞擊睢折脅摺齒置厠中睢佯死得出魏人鄭安平【鄭以國為氏】持睢亡匿更姓名曰張祿秦謁者【秦官名】王稽【王氏所出不一鄭樵統謂其王者之裔以爵為氏】使魏載與俱歸薦之王王見之離宫雎佯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來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睢謬曰秦安得王獨有太后穰侯【魏冉封穰侯穰故城在今河南南陽府鄧州】耳王微聞其言乃屏左右跽而請者三曰先生幸教寡人睢曰臣覊旅之臣也交踈于王而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願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王跽曰事無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天臣願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也睢見左右多竊聽者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觀秦王之俯仰因進曰穰侯越韓魏而攻齊非計也【是年穰侯伐齊取剛壽 剛壽二邑名剛今兖州府寧陽縣之故剛城是壽今兖州府之夀張縣是】今不如逺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則王之尺也夫韓魏中國之處【去聲謂中國所在】而天下之樞也王若欲覇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而威楚趙則齊附而韓魏可虜矣王曰善乃以睢為客卿與謀兵事【後二年秦始用范雎之謀伐魏取懐又二年拔魏邢邱又二年伐韓拔九城取南陽攻絶太行道懐周畿内邑戰國屬魏今懐慶府武陟縣有懐縣故城邢邱注見前春秋晉邑戰國屬魏考邢邱即平臯班志應劭注甚明杜預左傳注從之王㓜學不之考引魏世家以為即郪邱又引徐廣注以為即廪邱其説殊混】 【乙未】四十九年秦君廢其母逐魏冉【穰侯】芊戎【華陽君】公子市【髙陵君】公子悝【涇陽君二君皆秦昭王同母弟】以范雎為丞相封應侯【古應城在今河南汝州寳豐縣】 范睢日益親用事因私説秦王曰臣居山東時聞齊有孟嘗君不聞有王聞秦有太后穰侯不聞有王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太后與義渠戎王亂生二子遂詐殺戎王起兵滅義渠】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撃斷無諱【謂刑人無所避忌】髙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未之有也臣聞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今四貴用事而王獨立于朝竊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秦王以為然于是廢太后【明年以憂死】逐穰侯及華陽涇陽髙陵三君于闗外【各令就封穰侯卒于陶涇陽君未之國而卒 陶魏冉封邑史記冉封穰復益封陶孟康曰陶即定陶徐廣曰陶一作隂考定陶在今山東曹州府穰故城在今南陽府鄧州地隔韓魏相去殊逺隂故楚邑今襄陽府光化縣隂故城是也與南陽鄰近徐說似為得之】以睢為丞相封應侯 【丙申】五十年【趙孝成王丹元年】秦伐趙齊救郤之 秦攻趙趙王新立【趙惠文王卒太子丹立是為孝成王】太后用事求救于齊齊人曰必以長安君【恵文王少子史記正義長安君以長安善故名】為質太后不可齊師不出大臣彊諫太后明謂左右曰有復言者老婦必唾其面左師觸龍【左師冗散之官以優老臣者觸龍名也戰國策作觸讋】請見太后盛氣而胥【待也】之入左師徐趨而坐謝曰老臣病足不得見久矣恐太后之體有所苦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太后不和之色稍解左師曰賤息舒祺【兒子曰息舒祺名也】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之願得補黒衣【皂衣也衛士之服】之缺以衛王宫太后曰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嵗矣雖少願及臣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少子乎對曰甚于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媪【婦老者之稱】之愛燕后賢于長安君太后曰君過矣不如長安君甚左師曰父母愛其子必為之計深逺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而哭念其逺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則祝之曰必勿使反【勿使失意于燕而反趙也】豈非為之計長乆為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趙王之子孫為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此其近者禍及身逺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讀曰俸】厚而無勞而挾重噐多也今媪尊長安君之位封以膏腴之地多與之重噐而不及今令有功于趙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于趙哉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于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乗質于齊齊師乃出秦師退 【丁酉】五十一年【齊王建元年】 【戊戌】五十二年楚太子完自秦逃歸楚君横卒完立【是為考烈王】以黄歇為相封春申君 楚王【頃襄王】疾病黄歇侍太子于秦聞之言于應侯曰楚王疾恐不起秦若歸其太子則是親與國而得儲萬乗也不歸則咸陽布衣耳楚更立君必不事秦應侯以告秦王王令太子傅先往問疾反而後圖之歇與太子謀曰王疾病而陽文君之子二人在中王若卒大命陽文君之子必立為後太子不得奉宗廟矣乃教太子變服為楚使者御以出闗而自為守舍謝病度已逺乃自言請死王怒欲聽之應侯曰歇出身以徇其主太子立必用歇不如歸之以親楚王從之歇至楚三月頃襄王薨太子即位以歇為相封之淮北【歇後請于楚王徙封于吳城吳故墟而都之 歇所都今蘇州府治是】 【己亥】五十三年秦白起伐韓㧞野王【今河南懐慶府河内縣是】上黨【今山西潞安府秦上黨郡以其地極髙與天為黨故名】降趙 秦㧞韓野王上黨路絶上黨守馮亭【畢公之後食采于馮因以為氏】與其民謀曰鄭道【韓治鄭都故云】已絶不如歸趙趙受我秦必攻之趙被秦兵必親韓韓趙為一則可以當秦矣乃告于趙曰韓不能守上黨入之秦其吏民皆安為趙不樂為秦願再拜獻之大王趙王以問平陽君豹對曰聖人甚禍無故之利王曰何謂無故對曰秦蠶食韓地中絶不令相通固自以為坐而受上黨也韓氏所以不入之秦者欲嫁其禍于趙也秦服其勞而趙受其利雖彊大不能得之于弱小弱小顧能得之于彊大乎豈得謂非無故不如勿受平原君請受之王乃使平原君往受地封亭為華陽君亭垂涕不見使者曰吾不忍賣主之地而食之也 【辛丑】五十五年秦王齕攻趙上黨㧞之白起代將大破趙軍殺其將趙括阬降卒四十萬 秦使王齕攻上黨㧞之上黨民走趙趙廉頗軍長平【故城在今山西澤州府髙平縣西元和志秦白起敗趙括于此】以按【音遏捺也】據【援也】之【謂屯兵長平以援上黨】齕遂攻趙趙軍數敗亷頗堅壁不出又失亡多趙王怒數讓之應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趙為反間曰秦獨畏馬服君之子括為將耳亷頗易與且降矣趙王遂以括代頗將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鼓瑟【有緩急調之在柱若膠其柱則不能運轉而絃不調矣】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王不聽【括自少學兵法甞與父奢言之奢不能難然不謂善括母問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趙若將括破趙軍者必括也】括將行其母上書言括不可使王曰母置之吾已決矣母曰即有不稱妾請無隨坐王許之秦王聞括為將乃隂使武安君為上將而齕為禆將令軍中敢泄者斬括至軍悉更約束易置軍吏出兵擊秦武安君佯敗走張二竒兵以刼之趙括乗勝追造秦壁壁堅拒不得入而秦竒兵絶其後軍分為二糧道絶武安君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秦王自如河内發民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絶趙救兵及糧食趙請粟于齊齊王勿許】趙軍絶食四十六日人相食急攻秦壘欲出不得括自出搏戰秦射殺之卒四十萬人皆降武安君挾詐盡阬之遺其小者二百四十人歸趙前後斬首虜四十五萬人趙人大震 【壬寅】五十六年秦攻趙㧞武安【注見前】皮牢【即皮氏注見前】定太原上黨韓趙又割地以和 武安君分軍為三王齕拔武安皮牢司馬梗北定太原盡有上黨地韓趙恐使蘇代説應侯曰趙亡則秦王王【去聲言秦王破趙則將王天下也】而武安君為三公矣君能為之下乎且趙亡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秦之所得幾何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應侯言于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割地以和王聽之割韓垣雍【即春秋衡雍注見前】趙六城而罷兵武安君由是與應侯有隙 魏以孔斌【穿之子字子順孔子七世孫】為相尋以病免 初魏王聞孔斌賢聘以為相斌改嬖寵之官以事賢才奪無任之禄以賜有功諸喪職秩者咸不悦斌陳大計又不用乃以病致仕人謂之曰子其行乎答曰行將安之山東之國將并于秦秦為不義義所不入遂寢于家喟然嘆曰死病無良醫不出二十年天下其盡為秦乎【秦之始伐趙也魏人皆以于魏為便斌曰何謂也曰秦勝吾因而服焉不勝則乗其而擊之斌曰不然秦貪暴之國也勝趙必復他求吾恐于時魏受其師也先人有言燕雀處屋子母相哺呴呴相樂自以為安矣竈突炎上棟宇將焚燕雀顔不變不知禍之將及已也今子不悟趙破而患將及魏可以人而同于燕雀乎】 秦誘執趙公子勝既而歸之 初魏須賈聘于秦范睢因辱之【范雎既相秦號曰張禄魏不知也須賈至秦雎微服往見賈驚曰范叔固無恙乎留坐飲食取一綈袍贈之睢遂為賈御至相府雎請先入良乆賈問門下曰范叔何不出也門下曰無范叔鄉者吾相君也賈知見賣乃膝行入謝罪雎坐責讓之且曰爾所以得無死者以綈袍戀戀尚有故人之意耳乃大供具請諸侯使坐賈堂下置莝豆而馬食之】使歸告魏王曰速斬魏齊頭來不然且屠大梁須賈還以告魏齊齊奔趙匿平原君家秦王欲為范雎必報其仇乃誘平原君至而執之使謂趙王曰不得齊首吾不出王弟于關齊窮扺虞卿【游説之士為趙上卿食邑于虞故號虞卿】虞卿棄相印與齊偕亡走魏信陵君意難見之齊怒自殺趙王卒取其首以與秦秦乃歸平原君【雎言王稽于秦王王以為河東守又任鄭安平王以為將軍雎散家財物以報嘗所困厄者一飯之徳必償睚眦之仇必報】 【癸夘】五十七年秦伐趙圍邯鄲趙公子勝如楚乞師楚黄歇帥師救趙 秦武安君病使王陵伐趙攻邯鄲少利武安君病愈王欲使代之武安君辭不行【武安君曰邯鄲實未易攻且諸侯之救日至趙應其内諸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王使應侯請之終不肯行】乃以王齕代陵趙王使平原君求救于楚平原君約其門下客文武備具者二十人與俱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毛遂【毛以國為氏】自薦【平原君曰賢士之處世如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門下三年矣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臣得早處囊中乃脫穎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平原君乃與之俱十九人相與目笑之比至楚平原君與楚王言合從之利久而不决毛遂按劔歴階而上曰從之利害兩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日中不决何也楚王怒叱之遂按劔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衆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也王之命縣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而王天下文王以百里而臣諸侯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此霸王之資也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衆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趙之所羞而王不知惡焉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楚王曰唯唯乃與楚王歃血【毛遂取血奉銅盤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歃血次者吾君次者遂以手招十九人曰相與歃此血于堂下公等錄錄所謂因人成事者也】定從而歸平原君曰勝不敢復相天下士矣因以毛遂為上客而楚使春申君將兵救趙 魏晉鄙【晉既滅子孫以國為氏鄙魏將軍】帥師救趙次于鄴【注見前】公子無忌襲殺鄙奪其軍以進 魏王使晉鄙救趙秦王使謂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諸侯敢救者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止晉鄙壁鄴又使新垣衍【陳留風俗傳畢公之後居于梁為新垣氏】説趙王欲共尊秦為帝以却其兵魯仲連在邯鄲聞之徃見衍曰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秦以戰而能斬首有功者為上故曰上首功】之國也即肆然而為帝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不願為之民也且秦梁皆萬乗之國秦無已而帝則將行天子之禮以號令天下變易諸侯之大臣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衍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士也不敢復言帝秦矣初魏有隠士曰侯嬴【侯氏出于鄭侯宣多】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梁之東門】監者公子無忌聞其賢欲厚遺之不可公子乃置酒大㑹賔客坐定從車騎虚左自迎侯生【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不讓公子執轡愈恭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公子引車入市生下見其客睥睨故乆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公子色愈恭乃謝客就車】侯生至引坐上坐賔客皆驚及秦圍趙趙平原君夫人公子姊也使者冠盖相屬于魏讓魏救不至公子數請于魏王及賔客辯士游説萬端王終不聽公子乃屬賔客約車騎百餘乗欲赴鬭以死于趙過見侯生生曰公子無他端而欲赴秦軍如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公子再拜問計生曰吾聞晉鄙兵符【符以代古之珪璋取簡易也】在王卧内如姬【姬姓如】最幸力能竊之公子甞為姬報其父讎姬欲為公子死無所辭誠一開口則得虎符【兵符以虎為之取其威猛】奪鄙兵北救趙西却秦此五伯之功也公子如其言果得兵符侯生曰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如鄙疑而復請之則事危矣臣客朱亥【邾為楚所滅子孫乃去邑氏朱】力士可與俱鄙不聽使擊之公子至鄴晉鄙合符果疑之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鄙公子勒兵下令曰父子俱在軍中者父歸兄弟俱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得選兵八萬人將之而進【公子之行也與侯生訣生曰臣老不能從請數公子至晉鄙軍之日北鄉自剄以送公子及公子至軍生果自剄】 【甲辰】五十八年【燕孝王元年】秦殺白起 王齕久圍邯鄲不㧞諸侯來救戰數不利武安君曰不聽吾計今何如矣秦王聞之怒彊起之武安君稱病篤乃免為士伍遷之隂密【即密須注見前】行至杜郵【今陜西西安府咸陽縣東有杜郵館即白起伏劒處郵傳驛之郵亭也】應侯曰起之遷意怏怏有餘言王乃使賜之劔武安君引劍將自剄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我詐而盡阬之是足以死遂自殺應侯乃任鄭安平使將擊趙 魏公子無忌大破秦軍邯鄲下 信陵君大破秦軍于邯鄲下王齕解圍走鄭安平以二萬人降趙信陵君不敢歸魏使將將其軍以還趙王徳信陵君欲以五城封之信陵君有自功之色客或說曰物有不可忘有不可不忘人有徳于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徳于人願公子忘之于是信陵君立自責若無所容趙王自迎執主人之禮引信陵君就西階信陵君側行辭讓從東階上自言辠【古文罪字秦始皇以其近皇字故改為罪】過以負于魏無功于趙飲至暮趙王以信陵君退讓竟不忍言獻五城平原君欲封魯仲連仲連不受乃以千金為壽仲連笑曰所貴為天下士者為人排患難解紛亂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連不忍為也遂辭去 秦太子【秦昭襄王太子死以其次子安國君為太子安國君名柱即孝文王】之子異人自趙逃歸 秦太子妃曰華陽【湯沐邑名】夫人無子夏姬生子異人質于趙秦數伐趙趙不禮之困不得意陽翟【注見前】大賈吕不韋【吕以國為氏】適邯鄲見之曰此竒貨可居【居積也以異人方財貨言可居積以射利】乃説之曰太子愛華陽夫人而無子子之兄弟二十餘人子居中不甚見幸太子即位子不得争為嗣矣異人曰奈何不韋曰能立適嗣者獨華陽夫人耳不韋雖貧請以千金為子西游立子為嗣異人曰必如君䇿秦國與子共之不韋乃與五百金令結賔客復以五百金買竒物玩好自奉而西見夫人姊而以獻于夫人因譽異人之賢賔客徧天下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曰異人也以夫人為天夫人喜不韋因使其姊說曰夫人愛而無子不以繁華時蚤自結于諸子中賢孝者舉以為適即色衰愛弛雖欲開一言尚可得乎今異人賢自知中子不得為適誠以此時㧞之是異人無國而有國夫人無子而有子也則終身有寵于秦矣夫人以為然乗間言于太子太子許之與夫人刻玉符約以為嗣因請不韋傅之不韋取邯鄲姬絶羙者與居有身異人見而請之不韋佯怒既而獻之期年而生子政【即始皇】異人遂以為夫人邯鄲之圍趙欲殺異人不韋賂守者得脱亡赴秦軍遂歸【趙欲殺異人妻子姬故趙豪家女得匿母子皆不死後趙歸之于秦】異人楚服而見夫人夫人曰吾楚人也當自子之因更名曰楚 【乙巳】五十九年秦伐韓趙王命諸侯討之秦遂入冦西周君【武公】入秦獻地王卒【綱目作王入秦獻地歸而卒考史記秦使將軍摎攻西周西周君奔秦正義曰謂西周武公又史記周君王赧卒索隠曰此周君即西周武公時武公與王赧俱卒故連言之據此則獻地入秦者乃武公而非赧王周君王赧者乃兩人而非一人今以史記按之既云西周君奔秦則獻地當係之武公不得以為赧王今從正義説改書至所云周君王赧盖即指赧王一人而言稱之曰周君而不没其王號也若如索隠所云史記何不于周君之上加以西字且赧王武公既同時而卒何不書王赧于周君之上而顧以臣先君乎説不足據今仍書王卒盖武公既獻地則王亦從失尊例書卒也】 秦伐韓取陽城負黍【注俱見前】斬首四萬伐趙取二十餘縣斬首九萬王恐【史記作西周恐時王寄居西周故史記云】與諸侯約從將天下鋭師出伊闕【注見前】攻秦令無得通陽城秦使將軍摎來攻西周君奔秦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歸西周君于周是嵗王卒 【丙東周君一秦昭襄王五十二楚考烈王八燕孝王三午魏安釐王二十二趙孝成王十一韓桓惠王十八齊王建十年是年燕孝王薨子喜立 通鑑于是嵗即以秦系年綱目則用分註而不書東周君今依綱目分註例兼採薛應旂甲子彚紀先書東周君于前次列七國于後】秦丞相范睢免 鄭安平既降趙秦王令毋得言其事以順適應侯之意至是王稽坐與諸侯通棄市王臨朝而嘆應侯請其故王曰武安君死而鄭安平王稽【皆應侯所任】等皆畔内無良將外多敵國吾是以憂應侯懼不知所出燕客蔡澤【蔡以國為氏澤燕人】聞之西入秦先使人宣言于應侯曰蔡澤見王必奪君位應侯召澤讓之澤曰吁君何見之晩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退商君吳起大夫種【事俱見前】何足願歟應侯謬曰何為不可君子有殺身以成名死無所恨澤曰身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次也三子之可願孰與閎夭周公哉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進退嬴縮與時變化今君怨已讎而徳已報意欲至矣而無變計竊為君危之應侯曰善遂薦澤于王因謝病免王悦澤計以為相數月免【澤初游學干諸侯不遇從唐舉相曰富貴吾所自有不知者夀也舉曰先生之夀自今以往四十三嵗澤笑而去曰吾持梁齒肥富貴四十三年足矣及入秦既為相人或惡之澤乃謝病歸相印號綱成君居秦十餘年卒唐舉梁人】 楚以荀况【晉荀氏之别况趙人時人相尊號之曰卿漢避宣帝諱曰孫卿】為蘭陵【故城在今山東兖州府嶧縣東】令 况游學于齊三為祭酒【老師儒之稱】適楚春申君以為蘭陵令况甞與臨武君【荀子注楚將未知姓名】論兵于趙王【孝成王】前王曰請問兵要况曰要在附民仁人之兵上下一心下之于上也若子弟之事父兄手臂之扞頭目而覆胸腹也故齊之技擊【技材力也技擊以勇力擊斬敵者】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選擇武勇之士以度取之】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以功賞相長得五甲首則役五家故為最彊】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王曰請問為將况曰號令欲嚴以威賞罰欲必以信處舍【營壘也】欲周以固徙舉進退欲安以重【靜則安重不為輕舉】欲疾以速【動則疾速不失機宜】窺敵觀變【謂用問諜】欲潛以深【潛隠深入】欲伍以參【錯雜敵中盡知其事】遇敵决戰必行吾所明無行吾所疑是之謂六術無欲將而惡廢【欲將求進也惡廢懼黜也】無怠勝而忘敗【既勝而怠則忘敗】無威内而輕外無見利而不顧其害凡慮事欲熟而用財欲泰【不當吝賞】是之謂五權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擊不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是之謂三至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敗也必在慢之敬謀無曠敬事無曠敬吏無曠敬衆無曠敬敵無曠是之謂五無曠慎行此六術五權三至而處之以恭敬無曠是之謂天下之大將于是臨武君稱善陳囂問曰先生議兵以仁義為本又何以兵為哉况曰仁者愛人故惡人之害之也義者循理故惡人之亂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非爭奪也【後春申君死荀卿廢因家蘭陵著書數萬言流傳于世】 秦遷西周公【索隠武公子文公】于狐聚【在今河南汝州東北】 周既獻地其民不樂屬秦遂東亡于是秦取周九鼎寳器而遷西周公于 【戊東周君三秦昭襄五十四楚考烈十燕王喜二魏安申釐二十四趙孝成十三韓桓惠二十齊王建十二年】秦王郊見上帝于雍【注見前】 是時天下皆賔于秦魏後至秦使將軍摎伐之取吳城【即虞城注見前】于是韓王入朝魏舉國聽命 【庚東周君五秦昭襄五十六楚考烈十二燕王喜四魏戌安釐二十六趙孝成十五韓桓惠二十二齊王建十四年】秦王稷薨子柱立【是為孝文王】 韓王衰絰入弔祠諸侯皆使其將相徃視喪事 燕伐趙趙敗之遂圍燕 燕王使栗腹【栗氏栗陸氏之後】約驩于趙反而言曰趙壯者死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使腹將而攻鄗【今直趙州栢鄉縣北有鄗縣故城春秋晉邑戰國屬趙】將渠【索隠人姓名或云將官渠其名也】曰與人通關約交使者報而攻之不祥師必無功王不聽自將偏軍隨之將渠又泣諌不從趙使亷頗擊之敗其兩軍逐北五百里遂圍燕燕人請和趙人曰必令將渠處和【謂主和也】燕王以將渠為相而處和趙師乃解【是年趙公子勝卒】 【辛東周君六秦孝文元楚考烈十三燕王喜五魏安釐亥二十七趙孝成十六韓桓惠二十三齊王建十五年】冬十月秦王柱薨子楚立【是為莊襄王】 秦孝文王即位三日而薨子楚立尊華陽夫人為華陽太后夏姬為夏太后 燕伐齊拔聊城【今縣屬山東東昌府】齊攻取之 燕將攻齊聊城拔之或譖之燕王燕將保聊城不敢歸齊田單攻之嵗餘不下魯仲連乃為書約之矢以射城中遺燕將曰為公計者不歸燕則歸齊今獨守孤城齊兵日益而燕救不至將何為乎燕將見書泣三日遂自殺聊城亂田單克之歸言仲連于齊王欲爵之仲連逃之海上曰吾與富貴而詘于人寧貧賤而輕世肆志焉魏王甞問天下之髙士于孔斌斌曰世無其人也抑可以為次其魯仲連乎 【壬東周君七秦莊襄元楚考烈十四燕王喜六魏安釐子二十八趙孝成十七韓桓恵二十四齊王建十六年是嵗東周亡】秦以吕不韋為相國 封不韋為文信侯食河南洛陽十萬户 秦滅東周遷其君于陽人聚【在今河南汝州西亦名陽人城】 東周君與諸侯謀伐秦秦使吕不韋滅之遷東周君于陽人聚周遂不祀周自武王已卯受命至赧王乙巳凢三十七王三十三世八百六十七年又東周君七年共八百七十四年 秦伐韓取滎陽【故城在今河南開封府滎澤縣西南】成臯【即春秋鄭虎牢注見前】秦界至大梁初置三川【注見前】郡【今河南府秦三川郡漢更名河南】 楚滅魯 先是楚遷魯于莒【注見前】而取其地至是遂滅魯遷魯君【頃公讎】于卞【注見前】為家人周公不祀【魯自周公至頃公凡三十四世】 【癸秦莊襄二楚考烈十五燕王喜七魏安釐二十丑九趙考成十八韓桓恵二十五齊王建十七年】日食【甲秦莊襄三楚考烈十六燕王喜八魏安釐三十寅趙孝成十九韓桓惠二十六齊王建十八年】秦伐魏魏公子無忌率五國之師敗之追至函谷而還秦使驁【䝉氏以䝉山為氏驁齊人仕秦為上卿】伐魏㧞髙都【今山西澤州府鳳臺縣髙都邨是】汲【故城在今河南衛輝府汲縣西南】魏王患之使人請信陵君信陵君不肯還其客毛公薛公【皆趙處士毛公隠于博徒薛公隠于賣漿家信陵君從之游平原君聞而非之信陵君曰平原君徒豪舉耳不求士也以無忌從此兩人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乃以為羞乎及魏使至信陵君誡門下勿許通賔客莫敢勸兩人獨往見】諫曰公子所以重于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魏急而公子不恤一旦秦克大梁夷先王之宗廟公子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畢信陵君色變趣駕還魏魏王持信陵君而泣以為上將軍求援于諸侯諸侯聞信陵君復為魏將皆遣兵救魏信陵君遂率五國之師敗䝉驁于河外【胡三省注自春秋至戰國率以黄河之西為河外晉賂秦以河外列城五即其證也】追至函谷闗而還 五月秦王楚薨子政立【即始皇帝】 政生十三年矣國事皆委于文信侯號仲父 【乙秦王政元楚考烈十七燕王喜九魏安釐三十夘一趙孝成二十韓桓恵二十七齊王建十九年】秦鑿涇水【注見前】為渠 韓欲疲秦使無東伐乃使水工鄭國為間于秦鑿涇水自仲山【在今陕西西安府涇陽縣西北】為渠並【步浪反與傍通】北山東注洛中作而覺秦欲殺之國曰臣為韓延數年之命然渠成亦秦萬世之利也乃使卒為之【鄭渠故道自今涇陽縣西北分涇水東流歴三原富平蒲城諸縣界入沮洛久堙】注填閼【壅泥也】之水溉舃鹵【鹹地也】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畆一鍾【六斛四斗】由是秦益富饒 【丙秦王二楚考烈十八燕王喜十魏安釐三十二辰趙孝成二十一韓桓惠二十八齊王建二十年】趙王丹薨廉頗奔魏 趙使廉頗伐魏取繁陽【故城在今河南彰徳府内黄縣東】孝成王薨太子偃立【是為悼襄王】使樂乗代頗頗怒攻之遂奔魏魏不能用趙師數困于秦趙王【悼襄王】思復得頗使使視頗尚可用否頗之仇郭開多與使者金令毁之頗見使者一飯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馬以示可用使者還報曰廉將軍老尚善飯然與臣坐頃之三遺矢矣王遂不召楚人迎之頗一為楚將無功曰我思用趙人遂卒于楚 【丁秦王三楚考烈十九燕王喜十一魏安釐三十已三趙悼襄元韓桓恵二十九齊王建二十一年】趙以李牧為將 李牧者趙北邊良將甞居代【今宣化府蔚州趙為代郡秦因之】雁門【今山西代州趙為雁門郡秦因之】備匈奴【夏桀少子淳維逃居北野殷曰獯粥周曰獫狁戰國以後曰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輸莫府【莫亦作幕古者出征以幕帳為府署故名】為士卒費日擊數牛饗士習騎射謹烽火多間諜為約曰匈奴入盗則急收保【收畜産自保】有敢捕虜者斬如是數嵗無所亡失匈奴皆以為怯雖趙邊兵亦以為怯趙王使人讓之牧如故王怒使人代之屢出戰不利邊不得田畜王復請牧牧稱病不出王彊起之牧曰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許之牧之邊如約匈奴數嵗無所得終以為怯邊士卒日得賞賜皆願一戰乃選車騎習戰大縱畜牧人民滿野匈奴小入佯北以數十人委之單于【匈奴天子之稱】聞之大率衆入牧乃多為竒陳張左右翼擊之大破殺匈奴十餘萬騎單于奔走十餘嵗不敢近趙邊 魏公子無忌卒 秦既敗于河外使人行萬金以間信陵君求得晉鄙客令説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復為將諸侯皆屬天下徒聞信陵君不聞有王矣秦王又數使人賀信陵君曰得為魏王未也魏王信之使人代將于是信陵君謝病不朝日夜以酒色自娛四嵗而卒 【戊秦王四楚考烈二十燕王喜十二魏安釐三十四趙午悼襄二韓桓恵三十齊王建二十二年是嵗魏安釐王卒太子増立是為景湣王】秋七月秦蝗疫 先是秦大饑【在丁巳年】至是蝗疫令民納粟千石拜爵一級後五年夏四月秦大寒民有凍死者 【庚秦王六楚考烈二十二燕王喜十四魏景湣二申趙悼襄四韓桓恵三十二齊王建二十四年】楚趙魏韓衛合從以伐秦至函谷皆敗走 諸侯患秦攻伐無已時五國合從以伐之楚王為從長春申君用事取壽陵【胡三省注壽陵當在宜陽新城問徐廣以為在常山非也】至函谷闗秦師出五國兵皆敗走 楚遷于壽春【今江南鳯陽府壽州楚壽春邑考烈王徙都于此】 朱英【觀津人】謂楚春申君曰先君時秦善楚二十年不攻者踰黽阨【黽亦作㝠塞名在今河南汝寧府信陽州東南有大小石門鑿山通道淮南子天下九塞此其一也今曰平靖闗】而攻楚不便假道兩周背韓魏而攻楚不可今則不然魏旦暮亡不能愛許鄢陵【注俱見前】割以與秦秦兵去陳百六十里臣見秦楚之日鬭也楚于是去陳徙夀春命曰郢 衛徙居野王【注見前】 秦拔魏朝歌【注見前】及衛濮陽【衛都注見前】衛君率其支屬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魏之河内【衛元君魏之壻也魏殺懐君而立之故依于魏】 【癸秦王九楚考烈二十五燕王喜十七魏景湣亥五趙悼襄七韓王安元齊王建二十七年】彗星見長竟天既而見西方又見北方從斗以南八十日 秋九月秦嫪【郎報反】毒【烏改反集覽嫪毒人姓名也】作亂伏誅夷三族【父族母族妻族也】秦王遷其太后于雍【注見前】 初秦王即位年少太后時與文信侯私通王益壯文信侯恐事覺及禍乃以舍人嫪毒詐為宦者進之生二子封毒為長信侯政事皆决于毒至是有告毒實非宦者王下吏治毒毒懼矯王御璽發兵為亂王使相國昌平君昌文君【史失其姓名索隠昌平君楚公子也】攻毒毒戰敗走獲之夷三族遷太后于雍萯陽宫【在今陜西西安府鄠縣西南秦恵文王所建】殺其二子下令敢諫者死諫而死者二十七人齊客茅焦【周公子封茅其後以國為氏】請諫王大怒按劔而坐趣召鑊欲烹之焦徐行至前再拜謁起稱曰臣聞有生者不諱死有國者不諱亡諱死者不可以得生諱亡者不可以得存死生存亡聖主所急欲聞也陛下欲聞之乎王曰何謂也焦曰陛下有狂悖之行車裂假父囊撲【以囊投擲而擊殺之】二弟遷母于雍殘戮諫士桀紂之行不至于是令天下聞之盡瓦解無嚮秦者臣竊為陛下危之言已解衣伏質【與鑕同】王下殿手接之爵以上卿自駕虚左方迎太后歸復為母子如初 楚王完薨盜殺黄歇 楚王無子趙人李園進其妹子春申君既有娠園使妹說春申君曰楚王無子即百嵗後將更立兄弟彼亦貴其故所親君又安得長保此寵乎今妾有娠而人莫知誠以君之重進妾于王賴天而有男則是君之子為王也楚國可盡得矣春申君乃出之謹舍【别為館舍以居之奉衛甚謹也】而進諸王王召幸之遂生男立為太子園妹為后園亦貴用事恐春申君泄其語隂養死士欲殺之以滅口朱英知之以告春申君春申君曰李園弱人也足下置之英遂亡去及楚王薨園伏死士于棘門【夀春城門名】之内刺殺春申君滅其家太子立【名悍是為幽王】 【甲秦王十楚幽一燕王喜十八魏景湣六于趙悼襄八韓王安二齊王建二十八年】冬十月秦相國吕不韋以罪免 秦王以不韋奉先王功大不忍誅免就國不韋既之國嵗餘諸侯使者請之相望于道秦王恐其為變賜不韋書曰君何功于秦封十萬戸何親于秦號稱仲父其徙處蜀不韋恐誅飲酖死【鴆鳥出南方噉蝮蛇以其羽畫酒中飲之立死】 秦大索逐客客李斯【楚上蔡人從荀卿學入秦吕不韋賢之】上書召復故官遂除其令 秦宗室大臣議曰諸侯人來仕者皆為其主遊間耳請一切逐之于是大索逐客李斯亦在逐中行且上書曰昔穆公求士取由余【由余以下諸人事俱見前】于戎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孫支于晉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諸侯親服恵王用張儀散六國從使之事秦昭王得范雎彊公室杜私門此四君者皆以客為功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今乃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棄黔首以資敵國却賓客以業諸侯此所謂藉冦兵而齎盜糧者也王乃召斯復其官除逐客令卒用斯謀隂遣辯士齎金玉遊說諸侯厚遺結其名士不可下者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然後使良將將兵隨其後數年之中卒兼天下 【丁秦王十三楚幽四燕王喜二十一魏景湣夘九趙幽繆二韓王安五齊王建三十一年】秦伐趙趙以李牧為大將軍敗秦師于宜安【故城在今直真定府藁城縣西南】秦桓齮【桓以諡為氏齮秦將軍】伐趙殺趙將扈輙【扈氏夏有扈氏之後】趙以李牧為大將軍復戰宜安秦師敗績桓齮奔還趙封牧為武安君 【戊秦王十四楚幽五燕王喜二十二魏景湣辰十趙幽繆三韓王安六齊王建三十二年】韓遣使稱藩于秦 韓諸公子非善刑名法術之學見韓削弱數以書干韓王王不能用非作孤憤【言孤直不容于時】五蠧【言蠧政之事有五】說【音税】難【言游說之道不易】等篇十餘萬言至是王使納地效【呈獻也】璽于秦請為藩臣非因説秦王曰大王誠聽臣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荆魏不臣齊燕不親則斬臣狥國以戒為王謀不忠者王悦之未用李斯譖之下吏自殺【斯與非同事荀卿斯自以為不如非及非說秦王斯害之遂毁之于王下吏治非斯使人遺非藥令亟自殺秦王後悔赦非非已死矣】 【辛秦王十七楚幽八燕王喜二十五魏景湣十三趙未幽繆六韓王安九齊王建三十五年是歳韓亡】秦滅韓虜王安【韓自景侯䖍至王安凡十一傳而為秦所滅】 先是韓獻南陽【注見前】秦遣使發卒受地尋使内史【周官名秦因之掌治京師三輔】勝【史記作騰】滅韓虜王安以其地置潁川郡【今河南許州及開封府之禹州新鄭諸州縣皆秦潁川郡地】 【壬秦王十八楚幽九燕王喜二十六魏景申湣十四趙幽繆七齊王建三十六年】趙殺其大將軍李牧 秦王翦【頻陽東鄉人】伐趙下井陘【今縣屬直真定府縣西有井陘故闗淮南子九塞之一】趙使李牧禦之秦多與趙嬖臣郭開金使言牧欲反趙王使趙葱顔聚代牧牧不受命遂捕殺之 【癸秦王十九楚幽十燕王喜二十七魏景湣十五趙幽酉繆八齊王建三十七年是嵗趙亡楚幽王薨庶兄負芻殺其弟郝而自立魏景湣王薨子假立】秦滅趙【趙自烈侯籍至幽繆王遷凡十傳而為秦滅】虜王遷秦王如邯鄲 王翦大破趙軍殺趙葱顔聚亡遂克邯鄲虜趙王遷秦王如邯鄲故與母家有怨者皆殺之王歸王翦屯中山【注見前】以臨燕 趙公子嘉自立為代王 初趙王遷之母故倡也嬖于悼襄王王廢適子嘉而立遷【遷素無行信讒故用郭開誅李牧】遷既為秦虜嘉帥其宗數百人奔代自立為代王趙亡大夫稍稍歸之與燕合兵軍上谷【燕郡括地志上谷故城在嬀州懐戎縣 懐戎今宣化府懐來縣是】 【甲秦王二十楚王負芻元燕王喜二十八戌魏王假元齊王建三十八代王嘉元年】燕太子使盜刼秦王不克秦遂擊破燕代兵進圍薊【燕都今順天府大興縣】初丹甞質于趙與秦王善及秦王即位丹質于秦秦王不禮焉丹怒亡歸欲報秦王【丹問其傅鞠武武請約諸侯媾匈奴以圖之丹以曠日彌乆不能須也】秦將軍樊於期【周仲山甫封樊其後因以為氏】得罪亡之燕丹受而舍之【鞠武諫不聴】丹聞衛人荆軻【楚本曰荆其後亦以為氏軻在衛衛人謂之慶卿之燕燕人謂之荆卿】賢卑辭厚禮而請見之謂曰丹誠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刼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事見前】則善矣不可則因而刺殺之惟荆卿留意焉軻許之㑹秦滅趙丹懼欲遣軻軻曰行而無信秦未可親也願得樊將軍首及燕督亢【音剛燕膏腴地今順天府涿州東南有督亢陂跨連新城固安二境】地圗以獻秦王丹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不忍也軻私與於期謀於期遂自刎丹奔徃伏哭然已無可奈何乃函其首又甞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藥焠【水與火合為焠】之以試人血濡縷【血出如絲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遣軻【以燕勇士秦舞陽為之副】使入秦【太子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送之易水上軻之客髙漸離擊筑軻和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遂就車而去】軻至咸陽見秦王奉圗以進【秦舞陽色變軻顧笑舞陽為謝取圖奉之】圖窮而匕首見軻把秦王袖持匕首揕【知鴆反擊也】之未至身秦王驚起袖絶軻逐王王環柱而走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且曰王負劔王遂拔以擊軻斷其左股軻引匕首擿王不中自知事不就罵曰事所以不成者欲生刼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遂體解以狥秦王大怒益發兵就王翦于中山與燕代戰易水西大破之遂圍薊燕王走遼東【燕郡地在遼水之東故名】斬丹以獻于秦【其後荆軻客髙漸離以擊筑事秦王置鉛筑中扑秦王不中被誅】 【丙秦王二十二楚王負芻三燕王喜三十魏王子假三齊王建四十代王嘉三年是嵗魏亡】秦伐魏魏王假降殺之遂滅魏【魏自文侯斯至王假凡九傳而為秦滅】 秦王賁【王翦子賁音奔】伐魏引河溝以灌大梁【禹貢錐指河溝即鴻溝亦曰蒗蕩梁水經注梁在浚儀縣北自王賁斷故渠引水東南出以灌大梁謂之梁溝于是水出縣南而不逕其北 浚儀故縣在今開封府西北即大梁城魏所都也】三月城壊魏王請降秦殺之而以魏地為郡縣 【戊秦王二十四楚王負芻五燕王喜三十二寅齊王建四十二代王嘉五年是嵗楚亡】秦滅楚虜王負芻【楚自熊繹始封至負芻凡四十一傳而為秦滅】 初秦王問于李信【秦將軍】曰吾欲取荆度用幾何人信曰不過二十萬問王翦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秦王曰將軍老矣何怯也乃使信及䝉恬【䝉驁之孫】將二十萬人伐楚翦謝病歸頻陽【秦縣故城在今陜西西安府富平縣東北】已而信敗楚軍引兵西與䝉恬㑹楚人因隨之三日三夜不頓舍大敗秦師信奔還秦王怒自詣頻陽謝翦強起之使將六十萬人伐楚王親送至灞上【灞水在今陜西西安府城東源出秦嶺合滻水北注于渭】翦請羙田宅甚衆王曰將軍行矣何憂貧既行又使使者數請之或曰將軍之乞貸亦已甚矣翦曰王怛【與粗通】中而不信人今空國委我不請田宅以自堅顧令王坐而疑我矣翦至平輿【故城在今河南汝寧府汝寧縣東南】楚人禦之翦堅壁不戰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乆之問軍中戱乎對曰方投石超距【跳躍也】翦曰可矣楚既不得戰引而東翦追擊大破之殺其將項燕【燕之先世為楚將封于項故姓項氏】楚師敗走翦乗勝略定城邑至是遂滅楚置楚郡【秦置楚郡冶夀春兼有淮南之地】 【已秦王二十五燕王喜三十三齊王建夘四十三代王嘉六年是嵗燕代亡】秦滅燕虜王喜滅代虜王嘉【燕自召公至王喜凡四十三傳而為秦滅】 秦大興兵使王賁攻遼東虜燕王喜還遂滅代虜王嘉是年王翦定江南降百越置㑹稽郡【秦㑹稽郡治吳縣兼有两浙之地】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一 秦【起始皇二十六年庚辰至二世三年甲午凡二帝十五年】 始皇帝 嬴姓【伯益之裔非子封秦詳見前】名政莊襄王子【生于趙故初姓趙氏後歸秦】嗣為王遂滅六國并天下 【庚辰】二十六年王賁襲齊王建降遂滅齊【田齊自太公和至王建凡七傳而為秦所滅】 初齊王建年少國事皆決于君王后【襄王后太史氏】君王后事秦謹與諸侯信齊亦東邊海上秦日夜攻三晉燕楚五國各自救以故王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及君王后卒后勝【魯有郈氏其後去邑從后】相齊與賓客多受秦間金勸王朝秦不修戰備不助五國攻秦秦以故得滅五國【齊王將朝秦雍門司馬曰所為立王者為社稷邪為王邪王曰為社稷司馬曰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入秦王乃還即墨大夫聞之見王曰齊地方數千里帶甲數百萬今三晉大夫不便秦而在鄄阿之間者百數王收而與之數萬之衆使收晉故地即臨晉之闗可入矣鄢郢大夫不欲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數王收而與之數萬之衆使收楚故地即武闗可入矣如此則齊威可立秦國可亡何西面而事秦邪王不聴 臨晉闗即古蒲津闗今曰大慶闗在同州府朝邑縣東餘注俱見前】至是王賁自燕南攻齊猝入臨淄民莫敢格者建遂降秦遷之共【注見前】處之松栢之間餓而死【齊人怨建聽姦人賓客不蚤與諸侯合從以亡其國歌之曰松邪栢邪住建共者客邪】 初號皇帝除諡法 王既并天下令丞相御史【秦官一名曰柱後史即周柱下史也主四方文書】議帝號于是丞相綰【王綰】御史大夫【侍御史之率故稱大夫】劫【馮劫】廷尉【秦官掌刑辟】斯【李斯】等皆曰陛下【陛階也蔡邕曰天子必有近臣立于陛側羣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故呼在陛下者與之言因卑逹尊之意也】平定天下海内為郡縣自上古以來五帝所不及臣等謹與博士【秦官掌通古今】議曰古有天皇地皇泰皇【史記索隱泰皇人皇也】泰皇最貴請上尊號王為泰皇命【除拜遣議曰命】為制【謂制度之命】令【希告中外曰令】為詔【告也】天子自稱曰朕【古者君臣之間通稱曰朕自秦定制唯天子獨稱之】王曰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號號曰皇帝他如議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制曰死而以行為諡是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自今以來除諡法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 定為水徳以十月為嵗首 初齊人鄒衍【鄒以邑為氏衍居齊稷下與鄒奭並著書言治亂齊人頌之曰談天衍雕龍奭】論著終始五徳之運【漢書注如淳曰衍書有五徳終始五徳各以其勝為行章潢圖書編五運之説始于鄒衍漢賈誼司馬遷從衍相勝之説劉向父子則以相生為言主相勝者以火能滅金即以火勝金金能尅木即以金勝木論相生者則曰帝出乎震故庖犧氏始受木徳後以母傳子終而復始】始皇采用其説以為周得火徳【胡三省注衍以周得火徳蓋以火流王屋為周受命之符且服色尚赤故也】秦代周從所不勝為水徳于是更命河為徳水始改年朝賀皆自十月朔衣服旌旄節旗皆尚黑【水北方故黑色】數以六為紀【水成數六故以六寸為符六尺為步】事統尚法【臣瓚曰水陰陰主刑殺故尚法令】 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銷兵器徙豪傑於咸陽 丞相綰等言諸侯初破燕齊荆【避莊襄王諱故以楚為荆】地逺不為置王無以填之請立諸子始皇下其議廷尉斯曰周封子弟同姓甚衆然後屬疎逺相攻擊如仇讐天子弗能禁今海内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税賦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戰鬭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分天下為三十六郡【三川河東南陽南郡九江鄣郡㑹稽潁川碭郡泗水薛郡東郡琅琊齊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鉅鹿邯鄲上黨太原雲中九原雁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黔中長沙凡三十五郡與内史為三十六郡】郡置守【掌治郡】尉【掌佐守典武職甲卒】監【御史掌監郡】更命民曰黔首【黔黒也凡民以黒巾覆頭故曰黔首】收天下兵聚咸陽銷以為鐘鐻【與虞同音巨所以懸鐘】金人【凡十二重各千石置宫庭中漢書五行志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凡十二人見于臨洮始皇以為瑞銷兵器作金人以象之】一法度衡石丈尺徙天下豪傑于咸陽十二萬户 築宫咸陽北坂【徐廣曰在長安西北漢武時别名渭城寰宇記故渭城在咸陽東北】上初諸廟及章臺【在陜西西安府長安縣故城西南隅】上林【在長安縣西及盩厔鄠縣界秦舊苑漢武帝更増廣之】皆在渭南及破諸侯寫放其宫室作之咸陽北坂上南臨渭自雍門【徐廣曰在高陵縣高陵注見前】以東至涇渭殿屋複道【築起為道不與民庶相雜】周閣【周馳架木為棚而行名曰閣道】相屬所得諸侯美人鐘鼓以充入之明年復作信宫【即長信宫作于渭南已而以宫象天極更名極廟故址在今咸陽縣境】及甘泉前殿【闗輔記林光宫一名甘泉宫始皇造在池陽縣西 池陽故城在今西安府涇陽縣西北】治馳道【天子所行道孔頴達曰如今御路也】于天下【是年帝巡隴西北地至雞頭山過回中 秦隴西郡今甘肅臨洮鞏昌諸府地北地郡今甘肅平涼慶陽諸府地雞頭山亦曰笄頭山在今平涼府平涼縣西考史記黄帝西至崆峒登雞頭括地志以崆峒在肅州雞頭在原州又以雞頭為即崆峒今按史記原文崆峒雞頭自是兩山括地志前説為是後説為非回中宮在鳯翔府隴州西北今曰回城】 【壬午】二十八年帝東巡封泰山【積土為封謂負土于山上壇而祭之泰山注見前】禪梁父【除地為墠後改曰禪梁父泰山下小山在今山東泰安府新泰縣西】遂遊海上求神仙南渡江乃還 始皇東行郡縣祠鄒嶧山【亦曰繹山在山東兖州府鄒縣東南禹貢嶧陽詩魯頌鳬繹即此】頌秦功業召魯儒生至泰山下議封禪【或曰古者封禪為蒲車惡傷山之土石草木掃地而祭席用葅稭議各乖異 葅音祖茅藉也稭讀曰戛禾槀也去其皮以為席】始皇以其難施用遂絀儒生除車道上自山陽至巔立石頌徳從陰道下禪于梁父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記也【始皇上泰山中坂遇暴風休于樹下因封其樹為五大夫】遂東遊海上祠山川八神【史記封禪書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齊淵水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三曰兵主祠蚩尤四曰陰主祠三山五曰陽主祠之罘六曰月主祠之萊七曰日主祠成山八曰四時主祠琅琊】南登琅琊【山名在今山東青州府諸城縣東南】作臺【水經注臺基三層層高五丈】刻石【徙黔首三萬户于臺下立石刻頌秦徳明得意】初燕人宋無忌【史記索隱白澤圖云火之精曰宋無忌蓋其人火仙也】羨門子高【綱目集覽應劭曰羨門古仙人也字子高居碣石山上一曰羨門髙】之徒稱有仙道形解【即尸解】銷化之術自齊威宣燕昭王皆信之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云此三神山在渤海中【初學記東海之别有渤澥故東海共稱渤海又曰滄海】去人不逺患且至則風引船去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黄金銀為宫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云】至是方士徐市【徐氏徐子之後以國為氏】等上書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市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船交海中皆以風為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始皇還過彭城【注見前】齋戒禱祠欲出周鼎泗水【史記封禪書秦滅周周九鼎入于秦或曰宋太邱社亡而鼎沒于泗水彭城下】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水經注泗水南逕彭城縣故城東秦始皇求周鼎不得所謂鼎洑也】乃西南渡淮浮江至湘山祠【湘山一名君山亦曰洞庭山在湖南岳州府巴陵縣西南洞庭湖中水經注是山湘君之所遊處故曰君山湘君舜二妃也君山有湘妃廟】逢大風幾不能渡上問湘君何神博士對曰堯女舜妻葬此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伐湘山樹赭【赤也】其山遂自南郡【注見前】由武闗歸 【癸未】二十九年帝東遊至陽武【秦縣今屬河南開封府】韓人張良【字子房皇甫謐曰良韓之公族姬姓秦索賊急乃更姓名】狙擊【狙玃屬狙伺物必伏而候之故凡伏而擊者為狙擊】誤中副車【屬車也應劭漢官儀天子屬車三十六乘】令天下大索十日不得 初韓人張良五世相韓【良大父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桓惠王】及韓亡良散千金之産弟死不葬欲為韓報仇始皇東遊至陽武博浪沙中【今陽武縣有故城在縣東南秦陽武城也博浪沙在其南】良令力士操鐵錐【良嘗學禮淮陽東見倉海君得力士為鐵錐重百二十斤】狙擊始皇誤中副車始皇驚求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良乃更姓名亡匿下邳【秦縣故城在今江南徐州府邳州東】 【乙酉】三十一年更名臘【禮記月令注臘即周禮所謂蜡祭也蔡邕獨斷臘者嵗終大祭縱吏民燕飲】曰嘉平 自惠文王十二年初臘至是改曰嘉平【茅盈内紀先是邑有歌謠曰神仙得者茅初成帝欲學之臘嘉平始皇聞之欣然有尋仙之意遂改臘曰嘉平】是年命黔首自實田【自具頃畆實數也】 【丙戌】三十二年帝巡北邊使將軍䝉恬伐匈奴 先是帝之碣石【刻碣石門壊城郭決通隄防 孔安國書傳碣石海畔山水經注絫縣碣石山枕海山有大石如柱形世名天橋柱絫縣故城在今直永平府昌黎縣南】使燕人盧生【姜姓之後封于盧以國為氏】求羨門子高還奏録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巡北邊遣將軍䝉恬發兵三十萬人北伐䝉恬斥逐匈奴收河南地【秦為新秦中漢為朔方郡隋唐為勝州豐州明為河套今為鄂爾多斯地】為四十四縣築長城起臨洮【秦縣今甘肅鞏昌府岷州是以地臨洮水故名洮水出鞏昌府洮州西傾山逕蘭州府臯蘭縣入黃河】至遼東【今 盛京奉天府東南境及錦州府東北境皆秦遼東郡地】延袤【延長也南北曰袤】萬餘里恬常居上郡【今陜西綏徳州秦上郡治】統治之【事在三十三年】始皇復使恬除直道道九原【注見前】抵雲陽【故城在陜西西安府涇陽縣西北】塹山堙谷千八百里數年不就【事在三十五年】 【丁亥】三十三年略取南越【即百越亦曰揚越漢書注南越芈姓與楚同祖國語曰芈姓䕫越是也】地置桂林【今廣西桂林平欒及梧潯栁諸府地】南海【今廣東廣韶潮惠肇高南雄諸府地】象郡【其地廣逺今廣東亷雷二府廣西慶逺太平諸府及安南國皆是】 發諸嘗逋亡人及贅壻【史記集解男無聘財以身自質于妻家曰贅索隱曰如人身之有肬贅也】賈人為兵略取南越陸梁地【史記正義嶺南人多處山陸間其性强梁故曰陸梁】置三郡以謫徙民五十萬人戍五嶺【水經注五嶺最東曰大庾第二曰騎田第三曰都龎第四曰萌渚最西曰越城 大庾在今廣東南雄府保昌縣北騎田一曰上嶺山又曰黃岑山在今湖南郴州南都龎亦曰永明嶺在今湖南永州府永明縣北萌渚在今永州府江華縣西南越城亦曰始安嶺在今廣西桂林府興安縣北】與越雜處 彗星見 【戊子】三十四年燒詩書百家語 始皇置酒咸陽宫僕射【秦官顔師古曰僕主也射如字古者重武事每官必有主射督課之故名】周青臣【周之後人號曰周家因以為氏】進頌曰陛下平定海内以諸侯為郡縣上古所不及始皇悦博士淳于越【春秋州公亦曰淳于公其後以國為氏】曰殷周之王千餘嵗封子弟功臣自為枝輔今陛下富有四海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恒六卿之臣【田恒篡齊六卿分晉事俱見前】何以相救事不師古而能長久非所聞也始皇下其議丞相李斯言五帝不相復三王不相襲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異時諸侯並爭厚招遊學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諸生不師今而學古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卷議誇主以為名異趣以為高率羣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黨與成乎下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有藏詩書百家語者皆詣守尉雜燒之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黥墨刑城旦旦起行治城四嵗刑也】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欲學法令者以吏為師制曰可 【己丑】三十五年營朝宫作前殿阿房【亦曰阿城在陝西西安府長安縣西北史記阿房宫未成成欲更令名名之作宮阿房故天下謂之阿房宫索隱此以形名宫言其四阿旁廣也】始皇以咸陽人多先王宫廷小乃營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在西安府南自終南太白連延至商嶺皆是】表山巔以為闕複道渡渭屬之咸陽隱宫【史記正義餘刑見于市朝宫刑一百日隱于蔭室故曰隱宫下蠶室是也】徒刑【奴役也以罪供徭作】者七十餘萬人分作阿房驪山闗中【闗中記東自函闗西至隴闗二闗之間謂之闗中】計宫三百闗外四百餘因徙三萬家驪邑【臨潼縣東有驪戎城秦驪邑漢改曰新豐】五萬家雲陽【注見前】盧生説始皇㣲行以避惡鬼所居宫毋令人知然後不死之藥始可得也始皇乃令咸陽旁三百里内宮觀複道相連帷帳鐘鼓美人充之各按署不移徙所行幸有言其處者死于是羣臣莫知行之所在受決事者悉于咸陽宫【始皇嘗從梁山宫望見丞相車騎甚衆弗善也或告丞相丞相損之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語捕時在旁者盡殺之 梁山宫在陜西乾州永夀縣西北】 阬諸生使長子扶蘇監恬軍 侯生【説苑曰韓客】盧生相與譏議始皇因亡去始皇聞之大怒曰諸生或為妖言以亂黔首使御史按問之【秦制御史掌討姦猾治大獄】諸生傳【音轉】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阬之咸陽【臨潼縣西南舊有阬儒谷唐明皇改曰旌儒鄉】長子扶蘇諫曰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以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北監䝉恬軍于上郡 【庚寅】三十六年星隕東郡【秦取魏地置東郡治濮陽今直隷大名府開州是】為石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使御史逐問莫服盡誅石旁居人燔其石【是秋有使者從闗東夜過華陰有人持璧遮使者曰為吾遺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龍死使者問其故忽不見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聞始皇黙然良久曰山鬼固不過知一嵗事退而使御府視璧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沈璧也 滈池君服䖍曰水神也祖龍蘇林曰祖始也龍人君象謂始皇】 【辛夘】三十七年帝東巡至沙邱【注見前】崩丞相李斯宦者【奄宦中官也】趙高【諸趙疎逺屬】矯遺詔立少子胡亥為太子殺扶蘇及䝉恬還至咸陽胡亥襲位【是為二世皇帝】 十月癸丑始皇出遊丞相斯從少子胡亥愛慕請從許之至雲夢【澤名在今湖北徳安府安陸縣南本二澤雲在江北夢在江南方八九百里後悉為邑居聚落因併稱之曰雲夢】望祀虞舜于九疑山【在今湖南永州府寧逺縣南九峯相似望而疑之故名】浮江下渡海渚【史記正義括地志以海渚在舒州按舒州在江之中疑海字誤】過丹陽【秦縣故城在今太平府當塗縣東名丹陽鎮考丹陽有楚丹陽吴丹陽楚丹陽熊繹所封在今歸州及枝江者是也吴丹陽秦為縣漢因之在當塗者是也後漢武帝置丹陽郡乃于縣稱小丹陽以别之】至錢塘【今縣浙江杭州府治】臨浙江【水波惡乃西百二十里從陿中渡 浙江注見前陿中在今杭州府餘杭縣】上㑹稽【注見前】祭大禹望于南海立石頌徳還過吴從江乘【故城在今江寧府句客縣北】渡並海上北至琅琊之罘【山名在今山東登州府福山縣東北】見巨魚射殺之【始皇夢與海神戰如人狀占之博士曰神不可見以大魚蛟龍為候乃命以連弩候魚出射之自琅琊至成山弗見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西至平原津【平原趙邑注見前】而病始皇惡言死羣臣莫敢言死事病益甚乃令中車府令【秦官屬太僕】行符璽事趙高為書賜扶蘇曰與喪㑹咸陽而葬未付使者七月始皇崩于沙邱丞相斯恐諸公子及天下有變秘不發喪棺載輼涼車【卧車也有牕牖閉則温開則涼故名後因載喪飾以栁翣遂為喪車】中所至上食奏事如故獨胡亥趙高及所幸宦者五六人知之初始皇尊寵氏恬任外將恬弟毅常居中參謀議名為忠信趙高者生而隱宫始皇聞其强力通獄法以為中車府令使教胡亥決獄嘗有罪使毅治之毅當高法應死始皇赦之復其官高既幸于胡亥又怨䝉氏乃與胡亥謀詐以始皇命誅扶蘇而立胡亥為太子胡亥然之高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成乃見李斯曰上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高之口耳事將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高曰君侯材能智慮功高無怨長子信之孰與䝉恬斯曰皆不及也高曰長子即位必用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懐通侯【應劭曰舊曰徹侯徹通也言其上通王室也後避漢武諱故曰通侯】之印歸鄉里明矣胡亥仁慈篤厚可以為嗣願君審計而定之斯以為然乃相與矯詔立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扶蘇數以不能立功數上書誹謗怨望而恬不矯正皆賜死扶蘇發書泣欲自殺恬曰陛下使臣將三十萬衆守邊長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安知其非詐復請而死未暮也扶蘇曰父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恬不肯死使者屬吏繫諸陽周【故城在今甘肅慶陽府真寧縣北】更置李斯舎人為䕶軍【秦有䕶軍都尉】還報胡亥知扶蘇已死即欲釋恬㑹毅出禱山川還高曰先帝欲立太子久矣而毅以為不可不若誅之乃繫諸代遂從井陘抵九原【㑹暑輼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之 鮑魚䱒魚也】從直道至咸陽發喪胡亥襲位趙高用事日夜毁惡氏二世遂殺恬兄弟【兄子子嬰諫曰䝉氏秦之大臣一旦棄之而立無節行之人是使羣臣不相信而鬭士之意離也二世不聴使御史曲宫之代賜毅死又遣使者至陽周怙對使者曰吾積功信于秦四世矣今將共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而忘先帝也乃吞藥自殺】 九月葬驪山【注見前】 下錮三泉【冶銅錮塞下至三重之泉】竒器珍怪徙藏滿之令匠作機弩有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後宫無子者皆令從死葬既已工匠為機者盡閉之無復得出 二世皇帝 【壬辰】元年【綱目于是嵗即分列楚趙齊燕魏諸國考諸國不久即滅亡今不更為分注二年三年所建國亦倣此】冬十月大赦 春帝東行至碣石並海南至㑹稽而還 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盡刻始皇所立刻石旁著大臣從者姓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徳 夏四月殺諸公子公主 二世謂趙高曰人生居世間猶騁六驥過決隙【決裂也裂開之隙言其狹小】也吾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壽可乎高曰此賢主之所能行而昬亂主之所禁也然沙邱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今陛下初立此其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奈何高曰嚴法刻刑誅滅大臣宗室收舉遺民貧者富之賤者貴之盡除故臣更置所親信陛下則高枕肆志寵樂矣二世然之乃更為法律益務刻深大臣諸公子有罪輒下高鞫治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竹格反磓也】死于杜【即杜陵故城在西安府咸寧縣東南】相連逮者不可勝數【公子將閭昆弟三人囚于内宫將殺之將閭仰而呼天者三兄弟皆自殺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上書請從死先帝得葬驪山之足二世大悦賜錢以葬】 復作阿房宫 初始皇作阿房未就而崩遂罷其役至是二世復營之并徴材士【如淳曰有材多力之士】五萬人為衛狗馬禽獸當食者多調郡縣轉輸菽粟芻稾皆令自齎糧食咸陽三百里内不得食其穀 秋七月陳勝【字涉陽城人】吴廣【字叔陽夏人】起兵于蘄【今江南鳳陽府宿州南蘄縣故城是】勝自立為楚王以廣為假王擊滎陽【注見前】是時發閭左【閭里門應劭曰秦以謫發戍先發吏有過及贅壻賈人嘗有市籍者曹輩盡復入閭取其左發之未及發右而秦亡顔師古曰閭左之釋應最得之】戍漁陽【故城在順天府密雲縣西南】者九百人屯大澤鄉【在宿州西南】陳勝吴廣為屯長㑹天大道不通度已失期法皆斬勝廣乃相與謀【勝曰天下苦秦久矣今誠以吾衆為天下倡宜多應者廣以為然】共殺將尉【尉官名將領戍卒故曰將尉】召令徒屬曰公等皆失期當斬假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衆皆從之乃詐稱公子扶蘇【扶蘇被殺百姓未知其死】項燕【燕之死或以為亡去】為壇而盟稱大楚勝自立為將軍廣為都尉攻大澤鄉抜之攻蘄蘄下徇蘄以東行收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陳守丞戰死遂入據之初大梁人張耳陳餘【耳及魏公子無忌時為客餘年少父事耳為刎頸交】在陳為里監門【秦滅魏重賞購二人二人變姓名俱之陳為監門以自食】陳勝既入陳耳餘詣門上謁勝素聞二人賢見之大喜陳中豪傑父老請立勝為楚王勝以問耳餘對曰秦為無道滅人社稷暴虐百姓將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殘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如此野無交兵【六國皆為與國則兵不交鋒】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則帝業成矣不聴遂自立為王號張楚【劉徳曰若云張大楚國也勝少時嘗與人傭耕隴上悵然甚久曰茍富貴無相忘傭者笑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勝太息曰嗟乎】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及為王其故嘗與傭耕者聞之乃之陳伺勝出遮道而呼勝乃載與俱歸入宫見殿屋帷帳曰夥頤涉之為王沈沈者夥頤方言嘆其物盛大而多之辭】當是時諸郡縣苦秦法皆殺其長吏以應勝使從東方來以反者聞二世怒下之吏後至者曰羣盜鼠竊狗偷郡守尉方捕逐今盡得不足憂也乃悦勝以廣為假王監諸將擊滎陽廣尋為裨將田臧所殺【廣圍滎陽李斯子由為三川守拒之廣不能下田臧以廣不知兵矯勝令殺之而奉其首于勝勝即以臧為上將西迎秦軍臧敗死事在二年】 楚遣諸將徇趙魏以周文為將軍將兵至戲【今臨潼縣東北有戲亭戲水所逕戲水出驪山入渭】少府【秦官掌山林池澤之税】章邯【齊太公支孫封鄣其後去邑為章氏邯字少榮】拒之楚兵敗走【綱目于是條大書楚以周文為將軍將兵伐秦劉友益曰夷秦于列國也考史例紀一朝之事則以一朝為統秦雖無道二世猶居帝位綱目既用以紀年不應直斥為秦且于此以後既已書秦而望夷之弑則又書帝書法亦不畫一今于提綱改書其目及分注依左傳稱周人之例仍稱秦漢以後各朝皆同此】 張耳陳餘請兵略趙地勝以所善陳人武臣【武氏宋武公之後以諡為氏】為將軍耳餘為校尉予卒三千人徇趙又令魏人周市徇魏聞周文陳之賢人【文名章嘗為項燕軍視日事春申君視日占時日吉凶之官】習兵與之將軍印使西擊秦勝既遣周 文有輕秦之意不復設備博士孔鮒【斌之子字子魚孔子八世孫陳涉之王魯諸生持孔氏禮器歸之故鮒為涉博士】諫曰臣聞兵法不恃敵之不我攻恃吾之不可攻今王恃敵而不自恃若跌而不振悔無及也不聴文行收兵車千乘卒數十萬至 戲軍焉二世乃大驚少府章邯請赦驪山徒悉發以擊楚軍大敗之周文走【出闗至澠池自刎死事在二年】 八月楚將武臣自立為趙王 武臣等從白馬渡河【白馬津名注見前】收兵得數萬人號武信君下趙十餘城餘皆城守乃引兵擊范陽【秦縣故城在今】 【直保定府定興縣】范陽人蒯徹【晉大夫蒯得食采于蒯後以為氏徹史記避漢武諱改曰通】説武臣曰范陽令徐公畏死而貪欲降君君無以為秦所置吏誅殺而以侯印授之使馳驅燕趙之間則燕趙諸城可無戰而降矣從之不戰而下者三十餘城張耳陳餘怨陳王不以為將軍而以為校尉又聞周文敗走乃勸武臣自立為趙王餘為大將軍耳為丞相使人報陳王陳王大怒欲族武臣家柱國房君【姓蔡名賜上蔡人為勝上柱國】諫曰秦未亡而誅武信君等家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賀之使急引兵擊秦陳王從其計使使者賀趙趣發兵西入闗耳餘勸武臣毋西兵而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自廣武臣以為然因不西兵使韓廣畧燕李良畧常山張黶畧上黨 九月劉邦起兵于沛【今縣屬江南徐州府】自立為沛公【漢高祖事始此】劉邦字季沛豐邑【應劭曰沛縣豐鄉也】中陽里人為人隆準龍顔【隆高準鼻顔額顙也】愛人喜施意豁如也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産作業初為泗上亭長【秦法十里一亭亭長主亭之吏今沛縣東有泗水亭括地志漢高祖㣲時為亭長于此常繇咸陽縱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大丈夫當如此也】單父【秦縣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單縣南】人吕公好相人竒其狀貌以女妻之【即吕后】既而為縣送徒驪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豐西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願從者十餘人季被酒夜徑澤中有大蛇當徑季抜劍斬蛇有老嫗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赤帝子殺之因忽不見季亡匿芒碭山【在徐州府碭山縣東與河南歸徳府永城縣接界】中數有竒怪【所居上常有雲氣吕后與人從往即得之】沛中子弟聞之多欲附者及陳勝起沛令欲應之掾主吏【秦制官各有掾屬正曰掾副曰屬主吏功曹也】蕭何曹參【蕭與曹皆以國為氏何參俱沛人】曰君為秦吏今背之恐子弟不聴願召諸亡在外者以劫衆乃召劉季季之衆已數十百人矣令悔閉城【欲誅蕭曹蕭曹恐踰城保劉季】季乃書帛射城上遺沛父老為陳利害父老乃率子弟殺令迎季立以為沛公蕭曹為收子弟得二三千人以應諸侯【祠黃帝旗幟皆赤】 楚項梁起兵于吴 項梁下相【故城在今江南徐州府宿遷縣西】人楚將項燕子也嘗殺人與兄子籍避仇吴中吴中賢士大夫俱出其下【吴中每有大繇役及喪梁常主辦陰用兵法部勒賓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籍字羽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梁怒之籍曰書足記姓名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籍長八尺餘力能扛【舉也】鼎才器過人【始皇東遊㑹稽渡浙江梁與籍觀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無妄言族矣】㑹稽守殷通【武王克商子孫分散以殷為氏】素賢梁聞陳勝起欲發兵應勝使梁將梁請召籍籍入梁眴【音舜動目而使之也】籍籍抜劍斬守梁持守頭佩其印綬【門下驚擾籍所擊殺數十百人府中皆讋伏莫敢起】召故所知豪吏諭以所為起大事遂舉吴中兵收下縣得精兵八千人【梁部署豪傑為校尉候司馬有一人不得官自言梁曰某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故不任公衆乃皆服】梁自為㑹稽守籍為裨將【籍時年二十四】 齊田儋自立為齊王 儋故齊王族也與從弟榮榮弟横皆豪健宗彊能得人周市略地至狄【注見前】儋殺狄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諸侯皆反秦自立齊古之建國儋田氏當王遂自立擊市走之東略定齊地 趙將韓廣自立為燕王 韓廣至燕燕豪傑立以為王【廣以其母在趙不許燕人曰楚不敢害趙王將相之家趙安敢害將軍母乎廣乃立居數月趙奉其母歸之】趙王與張耳陳餘北略地燕界趙王間出為燕軍所得囚之欲求割地使者數往燕輒殺之有厮養【韋昭曰析薪為厮炊烹為養】卒走燕壁見燕將曰君知張耳陳餘何欲曰欲得其王耳卒曰君未知此兩人所欲也夫武臣張耳陳餘杖馬箠下趙數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顧其勢初定且以少長先立武臣今趙地已服此兩人方欲分趙而王今君乃囚趙王此兩人名為求王實欲燕殺之而分趙自立夫以一趙尚易燕况以兩賢王左提右挈而責殺王之罪滅燕易矣燕將乃歸趙王卒為御而歸 楚將周市立魏公子咎為魏王而相之 周市已定魏地魏人欲立為王市曰天下昏亂忠臣乃見必立魏王後乃可齊趙各遣使立市市不受時魏故公子甯陵君咎【甯陵注見前】在陳王所市迎之使五反陳王乃遣咎市立為王而相之 秦廢衛君角為庶人【衛自康叔至君角凡三十七傳而為秦滅】 初秦并天下而衛獨存至是二世廢之衛祀遂絶 【癸巳】二年趙將李良弑其君武臣張耳陳餘立趙歇為王李良已定常山還報趙王復使略太原至井陘還請益兵【時秦兵方塞井陘道】道逢趙王姊良以為王伏謁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將使騎謝之良起慚其從官從官或請追殺之良先得秦將書詐為二世招良意欲反趙未決因此怒使人追殺王姊遂襲邯鄲殺武臣趙人多為張耳陳餘耳目者故兩人得脱收散兵得數萬人擊李良良敗走歸章邯客或説耳餘曰兩君羇旅難可獨立立趙後輔以誼可就功乃求得歇立之居信都【今直冀州是故城在州治東北】 章邯等擊敗楚軍楚莊賈弑其君勝降吕臣討殺賈復以陳為楚 二世益發兵遣長史【秦官丞相屬】司馬欣都尉【秦官名】董翳【晉董狐之裔】佐章邯擊楚柱國房君殺之又進擊陳西軍張賀陳王出監戰軍敗張賀死臘月【張晏曰秦之臘月夏之九月】陳王至下城父【今江南潁州䝉城縣西北有下城父聚以近故城父縣故加下】其御莊賈殺之以降陳王故涓人【即中涓顔師古曰主居中而潔除之人】吕臣為蒼頭軍【蒼頭注見前】起攻陳殺賈復以陳為楚葬陳王于碭【今江南徐州府碭山縣有故碭城在縣南】諡曰隱【初勝既為王故人皆往依之妻之父亦往焉勝以衆賓待之長揖不拜妻之父怒而去故人出入或言勝故情勝聞而斬之諸故人皆引去以朱防為中正胡武為司過主司羣臣以苛察為忠諸將不親附以及于敗】 秦嘉【魯有秦董父其後以邑為氏又嬴秦之支以國為氏】立景駒【楚公族】為楚王陳王初起時淩【秦縣故城在今江南徐州府宿遷縣東南】人秦嘉銍【秦縣今江南鳳陽府宿州西南有銍城】人董緤符離【今宿州】人朱雞石取慮【音秋閭秦縣故城在今徐州府睢寧縣西南】人鄭布徐【本徐國楚滅之為縣徐國注見前】人丁疾等皆特起將兵圍東海【今江南海州】守于郯【今郯城縣屬山東沂州府】陳王聞使武平君畔為將軍監郯下軍秦嘉不受命自立為大司馬殺武平君畔及陳王軍破嘉乃立景駒為楚王 左右校【秦官即左右校尉】攻陳下之吕臣走得英布【英氏臯陶之後以國為氏】軍還復取陳 英布六【春秋六國秦為縣六國注見前】人嘗坐法黥【故曰黥布】論輸驪山驪山之徒數十萬人布皆與其徒長豪傑交通乃亡之江中為羣盜番陽【今縣曰鄱陽屬江西饒州府】令吴芮甚得江湖間心號曰番君布往見之其衆已數千人番君以女妻之使將其兵擊秦吕臣方敗走與布遇乃以其兵還破秦軍陳復為楚布引兵而東 沛公得張良以為廏將【主馬官】 初沛公破秦軍于豐【秦為鄉今縣屬徐州府】令雍齒【雍氏周雍伯之後以國為氏】守之而之薛【注見前】齒雅不欲屬沛公魏人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引兵攻之不能取聞景駒新立在留【秦縣今為留城鎮在徐州府沛縣東】往從之時張良亦聚少年百餘人欲往從景駒遇沛公于下邳【注見前】遂屬焉沛公拜良為廏將良數以太公兵法説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遂留不去【景駒使沛公與秦戰不利攻碭抜之得兵五六千人還擊豐不下】 項梁擊景駒殺之夏六月立楚懐王孫心為楚懐王韓公子成為韓王 廣陵【今江南州府治秦為廣陵縣】人召平【召氏召公之後以邑為氏】為楚徇廣陵未下聞陳王敗乃渡江矯王令拜項梁為上柱國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秦縣故城在今江南泗州天長縣西北】遣使欲與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素信謹稱長者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二萬人欲立嬰為王嬰母曰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嬰乃謂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于楚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衆從之】嬰以兵屬梁及渡淮英布蒲將軍亦以兵屬焉梁衆凡六七萬人軍下邳梁曰陳王首事戰不利未聞所在今秦嘉立景駒大逆無道乃進兵擊殺嘉駒走死至薛沛公往見之梁予卒五千人還抜豐【雍齒奔魏】使項羽攻襄城【注見前】不下已抜皆阬之梁聞陳王定死召諸别將㑹薛計事【時沛公亦從沛往】居鄛【亦作巢秦縣故城在今江南廬州府巢縣】人范増年七十好竒計往説梁曰陳勝敗固當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懐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漢書藝文志南公三十一篇陰陽家流】曰楚雖三户亡秦必楚【言楚怨秦雖三户猶足亡秦後項羽破章邯于三戸津邯降羽秦遂亡乃讖也】今勝首事不立楚後而自立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蠭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楚之後也梁然其言乃求得懐王孫心于民間為人牧羊六月立以為楚懐王從民望也都盱眙【今縣屬江南泗州】以陳嬰為上柱國梁自號武信君張良説梁曰君已立楚後韓公子橫陽君成最賢可立為王益樹黨梁從之立為韓王以良為司徒西略 韓地【得數城秦輒復取之】往來為游兵潁川【秦郡注見前】 章邯擊魏齊楚救之齊王儋魏相市敗死魏王咎自殺章邯擊魏王于臨濟【後漢書郡國志陳留郡平邱有臨濟亭齊田儋死此 平邱注見前】魏使周市求救于齊楚齊王及楚將項它皆將兵 隨市救魏章邯夜銜枚擊大破之殺齊王及周市魏王為其民約降約定自燒殺其弟豹走楚 齊人立田假為王故王儋弟榮逐假立儋子市為王而相之 假王建弟也齊人聞田儋死立以為王田角為相田間為將儋弟榮收儋餘兵走東阿【春秋柯邑秦曰東阿柯邑注見前】章邯追圍之項梁引兵擊破章邯軍章邯走而西田榮東歸項梁獨追北【梁别遣項羽沛公攻城陽屠之復攻定陶西畧地至雍邱與秦軍戰破之斬李由 城陽定陶雍邱注俱見前】八月田榮逐王假【假亡走楚田角走趙田間前使趙因留不敢歸】立儋子市為王榮相之田橫為將平齊地【項梁追逐秦軍數使使者趣齊兵俱西榮曰楚殺田假趙殺田角田間乃發兵楚趙不許田榮怒終不肯出兵】 下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斯吏去疾自殺斯要斬夷三族以宦者趙高為中丞相 二世數誚讓李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盜如此斯恐懼重爵禄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請修申韓之術行督責之道且言督責必則所求得羣臣百姓救過不給何變之敢圖二世悦于是行督責益嚴刑者相半于道民益駭懼思亂郎中令趙高恃恩專恣多以私怨殺人恐大臣言之乃説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面故號曰朕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則見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也不如深拱禁中與臣及侍中【秦官應劭曰入侍天子故曰侍中】習法者待事來揆之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乃不坐朝廷事皆決于高高知李斯將以為言乃見斯曰闗東羣盜多而上益發繇役聚狗馬無用之物君何不諫斯曰上居深宫欲見無間高曰請候上間語君于是待二世方燕樂婦女在前使人告斯可奏事矣斯至上謁如此者三二世怒高因曰沙邱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丞相長男由守三川楚盜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傍縣近縣也斯上蔡人與勝陽城相近故云傍縣之子猶言子弟也】以故公行過三川守不肯擊高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二世欲案丞相恐不審乃先使人按驗三川守與盜通狀斯聞之乃上書言趙高罪二世曰趙君為人精廉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朕非屬趙君當誰任哉斯又與右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進諫請且止阿房宫作者減四邊戍轉【戍征戍也轉轉運也】二世曰君不能禁盜又欲罷先帝所為是上無以報先帝次不為朕盡忠力何以在位下吏按罪去疾劫自殺斯自負其辯有功無反心乃就獄二世屬高治之責與由反狀榜掠千餘斯不勝痛自誣服【斯從獄中上書自陳前功幸二世寤而赦之高棄去不奏而使其客詐為御史謁者侍中更往來覆訊斯斯更以實對輒復榜之後二世使人驗斯斯以為如前終不更言所使案三川守由者至則楚兵已擊殺之矣高皆妄為反辭以相傅】遂具斯五刑論【秦法當三族者皆先黥劓斬左右趾笞殺之梟其首俎其骨肉于市謂之具五刑】要斬咸陽市斯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二世乃以高為中丞相事皆決焉 章邯擊破楚軍于定陶項梁死 項梁既破章邯東阿西北至定陶又破之益輕秦有驕色宋義【宋以國為氏】諫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敗今卒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畏之梁不聴【使宋義于齊道遇齊使者高陵君顯曰公將見武信君乎曰然曰臣論武信君必敗公徐行即免死疾行則及禍】二世悉起兵益章邯擊楚軍大破之定陶項梁死項羽沛公方攻陳留【秦縣今屬河南開封府臣瓚曰宋亦有留此留屬陳故名陳留】聞梁死與吕臣俱引兵而東【吕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已而楚懐王自盱眙都彭城并吕臣項羽軍自將之【以吕臣為司徒其父青為令尹沛公為碭郡長封武安侯號項羽為魯公封長安侯】 楚立魏豹為魏王 豹之走楚楚王與卒數千人使徇魏地豹下二十城乃立為魏王 章邯擊趙圍趙王于鉅鹿【今直順徳府内鄉縣本趙鉅鹿邑秦置縣為鉅鹿郡治漢因之後魏改曰内鄉今之鉅鹿縣乃漢南䜌縣隋改曰鉅鹿者也】楚以宋義為上將軍救之 章邯既破項梁以楚地兵不足憂乃北擊趙破邯鄲張耳以趙王走入鉅鹿王離【王翦之孫】圍之陳餘北收兵得數萬人軍鉅鹿北章邯軍其南【築甬道屬河饟王離王離兵食多攻益急】趙數請救于楚楚王聞宋義先策武信軍必敗【義所遇齊使者高陵君顯在楚言于楚王以義為知兵】召與計事大説之以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増為末將以救趙義號卿子冠軍【卿子人相褒尊之辭冠軍言其在諸軍之上】諸别將皆屬焉 楚遣沛公西入闗 初楚懐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闗中者王之是時秦兵尚彊諸將莫利先入闗獨項羽怨秦殺項梁奮【憤激也】願與沛公西入闗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慓悍猾賊所過無不殘滅且楚進取數敗【謂陳涉項梁】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喻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無侵暴宜可下羽不可遣獨沛公素寛大長者可遣王乃遣沛公收陳王項梁散卒以西 【甲午】三年楚次將項籍矯殺宋義而代之大破章邯軍虜王離 宋義至安陽【今山東曹州府曹縣東有安陽城即宋義留兵處】留四十六日不進項羽曰秦圍趙急宜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内破秦軍必矣宋義曰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敝不勝則我鼓行而西必舉秦矣因下令曰有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斬之遣其子襄相齊送之無鹽【故城在今山東泰安府東平州東】飲酒高㑹天寒大士卒凍飢項羽曰今嵗飢民貧卒食半粟而飲酒高㑹不引兵渡河因趙食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彊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何敝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内而屬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晨朝義即其帳中斬之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陰令籍誅之諸將莫敢枝梧相與共立羽為假上將軍【追宋義子及之齊殺之】遣使報命于王王因以羽為上將軍【鉅鹿城中兵少食盡張耳數召陳餘餘不敢前耳又使張黶陳澤讓之要與俱死餘使黶澤將五千人先嘗秦軍皆沒】羽使當陽君【即黥布】蒲將軍【顔師古曰布與蒲將軍乃二人服䖍以為一人非】將二萬人渡河絶秦甬道戰少利【言其稍有利也】羽乃悉引兵渡河已渡皆沈船破釡甑燒廬舎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還心與秦軍遇九戰皆破之章邯引却遂虜王離時諸侯軍鉅鹿者十餘壁【齊將田都燕將臧荼及齊王建孫田安來救張耳子敖亦北收代兵得萬餘人皆壁陳餘軍旁】莫敢縱兵及楚擊秦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諸侯軍人人惴恐既破秦軍諸侯將入轅門【張晏曰軍行以車為陳轅相向為門】膝行而前莫敢仰視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兵皆屬焉【趙王及張耳出鉅鹿城謝諸侯張耳責讓陳餘問黶澤所在疑餘殺之餘怒解印綬與耳耳不受餘起如厠客或説耳急取之耳乃佩其印綬收其麾下餘遂與數百人去河上澤中漁獵二人由此有隙】 沛公擊昌邑【秦縣故城在今山東兖州府金鄉縣西北】彭越【彭氏大彭之後以國為氏】以兵從 越昌邑人嘗漁鉅野澤【即禹貢大野在山東曹州府鉅野縣北澤最廣大元末為黃河所決遂涸】中為羣盜楚兵起澤間年少相聚百餘人請越為長越謝曰臣不願也彊請乃許之與期旦日日出㑹後期者斬至期多後或至日中于是越謝曰臣老諸君彊以為長今期多後不可盡誅誅最後者一人皆笑曰何至是請後不敢越竟斬之徒屬皆驚莫敢仰視乃略地收散卒得千餘人至是以其兵歸沛公 沛公使酈食其【酈音歴黃帝支孫封酈後以為氏食其音異基】説陳留下之沛公過高陽【此杞縣之高陽城注見前】高陽人酈食其家貧落魄【顔師古曰失業無次也】為里監門【時諸將略地過者皆握齱好苛禮自用不能聴大度之言酈生深自匿】沛公麾下有騎士適食其里中子食其使言于沛公【酈生謂騎士曰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畧此真吾所願從遊若見沛公謂曰臣里中有酈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與人言常大罵未可以儒生説也酈生曰第言之騎士從客言如生所誡者】沛公至傳舎使召酈生酈生至入謁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酈生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秦也沛公罵曰豎儒天不同苦秦久矣故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乎酈生曰必聚徒合義兵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于是沛公輟洗攝衣延生上坐問計生曰足下兵不滿萬欲以徑入彊秦此所謂探虎口者也夫陳留天下之衝又多積聚臣善其令請得使之令下【令使下降也】即不聴足下引兵攻之臣為内應于是遣酈生行而引兵隨之遂下陳留號生為廣野君為説客使諸侯生弟商亦聚衆四千人來屬沛公沛公使將陳留兵以從 章邯以軍降楚 章邯軍棘原【在直順徳府平鄉縣南】項羽軍漳南【漳水之南漳水注見前】相持未戰二世使人讓邯邯恐使長史欣請事留司馬門【顔師古曰宫垣之内兵衛所在四面皆有司馬司馬主武事故總謂宫之外門為司馬門】三日趙高不見欣恐走還【不敢出故道趙高果使人追之不及】至軍報曰趙高用事于中下無可為者今戰勝高疾吾功不勝不免于死願熟計之陳餘亦遺邯書【書曰將軍為秦將三嵗所亡失已十數萬而諸侯並起兹益多彼趙高素䛕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以脱其禍將軍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將軍何不與諸侯為從南面稱孤孰與身伏斧鑕妻子為戮乎】章邯狐疑陰使羽約未成羽遣蒲將軍引兵渡三户【漳水津也孟康曰在鄴西】與秦戰再破之羽又擊敗之汙水【在臨漳縣西南出武安山入漳今絶】上邯遂請降羽乃與盟于洹水【注見前】南立以為雍王置楚軍中使長史欣將秦軍行前【顔師古曰謂居前而行】 沛公入武闗 沛公南攻潁川【秦郡注見前】因張良畧韓地【文穎曰潁南北皆韓地以良累世相韓故因之】出轘轅【山名在河南府偃師縣東南元和志山路險阻凡十二曲將去復還故曰轘轅】畧南陽南陽守齮戰敗走保宛【今河南南陽府南陽縣楚宛邑秦為縣隋始改今名】沛公引兵過之張良曰公雖欲急入闗秦兵尚衆距險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彊秦在前此危道也沛公乃夜從他道還圍宛齮舎人陳恢踰城見沛公約降【恢曰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郡縣連城數十其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後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彊宛之患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矣沛公曰善】許之七月齮降封殷侯【恢封千户】引兵而西無不下者所過令毋得鹵【與虜同】掠秦民皆喜八月遂入武闗 趙高弑帝于望夷宫【在西安府涇陽縣東南】立子嬰為王子嬰誅高夷三族 趙高欲專秦權恐羣臣不聴乃持鹿獻于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問左右或黙或言鹿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後羣臣皆畏之莫敢言其過高前數言闗東盜無能為及是沛公已破武闗二世使責讓高高懼與其壻咸陽令閻樂【閻以鄉為氏】謀弑二世時二世將祠涇水【二世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卜曰涇水為祟故欲祠涇】齋于望夷宫高詐為有大賊令樂發吏卒至宫殿門縛衛令【秦衛尉掌宫門屯兵屬有衛士令】僕射【注見前】殺之射郎【秦官掌守門户】宦者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樂與高弟郎中令成俱入射上幄坐幃二世怒召左右惶擾不鬭有宦者一人侍不去二世謂曰公何不早告我乃至于此對曰使臣早言皆已誅安得至今樂前數二世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皆畔其自為計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為王弗許願為萬户侯又弗許願與妻子為黔首樂曰臣受命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世自殺趙高召諸大臣公子告曰秦故王國始皇君天下故稱帝今六國復立宜為王如故便乃立子嬰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在西安府咸寧縣南漢曰宜春下苑】中九月趙高令子嬰齋廟見受璽齋五日高使人請子嬰子嬰稱病不行【子嬰與其二子及宦者韓□謀曰丞相殺二世恐羣臣誅之乃詐以義立我聞高與楚約滅秦而分王闗中今使我見廟此欲因廟中殺我我稱病不行丞相必自來來則殺之】高自往請子嬰遂刺殺高三族其家以徇 沛公擊嶢闗【即藍田闗在西安府藍田縣東南】破之 先是趙高既弑二世使人與沛公約分王闗中沛公不許及子嬰誅殺高遣將將兵距嶢闗沛公欲擊之張良曰秦兵方彊願益張旗幟為疑兵而使酈生陸賈【齊宣王少子通封陸鄉因收為氏賈楚人】往説秦將啗以利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良又曰不如因其怠而擊之沛公引兵繞嶢闗踰蕢山【在藍田縣南】擊秦軍大破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二 楚漢 【乙是義帝心元西楚霸王項籍元漢王劉邦元年是嵗未秦亡 綱目于楚漢之際每甲子下俱分列諸國今但列楚漢諸國倐亡倐亡不備載】 五星【嵗星柬方春木熒惑南方夏火太白西方秋金辰星北方冬水填星中央季夏土】聚于東井【東井八星天之南門主水衡自井十度至栁三度為為首之次屬秦分漢書天文志漢元年十月五星聚于東井從嵗壘也後魏髙允曰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旦在尾箕昬没于申南而東井方出于寅北何因背日而行崔浩曰五星以前三月聚東井非十月也宋劉邠曰秦之十月今七月日當在鶉尾故太白辰星得從嵗星也考漢書律厯志秦以十月為正劉攽之言葢本于此】 沛公至霸上【即白鹿原在西安府咸寧縣東水經注白鹿原東即霸川之西謂之霸上霸水注見前】秦王子嬰降 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係頸以組【應劭曰組天子韍也係頸言欲自殺】封皇帝璽【始皇藍田玉璽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壽昌子嬰上之漢代傳受號傳國壐】符【玉符以發兵將】節【號令賞罰之節以毛為之上下相重取象竹節】降軹道【亭名在今咸陽縣東北】旁諸將請誅之沛公曰始懐王遣我固以能寛容且人已服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 沛公入咸陽還軍霸上除秦苛法 沛公西入咸陽諸將皆争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得具知天下阨塞戸口多少彊弱之處沛公見秦宫室帷帳寶貨婦女欲留居之樊噲【沛人】張良諫【噲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沛公不聴張良曰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願聴樊噲言】乃封秦重寶府庫還軍霸上悉召父老豪傑謂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諸侯約先入闗者王之吾當王闗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盗抵罪【抵當也隨其輕重立法】餘悉除去凡吾所以來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喻之秦民大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尹氏起莘曰沛公仗義入闗除秦苛法如救焚拯溺雖三代之得天下亦不過如是而已】 項籍阬秦降卒于新安【今縣屬河南河南府】 項羽既定河北率諸侯兵欲西入闗秦降卒多怨言【先是諸侯吏卒繇戍過秦中秦人遇之多無状及章邯以秦軍降楚諸侯吏卒乗勝折辱奴虜使之故多怨】羽計衆心不服至闗必危于是夜擊阬秦卒二十餘萬人新安城南而獨與章邯及長史欣都尉翳入秦 沛公遣兵守函谷闗項籍攻破之遂屠咸陽殺子嬰掘始皇冡【在臨潼縣東俗呼當陵】大掠而東 有鯫生【臣瓚曰鯫姓服䖍曰鯫小也】說沛公距闗無内諸侯秦地可盡王沛公從之項羽至闗闗閉不得入又聞沛公已定闗中大怒使黥布等擊破闗進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于羽曰沛公欲王闗中令子嬰為相珠寶盡有之羽益大怒】饗士卒期旦日撃沛公時羽兵四十萬【號百萬】在鴻門【坂名在臨潼縣東今曰項王營】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在霸上范増謂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入闗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撃勿失羽季父項伯素善張良【伯在秦時嘗殺人良救之】夜馳告之欲與俱去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今有急亡去不義因固要項伯入見沛公公奉巵酒為夀約為婚姻曰吾入闗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闗者備他盗耳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背徳項伯許諾曰旦日不可不早自來謝遂去具以告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闗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不如因善遇之羽曰諾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羽鴻門【沛公曰臣與將軍戮刀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不自意先入闗能破秦得復見將軍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羽因留沛公飲范増數目羽舉所佩玉玦示之者三羽不應増出使項莊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殺之莊入為夀畢抜劍起舞項伯亦抜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擊于是張良出見樊噲曰今項莊抜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廹矣即帶劍擁盾【兵器所以捍身】入瞋目視羽頭髪上指目眦盡裂羽按劍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驂乗樊噲也羽曰壯士賜之斗巵酒一生彘肩噲立而飲酒抜劍切彘肩盡㗖之羽曰壯士能復飲乎噲曰臣死且不避巵酒安足辭夫秦有虎狼之心天下皆叛懐王與諸將約曰先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勞苦功髙未有封爵之賞而將軍聴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將軍不取也羽未有以應須臾沛公起如厠招噲出與亡去【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沛公獨騎噲步從間行趨覇上【至軍立誅曹無傷】留張良使謝羽羽問沛公安在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因以白璧一雙獻羽玉斗一雙與増羽受璧増抜劍撞破玉斗曰唉【音哀嘆恨發聲之辭】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居數日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宫室【火三月不㓕】掘始皇帝冡【以三十萬人運物三十日不能窮】收寳貨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韓生說羽曰闗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國【東圅谷南武闗西散闗北蕭闗】地肥饒可都以霸羽見秦殘破又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羽聞之烹韓生 項籍尊楚懐王為義帝 羽使人致命懐王懐王曰如約【言如前約】羽怒曰懐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専主約乃陽尊懐王為義帝徙之長沙都郴【今湖南郴州】 項籍自立為西楚【孟康曰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霸王 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 立沛公為漢王 項羽與范增疑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以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闗中也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注見前】都南鄭【今縣陜西漢中府治】而三分闗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道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邱【即今興平縣屬西安府】司馬欣【故為櫟陽獄掾有徳于項梁】為塞【韋昭曰即桃林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注見前】董翳【勸章邯降楚】為翟【春秋白翟之地】王王上郡【注見前】都髙奴【故城在今陜西延安府霄施縣東】復分天下以王諸將徙魏王豹為西魏王【項羽欲自取梁地故徙之】王河東都平陽【注見前】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注見前】申陽【張耳嬖臣先下河南迎楚】為河南王都洛陽司馬卭【趙將定河内有功】為殷【殷故墟】王都朝歌【注見前】徙趙王歇為代王居代【注見前】立張耳【為趙相從入關】為常山王王趙都襄國【今直順徳府】英布【為楚將常冠軍】為九江王都六【注見前】呉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為衡山王都邾【故城在湖北黄州府黄岡縣東南芮將梅鋗封十萬户侯】共敖【共以邑為氏敖義帝柱國擊南郡功多】為臨江王王江陵【今縣荆州府治】徙燕王廣為遼東王都無終【尋為臧荼所殺無終注見前】臧荼【臧魯臧氏之别荼燕將從楚救趙入闗】為燕王都薊【注見前】徙齊王市為膠 東王都即墨【注見前】立田都【齊將從楚救趙入關】為齊王都臨淄田安【王建孫下濟北引兵降楚】為濟北王都博陽【今山東泰安府泰安縣有博縣故城漢曰博陽】諸侯罷兵就國【田榮數負項梁又不肯從楚擊秦故不封陳餘棄将印去又不從入闗然素賢羽不得已封之南皮三縣二人由是皆怨羽】 漢以蕭何為丞相遣張良歸韓 漢王以項羽背約怒欲攻之蕭何諫曰夫能詘于一人之下而信于萬乗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王曰善乃就國以何為丞相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漢王之國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張良送至褒中【今漢中府褒城縣漢曰褒中】王遣良歸韓良因說王燒絶所過棧道【在褒城縣北接鳳縣東北統名連雲棧】以備盗兵且示羽無東意 齊田榮自立為齊王 田榮聞楚立田都為齊王大怒發兵擊走都【都亡走楚】因留市不令之膠東市畏項王竊之國榮追殺之時彭越在鉅野有兵萬人無所屬榮與越將軍印使擊殺田安榮遂自立盡王三齊【謂齊及濟北膠東】之地 西楚殺韓王成張良復歸漢 項王以張良從漢王韓王又無軍功廢以為侯已又殺之張良遂間行歸漢良多病未嘗獨将嘗為畫䇿臣時時從漢王【項王既殺韓王成乃以故吴令鄭昌為韓王】 漢王以韓信為大將還定三秦 韓信淮隂【秦縣故城在今江南淮安府清河縣東南】人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嘗數從下鄉南昌亭長食亭長妻苦之乃晨坎蓐食食時信往不為具食信知其意遂絶去至城下釣有漂母哀之飯信信曰吾必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准隂少年或衆辱之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能死刺我不能出跨下信熟視之俛出跨下一市皆笑】項梁渡淮信仗劍從之後數以䇿干羽羽弗用亡歸漢坐法當斬信仰視適見滕公【即夏侯嬰夏侯氏杞之後以國爵為氏嬰沛人初為滕令故號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滕公竒其言貌釋不斬與語說之言于王以為治粟都尉【秦官掌榖貨】數與蕭何語何竒之王至南鄭將士歌謳思歸多道亡者信亦亡去何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或言丞相何亡王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王且怒且喜罵曰若亡何也曰臣不敢亡追亡者耳王曰所追者誰曰韓信王復罵曰諸将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如信國士無雙王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無足與計事者顧王䇿安决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乎何曰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乃欲拜信為大將何請擇日齋戒設壇具禮王許之諸将皆喜人人自以為得大將至拜乃信也一軍皆驚信已拜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将軍何以教寡人信謝因問王曰今東鄉争權天下非項王耶王曰然信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與項王王黙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信亦以為不如也然臣嘗事項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噁叱咤【喑烏鴆反噁烏路反懐怒氣也叱尺栗反咤卓嫁反發怒聲也】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将此匹夫之勇耳見人慈愛言語嘔嘔【與姁通】至人有功當封爵印刓【烏丸反無廉鍔也】敝忍不能予此婦人之仁也雖霸天下不居闗中而都彭城背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逐義帝置江南所過殘滅民不親附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其彊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不散【言敵無不敗散】且三秦王將秦子弟數嵗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及項王阬秦卒惟此三人得脫秦父兄怨之痛入骨髓而楚彊以威王之秦民莫愛也大王入闗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秦民無不願大王王秦于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闗中民户知之而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尺書以責所伐者】而定也王大喜自以為得信晚遂部署諸將留蕭何收巴蜀租給軍糧食八月引兵從故道【秦縣故城在今漢中府鳳縣西北】出襲雍章邯迎戰敗走廢邱【明年漢兵引水灌廢邱邯自殺】漢王至咸陽塞王欣翟王翳皆降張良遺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闗中如約即止不敢復東又以齊梁【田榮彭越】反書遺之羽以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王陵以兵屬漢 陵沛人漢王㣲時常兄事之及起沛陵亦聚黨數千人居南陽至是始以屬漢項王執陵母欲以招之母因使者語陵曰漢王長者終得天下無以我故持二心遂伏劍而死【漢王使将軍薛歐王吸因陵兵從南陽迎太公吕后于沛項王發兵拒之不得前】 【丙西楚二年漢二年申是嵗楚義帝亡】項籍弑義帝于江中 項籍使人趣義帝行其大臣稍稍叛之籍乃宻使吴芮黥布共敖擊殺之江中 陳餘以齊兵襲常山王耳走漢代王歇復為趙王立餘為代王 陳餘在南皮【今縣屬直天津府】聞田榮已王齊乃使夏說【夏杞之别不得封者為夏氏】往說榮假齊兵撃常山復趙王榮許之遂共襲常山張耳敗走欲之楚甘公【齊人善說星者】曰漢王之入闗五星聚東井東井秦分也先至必王楚雖彊後必屬漢耳乃走漢餘已敗耳收趙地迎代王歇復王趙歇徳餘立以為代王餘留傅趙王而使夏說以相國守代 漢立韓王孫信為韓王 信韓襄王孽孫張良下韓故地得之以為韓從漢王入闗又從入漢中漢王既定三秦拜信為韓太尉使略韓地漢王東出闗至陜【今河南陜州】鎮撫闗外父老于是河南王申陽韓王鄭昌皆降乃立信為韓王 漢王都櫟陽【注見前】 漢王自陜還遂都櫟陽故秦苑囿園池皆令民得田之 楚擊齊王榮敗死田横立榮子廣為齊王 項王至城陽齊王榮㑹戰敗走平原平原民殺榮項王乃復立田假為齊王燒夷齊城郭所過盡屠破齊人相聚叛之于是榮弟横收齊散兵得數萬人擊走假【假亡走楚楚殺之】立榮子廣為王而相之 漢王渡河魏王豹降虜殷王卭以陳平為䕶軍中尉陽武人陳平家貧好讀書治黄帝老子之術【平與兄伯居伯常耕田縱平使游學平為人長大美色人或謂平貧何食而肥若是其嫂疾平不治生産乃曰亦食糠覈耳有叔如此不如無有伯聞之即逐其婦 王慎中曰史臣先載伯逐其婦事為平明盗嫂之誣】里中社平為宰【主割肉也】分肉甚均里父老曰善陳孺子之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初事魏王咎說不聼去事項王拜都尉及漢下殷乃渡河歸漢【先是殷王反楚項王使平擊之殷降項王拜平都尉賜金二十鎰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将誅定殷者平懼乃封其金與印使使還項王而挺身間行仗劍亡渡河船人見其美丈夫疑為亡將當有金玉寳器目之欲殺平平覺乃解衣躶而佐刺船船人知其無有乃止平遂至修武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漠王與語悅之問居楚何官曰為都尉是日即拜平都尉使驂乗典䕶軍諸將盡讙【音喧譁也】王聞之益厚平周勃【沛人】灌嬰【灌氏夏斟灌氏之後嬰睢陽販繒者】言于王曰陳平雖美如冠玉其中未必有也居家時嘗盗其嫂今為䕶軍多受諸將金反覆亂臣也願王察之王召讓魏無知無知曰臣所言者能也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一作微生或曰即微生髙也】孝已【殷髙宗子有孝行】之行而無益勝負之數王何暇用之乎王又召平而問烏平曰臣居楚聞王能用人故來歸然躶身來不受金無以為資誠臣畫計有可采者願大王用之使無可用金具在請封輸官得乞骸骨王乃謝平厚賜之拜䕶軍中尉盡護諸将諸將不敢復言 漢王至洛陽為義帝發喪告諸侯討項籍 漢王至洛陽新城【注見前】三老【秦制縣十里一亭十亭一鄉鄉置三老有秩掌教化】董公【楚漢春秋董公八十二嵗秦世隠士名未詳漢封成侯】遮說【横道自言】曰臣聞順徳者昌逆徳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為無道放弑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大王宜率三軍為之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則四海之内莫不仰徳此三王之舉也漢王曰善非夫子無所聞于是為義帝發喪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弑之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喪兵皆縞素悉發闗中兵收三河【河南河東河内】士願從諸侯王擊楚之弑義帝者【初張耳走漢漢王厚遇之及是漢使者至趙陳餘曰漢殺張耳乃從于是漢王求人類張耳者斬之待其頭遺陳餘餘乃遣兵助漢】 【許氏衡曰董公順徳逆徳之辭昭然與日月争光人心稍知義者從順去逆已于此決矣當日漢王仗義而東天下為之響應者董公力也】 漢王以五諸侯【韋昭曰塞翟韓殷魏也】兵伐楚入彭城項籍自齊還破漢軍以漢太公吕后歸 項王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田横距楚城陽楚連戰未下】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率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至外黄【故城在今河南開封府杞縣】彭越將三萬人歸漢【越收魏地十餘城請立魏後漢王曰西魏王豹真魏後乃以越為魏相國使略魏地】漢王遂入彭城收其寳貨美人日置酒髙㑹項王聞之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從魯出胡陵【亦曰湖陵故城在山東兖州府魚臺縣東南】至蕭【注見前】大破漢軍漢軍入榖【睢水分流也亦曰碭水在碭山縣東南】泗【注見前】及睢水【故睢水分流也舊日河南開封歸徳至江南徐州入泗今上流俱堙其在宿遷縣者謂之小河】死者二十餘萬人睢水為之不流圍漢王三匝會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屋揚沙石晝晦楚軍大亂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過沛使人求家室家室已亡不相得道逢子盈【即孝惠帝】及女【即魯元公主】載以行【楚騎追漢王王惠推墮二子滕公下收載遂得脫】而太公吕后竟為楚所獲【審食其從太公吕后間行反遇楚軍項王置軍中以為質】時吕后兄周吕侯【名澤】将兵居下邑【故城在碭山縣東】漢王間往【從小道而往】從之諸侯見漢敗復背漢與楚【殷王卭死塞王欣翟王翳皆降楚陳餘聞張耳詐死亦背漢魏王豹請歸視親疾至國即絶河津反為楚】 漢王遣隨何【隨氏隨侯之後以國為氏】使九江 初項王擊齊徴兵九江黥布稱疾遣將將數千人往漢入彭城布又不佐楚項王由是怨之至是漢王西過梁地問羣臣曰吾欲捐闗以東棄之誰可與共功者張良曰九江王布與楚有隙彭越與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捐之此三人則楚可破也王謂左右曰孰能為我使九江令之發兵背楚留項王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謁者隨何請使與二十人俱 漢王至滎陽【注見前】 漢王收集散卒屯滎陽蕭何發闗中老弱未傅【音附著也未傅未著名籍者】者悉詣軍韓信亦以兵與漢王㑹軍復大振與楚戰滎陽南京【即春秋鄭京邑秦為縣故城在開封府滎陽縣東南】索【今滎陽縣治即古大索城又有小索城在縣北】間破之楚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漢遂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敖山在開封府滎凙縣西北水經注山上有城秦置倉其中故曰敖倉】粟 漢王還櫟陽立子盈為太子 大赦罪人令諸侯子在闗中者皆集櫟陽為衛 闗中大饑 米斛萬錢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漢 漢王如滎陽命蕭何守闗中立宗廟社稷 王如滎陽命蕭何侍太子守闗中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事有不及奏決者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應劭曰俟主上來還乃以奏聞】計闗中户口轉漕調兵以給軍未嘗乏絶【漢王在滎陽數使使勞苦何鮑生謂何曰王暴衣露葢數使使勞苦君者有疑君心也為君計莫若遣君子孫昆弟能勝兵者悉詣軍所王必益信君何從之漢王大悦】 漢韓信擊魏虜王豹遂北擊趙代 魏王豹叛漢漢王謂酈食其曰緩頬【徐言也】往說之酈生往豹謝曰漢王慢侮人罵詈諸侯羣臣如奴耳不忍復見也酈生還漢王以韓信為左丞相與曺參灌嬰俱擊魏魏盛兵蒲坂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即魏少梁故城在陜西同州府韓城縣南】以木罌渡軍【以木押罌缶以渡也】襲安邑魏王豹驚引兵迎信信遂虜豹傳詣滎陽【後漢王使豹與周苛守滎陽楚圍之急苛曰反國之王難與共守遂殺豹】信請益兵三萬人北舉燕趙東擊齊南絶楚糧道王遣張耳與俱九月破代兵禽夏說 【丁西楚三年酉漢三年】十月韓信大破趙軍禽王歇斬代王餘遣使下燕 韓信張耳擊趙趙聚兵井陘口【注見前】號二十萬廣武君李左車謂陳餘曰信耳乗勝逺鬬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餽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後願假臣竒兵三萬從間道絶其輜重足下深溝髙壘勿與戰彼前不得戰退不得還野無所掠不十日而兩將之頭可致麾下否則必為二子所禽矣餘嘗自稱義兵不用詐謀竒計不從左車策信間視知之大喜乃引兵遂下未至井陘口止舎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萆音蔽藏隠山間使敵不見】而望趙軍戒曰趙空壁逐我即疾入趙壁抜趙幟立漢赤幟令禆將傳餐【小飯曰餐立駐而傳食】曰今日破趙㑹食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陳趙望見皆大笑平旦信建大將旗鼓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于是信耳佯棄旗鼔走水上軍趙果空壁逐之水上軍殊死戰不可敗信所遣二千騎者馳入趙壁抜趙幟立漢幟趙軍已不能得信耳欲還壁壁皆漢赤幟大驚遂亂遁走漢兵夹擊大破之斬陳餘禽趙王歇諸將畢賀因問曰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澤今背水而勝何也信曰兵法不云陷之死地而後生投之亡地而後存乎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所謂驅市人而戰之也非置死地使人自為戰彼將皆走尚可得而用之乎諸侯皆服信以千金募生得李左車者解其而師事之問伐燕齊何若【左車謝曰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臣何足以權大事信固請左車曰足下虜魏王禽夏說不旬朝破趙二十餘萬衆名聞海内威震諸侯衆庶莫不傾耳以待命然而衆勞卒罷其實難用今舉勌疲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曠日持久燕若不破齊必自强二國相持則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為將軍計不如按甲休兵北有燕路發一乗一使奉尺書以使燕燕必不敢不聴從燕而東臨齊雖有智者不知為齊計矣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信遂用左車䇿發使燕燕從風而靡乃遣使報漢而與張耳行定趙地 是月甲戍晦日食 十一月癸夘晦日食 隨何以九江王布歸漢 隨何至九江說黥布歸漢【何謂布曰大王與楚同為諸侯而北鄉臣事之者必以楚為强可托國也夫楚雖强背盟約而殺義帝天下負之以不義之名今漢王收諸侯守滎陽下蜀漢之粟堅守而不動楚人深入敵國老弱轉糧進不得攻退不得解楚不如漢亦易見矣大王不與萬全之漢而自托于危亡之楚竊為大王不取也】布隂許之未敢泄楚使者在舎方急責布發兵何直入曰九江王已歸漢楚何以得發兵因說布殺楚使者而攻楚楚使龍且擊破之布乃間行與何歸漢十二月至漢漢王方踞床洗足召布入見布悔怒欲自殺及出就舎帳御食飲從官皆如漢王居布又大喜過望漢益其兵與俱屯成臯【布使人至九江楚已收布兵盡殺其妻子】 漢遣酈食其立六國後未行而罷 楚數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漢王與酈食其謀橈楚權食其曰昔湯放桀武王伐紂皆封其後秦伐諸侯滅其社稷今誠能立六國後其君臣百姓必皆戴徳慕義願為臣妾大王南面稱霸楚必斂衽而朝王曰善趣刻印酈生未行張良來謁王方食具以告良良曰臣請借前箸為大王籌之昔湯武封桀紂之後者度能制其死生之命也今大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武王入殷發粟散錢偃革為軒【革兵車軒朱軒謂廢兵車而用乗車也】休馬放牛示不復用今大王能之乎且天下游士離親戚棄墳墓從大王游者徒欲望咫尺之地今復立六國從游士各歸事其主大王誰與取天下乎且夫楚惟無彊【言無彊于楚者】六國復橈而從之【若六國立必復屈橈而従楚】大王焉得而臣之誠用客謀大事去矣漢王輟食吐哺罵曰豎儒幾敗乃公事令趣銷印 楚圍漢王于滎陽范增死 漢王謂陳平曰天下紛紛何時定乎平曰項王骨鯁之臣亞父【項羽尊范增為亞父】鍾離昧【楚伯州犁居鍾離其後以邑為氏】之屬不過數人耳項王為人意忌信䜛誠能捐金行間以疑其心破楚必矣王乃與平黄金四萬觔不問其出入平多縱反間言昧等功多不得裂地欲與漢滅楚而分其地項王果疑昧等及楚圍滎陽急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為漢項王使使至漢陳平使為太牢具舉進見楚使佯驚曰吾以為亞父使也乃項王使即持去更以惡草具進楚使歸具以告項王果大疑亞父亞父欲急攻下滎陽項王不聴亞父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賜骸骨歸未至彭城疽發背死 漢王走入闗彭越擊楚楚還兵擊之漢王復軍成臯楚圍滎陽益急將軍紀信【紀為齊所滅其復以國為氏】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于是陳平夜出女子二千餘人楚四面擊之紀信乃乗王車黄屋【天子車以黄繒為葢裏是以為黄屋】左纛【毛羽幢在車衡左方上注之故曰左纛】曰食盡漢王降楚楚皆呼萬嵗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令周苛守滎陽】項王燒殺紀信漢王自成臯入闗收兵欲復東轅生【轅氏陳大夫轅□塗之後亦或從袁】說王曰願君王出武闗羽必南走王深壁勿戰令滎陽成臯間且得休息而韓信等亦得安輯趙地連燕齊王然後復還滎陽則楚備多而力分復與之戰破之必矣王從之【出兵宛葉間與黥布行收兵】羽果引兵南王不與戰㑹彭越破楚軍【初漢王破彭城越盡亡其所下梁地往來為漢游兵至是度睢破楚軍下邳】殺薛公【楚將】項王東擊越漢王于是復軍成臯 楚破彭越還抜滎陽及成臯漢王走渡河奪韓信軍遣信撃齊 項王既破走彭越乃引兵西抜滎陽烹周苛【項王生得周苛欲降之苛罵曰若不趨降漢當為虜矣若非漢王敵也羽怒烹之】遂圍成臯漢王跳【徒彫反獨出也】出成臯玉門【獨與滕公共車玉門成臯北門】北渡河宿小修武【今河南衛輝府獲嘉縣有小修武聚獲嘉古修武也】自稱漢使者晨馳入趙壁張耳韓信未起即卧内奪其印符以麾召諸將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漢王來大驚】即令耳守趙信收趙兵未發者擊齊楚逐抜成臯欲西漢使兵距之鞏【注見前】漢王欲捐成臯以東而屯鞏洛以距楚酈生曰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聞其下藏粟甚多楚抜滎陽不堅守敖倉乃引而東此天所以資漢也願即進兵收取滎陽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杜太行之道距蜚狐之口【蜚狐口在今直易州廣昌縣北】守白馬之津【注見前】以示諸侯形制【因地形以制敵】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王乃復謀取敖倉【時漢王已得韓信軍復大振屯小修武欲復與楚戰郎中鄭忠說止王乃使劉賈盧綰渡白馬津入楚地佐彭越燒楚積聚以破其業 劉賈漢王從父兄盧綰豐人與漢王同里】 有星孛于大角【漢書天文志房南衆星曰騎官左角理右角將大角者天王帝坐廷】彭越下梁十七城楚復擊取之 彭越攻徇梁地下外黄等十七城項王聞之令大司馬曹咎守成臯而自引兵東撃越所下城圍外黄數日乃降項王欲盡阬之外黄令舎人兒年十三說項王曰彭越彊擊外黄外黄恐故且降以待大王今又阬之百姓安所歸心哉且從此以東十餘城皆恐莫肯下矣羽從之梁地俱復為楚 【戊西楚四年戍漢四年】漢韓信襲破齊齊王廣走髙宻【今縣屬山東萊州府】先是漢王遣酈食其說齊王曰王知天下之所歸乎王曰天下何所歸酈生曰歸漢漢王先入咸陽項王負約王之漢中項王遷殺義帝漢王聞之起兵出闗而責義帝之處【義帝弑于江中不知處所故責之】立諸侯之後與天下同其利豪英賢才皆樂為之用項王有背約之名有殺義帝之負記人之過忘人之功賢才怨之而莫為之用故天下之事歸于漢王可坐而䇿也今又已據敖倉塞成臯守白馬距蜚狐天下後服者先亡矣齊王納之遂與漢平而罷守備與酈生日縱酒為樂韓信引兵至平原聞酈生已說下齊欲止蒯徹曰將軍受詔撃齊而漢發間使下之寧有詔止將軍乎且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以數萬之衆嵗餘乃下趙五十城為將數嵗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信遂渡河襲破齊齊王以為酈生賣已烹之東走髙宻使使請救于楚 漢王復取成臯與楚皆軍廣武【山名在河南開封府河隂縣北東連滎澤西接汜水】 項王之擊彭越戒曹咎曰謹守成臯即漢欲戰慎勿與戰項王已東漢數挑楚戰曹咎不出漢使人辱之數日咎怒渡兵汜水【在開封府汜水縣西源出方山注于河】半渡漢撃破之【盡得楚金玉寳貨咎及司馬欣俱自剄汜水上】漢王乃引兵渡河復取成臯軍廣武項王聞咎等破亦還軍廣武【廣武有二城西城漢所築東城項羽所築夾城之間有絶澗斷山曰廣武澗】與漢相守楚軍食少項王患之乃為髙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漢王曰吾與羽俱北面受命懐王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杯羮項王怒欲烹之項伯曰天下事未可知且為天下者不顧家雖殺之無益祇益禍耳項王從之乃使人謂漢王曰天下匈匈徒以吾兩人願與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父子為也漢王笑謝曰吾寧鬭智不鬬力【項王三令壯士出挑戰漢有善射者樓煩輒射殺之項王怒乃自披甲持㦸出樓煩欲射項王瞋目叱之樓煩目不能視手不能發走還入壁漢王使間視之乃項王也大驚】因與項王臨廣武澗而語項王欲與漢王獨身挑戰漢王數之曰懐王命先定闗中者王之羽負約王我蜀漢罪一矯殺卿子冠軍罪二救趙不還報擅刼諸侯入闗罪三燒秦宫室掘始皇帝冡私其財罪四殺秦降王子嬰罪五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罪六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王罪七出逐義帝自都彭城奪韓梁地罪八使人隂殺義帝罪九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撃公何苦乃與公挑戰項王大怒伏弩射漢王傷胷王乃捫足曰虜中吾指因病創卧張良彊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王從之疾甚因馳入成臯 楚救齊漢韓信撃破之殺其将龍且虜齊王廣田横自立為齊王戰敗走信遂定齊地 韓信東追齊王楚使龍且將兵二十萬救齊或說龍且曰漢兵逺鬬窮戰其鋒不可當齊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顔師古曰近其家室懐顧望也】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主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客居其勢無所得食可不戰而降也且曰吾知韓信為人易與耳寄食于漂母無資身之䇿受辱于跨下無兼人之勇不足畏也且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齊半可得何為而止遂進與漢軍夾濰水【注見前】而陳信夜令人為萬餘囊盛沙壅水上流旦半渡撃且陽不勝還走且喜曰我固知信怯遂追渡水信使決壅囊水大至且軍大半不得渡即急撃殺且楚軍散走齊王廣亡去信追北至城陽虜廣田横以廣死自立為王灌嬰撃走之【横走梁歸彭越越時居梁地中立且為楚且為漢】盡定齊地 漢立張耳為趙王 初韓信破趙請立張耳為王以撫其國漢王許之至是乃立耳為趙王【耳子敖尚漢魯元公主耳王一年卒敖嗣立】 漢立韓信為齊王 韓信使人言于漢王曰齊邊楚反覆之國請為假王以鎮之漢王大怒罵曰吾困于此旦暮望若來乃欲自立耶張良陳平躡王足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自王乎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王悟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遣張良操印立信為齊王徴其兵使撃楚項王聞龍且死大懼使武涉【盱眙人】說信欲與連和三分天下【涉謂信曰漢王興兵撃楚其意非盡吞天下不休且漢王不可必身居項王掌握中數矣然得脫輒背約復擊項王其不可親信如此足下雖以與漢王為厚交為之盡力然項王今日亡次即取足下足下與項王有故何不反漢與楚連和三分天下王之】信謝曰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㦸言不聴計不用故背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聴計用故吾得至于此夫人深親信我我倍之不祥雖死不易幸為信謝項王武涉去蒯徹知天下權在信乃以相人之術相信曰相君之面不過封侯相君之背貴不可言信曰何謂也徹曰天下初發難也憂在亡秦而已今楚漢分争智勇俱困兩主之命懸于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勢莫敢先動足下據彊齊從燕趙因民之欲西向為百姓請命則天下風走而響應矣葢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足下熟慮之信曰漢王遇我甚厚豈可鄉利而倍義乎徹曰臣聞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賞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欲持是安歸乎信謝曰先生休矣吾方念之數日徹復說曰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時乎時乎不再來信猶豫不忍背漢又自以功多漢終不奪我齊遂謝徹徹去佯狂為巫 漢立英布為淮南王 漢立布使擊楚布徇九江得數縣【仍都六】 漢初為算賦 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為一算治庫兵車馬 北貉【顔師古曰貉在東北方三韓之屬皆是也】燕人致梟騎助漢【胡三省注貉人及燕皆來歸漢】 是月漢王令軍士死者吏為棺斂轉送其家四方歸心焉 楚與漢約中分天下歸太公吕后于漢解而東歸時漢闗中兵益出食益多楚軍食盡韓信又進兵撃之項王恐會漢遣侯公說項王請歸太公項王乃與漢約中分天下鴻溝【即河溝注見前】以西為漢以東為楚九月歸太公吕后解而東歸漢王欲西歸張良陳平曰漢有天下大半楚兵飢疲今釋弗擊此養虎自遺患也王從之 【己漢五年是嵗西楚亡 商周受命之年皆亥以一嵗而分繫两代今于楚漢之際亦然】 漢王追項籍至固陵【故城在河南陳州府淮寜縣西北】籍撃敗之漢王追項王至夏陽南止軍與齊王信魏相國越期㑹撃楚至固陵不㑹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入壁深塹而守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良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天下可立致也信之立非君王意不自堅且其家在楚欲得故邑越本定梁地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出捐此地以許兩人【取睢陽以北至穀城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使各自為戰則楚易破也漢王從之 漢王以齊王信魏相國越及淮南王布等兵圍項籍垓下【今江南鳳陽府靈璧縣東南有垓下聚即漢髙祖圍項羽處】籍走自殺楚地悉定漢王發使使韓信彭越至皆引兵來劉賈入楚地圍夀春漢亦遣人誘楚大司馬周殷殷畔楚舉九江兵迎黥布隨劉賈皆會項王壁垓下軍少食盡漢帥諸侯兵圍之數重項王聞四面皆楚歌乃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起飲帳中悲歌忼慨【有美人姓虞氏常幸從駿馬名騅常騎乃自為歌詩曰力抜山兮氣葢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曲美人和之】泣下數行左右皆泣莫能仰視于是項王乗其駿馬從八百餘騎直夜潰圍南出馳走渡淮至隂陵【山名今在江南和州北】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紿曰左左乃陷大澤中漢騎將灌嬰追及之項王引而東至東城【故城在今鳳陽府定逺縣東南】乃有二十八騎漢追者數千人項王引騎依四潰山【在和州北石上有馬跡亦稱四馬山】為陳謂其騎曰吾起兵八嵗七十餘戰未嘗敗北遂霸天下今卒困此天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願為諸君決戰必三勝斬将艾旗乃後死于是分其騎為四隊四鄉漢騎圍之數重項王大呼馳斬一將復斬一都尉殺數十百人諸騎皆服項王欲東渡烏江【今和州有烏江浦在烏江故縣東】亭長艤船待曰江東雖小地方千里亦足王也今獨臣有船願大王急渡項王笑曰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老憐而王我我獨不愧于心乎乃以所乗騅馬賜亭長自刎而死【漢将王翳取其頭楊喜吕馬童吕勝楊武各得其一體漢封五人皆為列侯】楚地悉定獨魯不下漢王欲屠之至城下猶聞誦聲為其守禮義之國為主死節因持項王頭示之乃降漢王以魯公號葬項王于榖城【山名在今山東泰安府東阿縣東北】親為發喪哭之而去【封項伯等四人為列侯賜姓劉氏】 遣劉賈撃臨江王共尉虜之 初西楚所立臨江王共敖前死子尉嗣為王漢既定楚尉不降乃遣劉賈撃虜尉 更立齊王信為楚王魏相國越為梁王 漢王至定陶馳入齊王信壁奪其軍已下令曰楚地已定義帝無後齊王信習楚風俗更立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謂相國建成侯越勤勞魏民數破楚軍其以魏故地王之號曰梁王都定陶【韓信至楚召漂母賜千金與下鄉亭長錢百曰公小人為徳不竟召辱己少年以為中尉告諸将相曰此壮士也方辱我時寧不能死死之無名故忍而就此】 赦 令曰兵不得休八年萬民與【劉攽曰讀曰歟助辭】苦甚今天下事畢其赦天下殊死以下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二cq=255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三 漢【起高□帝五年己亥至孺子嬰初始元年戊辰凡十二帝二百一年附新莽十四年更始二年共二百二十六年】 太祖髙皇帝 姓劉氏名邦陶唐氏裔劉累之後【春秋時在晉為范氏士㑹入秦還其處者為劉氏後自秦涉魏徙于豐】以布衣起沛八載而成帝業因初王漢遂建為有天下之號【張晏曰禮諡法無髙以帝功最髙為漢太祖故特起名焉】 【己亥】五年二月漢王即皇帝位 諸侯及將相共請尊漢王為皇帝漢王辭不敢當帝位羣臣皆曰大王起細微誅不義立有功徳施四海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實宜願大王以幸天下【使天下慶幸也】漢王三讓乃于二月甲午即皇帝位汜水【濟瀆分流在山東曹州府曹縣北與定陶縣分界今定陶西北有漢祖壇髙祖即位處】之陽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媪【皇帝母孟康曰媪母别名音烏老反】曰昭靈夫人 立故衡山王芮為長沙王故粤【與越同】王無諸為閩粤【今福建周七閩地後為越人所居故曰閩越】王 詔曰故衡山王吳芮從百粤之兵以佐諸侯誅暴秦有大功諸侯立以為王項羽侵奪之地謂之番君其以長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注俱見前】立芮為長沙王【都臨湘今湖南長沙府治是】又曰故粤王無諸【勾踐之後姓騶氏】世奉粤祀秦奪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諸侯伐秦無諸身帥閩中兵以佐滅秦項羽廢而弗立今以為閩粤王王閩中地【都治今福建福州府治是】弗使失職 帝西都洛陽夏五月兵皆罷還家 詔曰民前或相聚保山澤不書名數【户籍也】今天下已定令各歸其縣復故爵田宅其以文法教訓辨告勿笞辱軍吏卒爵及七大夫【即公大夫以爵第七故為之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秦制列侯乃得食邑今所以寵之也】非七大夫以下皆復其身及户勿事【不輸户賦也】 置酒南宫【在今河南府洛陽縣東故洛陽城中輿地志秦時已有南北宫】 上曰徹侯諸將毋敢隠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所以失天下者何髙起【髙齊髙氏之别起名也臣瓉曰髙帝時有武都侯臣起】王陵對曰陛下使人攻城畧地因以與之與天下同其利項羽不然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與人功得地而不與人利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帷幄之中决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餽不絶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衆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為吾禽也羣臣説服 召故齊王横末至自殺 彭越既受漢封田横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居島中【在山東萊州府即墨縣東北今名田横島】帝恐其為亂赦横罪召之横謝曰臣烹陛下之使酈生今聞其弟商為漢將臣恐懼不敢奉詔使還報帝乃詔衛尉【秦官漢因之掌宫門衛屯兵】酈商曰齊王田横即至敢動摇者致族夷乃復使使具告以詔商狀曰田横來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來且發兵加誅横乃與其客二人乘傳詣洛陽至尸鄉【在河南偃師縣西即周尸氏】廐置【置馬以傳驛者】謂其客曰横始與漢王俱南面稱孤今漢王為天子而横乃為亡虜北面事之其恥固已甚矣且吾烹人之兄與其弟併肩而事主縦彼畏天子之詔不敢動我獨不愧于心乎遂自剄令客奉其頭從使者馳奏之帝為流涕以王禮之【拜其二客為都尉横既二客穿其冢傍孔皆自剄下從之帝聞之大驚以横客皆賢餘五百人尚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横死亦皆自殺】 以季布【季魯季氏之别】為郎中斬丁公【丁齊丁公伋支孫以次為氏此丁公晉灼曰薛人名固】以徇 初楚人季布為項羽將數窘辱帝羽滅帝購求布千金敢有舎匿罪三族布匿濮陽周氏周氏令布髠鉗為奴賣之魯朱家【魯人以俠聞】朱家心知其季布也買置田舎身之洛陽見滕公說曰季布何罪臣各為其主用職耳項氏臣豈可盡誅耶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廣也且以季布之賢漢求之急此不北走胡南走越耳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之墓也【事見前】滕公言於上乃赦布召拜郎中朱家遂不復見之布母弟丁公【師古曰同母異父之弟】亦為項羽將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急顧曰兩賢豈相戹哉丁公乃還至是來謁帝以徇軍中曰丁公為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遂斬之曰使後為人臣無傚丁公也 帝西都關中以婁敬【婁氏邾婁固之後】為郎中賜姓劉氏齊人婁敬戍隴西過洛陽求見上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異周自后稷積徳累善十有餘世至於文武而諸侯自歸之遂滅殷為天子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營洛邑以為此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納貢職道里均矣有徳則易以王無徳則易以亡故周之盛時諸侯四夷莫不賔服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惟徳薄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沛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羽戰滎陽成臯之間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塗地哭聲未絶傷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也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衆可立興也夫與人鬭而不搤【音厄】其亢【音剛】與拊其背未能全勝今陛下入關而案秦之故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問羣臣羣臣皆山東人争言周王數百年秦二世即亡洛陽東有成臯西有殽【殽山注見前】澠【澠池注亦見前】倍河鄉洛其固亦足恃也上問張良良曰洛陽雖有此固其中小不過數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敵非用武之國也關中左殽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師古曰安定北地上郡之北與胡相接之地可以畜牧故曰胡苑】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舂遇反】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敬説是也上即日西都闗中拜敬郎中賜姓劉氏號奉春君【良從上入關即道引不食穀杜門不出曰家世相韓及韓滅不愛萬金之資為韓報仇彊秦天下震動今以三寸舌為帝者師封萬户侯此布衣之極于良足矣願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逰耳 赤松子師古曰仙人號也神農時為兩師】 秋七月燕王臧荼反帝自將擊虜之九月立盧綰為燕王 綰家與上同里閈綰生又與上同日上寵幸綰故特王之時西楚故將利幾反【楚公子食采於利後以為氏利幾以陳令降帝侯之潁川至雒陽舉通侯籍召之利幾恐遂反】上亦自撃破之 後九月治長樂宫【在陜西長安縣西北故城中本秦興樂宮漢修飾之因更名庚子】六年冬十二月帝㑹諸侯于陳執楚王信以歸至洛陽赦為淮隂侯 信初之國行縣邑陳兵出入有上書告信反者工問左右左右爭欲撃之用陳平計乃偽㳺雲夢【平曰古者天子有廵狩㑹諸侯陛下第出偽㳺雲夢㑹諸侯于陳陳楚之西界信聞天子以好出㳺其勢必無事而郊迎謁因而禽之此特一力士耳帝以為然】發使告諸侯㑹陳信聞之疑懼時楚故將鍾離昧亡歸信詔捕之或說信曰斬鍾離昧以謁上上必喜亡患信從之【信見昧計事昧曰公捕我自媚漢吾今死公隨手亡矣乃罵信曰公非長者卒自剄】持昧首謁帝于陳帝豫具武士縛信載後車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髙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繫信以歸因赦天下田肯賀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也帶河阻山縣隔千里持㦸百萬秦得百二焉地勢便利其以下兵于諸侯譬猶居髙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瑯邪即墨【注俱見前】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晉灼曰齊西有平原河水號黄河故曰濁河】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㦸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者上曰善還至洛陽赦信為淮隂侯【信知上畏惡其能多稱病不朝從居常鞅鞅羞與絳灌等列常過樊將軍噲噲跪拜送迎言稱臣曰大王乃肯臨臣信出門笑曰生乃與噲等為伍上嘗從容與信言諸將能各有差上問曰如我能將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益善上笑曰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始剖符封功臣為徹侯詔定元功位次賜丞相何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始封功臣酇【今湖北襄陽府光化縣北有鄼縣故城蕭何所封】侯蕭何食邑獨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堅執鋭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顧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諸君知獵乎追殺獸兔者狗也發縱指示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縱指示功人也羣臣皆莫敢言張良亦無戰鬬功帝使自擇三萬户良曰臣始起下邳與上㑹留【注見前】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而時中臣願封留足矣不敢當三萬戸乃封良為留侯封陳平為戸牖【陽武縣郷漢改東昏縣後廢故城在開封府蘭陽縣東北】侯平辭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謀戰勝克敵非功而何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上曰子可謂不背本矣乃賞無知列侯畢已受封詔定元功十八人位次【師古曰謂蕭何曹參張敖周勃樊噲酈商奚消夏侯嬰灌嬰傅寛靳歙王陵陳武王吸薛歐周昌丁寛蟲達從第一至十八也】皆曰曹參功最多宜第一鄂千秋【鄂出姬姓晉鄂侯之後】進曰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耳上與楚相距五載失軍亡衆跳身遁者數矣蕭何常從闗中遣軍補其處又軍無見糧何轉漕闗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何常全闗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奈何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何第一參次之上曰善且曰吾聞進賢受上賞封千秋為安平【漢縣今屬直深州】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餘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戸 春正月立從兄賈為荆王弟交為楚王兄喜為代王子肥為齊王 帝懲秦孤立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填撫天下分楚地為二國立從兄將軍賈【數有大功】為荆王【王淮東故吳地凡五十三縣】弟文信君交【帝同父少弟好書多材藝】為楚王【王淮西故楚地凡三十六縣】兄宜信侯喜【帝仲兄字仲】為代王【王代地凡五十三縣】長子肥【帝微時外婦曹氏子】為齊王【王齊地凡七十三縣諸民能齊言者皆以與齊帝兄弟四人長兄伯早卒帝微時嘗與賔客遇其邱嫂食嫂陽為羹盡轑釜客以故去已而視釜中有羹由是怨嫂故伯子不得封太上皇以為言帝曰某非忘封之也為其母不長者耳乃封其子信為羹頡侯】 以曹參為齊相 參至齊聞膠西【漢縣今為膠州屬山東莱州府】有蓋公善治黄老言【樂毅之後樂臣公善修黄帝老子之言以教蓋公蓋公教于髙密膠西】使人請之蓋公為言治道貴清静而民自定參乃避正堂以舍之用其言齊國安集稱賢相焉 更以太原郡【漢太原郡治晉陽今太原府太原縣是】為韓國徙韓王信王之 上以信材武所王皆天下精兵處乃以太原郡三十一縣【胡三省注班志漢太原郡領二十一縣今以三十一縣為韓國蓋定襄未置郡故太原之地北被邉兼有雁門之馬邑也】為韓國徙信王之以備胡都晉陽信以國被邊晉陽去塞逺請治馬邑【山西朔平府朔州西北有故城故馬邑城也今馬邑縣唐開元中置非漢縣】許之 封雍齒為什方【漢縣今屬四川成都府】侯 上已大封功臣三十餘人其餘争功未得行封上居洛陽南宫從複道上望見諸將往往坐沙中偶語以問張良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所封皆故人親愛所誅皆平生仇怨此屬畏陛下不能徧封恐义以過失及誅故相聚謀反耳上曰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計羣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羣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齒【帝初起時齒以豐降魏事見前】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罷酒羣臣皆喜曰雍齒且侯吾屬無患矣 夏五月尊太公為太上皇 上還櫟陽五日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説太公曰皇帝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使威重不行後上朝太公擁篲【掃竹也】迎門却行上大驚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奈何以我亂天下法上乃詔尊太公為太上皇賜家令金五百斤【太上皇思欲東歸帝知之乃于驪邑改築城市街里以象豐徙豐民實之太上皇乃恱後因名驪邑曰新豐】 秋九月匈奴宼邉圍馬邑韓王信叛與連兵 初匈奴畏秦北徙及秦滅復稍南渡河單于頭曼有太子曰冒頓【音墨特】後有所愛閼氏【音烟支匈奴皇后號】生少子頭曼欲立之乃使冒頓質于月支【與匈奴同俗隨畜移徙居祁連敦煌間控十餘萬】月氏欲殺冒頓冒頓盜其善馬亡歸【頭曼以為壯使將萬騎冒頓乃作鳴鏑勒其騎習射令曰鳴鏑所射有不悉射者斬于是先射其善馬既又射其愛妻左右或不敢射者皆斬之後頭曼出獵冒頓以鳴鏑射頭曼左右皆隨鳴鏑而射之】遂殺頭曼而自立先自東胡【烏丸之祖其别為鮮卑在匈奴東故名】彊月氏盛冒頓既立乃襲滅東胡【東胡王輕冒頓使人求得頭曼時千里馬冒頓與之已又欲得單于一閼氏冒頓復與之東胡愈益驕兩國中間有棄地千餘里各居其邉為甌脱東胡欲有之羣臣或曰此棄地于之亦可勿與亦可冒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奈何與人言與者皆斬之即上馬令國中後出者斬遂襲撃東胡滅之】西走月氏【月氏為匈奴所破乃逺去擊大夏而臣之為大月氏其不能去者保南山為小月氏】南并樓煩【漢書地理志雁門郡樓煩應劭曰故樓煩胡地 漢樓煩故城今山西寧武府是】白羊【匈奴别種其王居河南河南即新秦中】遂侵燕代悉復秦所奪故地至是圍韓王信于馬邑信使使求和解漢疑信有二心使人譲之信恐誅遂以馬邑降匈奴冒頓因引兵南攻太原至晉陽 命博士叔孫通【叔孫魯叔孫氏之别通薛人號稷嗣君】起朝儀 帝悉去秦儀法為簡易羣臣争功醉或妄呼㧞劍撃柱帝益厭之叔孫通説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願徴魯諸生共起朝儀帝曰得無難乎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臣願頗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為之于是通使徴魯諸生【有兩生不肯行曰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百年積徳而後可興也吾不忍為公所為通曰若真鄙儒不知時變】所徴三十餘人及上左右為學者【近臣之有學術者】與其弟子百餘人為綿蕞【韋昭曰引繩為綿立表為蕞】野外習之月餘言于上曰可試觀矣上使行禮曰吾能為此乃令羣臣習肄明年長樂宫成諸侯羣臣皆朝賀先平明謁者【官名掌賔讚受事】治禮以次引入殿門陳東西鄉【功臣列侯諸將軍軍吏以次陳西方東鄉文官丞相以下陳東方西鄉】衛官張旗志【與幟同】郎中侠【與挟同】陛大行【即典客後更名大鴻臚】設九賓臚句傳【蘇林曰上傳語告下為臚下告上為句劉攽曰賔為傳擯之擯九賔擯者九人掌臚句傳也】于是皇帝傳警【傳聲而唱警】輦出房引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賀莫不震恐肅敬禮畢置法酒【猶言禮酌】諸侍坐者皆俯抑首以次起上壽觴九行謁者奏罷酒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竟朝置酒無敢諠譁失禮者于是上曰吾乃今日知皇帝之貴也拜通為奉常【秦官漢因之掌宗廟禮儀後改太常】賜金五百斤以其弟子皆為郎【初通在奉時以文學徴會陳勝起二世問諸生或言反或言盜二世作色通曰此特鼠狗偷何足置齒牙二世喜拜通博士諸生責通䛕通曰公不知我幾不免虎口遂亡去事楚後降漢從弟子百餘人無所進弟子愠通曰漢王方争天下諸生寧能鬬乎且待我我不忘矣及徴諸生習禮成通言于帝請官諸弟子儒生帝皆以為郎通又出所賜金悉與諸生諸生乃喜曰叔孫生真知當世務】 【辛丑】七年帝自將討韓王信信及匈奴皆敗走帝追擊之被圍平城【漢縣故城在今山西大同府大同縣東】七日乃解 上自將擊韓王信破其軍信亡走匈奴白土【漢上郡有白土縣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中旗南】人曼邱臣【曼邱姓臣名】王黄等立趙苖裔趙利為王收信散兵謀攻漢匈奴使左右賢王【匈奴爵號最為大國】將萬騎與王黄等南至晉陽漢擊之輒敗走已復屯聚㑹天大寒雨雪士卒墮指者十二三上聞冒頓居代谷【胡三省注谷在句注之北句注山名在山西代州西北】使人覘之冒頓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羸畜使者十輩来皆言匈奴可擊上復使劉敬往使未還悉兵三十二萬北逐之踰句注敬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夸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竒兵以争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時兵已業行上怒罵敬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械繫敬廣武【漢縣故城在今代州西】遂先至平城兵未盡到冒頓縱精兵四十萬騎圍帝于白登【山名在大同縣東一名白登臺】七日漢兵中外不得相救餉帝用陳平秘計使使間厚遺閼氏【閼氏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漢地單于非能居之也且漢王亦有神靈單于察之 考漢書注應劭曰陳平使畫工圖羙女間遣人遺閼氏云漢有美女如此今皇帝困厄欲獻之閼氏畏其奪己寵因與單于言之顔師古以應説出桓譚新論蓋意測之辭非傳記所説也】冒頓乃解圍去【冒頓與王黄趙利期黄利不至冒頓疑之亦以閼氏之言乃解圍之一角會天霧漢使人往来匈奴不覺陳平請令彊弩傅兩矢外郷從解角直出】漢亦罷兵歸上至廣武斬前使十輩赦劉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封為建信侯【關内侯無國邑】更封陳平為曲逆侯【帝南過曲逆曰壯哉縣吾行天下獨見洛陽與是耳遂以封平曲逆漢縣故城在今直保定府完縣東南】平從帝征伐凡六出竒計【請捐】 【金行反問一以惡革具進楚使二夜出女子二千人解滎陽圍三躡足請封齊王信四請偽逰雲夢信五解白登之圍六】輒益封邑焉 匈奴冦代代王喜棄國自歸立子如意為代王 匈奴攻代代王不能堅守棄國間行走洛陽自歸帝不忍致法廢為合陽【即郃陽今縣屬陕西同州府】侯以少子如意為代王如意定陶戚姬子也 二月徙都長安【漢長安故城在今西安府長安縣西北寰宇記長安蓋古鄉聚名隔渭水對秦咸陽宫漢于其地築未央宫置縣以長安為名】 蕭何治未央宫【在今長安縣西北故長安城中三輔黄圖未央宫周廻三十八里】立東闕北闕前殿【西京雜記未央宫因龍首山制前殿建北闕師古曰未央殿雖南鄉而上書奏事謁見皆詣北闕公車司馬亦在焉是則以北闕為正門而又有東闕西南兩門則無葢作宫之初厭勝之術或然乎】武庫太倉上見其壯麗怒甚謂何曰天下洶洶勞苦數歳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宫室過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有以加也上説遂自櫟陽徙都之【是月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壬寅】八年春三月帝如洛陽九月還宫 令爵非公乗【爵八級曰公乗言得乗公家之車也】以上毋得冠劉氏冠【帝為亭長時以竹皮為冠及貴常冠之所謂劉氏冠也】賈人毋得衣錦繡綺縠絺紵罽【氍毹之類】操兵乗騎馬【駕車單騎俱毋得用馬】 【癸夘】九年冬十月淮南王布梁王越趙王敖楚王交朝于未央宫 上置酒未央前殿起奉玉巵為太上皇夀曰始大人常以臣亡頼不能治産業不如仲力今臣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羣臣皆稱萬嵗大笑為樂 遣劉敬使匈奴結和親徙齊楚大族于闗中 匈奴嵗苦北邊上患之劉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罷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頓殺父妻母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説也獨可以計久逺子孫為臣耳陛下誠以適長公主【周制天下嫁女于諸侯不自主婚使諸侯同姓者主之故曰公主】妻之彼必慕以為閼氏生子必為太子嵗時問遺諭以禮節冒頓在固為子壻死則外孫為單于可無戰以漸臣也帝曰善欲遣長公主吕后不可乃取家人子【宫人名號】名為長公主以妻單于使劉敬往結和親約敬還言于上曰闗中北近匈奴【匈奴河南地去長安近者七百里】東有彊族【齊諸田楚昭屈景】一日有變陛下未得髙枕而卧也願徙六國後及豪傑名家居闗中無事可以備胡有變率以東伐此彊本弱末之術也上曰善于是徙昭屈景懐田五族及豪傑于闗中與利田宅【給與便利之處】凡十餘萬口 春正月趙王敖廢徙代王如意為趙王 初上解平城還至趙趙王敖執子壻禮甚卑上箕踞慢罵之趙相貫髙【貫氏原伯貫後以名為氏】趙午等皆怒曰吾王孱【冀州人謂懦弱為孱】王也乃説敖曰皇帝遇王無禮請為王殺之敖齧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悞先人亡國頼帝得復徳流子孫秋毫皆帝力也願君無復出口貫髙等相謂曰吾王長者不背徳何汚王為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事在七年】已而上擊韓王信餘冦過柏人【漢縣故城在今直順徳府唐山縣西】貫髙等壁人于厠中欲以要上上欲宿心動而去【上問縣名為何曰柏人上曰柏人者迫于人也去弗宿事在八年】至是貫髙怨家上變告之于是逮捕趙王敖及諸反者趙午等皆自剄貫髙獨怒罵曰公等皆死誰白王不反者乃檻車【車上著板四周如檻形】膠致【膠宻不得開送詣京師】詣長安貫髙對獄曰獨吾屬為之王實不知吏榜笞刺爇身無完者終不復言廷尉以聞上曰壯士誰知者中大夫【漢官掌議論】泄公【氏族略泄亦作洩】曰臣素知之此固趙國立名義不侵為然諾者也上使泄公持節往問之箯輿前【榜刺委困故以竹為輿處之】仰視泄公勞苦如平生歡泄公因問張王果有謀否髙曰吾三族皆以論死豈愛王過于吾親哉顧為王實不反獨吾等為之具道所以王不知狀泄公以報乃赦敖廢為宣平侯徙代王如意為趙王上賢髙赦之髙曰所以不死白張王不反耳今王已出吾責己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弑之名豈有面目復事上哉乃仰絶亢而死【先是詔捕趙王羣臣賓客敢從者罪三族郎中田叔孟舒皆自髠鉗為奴以從及貫髙事白上召見田叔等與語漢廷臣無能出其右者盡拜為守相 田叔趙陘城人其先齊田氏】 夏六月乙未晦日食 【甲辰】十年夏五月太上皇崩葬萬年【漢太上皇葬櫟陽北原因于櫟陽置萬年縣以奉陵寢故城在今西安府臨潼縣東北】 令諸侯王國各立廟于其都 以周昌【沛人苛之弟】為趙相趙堯為御史大夫 戚有寵嘗從上之闗東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如意吕后年長希見益疎上以太子仁弱如意類已如意已立為趙王留之長安欲廢太子而立之大臣固争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争之彊上問其説昌為人吃【言之難也】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上欣然而笑即罷【吕后聞之跪謝昌曰微君太子㡬廢】時趙王年十嵗上憂萬嵗之後不全也獨心不樂悲歌符璽御史趙堯侍知上指乃請為趙王置貴彊相及吕后太子羣臣所敬憚者上問其人堯以昌對上乃以昌相趙而以堯代為御史大夫 九月代相陳豨【宛句人】反帝自將討之 初陳豨以郎中封陽夏侯為代相監趙代兵豨嘗稱慕魏公子無忌及將守邊多招致賓客告歸過趙賓客隨之者千餘乗趙相周昌求入見上具言豨賓客盛擅兵于外恐有變上令人覆案豨客諸不法事多連引豨豨恐隂令客通王黄曼邱臣所遂反自立為代王刼略趙代上聞乃自擊豨至邯鄲上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矣周昌奏常山亡二十城請誅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對曰不上曰是力不足亡罪令昌選趙壯士可將者白見四人【白于天子而召見也】封各千户以為將左右諫曰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趙代地皆豨有吾徴天下兵未至今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又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所以與之矣乃多以金間之豨將多降明年將軍郭擊破豨將張春等太尉【秦官漢因之掌武事後為大司馬】周勃道太原屠馬邑上攻㧞東垣【今正定府正定縣漢初曰東垣後改今名】以千金購王黄曼邱臣皆生致之于是豨軍遂敗 【乙巳】十一年春正月皇后殺淮隂侯韓信夷三族 淮隂侯信舍人得罪于信信欲殺之其弟乃上變告前陳豨相代監邊辭信信辟左右曰公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畔陛下必不信再至則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豨曰謹奉教今信隂與豨通謀欲與家臣夜詐赦諸官徒奴發以襲吕后太子后與蕭何謀詐令人從帝所来稱豨已破羣臣皆賀時信方稱疾何紿信曰雖病彊入賀信入吕后使武士信斬之長樂鐘室【懸鐘之室】信方斬曰悔不用蒯徹計反為女子所詐豈非天哉遂夷信三族【上已破豨歸聞信死且喜且哀之問后曰信死亦何言后道其語上曰此齊辯士蒯徹也詔捕之至問曰若教淮隂侯反耶對曰然豎子不用臣䇿故自夷于此上怒曰烹之徹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髙材㨗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惟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顧力不能耳豈可盡烹耶上曰置之】 以蕭何為相國 上已聞韓信死使使拜丞相何為相國益封五千户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衆皆賀召平獨弔謂何曰禍自此始矣上暴露于外而君守于内非被矢石之事而益君封置衛者以淮隂新反于中有疑君心置衛衛君非寵君也願君讓封弗受以家私財佐軍何從其計上説是秋黥布反上自擊之何拊循百姓悉以所有佐軍如陳豨時客或説曰君位為相國功第一可復加哉何不多買田地賤貰貸以自汚上心乃安何又從其計上益大恱 召平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種長安城東故後世謂之東陵】 韓王信伏誅 信引匈奴入居參合【漢縣故城在今山西大同府陽髙縣東北】將軍柴武【柴氏髙柴之後以名為氏】遺信書令急自歸信報曰僕之思歸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視勢不可耳遂戰武擊斬之【後信子積當及其太子之子嬰以衆降漢俱封列侯世貴顯】 帝至洛陽立子恒【即文帝】為代王 帝以代地居常山之北與匈奴邊數被冦乃稍分山南太原地以益之令羣臣擇可立為王者皆曰子恒賢知温良遂立以為代王都晉陽後徙中都【漢縣故城在今山西汾州府平遥縣西北】 二月立王侯朝獻郡國口賦法 詔曰欲省賦甚今獻未有程吏或多購以為獻而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諸侯王常以十月朝獻及郡各以其口數率【計之也】人嵗六十三錢以給獻費 詔郡國求遺賢 詔曰蓋聞王者莫髙于周文伯者莫髙于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無絶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我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遊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下相國相國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中丞也】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徳者必身勸為之駕【身親敦勸自為駕車】遣詣相國府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梁王越廢徙蜀三月殺之夷三族 上之擊陳豨也徴兵于梁梁王稱病使將將兵詣邯鄲上怒讓之梁王恐欲自往謝其將扈輙曰往則為禽不如遂反王不聴梁太僕得罪亡走漢告之上使使掩捕梁王囚之洛陽有司奏反形已具請論如法上赦以為庶人徙蜀青衣【本羌地漢置青衣道以青衣江名後改曰漢嘉縣今四川雅州府雅安縣是也】至鄭【今陕西同州府華州鄭縣故城是】逢吕后從長安来王為后涕泣自言無罪願處故昌邑后許諾與俱至洛陽白上曰彭王壯士今徙之蜀此自遺患不如遂誅之妾謹與俱来乃令其舎人告越復謀反夷三族梟首洛陽下【詔有收視者捕之梁大夫欒布使于齊還奏事彭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以聞上欲烹之方提趨湯顧曰願一言而死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彭城敗滎陽也王與楚則漢破與漢則楚破且垓下之會㣲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而陛下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烹于是上乃釋布拜為都尉】 立子恢為梁王友為淮陽【漢淮陽國治陳今河南陳州府】王 罷東郡頗益梁罷潁川郡頗益淮陽 夏四月帝還宫 五月立故秦南海【秦郡注見前】尉趙佗【正定人】為南粤王初秦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今縣屬廣東惠州府】令趙佗語曰秦為無道天下苦之聞陳勝等作亂天下未知所安番禺【秦南海郡治番禺今廣東廣州府番禺南海二縣是】負山險阻南海東西數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即移檄闗隘絶道【絶秦所開越道】聚兵因稍以法誅秦吏擊并桂林象郡【注俱見前】自立為南越武王至是詔立為南越王使陸賈即授璽綬與剖符通使使和集百越無為南邉患害賈至佗以魋【音椎】結【音計為髻一撮似椎夷俗也】箕踞見之賈曰足下中國人親戚墳墓皆在正定今反天性棄冠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夫秦失其政豪傑並起唯漢王先入闗項羽倍約遂誅滅之五年之間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所建也今天子憐百姓新勞苦且休之遣使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彊于此漢誠聞之掘燒君王先人冢夷㓕家族使一偏將將十萬衆臨越則越殺王降漢如反覆手耳于是佗乃蹶然起坐謝曰居蠻夷中久殊失禮義留賈與飲數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来我今日聞所不聞賜槖中装直千金他送亦千金賈卒拜佗令稱臣奉漢約歸報帝大悦拜賈為大中大夫【賈時時前説稱詩書帝駡之曰乃公居馬上得之安事詩書賈曰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乆之術也向使秦已并天下行仁義法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慙色曰試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敗之國賈著十二篇毎奏一篇帝未嘗不稱善號其書曰新語】 帝有疾 帝有疾惡見人詔户者無得入羣臣十餘日舞陽【今縣屬河南南陽府】侯樊噲排闥直入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官卧噲等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何其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與一宦者卧豈不見趙髙之事乎帝笑而起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帝自將討之立子長為淮南王【布平之國治夀春】 初淮隂侯死布心已恐及彭越誅醢其肉以賜諸侯布見醢大恐隂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有中大夫賁【音肥】赫得罪于布乗傳詣長安上變言布謀反有端上繫赫使人驗之布遂族赫家發兵反反書聞汝隂【漢縣今曰阜陽為江南潁州府冶】侯滕公以問其客薛公【故楚令尹】薛公曰往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此三人者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身故反爾滕公言于上上召薛公問之對曰布反不足怪使布出于上計山東非漢有也出于中計勝敗之數未可知也出于下計陛下髙枕而卧漢無事矣上曰何謂也對曰東取吳西取楚并齊取魯傳檄燕趙固守其所此上計也東取吳西取楚并韓取魏㩀敖倉之粟塞成臯之口此中計也東取吳西取下蔡【即春秋州来注見前】歸重于越身歸長沙此下計也上曰是計將安出對曰布以驪山之徒自致萬乗此皆為身不顧後慮者也必出下計上曰善封薛公千户立子長【故趙王敖所進美人子方三嵗】為淮南王時上有疾欲使太子撃布太子客東園公【姓唐字宣明居園中因號】綺里季【姓氏未計】夏黄公【姓崔名廣字少通齊人隠居夏里故號夏黄公】角里先生【河内軹人姓周名術字元道】四人【所謂四皓也避秦亂隠于商山吕后以留侯計使建成侯吕釋之奉太子書卑辭厚禮迎之四人皆至 商山在商州東有七盤十二縛】説建成侯吕釋之曰太子將兵有功則位不益無功則從此受禍矣君何不急請吕后乗間為上泣言黥布猛將善用兵諸將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將此屬無異使羊將狼且使布聞之則鼓行而西耳后如其言上曰吾惟䜿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於是上自將而東【羣臣皆送至覇上留侯病强起見上曰臣宜從病甚楚人剽疾願上無與争鋒因説上令太子為將軍監關中兵上曰子房雖病彊卧而傅之時叔孫通已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布之初反謂帝老厭兵必不能来諸將淮隂彭越已死餘不足畏故遂反果如薛公之言東擊荆荆王賈走死擊楚楚與戰徐【注見前】僮【漢縣故城在江南鳳陽府虹縣東北】間軍敗【楚為三軍欲以相救為竒或曰兵法諸侯自戰其地為㪚地今别為三彼敗吾一軍餘皆走安能相救不聽果敗】楚王交走薛【注見前】布遂引兵西 【丙午】十二年冬十月帝破布軍于蘄西布亡走長沙王臣【吳芮子嗣王】誘而誅之 上與布軍遇于㑹甀【邑名徐廣曰在蘄西會攻外反甀文瑞反】布兵甚精上望其置陳如項籍軍惡之遥見布謂曰何苦而反布曰欲為帝耳上怒罵之遂大戰布軍敗渡淮走江南長沙王臣使人誘與走越殺之 帝還過沛復其民及豐 上還過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佐酒發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上擊筑自歌曰大風起兮雲飛威加海内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習之上乃起舞慷慨傷懐泣數行下謂沛父兄曰逰子悲故鄉吾雖都關中萬嵗後吾魂魄猶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沛父老諸故又日樂飲極歡道故舊為笑樂十餘日乃去】沛父老皆頓首曰沛幸得復豐未得唯陛下哀矜上曰豐者吾所生長極不忘耳特以其為雍齒故反我為魏沛父兄固請之乃并復豐比沛 太尉周勃誅陳豨定代地 勃斬豨于當城【漢縣故城在大同府陽髙縣界】悉定代郡雁門雲中地 立兄子濞為吳王 荆王既死【事見前】無後更以荆為呉國立兄仲之子沛侯濞為吳王已拜上召濞謂曰汝状有反相因附其背曰漢後五十年東南有亂豈汝耶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濞頓首曰不敢 十一月過魯以太牢祀孔子 【尹氏起莘曰漢髙之興以馬上得天下不事詩書然過魯祠孔子乃見于兵戈倥偬之日自是而後除挾書律置博士官開獻書路儒道稍稍振起蓋實基于此】 帝還宫 上還長安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張良諫不聴因辭疾不視事叔孫通諫曰晉獻公以驪姬故廢太子國亂數十年秦以不蚤定扶蘇自使滅祀今必欲廢嫡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汚地帝曰公罷矣吾直戯耳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震動奈何以天下為戯乎時大臣固争者多上知羣臣心皆不附趙王乃不易太子【史記留侯世家上破布歸置酒太子侍東園公等四人從年皆八十餘鬚眉皓白衣冠甚偉上怪問之四人前對各言姓名上乃大驚曰吾求公數嵗公避逃我今何自從吾兒逰四人皆曰陛下輕士善罵臣等義不辱竊聞太子仁孝恭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欲為太子死故臣等來耳上曰煩公幸卒調䕶太子四人為夀已畢起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輔之羽翼已成難動矣戚夫人泣上曰為我楚舞我為若楚歌歌曰鴻鵠髙飛一舉千里羽翮已就横絶四海横絶四海當可奈何雖有繒繳尚安可施歌數闋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罷酒竟不易太子留侯招四人之功也 通鑑考異曰髙祖特以大臣皆不肯從恐身後趙王不能獨立故不為耳豈四叟片言遽能柅其事乎此辯士欲誇大四叟之事故遂云然司馬遷好竒多愛而採之今不取】 下相國何廷尉獄已赦出之 蕭何以長安地陿上林中多空地棄請令民得入田毋収藳為獸食上大怒下廷尉械繫之王衛尉侍前問曰相國何大罪陛下繫之暴也上曰吾聞李斯相秦有善歸主有惡自與今相國多受賈䜿金為請吾苑以自媚于民故繫治之王衛尉曰夫職事茍有便于民而請之真宰相事也陛下奈何乃疑相國受賈人錢乎且陛下距楚數嵗相國一摇足則關以西非陛下有也相國不以此時為利而利賈人之金乎且秦以不聞其過亡天下李斯之分過又何足法哉上不懌即赦出之【何年老素恭謹徒跣入謝上曰相國休矣相國為民請苑不許我不過為桀紂主而相國為賢相吾故繫相國欲令百姓聞吾過也】 燕王綰謀反春二月遣樊噲以相國將兵討之立子建為燕王 陳豨之反燕王綰發兵撃其東北以豨求救于匈奴亦使其臣張勝于匈奴為言豨軍已破故燕王臧荼子衍在胡謂勝曰燕所以乆存以諸侯數反兵連不決也今公欲急滅豨豨亡次亦至燕矣勝以為然還告綰綰乃隂使勝為間于匈奴而使范齊通計謀于豨欲令乆亡連兵勿決至是豨禆將降言之帝召綰綰恐謂其幸臣曰非劉氏而王獨我與長沙耳徃年族淮隂誅彭越皆吕氏計今上病吕氏専欲以事誅異姓之王者及大功臣遂稱病不行語頗泄上聞之怒又得匈奴降者言張勝為燕使胡狀于是上曰綰果反矣使樊噲將兵撃之 詔陳平斬樊噲以周勃代將其軍平傳噲詣長安帝病甚人或言噲黨于吕氏即一日上晏駕欲以兵誅趙王如意之屬帝大怒用陳平謀召絳侯周勃受詔牀下曰陳平馳傳載勃代噲將至軍中即斬噲頭二人行計之曰噲帝之故人也功多又呂后弟嬃之夫有親且貴今帝特以忿怒故欲斬之恐後悔寧囚而致上上自誅之未至軍為壇以節召噲反接載檻車傳詣長安令勃代將定燕反縣 夏四月帝崩 上撃黥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疾疾甚吕后迎良醫醫入見曰疾可治上嫚罵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姓秦氏名越人勃海鄭人也】何益罷之后問陛下百嵗後蕭相國死誰令代之曰曹參其次曰王陵然少戅陳平可以助之平智有餘然難獨任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復問其次曰此後亦非乃所知也四月甲辰崩于長樂宮【通鑑考異曰據漢書云吕后與審食其謀將盡族諸將酈商見食其曰聞帝已崩不發䘮欲誅諸將誠如此天下危矣今陳平灌嬰守滎陽樊噲周勃定燕代聞此必連兵還鄉亡可蹻足待也乃以丁未發䘮按吕氏雖暴戾亦安敢一旦盡誅大臣且其時陳平不在滎陽樊噲亦不在代此説不足據】 盧綰亡入匈奴 綰悉將其宫人家屬騎數千居長城下候伺幸上病瘉自入謝會帝崩綰遂亡入匈奴【匈奴以為東胡盧王為蠻夷所侵奪常思復歸居嵗餘死胡中】 五月葬長陵【在西安府咸陽縣東陵之北有廢城即漢長陵縣也】 髙祖不修文學而性明達好謀能聴自監門戍卒見之如舊初順民心作三章之約天下既定令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張蒼【陽武人】定章程叔孫通制禮儀又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劵石室金匱藏之宗廟雖日不暇給規摹宏逺矣 太子盈即位【是為孝惠帝】 尊皇后曰皇太后 赦樊噲復爵邑 陳平既執樊噲行聞帝崩恐吕嬃讒之乃馳傳先去逢使者詔平與灌嬰屯滎陽平受詔立復馳至宫哭殊哀因固請得宿衛中太后乃以為郎中令【秦官漢因之掌宫殿掖門户】使傅教帝吕嬃讒乃不得行噲至太后即釋之并復爵邑 令郡國立髙廟 孝惠皇帝 【丁未】元年冬十二月太后殺趙王如意 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髠鉗衣赭衣令舂【戚夫人舂且歌曰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相伍相離三千里誰當使告女太后聞之大怒曰乃欲倚汝子耶】召趙王如意三反相周昌曰髙帝屬臣趙王聞太后欲誅之臣不敢遣王亦病不能奉詔太后怒召昌至復召趙王王來帝自迎入宮挾與起居飲食太后欲殺之不得間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早起太后使人持酖飲之【周昌謝病不朝見三嵗而卒諡曰悼侯】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瘖藥使居厠中命曰人彘召帝視之帝驚大哭因病嵗餘不能起使人謂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遂曰飲為滛樂不聴政 徙淮陽王友為趙王 趙王如意既酖死【諡日隠】乃徙友王趙 春正月城長安 是年始城西北方三年春正月【發長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萬六千人】夏六月【發諸侯王列侯徒二萬人】再城之五年春正月【發六百里内男女十四萬五千人】復城之其秋乃成【三輔黄圖長安城周迴六十五里城南為南斗形北為北斗形至今人呼之曰斗城】 【戊申】二年冬十月齊王肥來朝 帝與齊王燕飲太后前置齊王上坐如家人禮太后怒廼令人酌兩巵鴆酒置前令齊王為壽齊王起帝亦起欲俱為壽太后恐自起反【音幡覆也】巵齊王怪之因不敢飲陽醉去問知其鴆乃憂自以為不得脱長安用内史士【内史王官士名也】言獻城陽郡【注見前】為魯元公主湯沐邑乃得歸 春正月兩龍見蘭陵【注見前】井中 隴西【漢郡治狄道今甘肅蘭州府狄道州是】地震 夏旱 秋七月相國酇侯蕭何卒【諡曰文終】以曹參為相國 相國何病上親自臨視因問曰君即百嵗後誰可代君對曰知臣莫若主上曰曹參何如何頓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七月卒【何買田宅必居窮僻處為家不治垣屋曰令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為勢家所奪】參聞何卒告舎人趣治行曰吾且入相居無何果召參【參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擾也後相曰治無大于此者乎參曰獄市所以并容也今擾之姦人安所容乎吾是以先之】始參㣲時與蕭何善及為將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賢惟參參代何為相國舉事無所變更一遵何之約束擇郡國吏長大【取年長大也】訥于文辭謹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史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輙斥去之【日夜飲醇酒卿大夫以下吏及賔客見參不事事皆欲有言至者參輙飲以醇酒莫得開説】見人有細過掩匿覆蓋之府中無事子窋為中大夫帝怪參不治事使窋私問之參怒笞窋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當言也至朝時帝讓參曰乃者我使諫君也參免冠謝曰陛下自察聖武孰與髙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曰臣孰與蕭何賢上曰君似不及也參曰陛下言是也髙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 【己酉】三年春與匈奴和親 匈奴冒頓寖驕為書遺太后辭極䙝嫚后怒議斬其使發兵擊之樊噲曰臣願得十萬衆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前匈奴圍髙帝于平城漢兵三十二萬噲為上將軍不能解圍天下歌之曰平城之下亦誠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唫未絶傷痍甫起而噲欲摇動天下妄言以十萬衆横行是面謾也且匈奴即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也太后曰善令報書遜謝遺以車馬冒頓復使來謝曰未嘗聞中國禮義陛下幸而赦之因獻馬遂和親【以宗室女為公主嫁之】 夏五月立閩越君摇【勾踐之裔與無諸同姓】為東海主 摇與無諸俱率百越之衆從諸侯入秦髙祖已王無諸【在五年事見前】至是更舉越功乃立摇為東海王都東甌【今浙江温州府永嘉縣西南有東甌城摇所都世號曰東甌王】 【庚戌】四年冬十月立皇后張氏 后帝姊魯元公主女也太后欲為重親故以配帝 春正月舉民孝弟力田者復其身 三月帝冠赦天下 除挾書律【張晏曰秦律敢有挾書者族】 立原廟【師古曰原重也先已有廟今更立之故云重也】 帝以朝長樂宫【太后居長樂】數蹕煩民乃築複道武庫南叔孫通諫曰此髙帝月出遊衣冠【師古曰從髙帝陵寢出衣冠遊于髙廟月一為之】之道也子孫奈何乗宗廟道上行哉帝懼曰急壊之通曰人主無過舉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願陛下為原廟于渭北衣冠月出遊之益廣宗廟大孝之本乃詔有司立原廟【帝常出逰離宫通曰古者有春嘗菓方今攖桃熟可獻宗廟上許之諸菓獻由此興】 宜陽【注見前】血 【辛亥】五年冬雷桃李華棗實 夏大旱 江河水少谿谷水絶 秋八月相國平陽侯曹參卒【諡曰懿】 參為相三年卒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静民以寧壹 【壬子】六年冬十月以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夏留侯張良卒【諡曰文成】 良常謝病辟榖學道欲輕舉髙帝崩吕后徳良乃彊食之曰人生一世間如白駒之過隙何自苦如此良不得已彊聴食至是卒【良亡岀下邳時逰北上遇一老父出一編書曰讀是則為王者師後十年興十三年見我濟北穀城山下黄石即我已後十三嵗從髙帝過濟北果得穀城山下黄石取而寳祠之及良死并葬黄石】 以周勃為太尉 勃為人木彊敦厚髙帝以為可屬大事前已遷太尉擊陳豨既定燕歸髙帝已崩以列侯事上至是更置太尉官【漢初太尉官不常設】以勃為之 【癸丑】七年春正月辛丑朔日食 夏五月丁夘日食既 秋八月帝崩 太后使吕台【周吕侯澤之子】吕産【台之弟】將南北軍【漢衛宫之兵在城内者為南軍宫衛主之京城之軍則為北軍京中尉主之】 帝崩太后哭而泣【淚也】不下留侯子辟疆【年十五為侍中】謂陳平曰太后獨有帝今哭而不哀君知其解未平曰何解辟疆曰帝無壯子太后畏君等今請拜吕台吕産為將居南北軍諸吕皆居中用事則太后心安君等幸脱禍矣從之太后哭乃哀吕氏權由此起 九月葬安陵【在咸陽縣東北去長陵十里漢置縣晉廢】 【史臣曰孝惠内修親親外禮宰相可謂寛仁之主遭吕太后虧損至徳悲夫】 太子即位太后臨朝稱制【師古曰制非皇后所得稱今太后行天子事故曰稱制】張皇后無子太后使陽為有身取後宫美人子名之殺其母以為太子至是即位 【甲髙皇后吕氏元年 汪克寛書法曰既有少帝曷為寅以髙皇后之年紀之少帝他人子而呂后則漢太后也故以吕氏紀元不以他人子亂正統也然則曷為不于嵗下大書女后稱制天下之大變故特變例書之】冬十一月太后吕氏以王陵為帝太傅陳平為右丞相審食其為左丞相任敖【沛人】為御史大夫 太后欲立諸吕為王王陵曰髙帝刑白馬而誓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陳平周勃曰髙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稱制王諸吕無所不可【及退陵讓平勃曰始與髙帝啑血盟諸君不在耶今欲阿意背約何面目見髙帝地下乎平勃曰面折廷争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劉氏之後君亦不如臣】于是太后以陵為帝太傅實奪之相權陵遂謝病免【杜門竟不朝請十年而薨】乃以平為右丞相【吕嬃以平前執樊噲數讒之曰平為丞相不治事日飲醇酒戯婦人太后不聴太后多立諸呂為王平偽聴之】審食其為左丞相【食其沛人楚取太上皇吕后為質食其以舎人從得幸于太后及為相不治事監宫中如郎中令公卿百官皆因決事】太后又怨趙堯【為定趙王如意之䇿事見前】乃扺堯罪上黨守任敖常有徳于太后【敖初為沛獄吏髙祖常避吏吏繫吕后遇之不謹敖怒撃傷主太后吏故徳之】遂以為御史大夫 太后追尊父吕公為宣王兄澤為悼武王 欲以王諸吕為漸也 春正月除三族罪妖言令二月置孝弟力田二千石者一人 夏四月太后立張偃為魯王 魯元公主卒封公主子偃為王諡公主曰魯元太后 太后封山朝武為列侯立彊為淮陽王不疑為恒山【今直正定府漢恒山郡避文帝諱改常山】王 皆他人子太后名之為孝惠子【彊立五年卒以武為淮陽王】 太后立吕台為吕王 太后使大謁者張釋風大臣大臣乃請割齊之濟南郡為吕國立台為王明年卒【諡曰肅子嘉嗣】 秋桃李華 【乙夘】二年春正月地震武都道山崩【漢書地理志縣有蠻夷曰道武都本羌地故城在今甘肅階州成縣西】 夏五月太后封齊王【名襄悼惠王肥之子】弟章為朱虚【漢縣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臨朐縣】侯 令章入宿衛以吕祿女妻之【後太后復以章弟興居為東牟侯入宿衛】 六月丙戌晦日食 秋七月恒山王不疑卒太后立襄成侯山為恒山王更名義 【丙辰】三年夏江漢水溢 流四千餘家是秋伊洛汝水皆溢 秋星晝見 【丁巳】四年夏四月太后封女弟嬃為臨光侯 太后廢少帝幽殺之五月立恒山王義為帝以朝為恒山王 少帝自知非皇后子乃出言曰后殺吾母我壯即為變太后幽之永巷中謂羣臣曰帝病乆迷惑昏亂不能治天下其議代之羣臣頓首奉詔遂廢殺之立義為帝更名宏不稱元年以太后制天下事故也 【戊午】五年春南越王佗反 時有司請禁粤關市鐵器佗曰髙皇帝立我通使物今髙后聴讒臣别異蠻夷隔絶器物此必長沙王計欲倚中國擊滅南海并王之自為功也乃自號為南越武帝發兵攻長沙敗數縣而去 【己未】六年冬十月太后廢呂王嘉立台弟産為吕王春星晝見 【庚申】七年春正月太后幽殺趙王友 友以諸吕女為后弗愛女怒去讒之太后曰王言吕氏安得王太后百嵗後吾必擊之太后召友至邸令衛守之友餓而作歌遂幽死 己丑日食晝晦 太后見日食惡之曰此為我也 二月太后徙梁王恢為趙王吕王産為梁王立太為濟川【胡三省注濟川濟南濟北之地割齊封之時太年幼未嘗之國】王 産不之國為帝太傅太亦太后所名孝惠子也 太后封營陵【即營邱注見前】侯澤為琅邪【注見前】王 澤髙祖從祖昆弟其妻吕嬃女也齊人田生為之説大謁者張釋曰諸吕之王也大臣未服今營陵侯澤諸劉長為大將軍王之諸呂益固矣張釋言之乃割齊之琅邪郡封澤為王【田生與琅邪王之國勸急行勿留出關太后果使人追之已出使遂還】 趙王恢自殺太后立呂禄為趙王 太后以呂産女為趙王恢后王有愛姬王后酖殺之王悲憤自殺太后以為用婦人故自殺無思奉宗廟禮廢其嗣【使使告代王恒欲徙王趙代王謝願守代邊】乃立兄子禄為趙王【是時諸吕擅權用事朱虚侯章年二十有氣力忿劉氏不得職嘗入侍燕飲太后令為酒吏章自請曰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太后曰可酒酣章請言耕田太后曰試為我言田意章曰深耕穊種立苖欲疏非其種者鉏而去之太后黙然頃之諸呂有一人醉亡酒章追㧞劍斬之還報太后左右皆大驚業已許其軍法亡以罪也自是諸吕憚之陳平患諸吕力不能制嘗燕居深念陸賈徃直入坐而平不見賈曰何念之深也平曰生揣我何念賈曰足下極富貴無欲矣不過患諸吕少主耳平曰然奈何賈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豫附天下雖有變權不分為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君何不交驩太尉因為平畫吕氏數事平用其計兩人深相結吕氏謀益衰】 秋九月燕王建卒太后殺其子國除 【辛酉】八年冬十月太后立吕通【台之子】為燕王 夏江漢水溢 流萬餘家 秋七月太后吕氏崩遺詔産為相國禄女為帝后審食其為帝太傅 先是太后祓還過軹道【注見前】見物如蒼太撠【謂拘持之也】太后掖忽不復見卜之云趙王如意為遂病掖傷病甚乃令禄為上將軍居北軍産居南軍誡曰吕氏之王大臣弗平我崩大臣恐為變必據兵衛宫慎勿送䘮為人所制七月崩于未央宫 齊王襄發兵討諸吕相國産使大將軍灌嬰擊之嬰屯滎陽與齊連和 諸吕欲為亂未敢發朱虚侯以吕禄女為婦知其謀乃隂令人告其兄齊王襄令發兵西已為内應以誅諸吕立齊王為帝于是齊王悉發國中兵使内史祝午【黄帝之後封祝以國為氏】紿琅邪王澤【午謂琅邪王曰吕氏為亂齊王發兵欲西誅之齊王自以年少不習兵事願舉國委大王請大王幸之臨淄與齊王計事琅邪王信之西馳見齊王齊王因留之而使午至琅邪國】發其兵并將之西攻濟南【本齊郡太后割以為吕國】遺諸侯王書陳諸吕罪曰寡人率兵入誅不當為王者産祿聞使大將軍灌嬰將兵擊之嬰至滎陽謀曰諸吕欲危劉氏今我破齊還報是益吕氏資也乃留兵屯滎陽使人諭齊王與連和以待吕氏變共誅之王乃還兵西界待約 九月太尉勃丞相平朱虗侯章誅産祿及諸吕齊王灌嬰兵皆罷 時産祿居南北軍太尉勃不得主兵曲周侯酈商老病其子寄與祿善勃乃與丞相平謀使人劫商令寄紿説祿曰高帝與吕后共定天下劉氏所立九王吕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議諸侯王亦以為宜今太后崩帝少而足下不急之國乃將兵留此為大臣諸侯所疑何不歸將印以兵屬大尉請梁王亦歸相印與大臣盟而之國齊兵必罷足下高枕而王千里此萬世之利也祿善其計諸吕老人或以為不便猶豫未決【禄信寄時與出㳺過其姑吕嬃嬃大怒曰若為將而棄軍吕氏今無處矣乃悉出珠玉寳器散堂下曰毋為他人守也】九月平陽侯窋【曹參子】行御史大夫事見産計事㑹郎中令賈壽【晉賈季食邑于賈其後以為氏】使從齊來具以灌嬰與齊楚合從告産且趣産急入宫窋聞其語馳告平勃勃欲入北軍不得襄平【漢縣故城在奉天府遼陽州】侯紀通【紀成子】尚【主也】符節乃令持節矯内【讀作納】太尉北軍復令寄語禄解將軍印以兵授勃勃入軍門令曰為吕氏右袒為劉氏左袒軍中皆左袒然尚有南軍平乃召朱虚侯章佐勃勃令章監軍門令窋告衛尉毋入産殿門産欲入宫為亂至殿門弗得入徘徊往來窋馳告勃勃尚恐不勝未敢公言誅之乃謂章曰急入宫衛帝予卒千餘人章入宫門見産廷中遂擊殺之帝遣謁者持節勞章章欲奪其節不得則從與載因節信馳走斬長樂衛尉吕更始還報勃勃起拜賀遂遣人分部悉捕諸吕男女無少長皆斬之使人誅燕王通【時通已之國】而廢魯王張偃遣章告齊王罷兵灌嬰亦罷歸 諸大臣迎立代王恒後九月至即位【是為文帝】誅吕后所名孝惠子赦 諸大臣謀曰呂后所立帝及諸王皆非真孝恵子也呂后詐取他人子而立之以彊吕氏今皆以夷㓕諸呂而所立即長用事吾属無類矣或言齊王髙帝長孫可立大臣皆曰呂氏幾危宗廟今齊王舅駟鈞虎而冠即立齊王復為吕氏矣代王髙帝予於今見在最為長仁孝寛厚太后家薄氏謹良乃召代王代郎中令張武等曰漢大臣習兵多詐願稱疾毋往以觀其變中尉宋昌【史記索隠昌宋義孫】曰秦失其政豪傑並起卒踐天子位者劉氏也天下絶望一矣髙帝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謂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徳惠人人自安難動摇三矣夫以吕太后之嚴立三王擅權制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為變百姓弗為使故用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下之吉【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為天王夏□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為王又何王乎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也】乃遣太后弟昭往見勃勃等具言所以迎立王者昭還報王乃命昌驂乗張武等六人乗傳從詣長安至渭橋【故渭橋在西安府故長安城北今廢】羣臣拜謁稱臣王下車答拜太尉勃進曰願請間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無私勃乃跪上天子璽符王謝曰至邸而議之後九月晦至邸丞相平等皆再拜言曰子宏等皆非孝惠帝子不當奉宗廟大王髙帝長子宜為嗣願大王即天子位王西鄉讓者三南鄉讓者再遂即位東牟侯興居曰誅吕氏臣無功請得除宫乃與太僕滕公入宫載吕后所立帝出奉法駕迎帝即夕入未央宫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以張武為郎中令行殿中有司分部誅呂后所立帝及諸王于邸帝還坐前殿夜下詔書赦天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四 漢 太宗孝文皇帝 名恒高祖中子母曰薄姫【先在魏許負相曰當生天子後入漢高祖内之後宫一曰召幸之姬曰昨夢蒼龍據吾腹高祖曰此貴徵也吾為汝成之遂生帝】初封代王大臣既誅諸吕遂迎立之 【壬戌】元年十月帝謁高廟 尊太后為皇太后【遣車騎將軍薄昭迎于代】 立趙幽王【故趙王友】子遂為趙王徙琅邪王澤為燕王初齊王襄起兵紿琅邪王澤留之【事具前】澤不得反國乃之長安與諸大臣共立帝以功徙為燕王瑯邪復歸齊 以陳平為左丞相周勃為右丞相灌嬰為大尉 陳平謝病上問之平曰高祖時勃功不如臣及誅諸吕臣功不如勃願以右丞相讓勃上從之于是論誅諸吕功右丞相勃以下益戸賜金各有差【勃朝罷趨出意得甚上禮之恭嘗目送之郎中袁盎進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也盎曰丞相功臣非社稷臣夫社稷臣主在與在主亡與亡方吕氏時劉氏不絶如帶丞相為太尉本兵柄不能正吕后崩大臣共誅諸吕丞相適會其成功今丞相如有驕色而陛下謙讓臣主失禮竊為陛下不取也後朝上益莊丞相益畏 袁盎字絲楚人】 十二月除收孥相坐律令【應劭曰秦法一人有罪并坐其室家今除此律】詔曰法者治之正也今犯法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産坐之及為收孥朕甚不取其議之有司皆曰收孥相坐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如故便上曰朕聞法正則民慤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導之善者吏也其既不能導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反害于民為暴者也朕未見其便于是有司奉詔除收孥諸相坐律令 春正月立子啟為皇太子【即景帝】 有司請早建太子上曰朕既不徳縱不能博求天下賢聖有徳之人而禪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徳也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不忘天下也古者殷周有國治安皆且千嵗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從來逺矣今子啟最長純厚慈仁請建為太子上乃許之 三月立太子母竇氏【風俗通夏帝相后緡方娠遭寒氏之難逃出自竇生少康其支孫以竇為氏】為皇后【后觀津人吕后時以良家子選入宫後吕后出宫人分賜諸王后入代生景帝】后兄長君弟廣國【字少君㓜為人所畧賣傳十餘家聞皇后立乃上書自陳召見驗問得實】厚賜田宅家于長安周勃灌嬰等曰吾屬不死命且懸此兩人兩人所出微不可不為擇師傅賓客又復效吕氏也乃選士有節行者與居兩人由此為退讓君子不敢以尊貴驕人 詔定振窮養老之令 詔曰方春和時草木羣生之物皆有以自樂而吾百姓鰥寡孤獨窮困之人或阽于死亡而莫之省憂為民父母將何如其議所以振貸之又曰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嵗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哉具為令八十以上月賜米肉酒九十以上加賜帛絮長吏閲視丞若尉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 夏四月齊楚地震山崩 二十九山同日崩大水潰出 六月令四方毋來獻 時有獻千里馬者上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乗千里馬獨先安之於是還其馬與道里費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復來獻 封宋昌為壯武【漢縣故城在今山東萊州府即墨縣西】侯 帝既施惠天下乃修代來功封昌為壯武侯【諸從官張武等六人官皆九卿】 秋八月右丞相勃免 帝益明習國家事問右丞相勃曰天下一嵗决獄幾何勃謝不知又問一嵗錢穀出入幾何勃又謝不知惶愧汗出浹背帝問左丞相平平曰有主者帝曰謂誰平曰陛下即問决獄責廷尉問錢榖責治粟内史【秦官漢因之掌穀貨】帝曰然則君所主者何事平謝曰陛下不知其駑下使待罪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填撫四夷諸侯内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帝曰善勃大慚自知能不如平乃謝病免平専為丞相 遣大中大夫陸賈使南粤南粤王佗稱臣奉貢 初高后時遣隆慮【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彰徳府林縣】侯周竈擊南粤㑹暑濕大疫兵不能隃嶺佗因此以兵威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元和志嶺南道邕管貴州本西甌駱越地寰宇記永嘉為東甌鬰林為西甌貴州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林故城在縣南】役屬焉東西萬餘里乗黄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至是帝初鎮撫天下使告諸侯四夷以陸賈前使粤召為大中大夫謁者一人為副使賜佗書【書曰朕高皇帝側室之子奉北藩于代高皇帝棄羣臣孝恵皇帝即世高后自臨事不幸有疾諸吕為變賴功臣之力誅之朕以王侯吏不釋之故不得不立乃者聞王遺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朕以王書罷將軍博陽侯親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問修治先人前日聞王發兵于邊為冦不止長沙苦之南郡尤甚雖王之國庸獨利乎必多殺士卒傷良將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為也得王之地不足以為大得王之財不足以為富嶺以南王自治之雖然王號為帝兩帝並立亡一乗之使以通其道是爭也爭而不讓仁者不為也願與王分棄前患通使如故】陸賈至佗恐頓首謝罪願奉明詔長為藩臣奉貢職下令國中曰兩賢不並世漢皇帝賢天子自今以來去帝制黄屋左纛因奉書【書稱蠻夷大長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書皇帝陛下老夫故粤吏也高皇帝幸賜臣佗璽以為南粤王孝恵皇帝義不忍絶所賜老夫者甚厚高后用事别異蠻夷出令曰毋與粤金鐡田器馬牛羊老夫僻處馬牛羊齒已長自以祭祀不修有死罪使凡三輩上書謝過終不反又風聞父母墳墓已壞削兄弟宗族已誅論吏相與議曰今内不得振于漢外亡以自高異故更號為帝自帝其國非有害于天下也高皇后聞之大怒削南粤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竊疑長沙王讒臣故發兵以伐其邊老夫處粤四十九年今抱孫焉然夙興夜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者以不得事漢也今陛下幸哀憐復故號通使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號不敢為帝矣】并獻方物 召河南守呉公為廷尉賈誼為大中大夫 帝謂河南守呉公治平為天下第一召為廷尉呉公薦洛陽人賈誼【誼以能誦詩書屬文稱于郡中呉公召置門下】帝召以為博士誼時年二十餘帝愛其辭博【每詔令議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意所出諸生以為能帝悦之】一嵗中超遷至大中大夫誼請改正朔易服色定官名興禮樂以立漢制更秦法【草具其儀法色上黄數用五為官名悉更奏之】帝謙讓未遑也 【癸亥】二年冬十月丞相曲逆侯陳平卒【諡曰獻】 平常言吾多陰謀道家所禁吾世即廢亦已矣終不能復起也【後平曽孫何坐法棄市竟不得續封】 詔列侯之國 詔曰古者諸侯各守其地以時入貢民不勞苦上下驩欣靡有違德今列侯居長安邑逺吏卒給輸費苦而列侯亦無由教訓其民其各之國 十一月以周勃為丞相 癸卯晦日食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 詔曰人主不徳天示之災以戒不治朕下不能治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不徳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啟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職任務省繇費以便民罷衛將軍軍太僕見馬遺財足【遺留也財與纔同減而留者纔足充數而已】餘皆以給傳置潁陰【漢縣故城在河南陳州府淮寧縣西北】侯騎【侯家之騎從】賈山【潁川人】上書言治亂之道名曰至言【其辭曰臣聞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况于縱欲恣暴惡聞具過乎昔者周葢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後財盡不能勝其求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絶矣秦皇帝居滅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亡輔弼之臣亡直諫之士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今陛下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徳今已在朝廷矣乃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騁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墮于事也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振貧民禮高年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説喜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聴之願少須臾毋死思見徳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聞方昭四方鄉風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不勝大願頼以夏嵗二月定明堂造太學修先王之道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惟陛下所幸耳古者大臣不得與宴遊方正修㓗之士不得從射獵使皆務其方以高其節夫士修之于家而壞之于天子之廷臣竊愍之陛下與衆臣宴遊與大臣方正朝廷議論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軌事之大者也】帝嘉納焉帝毎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可用採之未嘗不稱善【上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坂中郎將袁盎攬轡上曰將軍怯耶盎言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乗危不徼幸今陛下聘六飛下峻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奈高廟大后何上乃止上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與皇后同席坐及幸上林郎署長布席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上亦怒盎因前説曰臣聞尊界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且陛下獨不見人彘乎上説語慎夫人賜盎金五十觔】 春正月親耕籍田 賈誼説上曰筦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民不足而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纎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者甚衆淫侈之俗日月以長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産何得不蹷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衆國胡以餽之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今民而歸之農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畝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上感誼言于是詔開籍田上親率耕以勸百姓 三月立趙幽王子辟疆為河間王【治樂成今直河間府獻縣是】朱虚侯章為城陽王【治莒今山東沂州府莒州是】東牟侯興居為濟北王【治盧故城在今山東濟南府長清縣】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治晉陽注見前】揖為梁王【治睢陽今歸德府商邱縣是】 有司請立皇子為諸侯王詔先立河間【憐趙王友幽死故既立其太子遂又復立其少子】城陽濟北【以平諸吕有功故王】三王然後立皇子【三皇子同日立後武徙淮陽參徙代并有太原揖好讀書帝愛之異于他子立十年卒無子武遂徙王梁】 夏五月除誹謗妖言法 詔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帝堯事見前】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而後相謾【欺也初約祝詛後相欺誑中道而止無實事也】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罪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聼治 秋九月賜天下今年田租之半 詔曰農天下之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務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今親率羣臣農以勸之其賜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甲子】三年冬十月丁酉晦日食 十一月丁卯晦日食 丞相絳【漢縣後漢改絳邑故城在山西平陽府曲沃縣西南】侯勃免就國 詔曰前遣列侯就國或辭未行丞相朕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 以灌嬰為丞相罷太尉官 淮南王長來朝殺辟陽【漢縣故城在今直冀州東南】侯審食其初高祖過趙趙王敖進美人得幸有身及貫高事發美人亦坐繫美人母弟趙兼因審食其言吕后吕后妬弗肯白食其亦不彊爭美人已生子恚即自殺吏奉其子詣高祖高祖悔名之曰長令吕后母之㑹黥布反即封長為淮南王【事具前】王蚤失母附吕后故吕后時得無恙而常心怨食其弗敢發至是入朝【王素驕蹇不奉法上以親故寛假之及入見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常謂上大兄】往見食其袖鐵椎椎殺之馳至闕下肉袒謝罪帝傷其志為親赦弗治以此歸國益驕恣出入稱警蹕稱制擬于天子袁盎諫曰諸侯太驕必生患上不聴 夏五月匈奴入冦帝如甘泉【甘泉宫名也在今陕西西安府涇陽縣西北】遣丞相嬰將兵擊走之遂如太原濟北王興居反遣大將軍柴武擊之秋七月還宫八月興居兵敗自殺 匈奴入居北地河南【注俱見前】為寇上幸甘泉遣丞相灌嬰發車騎八萬五千擊之匈奴走出塞上因幸太原見故羣臣皆賜之復晉陽中都民三嵗租留㳺十餘日初誅諸吕時朱虚侯章功尤大大臣許盡以趙地王章以梁地王興居帝既立聞其初欲立齊王故絀其功及王諸子乃割齊二郡王之章興居自以失職奪功常怏怏【章立嵗餘卒】至是上幸太原興居以為天子且自擊匈奴遂發兵反欲襲滎陽帝聞之詔罷丞相兵以棘蒲【今直趙州】侯柴武為大將軍擊之遂還長安八月武擊虜興居興居自殺 以張釋之【字季堵陽人】為廷尉【秦官漢因之】 釋之初為騎郎十年不得調袁盎薦之為謁者朝畢因前言事帝曰卑之無甚高論令今可行也釋之乃言秦漢間得失帝悦拜謁者僕射嘗從行登虎圈【在西安府咸寧縣東北】上問上林尉【漢上林苑有令丞尉屬水衡都尉】諸禽獸簿尉不能對虎圈嗇夫【漢制縣有鄉嗇夫掌聴訟此其類也】從旁代尉對甚悉上曰吏不當若是耶詔釋之拜嗇夫上林令釋之曰陛下以周勃張相如【東陽侯】何如人上曰長者釋之曰此兩人言曽不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㨗給哉且秦以任刀筆吏爭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而無實不聞其過陵遲至于土崩今陛下以嗇夫口辨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靡矣上曰善乃不拜嗇夫以釋之為宫車令【衛尉屬掌司馬門天下上事四方貢獻皆領之】頃之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釋之追止之劾不敬太后聞之帝免冠謝教兒子不謹太后使使承詔赦太子梁王然後得入帝由是竒釋之拜中大夫【釋之從行至霸陵時慎夫人從上指示新豐道曰此走邯鄲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慘悽悲懷顧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椁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左右皆曰善釋之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椁又何戚焉帝稱善】至是拜廷尉上行出中渭橋【玉海架渭者三橋中渭橋在長樂宫北西渭橋亦曰便橋在長安西東渭橋在萬年東】有人從橋下走乗輿馬驚捕屬廷尉釋之奏犯蹕當罰金上怒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傾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上良乆曰廷尉當是也後有人盗高廟坐前玉環得下廷尉治釋之奏當棄市上大怒曰人盗先帝器吾欲置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讀曰恭】承宗廟意也釋之曰法如是足也今盗宗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之一愚民取長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帝乃白太后許之 【乙丑】四年冬十二月丞相潁陰侯灌嬰卒【諡曰懿】以張蒼【陽武人】為丞相 蒼自秦時為柱下史明習天下圖書計籍尤善律厯髙祖用為計相【専主計籍】至是以御史大夫代灌嬰為丞相【厯有黄帝顓頊夏殷周及魯六家蒼用顓頊厯于六家疏闊中最為微近以高祖十月始至霸上因故秦時本以十月為嵗首而朔晦月見望滿虧多非是】 召河東【漢河東郡治安邑安邑注見前】守季布至罷歸郡 上召季布欲以為御史大夫或言其使酒難近至留邸一月見罷布因進曰臣無功竊寵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毁臣者夫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以一人之毁而去臣恐天下有識聞之有以闚陛下之淺深也上黙然良乆曰河東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下絳侯周勃廷尉獄既而赦之 勃既就國每河東守尉行縣至絳勃自畏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見之人有告勃欲反下廷尉逮治勃恐不知置辭【謂對獄之語】吏稍侵辱之勃以千金與吏吏乃書牘背示之曰以公主為證公主者帝女也勃子勝之尚之故獄吏教引為證太后謂帝曰絳侯始誅諸吕綰皇帝璽居北軍不以此時反今居一小縣顧欲反耶帝亦見勃獄辭乃使使持節赦之復爵邑勃既出曰吾嘗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 作顧成廟【在西安府咸寧縣東應劭曰帝自為廟制度卑狭若顧望而成故名自後諸帝皆自立廟景帝廟號徳陽武帝廟號龍淵昭帝廟號徘徊宣帝廟號樂㳺元帝廟號長夀成帝廟號陽池】 【丙寅】五年春二月地震 夏四月更造四銖錢除盗鑄令 初秦用半兩錢【文曰半兩重如其文】高祖嫌其重更鑄莢錢【杜佑曰錢如榆莢重一銖半徑五分】于是物價騰踊米石萬錢至是更造四銖錢【文亦曰半兩稍輕】除盗鑄錢令使民放鑄賈誼諌曰法使天下公得鑄錢敢雜以鉛鐡者罪黥然鑄錢非殽雜為巧則不可得嬴而殽之甚㣲為利甚厚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姦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勢各隱屏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姦雖黥罪日報其勢不止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罪積下姦數不勝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銅布于天下其為禍博矣故不如收之【賈山亦上書言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貴富貴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不可長也】上不聴當是時呉王濞以諸侯即豫章銅山【韋昭曰豫章當作故鄣今浙江湖州府安吉州漢故鄣縣其東有銅峴山括地志呉採鄣山之銅即此】鑄錢富埒天子大中大夫鄧通【蜀郡南安人】以寵幸賜蜀嚴道銅山【今四川雅州府榮經縣漢嚴道其北有銅山】使鑄錢財過王者以故呉鄧錢滿天下 【丁卯】六年冬十月淮南王長謀反廢徙蜀道卒 淮南王長自作法令逐漢所置吏請自置相帝曲意從之又擅刑殺不辜及爵人至闗内侯數上書不遜帝重自切責之復令薄昭與書引管蔡以為警戒長不悦至是謀反【令男子但等與柴武子竒謀以輦車反谷口令人使閩越匈奴】事覺召至長安丞相御史大夫等奏長罪當棄市上不忍置法赦長死徙處蜀載以輜車縣次傳之袁盎諫曰上素驕淮南王弗為置嚴傅相以故至此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霧露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令復之王果恚憤不食死傳者不敢發車封至雍【漢縣故城在今陜西鳳翔府鳳翔縣南】雍令發之以死聞上哭甚悲逮考諸縣不發封餽侍者皆棄市長以列侯禮民或歌之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上聞而病之後二年封長子安等四人皆為列侯【安為阜陵侯勃為安陽侯賜為陽周侯良為東城侯】賈誼知上必將復王之也諫曰淮南王悖逆無道天下孰不知其辠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于天下爾此人少壯豈能忘其父哉弗聴【十二年追諡長曰厲王】 匈奴復請和親 初冒頓遺漢書請復故約帝報書并遺之繡袷綺衣 諸物至是冒頓死子稽粥立號曰老上單于帝遣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使宦者中行説【晉中行氏之别】傅翁主説不欲行彊使之説曰必我也為漢患者既至降單于甚親幸于是説教單于左右疏記【謂分條而記之】以計課其人衆畜物遺漢書牘及印封皆令長大倨傲其辭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 以賈誼為梁王太傅 初上議以誼任公卿之位大臣多短之曰年少初學専欲擅權紛亂諸事上于是疏之以為長沙王太傅【誼以適去意不自得渡湘為賦以弔屈原至長沙地卑濕有服鳥飛入其舍誼自傷倬為賦以自廣】久之上思誼徴之至入見上方受釐【音禮顔師古曰福也受釐祭畢而受神之福也】坐宣室【未央前正室】因問鬼神之本誼具道所以然之故至夜半帝前席既罷曰吾乆不見賈生自以為過之今不及也乃拜誼梁王太傅誼上疏曰臣竊惟今之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以為非愚則諛皆非知治亂之體者也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數之于前因陳治安之䇿試詳擇焉【其畧曰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束帝親兄之子西向而擊今呉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况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乎曩時高皇帝割膏腴之地以王諸侯徳至渥也然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臣竊跡前事大扺彊者先反弱者後反長沙乃二萬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勢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已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己欲諸王之皆忠附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亦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無邪心今海内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割地定制各為若干國使其子孫以次受之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天下之勢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失今不治必為痼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勢方倒懸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嵗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徴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是臣下之禮也倒懸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王之號為戎人諸侯勢既卑辱而禍不息長此安窮臣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以天下之大困于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主匈奴行臣之計請必繫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說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惟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兔玩細娯而不圖大患可為流涕者此也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縁是古天子后服也而庶民得以衣婢妾白穀之表薄紈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黻繡是古天子之服而富人大賈召客者以被墻且帝之身自衣皂綈而富民墻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者庶人嬖妾縁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啇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于進取行之二嵗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借父耰耡慮有徳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得則反脣而相稽其不同禽獸者無幾耳今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棄禮義捐亷恥日甚月異而嵗不相同矣而大臣特以簿書期會之間以為大故至于流俗失世壞敗因恬而不知怪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于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筦子曰禮義亷恥是為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可不為寒心哉豈如今定經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夏殷周為天子皆數十世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何三代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有司齋肅端冕見之南郊過闕則下過廟則趨故自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孩提有識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選天下之端士有道術者使與居處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三代之所以長乆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反秦而不然使趙高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曰前車覆後車鍳天下之命懸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卑諭教與選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時務也凡人之智能見己然不能見將然夫禮者禁于將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為用易見而禮之所為至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生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豈顧不用哉然而禮云禮云者貴絶惡于未萌起教于微渺使民日遷善逺辠而不自知也世主之欲民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異或道之以徳教或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者徳教泠而民氣樂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夫人之置器置諸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大器也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置天下于仁義禮樂累子孫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奉皇置天下于法令刑罰禍幾及身子孫誅絶此天下所共見也今或言禮義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罰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故陛九級上亷逺地則堂高陛無級亷近地則堂卑高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勢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自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後有官司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諺曰欲投鼠而忌器鼠近于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况于貴臣之近主乎亷恥節禮以治君子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者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今與衆庶同黥劓髠刖棄市之刑然則堂不亡陛乎被戮者不泰迫乎亷恥不行大臣無乃握重權大官而有徒無恥之心乎夫嘗已在貴寵之位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緤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小吏詈罵而榜笞之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古者大臣有坐不亷而廢者曰簠簋不飾坐汙穢淫亂者曰惟簿不修坐罷軟不勝任者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罪矣猶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亷恥故人矜節行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皆顧行而忘利守節而仗義故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勵廉恥行禮誼之所致也主上何䘮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乆行故曰可爲長太息者此也】上深納其言後梁王揖墜馬死【揖無子誼請為梁立後而以淮南地益淮陽帝于是徙淮陽王武為梁王】誼自傷為傅無狀常哭泣嵗餘亦卒時年三十三 【己巳】八年夏長星出東方 【庚午】九年春大旱 【辛未】十年冬車騎將軍薄昭有罪自殺 昭殺漢使者帝不忍加誅使公卿從之飲酒欲令自引分昭不肯使羣臣䘮服往哭之乃自殺【昭初封軹侯既死帝為置後】 【壬申】十一年匈奴宼狄道【漢縣今為州屬甘肅蘭州府】 時匈奴數為邊患太子家令【秦官漢因之屬詹事】鼂錯【鼂與朝同王子朝之後以名為氏鍇潁川人】上書言兵事曰臣聞用兵臨陣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步兵之地【山林川阜】車騎二不當一車騎之地【平原曠野】步兵十不當一弓弩之地【平陵相逺川谷居間仰高臨下】短兵百不當一長㦸之地【兩陣相近可前可後】劔楯三不當一矛鋋之地【萑葦竹蕭草木茂接】長㦸二不當一劔楯之地【曲道相伏險阸相薄】弓弩三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前擊後懈與金鼓之音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甲不堅密弩不及逺射不能中中不能入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與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與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坂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猶弗如】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饑渇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㦸射疏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刄長短相雜遊弩往來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材官有材力者騶發言驟發其矢也】矢道同的【言用矢者同中一的】則匈奴之革笥【以皮作如鎧】木薦【以木作如楯】弗能支也下馬地鬬劔㦸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與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凶器戰危事帝王之道出于萬全今降胡義渠【註見前】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裏各用其長技此萬全之術也帝嘉之賜書寵答焉【錯初學申商法為人峭直刻深以其辯得幸太子號曰智囊】 募民徙塞下 鼂錯復上言臣聞兵起而不知其勢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今匈奴數轉牧行獵于塞下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不救則邊民絶望而降敵救之纔到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發卒治塞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高城深塹要害之處調立城邑毋下千家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民免罪拜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初徙予之能自供瞻即止】塞下之民利禄不厚不可使乆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與之縣官為贖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敵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畏胡者功相萬也上從之【錯復言陛下幸募民以實塞下使屯戍益省輸將益寡甚大恵也臣聞古之徙民者相其隂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然後營邑立城制里割宅置器物焉使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其鄉而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恤墳墓相從種樹畜長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伍家為伍十伍為里四里一連十連為邑皆擇其邑之賢才習地形知民心者為之長居則習民于射法出則教民于應敵服習以成勿令遷徙㓜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畫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而不旋踵矣】 【癸酉】十二年冬十二月河决酸棗【漢縣故城在河南衛輝府滑縣北】東潰金堤【括地志金堤一名千里堤在白馬東白馬漢縣故城在衛輝府滑縣東北】于是東郡大興卒塞之【劉友益曰書河决始此】 詔民入粟邊拜爵免罪賜民今年半租 鼂錯上言請重農貴粟【畧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為一亡有水旱之災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餘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人情一曰不再食則幾終嵗不製衣則寒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粟米布帛一曰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榖而賤珠玉今農夫五口之家耕不過百畮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蔵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㓜在其中勤苦如此復被水旱之災賦斂不時朝令暮改有者半價而賣無者取倍稱之息于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眝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竒贏日㳺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梁内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千里㳺教冠盖相望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所以流亡者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欲民務農在于貴粟貴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除罪則富人有爵農民有錢所謂捐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不過三嵗塞下之粟必多矣】帝從之令民入粟于邊拜爵以多少級數為差錯復言邊食足支五歳可入粟郡縣郡縣足支一嵗可時赦勿收農民租帝復從之乃下詔曰道民之路在于務本朕親率天下農十年于今而野不加闢嵗一不登民有饑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也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將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田租之半 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 詔曰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衆民之師也亷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萬家之縣云無應令【謂無孝悌力田可應察舉之令】豈實人情是吏舉賢之道未備也其遣謁者勞賜【三老孝者帛五匹悌者力田二匹亷吏三匹】及問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甲戌】十三年春二月詔具親耕桑禮儀 詔曰朕親耕以供粢盛皇后親桑以奉祭祀其具禮儀【漢書儀春始東耕于籍田以太牢祀先農百官皆從以次耕又春桑生皇后親桑于苑中養蠶于簿以少牢祀蠶神還獻于繭館】 夏除秘祝 初秦時祝官有秘祝即有災祥輙移過于下至是詔曰禍自怨起福由徳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秘祝之官移禍于下朕甚不取其除之 五月除肉刑 齊太倉令淳于意【臨淄人師同郡公乘陽慶受黄帝扁鵲脈書診病知生死】有罪當刑詔逮繫長安其少女緹縈【意有五女臨行意罵曰生子不生男緩急無可使緹縈傷父言乃隨之西】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雖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繇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帝憐悲其意詔曰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過為善而道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痛而不徳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於是丞相張蒼等定律以上【當髠者為城旦舂當黥髠者鉗為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盗之已論而後有笞罪者皆棄市其城旦舂者各有嵗數以免】制曰可是時上既躬修元黙而將相皆舊功臣懲惡亡秦之政論議務在寛厚化行天下吏安其官民樂其業畜積嵗増户口寢息【生也】風流篤厚禁網疏闊是以刑罰大省斷獄四百有刑措之風焉 六月除田之租税 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厪【與勤同】身從事而有租税之賦是謂本末者【本謂農末謂商賈】無以異也其于勸農之道未備除之 【乙未】十四年冬匈奴入宼遣兵擊之出塞而還 匈奴老上單于以十四萬騎入朝那【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平凉府平凉縣西北】蕭關【在平凉府固原州東南】殺北地都尉卬【卬姓孫見功臣表】虜人畜甚多使竒兵入燒回中宫【注見前】候騎至雍甘泉【注見前】詔發車千乘騎卒十萬上親勞軍勒兵申教令欲自征匈奴羣臣諫不聴皇太后固要上乃止以張相如欒布為將軍撃逐出塞即還 赦作徒魏尚【槐里人】復為雲中守【漢雲中郡治雲中縣即趙故城注見前】上輦過郎署見郎署長馮唐問曰父老【顔師古曰謂年已老也考唐在武帝初年九十餘則此時年當餘六十故帝呼之曰父老】何自為郎家安在對曰臣大父趙人父徙代上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高袪數為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于鉅鹿下今吾每飯意未嘗不在鉅鹿也父老知之乎對曰尚不如亷頗李牧之為將也上搏髀曰嗟乎吾獨不得亷頗李牧為將吾豈憂匈奴哉唐曰陛下雖得之不能用也上怒復入禁中良乆召唐卒復問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亷頗李牧也唐對曰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内寡人制之閫以外將軍制之軍功爵賞皆决于外歸而奏之要非虚言也李牧為趙將軍市租皆自用饗士賞賜不從中覆委任而責成功故牧得盡其智能而趙幾霸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私養錢【私廪假錢】自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逺避不敢近塞虜曽一入尚擊之所殺甚衆坐上功首虜差六級【秦法斬敵一首拜爵一級今魏尚所上首虜之數差六級因坐罪】陛下下之吏削其爵徒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賞太輕罰太重雖得頗牧弗能用也上悦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復為雲中守拜唐為車騎都尉 春増諸祀壇珪幣 詔曰朕獲執犧牲珪幣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于今厯日彌長朕甚自愧其廣増諸祀壇珪幣昔先王逺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己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于朕躬不為百姓夫以朕之不徳而専饗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徳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丙子】十五年春黄龍見成紀【注見前】夏四月帝如雍始郊見五帝【此五畤之五帝也五畤注詳後景帝中六年】 初魯人公孫臣上言始秦得水徳漢受之當為土徳應黄龍見宜改正朔色尚黄丞相張蒼以漢乃水徳公孫臣言非是罷之至是黄龍見成紀帝召公孫臣為博士與諸生申明土徳草改厯服色事【張蒼由是遂絀】下詔禮官議郊祀夏四月帝行幸雍郊見五帝 秋九月親策賢良能直言極諫者以鼂錯為中大夫詔諸侯王公卿郡守舉賢良能直言極諌者上親策之時對䇿者百餘人太子家令鼂錯最為高第【錯對策大畧以為五帝其臣莫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故各當其世而立功徳焉】擢為中大夫錯又上言宜削諸侯及法令可更定者書凡三十篇上雖不盡聴然竒其材 【丁丑】十六年夏四月郊祀五帝于渭陽以新垣平為上大夫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曰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東北神明之舍天瑞下宜立祠以合符應于是作渭陽五帝廟【廟同一宇帝各一殿面五門各如其方之色括地志廟在咸陽東臨渭】夏四月帝親祠之貴平至上大夫賜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采取之也】六經中作王制【即今禮記王制篇】議巡守封禪事 分齊地立悼恵王子六人為王 齊王則【哀王襄子】薨無子國除上乃分齊地立悼恵王肥子將閭為齊王志為濟北【注見前】王賢為菑川【治劇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壽光縣】王雄渠為膠東【治即墨注見前】王卬為膠西【治高密今縣屬萊州府】王辟光為濟南【治東平陵今濟南府厯城縣是】王 分淮南地立厲王子三人為王 安為淮南王【仍治夀春】勃為衡山王【治六注見前】賜為廬江【治舒今江南廬州府廬江縣是】王【厲王四子東城侯良已卒故不封】 詔更以明年為元年立汾陰【注見前】廟 新垣平使人持玉杯詣闕下而入言于上曰闕下有寳玉氣已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夀平又言臣候日再中居頃之日郤復中于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平復言周鼎在泗水中【注見前】今河決通于泗而汾隂有金寳氣意鼎出乎于是治廟汾陰欲祠鼎出 【戊寅】後元年冬十月新垣平伏誅 人有上書告新垣平所言皆詐也下吏治誅夷平是後上亦怠于改正【之成反正朔也】服【服色也】鬼神之事渭陽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 詔議可以佐百姓者 詔曰間者數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將百官之奉養或費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于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同糜散也】榖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逺思無有所隱 【己夘】二年夏復與匈奴和親 詔曰間者累年匈奴並暴邊境多殺吏民朕夙興夜寐為之惻怛不安未嘗一日忘于心故遣使者冠葢相望結轍【使車徃還故轍如結】于道以諭朕志于單于今單于計社禝之安便萬民之利新與朕俱棄細過偕之大道結兄弟之義以全天下元元之命和親以定始于今年【時上遺匈奴書匈奴亦使當户報謝復和親 當户匈奴官名】 秋八月丞相蒼免以申屠嘉【申侯之後居安定屠原為申屠氏嘉梁人】為丞相時張蒼病免【蒼罷相口中無齒食乳年百餘嵗乃卒】帝以后弟廣國賢有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乆念不可而髙帝時大臣餘見無可者御史大夫申屠嘉故以材官蹶張【如淳曰有材多力之士能脚蹋强弩張之故曰蹶張】從高帝封闗内侯遂以為丞相嘉為人彊直門不受私謁是時大中大夫鄧通方愛幸【通初以櫂船為黄頭郎帝嘗夢欲登天不能有黄頭郎推之上顧其衣尻帶穿覺而之漸臺見通其衣後穿夢中所見也召問姓名曰鄧通鄧猶登也帝遂愛幸之】嘉嘗入朝通居上旁怠慢嘉奏事畢因言曰陛下愛幸羣臣即富貴之至于朝廷之禮不可不肅上曰君勿言吾私之【顔師古曰言當私戒之】罷朝嘉坐府中為檄召通不來且斬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往吾使人召若通詣丞相免冠徒跣頓首謝嘉坐自如責曰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史【令史也】今行斬之通頓首首盡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節召通而謝丞相曰此吾弄臣君釋之通至為上泣曰丞相幾殺臣 【辛巳】四年夏四月丙寅晦日食 【癸未】六年冬匈奴冦上郡雲中詔將軍周亞夫【勃次子封條侯】等屯兵備之 匈奴老上單于死子軍臣單于立絶漢和親大入上郡【漢郡治膚施膚施縣今屬延安府】雲中所殺畧甚衆烽火通于甘泉長安遣將軍令免【顔師古曰姓令名免】屯飛狐蘇意屯句注【飛狐句注注俱見前】張武屯北地【漢郡治馬領故城在今甘肅慶陽府環縣東南】周亞夫次細栁【今西安府咸陽縣西南有細栁倉即亞夫屯兵處】劉禮次霸上徐厲次棘門【在咸陽縣東北秦故闕門也】以備胡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至細栁軍軍士吏被甲鋭兵刃彀弓弩持滿先驅至不得入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于是上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勞軍亞夫乃言開壁門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馳驅于是上乃按轡徐行至營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上為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羣臣皆驚上曰嗟乎此真將軍也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于亞夫可得而犯哉稱善者乆之後月餘匈奴逺塞兵罷拜亞夫為中尉【秦官漢因之掌徼循京師】 夏大旱蝗詔弛利省費振民 令諸侯毋入貢弛山澤減諸服御損郎吏員發倉庾【在邑曰倉在野曰庾】以振貧民民得賣爵【富人欲爵貧人欲錢故聴賣買】 【甲申】七年夏六月帝崩遺詔短䘮 遺詔曰萬物之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厚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徳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乆臨哀人父子損其飲食絶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徳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之身託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賴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内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徳惟年之乆長懼于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于高廟其奚哀念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音禮畢罷服大紅【與功同】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纎七日釋服【大功小功纎皆以衰布言由粗及細大功中祥小功大祥纎則禫也三十六日而釋服以日易月也】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無有所改【因山為蔵不復起墳就其水名以為陵號】歸夫人以下至少使【夫人下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皆遣歸家】 霸陵【在西安府咸寕縣東其西北為霸陵縣即霸上也】 帝在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増益有不便輙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史記索隱新豐驪山上有露臺鄉即文帝欲作臺處】召匠計之直百金帝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為身衣弋綈【弋黒色綈厚繒也】所幸慎夫人衣不曵地帷帳無文繡以示敦朴為天下先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飾呉王詐病不朝賜以几杖羣臣袁盎等諫説雖切嘗假借納用之張武等受賂遺金錢覺賜御府錢以愧其心専務以徳化民是以海内安寧家給人足後世鮮能及之 太子啟即位【是為孝景帝】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秋九月有星孛于西方 孝景皇帝 【乙酉】元年冬十月尊高皇帝為太祖孝文皇帝為太宗令郡國立太宗廟 丞相嘉等奏功莫大于高皇帝徳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宜為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宜為太宗之廟天子世世獻郡國宜各立太宗廟制曰可 復收民田半租 初文帝除民田租【事具前】至是令民出租之半三十而税一也 減笞法 文帝雖除肉刑而笞五百及三百者率多死至是帝下詔曰加笞與重罪【謂死刑】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然尚有不全者後更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事在中元六年】又定箠令【箠以竹為之長五尺其本大一寸末薄半寸皆平其節】當笞者笞臀毋得更人【謂行笞者不更易人】自是笞者得全 以張歐【沛人字叔高祖功臣安邱侯説少子】為廷尉 歐事帝于太子宫雖治刑名家為人長者未嘗言案人専以誠長者處官官屬亦不敢大欺 【丙戌】二年冬十二月有星孛于西南 春三月立子六人為王 徳為河間王【故河間哀王福薨無子以其地封徳】閼為臨江【治江陵注見前】王【立三年薨無子】餘為淮陽【注見前】王【後徙封魯】非為汝南【治平輿注見前】王【後徙封江都】彭祖為廣川【治信都注見前】王【後徙封趙】發為長沙【注見前】王【長沙王呉著薨無子國除故以其地封發】 夏四月太皇太后崩南陵【在霸陵南】 六月丞相故安侯申屠嘉卒 時鼂錯為内使【秦内史掌治京師漢因之】數請間言事輙聴寵幸傾九卿【漢正九卿奉常郎中令衛尉太僕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是也】法令多所更定丞相嘉疾之錯以内史門東出不便乃更穿一門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廟堧【内垣外游地】垣也嘉聞為奏請誅錯客有語錯錯恐夜入宫自歸上【自首于上也】至朝嘉請上曰錯所穿乃外堧垣故冗官居其中且我使為之錯無罪嘉罷朝曰吾悔不先斬錯乃為所賣歐血而死【諡曰節】 以陶青【陶陶唐氏之後青高祖功臣開封侯舍子】為丞相鼂錯為御史大夫彗星出東北 秋衡山【漢國注見前】雨雹 大者五寸深者二尺 熒惑【注見前】逆行守北辰【中宫北極五星亦曰天極】月出北辰間【月有九行終不能出北辰之間出北辰間失其行也】嵗星【注見前】逆行天廷【太微為天廷】中【丁亥】三年冬十月梁王武來朝 梁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居天下膏腴地【北界泰山西至高陽四十餘城皆大縣】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鉅萬珠玉寳器多于京師】至是來朝時上未置太子與王宴飲從容言曰千秋萬嵗後傳于王王辭謝雖知非至言然心内喜太后亦然詹事【秦官漢因之掌皇后太子家】竇嬰【字王孫太后從兄子】引巵進酒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傳漢之約也上何以得傳梁王太后由是憎嬰嬰遂病免太后除嬰門籍【出入殿門之籍】梁王以此益驕【廣睢陽城築東苑招延四方㳺士莫不至焉 睢陽故城在今河南歸徳府商邱縣南東苑亦曰兔園在商邱縣東】 長星出東方 春正月呉王濞膠西王卬膠東王雄渠菑川王賢濟南王辟光楚王戊【元王交之孫】趙王遂反以條【亦作修今直河間府景州有南條城故漢縣也】侯周亞夫為太尉將兵討之 初孝文時呉太子入見得侍皇太子飲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音抵擲也】殺之呉王由是怨望稱疾不朝始有反謀後使人為秋請【孟康曰律春曰朝秋曰請如古諸侯朝聘也】文帝責問之使者曰察見淵中魚不祥【語見韓非子】唯上棄前過與之更始于是文帝賜呉王几杖老不朝其謀乃解然以此日益横鼂錯數言呉過可削文帝寛不忍罰及帝即位錯曰呉王不朝于法當誅文帝弗忍徳至厚也當改過自新乃益驕恣公即山鑄錢煮海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其反遲禍大上命列侯公卿宗室雜議莫敢難獨竇嬰争之錯又言楚趙皆有罪請各削一郡膠西以賣爵事削六縣方議削呉呉王恐削地無已因發謀舉事聞膠西王勇好兵使人説之又身至膠西面約【呉王使應高徃説膠西王王初不許高説以两分天下乃許之呉王猶恐其不果乃身自為使者至膠西膠西羣臣聞其謀諌王曰今承一帝尚云不易假令事成兩主分爭患乃益生王不聴】遂發使約齊菑川膠東濟南皆許諾楚王戊坐削地亦與呉通謀【初楚元王與魯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詩于浮邱伯及王楚以三人為中大夫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為設醴及孫戊即位常設後乃忘設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于市遂稱疾卧申公白生强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德乎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君子見幾不俟終日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乆處豈為區區之禮哉因謝病去戊稍淫暴太傅韋孟作詩諷諫不聴亦去及與呉通謀申公白生諫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杵臼碓舂于市 穆氏楚穆王之後以謚為氏浮邱姓伯齊人韋豕韋氏後孟彭城人後徙鄒】及削呉㑹稽豫章郡書至呉王遂先起兵殺漢吏膠西膠東菑川濟南楚趙亦皆反齊王【孝王將閭】後悔背約城守濟北王城壊未完其郎中令刼守王不得發兵膠西膠東菑川濟南共攻齊圍臨淄趙王遂發兵住其西界北使匈奴與連兵呉王悉其士卒二十餘萬閩東越亦發兵從起廣陵西渉淮并楚兵遺諸侯書罪狀鼂錯欲合兵誅之攻破梁棘壁【即春秋大棘注見前】乗勝而前鋭甚梁王遣將軍擊之皆敗還梁王城守睢陽初文帝且崩戒太子曰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及是七國反書聞上乃拜亞夫為太尉將三十六將軍擊呉楚曲周侯酈寄擊趙將軍欒布擊齊復召竇嬰拜大將軍屯滎陽監齊趙兵 殺御史大夫鼂錯 帝與錯議出兵事錯欲令上自將兵而身居守又言徐僮之間呉未下者可以予呉錯素與呉相袁盎不善及呉反錯以盎宜知呉計謀欲治之人有告盎盎恐夜見竇嬰為言呉所以反願至上前口對狀嬰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見上方與錯調兵食問盎曰今呉楚反于公意何如盎曰願屏左右上屏人獨錯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錯【錯趨避東廂甚恨】卒問盎對曰呉楚相遺書言賊臣鼂錯擅適【讀作謫】諸侯削奪之地以故反欲共誅錯復故地而罷今獨有斬錯發使赦七國復其故地則兵可無血刃而俱罷上黙然良乆曰顧誠何如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乃拜盎為太常密装治行使呉令丞相廷尉劾奏錯曰錯議陛下自出臨兵使錯居守又欲以城邑予呉無人臣禮大逆無道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産皆棄市制曰可錯殊不知上使中尉召錯紿載行市錯衣朝衣斬東市【初錯建議侵削諸侯其父自潁川來謂曰疏人骨肉何為也錯曰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父曰劉氏安鼂氏危矣吾不忍見禍逮身遂飲藥死後十餘日呉楚反】錯已死謁者僕射鄧公【城固人亦曰鄧先】為校尉上書言軍事見上上曰道軍所來聞鼂錯死呉楚罷否鄧公曰呉為反計數十嵗矣以誅錯為名意不在錯也夫鼂錯患諸侯彊大不可制故請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帝喟然曰吾亦恨之盎至呉呉楚兵已攻梁壁因留盎軍中欲刼使將盎不肯使人圍守且殺之盎得間懷節旄夜亡走梁遂歸報 二月太尉周亞夫大破呉楚軍濞亡走越越人誅之戊自殺 亞夫之將也請于上曰楚兵剽輕難與爭鋒願以梁委之絶其食道乃可制也上許之亞夫乗六乘傳【張晏曰欲急馳故乘傳車六乗】將㑹兵滎陽發至霸上趙渉遮説曰呉王素富懷輯死士乆矣知將軍且行必置間人于殽澠阸陿之間且兵事尚神密將軍何不從此右去走藍田【今縣屬陜西西安府本漢置以藍田山名】出武闗扺洛陽間不過差一二日直入武庫擊鳴鼓諸侯聞之以為將軍從天而下也亞夫如其計至洛陽喜曰吾乘至此不意自全今吾據滎陽滎陽以東無足憂者使吏搜殽澠間果得呉伏兵乃請渉為䕶軍引兵東北走昌邑深壘而守呉攻梁急梁數使使求救亞夫不許梁愬于上上使告亞夫救梁亞夫不奉詔而使輕騎出淮泗口絶呉楚兵後塞其饟道梁使韓安國【睢陽人字長孺為梁中大夫】張羽【楚故相張尚弟楚反尚諫被殺】為將軍羽力戰安國持重乃得頗敗呉兵呉兵欲西梁城守不敢西即走亞夫軍亞夫堅壁不與戰亞夫軍中夜驚擾亂至帳下亞夫堅卧不起頃之復定呉奔壁東南陬亞夫令備西北已而呉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呉楚士卒多饑死叛散乃引而去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呉王濞棄其軍亡渡淮走丹徒【漢縣厯代因之今為江南鎮江府治】保東越越人鏦殺之盛其頭馳以聞【大子駒亡走閩越】楚王戊軍敗即自殺呉楚反凡三月皆破滅于是諸將皆以亞夫謀為是而梁王由此與亞夫有隙 壬子晦日食 齊王將閭及卬遂皆自殺雄渠賢辟光皆伏誅徙濟北王志為菑川王 先是三國【膠西膠東菑川】圍齊齊王使路中大夫【張晏曰姓路官中大夫氏族畧路出帝擊之後以國為氏】告于天子天子復令還報告齊王堅守漢兵今破呉楚矣路中大夫至三國兵圍臨淄數重不得入三國將與路中大夫盟曰若反言漢已破矣齊趣下三國不且見屠路中大夫既許至城下望見齊王曰漢已發兵百萬擊破呉楚方引兵救齊齊必堅守無下三國將遂殺路中大夫齊初圍急隂與三國通謀㑹路中大夫從漢來其大臣乃復勸王無下而欒布等兵至擊破三國兵解圍已聞齊初有謀欲移兵伐之齊王懼飲藥自殺膠西王肉袒詣漢軍叩頭請罪弓高【漢縣故城在今直河間府阜城縣西南】侯韓穨當執金皷出詔書讀之卬自殺膠東菑川濟南皆伏誅酈寄攻趙不下欒布破齊還并兵引水灌趙城城壞王遂自殺濟北王亦欲自殺齊人公孫玃為説梁王曰濟北雖墜言于呉而終底節不下使呉失與而無助破敗而無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也梁王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菑川 立故齊王將閭太子夀為齊王楚元王子禮為楚王子端為膠西王勝為中山【治盧奴今直定州】王 帝以將閭迫刼有謀非其罪也乃召立其太子夀欲續呉楚太后曰呉王首為紛亂奈何續其後不許乃立禮【時封平陸侯為宗正】奉元王後 【戊子】四年夏四月立子榮為皇太子徹為膠東王【即武帝】榮栗姬子徹王夫人子【王夫人母臧児故燕王臧荼女孫也嫁槐里王仲生男信與兩女仲死臧兒更嫁田氏長女為金王孫婦生女矣臧兒卜金氏婦當貴奪而納之皇太子宫是為王夫人生兒徹徹方在身王夫人夢日入其懷以為貴徴焉】 冬十月戊戌晦日食【劉攽曰是年紀事十月在年終誤胡三省曰通鑑盖承用漢書本紀也考劉胡二氏之説葢亦闕疑之意而徐昭文考證以五年當書于日食之上薛應旂甲子彚紀又以日食紀于四年之首未知孰是今仍通鑑】 徙衡山王勃為濟北王廬江王賜為衡山王 初七國反呉使者至衡山衡山王堅守無二志上以為貞信徙王于濟北以褒之廬江王以邊越數通使徙王衡山 【己丑】五年春正月作陽陵邑【豫作夀陵也在今西安府高陵縣西南】 募民徙居之賜錢二十萬【自是諸帝皆豫作夀陵】 遣公主嫁匈奴單于 【庚寅】六年冬十二月雷大霖雨 秋九月廢皇后薄氏 上為太子時薄太后以薄氏女為妃及即位為皇后無寵至是遂廢 【辛卯】七年冬十一月廢太子榮為臨江王 長公主嫖【即館陶公主帝之妺下嫁陳午嫖匹肖反長公主名也】有女欲與太子為妃栗姬妬以帝後宫諸美人皆因長公主見得貴幸故怨怒不許長公主欲與王夫人男徹王夫人許之由是長公主日讒栗姫而譽王夫人男之美帝亦自賢之王夫人知帝嗛栗姬陰使人趣大行【本典客改大行令掌九儀之制】請立栗姬為皇后帝怒曰是乃所宜言邪遂按誅大行而廢太子太傅竇嬰力爭不能得乃謝病免栗姬恚恨而死 庚寅晦日食 春二月丞相青免以周亞夫為丞相罷太尉官 夏四月立夫人王氏為皇后膠東王徹為皇太子以郅都【郅商時侯國後以為氏都河東大陽人】為中尉 都為人勇悍公亷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謁無所聴及為中尉獨先嚴酷列侯宗室側目而視號曰蒼鷹臨江王榮坐侵太宗廟堧垣為宫徴詣中尉府對簿【事在中元二年】王欲得刀筆【顔師古曰古者著書于簡牘必用刀】為書謝上都禁吏不予竇嬰使人間予之王既為書因自殺太后聞之怒後以危法中都殺之 【壬辰】中元年夏地震 衡山原都【胡三省註原都地名蓋屬衡山】雨雹 大者尺八寸 【癸巳】二年夏四月有星孛于西北 立子越為廣川王【彭祖徙趙故立越】寄為膠東王【徹為太子故立寄】秋九月甲戌晦日食 梁王武使人殺袁盎 梁王以至親有功得賜天子旌旗出蹕入警寵信羊勝公孫詭二人多竒邪計説王求為漢嗣王遂入朝【在前七年】帝使使持乗輿駟迎于闗外既朝上疏因留【王以太后故入則侍帝同輦出則同車遊獵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與漢宦官亡異】㑹栗太子廢太后因置酒謂帝曰安車大駕用梁王為寄帝跪席舉身曰諾罷酒召諸大臣問曰太后言如是何謂也皆曰太后意欲立梁王為帝太子袁盎曰昔宋宣公不立其子而立弟【事具前】以生禍亂五世不絶小不忍害大義故春秋大居正請入見太后白之太后議格遂不復言而使梁王歸國梁王由此怨盎與勝詭謀陰使人刺殺盎【梁刺者十餘曹先刺者聞盎名不忍刺其後曹遮殺盎安陵郭門外】及他議臣十餘人于是天子意【猶疑也】梁逐賊果梁使之遣田叔往案捕詭勝詭勝匿王後宫内使韓安國見王泣曰大王訹【見誘也】邪臣浮説犯上禁撓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置法太后日夜啼哭幸大王自改大王終不覺悟有如太后宫車即晏駕大王尚誰攀乎語未畢王泣數行下令詭勝自殺出之【上方怨梁遣使覆按梁事冠葢相望于道王恐使鄒陽入長安見皇后兄王信説曰長君弟得幸于上而長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梁王即伏誅太后無所發怒切齒側目于貴臣竊為足下憂之長君誠為上言得毋竟梁事太后徳長君入骨髓而長君之弟幸于兩宫金城之固也昔者象日以殺舜為事舜立為天子封之有庳是以後世稱之以是説天子徼幸梁事不奏長君乗間言之帝怒稍解 鄒陽齊人】時太后憂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患之田叔等還至霸昌廐【括地志在萬年縣東北萬年今咸寜縣治】悉燒梁獄辭空手來見帝曰梁有之乎田叔曰上母以梁事為問也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謁太后曰梁王不知也為之者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耳謹以伏誅梁王無恙也太后聞之立起坐餐氣平復梁王因上書請朝用茅蘭【梁大夫】説乗布車從兩騎伏斧質于闕下謝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復如故然帝益疏王不與同車輦矣以田叔為賢擢為魯相 【甲午】三年夏四月地震 立子乗為清河【治清陽故城在今直廣平府清河縣東】王【立十二年卒無子國除】秋九月蝗 戊戌晦日食 丞相亞夫免 初上廢栗太子亞夫固爭之不得而梁王每與太后言亞夫短太后欲侯王信帝與亞夫議之亞夫曰高帝約非有功不侯信雖后兄無功侯之非約也帝黙然而止後匈奴王徐盧等六人降帝欲侯之以勸後亞夫曰彼背其主而降侯之則何以責人臣不守節者乎帝曰丞相議不可用乃悉侯徐盧等亞夫因謝病免 以劉舍【桃侯劉襄子嗣為侯】為丞相 【乙未】四年冬十月戊午日食 【丙申】五年夏立子舜為常山王【常山文帝時併入趙今復為國】 大水 九月詔獄疑者讞之 詔曰獄人之大命死者不可復生朕甚憫之諸獄疑若【猶言若疑也】雖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厭【謂不服也】者輙讞之 地震 【丁酉】六年冬十一月改諸官名 更命廷尉為大理奉常為太常典客為大行【後更為大鴻臚】治粟内史為大農【後更為大司農】將作少府【本秦官掌治宫室】為將作大匠主爵中尉【本秦官掌列侯】為都尉【後更名右扶風】長信詹事【掌皇太后宫】為長信少府將行【本秦宫皇后卿】為大長秋大行為行人【先是更郡守為太守郡尉為都尉更諸侯丞相為相明年又更中大夫為衛尉】 春二月行幸雍郊五畤【史記封禪書雍五畤索隱曰秦宣公作宻畤祀青帝靈公作上畤祀黄帝下畤祀炎帝獻公作畦畤祀白帝本四畤後漢高祖入闗曰天有五帝今四何也待吾而具遂作北畤祠黒帝于是雍有五畤括地志五畤原俱在雍縣南考秦襄公作西畤文公作鄜畤皆祠白帝以非雍地故不在五畤之數】 夏四月梁王武卒【諡曰孝】分梁地王其子五人 先是梁王入朝上疏欲留帝不許王歸國意忽忽不樂未幾卒太后哭極哀不食曰帝果殺吾子帝哀懼不知所為與長公主計之乃分梁為五國盡立孝王男五人為王【買為梁王明為濟川王彭離為濟東王定為山陽王不識為濟隂王】女五人皆食湯沐邑太后乃説為帝加 餐【梁後五王濟川濟東俱以罪廢山陽濟隂俱無子國皆除惟梁獨存】 六月匈奴宼鴈門【漢郡治善無故城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縣南】上郡 匈奴入鴈門上郡李廣【成紀人】為上郡太守【廣初為上谷太守數與匈奴戰公孫毘邪謂上曰李廣材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角恐亡之乃徙上郡】從百騎出卒遇匈奴數千騎廣騎欲馳還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走匈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為大軍之誘不敢擊乃令諸騎前未到匈奴陳二里所皆下馬解鞍以示不走匈奴有白馬將出䕶其兵廣上馬與十餘騎奔射殺之還解鞍令士皆縱馬卧㑹暮匈奴終怪之不敢擊夜引而去 秋七月辛亥晦日食 以成【南陽穰人】為中尉 自郅都死長安宗室多暴犯法上乃召濟南都尉成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亷弗如然宗室豪傑人人惴恐【成後遷内史以罪廢已復起為闗都尉吏民出入闗者號曰寧見乳虎無直成之怒其暴如此】 【戊戌】後元年春正月詔治獄者務先寛 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决移廷尉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顔師古曰假令讞訖其理不當所讞之人不為罪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寛 夏地震 震凡二十二日 丞相舍免 秋七月乙巳晦日食 八月以衛綰【大陵人】為丞相直不疑【直氏楚人直弓之後不疑南陽人】為御史大夫 初綰以戲車【顔師古曰若今弄車之技】為郎事文帝遷中郎將醇謹無它【無餘志念也】上為太子時召文帝左右飲綰稱病不行文帝且崩屬上曰綰長者善遇之故上亦寵任焉不疑為郎有同舍告歸誤持其同舍郎金去同舍郎疑不疑不疑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慙以此稱為長者人或毁不疑以為盗嫂不疑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 下條侯周亞夫獄亞夫不食死 上召亞夫食獨置大胾無切肉又不置箸亞夫心不平顧尚席【主席者】取箸上視而笑曰此非不足君所乎【孟康曰此非不足滿于君所乎嫌恨之也】亞夫免謝上上曰起亞夫因趨出上目送之曰此鞅鞅非少主臣也居無何亞夫子為父買工官尚方【工官即尚方之工尚方少府屬掌工作器物】甲楯可者為人所告事連汚亞夫召詣廷尉廷尉責問曰君侯欲反乎亞夫曰臣所買乃器也何謂反乎吏曰君縱不欲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侵之益急亞夫不食五日歐血而死 【己亥】二年春正月地一日三動 夏四月詔戒二千石【漢太守秩二千石】修職事 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饑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少府屬掌膳食】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蓄積以備災害彊無攘弱衆無暴寡老耆以夀終㓜孤得遂長今嵗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縣丞長吏也姦法與盗盗【謂犯法者直共盗為盗耳】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職不事官職耗【讀與眊同不明也】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 秋大旱 【庚子】三年冬十月日月皆赤凡五日 十二月晦雷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晉書天文志太微天子庭五帝之座十二諸侯府也】月貫天庭【注見前】中 春正月詔勸農桑禁采黄金珠玉 詔曰農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饑不可食寒不可衣間嵗或不登意為末者衆農民寡也其令郡國務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吏發民若取庸【韋昭曰發民用其民也取庸因其資以雇庸也】采黄金珠玉者坐贓為盗二千石聴者與同罪 帝崩太子徹即位【是為孝武帝】 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二月陽陵【注見前】 【史臣曰漢興掃除煩苛與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至于移風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漢云文景美矣】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五 漢 世宗孝武皇帝 【辛丑】建元元年【師古曰自古帝王未有年號始起于此】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以董仲舒為江都相 上初即位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親策問之廣川董仲舒對策【畧曰臣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無道之世盡欲扶持而安全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道者所繇適于治之路也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百嵗此皆禮樂教化之功也夫周道衰于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徳興滯補明文武之功業周道粲然復興故治亂廢興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反者也臣聞命者天之合也性者生之質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夀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故堯舜行徳則民仁夀桀紂行暴則民鄙夭上之化下下之從上猶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猶金之在鎔唯冶者之所鑄綏之斯倈動之斯和此之謂也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陽為德隂為刑刑主殺而徳主生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隂常居大冬而積于空虚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徳不任刑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徳教而不任刑刑之不可任以治世猶隂之不可任以成嵗也今廢先王徳教之官獨任執法之吏而欲徳教之被四海難矣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逺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是以隂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物殖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今陛下行髙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而美祥莫至者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立太學以教于國設庠序以化于邑漸民以仁摩民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罸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俗美也聖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迹而悉去之復修教化而崇起之譬之琴瑟不調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鼔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古人有言曰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災害日去福禄日來故受天之祜而徳施于方外延及羣生也】上覽其對而異焉再策之仲舒復對【畧曰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禄以養其徳刑罸以威其惡故民曉于禮誼而恥犯其上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曽子曰尊其所聞則髙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髙明光大不在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于内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陛下夙寤晨興務以求賢亦堯舜之用心也而未云獲者士不素厲也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莫大乎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願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師帥不賢則主徳不宣恩澤不流是以隂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至于此也古者任官稱職非謂積日累久也故小材雖累日不離于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為輔佐是以有司竭力盡知務治其業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日以取貴積乆以致官是以亷恥貿亂賢不肖混殽未得其真也臣愚以為使諸列侯郡守各擇其吏民之賢者嵗貢各二人以給宿衛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罸夫如是諸侯吏二千石盡心于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毋以日月為功實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投官録徳而定位則亷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于是上三策之仲舒又復對【畧曰臣聞天者羣物之祖故徧覆包函而無所殊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無私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徳者君之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罸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樸之謂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制度不節是故王者上謹于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異于羣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于天性知自貴于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禮樂循禮然後謂之君子也臣又聞之聚少成多積小致鉅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顯言出于已不可塞也行發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微者著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道道者萬世無敝敝者道之失也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然也故王者有改制之名無變道之實夏尚忠殷尚敬周尚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授而守一道亡捄敝之政也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逺也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與有所詭于天之理與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動于末是亦與天同意者也身寵而載髙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乗富貴之資力以與民争利于下民日削月朘寖以大窮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罸之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舎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奪園夫紅女利乎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髙其行而從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貪鄙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之行哉夫皇皇求則利常恐乏匱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義惟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乗致寇至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舎公儀休之相魯無可為者矣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説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従矣】對既畢上以仲舒為江都相丞相衞綰因奏所舉賢良或治申韓蘇張之言亂國政請皆罷之奏可仲舒少治春秋為博士【下惟講誦葢三年不窺園其精如此】進退容止非禮不行學士皆師尊之及為江都王【易王非】相王帝兄素驕好勇仲舒以禮匡正王敬重焉嘗問曰越王勾踐與大夫泄庸種蠡伐吳滅之寡人以為越有三仁何如仲舒對曰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繇此言之則越未嘗有一仁也王曰善後公孫【菑川薛人】亦治春秋而希世用事仲舒以公孫為從諛嫉之以膠西王【于王端】亦上兄尤縱恣數害吏言于上使仲舒相之王素聞其賢善待之仲舒兩事驕王皆正身率下教令國中所居而治及去位家居不問産業専以講學著書為事朝廷有大議使使就問之其對皆有明法【自帝即位始崇儒及仲舒對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才孝亷皆自仲舒發之年老以夀終于家】 夏六月丞相綰免以竇嬰【封魏其侯魏其故城在山東沂州府蘭山縣】為丞相田蚡【長陵人王太后同母弟封武安侯武安注見前】為太尉趙綰【代人】為御史大夫王臧【蘭陵人】為郎中令迎申公【魯人】為大中大夫上雅嚮儒術嬰蚡俱好儒推轂【謂升薦之若轉車轂也】趙綰為御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綰臧請立明堂【注見前】以朝諸侯不能就其事乃言師申公【故楚王戊胥靡申公申公愧之歸魯以詩教弟子受業者千餘人】上使使者奉安車蒲輪【用蒲裏其輪取其安也】束帛加璧【下設束帛上加以璧尊徳也】迎之既至問治亂之事申公年八十餘對曰為治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時上方好文詞見申公對黙然然已招致則以為大中大夫舎魯邸【漢制郡國皆立邸于京師】議明堂廵狩改厯服色事 【壬寅】二年冬十月淮南王安來朝 淮南王安好書善為文辭【作内書二十一篇外書甚衆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黄白之術】至是入朝上以安屬為諸父而材髙甚尊重之每宴見談説昏暮然後罷【安雅善田蚡其入朝蚡迎之霸上與語曰上無太子王親髙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宮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安大喜厚遺蚡寳賂】 趙綰王臧下吏自殺丞相嬰太尉蚡免申公免歸以石建【石衛石氏之别】為郎中令石慶為内史 太皇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術趙綰請毋奏事東宫【長樂宫在東太后居之故曰東宫應劭曰禮婦人不預政事時帝已躬省萬㡬太后又非五經故綰欲毋奏事太后】太后大怒求得綰臧過以讓上曰此欲復為新垣平也上因廢明堂事及諸所欲興者下綰臧吏皆自殺嬰蚡免申公亦以疾免歸初景帝以石奮【河内温人少侍髙祖其姊為美人因徙長安中戚里】及四子官皆二千石號奮為萬石君萬石君無文學而恭謹無與比子孫為小吏來歸謁必朝服見之不名有過失不責讓為便坐對案不食然後諸子相責因長老肉袒謝罪改之乃許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居必冠其執喪哀戚甚悼子孫遵教亦如之以故孝謹聞乎郡國及是綰臧獲罪太后以為儒者文多質少今萬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長子建為郎中令少子慶為内史建在上側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極切至廷見如不能言上以是親之【慶為太僕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以策數馬畢舉手曰六焉慶于兄弟最為簡易矣然猶如此】 春二月丙戌朔日食 三月以許昌【髙祖功臣柏至侯許盎孫嗣侯為太常】為丞相 以衛青為大中大夫 初上之為太子館陶大長公主有力焉以其女為太子妃及即位妃為皇后后驕妬擅寵而無子寵寖衰上嘗過平陽公主【帝姊王太后出降平陽侯曹夀】悦謳者衛子夫【其出微母曰衛媪平陽侯家僮】主因奉子夫送入宫日尊寵陳皇后聞之恚幾死者數焉子夫同母弟青【字仲卿其父鄭季河東平陽人以縣吏給事侯家私與衛媪通生青】冒姓衞氏為侯家騎奴【大長公主以子夫故執囚青欲殺之青友公孫敖與壮士徃篡取之得不死】上召為建章【宫名在上林苑中】監侍中已而以子夫為夫人青為大中大夫 夏四月有星如日夜出 【癸卯】三年冬十月中山王勝來朝 時議多鼂錯之策務摧抑諸侯王數奏暴其過惡吹毛求疵諸侯王莫不悲怨至是諸王來朝置酒勝聞樂聲而泣上問其故勝具以吏所侵聞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加親親之恩焉 春河溢平原【注見前】大饑人相食【顔師古曰河溢之處損害田畝故饑】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閩越撃東甌遣使發兵救之遂徙其衆于江淮間時閩越發兵圍東甌【初吳王濞太子駒亡走閩越怨東甌殺其父常勸閩越撃東甌從之】東甌使人告急上問田蚡對曰越人相攻撃固其常又數反覆自秦時棄不屬不足以煩中國往救也荘助【莊以諡為氏助吳人以賢良對策擢中大夫】曰小國以窮困來告急天子不救何以子萬國乎且秦舉咸陽而棄之何但越也上曰太尉不足與計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發兵郡國乃遣助以節發兵會稽會稽守欲距法不為發【以法距之為無虎符驗也】助乃斬一司馬喻意指遂發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兵罷東甌請舉國内徙乃悉舉其衆處于江淮之間 九月丙子晦日食 帝始㣲行起上林苑【三輔黄圖苑周袤三百里離宫七十所】 上招選天下文學材智之士拔其俊異者寵用之荘助最先進後又得朱買臣【字翁子吳人】吾邱夀王【吾音虞晉有虞邱氏夀王字子贛趙人】司馬相如【字長卿成都人】東方朔【風俗通伏羲之後帝出乎震主東方因氏馬朔字曼倩厭次人】枚臯【枚氏出周官銜枚氏阜淮隂枚乘孽子】終軍【終氏顓頊裔陸終之後以名為氏軍字子雲亦曰終童濟南人】等並在左右每令與大臣等辨論中外【中謂荘助等外謂卿大夫】相應以義理之文大臣數絀焉然相如特以辭賦得幸朔臯不根持論好詼諧上以俳優畜之惟助與夀王見任用而朔時為直諌有所補益是嵗上始為㣲行與左右善騎射者期諸殿門【期門之號始此】以夜漏下十刻始出旦明入南山下馳射至夕還大驩樂之是後數出私置更衣十二所【晝休更衣夜則止宿】然上以道逺勞苦又為百姓所患【嘗從南山下馳騖禾稼地鄂杜令欲執之示以乘輿物乃得免又嘗夜至栢谷逆旅主人疑為盗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嫗異上状貌止其翁不聴嫗飲翁酒醉而縳之少年乃㪚去 柏谷在陜州靈寶縣西南】于是使大中大夫吾邱夀王除上林苑屬之南山東方朔諌曰南山天下之阻陸海【謂陸産富饒有同于海】之區今規以為苑絶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用下奪農業其不可一也盛荆棘之林大虎狼之虛【讀作墟】壊人冢墓發人室廬其不可二也垣而囿之騎馳車騖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隄之輿【劉敞曰不足之不當作亦隄猶防也言車輿馳騁不為防慮必有顛覆之變】其不可三也帝乃拜朔為大中大夫給事中【加官以給事禁中名】然遂起上林苑 【甲辰】四年夏有風赤如血 【乙巳】五年春置五經博士 【丙午】六年夏五月太皇太后崩【合霸陵】 六月丞相昌免以田蚡為丞相 蚡驕侈治宅甲諸第田園極膏腴多受四方賂遺每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聴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少府官屬】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是後乃少退 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 閩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燕人】等将兵撃之越人殺郢降兵還南越遣太子嬰齊入宿衛 閩越王郢興兵撃南越南越守天子約不敢擅舉兵上書以聞上多其義遣大行王恢出豫章【漢郡治南昌今南昌府南昌縣是】大農令韓安國出㑹稽俱為将軍撃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諌【畧曰越方外之國剪髮文身之民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不受正朔非彊不能伏威不能制以為不居之地不收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今自相攻擊而陛下發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徼幸以逆執事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羞之陛下以九州為家生民皆為臣妾天下之安如泰山而四維之也蠻夷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間而煩汗馬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言王道甚大而逺方懐之也臣安竊恐将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是時漢兵遂岀未踰嶺閩越王郢發兵距險其弟餘善與宗族謀鏦殺郢使使奉其頭致王恢恢乃以便宜案兵告安國而使使奉王頭馳奏詔罷兵立無諸孫繇【音摇邑號】君丑為越繇王餘善既殺郢威行于國繇王不能制上聞之以餘善不足復興師立為東越王與繇王並處使荘助諭意南越南越王胡頓首曰天子乃與臣興兵討閩越死無以報徳遣太子嬰齊入宿衞助還過淮南上又使助諭淮南王安以討越事嘉答其意安謝不及助遂與安相結而還 以汲黯【字長孺濮陽人胡三省曰黯之先世為衛大夫葢食采于汲遂以為氏】為主爵都尉 初黯為謁者東越相攻上使黯徃視之至呉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使河内【漢郡治懐懐注見前】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徃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臣過河南【漢郡注見前】貧民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倉粟以賑之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上賢而釋之已遷為東海【漢郡治郯今山東沂州府郯城縣是】太守黯好清靜擇丞史【漢制郡守屬有丞有諸曹掾史】任之責大指不苛小臥閣不出嵗餘東海大治上聞召為主爵都尉時天子方招文學嘗曰吾欲云云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罷朝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羣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于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黯多病賜告【休假曰告賜告天子優賜其告也】者數終不愈最後荘助為請上曰汲黯何如人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踰人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謂志操深逺堅固】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賁育【孟賁夏育皆衛力士】不能奪之矣帝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黯以嚴見憚大将軍丞相燕見上或不冠至黯不冠不見也上嘗坐武帳黯前奏事上不冠避帳中使人可其奏其敬禮如此】 【丁未】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從董仲舒對策之言也 以李廣程不識【程伯休父封于程其後以邑為氏】為将軍将兵屯北邊廣與不識俱以将兵有名當時廣行無部曲行陣就善水草舎止人人自便不撃刁斗【孟康曰以銅作鐎受一斗晝炊飲食夜擊持行故曰刁斗鐎音譙温器有柄】以自衛莫府省約文書然亦逺斥候【斥度候望也所以偵伺盗賊】未嘗遇害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陣撃刁斗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亦未嘗遇害然匈奴畏李廣之畧士卒亦多樂從廣而苦程不識 秋七月癸未日食 【戊申】二年冬十月始親祠竈【五祀夏所祭其神祝融】遣方士求神仙李少君以祠竈却老方見上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澤侯【髙祖功臣有深澤侯趙将夕】舎人匿其年及所生長善為巧發竒中【嘗從武安侯宴坐中有老人九十餘少君乃言與其大父㳺射處老人為兒時從大父識其處一坐盡驚及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于栢寝已而案其刻果然于是上大駭以少君為數百嵗人也】言上曰祠竈則致物【謂鬼物】而丹砂可化為黄金蓬萊仙者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于是天子始親祠竈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琅邪人秦時賣藥海邊人言其千嵗少君為上言安期生嘗食臣棗大如】之屬而事化丹砂諸藥齊【才計反藥之分劑】為黄金久之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海上燕齊怪迂之士多更來言神仙事矣【時又有亳人謬忌奏祠太一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上為立祠長安東南郊 太一天帝之别名中宫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五帝太㣲垣五帝座也】 夏六月遣間誘匈奴入塞将軍王恢等伏兵邀之不獲恢以罪下吏自殺 先是匈奴請和親上下其議大行王恢請舉兵擊之御史大夫韓安國以為不如和親羣臣多附安國議遂許之至是鴈門馬邑豪聶翁壹【聶注見前翁者老人之稱壹名】因恢言匈奴初和親可誘以利伏兵襲撃必破之上召問公卿恢及安國更相詰難【恢曰陛下之威海内為一而匈奴侵盜不已無它以不恐之故臣竊以為擊之便安國曰臣聞髙皇帝常圍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圍反位而無忿怒之心聖人以天下為度不以己私怒傷天下之公故結和親至今為五世利臣竊以為勿擊便恢曰不然髙皇帝不報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邊境數驚士卒死傷中國槥車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用兵者以飽待饑常坐而役敵國今将卷甲輕舉深入長驅從行則廹脅衡行則中絶疾則糧乏徐則後利兵法云遺人獲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言撃之者非發而深入也将順因單于之欲誘而致之邊吾選梟騎隂伏而處審遮險阻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絶其後單于可擒百全必取】上從恢議六月以韓安國李廣王恢為将軍将車騎材官三十餘萬匿馬邑傍谷中使聶翁壹亡入匈奴謂單于曰吾能斬馬邑令丞以城降財物可盡取單于信之以十萬騎入武州【漢縣故城在山西朔平府左雲縣】塞未至馬邑百餘里見畜布野而無人牧者乃攻亭得鴈門尉史【漢近塞郡皆置尉每百里尉史二人】欲殺之尉史具告單于漢兵所居單于大驚曰我固疑之乃引兵還【單于曰吾得尉史天也以為天王】漢兵追至塞弗及乃皆罷兵始王恢主别從代擊虜輜重及聞單于還兵多亦不敢出上怒下恢廷尉廷尉當恢逗撓當斬【恢行千金田蚡蚡言于太后曰王恢首為馬邑事今不成而誅恢是為匈奴報仇也太后以告上上曰首為馬邑事者恢故發天下兵數十萬從其言為此且縱單于不可得恢所部撃其輜重猶頗可得以慰士大夫心今不誅恢無以謝天下】恢遂自殺自是匈奴絶和親徃徃入盗邊不可勝數然尚貪樂關市嗜漢財物漢亦通關市不絶以中之 【己酉】二年春河徙頓邱【漢縣本春秋衞邑注見前】夏決濮陽【漢東郡治注見前黄河自周定王五年後至是再徙】 春河水徙從頓邱東南【禹貢錐指河水徙從頓邱東南是一句通鑑考異以頓邱屬東郡渤海乃在頓邱東北恐誤因刪去入渤海三字盖誤以東南二字屬下讀也】流入渤海【禹貢錐指頓邱決口及入海處溝洫志不載不可得聞今以水經注考之北凟初經頓邱縣西北至是改流過其縣東南厯畔觀至東陽武奪漯川之道東北至千乘入海者也 畔觀今山東觀城縣東陽武今山東朝城縣俱屬曹州府千乘漯川注俱見前】夏復決濮陽瓠子【在開州南亦曰瓠子口禹貢錐指漯川狹小不能容故其夏又自長夀津溢而東以決于濮陽 長夀津注見前】注鉅野【在曹州府鉅野縣北即古大野澤注見前】通淮泗【此黄河入淮之始】汎郡十六天子使汲黯鄭當時【字荘陳人】發卒十萬塞之輙復壊是時田蚡奉邑食鄃【漢縣故城在今山東濟南府平原】居河北河決而南則鄃無水災邑多收因言于上曰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彊塞望氣者亦以為然于是久不塞【禹貢錐指河既決瓠子東南通淮泗于是北凟之流微漯川之水涸矣】 【庚戌】四年冬十二月晦殺魏其侯竇嬰春三月田蚡卒初孝景時竇嬰為大将軍田蚡乃為諸郎已而蚡日益貴幸嬰失勢賔客益衰獨故燕相灌夫【字仲孺潁隂人父張孟為潁隂侯嬰舎人遂冒姓灌氏】不去嬰乃厚遇夫相為引重夫為人剛直使酒諸有埶在己之右者必陵之故與田蚡有隙蚡奏夫家在潁川横甚【夫宗族賔客為姦利潁川兒歌之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請治之上曰此丞相事何請夫亦持蚡隂事受淮南王金與語言【事具前】賔客居間遂解未幾蚡取燕王女為夫人太后詔列侯宗室皆徃賀嬰彊夫與俱徃夫因行酒罵坐【夫行酒至蚡蚡不肯滿觴夫無所發怒適臨汝侯灌賢與程不識耳語夫乃罵曰生平鄙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老為夀乃效女兒曹呫囁耳語耶】蚡大怒令騎縛夫繋居室【署名屬少府】遂其前事【遂竟也竟前所奏夫事】遣吏分曹逐捕諸灌氏支屬皆得棄市罪夫既繋不得言蚡隂事嬰乃上書論救得見上具言灌夫醉飽事不足誅上以為然令東朝【太后朝】廷辯之嬰與蚡因互相詆訐上問朝臣兩人孰是惟汲黯是嬰韓安國兩以為是鄭當時是嬰後不敢堅上怒當時曰公今日廷論局趣效轅下駒吾并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怒不食曰吾在也而人皆藉【猶蹈也】吾弟令我百嵗後皆魚肉之乎上不得已遂族灌夫使有司案治嬰得棄市罪【景帝時嬰常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是事急使昆弟子上書言之書奏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蔵嬰家乃劾嬰矯先帝詔罪當棄市】遂于十二月晦論殺之【張晏曰著日月者見春垂至恐遇赦贖之胡三省曰此田蚡之意也】春田蚡亦卒【蚡疾一身盡痛若有撃者上使視鬼者瞻之曰魏其侯與灌夫共守笞欲殺之竟死】嬰蚡事上本不直蚡特以太后故後淮南王安敗上聞蚡受安金有不順語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夏四月隕霜殺草 五月以薛澤【高祖功臣薛歐之孫續封平棘侯】為丞相 地震 【辛亥】五年冬十月河間王徳來朝獻雅樂對詔䇿春正月還國卒 河間王徳修學好古實事求是【務得其實每求真是也】以金帛招求四方善書得書多與漢朝等時淮南王亦好書所招致率多浮辯王所得皆古文先秦【猶言秦先】舊書【王得周官有五篇失冬官募以千金不得取考工記補之禮古經出魯淹中王收集餘燼獻之趙人毛萇善詩自云子夏所傳作詁訓傳王好之其他若尚書禮禮記孟子左氏春秋之屬皆經傳説記七十子之徒所論】其學舉六蓺【謂六經】修禮樂被服儒術造次必于儒者山東諸儒皆從之遊是嵗十月來朝獻雅樂對三雍宫【應劭曰辟雍明堂靈臺也胡三省曰對三雍之制度非對于三雍宫】及詔策所問三十餘事推道術而言得事之中文約指明天子下太樂官【屬太常】存肄王所獻雅聲嵗時以備數然不常御也正月王歸國薨中尉以聞大行令奏諡曰獻 通南夷置犍為郡【初治鄨今貴州遵義府遵義縣是後徙治僰道今四川叙州府宜賔縣是】通西夷置一都尉 初王恢之討東越也使番陽【漢縣今曰鄱陽屬江西饒州府】令唐䝉風喻南越南越食以蜀枸醤【枸一作蒟音矩草類縁木而生子如桑椹熟時正青以蜜藏而食之】䝉問所從來曰道西北牂牁江【一作牂柯即古欝水其上流為今貴州之盤江逕廣西南寧府為左江至潯州府合右江即黔江亦導源貴州入廣東境為西江下畨禹入海】牂牁江廣數里出番禺城下蒙歸問蜀賈人賈人曰獨蜀出枸醤多持竊去市夜郎【今貴州以西南籠諸府地古為夜郎國漢置縣唐始移縣于珍州今遵義縣桐梓縣是】夜郎臨牂牁江【牂牁擊船杙也楚莊蹻伐夜郎椓船于岸而步戰既滅夜郎以江有椓船柯處乃改名曰牂牁】江廣百餘步南越以財物役屬之然亦不能臣使也乃上書曰南越東西萬餘里從長沙豫章徃水道多絶竊聞夜郎精兵可十餘萬浮船牂牁出其不意此亦制越一竒也請通夜郎道為置吏上乃拜蒙中郎将将千人從筰關【今四川雅州府清溪縣古筰都國其東北有大關山即卭崍坂也】入遂見夜郎侯多同【侯以竹為姓多同其名也】厚賜之喻以威徳約為置吏多同貪漢繒帛以為道險漢終不能有乃且聴約䝉還報上以為犍為郡發卒治道數萬人卒多物故有逃亡者用軍興法誅之巴蜀民大驚恐上使司馬相如責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相如還報時卭【今四川寧逺府古卭都國】筰【注見上】君長聞南夷得賞賜多欲請吏上問相如相如曰卭筰冉駹【冉駹西夷二族今四川茂州是】近蜀易通為置郡縣愈于南夷上乃拜相如中郎将建節徃使因巴蜀吏幣物以賂西夷皆請為内臣除邊關關益斥【言廣也】西至沫【即青衣水出雅州府天全州徼外下流至嘉定府入江】若水【即瀘水注見前】南至牂牁為徼通零關道【零一作靈漢書地理志靈關道屬越嶲郡 越嶲今寧逺府】橋孫水【水經注孫水出臺登縣一名白沙江南入若水 臺登今寧逺府冕寧縣】以通卭都為置一都尉十餘縣屬蜀上大悦 秋七月皇后陳氏廢 后以祠祭厭勝媚道事覺册收璽綬退居長門宫竇太主【即館陶長公主】慙懼稽顙謝上慰諭之初上嘗置酒主家主見所幸賣珠兒董偃上使之侍飲【稱為主人翁而不名】常從遊戲馳逐觀雞踘【謂鬭雞蹋鞠之戲】角狗馬上樂之因為主置酒宣室使謁者引内偃中郎東方朔辟㦸【謂以㦸置地】而前曰董偃有斬罪三安得入乎上曰何也朔曰偃以人臣私侍公主一也敗男女之化亂婚姻之禮傷王制二也陛下富於春秋方積思于六經而偃以靡麗奢侈道淫辟之路乃國家之大賊人主之大蜮【一曰短狐亦曰射工南方淫氣所生】三也上黙然良久曰吾業已設飲後而自改朔曰不可夫宣室者先帝之正處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淫亂之漸其變為簒上曰善詔置酒北宫【在未央宫北】引偃從東司馬門入賜朔黄金三十斤偃寵由是日衰 詔大中大夫張湯【杜陵人】中大夫趙禹【斄人】定律令湯禹務在深文拘守職之吏【蘇林曰拘刻于因循守職無所改作之吏】于是始作見知法【張晏曰吏見知人犯法不舉告為故縱以其罪罪之】 八月螟 以公孫為博士 是時徴吏民有明當時之務習先聖之術者縣次續食【音嗣令各縣依次第接續供養飲食】令與計偕【計者上計簿使也偕俱也令所徴者與上計使者偕來也】菑川公孫對策【畧曰臣聞堯舜之時不貴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罸而民不犯率躬以正而遇民信也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省不奪民時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徳者進無徳者退則朝廷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羣臣逡罸當罪則奸邪止賞當功則臣下勸凡此八者治之本也臣又聞之氣同則從聲比則應人主和徳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太常奏第居下上特擢為第一拜博士待詔金馬門【宦署門也時有善相馬者東門京鑄銅馬獻之詔立馬于魯班門故更名金馬門】時齊人轅固年九十餘亦以賢良徴謂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諸儒多疾毁固遂以老罷歸 【壬子】六年冬初算商車 春穿渭渠【亦曰漕渠在西安府城南水經注漢漕渠自昆明池南傍三原東至于河】 大司馬鄭當時言穿渭為渠下至河漕關東粟徑易又可以溉渠下民田萬餘頃詔發卒數萬人穿之三嵗而通人以為便 匈奴宼上谷【注見前】遣車騎将軍衞青等撃却之 匈奴入上谷遣衞青及公孫賀公孫敖【皆義渠人】李廣四将軍撃之李廣軍敗為匈奴所得置兩馬間絡而盛卧廣佯死睨其旁有一兒騎善馬暫騰而上兒馬推堕兒奪其弓鞭馬南馳遂得歸下吏當死贖為庶人兩将軍亦無功惟青得首虜賜爵關内侯青雖出于奴虜然善騎射材力絶人遇士大夫以禮與士卒有恩衆樂為用故每出輙有功 【癸丑】元朔元年冬十一月定二千石不舉孝亷罪法詔曰朕深詔執事興亷舉孝庶㡬成風紹休聖緒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壅于上聞也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其議二千石不舉者罪有司奏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不察亷不勝任也當免奏可 子據生【即戾太子】立夫人衞氏為皇后 帝未有子是年衞夫人始生子據遂立為后【帝得皇子甚喜為立禖使東方朔枚臯作禖祝后立臯為奏賦以戒終】 秋匈奴入宼以李廣為右北平【漢郡治平剛故城在今河八溝界】太守廣在郡匈奴號曰漢飛将軍避之數嵗不入界【初廣屏居藍田南山嘗夜從人田間飲還至亭霸陵尉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将軍尉曰今将軍尚不得夜行何故也宿廣亭下居無何廣拜右北平請尉與俱至軍而斬之上書自陳帝弗罪也廣猿臂善射嘗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没矢視之石也他日射之終不能入矣】 薉【即濊貊今奉天府鳯凰城東及朝鮮國之江原道皆其道也】君降置蒼海郡薉君南閭【薉君名】等率口二十八萬詣遼東【漢郡治襄平故城在今奉天府遼陽州北】内屬詔以其地置蒼海郡人徒之費擬于南夷數年乃罷 以主父偃【趙武靈王自號主父支庶因以為氏】嚴安徐樂為郎中 主父偃臨菑人始遊齊燕趙皆莫能厚遇乃西入關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所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一事諌伐匈奴【其畧曰昔秦吞戰國務勝不休使䝉恬将兵北伐辟地千里天下飛芻輓粟起于負海轉輸北河男子疾耕不足于糧餉女子紡績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天下始叛夫匈奴難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盗侵驅天性固然虞夏殷周固弗程督今不上觀虞夏商周之統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憂百姓之所疾苦也】時偃同郡嚴安以故丞相史上書【畧言今天下人民用財侈靡臣願為制度以防其淫又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畧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之境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策也】無終徐樂亦上書【畧言天下之患在土崩不在瓦解何謂土崩秦之末世是也何謂瓦解吴楚七國之兵是也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也間者關東數不登重以邊境之事民宜有不安其處矣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埶也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修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期使天下無土崩之埶而已矣】書奏上召見謂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見之晩也皆拜為郎中【三人惟偃尤親幸一嵗四遷為中大夫大臣畏其口賂遺累千金或謂偃曰太横矣偃曰吾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甲寅】二年春正月詔諸侯王得分國邑封子弟為列侯主父偃説上曰古者諸侯不過百里今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彊合從以逆京師以法割削之則逆節萌起前日鼂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餘無尺地之封則仁孝之道不宣願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徳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上從之 匈奴入寇遣衞青等将兵擊走之遂取河南地立朔方郡【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 匈奴入上谷漁陽【漢郡治漁陽今順天府宻雲縣是】遣衛青李息【郁郅人】出雲中以西撃走白羊樓煩王遂取河南地詔封青為長平【漢縣故城在今河南陳州府西華縣東北】侯主父偃言河南地肥饒外阻河城之以逐匈奴可省轉戍廣中國公卿皆言不便上竟用偃計立朔方郡募民徙者十萬口築城繕塞因河為固【榆林志黄河自寧夏西折而北經三受降城南至廢東勝州西折而南入府谷縣境其中謂之河套廻環數千里】費數十百鉅萬 三月乙亥晦日食 徙郡國豪傑于茂陵【帝陵邑在今西安府興平縣東北】 主父偃言茂陵初立天下豪傑并兼亂衆之民皆可徙置内實京師外銷姦猾所謂不誅而害除上從之軹人郭解關東大俠也在徙中衛青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解布衣權至使将軍為言此其家不貧卒徙解家解生平睚眦殺人甚衆上聞之下吏捕治所殺皆在赦前軹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譽郭解生曰解専以奸犯公法何謂賢解客聞殺此生斷其舌吏以此責解解實不知吏奏解無罪公孫議曰解布衣為任俠行權以睚眦殺人解雖不知此罪甚于解殺之當大逆無道遂族郭解 齊王次昌有罪自殺國除誅齊相主父偃夷其族主父偃嘗欲納女于齊王王不許偃因上言臨淄殷富非親愛子弟不得王今齊王屬疏又與姊亂【與紀翁主通】請治之于是拜偃為齊相偃至齊急治王後宫宦者辭及王王懼自殺【偃始為布衣時遊齊及燕趙既貴首發燕王定國隂事定國自殺國除已又敗齊趙王彭祖恐上書告偃受諸侯金以故諸侯子弟多得封者】上聞大怒囚偃下吏偃辭不服上欲勿誅公孫曰齊王自殺國除偃本首惡不誅無以謝天下乃族誅之 以孔臧【孔子後髙祖功臣蓼侯叢子嗣為侯】為太常 上欲以孔臧為御史大夫臧辭曰臣世以經學為業乞為太常典臣家業與從弟侍中安國【孔子十二世孫以治尚書為侍中】綱紀古訓使永垂後嗣帝從之【其禮賜如三公】 【乙夘】三年以張騫【漢中人】為大中大夫 初匈奴降者言月氏故居敦煌【漢縣唐建中後廢今復置屬甘肅安西府】祁連【即天山匈奴呼天曰祁連山在今甘州府張掖縣西南緜亘甘凉之境一名南山一名雪山西連肅州安西又西際于葱嶺蓋數千里 考祁連有南北之分此為南祁連即漢書西域傳所謂南山也其北祁連在今哈宻城北自葱嶺分支蜿蜒而東最髙者曰博克達山其餘随地易名延袤亦數千里即西域傳所謂北山也杜佑通典自張掖以西至于庭州山皆周徧蓋統南北兩祁連而言之】間為彊國匈奴攻破之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餘衆逃遁逺去怨匈奴無與共撃之上募能通月氏者張騫以郎應募出隴西徑匈奴中單于得之留十餘嵗騫得間西去數十日至大宛【西域國治貴山城去長安萬二千五百五十里】大宛為發譯道抵康居【亦西域國治樂越慝地到卑闐城去長安萬二千三百里】傳致大月氏【治監氏城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大月氏太子為王臣大夏【亦西域國在大宛西南二千餘里媯水南本無大君長兵弱畏戰故月氏徙來皆臣之】而君之【居媯水北】地肥饒少宼殊無報胡之心騫留嵗餘竟不能得月氏要領乃還復為匈奴所得會匈奴亂騫乃逃歸帝拜為大中大夫【騫初行時百餘人去十三嵗唯二人得還】 夏六月皇太后崩【合陽陵】 秋以張湯為廷尉 湯為人多詐舞智以御人時上方鄉文學湯陽浮慕事董仲舒等以兒寛【兒本郳以國為氏其後去邑寛千乗人】為奏讞據以古法義決疑獄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史【廷尉有左右監獄史】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史輕平者上繇是悦之湯于故人子弟調䕶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得聲譽汲黯數質責湯于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何空取髙皇帝約束紛更之為黯時與湯議論湯辯常在文深小苛黯伉厲守髙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 【丁巳】五年十一月丞相澤免以公孫為丞相封平津【鄉名在直天津府鹽山縣南】侯 丞相封侯自此始【漢常以列侯為丞相此則既相而後封】時上方興功業丞相于是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丞相身食一肉飯脱粟奉禄以給故人賔客家無所餘】然其性意忌外寛内深居嘗有隙無近逺雖陽與善後竟報其過汲黯每面觸之【黯嘗與約議至上前悉背黯約以順上旨黯廷詰其多詐不忠乃陽謝曰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因欲誅之以事請徙黯為右内史【景帝二年分置左右内史】右内史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黯居數嵗官事不廢【丞相請禁民毋得挾弓弩上下其議吾邱夀王對曰臣聞古者作五兵以禁暴討邪故聖王合射以明教未聞弓矢之為禁且所謂禁者以盗賊之攻奪而大奸之于重誅故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備而抵法禁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大不便于是丞相絀服】 春匈奴宼朔方遣衛青率六將軍撃走之還以青為大將軍 匈奴右賢王數侵擾朔方天子令車騎將軍青將三萬騎出髙闕【通典高闕在隂山西隂山在今呉喇忒西北】將軍蘇建【杜陵人封平陵侯為衛尉】李沮【雲中人為左内史】公孫賀【為太僕】李蔡【廣從弟為代相】俱出朔方李息【為大行】張次公【河東人封岸頭侯】俱出右北平右賢王以為漢兵逺不能至飲醉青等夜至圍之右賢王驚潰圍北去得禆王【小王猶禆將也】十餘人衆男女萬五千人畜數十萬匹于是引兵還天子使使者即軍中拜青為大將軍諸將皆屬焉益封青八千七百户三子皆為列侯【㐾為宜春侯不疑為隂安侯登為發千侯】青固謝讓功諸將上乃封諸將校尉侯者七人【公孫敖為合騎侯韓説為龍頟侯公孫賀為南窌侯李蔡為樂安侯李朔為涉軹侯趙不虞為随成侯公孫戎奴為從平侯】青尊寵于羣臣無二公卿以下皆卑奉之獨汲黯與亢禮或説黯曰大將軍尊重不可以不拜黯曰以大將軍有揖客反不重邪青聞愈賢黯數請問國家朝廷所疑遇黯加于平日 夏六月為博士置弟子五十人 詔曰盖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壊樂崩朕甚閔焉其令禮官勸學興禮以為天下先于是丞相平津侯等奏請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太常擇民年十八以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郡國二千石謹察可者常與計偕詣太常受業如弟子】一歲輒課第其髙下以補郎中文學掌故【漢舊儀博士弟子試射策中甲科補郎中乙科補掌故掌故治禮之官主故事者以有文學習禮儀者為之故名】即者秀才異等輙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輒罷之又吏通一藝以上者請皆選擇以補右職【謂中二千石二千石卒史也】上從之自此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之士矣 【戊午】六年夏四月衛青率六将軍【公孫敖公孫賀趙信蘇建李廣李沮】撃匈奴前将軍趙信【故匈奴小王降漢封翕侯】敗降匈奴 衛青率六將軍再出【二月四月】定襄【漢郡治成樂故城在今歸化城南】前後斬首虜萬餘人右將軍建前將軍信并軍逢單于兵與戰一日餘漢兵且盡信將其餘騎降匈奴建盡cq=256亡其軍脱身自歸大將軍議郎周霸曰自大將軍出未嘗斬禆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威青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職雖當斬將然以臣之尊寵而不敢自擅誅于境外于以見為人臣不敢專權不亦可乎遂囚建詣行在所詔贖為庶人青姊子霍去病【平陽吏霍仲孺給事平陽侯家與衛少兒私通生去病少兒以皇后貴更為陳掌妻】年十八善騎射為票姚【讀作飄摇】校尉與輕勇騎八百直棄大軍數百里赴利【謂奔趨便利】斬捕首虜過當【謂所將人數少而斬首及捕獲數多過于所當】于是封為冠軍【今河南南陽府鄧州有冠軍城去病所封以功冠諸軍故名】侯校尉張騫以知水草處軍得不乏封博望【漢縣今為驛在南陽縣北】侯【是嵗失兩軍亡翕侯以故大将軍不益封止賜千金單于既得翕侯以為自次王信教單于益北絶幕以誘罷漢兵徼極而取之毋近塞單于從之】 六月置武功爵【臣瓉曰茂陵中書有武功爵一級曰造士二級曰閑輿衛三級曰良士四級曰元戎士五級曰官首六級曰秉繹七級曰千夫八級曰樂卿九級曰執戎十級曰政戾庶長十一級曰軍衛此武帝所置以寵軍功】 詔曰五帝之教不相復而治禹湯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繇殊路而建徳一也今中國一統而北邊未安稳甚悼之日者大將軍攻匈奴斬首虜受爵賞而欲移賣者無所流貤【顔師古曰貤物之重次第也言欲移賣爵而無有差次不得流行也】其議為令【是時嵗撃匈奴大司農經用既竭故為此詔】有司奏請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免臧罪置賞官名曰武功爵級十七萬凡直三十餘萬金【胡三省曰賣爵一級為錢十七萬自此以上每級加二萬萬錢一金合成三十餘萬也】諸買武功爵至千夫者得除為吏吏道雜而多端官職耗廢矣 【己未】元狩元年冬十月祠五畤獲一角獸以燎始以天瑞紀元 行幸雍祠五畤獲獸一角而足有五蹄有司言陛下肅祇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盖麟云于是以薦五畤畤加一牛以燎【時以為獲白麟乃作白麟之歌又得竒木其枝旁出輙復合于木上上異此二物博謀羣臣終軍上對曰野獸并角明同本也衆枝内附示無外也若此之應將有削左袵要衣裳而蒙化者焉對奏由是始議改元】有司奏言元宜以天瑞命一元曰建二元以長星曰光今元以郊得一角獸曰狩云 淮南王安衡山王賜謀反自殺 初淮南王安招致賔客多江淮間輕薄士常以厲王遷死感激安安乃治戰具積金錢郎中雷被【雷氏出古方雷氏後】獲罪于太子遷【被善用劒太子召與戲誤中太子故得罪】時有詔願從軍者輙詣長安被即願奮撃匈奴安斥免之被遂亡之長安上書自明事下廷尉治蹤跡連安上遣中尉即訊安太子遷欲使人刺殺中尉不果【遷恐漢使即建安乃使人衣衛士衣持㦸居安旁漢使有非是者即刺殺之因發兵反中尉至安視其顔色和遂不發】公卿奏安格明詔當棄市詔削二縣安恥之為反謀益甚衡山王賜與安故不相能【賜聞安有反謀恐為所并亦結賔客使陳喜等作輣車鍜矢刻天子璽將相軍吏印】當入朝過淮南乃昆弟語除前隙約束反具遂謝病不朝安數召中郎伍被【被楚人】與謀反事【被始以為不可安固問之被曰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可偽為詔徙郡國豪傑于朔方又偽為詔獄盡逮諸侯太子幸臣使民怨諸侯懼即使辯士随而説之儻可徼倖得什一】欲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青因即刺殺之且曰漢廷大臣獨汲黯好直諌守節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説丞相等如發蒙振落耳【韋昭曰言如發去物上之蒙振落樹上之葉取之至易也】㑹太子遷謀殺漢使事覺【安有孽子不害最長弗愛不害之子建材髙有氣數怨望太子乃隂使人告遷謀殺漢中尉事】廷尉逮捕安欲發兵猶豫未决伍被自詣吏具告與安謀反事上使宗正以符節治安未至安自剄王后太子皆伏誅有司捕諸與謀反者得陳喜于衡山王子孝家【先是衡山王以王后徐來言欲廢太子爽而立其弟孝乃囚太子佩孝以王印令交結賔客與陳喜枚赫等為反計】孝聞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與謀反者陳喜枚赫等公卿請逮賜治之賜自剄死王后太子及孝皆棄市凡二獄所連引列侯二千石豪傑等死者數萬人【上以伍被雅辭多引漢之美欲勿誅廷尉湯曰被首為王畫反計罪不可赦乃誅被侍中荘助素受安賂遺上薄其罪張湯以為助出入禁門腹心之臣乃與諸侯交私不誅後不可治助竟棄市】 夏四月立子據為皇太子 五月乙巳晦日食 遣博望侯張騫使西域始通滇國【古荒服地楚莊蹻始開遂留王之今雲南府是也】復事西南夷 初張騫自匈奴還具為天子言西域諸國風俗大宛在漢正西【其俗土著耕田有城郭室屋如中國】多善馬馬汗血【顔師古曰大宛國有高山其上有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馬置其下與集生駒皆汗血因號曰天馬子云】其東北則烏孫【行國與匈奴同俗治赤谷去長安八千九百里顔師古曰烏孫于諸戎形最異今胡人靑眼赤鬚狀類獼猴者皆其種也】東則于闐【治西城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里其河多玉石】于闐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水經注河源潜發葱嶺分為二水其一水西逕月氏諸國南注雷翥海 胡三省曰雷翥海即西海南連交州】其東水東流注鹽澤【即蒲昌海亦曰泑澤水經注泑澤水積鄯善之東北龍城之西南地廣千里皆為鹽而堅剛故有鹽澤之稱 考今土魯番西南有澤名羅卜淖爾周五百里葱嶺東北之水皆入焉葢自古鹽澤舊志亦謂之洛普池也】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漢書西域傳河有兩源一出葱嶺一出于闐于闐河北流與葱嶺河合東注蒲昌海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皆以為潛行地下東出于積石為中國河云考河源不見于經言之者自漢張騫始然所云于闐葱嶺兩源杜佑歐陽忞等俱斥其非山海經水經注所紀又荒逺不經唐劉元鼎明釋宗泐所言稍合又各不同惟元潘昻霄為都實撰河源志説最詳 本朝康熙間屢遣使臣考求河源測量地度繪入輿圖河實導源于西番之巴顔喀喇山東名阿爾坦河東北流三百餘里合鄂敦塔拉諸泉滙為查靈鄂靈二海子廻環曲屈凡二千三百餘里入河州界為中國黄河葢河源更出鄂敦淖爾之西視元都實所志更得其真矣】鹽澤去長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澤以東南接羌隔漢道焉大夏在大宛西南【與大宛同俗】前使時見卭竹杖【元和志雅州卭崍山竹高節實可為杖】蜀布問安得此曰市之身毒【音捐篤孟康曰即天竺也後漢書西域傳天竺國一名身毒在月氐東南俗與月氏同而修浮圖道不殺伐考身毒國自後漢時號曰天竺唐分為五天竺又曰五印度地最廣逺今西藏去四川可數千里其西南之阿里有岡底斯山盖即釋氏所云阿耨達山為近古天竺云】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與大夏同】度大夏居漢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東南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逺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宼天子既聞諸國多竒物而兵弱貴漢財物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威德徧于四海欣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注見前】發間使四道並出【出冉出駹出徙出卭僰】指求身毒國各行一二千里【其北閉氐筰南閉嶲昆明】終莫得通于是始通滇國【漢使至滇滇王當羌謂曰漢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為一州主不知漢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天子注意焉】乃復事西南夷【元朔四年罷西夷至是復通】 【庚申】二年春丞相公孫卒以李蔡為丞相張湯為御史大夫 蔡為人在下中取充位天下事皆决于湯 以霍去病為票【徐廣曰通作驃】騎將軍【品秩同大將軍】擊匈奴敗之去病以票騎將軍將萬騎出隴西擊匈奴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在今甘肅甘州府山丹縣東南西河舊事焉支山水草茂美宜畜牧與祁連同匈奴失此二山歌曰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顔色】千餘里斬首虜獲甚衆收休屠【音朽儲】王【匈奴屬王號今甘肅凉州府漢初為匈奴休屠王之地】祭天金人【顔師古曰作金人以為天神之主而祭之今佛像是其遺法】益封二千户夏復與公孫敖將數萬騎俱出北地去病復深入二千餘里踰居延【漢書地里志張掖郡居延有居延澤古文以為流沙 流沙注見前】過小月氏【注見前】至祁連山斬首三萬虜獲尤多益封五千户是時諸宿將所將兵皆不如去病去病所將常選【謂選取驍鋭】然亦敢深入常與壯騎先其大軍軍亦有天幸未嘗困絶也而諸宿將常留落不偶【謂遲留零落而不遇合也】由此去病益以親貴比大將軍矣【是夏衛尉張騫郎中令李廣俱出右北平廣殺匈奴數千人而漢軍死者亦過半故無賞騫及公孫敖皆以後期當斬贖為庻人】 秋匈奴渾邪王【匈奴屬王之號今甘肅甘州府漢初為匈奴渾邪王地】降置五屬國【各依本國之俗而屬于漢故曰屬國】以處其衆 匈奴渾邪王殺休屠王【渾邪王休屠王居匈奴西方單于怒其數為漢所殺虜欲召誅之渾邪休屠恐謀降漢休屠後悔渾邪遂殺之】并其衆降漢詔發車二萬乘迎之縣官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上怒欲斬長安令右内史汲黯曰長安令無罪獨斬臣黯民乃肯出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漢徐以縣次傅之何至令天下騷動乎上黙然及渾邪至【賞賜數十鉅萬封渾邪萬户為漯隂侯其禆王四人皆為列侯】賈人與市者坐當死五百人黯請間曰渾邪率數萬之衆來降虚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養譬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而文吏繩以為闌出財物于邉闋【應劭曰漢律胡市吏民不得持兵及鐵出闗雖于京師市買其法一也】殺無知者五百餘人是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者竊為陛下不取也上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居頃之乃分徙降者邊五郡【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故塞外因其故俗為五屬國而金城【漢郡治允吾故城在今甘肅蘭州府臯蘭縣胡三省曰金城置于昭帝此言者史追書也】河西【黄河之西】西並南山【即南祁連注具前考是山自葱嶺而東亘西域諸國之南故名南山山東南一枝包青海繞黄河東入岷州界循渭而南為武功太白諸山漢書西域云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是也】至鹽澤空無匈奴矣【明年詔減隴西北地上郡戍卒之半以寛天下之繇】休屠王太子日磾【音宻低】没入官輸黄門【少府屬】養馬乆之上遊宴見馬日磾牽馬過殿下容貎甚嚴上異而問之具以本狀對即日拜為侍中以休屠作金人為祭天主賜日磾姓金氏 【辛酉】三年春有星孛于東方 山東大水徙其民于闗西朔方 山東被水民多饑乏遣使虚倉粟以振猶不足又募富人假貸尚不能相救乃徙貧民于闗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應劭曰秦得匈奴河南地築城郭徙民居之曰新秦中】七十餘萬口衣食皆仰給縣官數歲貸與産業使者分部䕶之費以億計 作昆明池【在西安府長安縣西南今涸三輔黄圖昆明池中有神池堯時治水嘗停舟于此】上將伐昆明【杜佑通典昆明在越嶲西南一名昆彌】以昆明有池方三百里【漢書注臣瓚曰昆明有滇池通典昆明以西洱河為境亦曰昆彌川漢武像其形鑿池非滇池也 西洱河即古葉榆澤在今雲南大理府城東如人耳形亦曰洱海方三百里有三島四洲之勝】乃作昆明池以習水戰故吏弄法者皆謫令伐棘上林穿昆明池【考漢書西南夷夜郎以西滇最大桐師以東北至葉榆為嶲昆明是滇與昆明乃兩國臣瓚以滇池屬之昆明非是杜佑指西洱為昆明之池葢承漢書北至葉榆之文也】 得神馬于渥洼【音握窐】水中【李斐曰南陽新野有暴利長遭刑屯田燉煌界數于此水旁見羣野馬中有奇者與凡馬異來飲此水利長先作土人持勒絆于水旁後馬玩習乆之乃代土人持勒絆收得此馬獻之欲神異此馬故云從水中出 渥洼水西域圖誌云氐置水之支流也氏置水即今黨河在燉煌縣南】 帝方立樂府【顔師古曰樂府之名起此】及司馬相如等造為歌詩以宦者李延年【李夫人兄】為協律都尉次以合八音之調及得神馬次以為歌【其詞曰太一况天馬下霑赤汗沫流赭志俶儻精權竒籋浮雲晻上持體容與迣萬里今安匹龍為友】汲黯曰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歌協于宗廟先帝百姓能知其音耶上黙然不悦 【壬戌】四年冬造皮幣白金鑄三銖錢置鹽鐡官算緡錢舟車 有司言縣官用度太空而富商大賈財或絫萬金不佐國家之急請更錢造幣以贍用而摧浮滛兼并之徒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乃以白鹿皮方尺縁以藻繢為皮幣【直四十萬】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又造銀錫為白金三品【時議以為天用莫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故白金之品大者圜之其文龍直三千次方之其文馬直五百小者橢之其文直三百 橢他果反】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盗鑄者罪皆死於是以東郭咸陽【東郭以地為氏咸陽名齊之大煮鹽】孔僅【南陽大冶】為大農丞【大農令有兩丞】領鹽鐡事桑羊【桑氏秦大夫子桑之後羊洛陽賈人子】以計算用事三人言利事悉秋毫禁民敢鑄鐡器煮鹽釱【徒計反】左趾【以鐡為鉗著左足以代刖】没入其器物又令諸賈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各隠度其財物之多少為名簿送之于官】率緡錢二千而一算【緡絲也以貫錢一貫千錢出算二十也】及民有船車者皆算【皆平作錢數每千錢一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邊一嵗没入緡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其法大抵皆出張湯湯每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旰天子至忘食焉 以卜式為中郎賜爵左庶長 初河南卜式數輸財助邊上使使問式欲官乎曰不願有寃欲言乎曰無所欲言如此何欲曰天子誅匈奴愚以為賢者宜死節於邊有財者宜輸委而匈奴可滅也上由是賢之欲尊顯以風百姓乃召拜式為中郎賜爵左庶長田十頃布告天下使明知之【式先牧羊山中十餘年羊致千餘頭及為郎不願仕上曰吾有羊在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布衣草蹻而牧羊嵗餘羊肥息上過而善之式曰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也以時起居惡者輒去毋令敗羣上竒其言以為緱氏令民便之未幾擢為齊相】 春有星孛于東北 夏長星出西北 遣衛青霍去病擊匈奴青部前将軍李廣失道自殺去病封狼居胥山【在漠北今喀爾喀地】而還詔以青去病皆為大司馬【是年始置以冠将軍之號】 上與諸將議大發士卒粟馬十萬令大將軍青票騎將軍去病各将五萬騎擊匈奴【青出定襄去病出代郡】李廣請行上以其老弗許良久許之【隂戒大将軍以廣老數竒毋令當單于】以為前將軍公孫賀為左将軍趙食其【音異箕主爵都尉】為右將軍曹襄【平陽侯】為後將軍皆屬大將軍青既出塞捕虜知單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前將軍廣併于右將軍軍出東道廣請曰臣部為前將軍今大將軍乃徙令出東道臣願居前先死單于青以受上誡不聽廣遂行青度幕見單于兵陳而待于是令武剛車【兵車也有巾有葢】自環為營而縱五千騎往當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㑹日且入大風起砂磔擊面兩軍不相見漢益縱左右翼繞單于單于視漢兵多度不能戰遂乗六騾冐圍而去漢發輕騎夜追之不得單于捕斬首虜萬九千級遂至寘顔山趙信城【俱在喀爾喀地城趙信所築故名】燒其積粟而還廣與食其軍無導惑失道後期大將軍還過幕南乃遇之責廣之幕府對簿廣謂其麾下曰廣結髪與匈奴七十餘戰今幸接單于兵而大將軍徙廣部行囘逺而又迷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矣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遂自剄廣為人㢘得賞賜輒分其麾下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將兵乏絶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不盡食不嘗食士以此愛樂為用及死一軍皆哭百姓聞者無老壯皆為流涕【食其下吏當死贖為庶人】去病出代右北平二千餘里絶大幕直左方兵【匈奴諸左王將居東方】獲王將相等八十餘人封狼居胥山禪于姑衍【山名在漠北】登臨瀚海【在蘇尼特之北喀爾喀之南其西接伊犁界】斬七萬級功多于大將軍青既皆還【去病益封五千八百户青不得益封】置大司馬位青去病皆為之【自是青日退而去病日益貴去病為人少言不泄有氣敢往帝嘗欲敎之孫呉兵法對曰顧方畧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帝為治第令視之對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為帝益愛重之青為人仁喜士退讓以和柔自媚于上兩人志操如此】是時漢所殺虜匈奴合八九萬而漢士卒物故亦數萬是後匈奴逺遁而幕南無王庭【匈奴所都處為庭】漢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凉州府平番縣】往往通渠置田官稍蠶食匈奴以北然亦以馬少【先兩軍出塞官私馬十四萬匹復入塞者乃不滿三萬匹】不復大出擊匈奴矣 以義縱【河東人】為右内史王温舒【陽陵人】為中尉 初縱為南陽太守按成家破之成坐免南陽吏民重足一迹【言累及也】後徙定襄方至掩獄中重罪輕繫及私入視者一切捕鞠曰為死罪解脫是日皆報殺四百餘人郡中不寒而栗【時趙禹張湯以深刻為九卿然其治尚輔法而行縱專以鷹擊為治】是嵗汲黯免乃以縱為右内史温舒始為廣平【今直廣平府是】都尉盗賊不敢近廣平遷守河内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馬五十匹為驛捕郡中豪猾相坐二千餘家上書請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奏行不過二三日得可事論報至流血十餘里盡十二月郡中無聲會春温舒頓足嘆曰嗟乎令冬月得益展一月足吾事矣上聞之以為能擢中尉温舒所為弗先言縱縱必以氣陵之然縱㢘其治效郅都時楊可方受告緡【時下告緡令人有告不出緡者可方受之】縱以為此亂民部吏捕其為可使者上以縱為廢格沮事棄縱市温舒少文居它惛惛不辨至中尉則心開故善謟有執家雖有姦如山弗犯無執雖貴戚必侵辱後徙右内史復行中尉會發兵大宛詔徵豪吏温舒匿之人告温舒受吏錢及它姦利事罪至族自殺其時温舒兩弟及兩婚家亦各自坐它罪而族光禄勲【郎中令更名】徐自為曰悲夫古有三族而王温舒罪至同時而五族乎【温舒與弟同三族而兩婚家合一故為五也】 方士文成將軍少翁伏誅 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上有所幸王夫人【齊王聞之母】卒少翁以方夜致鬼如王夫人之貌天子自帷中望焉于是拜少翁為文成將軍以客禮之文成又勸上為臺室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嵗餘其方益衰乃為帛書以飯牛陽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竒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書于是誅之 【癸亥】五年春三月丞相蔡有罪自殺 坐盜孝景園堧地也 罷三銖錢更鑄五銖錢 有司言三銖錢輕易作姦詐請鑄五銖錢周郭其質令不可摩鎔 以汲黯為淮陽太守 于時民盗鑄錢楚地尤甚乃召拜汲黯為淮揚太守黯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得見陛下不意復收用之臣常有狗馬病力不能任郡事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上曰君薄淮陽耶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黯既辭行過大行李息曰黯棄逐居郡不得與朝廷議矣御史大夫湯内懐詐以御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公列九卿不蚤言公與之俱受戮矣息終不敢言及湯敗帝抵息罪】黯居淮陽十嵗而卒 夏四月以莊青翟【髙祖功臣武彊侯莊不識孫嗣侯為太子少傅】為丞相【甲子】六年冬十月水無氷 夏四月廟立【顔師古曰于廟中䇿命之】子閎為齊王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初作誥䇿 三王同日立賜䇿各以國土風俗申戒【閎立八年薨無子國除旦胥後俱以罪自殺事具後】 秋九月大司馬票騎將軍冠軍侯霍去病卒【諡曰景桓】帝甚悼之令為冡像祁連山初去病為票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迎見其父霍仲孺【仲孺自平陽侯家歸絶不相聞去病既壯大始自知為仲孺子】時仲孺已娶婦生子光【字子孟】去病大為父買田宅奴婢將光西至長安任為郎稍遷至奉車都尉【帝置掌御乗輿車】光禄大夫【即中大夫更名】 殺大農令顔異【邾俠之後夷父字顔子孫因以為氏異濟南人】 初異以㢘直至九卿上既造白鹿皮幣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蒼璧直數千而皮幣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上不悅人有告異他事下張湯治異與客語客言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微反脣湯奏當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謟諛取容矣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六 漢 世宗孝武皇帝 元鼎元年【應劭曰以得寶鼎故改元通鑑考異寶鼎得於四年六月而改元則於是年蓋亦如】 【建元元先後來追叙之耳漢書因改元遂於元年誤増得鼎一事考漢書武帝紀元鼎元年夏五月得鼎汾水上四年六月得寶鼎后土祠旁其書法有得鼎得寶鼎之不同似兩得鼎而並紀之者且自元狩以後皆以瑞紀元何待追叙今仍漢書】夏五月得鼎汾水上 【丙寅】二年冬十一月張湯有罪自殺十二月丞相青翟下獄自殺 初御史中丞李文【河東人】與湯有隙湯所厚吏魯謁居隂使人告文姦事事下湯治論殺之上問變事從【師古曰讀曰蹤】迹安起湯心知謁居為之陽驚曰此殆文故人怨之謁居病湯親為之摩足趙王素怨湯告湯大臣乃與吏摩足疑與為大姦事下廷尉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告湯與謁居謀共變告李文事下減宣【楊人為左内史】窮竟未奏㑹盜發孝文園瘞錢丞相青翟與張湯約俱謝至前湯獨不謝上使御史案丞相湯欲致其文丞相見知【欲以見知故縱之罪罪丞相】丞相長史朱買臣王朝【齊人】邊通【邊氏出周大夫邊伯】皆怨恨湯【三長史素貴居湯右已而失官守長史湯數行丞相事常陵折之故怨】欲死之乃與丞相謀使吏案捕賈人田信等曰湯且欲奏請信輒先知之居物致富與湯分之事辭頗聞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輒先知之益居其物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湯不謝又陽驚曰固宜有減宣亦奏謁居事上以湯懷詐面欺使趙禹切責湯湯乃為書謝因曰陷臣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湯既死家産直不過五百金昆弟諸子欲厚塟湯湯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污惡言而死何厚塟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椁上聞之乃盡案誅三長史丞相青翟下獄自殺 春起柏梁臺【在今西安府長安縣故城内以香柏為梁故名】作承露盤【在長安縣西北故建童宫内】 盤髙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飲之可長生云 二月以趙周為丞相 三月大雨雪 夏大水闗東饑 置均輸【大農令屬有均輸令丞孟康曰諸州郡所當輸於官者皆令輸其土地所饒平其所在時價官自轉遷於所無之地賣之輸者既便而官有利】禁郡國鑄錢 孔僅為大農令而桑羊為大農中丞稍置均輸以通貨物悉禁郡國無鑄錢専令上林三官鑄【裴駰曰水衡都尉掌上林苑屬有上林鍾官辯銅令然則上林三官其是此三令乎】非三官錢不得行而民鑄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惟真工大姦乃盜為之 西域始通置酒泉【治表是今甘肅肅州髙臺縣是應劭曰其水若酒故名】武威【治姑臧今甘肅凉州府武威縣是】郡 張騫建言烏孫王昆莫【王之號名獵驕靡】本為匈奴臣後兵稍彊不肯復朝事匈奴今單于新困於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誠以厚幣賂烏孫招居故渾邪之地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上以為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多持節副使】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騫至烏孫致賜諭指未能得其決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氐大夏【注俱見前】安息【治番兠城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其屬大小數百城地方數千里最大國也】身毒【注見前】于闐【注見前考于闐國在蔥嶺之北今回部之和闐也有河出其南山即于闐河北流合葉爾羌之塔里母河河出蔥嶺即蔥嶺河乂折而東滙於羅布淖爾即古所稱河源注於鹽澤者也】及諸旁國烏孫發譯道送騫還使數十人馬數十匹【烏孫多馬富人至四五千匹】隨騫報謝是歳騫還後歳餘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於是西域始通於漢矣西域凡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五十餘】南北有大山【南山即南祁連北山即北祁連】中央有河【即于闐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漢玉門【元和志玉門故闗在龍勒縣西為西域門户 龍勒故城在今安西府敦煌縣西】陽闗【在今敦煌縣西南元和志以居玉門闗之南故曰陽闗】西則限以蔥嶺【在葉爾羌西南南北兩山皆其分支西河舊事蔥嶺在敦煌西八千里其山髙大上悉生蔥故名明一統志蔥嶺髙數千丈番名塔兒塔石打班】自玉門陽闗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本樓蘭後更名治扜泥城去長安六千一百里】旁南山循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踰蔥嶺則出大月氐安息自車師前王庭【有前後王庭前王治交河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後王治務塗谷去長安八千九百五十里】隨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治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五十里】為北道北道西踰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與康居同俗國臨大澤無涯乃北海云】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賦税諸國取富給焉烏孫既不肯東還乃於渾邪故地置酒泉郡稍發徙民以充實之又置武威郡以絶匈奴與羌通之道【後使西域者益多匈奴時遮擊之乃分武威酒泉地更置張掖敦煌二郡 張掖治觻得今甘州府張掖縣是敦煌治敦煌注見上孟康曰觻音鹿】 【丁邜】三年夏四月雹 闗東饑 被災郡國凡十餘人相食 【戊辰】四年冬十一月立后土祠於汾隂【注見前】脽上【亦曰脽邱在今山西蒲州府榮河縣北】親祠之始巡郡國 先是上祠五畤詔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祀則禮不荅也【謂闕地祗之祀不為神所荅應】其令有司議之於是立后土祠於汾隂脽上【顔師古曰以形髙起如人尻脽故名】上親望拜如上帝禮禮畢遂至滎陽始巡幸郡國 封周後姬嘉為周子南君【顔師古曰子南封邑之號以為周後故曰周子南君】上過洛陽求周後得嘉封為周子南君以奉周祀 夏以方士欒大為五利將軍尚公主 方士欒大【膠東王家人故嘗與文成同師上方悔誅文成樂成侯丁義乃薦大】敢為大言處之不疑見上曰臣嘗往來海上見安期羨門之屬曰黄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徒為方士掩口上曰文成食馬肝死耳子能修其方我何愛乎大曰臣師非有求人人自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為親屬以客禮待之乃可使通言於神人時上方憂河決而黄金不就乃拜大為五利將軍封樂通侯食邑賜甲第以衛長公主【衛太子姊】妻之齎金十萬斤上親幸其第自竇太主將相以下皆獻遺之大見數月凡佩六印【天士地士大通五利四將軍及侯帝又刻玉卬授之曰天道將軍天道者為天子道天神也】貴震天下而海上燕齊之間莫不搤【捉持也】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明年大坐誣㒺要斬【大裘為入海求其師乃之泰山上使人隨騐實無所見而大妄言見其師方又多不售遂誅之】 六月得大鼎后土祠旁 汾隂巫錦【錦巫名】得大鼎於魏脽【汾隂本魏地故曰魏脽】后土營【祠之兆域】旁【錦掊地得鼎鼎大異於衆鼎文鏤無欵識怪之告吏】河東太守以聞上以禮祠迎鼎至甘泉從上行薦之郊廟羣臣皆賀【時羣臣皆言得周鼎吾邱夀王獨以為非周鼎上召而問之夀王對曰昔秦始皇親出鼎於彭城而不能得今天祚有徳而鼎自出此天之所以與漢乃漢寶非周寶也上曰善於是作寶鼎之歌】是秋齊人公孫卿以漢得寶鼎與黄帝時等【漢得寶鼎其冬辛巳旦冬至黄帝得寶鼎是歳冬己酉旦冬至】乃為札書因嬖人奏之上召問卿卿言漢興復當黄帝之時寶鼎出而與神通當封禪封禪則能仙登天矣【卿又言黄帝採首山銅鑄鼎荆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䫇下迎黄帝上騎與羣臣後宫七十餘人俱登天于是上曰嗟乎誠得如黄帝吾視去妻子如脱屣耳】乃拜卿為郎【後二年卿候神河南言見仙人跡緱氏城上帝親往視謂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自求之其道非寛假神不來積以歳月乃可致也帝信之】 以兒寛為左内史 寛為治勸農桑緩刑罰理獄訟務在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聲名吏民大信愛之收租税時裁濶狹與民相假貸【胡三省注濶謂禁防䟽濶之時狹謂督促迫急之時濶時不足徵收與民相假貸也】以故租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内史以負租課殿【課下下曰殿】當免民聞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繦屬【言輸者如繦之相聨屬】不絶課更以最【課上上曰最】上由此愈竒寛 【己巳】五年冬十月帝祠五畤遂獵新秦中以勒邊兵上祠五畤於雍遂踰隴【隴坻也亦曰隴坂在今甘肅秦州分水縣三秦記其坂九曲上者七日乃越】西登崆峒【注見前】北出蕭闗【注亦見前】從數萬騎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里無亭徼【既無亭候又不徼循】於是誅北地太守以下 立泰一【注見前】及五帝祠壇於甘泉十一月辛巳冬至親郊見 昧爽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皆揖【是為泰畤自是三歳天子一郊見】 南越相吕嘉弑其王興更立建徳為王發兵反遣將軍路博徳【西河平州人】等將兵討之 先是上遣使諭南越王入朝【建元時南越太子嬰齊入宿衛在長安取樛氏女生子興後嬰齊嗣王立僇氏為后興為太子嬰齊薨興代立其母為太后太后故嘗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往喻王及太后入朝比内諸侯】南越王太后勸王及羣臣内屬【安國少季至越復與太后私通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倚漢威故數勸】即因使者上書請比内諸侯三歳一朝除邊闗天子許之【事在四年】至是太后與王飭治行重齎為入朝具其相吕嘉數諫不聽因稱病不見漢使者太后欲誅之嘉遂與其大臣謀作亂未發㑹漢使韓千秋及樛樂【即太后弟】將二千人入越境嘉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又與使者亂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之意】將卒攻殺王太后及漢使者立明王【嬰齊諡】長男越妻子建徳為王韓千秋兵破數小邑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擊千秋等遂滅之使人函封漢使者節置塞上發兵守要害處上聞南越反下詔發樓船十萬師往討之伏波將軍路博徳出桂陽【漢郡治郴今湖南郴州是】樓船將軍楊僕【宜陽人】出豫章【注見前】戈船將軍歸義越侯嚴出零陵【漢郡治零陵今湖南永州府零陵縣是】下瀨將軍甲【甲與嚴皆越人歸漢者】下蒼梧【今廣西梧州府是時漢尚未置郡】越馳義侯遺【亦越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注見前】咸㑹番禺 夏四月丁丑晦日食 秋九月嘗酎【嘗秋祭酎直救反三重釀酒也】列侯百有六人皆奪爵丞相周下獄自殺 時齊相卜式上書請父子與齊習船者往死南越詔褒美式賜爵闗内侯布告天下天下莫應諸列侯以百數亦莫求從軍擊越㑹九月嘗酎列侯以令獻金助祭【張晏曰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武帝 因八月嘗酎會諸侯廟中出金助祭名酎金】少府省金金有輕及色惡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奪爵者百六人丞相趙周坐知列侯酎金輕下獄自殺 以石慶為丞相【封牧邱侯食邑平原】 時九卿更進用事事不闗決於丞相慶醇謹而己 【庚午】六年冬討平西羌【後漢書西羌羌出三苗舜竄之三危河闗西南羌是也】先零羌【羌無弋爰劍之後留居湟中者二十餘種先零罕开之屬皆是零音憐】與匈奴通合衆十餘萬共攻令居【注見前】安故【漢縣注見前】遂圍枹䍐【漢縣故城在今蘭州府河州】詔發卒十萬人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擊平之始置䕶羌校尉統領焉 平南越置九郡 楊僕入越地先陷尋陿【史記索隠在始興郡西北始興郡今廣東韶州府是】破石門【山名在廣州府城西北江中兩山對峙如門故名】待博徳至俱進至畨禺南越城守㑹暮僕縱火燒城博徳遣使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黎旦城中皆降建徳嘉已夜亾入海博徳遣人追得之戈船下瀨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時帝將幸緱氏至左邑桐鄉聞南越破以為聞喜縣至汲新中鄉得吕嘉首以為獲嘉縣】遂分南越地置南海【治番禺今縣廣州府治】蒼梧【治廣信今蒼梧縣廣西梧州府治】鬱林【治布山今貴縣屬廣西潯州府】合浦【治徐聞今海康縣屬廣東雷州府今徐聞縣唐時析置】交趾【治羸音連受】九真【治胥浦】日南【治朱吾交趾下三郡今為安南國地】珠崖【茂陵書治曋都地在今廣東瓊州府瓊山縣】儋耳【元和志治義倫今瓊州府儋州是考珠崖儋耳元封元年始開昭帝時省儋耳元帝時罷珠崖故漢書地理志不載】凡九郡 平西南夷置五郡 越馳義侯發南夷兵且蘭【今貴州平越府平越縣故且蘭侯邑】君反殺使者令巴蜀罪人當擊南越者擊之誅且蘭君及卭君筰君遂平南夷為牂柯郡【治故且蘭即侯邑】夜郎侯入朝上以為夜郎王西夷冉駹之屬【卭筰冉駹注俱見前】皆振恐請臣置吏乃以卭都為越嶲郡【治卭都故城在今四川寧逺府西昌縣】筰為沈黎郡【治筰都天漢四年省筰都注見前】冉駹為汶山郡【治汶江宣帝時省汶江今四川茂州】廣漢【漢郡今四川成都府漢州是】西白馬【地名氐所居】為武都郡【治武都今甘肅階州成縣是】 秋東越王餘善反遣將軍楊僕等將兵討之 先是東越王餘善請從樓船擊吕嘉至掲陽【今縣屬廣東潮州府本漢置】以海風波為辭隂使南越楊僕上書願便引兵擊東越上不許令屯豫章梅嶺【在江西南昌府新建縣西上有梅仙壇】以待命餘善聞樓船請誅之遂反發兵距漢道號其將軍曰吞漢自稱武帝上欲復使楊僕將為其伐前勞以書敇責之僕惶恐願效死贖罪乃遣横海將軍韓説出句章【漢縣故城在今浙江寧波府慈谿縣】浮海僕出武林【史記索隠豫章北接番陽界有武陽亭亭東南地名武林當閩越之京道 今江西饒州府餘干縣東北有武陵山即古之武林楊僕出師處】王温舒出梅嶺越侯出若邪【山名在浙江紹興府㑹稽縣南下有溪】白沙【今浙江温州府樂清縣有白沙嶺上有闗為水陸要衝】以擊東越明年繇王居股殺餘善以其衆降上以閩地險阻數反覆乃詔諸將悉徙其民於江淮間遂虚其地 以卜式為御史大夫 式言郡國民多不便縣官作鹽鐵苦惡價貴【鹽苦鐵惡而價又貴】彊令民買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貴上不悦未幾以式不習文章貶太子太傅 【辛未】元封元年【應劭曰始封泰山故改元考是歳改元在四月】冬十月帝出長城登單于臺【在今歸化城西】勒兵而還 詔曰南越東甌咸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朕將巡邊垂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帥師焉乃行自雲陽北厯上郡【注俱見前】西河【漢郡治富昌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前旗後漢移郡治離石今山西汾州府永寧州是也】五原【漢郡治九原九原注見前】出長城北登單于臺至方臨北河【通典河自九原以東謂之北河】勒兵十八萬騎旌旗徑千餘里遣使者郭吉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縣於漢北闕單于能戰天子自將待邊不能亟來臣服何但亡匿幕北苦寒之地為單于怒留吉上乃還祭黄帝冢於橋山【上曰吾聞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孫卿曰黄帝已仙上天羣臣思慕塟其衣冠上嘆曰吾後升天羣臣亦當塟吾衣冠於東陵乎 橋山注見前】乃釋兵還甘泉 帝自制封禪儀成以兒寛為御史大夫 初司馬相如病且死有遺書勸上封泰山會得寶鼎上乃令諸儒采尚書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禪儀數年不就以問兒寛寛曰封泰山禪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然享薦之儀不著於經非羣臣之所能列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成天慶垂萬世之基上然之乃自制儀采儒術以文焉既成將用事拜寛為御史大夫 春正月帝東巡祭中嶽【注見前】遂如海上求神仙夏四月封泰山禪肅然【泰山東麓在山東泰安府萊蕪縣東北今稱為宿巖山】復東北至碣石【注見前】而還 帝東幸緱氏【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府偃師縣】禮祭中嶽從官在山下聞若有呼萬歳者三【詔祠官加増太室祠以山下户三百為奉邑名曰崇髙】行至泰山山草木葉未生【令人上石立之山巔】遂東巡海上禮八神【注見前】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求蓬萊【公孫卿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其迹甚大羣臣又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巨公已忽不見上即見大迹未信及羣臣言老父則大以為仙人也】予方士傳車及間使求仙人皆以千數四月還至奉髙【漢縣泰山郡治宋改奉符今曰泰安為泰安府治】令侍中儒者行事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泰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髙九尺其下則有玉牒秘書也】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都尉霍子侯【去病子】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隂道【山北為隂】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江淮間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其封禪祠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上還坐明堂【臣瓉曰泰山東北阯古時有明堂則此所坐者】羣臣上夀頌功徳詔改今年為元封元年大赦天下上既已封泰山無風雨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於是上欣然庶幾遇之復東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萊羣臣諫莫能止東方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可躁求若其有道不憂不得若其無道雖至蓬萊見仙人亦無益也臣願陛下苐還宫静處以須之仙人將自至上乃止】㑹奉車霍子侯暴病一日死乃遂去並海上北至碣石厯北邊至九原五月還甘泉 賜桑羊爵左庶長 先是桑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盡斡【音管専主之也】天下鹽鐵乃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主郡國令逺方各以其物如異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官名屬大農有令丞】於京師都受天下委輸貴即賣之賤即買之欲使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而萬物不得騰踊至是巡狩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鉅萬計皆取足大農羊又請令吏得入粟補官及罪人贖罪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於是賜羊爵左庶長【是時小旱上令官求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税而已令羊令吏坐市列肆販物求利烹羊天乃】 秋有星孛於東井又孛於三台【魁下六星兩兩而比曰三台】 望氣王言候獨見填星【填讀曰鎮土星也】出如食頃復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漢家封禪天其報徳星云【徳星即填星也史記作旗星】明年帝祠五畤還祠泰一以拜徳星 【壬申】二年春帝如東萊【漢郡治掖今山東萊州府掖縣是】還臨塞決河築宣防宫【在直大名府開州西南】 公孫卿言見神人東萊山若云欲見天子上於是幸緱氏遂至東萊宿留數日無所見見大人跡云時歳旱天子既出無名乃禱萬里沙【在萊州府掖縣東北寰宇記夾萬歳水兩岸皆沙舊有祠】過祠泰山還過瓠子瓠子河決已二十餘年不塞上自臨決河沈白馬玉璧令羣臣從官自將軍以下皆負薪寘決河時東郡燒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楗【樹竹以塞決口令宻而以土填之】卒塞瓠子築宫其上名曰宣防【上初臨河決悼功之不成作瓠子之歌既塞乃築宫】道河北行二渠【注見前】復禹舊迹梁楚之地復寧無水灾 夏帝還長安 越人勇之【越人名】言越俗祠皆見鬼有效東甌王敬鬼得夀百六十歳乃命立越祠亦祀天神上帝百鬼而用鷄卜【越俗執雞以禱所占殺之㧞其骨視骨上之孔以騐吉凶】公孫卿復言仙人好樓居於是上令長安作蜚廉觀【在故長安城中應劭曰蜚廉神禽能致風氣者也】甘泉作通天臺【三輔黄圖臺髙百餘丈若與天通】使卿持節設具而候神人更置甘泉前殿夏有芝生殿房内中【芝九莖連葉内中後庭之室也】詔赦天下【作芝房之歌】 朝鮮【注見前】襲殺遼東【注見前】都尉遣將軍楊僕荀彘將兵伐之 朝鮮在戰國時故屬燕秦為遼東外徼漢興為其逺難守復修遼東故塞至浿水【在朝鮮國平壤城東今曰大通江】為界屬燕國燕王盧綰反入匈奴燕人衛滿亡命聚黨椎結蠻服東走出塞度浿水居秦故空地役屬諸夷及燕齊亡在者【師古曰燕齊之人亡居此地】王之都王險【即平壤城箕子故都今朝鮮國為平壤府】孝惠髙后時遼東太守約滿為外臣保塞以故滿得侵降其旁小邑方數千里傳子至孫右渠所誘漢亡人滋多又未嘗入見辰國【即辰韓韓有三種曰馬韓辰韓弁韓】欲上書見天子又雍閼不通是歳漢使涉何譙【責讓也】諭右渠終不肯奉詔何去至浿水刺殺送者歸報天子曰殺朝鮮將上以其名美拜何遼東東部都尉朝鮮怨何發兵攻襲殺之上募天下死罪為兵遣樓船將軍楊僕從齊浮渤海左將軍荀彘出遼東以討朝鮮 旱 上以旱為憂公孫卿曰黄帝時封則天旱乾【音干】封三年上乃下詔曰天旱意乾封乎【蘇林曰謂天旱之意欲新封之土乾燥乎】 秋作明堂於汶上【汶水之上也水經注北汶水東南流逕明堂下 今泰安府南有泮河即北汶水東南流入大汶】 上欲作明堂未曉其制度濟南公玉帶【史記索隠公玉姓帶名也風俗通齊泯王臣有公玉冉帶其後也】上黄帝明堂圖【中有一殿四面無壁以茅蓋通水園宮垣為複道上有樓從西南入命曰昆侖】於是上令奉髙作明堂汶上如帶圖 遣將軍郭昌發兵擊滇滇王降置益州郡【治填池今雲南府是】初上使王然於諭滇王入朝滇王衆數萬人其旁東北勞深靡莫【括地志勞深即勞浸在蜀南靡莫即靡非在姚州北】同姓相仗未肯聽勞深靡莫數侵犯使者吏卒於是上遣將軍郭昌發巴蜀兵擊滅勞深靡莫以兵臨滇滇王舉國降請置吏入朝乃以為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夜郎及滇受王印最寵焉】 以杜周【南陽杜衍人】為廷尉 周少言重遲而内深次骨其治大抵放張湯而善候司【讀作伺】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久繫待問而微見其寃状【客或讓周不循三尺法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䟽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時詔獄益多一歳至千餘章逮至六七萬人吏所増加十有餘萬kao 【癸酉】三年冬十二月雷雹 遣將軍趙破奴擊姑師【徐廣曰即車師】破奴虜樓蘭王遂破姑師【考通鑑姑師作車師蓋以一國兩名故互書也綱目以姑師為樓蘭王名未知何據今依漢書】上必欲通大宛諸國使者一歳多至十餘輩樓蘭姑師當道苦之攻刼漢使又數為匈奴耳目上遣趙破奴將屬國騎及郡兵擊姑師王恢數為樓蘭所苦上令恢佐破奴將兵破奴以輕騎七百人先至虜樓蘭王遂破姑師因暴兵威以動烏孫大宛之屬還破奴恢俱封侯【破奴浞野侯恢涪侯】於是酒泉亭障至玉門矣 朝鮮人殺王右渠以降置樂浪【治朝鮮即平壤城】臨屯【茂陵書治東暆昭帝時廢今朝鮮國城西南有臨屯城】元莬【治髙句驪故城在朝鮮咸興府東北】真畨【茂陵書治霅縣亦昭帝時廢今朝鮮國城西有真番城】郡 漢兵入朝鮮境朝鮮王右渠發兵距險楊僕將齊兵先至戰敗遁走收散卒復聚荀彘擊朝鮮浿水西軍亦未能破【上以兩将未有利乃使衛山因兵威往諭右渠右渠頓首請降遣太子入謝人衆萬餘持兵方渡浿水山與彘疑其為變諭令人毋持兵太子疑遂不渡浿水復引歸山還報上乃誅山】已彘破浿水上軍乃前至城下圍其西北僕亦往㑹居城南數月未下彘所將燕代卒勁悍乗勝多驕僕嘗敗亡卒皆恐將心慙其圍右渠僕常持和節而彘急擊之朝鮮大臣乃隂使人約降於僕往來未決彘使人降之不從以故彘與僕不相得上以兩將乖異使濟南太守公孫遂往正之有便宜得以從事遂至彘具以素所意告之遂亦以為然乃共執僕而并其軍遂還報上誅遂彘擊朝鮮益急朝鮮尼谿相參【尼谿朝鮮地參相之名也】等使人殺王右渠以降朝鮮平以其地為四郡彘徴棄市僕贖為庶人 【甲戌】四年夏大旱 民多暍死 匈奴冦邊遣郭昌將兵屯方 匈奴自衛霍渡幕以來希復為冦逺徙北方數使使請和親漢使王烏窺之單于佯許遣太子入漢為質又曰吾欲入漢見天子面相約為兄弟王烏歸報漢為單于築邸長安㑹匈奴使至漢病死漢使路充國送其喪單于以為漢殺吾使者乃留充國而數使部兵侵犯漢邊上遣昌等屯方以備之 【乙亥】五年冬帝南巡江漢春三月至泰山增封祀上帝於明堂配以髙祖 上南巡狩【自江陵而東】至於盛唐【韋昭曰在南郡寰宇記盛唐漢縣屬廬江郡其西有盛唐山考漢書地理志廬江郡無盛唐其盛唐縣乃唐置非漢縣也且自江陵而東則南郡之説為是】望祀虞帝於九疑【注見前】登【漢縣故城在江南六安州霍山縣】天柱山【即霍山在霍山縣北爾雅謂之南嶽今亦曰灊嶽】自尋陽【漢縣在江北今湖北黄梅縣界晉尋陽郡在江南今江西九江府是也】浮江親射蛟江中獲之舳艫千里薄樅陽【漢縣故城在江南安慶府桐城縣今為鎮】而出【作盛唐樅陽之歌】遂北至琅邪【注見前】並海所過禮祀其名山大川還至泰山増封始祀上帝於明堂以髙祖配因朝諸侯王列侯受郡國計【師古曰受郡國上計簿也】夏四月赦天下所幸縣毋出今年租賦還幸甘泉郊泰畤 大司馬大將軍長平侯衛青卒【諡曰烈】 青凡七出擊匈奴再益封并三子凡二萬二百户蘇建常責青以招選賢者青謝曰自魏其武安之厚賔客天子常切齒彼招賢黜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職而已何與招士 初置刺史 上既攘卻胡越開地斥境乃置交阯方之州及冀幽并【幽并二州舜分冀州置】兖徐青荆豫益【禹貢梁州】涼【禹貢雍州西地】等州凡十三部皆置刺史掌奉詔條察州【漢舊儀刺史毎以秋分行部所察六條】 詔舉茂材異等 詔曰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夫覂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等可為將相及使絶國者 【丙子】六年遣郭昌將兵擊昆明【注見前】 上欲通大夏遣使皆閉昆明為所殺奪幣物於是赦京師亡命遣郭昌將以擊之斬首數十萬後復遣使竟不得通 秋大旱蝗 以宗室女為公主嫁烏孫 烏孫使者見漢廣大歸報其國其國乃益重漢匈奴怒欲擊之烏孫恐使使願得尚漢公主為昆弟乃以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往妻烏孫昆莫以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之以為左夫人公主自治宫室居歳時一再與昆莫㑹昆莫年老言語不通公主悲愁思歸作黄鵠之歌天子聞而憐之間歳使人問遺昆莫欲使其孫岑陬【烏孫官號名軍須靡】尚公主公主不聽上書言狀天子欲與烏孫共滅匈奴詔從其國俗岑陬遂妻公主昆莫死代立乃以昆彌【昆莫本名獵驕靡故號取昆莫驕靡合而一之】為王號云【是時漢使西踰蔥嶺抵安息安息發使以大鳥卵及犛靬人獻於漢諸小國皆隨漢使獻見每廵狩海上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大角抵出竒戲聚觀者散財帛賞賜以示富厚令徧觀各倉庫府藏之積以傾駭之大宛左右多蒲萄可以為酒多苜蓿天馬嗜之漢使采其實以來天子種之離宫别館旁極望焉 大鳥卵條支國大雀其卵如甕犛靬西域國名人即幻人顔師古曰今吞刀吐火之類是也角抵竒戲文頴曰雜技樂也巴渝戲魚龍曼衍之屬】 【丁丑】太初元年【應劭曰初用夏正故改年為太初】冬十月帝如泰山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祀明堂益遣方士入海 上自泰山東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仙者莫騐然益遣冀遇之十二月親禪髙里【伏儼曰山名在泰山下】祠后土臨勃海望祀蓬萊幾【義同冀】至殊廷【仙人廷也】焉 柏梁臺災作建章宫【三輔黄圖在未央宫西長安城外】 柏梁既災上還受計明庭甘泉【公孫卿言黄帝就青靈臺十二日燒乃治明庭甘泉也上於是令甘泉作諸侯邸】越人勇之曰越俗有火災復起屋必以大用勝服之乃作建章宫【度為千門萬户東鳯闕西虎圈北太液池中有漸臺蓬萊方丈壺梁南玉堂璧門立神明臺井榦樓輦道相屬】 夏五月造太初厯以正月為歳首 大中大夫公孫卿壺遂【壺氏晉大夫受邑壺口其後以為氏】太史令【太史史官之長令漢所置】司馬遷【太史談子生於龍門字子長】等言厯紀廢壞宜改正【禮記䟽周建子商建丑夏建寅改正也周夜半商雞鳴夏平旦易也】兒寛議以為宜用夏正【斗杓初昏建寅之月為歳首也】乃詔卿等造漢太初厯【卿等以上元泰初四千六百一十七歳至於元封七年復得閼逢攝提挌之歳中冬十一月甲子旦冬至日月在建星太歳在子巳得太初本星度願募治厯者更造宻度各自増減以造漢太初厯於是鄧平及洛下閎等都分天部閎運算轉厯其法以律起厯與鄧平所治同詔遂用鄧平厯 王應麟曰漢太初厯元起丁丑以日月五緯復得上元本星度故命曰閼逢攝提格之歳而實非甲寅也】以正月為歳首色尚黄【黄土色漢據土徳故尚黄】數用五【土數五故用五】定官名【光禄勲大鴻臚大司農執金吾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皆是歳所改】協音律更是年為太初元年 【劉氏友益曰始用夏正故特書造自是無能改者矣蓋行夏之時誠不易之常經也】 秋以李廣利為貳帥將軍伐大宛 漢使入西域者言宛有善馬在貳師城【大宛國城名】匿不肯與漢使上使壯士持千金及金馬以請之宛王不肯漢使怒椎【破也】金馬而去宛貴人令其東邊郁成王遮殺之於是上大怒諸嘗使者言宛兵弱誠以漢兵三千人可盡虜矣上以為然而欲侯寵姬李氏乃拜其兄廣利為貳師將軍【期至貳師取善焉故以為號】發屬國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往伐宛【貳師西行當道小國各城守不給食比至郁成士不過數千皆飢罷攻郁成為所殺傷甚衆貳師引兵還至敦煌上書乞罷兵上怒使使遮玉門曰軍有敢入斬之貳師恐因留敦煌】 闗東蝗大起西飛至敦煌 【戊寅】二年春正月丞相慶卒以公孫賀為丞相【封葛繹侯】時朝廷督責大臣丞相比坐事死賀引拜不受印綬頓首涕泣上起去賀不得已拜出曰我從是殆矣 秋遣趙破奴擊匈奴敗沒 初匃奴烏維單于死子兒單于【名烏斯盧】立年少好殺伐國人不安左大都尉告漢曰我欲殺單于降漢漢逺即兵來迎我我即發上乃遣公孫敖築塞外受降城【在今吴喇忒旗北】以應之既而猶以為逺乃遣浚稽將軍趙破奴將二萬騎期至浚稽山【在漢北胡三省注匈奴有東西浚稽考浚稽山去漢方北一千餘里當在今喀爾喀土喇河及鄂爾渾河之間所謂龍勒水在東浚稽山南余吾水在山之北者是也】既至左大都尉欲發而覺單于誅之發兵八萬騎圍破奴獲之因急擊其軍軍吏畏亡將而誅遂没於匈奴【明年兒單于死呴犂湖單于立漢遣光禄勲徐自為出五原塞築城障列亭逺者千里其秋匈奴大入盡毁壞之】 【己邜】三年春睢陽【功臣表作睢陵】侯張昌【張敖曽孫廣之子】有罪國除初髙祖封功臣為列侯百四十有三人其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帶泰山若礪國以永存爰及苗裔申以丹書之信重以白馬之盟髙后時差第位次藏之宗廟副在有司逮文景後列侯子孫多抵法禁隕身失國至是昌坐為太常乏祠【祠事有闕也】國除見侯纔四人而已 大發兵從李廣利圍宛宛殺其王毋寡出善馬以降時議者皆願罷宛兵【以趙破奴畋没匈奴】上以為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漸輕漢而宛善馬絶不來乃案【案其罪行罰】言伐宛尤不便者鄧光等大發兵出敦煌【赦囚徒發惡少年及邉騎凡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益發天下七科【吏有罪一亾命二贅壻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適【與謫同戍也】及載糒給貳師【拜習馬者二人為執驅馬校尉備破宛擇取其善馬云】於是貳師復行以兵多所至迎給不下者攻屠之至宛城兵到者三萬【宛兵迎擊漢兵大敗之】圍其城攻之四十餘日【宛城中無井汲城外流水貳師決其水原移之宛大困】宛貴人相與謀共殺王毋寡持其頭使貳師曰無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軍食即不聽我我盡殺善馬康居之救又且至貳師許之宛乃出其馬令漢自擇之而多出食食漢軍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三千餘匹立宛貴人昧蔡【故與漢使善者】為王與盟而罷兵令搜粟都尉上官桀【楚子蘭為上官邑大夫後以為氏桀隴西上邽人】攻破郁成郁成王走康居追斬之明年師還上以得宛善馬作西極天馬之歌【辭曰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徠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天馬徠厯無皁徑千里循東道天馬徠執徐時將摇舉誰與期天馬徠開逺門竦予身逝昆侖天馬徠龍之媒逰閶闔觀玉臺】封廣利為海西侯將士皆論功封賞伐宛再反凡四嵗而得罷【貳師還時匈奴因樓蘭候漢使後過者欲絶勿通軍正任文捕得生口知狀以聞上詔文引兵捕樓蘭王詣闕對簿王對曰小國在大國間不兩屬無以自安願徙居漢地上直其言遣歸國因使候伺匈奴自是不親信樓蘭於是自敦煌西至鹽澤往往起亭而輪臺渠犂皆有田卒數百人置使者校尉領䕶以給使外國者 輪臺西域地名在車師西北渠犂城在輪臺東地相接】 【辛巳】天漢元年【應劭曰時頻年苦旱故改元天漢以祈甘師古曰大雅有雲漢之詩故依以為年號】春三月遣中郎將蘇武【杜陵人蘇建子字子卿】使匈奴 先是上欲因伐宛之威遂困匈奴乃下詔曰髙皇帝遺朕平城之憂髙后時單于書絶悖逆昔齊襄公復九世之讐【齊襄公滅紀復哀公之讐見公羊傳】春秋大之㑹匈奴呴犂湖單于死弟且鞮侯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曰我兒子安敢望漢天子漢天子我丈人行也因盡歸漢使之不降者路充國等使使來獻於是上嘉單于之義遣蘓武送匈奴使留在漢者因厚賂單于荅其善意【武與副中郎將張勝及假吏常惠等俱】既至置幣單于單于益驕非漢所望也㑹緱王【昆邪王姊子與昆邪王俱降漢後隨趙破奴没胡中】與長水虞常【漢有長水校尉掌長水胡騎虞常蓋亦先没於匈奴者】等謀殺漢降人衛律【律父故長水胡人律善李延年延年薦律使於匈奴聞延年家收遂亡降於匈奴單于愛之】而刼單于母閼氏歸漢人告單于時律為丁靈【匈奴屬國在康居北今為俄羅斯地】王貴寵用事單于使律治之虞常引武副張勝知其謀【虞常在漢素與張勝相知私候勝請為伏弩射殺衛律勝許之】單于怒欲殺漢使者左伊秩訾【胡官之號】曰即謀單于何以復加【言謀衛律而殺之其罰太重】宜皆降之單于使衛律召武受辭武謂常惠等曰屈節辱命雖生何面目以歸漢引佩刀自刺衛律驚自抱持之武氣絶半日復息單于壯其節朝夕遣人問武而收繫勝武益愈㑹論虞常欲因此時降武劍斬常己律曰漢使張勝謀殺單于近臣當死降者赦罪舉劍欲擊之勝請降律謂武曰副有罪當相坐武曰本無謀又非親屬何謂相坐律復舉劍擬之武不動律曰君因我降與君為兄弟今不聽吾計後雖欲復見我尚可得乎武罵律曰汝為人臣子不顧恩義畔主背親為降虜於蠻夷何以汝為見【言何用見汝為也】且單于信汝使決人生死不平心持正反欲鬭兩主觀禍敗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縣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此始矣律白單于愈欲降之【遂幽武置大窖中絶不飲食天雪武卧齧雪與旃毛並咽之數日不死匈奴以為神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曰羝乳乃得歸别其官屬常惠等各置他所武既至海上廪食不給掘野䑕去草實而食之仗漢節牧羊卧起操持節旄盡落】 雨白氂【與釐通師古曰毛之彊曲者也】 夏大旱赦 【壬午】二年夏遣李廣利將兵擊匈奴别將李陵戰敗降虜貳師出酒泉擊匈奴斬萬餘級師還匈奴大圍之漢軍乏食數日死傷者多假司馬趙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與壯士百餘人潰圍陷陣貳師引兵隨之遂得解【充國身被二十餘創詔徵詣行在所帝親視其創嗟嘆之拜為中郎】初李廣有孫陵【字少卿】善騎射愛人下士帝以為有廣之風拜騎都尉使將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至是上欲使為貳師將輜重陵曰臣所將皆荆楚勇士奇才劍客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分單于兵毋令専鄉貳師軍上曰將惡相屬耶吾發軍多無騎予女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步兵五千人涉單于庭上壯而許之因詔路博徳將兵半道迎陵軍博徳亦羞為陵後距奏言方秋匈奴馬肥未可與戰願留陵至春俱出上疑陵悔而教博徳上書乃詔博徳擊匈奴於西河【注見前】詔陵以九月發陵於是出居延【漢縣注見前】至浚稽山【注見前】與單于相值騎可三萬圍陵軍【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㦸盾後行持弓弩令曰聞鼔聲而縱聞金聲而止】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陵戰千弩俱發應而倒擊殺數千人單于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餘騎攻陵陵且戰且引南行斬首三千餘級【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縱火陵亦軍中縱火以自救】步鬭樹木間復殺數千人單于曰此漢精兵擊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毋有伏兵乎欲去㑹軍候管敢亡降匈奴具言陵軍無後救矢且盡單于大喜遮道急攻【陵居谷中虜在山上四面射矢如下】漢軍南行未至鞮汗山一日五十萬矢皆盡陵太息曰兵敗死矣令軍士各㪚期至遮虜障【漢路博徳所築在今肅州北邊外】相待虜騎數千追之【校尉成安侯韓延年戰死】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軍得脱至塞者四百人【上聞陵降怒甚羣臣皆罪陵惟太史令司馬遷盛言陵事親孝與士信常奮不顧身以狥國家之急且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蹂戎馬之地抑數萬之師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陷敗彼之不死宜欲得當以報漢也上以遷為誣㒺欲沮貳師為陵㳺説下遷腐刑久之上悔曰陵當發出塞乃詔彊弩都尉令迎軍坐預詔之得令老將生姦詐乃遣使勞賜陵餘軍得脱者】 遣繡衣直指使者【即侍御史師古曰衣以繡者尊寵之也】發兵擊東方盜賊時郡國二千石多酷暴吏民益輕犯法東方盜賊滋起攻城邑取庫兵釋死罪殺二千石掠鹵鄉里道路不通上使光禄大夫范昆等衣繡衣持節虎符發兵以興擊所至得擅斬二千石以下誅殺甚衆一郡多至萬餘人數歳乃頗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復聚黨阻山川者往往羣居無可奈何於是作沈命法【韋昭曰沈没也敢蔽匿盗賊者没其命】曰盜起不發覺發覺而捕弗滿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後小吏畏誅雖有盜不敢發府亦使其不言故盜賊浸多上下相為匿以文辭避法焉【是時暴勝之為直指使者衣繡杖斧所誅殺二千石以下尤多威振州郡至勃海聞郡人雋不疑賢請與相見不疑容貌尊嚴衣冠甚偉勝之躧履起迎登堂坐定不疑據地曰竊伏海濱聞暴公子舊矣今乃承顔接辭凡為吏太剛則折太柔則廢威行施之以㤙然後樹功揚名永終天禄勝之深納其戒及還表薦召拜青州刺史王賀亦為繡衣御史逐捕羣盜多所縱舍以奉使不稱免歎曰吾聞活千人子孫有封吾所活者萬餘人後世其興乎 雋不疑字曼倩勃海人王賀字翁孺元皇后之父】 【癸未】三年春三月帝東巡還祠常山 上行幸泰山修封祀明堂因受計還祠常山瘞元玉方士之候神人求蓬萊者終無有騐上益厭怠矣然猶覊縻不絶冀遇其真 夏大旱赦 【甲申】四年春正月遣李廣利等擊匈奴不利族誅李陵家發天下七科適及勇敢士遣李廣利等四將軍出塞【貳師將軍李廣利將騎六萬步兵七萬出方彊弩都尉路博徳將萬餘人與貳師㑹逰擊將軍韓説將步兵三萬人出五原因杅將軍公孫敖將騎萬步兵三萬人出鴈門】匈奴聞之悉逺其累重於余吾水【在浚稽山北】北而單于以兵十萬待水南與貳師接戰貳師解而引歸遊擊無所得因杅與左賢王戰不利時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敖軍無功還因曰得生口言李陵教單于為兵以備漢軍故臣無所得上於是族陵家既而聞之乃李緒非陵也陵使人刺殺緒單于以女妻陵立為右校王與衛律皆貴用事 夏四月立子髆為昌邑王【治昌邑注見前】 髆李夫人子也【立十一年薨子賀嗣】 秋九月令死罪入贖 錢五十萬減死一等 【乙酉】太始元年【應劭曰與民更始故以冠元】春正月徙豪傑於茂陵【丙戌】二年春三月制金班諸侯王 詔曰往者朕郊見上帝獲白麟渥洼水出天馬泰山見黄金宜改故名今更黄金為麟趾褭【奴了反】蹏【要褭駿馬名褭蹏馬蹏也師古曰舊金以斤兩為名今欲表祥瑞故普改為麟足馬蹏之形以易舊法】以協瑞焉因以班賜諸侯王 秋穿白渠【在西安府涇陽縣西北有大白中白南白三渠】 趙中大夫白公【史失其名】奏穿渠引涇水【注見前】首起谷口【在涇陽縣西北師古曰仲山之谷口也漢時為縣今呼冶谷仲山之北寒涼故為此谷為寒門】尾入櫟陽【注見前】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饒【歌曰田於何所池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後舉臿成雲決渠為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億萬之口 鄭國渠注見前今三白渠自仲山龍洞而東北曰北白中曰中白南曰下白凡灌涇陽醴泉三原髙陵四縣田七千餘頃】 【丁亥】三年春正月帝東巡琅邪浮海而還 上行幸東海獲赤鴈作赤鴈之歌幸琅邪禮日成山登之罘【注俱見前】浮大海而還 子弗陵生 弗陵母曰河間趙偼伃【帝遇河間望氣者言此有奇女上使召之既至兩手皆拳上自披之手即時伸由是得幸號拳夫人封偼伃 偼伃位昭儀下視上卿比列侯】居鈎弋宫【以偼伃手反屈如鈎故名】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聞昔堯十四月而生乃命門曰堯母門 以江充【邯鄲人】為水衡都尉 充初為趙王【趙敬肅王彭祖】客得罪亾詣闕告趙太子隂事太子坐廢充容貌魁岸被服輕靡上召與語大悦之拜為直指繡衣使者使督察貴戚近臣踰侈者充舉劾無所避令身待北軍擊匈奴貴戚子弟叩頭求哀於上願入錢贖罪凡數十萬上以充為忠直嘗從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乗車馬行馳道中充以屬吏太子使人謝充曰非愛車馬誠不欲令上聞之以教敕亡素【謂素不曽教敕左右】者唯江君寛之充不聽遂白奏上曰人臣當如是矣大見信用威震京師 【戊子】四年春三月帝東巡祀明堂修封禪夏五月還宫赦上幸不其【漢縣以不其山名故城在今山東萊州府即墨縣】祠神人於交門宫【晉灼曰琅邪有交門宫】若有鄉坐拜者作交門之歌 冬十月甲寅晦日食 【己丑】征和元年【應劭曰言征伐四夷而天下和平】夏大旱 冬十一月大捜長安十一日 上居建章宫見一男子帶劍入中龍華門命收之弗獲上怒斬門候發三輔【京兆左馮翊右扶風是為三輔】騎士大捜上林閉長安城門索十一日乃解巫蠱始起【是時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率皆左道惑衆變幻無所不為女巫往來宫中教美人度厄毎屋輙埋木人祭祀之因妬忌恚詈更相告訐以為祝詛上無道後宫及大臣被誅者甚衆】 【庚寅】二年春正月丞相賀有罪下獄死夷其族以劉屈氂【中山靖王子】為左丞相【封澎侯】 賀夫人君孺衛皇后姊也子敬聲為太僕驕奢不奉法擅用北軍錢發覺下獄時詔捕陽陵大俠朱安世甚急賀自請捕安世以贖敬聲罪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禍及宗矣遂從獄中上書告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祝詛上有惡言遂下賀獄父子死獄中家族 夏四月大風發屋折木 帝如甘泉秋七月皇太子據殺使者江充白皇后發兵反詔丞相屈氂討之據敗走湖【漢縣故城在今河南陜州閿鄉縣】皇后衛氏及據皆自殺 初上立太子甚愛之及長嫌其才能不類已皇后太子常不自安上覺使大將軍曉之【上曰漢家庶事草創加四夷侵陵中國朕不變更制度後世無法不出師征伐天下不安為此者不得不勞若後世又如朕所為是襲亾秦之跡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賢於太子者乎可以此意喻之】上用法嚴太子寛厚多所平反【如淳曰奏請從輕也】用法大臣多不悦衛青既卒臣下無復外家為據【言諸臣以太子已無外家可為馮依】競欲搆太子㑹巫蠱事起【上心以為疑嘗晝寢夢木人數千持杖欲擊上上驚寤因是體不平遂苦忽忽善忘】上以江充為使者治其獄【自京師三輔及郡國坐死者數萬人】充自以與太子及衛氏有隙因言宫中有蠱氣入宫至省中壞御座掘地求蠱上又使蘇文等助充【太子嘗謁皇后移日乃出黄門蘇文告上曰太子與宫人戲上益太子宫人太子知之銜文文與小黄門常融等常微伺太子過輒増加白之皇后切齒使太子白誅文等太子曰苐勿為過上聰明不信邪佞不足憂也已而融被誅文搆太子益甚】充遂至太子宫掘地縱横無復施牀處云於太子宫得木人尤多當奏聞太子懼召問少傅石徳【石慶子】徳懼并誅因曰前丞相【公孫賀】父子兩公主【諸邑陽石】及衛氏【長平侯伉】皆坐此今無以自明可矯以節收捕充等繫獄窮治其姦詐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請問皆不報存亡未可知而姦臣如此太子不念秦扶蘇事邪太子不聴將如甘泉而充持之急太子遂從徳計乃使客詐為使者收捕充等自臨斬之罵曰趙虜前亂乃國王父子不足邪乃復亂吾父子也使舍人持節夜入宫白皇后發中廐【天子内廐】車載射士出武庫兵發長樂宫衛卒蘇文亡歸甘泉言狀上大怒賜丞相璽書曰捕斬反者自有賞罰堅閉城門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帝病困疑有變上於是從甘泉來幸城西建章宫詔發三輔近縣兵丞相將之太子亦矯制赦長安中都官囚徒命石徳及賓客張光等分將召䕶北軍使者任安與節令發兵安拜受節入閉門不出太子引兵敺肆市人數萬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五日死者數萬人民間皆云太子反以故衆不附太子兵敗南犇覆盎城門【長安城東南門亦曰杜門】司直田仁部閉城門以為太子父子之親不欲急之太子得出亡【丞相欲斬仁御史大夫暴勝之曰司直吏二千石當先請奈何擅斬之丞相釋仁上聞大怒下吏責問勝之惶恐自殺】詔收皇后壐綬后自殺【上以為任安老吏欲坐觀成敗有兩心與田仁皆要斬諸太子賓客嘗出入宫門皆坐誅其隨太子發兵以反法族】上怒甚羣下憂懼不知所出壺闗【今縣屬山西潞安府本漢置】三老茂上書曰臣聞父者猶天母者猶地子猶萬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愛子乃孝順今皇太子為漢適嗣承萬世之業體祖宗之重親則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閭閻之隸臣耳陛下顯而用之銜至尊之命以迫蹙皇太子造飾姦詐羣邪錯繆太子進則不得見上退則困於亂臣獨寃結而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逋逃子盜父兵以救難自免耳臣竊以為無邪心往者江充讒殺趙太子天下莫不聞陛下不察深過太子發盛怒舉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將智者不敢言辯士不敢説臣竊痛之書奏上感悟然尚未顯言赦之也太子亾東至湖匿泉鳩里【一名全鳩澗在閿鄉縣西南】主人家貧賣屨以給太子八月發覺吏圍捕太子太子入室距户自經皇孫二人皆並遇害初上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賓客從其所好賓客多以異端進者故終及於敗 八月地震 【辛邜】三年春三月遣李廣利等將兵擊匈奴 匈奴冦五原酒泉遣李廣利等將兵擊之【李廣利將七萬人出五原商邱成將二萬人出西河馬通將四萬騎出酒泉】 夏六月丞相屈氂棄市李廣利降匈奴詔族其家貳師之出也丞相劉屈為祖道送至渭橋廣利曰願君侯早請昌邑王為太子如立為帝君侯長何憂乎屈許諾貳師出塞破匈奴兵於夫羊句山【在漢北】乗勝追北至范夫人城【在今喀爾喀地】㑹有告丞相夫人祝詛上及與貳師共禱祠欲令昌邑王為帝按騐罪至大逆不道六月屈要斬東市貳師妻子亦收貳師聞之憂懼遂深入要功北至郅居水【在范夫人城北】上逢左賢王左大將合戰一日殺左大將還至燕然山【今喀爾喀有杭愛山直陜西寧夏北二千餘里葢即古燕然山】單于自將五萬騎遮擊貳師夜塹漢軍前深數尺從後急擊之軍大亂敗貳師遂降單于以女妻之宗族遂滅【貳師在匈奴歳餘衛律害其寵㑹母閼氏病律飭胡巫言當用貳師以祠貳師且死罵曰我死必滅匃奴㑹連雨雪數月畜産死人民疫病榖稼不熟單于恐為貳師立祠室】 秋以田千秋【本齊諸田徙長陵】為大鴻臚族滅江充家 吏民以巫蠱相告言者案騐多不實上頗知太子惶恐無他意會髙寢郎【髙廟衛寢之郎】田千秋上急變訟太子寃曰子弄父兵罪當笞天子之子過誤殺人當何罪哉臣嘗夢見一白頭翁教臣言上乃大感悟召見千秋【千秋長八尺餘體貌甚麗上見而悦之】謂曰父子之間人所難言也公獨明其不然此髙廟神靈使公教我公當遂為我輔佐立拜千秋為大鴻臚而族滅江充家焚蘇文於横橋【即中渭橋在横門外】上【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宫為歸來望思之臺於湖天下聞而悲之】 【壬辰】四年春正月帝如東萊【注見前】 上欲浮海求神仙羣臣諫弗聽㑹大風晦㝠海水沸涌留十餘日乃還是歳雍縣【注見前】無雲而雷者三聲聞四百里隕石二黑如黳 三月帝耕於鉅定【漢縣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夀光縣西北】還至泰山罷方士候神人者夏六月還宫 上耕於鉅定還幸泰山修封禪祀明堂見羣臣乃言曰朕即位以來所謂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衆而無顯功請皆罷斥遣之上曰大鴻臚言是也於是悉罷諸方士候神人者是後上每對羣臣自嘆鄉時愚惑為方士所欺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而已 以田千秋為丞相封富民侯以趙過為捜粟都尉千秋無他才能學術又無閥閲功勞特以一言寤意數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嘗有也然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稱踰於前後數公先是桑羊言輪臺【注見前】東有溉田五千頃以上可遣屯田卒置校尉募民壯健敢徙者詣田所墾田築亭以威西國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是重困老弱孤獨也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擊車師雖降其王以遼逺乏食道死者尚數千人况益西乎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耐飢渇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畧離散悲痛常在朕心今又請逺田輪臺欲起亭隧是擾亂天下非所以優民也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此五伯所弗為也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師古曰馬復因飬馬以免徭賦也】令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畧補邊狀與計對自是不復出軍而封田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民也又以趙過為捜粟都尉過教民為代田一畆【秦制二百四十步為畆】三甽【溝廣深各尺曰甽】歳代處【代易也歳易其處胡三省曰即周禮一易再易之類】每耨輒附根【每耨草輒以土附著苗根】根深能【讀曰耐】風旱其耕耘田器皆有便巧用力少而得榖多民皆便之 秋八月辛酉晦日食 【癸巳】後元元年夏六月侍中僕射馬何羅反伏誅 初馬何羅與江充相善及衛太子起兵何羅弟通以力戰封侯後上夷滅江充宗族黨與何羅兄弟懼及遂謀為逆侍中金日磾視其志意有非常心疑之隂獨察其動静與俱上下以故久不得發上幸林光宫【服䖍曰甘泉宮亦名林光】何羅與通矯制夜出發兵明旦上未起何羅袖白刃從東廂上見日磾色變走趨卧内觸寶瑟僵日磾得抱何羅投殿下窮治皆伏辜 秋七月地震【往往湧泉出】 殺鉤弋夫人趙氏 鉤弋夫人之子弗陵年七歳形體壯大多知上竒愛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穉母少猶與久之欲以大臣輔之察羣臣唯奉車都尉光禄大夫霍光忠厚可任大事上乃使黄門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以賜光後數日帝譴責鉤弋夫人夫人脱簮珥叩頭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獄夫人還顧帝曰趣行汝不得活卒賜死帝閒居問左右曰外人言云何左右對曰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兒曹愚人之所知也往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汝不聞吕氏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甲午】二年春二月帝如五柞宫【在今西安府盩厔縣東南西京雜記宫有五柞樹䕃覆數畆故名】立弗陵為皇太子以霍光為大司馬大將軍金日磾為車騎將軍上官桀為左將軍受遺詔輔少主帝崩上病篤霍光涕泣問曰如有不諱誰當嗣者上曰君未喻前畫意邪立少主君行周公之事光頓首讓曰臣不如金日磾日磾亦曰臣外國人不如光且使匈奴輕漢乃立弗陵為皇太子明日命光日磾及上官桀受遺詔輔少主與御史大夫桑羊皆拜卧内牀下【光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出則奉車入侍左石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為人沈靜詳審每出入下殿門止進有常處郎僕射竊識視之不失尺寸日磾在上左右目不忤視者數十年賜出宫女不敢近上欲納其女後宫不肯其駡慎如此上尤竒異之日磾長子為帝弄兒其後壯大自殿下與宫人戲日磾適見遂殺之上怒日磾具言所以上為之泣而心敬日磾桀始以材能見幸為未央廐令上嘗體不安及愈見馬多痩上大怒曰令以我不復見馬邪欲下吏桀頓首曰臣聞聖體不安日夜憂懼意誠不在馬言未卒泣數行下上以為愛已由是親近】又明日帝崩入殯未夹前殿 太子弗陵即位 時帝姊鄂邑長公王共養省中光日磾桀共領尚書事光輔㓜主政自己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常有怪一夜羣臣相驚光召尚符璽郎欲收取璽郎不肯授光欲奪之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増此郎秩二等衆庶莫不多光 三月塟茂陵 【史臣曰漢承百王之髙祖撥亂反正文景務在養民至於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經遂疇咨海内舉其俊茂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定厯數協音律紹周後號令文章煥馬可述如武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以加焉】 秋七月追尊鉤弋夫人為皇太后起雲陵【在西安府涇陽縣西北】孝昭皇帝 【乙未】始元元年春二月帝耕於弄田【鉤盾弄田在未央宫中師古曰謂宴遊之田天子所戲弄耳】 秋七月大雨至於十月 燕王旦謀反赦弗治黨與皆伏誅 初武帝時燕王旦自以次第當為太子上書求入宿衛帝怒斬其使又坐匿亡命削三縣旦辯慧博學其弟廣陵王胥有勇力而皆動作無法復多過失及武帝崩賜諸侯王璽書燕王旦得書不肯哭曰璽書封小京師疑有變遣幸臣之長安問禮儀隂刺候朝廷事及詔賜錢益封旦怒曰我當為帝何賜也遂與齊孝王孫澤等結謀詐言以武帝時受詔得職吏事修武備備非常為姦書言少帝非武帝子天下宜共伐之使人傳行郡國以摇動百姓澤謀歸發兵臨菑【注見前】且招徠郡國姦人賦斂銅鐵作甲兵數閲其車騎材官卒發民大獵以講士馬須期日殺諫者韓義等凡十五人八月青州刺史雋不疑收捕澤等以聞遣大鴻臚丞治連引燕王詔以燕王至親勿治而澤等皆伏誅遂擢不疑為京兆尹【不疑為京兆尹吏民敬其威信每行縣録囚徒還其母輒問不疑有所平反活幾何人即多所平反母喜笑異他時或無所出母怒為不食故不疑為吏嚴而不殘】 九月車騎將軍秺【漢縣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城武縣】侯金日磾卒【諡曰敬】初武帝以日磾捕反者馬何羅功遺詔封為秺侯日磾以帝少不受封及病困光白封之卧受印綬一日薨【日磾兩子賞建俱侍中與上卧起賞奉車建駙馬都尉及賞嗣侯佩兩綬上謂光曰金氏兄弟兩人不可使俱兩綬邪對曰賞自嗣父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與將軍乎對曰先帝之約有功乃得封侯遂止】 閏月遣使行郡國舉賢良問民疾苦 【丙申】二年春正月封大將軍光為博陸【師古曰取鄉聚之名非縣也】侯左將軍桀為安陽【桀食邑蕩隂】侯 皆以遺詔前捕反者功與金日磾同封至是始受【時衛尉王莽子男忽侍中語曰帝崩忽常在左右安得遺詔封三子事羣兒自相貴耳光聞之切讓王莽莽酖殺忽】 以宗室劉辟彊【字少卿楚元王交之孫】劉長樂為光禄大夫辟彊守長樂衛尉 或説光曰將軍不見諸吕之事乎攝政擅權而背宗室不與共職是以天下不信卒至於滅亾今將軍當盛位帝春秋富宜納宗室又多與大臣共事則可以免患光然之乃擇宗室可用者拜二人皆為光禄大夫辟彊守長樂衛尉時辟彊已八十餘徙宗正數月卒 秋匈奴狐鹿姑單于死子壺衍鞮單于立 初武帝征伐匈奴深入窮追二十餘年匈奴馬畜孕重【懐任也】墮殰【胎落散也】罷【讀作疲】極苦之常有欲和親意未能得是歳單于病且死謂諸貴人我子少不能治國立弟右谷蠡王及單于死衛律等與顓渠閼氏謀矯單于令更立其子為壺衍鞮單于左賢王右谷蠡王怨望不復肯㑹龍城【匈奴諸王每歳五月大㑹龍城祭其先天地鬼神】匈奴始衰 【丁酉】三年冬十月鳯凰集東海【漢郡注見前】 遣使者祠其處 十一月壬辰日食 【戊戌】四年春三月立偼伃上官氏為皇后赦 初霍光與上官桀相親善每休沐出桀常代入決事光女為桀子安妻生女年甫六歳安欲因光内之宫中光不聽帝姊鄂邑蓋長公主私近子客丁外人安説外人曰安子容貌端正誠因長主時得入為后以臣父子在朝而有椒房之重漢家故事常以列侯尚主足下何憂不封侯乎外人言於長主長主以為然召安女入為偼伃遂立為后以安為車騎將軍 【己亥】五年春正月男子成方遂詣闕詐稱衛太子伏誅有男子乗黄犢車詣北闕詐稱衛太子公車以聞詔公卿將軍中二千石雜識視至者莫敢發言京兆尹不疑後到叱從吏收縛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諸君何患於衛太子昔蒯瞶違命出犇輒拒而不納春秋是之衛太子得罪先帝亾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遂送詔獄上與大將軍光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用有經術明於大誼者由是不疑名重朝廷廷尉騐治竟得姦詐本夏陽人姓成名方遂居湖有故太子舍人謂曰子狀貌似衛太子方遂利其言冀以得富貴坐誣㒺不道要斬 【伊川程子曰不疑説春秋非是然其處事應機則不異於古人矣】 【庚子】六年春詔問賢良文學民間疾苦 諌議大夫杜延年【字㓜公杜周少子】言年歳比不登流民未盡還宜修孝文時政示以儉約寛和順天心説民意年歳宜應光納其言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間疾苦教化之要皆對願罷鹽鐵酒【武帝時酒酤】均輸官毋與天下争利桑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夷安邊足用之本不可廢也於是鹽鐵之議起焉是年秋七月罷酤官從賢良文學之議也【霍光知時務之要輕徭薄賦與民休息㑹匈奴和親百姓充實稍復文景之業焉】 蘇武還自匈奴以為典屬國【本秦官漢因之掌蠻夷降者】 初武與李陵俱為侍中及陵降匈奴單于使至海上為武置酒設樂謂曰單于聞陵與子卿素厚故使來説足下虚心欲相待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亾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武曰武父子無功徳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將爵通侯常願肝腦塗地今得殺身自效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無所恨願勿復言陵與武飲數日復曰子卿壹聽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驩效死於前陵見其至誠喟然嘆曰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於天因泣下霑衿與武決去後陵復至北海上語武以武帝崩武南鄉號哭歐血旦夕臨數月及是匈奴國内乖離恐漢兵襲之於是與漢和親乃歸武及馬宏等【宏前使西國為匈奴所遮亦不肯降故匃奴歸此二人欲以通善意先是漢求武等單于詭言武死漢使復至常惠夜見漢使具自陳道教使者為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鴈足有繫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如惠語以讓單于單于大驚謝曰武等實在於是李陵置酒賀武曰足下名匈奴功顯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陵雖駑怯令漢貰陵罪全其老母庶幾乎曹柯之盟宿昔所不忘也今復何顧哉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乃起舞作歌泣下數行遂與武決】武留匈奴十九歳始以彊壯出及還鬚髪盡白【官屬隨還者九人既至京師詔武奉一太牢謁武帝園廟拜典屬國賜錢二百萬田二頃宅一區常惠等拜中郎老者歸家賜錢十萬】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七 漢 孝昭皇帝 【辛丑】元鳳元年【應劭曰以鳳凰下冠元】春三月徴有行義者韓福等至長安賜帛遣歸 賜郡國所選有行義者韓福等五人帛各五十匹遣歸詔曰朕閔勞以官職之事其務脩孝弟以教鄉里令郡縣以正月賜羊酒有不幸者賜衣被一襲祠以中牢 秋七月乙亥晦日食 九月鄂邑長公主燕王旦上官桀安等謀反皆伏誅上官桀父子為丁外人求封侯霍光不許又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見又不許長主以是大怨光而桀安亦慙自武帝時桀位在光右及是皇后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顧専治朝事由是與光争權燕王旦常懐怨望桑羊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蓋主桀安羊皆與旦通謀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都試肄習謂大閱試習武備也】道上稱蹕又擅調益莫府校尉【莫府大將軍府也】専權自恣疑有非常候伺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書奏帝不肯下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室中有武帝所賜周公負成王之圖畫】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亭名之往也】都郎屬耳【屬近也言近日事也】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後桀黨與有譖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不敢復言桀等謀令長公主置酒請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而立燕王旦旦以語相平【燕王之相名平】平曰左將軍素輕易車騎少而驕臣恐其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耳旦不聽安果謀誘燕王至而誅之因廢帝而立桀會蓋主舍人父燕【燕以國為氏】倉知其謀以告大司農楊敞【華隂人】敞素謹畏事乃移病卧以告杜延年延年以聞九月詔捕桀安羊外人等并宗族悉誅之蓋主燕王皆自殺【皇后以年少不與聞以霍光外孫得不廢燕太子建蓋主子文信赦為庶人】 冬十月以張安世【張湯子字子孺】為右將軍杜延年為太僕大將軍光以朝無舊臣安世自先帝時為尚書令志行純篤乃白用安世為右將軍兼光禄勲以自副焉【初武帝幸河東亡書三篋詔問莫能知惟安世識之具作其事後購得書以相校無所遺失帝奇其材擢為光禄大夫至是光益親重之】又以延年有忠節擢為太僕右曹給事中【光持刑罰嚴延年常輔之以寛吏民上書言便宜輒下延年平處覆奏】 【癸夘】三年春三月泰山石立上林僵栁復起生 泰山有大石自起立【匃匃有數千人聲民視之有大石自立髙大五尺大四十八圍入地深八尺三石為足】上林有僵栁自起生有蟲食栁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已立符節令眭孟【魯國蕃人】上書言大石自立僵栁復起必有匹庶為天子當求賢人禪帝位以順天命坐設妖言惑衆伏誅【後五年宣帝立徴孟子為郎】 冬遼東烏桓反遣將軍范明友將兵擊之 初冒頓破東胡東胡餘衆散保烏桓【亦曰烏丸遼史地理志烏州有烏丸山今阿禄科爾沁西北有烏聨山或曰即烏丸山】及鮮卑山【在今喀爾沁右翼】為二族世役屬匈奴武帝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于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俱漢郡注見前】塞外偵察匈奴動静置䕶烏桓校尉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至是部衆漸强遂反漢得匈奴降者言匈奴方發二萬騎擊烏桓霍光欲邀擊之以問䕶軍都尉趙充國充國以為烏桓閒數犯塞今匈奴擊之于漢便又匈奴希宼盜北邊幸無事蠻夷自相攻擊而發兵要之招宼生事非計也光更問中郎將范明友明友言可擊于是拜明友為度遼將軍將二萬騎出遼東匈奴引去初光戒明友不空出即後匈奴遂擊烏桓明友乗烏桓敝擊之斬獲甚衆匈奴由是恐不敢復出兵【明年封明友為平陵侯】 【甲辰】四年春正月帝冠 丞相千秋卒【諡曰定】以王訢【濟南人】為丞相【封宜春侯】 千秋居丞相政事一決大將軍光千秋謹厚自守而已【千秋年老上優之朝見得乗小車入宫殿中故因號曰車丞相】 夏五月孝文廟正殿火 上及羣臣皆素服發中二千石將五校【將作大匠屬有左右前後中五校令】作治六日成 遣使誘樓蘭王安歸殺之 初樓蘭王死匈奴先聞之遣其質子安歸歸得立為王漢詔令入朝王辭不至復為匈奴反間數遮殺漢使駿馬監傅介子【北地義渠人】使大宛詔因令責樓蘭王王謝服介子還謂大將軍曰樓蘭數反覆而不誅無所懲艾願往刺之以威示諸國大將軍白遣之介子齎金幣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蘭王貪漢物來見介子與坐飲醉謂曰天子使我私報王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壯士二人從後刺之遂斬其首馳詣闕縣北闕下立其弟在漢者尉屠耆為王更名其國為鄯善復遣吏士田其國伊循城【鄯善地名】以填撫之封介子為義陽侯 【乙巳】五年夏大旱 冬大雷 丞相訢卒【諡曰敬】 【丙午】六年冬十一月以楊敞為丞相【封安平侯】 【丁未】元平元年春二月減口賦錢十三【漢儀注民年七嵗至十四出口賦人二十三錢二十錢以食天子其三錢者武帝加口錢以補車騎馬】 詔曰天下以農桑為本日者省用罷不急官【謂非要職】減外繇耕桑者益衆而百姓未能家給朕甚愍焉其減口賦錢有司奏請減十三上許之 有流星大如月衆星隨西行 夏四月帝崩大將軍光承皇后詔迎昌邑王賀詣長安六月入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帝崩無嗣時武帝子獨有廣陵王胥羣臣欲立之胥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大將軍光不自安郎有上書言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惟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言合光意光即日承皇后詔迎昌邑王賀詣長安邸賀昌邑哀王髆之子素狂縱動作無節武帝之喪游獵不止中尉王吉【字子陽琅邪臯虞人】切諫【吉曰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游非所以全壽命之宗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皇帝仁聖至今思慕未怠于宫館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聖意諸侯骨肉莫親大王于屬則子于位則臣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恩愛行義孅介有不具者于以上閒非監國之福也】王乃下令曰中尉甚忠數輔吾過使賜牛肉酒脯而放縱自若郎中令襲遂【字少卿山陽人】忠厚剛毅有大節内諫諍王外責傅相引經義陳禍福至於涕泣蹇蹇亡已請選郎通經有行義者與王起居坐則誦詩書立則習禮容王許之數日皆逐去【王嘗見大白犬頸以下似人冠方山冠以問遂遂曰此天戒言在側者盡冠狗也去之則存不去則亡矣又見大熊左右莫見以問遂遂曰山野之獸來入宫室宫室將空危亡象也王仰天嘆曰不祥何為數來遂叩頭曰臣不敢忠數言危亡之戒大王不悦夫國之存亡豈在臣言哉願王内自揆度大王誦詩三百五篇人事浹王道備王之所行中詩一篇何等也王終不改】及徵書至夜漏未盡一刻以火發書日中發晡時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王吉奏書戒王曰臣聞髙宗諒闇三年不言今大王以喪事徵宜日夜哭泣悲哀而已慎無有所發大將軍仁愛勇智忠信之徳天下莫不聞願大王事之敬之政事一聽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王到霸上大鴻臚郊迎騶奉乗輿車王使遂驂桑至廣明東都門遂曰禮犇喪望見國都哭王曰吾嗌痛不能哭至城門遂復言王曰城門與郭門等耳且至未央宫東闕遂曰昌邑帳在是大王宜下車鄉闕西面伏哭盡哀止王曰諾到哭如儀六月受璽綬襲尊號 葬平陵【在西安府咸陽縣東北】 【賀善賛曰昭帝初元即遣使問民疾苦斷賑貸種食後又罷榷酤官減口賦錢然後虚耗之民始有生意昭帝于是可謂善繼矣】 昌邑王有罪大將軍光率羣臣奏太后廢之 昌邑王淫戲無度大將軍光憂懣以問故吏大司農田延年【字子賔本齊諸田後徙陽陵】延年曰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嘗有此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忠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給事中隂與張安世圖計【王出遊光禄大夫夏侯勝當乗輿前諌曰天久隂而不臣下有謀上者陛下出欲何之王怒縛勝屬吏光讓安世以為泄語安世實不言乃召問勝勝言在洪範傳曰皇之不極厥罰恒隂時則下人有伐上者惡察察言光安世大驚以此益重經術士 夏侯勝字長公魯東平人】既定議召丞相御史將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㑹議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昬亂恐危社稷如何羣臣皆驚愕失色莫敢發言延年離席按劒曰先帝屬將軍以幼孤寄將軍以天下以將軍忠賢能安劉氏也今羣下鼎沸社稷將傾且漢之傳謚常為孝者以長有天下令宗廟血食也如漢家絶祀將軍雖死何面目見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議不得旋踵羣臣後應者臣請劒斬之光謝曰九卿責光是也于是議者皆叩頭曰唯大將軍令光即與羣臣俱見白太后太后乃幸未央承明殿【詔諸禁門毋内昌邑羣臣安世將羽林騎收縛二百餘人皆送廷尉詔獄光勅左右謹宿衞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負天下有殺主名】盛服坐武帳中侍御數百人皆持兵期門武士陛㦸陳列殿下羣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聽詔尚書令讀奏曰丞相臣敞等昧死言孝昭皇帝早棄天下遣使徵昌邑王典喪服斬衰無悲哀之心廢禮誼居道上不素食使從官畧女子載衣車内所居傳舍受璽大行前就次發璽不封從官更持節引内昌邑騶宰官奴與居禁闥内敖戲發樂府樂器擊鼓歌吹作俳倡召内泰壹宗廟樂人【祭泰一樂人也】悉奏衆樂與孝昭皇帝宫人等淫亂太后曰止為人臣子當悖亂如是邪王離席伏尚書令復讀曰祖宗廟祠未舉為璽書使使者持節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園廟稱嗣子皇帝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諸官署徵發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荒淫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臣敞等數進諫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敞等謹與博士議皆曰五辟【刑也】之屬莫大不孝宗廟重于君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廟子萬姓當廢臣請有司以一太牢具告祠髙廟皇太后詔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詔脱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馬門就乗輿副車光送至邸謝曰王行自絶于天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愛涕泣而去羣臣奏請徙王賀房陵【漢縣故城在今湖北鄖陽府房縣】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户國除為山陽郡【昌邑羣臣坐在國時不舉王罪過令漢朝不聞知又不能輔道陷王大惡皆下獄誅殺二百餘人唯中尉吉郎中令遂得減死髠為城旦師王式繫獄當死使者責曰師何以無諌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覆誦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諌是以無諌書亦得減死論光以太后省政宜知經術白令夏侯勝用尚書授太后遷勝長信少府賜爵闗内侯王式東平新桃人】 秋七月迎武帝曾孫病已入即位 初衞太子納史良娣【太子妃有三等曰妃曰良娣曰孺子】生子進號史皇孫【以外家姓稱之也】皇孫納王夫人【名翁須涿郡廣望人】生子病已號皇曾孫生數月遭巫蠱事太子男女妻妾皆受害獨皇曾孫在亦坐收繫郡邸獄故廷尉監丙吉【丙氏出邴以邑為氏後去邑吉字少卿魯國人】受詔決獄心知太子無事實重哀皇曾孫無辜擇謹厚女徒胡組郭徵卿令乳養吉日再省視望氣者言長安獄中有天子氣武帝遣使者分條中都官詔獄【漢儀注長安中諸官府獄三十六所】繫者無輕重皆殺之夜到郡邸獄吉閉門不納曰他人無辜死者猶不可況親曾孫乎使者不得入還以聞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吉聞史良娣有母貞君及兄恭乃載皇曾孫付之後有詔掖庭養視上屬籍宗正時掖庭令【少府屬】張賀嘗事衞太子思顧舊恩哀曾孫奉養甚謹欲以女孫妻之賀弟安世為右將軍輔政怒曰曾孫乃衞太子後也勿復言予女事時暴室【漢官儀暴室主宫人疾病者有罪亦就此】嗇夫許廣漢【昌邑人為郎以罪下蠶室】有女賀以家財聘之曾孫因依廣漢兄弟及史氏受詩于東海澓中翁【澓姓中翁名】髙材好學然亦喜游俠鬬雞走狗上下諸陵周徧三輔以是具知閭里姦邪吏治得失及是吉奏記光曰今社稷宗廟羣生之命在將軍之一舉竊伏聽之衆庶其所言諸侯宗室在列位者未有所聞也而武帝曾孫名病已在掖庭外家者十八九年矣通經術有美材行安而節和願將軍詳大義參以蓍龜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後法定大䇿天下幸甚七月光㑹丞相以下議定所立遂上奏曰孝武皇帝曾孫病已年十七師授詩論語孝經躬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後承祖宗子萬姓皇太后詔曰可光遣宗正徳【辟疆子字路叔】迎曾孫就齋宗正府明日入未央宫見太后封為陽武侯羣臣奉上璽綬即皇帝位謁髙廟侍御史嚴延年【字次卿東海下邳人】劾奏大將軍光擅廢立無人臣禮不道奏雖寢然朝廷肅然敬憚之 九月大赦天下 丞相敞卒【諡曰敬】以蔡義【河内温人】為丞相【封陽午侯】 先是大將軍光與張安世謀廢立議已定遣田延年報敞敞驚懼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而已敞夫人司馬遷女也遽從東廂與延年參語許諾請奉大將軍莫府遂共廢昌邑王而立帝義先以明經給事大將軍莫府昭帝召見説詩悦之擢光禄大夫及是敞卒義代為丞相時義年已八十餘貌似老嫗議者謂光置宰相茍可專制者光曰以為人主師當為宰相何謂云云 冬十一月立皇后許氏 公卿議立皇后皆心擬霍將軍女亦未有言上乃詔求㣲時故劒大臣知指白立許倢伃為皇后霍光以后父廣漢刑人不宜君國歳餘乃封為昌成君 皇太后歸長樂宫 長樂宫初置屯衞 中宗孝宣皇帝 本名病已後更名詢武帝曾孫戾太子孫也以太子故【事具前】初居民閒【率常在下杜卧居數有光耀每買餅所從買家輒大讐亦以是自怪】霍光既廢昌邑王遂迎立之 【戊申】本始元年春大將軍光請歸政不受 詔有司論定策安宗廟功大將軍光等皆益封光稽首歸政上謙讓不受諸事皆先闗白光然後奏御光自昭帝以來子禹及兄孫雲山諸壻外孫黨親連體根據朝廷及是權日益重毎朝見上虚己斂容禮下之已甚【時富平侯張安世以下益封者十人封侯者五人賜爵闗内侯者八人大司農田延年以首發大議封陽城侯已而延年以昭帝之喪詐增車直盜取錢三千萬為怨家所告當就獄延年曰我何面目復入牢獄遂自刎死】 夏四月地震 五月鳳凰集膠東【註見前】千乗【註見前】 赦天下勿收田租賦【帝之世鳳凰集者凡八是年以後四年五月集北海地節二年四月集魯元康元年三月集泰山神爵二年正月集京師四年十月集杜陵十二月集上林甘露三年二月集新蔡皆大赦】 追諡戾太子戻夫人悼考悼后置園邑 詔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號諡歳時祠其議諡置園邑有司奏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義也陛下為孝昭皇帝後承祖宗之祀親諡宜曰悼母曰悼后故皇太子諡曰戾史良娣曰戾夫人皆改葬焉 召黄霸【字次公陽夏人】為廷尉正 初霍光既誅上官桀遂以刑法痛繩羣下由是俗吏皆尚嚴酷而河南丞黄霸獨用寛和為名上在民間時知百姓苦吏急也聞霸持法平乃召以為延尉正數斷疑獄廷中【師古曰謂廷尉之中也】稱平 【己酉】二年夏尊孝武皇帝廟為世宗所幸郡國皆立廟詔曰孝武皇帝躬仁義厲威武功徳茂盛而廟樂未稱朕甚悼焉其與列侯二千石博士議于是羣臣皆曰宜如詔書夏侯勝獨曰武帝雖有攘四夷廣土境之功然多殺士衆竭民財力無徳澤于民不宜為立廟樂公卿共難勝曰此詔書也勝曰詔書不可用也人臣之義宜直言正論非茍阿意順指議已出口雖死不悔于是丞相御史劾奏勝非議詔書毁先帝不道丞相長史黄霸阿縱勝不舉劾俱下獄有司遂請尊武帝廟為世宗廟奏盛徳文始五行之舞巡狩所幸郡國皆立廟【勝霸既久繫霸欲從勝受尚書勝辭以罪死霸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勝賢其言遂授之】 秋遣將軍田廣明等將兵及校尉常恵䕶烏孫兵擊匈奴 初烏孫公主死漢復以楚王戊之孫解憂為公主妻岑陬岑陬死以國與季父大禄子翁歸靡號肥王復尚楚主生元貴靡公主及昆彌皆上書言匈奴復連發大兵侵擊烏孫欲隔絶漢惟天子出兵救之乃大發兵遣廣明等五將軍【田廣明為祁連將軍趙充國為蒲類將軍田順為虚牙將軍及度遼將軍范明友前將軍韓増凡五將軍】十六萬騎分道並出使常恵持節䕶烏孫兵共擊匈奴明年夏五月匈奴聞漢兵大出犇逺遁軍遂罷田順不至期廣明逗遛不進皆下吏自殺烏孫昆彌自將五萬騎與常恵從西方入名王騎將以下四萬級馬牛羊驢七十餘萬頭乃封恵為長羅侯其冬單于自將數萬騎擊烏孫㑹天大雪一日深丈餘人畜凍死還者不能什一于是丁令乗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擊其西所殺數萬級重以餓死人民什三畜産什五諸國覊屬者皆瓦解攻盜不能理匈奴大虚弱滋欲鄉和親而邊境少事矣 【庚戌】三年春正月大將軍光妻顯弑皇后許氏【葬杜陵】時霍光夫人顯欲貴其小女成君道無從㑹許后當娠病顯使女醫淳于衍投毒藥去之衍即附子齎入長定宫皇后免身後衍取附子并合太醫大丸以飲皇后有傾曰我頭岑岑也藥中得無有毒對曰無有遂加煩懣崩後有人上書告諸醫侍疾無狀者皆收繫詔獄顯恐急即具語光曰既失計為之無令吏急衍光大驚欲自舉發不忍奏上光署衍勿論顯因勸光内其女入宫 夏六月丞相義卒【諡曰節】以韋賢【字長孺魯國鄒人】為丞相【封扶陽侯】魏相【字弱侯濟隂定陶人】為御史大夫 以趙廣漢【字子都蠡吾人】為京兆尹 初廣漢為潁川【註見前】太守其俗豪傑相朋黨廣漢為缿筩【音項同缿如瓶筩斷竹也皆為小孔可入而不可出】受吏民投書使相告訐于是姦黨散落及為京兆尤善鈎距【如釣鈎之有距吞之則順吐之則逆使人入其術中而不能出也】以得事情閭里銖兩之姦皆知之其發奸摘伏如神自漢興治京兆者莫能及然廣漢好用世吏子孫新進年少者見事風生無所回避卒以此敗【先是廣漢以私怨論殺男子榮畜人上書言之事下丞相御史按驗㑹丞相有婢自絞死廣漢疑丞相夫人殺之欲因此脅丞相毋令窮竟已事丞相按之愈急廣漢乃將吏卒入丞相府召其夫人跪庭下受辭收奴婢十餘人去丞相上書自陳事下廷尉治婢寔以過遣出至外第死不如廣漢言上惡之下廣漢廷尉獄】竟坐要斬【事在元康元年丞相魏相也廣漢廉明威制豪强小民得職下獄時吏民守闕號泣者數萬人既死百姓追思歌之】 【辛亥】四年春三月立大將軍光女為皇后 初許后起微賤登至尊日淺從官車服甚節儉及霍后立轝駕侍從益盛賞賜官屬以千萬計與許后時大懸絶矣 夏四月郡國四十九地震 或山崩水出北海琅邪壊祖宗廟帝素服避殿詔問經學及舉賢良方正之士 以夏侯勝為諫大夫黄霸為州刺史 上以地震釋勝霸而用之勝為人質樸守正簡易無威儀或時謂上為君誤相字于前上亦以是親信之嘗見出道上語上聞而讓勝勝曰陛下所言善臣故之堯言布于天下至今見誦臣以為可傳故傳耳朝廷每有大議上謂曰先生建正言無懲前事【後為長信少府遷太子太傅年九十卒太后素服五日以報師傅之恩】 【壬子】地節元年春有星孛于西方 冬十二月癸亥晦日食 以于定國【字曼倩東海郯人】為廷尉 定國為廷尉乃迎師學春秋備弟子禮為人謙恭雖卑賤皆與鈞禮其決獄平法務在哀矜寡罪疑惟輕加審慎之心朝廷稱之曰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寃民于定國為廷尉民自以不寃【初定國父于公為縣獄史決獄平東海有孝婦少寡養姑甚謹姑欲嫁之終不肯姑謂鄰人曰婦無子守寡我老久累丁壯奈何遂自經死姑女告婦殺毋婦不能辯誣服于公争之不得婦論死東海旱三年後太守因公言致祭立兩公治門閭謂曰可髙大令容駟馬髙盖我治獄多隂徳子孫必有興者及是定國果貴顯】 【癸丑】二年春三月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霍光卒【諡曰宣成】光病車駕自臨問為之涕泣光上書謝恩願分國邑封兄孫山為列侯即日拜光子禹為右將軍光卒賜葬具如乗輿制度置園邑三百家 夏四月以張安世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魏相上封事曰聖主褒有徳以懐萬方顯有功以勸百寮是以朝廷尊榮今新失大將軍宜顯明功臣以填藩國毋空大位以塞爭權車騎將軍安世忠信謹厚國家重臣也宜尊其位上亦欲用之安世深辭不能得乃拜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 以霍山為奉車都尉領尚書事御史大夫魏相給事中上思報大將軍徳乃封光兄孫山為樂平侯使以奉車都尉領尚書事魏相因許廣漢奏封事言春秋譏世卿惡宋三世為【胡三省曰當作無】大夫【公羊傳宋三世無大夫三世内娶也註内娶大夫女也禮不臣妻之父母宋以内娶故言無大夫也】及魯季孫之専權皆危亂國家自後元以來禄去王室政由冢宰今光死子復為右將軍兄子秉樞機昆弟諸壻據權勢在兵官夫人顯及諸女皆通籍長信宫或夜詔門出入驕奢放縱恐寖不制宜有以損奪其權破散隂謀以固萬世之基全功臣之世又故事諸上書者皆為二封署其一曰副領尚書者先發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復因許伯【即廣漢】白去副封以防壅蔽帝善之詔相給事中【帝興于閭問知民事之囏難自霍光卒後始親政務勵精為治五日一聽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職而進樞機周宻品式備具上下相安莫有茍且之意及拜刺史守相輒親見問觀其所繇退而考察所行有名實不相應必知其所以然常稱曰凡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歎息愁恨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欺罔乃服從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輒以璽書勉勵増秩賜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缺則選用之漢世良吏于斯為盛】 【甲寅】三年春三月賜膠東相王成爵闗内侯 詔曰膠東相王成勞來不怠流民自占八萬餘口治有異等之效其賜成爵闗内侯秩中二千石後詔問郡國上計長史守丞以政令得失或對言前膠東相成偽自增加以䝉顯賞是後俗吏多為虚名云 夏四月立子奭為皇太子【即元帝共哀許皇后生】 霍顯聞立太子怒不食曰此乃民間時子安得立即后有子反為王邪復教后毒太子數召賜食保阿輒先嘗之后挾毒不得行 五月丞相賢致仕 賢以老病乞骸骨賜黄金安車駟馬罷就第丞相致仕自賢始【賢為人質朴少欲篤志于學兼通禮尚書以詩教授號稱鄒魯大儒年八十二卒謚曰節少子元成復以明經厯仕故鄒魯諺曰遺子黄金滿籝不如一經】 六月以魏相為丞相【封髙平侯】丙吉為御史大夫 上方練羣臣核名實而相總領衆職與丙吉同心輔政上皆重之 以疏廣【字仲翁東海蘭陵人】為太子太傅廣兄子受【字公子】為少傅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許伯以為太子少白使其弟中郎將舜監䕶太子家上以問廣廣對曰太子國儲副君師友必于天下英俊不宜獨親外家且太子官屬已備復使舜䕶太子家示陋非所以廣太子徳于天下也上善其言以語魏相相免冠謝曰此非臣等所能及也廣由是見器重【太子每朝太傅在前少傅在後父子並為師朝廷以為榮】 大雹以蕭望之【字長倩蘭陵人】為謁者 京師大雨雹大行丞蕭望之上疏言陛下思政求賢堯舜之用心也然而善祥未臻隂陽不和是大臣任政一姓専權之所致也附枝大者賊本心私家盛者公室危惟陛下躬萬幾選同姓舉賢才以為腹心與參政謀明陳其職以考功能則庶事理矣上素聞望之名拜為謁者時上博延賢俊多上書言便宜輒下望之問狀髙者請丞相御史次者中二千石試事滿歳以狀聞下者報聞或罷歸田里所白處奏皆可 秋九月地震 詔曰乃者地震朕甚懼焉有能箴朕過失以匡不逮毋諱有司朕既不徳不能附逺是以邊境屯戍未息今復飭兵重屯久勞百姓非所以綏天下也其罷車騎右將軍屯兵池籞【禁苑也】未御幸者假與貧民郡國宫館勿復修治流民還歸者假公田貸種食且勿算事【謂不出算賦不給徭役】 以張安世為衞將軍諸軍皆屬以霍禹為大司馬罷其屯兵 上頗聞霍氏毒殺許后而未察乃徙光諸壻為他官【未央衞尉范明友為光禄勲中郎將羽林監任勝為安定太守長樂衞尉鄧廣漢為少府】收其印綬更以張安世為衞將軍兩宫【未央長樂】衞尉城門【十二門屯兵】北軍【八校兵】屬焉以霍禹為大司馬【冠小冠亡印綬特使禹官名與光俱大司馬者】罷其屯兵官屬諸領胡越騎羽林及兩宫衞將屯兵悉易以所親信許史子弟代之 冬十二月置廷尉平【員四人有左右】 初孝武使張湯趙禹之屬條定法令作見知故縱監臨部主之法【或見或知而不舉告為故縱而所監臨部主亦有罪并連坐也】緩深故之罪【時欲急刑吏深害及故入人罪者皆寛緩之】急縱出之誅【吏釋罪人疑以為縱出則急誅之】其後姦猾巧法轉相比【必利反】況禁罔寖宻律令煩苛文書盈于几閣典者不能徧睹是以郡國承用者或罪同而論異姦吏因縁為市所欲活則傅生議所欲陷則予死比議者咸寃傷之上在閭閻知其若此㑹廷尉史路温舒【字長君鉅鹿東里人】上書言之【畧曰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生絶者不可復屬書曰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敺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人血流離刑徒比肩大辟之計嵗以萬數此仁聖之所傷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示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導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鍜鍊而周内之盖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鍊者衆文致之罪明也故俗語云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酷悲痛之辭也惟陛下省法制寛刑罰則太平之風可興于世】上善其言詔以廷史任輕禄薄置廷尉平每季秋請讞時上幸宣室齋居而決事獄刑號為平矣【涿郡太守鄭昌上言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刪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姦吏無所弄權帝未及修正】 侍郎鄭吉【㑹稽人】擊車師破之因田其地 車師王與匈奴結婚教匈奴遮漢鄭吉將免刑罪人田渠犂【註見前】發諸國兵及所將田士共擊車師破之車師王請降吉等歸渠犂車師王恐匈奴兵復至奔烏孫匈奴更以王昆弟兜莫為王收其餘民東徙吉使吏卒往田車師地以實之 【乙夘】四年春二月賜外祖母號為博平【今縣屬山東東昌府】君上初即位數遣使求外家至是得王媪及其男無故武賞賜巨萬皆封列侯【無故平昌侯武樂昌侯】 詔有大父母父母喪者勿繇 詔曰百姓遭凶而繇使不得葬傷孝子之心自今勿繇使得送終盡其子道是夏又詔自今子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者皆勿治 夏五月山陽【漢郡昌邑國改註見前】濟隂【漢郡治定陶註見前】雹 雹大如雞子深二尺五寸殺人飛鳥皆死 秋七月霍氏謀反伏誅夷其族皇后霍氏廢 霍顯及禹山雲自見日侵削數相對啼泣自怨山曰今丞相用事縣官信之盡變易大將軍時法令發大將軍過失又諸儒生多窶人子逺客饑寒喜妄説狂言不避忌諱大將軍常讐之今陛下好與儒生語人人自書封事多言我家者又聞民間讙言霍氏毒殺許后寧有是耶顯恐急即具以實告禹山雲驚曰縣官斥逐諸壻用是故也此大事誅罰不小奈何于是始有邪謀㑹雲舅李竟坐與諸侯王交通辭語及霍氏有詔雲山不宜宿衞免就第【時山陽太守張敞上封事曰乃者大將軍決大計安宗廟海内之命斷于掌握方其盛時感動天地侵迫隂陽朝臣宜有明言曰輔臣顓政貴戚太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就第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争而後許之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徳而朝臣為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䇿之得者也今兩侯已出人情不相逺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臣敞願于廣朝白發其端直守逺郡其路無由惟陛下省察上甚善其訃然不召也 敞字子髙河東平陽人】禹山等謀令太后為博平君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使范明友鄧廣漢承太后制引斬之因廢天子而立禹事覺七月雲山明友自殺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十家皇后霍氏廢處昭臺宫封告者皆為列侯帝初立謁見太廟大將軍光驂乗上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後張安世代光驂乗上從容肆體甚安近焉故俗傳霍氏之禍萌于驂乗後十二歳霍后復徙雲林館乃自殺【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福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輒報聞至是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竈直突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逺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不應俄而失火隣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殺牛置酒謝其隣人灼爛者坐于上行而不録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鄉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無火患今論功而請賔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邪今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絶之鄉使福説得行則國無裂土出爵之費臣無逆亂誅滅之敗往事既已而福獨不䝉其功惟陛下察之上乃賜福帛一匹以為郎】 【司馬氏光曰霍光之輔漢室可謂忠矣然而久顓大柄不知避去多置私黨充塞朝廷使人主蓄憤于上吏民積怨于下切齒側目待時而發其得免于身幸矣況子孫以驕侈趨之哉雖然向使孝宣顓以禄秩賞賜富其子孫使之食大縣奉朝請亦足以報盛徳矣乃復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叢釁積更加裁奪遂致怨懼以生邪謀豈徒霍氏之自禍哉亦孝宣醖釀以成之也】 九月以朱邑【字仲卿廬江舒人】為大司農 邑少為桐鄉【在今江南安慶府桐城縣北春秋桐國地】嗇夫廉平不苛以愛利為行未嘗笞辱人存問孤老吏民愛敬之遷北海【漢郡治營陵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昌樂縣】太守以治行第一入為大司農惇厚篤于故舊公正不可交以私身為列卿居處儉節禄賜以共族黨家無餘財及卒天子下詔稱揚賜其子金百斤以奉祀【邑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故為桐鄉吏其民愛我必葬我桐鄉後世子孫奉嘗我不如桐鄉民及死子從其言桐鄉民果為起冢立嗣嵗時祭祀不絶】 以龔遂為水衡都尉 先是勃海【漢郡治浮陽故城在今直天津府滄州】歳饑盜賊並起上選能治者丞相御史舉龔遂拜勃海太守時遂年七十餘召見問何以治盜賊對曰海瀕遐逺不霑聖化其民困于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勝之邪將安之也上曰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後可治臣願丞相御史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上許焉加賜黄金贈遣乗傳至勃海界郡發兵以迎皆遣還移書敕屬縣罷逐捕吏諸持田器者皆為良民吏毋得問持兵者乃為賊遂單車至府盜賊聞遂教令即時解散棄其兵弩而持鈎鉏于是悉平民安土樂業遂乃開倉廩假貧民選用良吏慰安牧養焉齊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遂躬率以儉約勸民務農桑各以口率【令口種一樹榆百本䪥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雞】民有帶持刀劍者使賣劍買牛賣刀買犢曰何為帶牛佩犢勞來循行郡中皆有畜積獄訟止息至是入為水衡都尉 【丙辰】元康元年夏五月追尊悼考為皇考立寝廟 有司奏言悼園【史皇孫廣明郭北後改奉明園置縣在今西安府長安縣北】宜稱尊號曰皇考于是立廟 以尹翁歸【字子兄音况河東平陽人】為右扶風【治渭城註見前】 翁歸為人公亷明察初為東海太守郡中吏民賢不肖及奸邪罪名盡知之縣縣各有記籍自聽其政【不委令長也】有急名則少緩之吏民少觧【讀作懈】輙披籍【披有罪者籍也】取人必于秋冬課吏大㑹中及出行縣【于大㑹之中及行縣時則収取罪人以警衆也】不以無事時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懼改行自新以治郡高第入為右扶風選用亷平疾奸吏以為右職接待有禮好惡與共之其負翁歸罰亦必行課嘗為三輔最然温良謙退不以行能驕人故尤得名譽于朝廷【翁歸之為東海遏辭廷尉于定國定國欲託邑子與翁歸語終日不敢見曰此賢将汝不任事也又不可干以私後三年翁歸病卒家無餘財詔曰翁歸亷平鄉正冶民異等其賜翁歸子黄金百斤以奉祭祀】 莎車【治莎車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叛衛侯馮奉世【字子明上黨潞人】矯發諸國兵撃破之 時漢數出使西域多辱命不稱于是上選可使外國者前将軍韓增【韓王信之後封龍頟侯】舉奉世以衛侯使持節送諸國客至伊循城【註見前】㑹故莎車王弟呼屠徴與旁國共殺其王萬年及漢使者自立為王【初烏孫公主少子萬年有寵于莎車王莎車王死而無子時萬年在漢莎車國人計欲自託于漢又欲得鳥孫心上書請萬年為莎車王漢許之遣使者送萬年萬年初立暴惡國人不説至是殺之】言北道諸國已屬匈奴于是攻刼南道㰱盟叛漢從鄯善以西皆絶不通奉世計以為不亟撃之則莎車日彊其勢難制必危西域遂以節諭告諸國發其兵進撃莎車攻㧞其城莎車王自殺傳首長安更立他昆弟子為莎車王諸國悉平威振西域【奉世遂西至大宛大宛聞其斬莎車王敬之異于他使得其名焉象龍而還上甚説議封奉世丞相将軍皆以為可獨蕭望之以奉世奉使有㫖而擅矯制違命雖有功勞不可以為後法即封奉世開後奉使者利要功萬里之外為國家生事漸不可長乃以為光祿大夫】 【丁巳】二年春二月立偼伃王氏為皇后 上欲立皇后懲艾霍氏欲害皇太子乃更選後宫無子而謹慎者立長陵王偼伃為皇后令母養太子封其父奉光為卭成侯【奉光之先高祖時有功賜爵闗内侯自沛徙長陵奉光嗣爵好鬪雞帝在民間數與㑹及即位納其女後宫遂立為后】 夏五月詔二千石察官屬治獄 詔曰獄者萬民之命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可謂文吏矣今則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貳端淺深不平増辭飾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實上亡由知二千石各察官屬勿用此人吏或擅興徭役飾厨傳【韋昭曰厨謂飲食傳謂傳舍】稱使客【稱使客之意而令過去也】越職踰法以取名譽譬猶踐薄氷以待白日豈不殆哉今天下頗被疾疫之災其令被災甚者毋出今年租賦 匈奴擾車師田者詔鄭吉還屯渠犂 匈奴大臣皆以為車師地肥美使漢得之多田積榖必害人國不可不爭數遣兵撃車師田者鄭吉将渠犁田卒救之為匈奴所圍吉上言願益田卒上與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撃其右地使不敢復擾西域上因魏相諫【相曰臣聞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于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寳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衆欲見威于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間者匈奴當有善意所得漢民輙奉歸之未有犯于邉境雖争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今聞諸将軍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邉郡困乏難以動兵軍旅之後必有㓙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陰陽之和也出兵雖勝猶有後憂今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按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此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報纎介之忿于逺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内也】乃遣常恵将騎徃車師迎鄭吉吏士還渠犁遂以車師故地與匈奴 以蕭望之為左馮翊【治高陵注見前】 初上選博士諫官通政事者補郡國守相望之以諫大夫出為平原太守【望之遠為郡守内不自得上疏曰陛下哀愍百姓出諫官以郡吏然朝無諍臣則不知過所謂憂其末而忘其本者也】已而徴入守少府帝察望之經明持重論議有餘材任宰相欲詳試其政事至是復以為左馮翊【望之從少府出為左遷即移病上使侍中諭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君前為平原太守曰淺故復試之于三輔非有所聞也望之即起視事】 【戊午】三年春三月封故昌邑王賀為海昏【漢縣故城在今江西南康府建昌縣】侯 上心忌故昌邑王賀賜山陽太守張敞璽書令謹偹盗賊察徃來客毋下所賜書敞于是條奏賀居處衣服言語跪起清狂不恵以著其廢亡之效上乃知賀不足忌封為海昏侯 封丙吉等為列侯 丙吉為人深厚不伐善自曽孫遭遇絶口不道前恩㑹掖庭宫婢自陳嘗有阿保之功辭引使者丙吉知狀上親見問然後知吉有舊恩而終不言大賢之初張賀嘗為弟安世稱皇曽孫之材羙及徴怪安世輙絶止以為少主在上不宜稱述曽孫及帝即位而賀已死上謂安世曰掖庭令平生稱我将軍止之是也乃下詔曰朕㣲時丙吉【御史大夫】史曽史元【俱中郎将】許舜【長樂衞尉】許延夀【侍中光禄大夫】皆與朕有舊恩及故掖庭令張賀輔導朕躬修文學經術恩恵卓異厥功茂焉詩不云乎無徳不報封賀子彭祖【陽都侯賀子平死彭祖安世小男也少與上同席研書】及吉【博陽侯】曽【将陵侯】元【平臺侯】舜【博望侯】延壽【樂成侯】皆為列侯賜賀諡曰陽都哀侯賀孤孫覇【年七嵗】賜爵闗内侯故人下至郡邸獄復作【自故舊以下至于在郡邸獄中復役工作之人】皆受官禄田宅財物各以恩深淺報之【吉臨當封病上憂其不起夏侯勝曰有隂徳者必享其樂今吉未獲報非死疾也果瘉安世自以父子封侯在位太盛乃辭禄詔都内别藏張氏無名錢以百萬數文穎曰都内主藏官也】 夏六月立子欽【張偼伃出】為淮陽王 欽好經書法律聰違有才帝甚愛之 疏廣疏受請老賜金遣歸 皇太子年十二通論語孝經廣謂受曰吾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今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懼有後悔即曰俱移病上疏乞骸骨上皆許之【加賜黄金二十斤太子贈以五十斤公卿故人設祖道供帳東都門外送者車數百兩道旁觀者皆曰賢哉二大夫或歎息為之下泣廣受歸鄉里日令其家賣金共具請族人故舊賔客與相娯樂或勸以為子孫立産業者廣曰吾豈老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今復増益之但教子孫怠惰耳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且夫富者衆之怨也吾既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而生怨又此金者聖主所以恵養老臣也故樂與鄉黨宗族共享其賜以盡吾餘日不亦可乎于是族人悦服】 以潁川太守黄覇守京兆尹尋罷歸故官 霸為潁川太守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為條敎行之民間勸以為善防奸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初若煩碎然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他隂伏【因語話之次摉尋紬繹雖其他隂伏之事亦問而知之】以相參考聪明識事吏民不敢有所欺姦人去入他郡盗賊日少霸力行教化而後誅罰務在成就安全【許丞老病聾督郵白欲逐之霸曰許丞亷吏雖老尚能拜起迎送正頗重聴何傷且善助之無失賢者意或問其故曰數易長吏送故迎新之賣及奸吏因縁絶簿書盗財物公私耗費甚多皆當出于民所易新吏又未必賢或不如其故徒相益為亂凡治道去其奉甚者耳】以外寛内明得吏民心户口嵗増治為天下第一徴守京兆尹尋坐法貶秩詔復歸潁川為太守以八百石居官 【己未】四年秋八月求高帝功臣子孫失侯者賜金復其家得槐里【即犬邱註見前】公乗【第八爵】周廣漢【勃曽孫】等百三十六人皆賜黄金二十斤復其家令奉祭祀世世勿絶是年詔年八十以上非誣告殺傷人它皆勿坐又遣大中大夫彊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問鰥寡覽觀風俗察吏治得失舉茂才異倫之士 大司馬衛将軍富平侯張安世卒【諡曰敬】 安世謹慎周宻每定大政已决輒移病出聞有詔令乃驚使吏之丞相府問焉自朝廷大臣莫知其與議也嘗有所薦其人來謝安世大恨以為舉賢達能豈有私謝邪絶弗復為通有郎功高不調自言安世曰君之功高明主所知人臣執事何短長而自言乎絶不許已而果遷其欲匿名迹逺權勢如此 遣光禄大夫義渠安國【義渠西羗戎名後因為氏】行邉兵 初武帝開河西四郡【註見前】隔絶羌與匈奴相通之路斤逐諸羌不使居湟中【湟水出甘肅西寜塞外東流合浩亹水至蘭州入黄河】及帝即位義渠安國使行諸羌先零【註見前】豪言願時度湟水北逐民所不田處畜牧安國以聞趙充國劾安國奉使不敬是後羌人旁【音傍依也】縁前言扺冒【犯突而前也】渡湟水郡縣不能禁既而先零與諸羌種豪觧仇交質【羌人無大君長諸種豪遞相殺伐故每有仇讐徃來相報今觧仇交質自相親結欲入漢為冦也】上聞之以問充國對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種自有豪數相攻撃勢不壹也往西羌反時亦先觧仇合約匈奴數誘之與共擊張掖酒泉地間者匈奴困于西方【謂本始二年為烏孫所破】疑其更遣使至羌中與相結臣恐羌變未止宜為之偹後月餘羌侯狼何【小月氏種】果遣使至匈奴藉【猶借也】兵欲擊鄯善敦煌以絶漢道充國以為狼何勢不能獨造此計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到秋馬肥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邉兵勅視諸羌毋令觧仇以發覺其謀于是兩府復白遣安國 【庚申】神爵元年【應劭曰前年神爵集長樂宫故改元】春遣諫大夫王褒【字子淵蜀人】求金馬碧雞之神【如淳曰金形似馬碧形似雞 今雲南府城東有金馬山其西南為碧雞山兩山皆有神祠漢使王褒祭此考今雲南府漢為益州郡今四川省漢為益州部舊注金馬碧雞者凡皆以為在成都葢悞以為益州部為益州郡也】 時帝始行幸甘泉郊㤗畤幸河東祠后土頗修武帝故事以方士言増置神祠聞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祭而致乃使褒持節求之初帝以褒有俊才【益州刺吏王襄使褒作中和樂職宣布詩工聞襄因奏褒有軼才乃徵褒】召見使作聖主得賢臣頌【其畧曰聖主必待賢臣而功業俊士必俟明主而顯其徳上下俱欲懽然交伒翼乎如鴻毛遇順風沛乎若巨魚縱大壑休徴自至夀考無疆何必偃伸屈伸若彭祖呴嘘呼吸如僑松眇然絶俗離世哉】是時帝頗好神仙故褒對及之【褒于道病死】後京兆尹張敞勸上斥逺方士由是悉罷上方待詔 諫大夫王吉謝病歸 帝頗修飾宫室車服外戚許史王氏貴寵吉上疏曰臣聞宣徳流化必自近始左右不正難以化逺故冝謹選左右審擇所使左右所以正身所使所以宣徳此其本也古者衣服車馬貴賤有章今上下僣差是以貪財趨利不畏死亡舜湯不用三公九卿之世【李竒曰不繼世而爵也】而舉臯陶伊尹今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驁無益于民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冝居位去角抵减樂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儉上以其言為迂濶吉遂謝病歸 先零羌楊玉叛夏四月遣後将軍趙充國将兵擊之義渠安國至羌中召先零諸豪尤桀黠者斬之縱兵擊斬千餘級于是歸義羌侯楊玉䓁怨怒背叛安國失亡車重兵器甚衆引還以聞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丙吉問誰可将對曰無踰老臣者矣上問度當用幾人對曰兵難隃【式朱切】度願馳至金城【註見前】圖上方畧羌戎小夷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乃發兵遣充國将之以擊西羌 六月有星孛于東方 秋七月趙充國擊叛羌羌多降詔復遣将軍辛武賢【周太史甲封于辛其後以邑為氏武賢狄道人後徙昌陵】擊之尋詔罷兵留充國屯田湟中 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欲渡河恐為羌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渡輒營陳㑹明畢遂以次盡渡羌數百騎來出入軍傍充國曰擊羌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撃而遣騎候四望陿中【文穎曰金城有三陿師古曰山峭而夾水曰陿四望陿名也】無羌乃引兵進【召諸校謂曰吾知羌乃不能為兵矣使彼發數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兵豈得入哉】至西部都尉府日饗軍士士皆樂為用羌數挑戰充國堅守初䍐幵【音罕牽註見前】豪靡當兒使弟雕庫來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日果反都尉遂留雕庫充國以為無罪乃遣歸告諭種豪欲以威信招降䍐幵及刼畧者觧散羌謀徼其疲劇乃擊之時内郡兵屯邉者合六萬人酒泉太守辛武賢請以七月分兵出擊䍐幵充國以為先零首為叛逆他種刼畧故欲捐䍐幵闇昧之過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肯悔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撫循和輯此全師保勝之道天子下其書議者咸以先零兵盛而負䍐幵之助不先破䍐幵先零未可圖也上乃拜許延夀【廣漢弟】為彊弩将軍武賢為破羌将軍以書勅讓充國充國上書陳利害【畧言先零為冦䍐幵未有犯乃釋有罪誅無辜起一難就兩害誠非計也且先零欲叛故與䍐幵觧仇嘗欲赴䍐幵之急以堅其約今先擊䍐幵先零必助之交堅黨合廹脅諸小種羌兵寖多誅之用力數倍于臣之計先誅先零則䍐幵之屬不煩兵而服矣】璽書報從充國計充國乃引兵至先零在所羌乆屯聚觧弛望見大軍皆駭走【欲渡湼水道阨陿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速充國曰此窮冦不可廹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軍校皆曰善】斬獲甚重遂至䍐幵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䍐羌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來自歸䍐竟不煩兵而下其秋充國病詔以破羌将軍為副以十二月進擊先零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兵璽書其子卬【以中将将支兵】使客諫充國曰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動摇相因而起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耶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畧曰臣所将吏士馬牛食所用粮穀茭藁調度甚廣難久不觧繇役不息恐生他變為明主憂且羌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心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束至浩亹羌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敗壊者臣願罷騎兵留步兵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處繕鄉亭浚溝渠治湟陿以西道橋令可至鮮水左右田出賦人三十畮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降騎各千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益積畜省大費謹上田處及器用簿淮陛下裁擇 臨羌漢縣故城在今甘肅西寧府西寧縣浩亹水出甘州府西番界流逕平畨縣入湟水今曰閤門河鮮水即青海在西寧府西亦曰□禾羌海】上報曰即如将軍之計敵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决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状【畧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蠻夷習俗雖殊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羌亡其羙地薦草愁于寄託逺遁骨肉心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機雖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萬人因田致榖威徳並行一也排折羌人令不得居肥饒之地貧破其衆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費度支田土一嵗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既至臨羌眎羌威武五也以閒暇時繕冶郵亭充入金城六也令反逆竄于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彼得乗間之埶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幵小幵使生他變十也冶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採擇】上復賜報曰兵决可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将軍獨不計羌聞兵頗罷且丁壮相聚攻擾田者殺畧人民将何以止之将軍孰計復奏于是充國又奏【畧曰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先零羌精兵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逺客分散饑凍臣愚以為敵破壊可日月冀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今騎兵雖罷見留屯田之士萬人従今盡三月敵焉羸瘦必不敢損其妻子于他種中逺涉河山而來為冦亦不敢将其累重還歸故地臣之愚計所以度羌必且瓦觧其處不戰而自破之䇿也至于些小冦盗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窃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于山野雖無尺寸之功媮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充國奏每上輙下公卿議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詔責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将軍數畫軍䇿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于是報充國嘉納之亦以武賢延壽數言當撃于是兩從其計詔兩将軍中郎将卬出擊降斬各數千人而充國所降復五千餘人詔罷兵獨留充國屯田明年夏五月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凡斬降及溺河湟餓河者遺脱不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詭必得【顔師古曰詭責也自以為貴必能得之】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所善浩星賜迎説曰衆人皆以破羌彊弩出擊羌以破壊然有識者以為羌勢窮困兵雖不出必自服矣将軍即見宜歸功兩将軍如此計未失也充國曰兵埶國之大事當為後法老臣不以餘命壹為陛下明言利害卒死誰當復言之者卒以其意對上然其計】詔遣辛武賢歸酒泉充國復為後将軍是秋羌先零等斬楊玉首帥四千餘人降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辛武賢深恨充國上書告中将卬泄省中語下吏自殺充國乞骸骨賜安車駟馬罷就第朝廷有大議常與參籌䇿甘露二年卒諡曰壮】 以張敞為京兆尹 初敞為山陽太守㑹膠東盗賊起敞自請治之拜膠東相明設購賞開羣盗令相捕斬除罪吏追捕有功上名尚書調補縣令者數十人由是盗賊觧散王太后【膠東頃王音之母】數出㳺獵敞上書諫太后乃不復出時京兆自趙廣漢後更黄霸等數人不稱職上乃以敞尹京兆敞求得偷盗渠長數人令致諸偷以自贖一日得數百人窮治行法由是市無偷盗敞賞罰分明而以經術自輔不純用誅罰由是能自全【時西羌兵起敞請令有罪者入穀邉郡贖罪蕭望之以為令民入穀贖罪是貧富異刑而法不一也敞議逆寝】 【辛酉】二年秋九月司校尉【武帝征和四年置以掌徒隷而巡察故名】蓋寛饒【葢公盍反齊大夫陳戴食邑于葢後以為氏寛饒字次公魏郡人】自剄北闕下 寛饒剛直公清刺舉無所避然刻深與貴戚人為怨又好言事刺譏奸犯上意時帝方用刑法任中書宦官寛饒奏封事曰方今聖道寖㣲儒術不行以刑餘為周召以法律為詩書又引韓氏易傳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子孫官以賢聖書奏帝以為怨謗下其書執金吾【本中尉武帝太初元年更名】議以寛饒意欲求禪大逆不道諫大夫鄭昌【字次卿㤗山剛人】上書訟之曰寛饒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莭之義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應劭曰許廣漢宣帝皇后父史高宣帝外家金金日磾張張安世言許史有外屬之恩金張自託在于狎近也】直道而行多仇少與上書陳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官以諫為名不敢不言帝竟下寛饒吏寛饒引佩刀自剄北闕下衆莫不憐之【先是太子庶子王生予書寛饒曰自古之治各有制度今君不務循職而欲以太古久逺之事匡拂天子數進不用難聴之語以摩切左右非所以令名全夀命也夫君子直而不挺曲而不詘大雅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唯裁省覽寛饒不聼】 以鄭吉為西域都䕶 匈奴日逐王【匈奴屬王號居西邉領西域諸國】率其衆降漢【匈奴虚閭權渠單于始立黜壺衍鞮單于所幸顓渠閼氏即與右賢王屠者堂私通虚閭權渠死閼氏立右賢王為握衍朐鞮單于虚閭權渠子稽侯㹪既不得立亡歸妻父烏禪幕日逐王先賢撣素與握衍朐鞮有隙即率衆降漢】至渠犁與鄭吉相聞吉發諸國五萬人迎日逐王詣京師上封日逐王為歸徳侯吉既破車師【事見前】降日逐威振西域遂并䕶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䕶都䕶之置自吉始上封吉為安逺侯吉于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烏壘城【去陽闗二千七百三十八里其南三百三十里至渠犁】督察康居及烏孫等三十六國漢之號令遂班西域矣 【壬戌】三年春三月丞相高平侯魏相卒【諡曰憲】 相明易經有師法數表採易隂陽及明堂月令上之【以為隂陽者王事之本羣生之命自古聖賢未有不由者也願選明經通知隂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隂陽上納用焉】好觀漢故事及便冝章奏數條漢興以來國家行事及賢臣賈誼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敕掾史案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輙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上相輙奏言之】視事九嵗卒 夏四月以丙吉為丞相【先已封博陽侯】 吉尚寛大好禮讓掾吏有罪輙與長休告務掩過善終無所案曰以公府而有案吏之名吾竊陋焉甞出逄羣鬪死傷不問逄牛喘使問逐牛行幾里矣或譏吉失問吉曰民鬬京兆所當禁宰相不親小事非所當問也方春未熱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時氣失節三公調隂陽職當憂時人以為知大體 秋八月益小吏俸 詔曰吏不亷平則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無侵漁百姓難矣其益吏百石以下俸十五【韋昭曰若食一斛益五斗】 以韓延夀【字長公燕人徙杜陵】為左馮翊 初延夀為潁川太守承趙廣漢令民告訐之後俗多怨讐延夀教以禮讓【召郡中長老為陳和睦親愛消除怨咎之路議定嫁娶䘮祭儀】 【品畧依古禮不得法百姓遵用其教】已而遷東郡黄霸代之因其迹而大治延夀為吏好古教化所至聘其賢士以禮待用表孝弟有行修治學宫【春秋鄉射陳鐘鼔管盛升降揖讓】接待下 吏恩施厚而誓約明在東郡三嵗令行禁止㫁獄大減由是入為馮翊【蕭望之為御史大夫故以延夀代】行縣至高陵民有兄弟訟田延夀大傷之曰幸得偹位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争訟咎在馮翊因閉閤思過于是訟者宗族傳相責讓兄弟深自悔願以田相移終死不敢復爭郡中翕然相勅厲恩信周徧二十四縣無復以辭訟自言者推其至誠吏民不忍欺紿【或告蕭望之延夀在東郡放散官錢千餘萬㑹御史當問事東郡望之因令并問之延夀聞即部吏案校望之為馮翊時廪犧官錢放散百餘萬移殿門禁止望之望之奏為延夀拘持上不直延夀各令窮竟所考望之卒無事寔而延夀以試騎士日車服侍衞奢僣逾制竟坐狡猾不道棄市吏民數千人送至渭城莫不流涕事在五鳯元年】 【癸亥】四年夏四月賜潁川太守黄霸爵闗内侯 霸在郡前後八年政事愈治是時鳯凰神爵數集郡國潁川尤多詔賜爵闗内侯【詔曰潁川太守霸宣布詔令百姓鄉化孝子悌弟貞婦順孫日以衆多田者讓畔道不拾遺養視鰥寡贍助貧窮獄至八年無重罪囚吏民向于教化興于行誼可謂賢人君子其賜爵關内侯黄金百斤】後數月徵霸為太子太傅 冬十一月河南太守嚴延年棄市 延年隂鷙酷烈冬月傳屬縣囚會論府上流血數里河南號曰屠伯延年素輕黄霸及比郡為守見其以鳯凰褒賞心内不服郡界有蝗府丞義【府丞名】出行蝗還見延年延年曰此蝗豈鳯凰食邪義年老素畏延年恐中傷乃上書言延年罪因自殺以明不欺事下按驗得怨望誹謗數事坐不道棄市【初延年母從東海來到洛陽適見報囚毋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責延年曰幸得偹郡守専治千里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安全愚民顧多刑殺人欲以立威豈為民父母意哉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意當老見壮子被戮也行矣去汝東歸掃除墓地耳遂去嵗餘果敗東海莫不賢智其母】 【甲子】五鳯【應劭曰鳯凰五至因以改元】元年秋匈奴亂五單于爭立匈奴握衍朐鞮單于暴虐烏禪幕及左地貴人共立稽侯㹪為呼韓邪單于發兵西撃握衍朐鞮握衍朐鞮敗走自殺其弟右賢王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于是呼揭王自立為呼揭單于右奥鞬王自立為車犁單于烏藉都尉亦自立為烏藉單于凡五單于時議者多曰匈奴為害日久可因其壊亂舉兵滅之蕭望之曰前單于慕化向善請求和親不幸為賊臣所殺今伐之是乘亂幸災也宜遣使弔問輔其㣲弱救其災患如復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徳之盛也上從其議 冬十二月乙酉朔日食 【丙寅】三年春正月丞相博陽侯丙吉卒【諡曰定】 吉病上臨問誰可以自代者吉薦杜延年于定國陳萬年【字㓜公沛郡相人時為太僕】遂卒後三人居位皆稱職上稱吉為知人 二月以黄霸為丞相【封建成侯】 霸材長于治民為丞相功名損于治郡京兆尹舍鶡雀【顔師曰古鶡音芬或作鳻鳻雀大而色青出羌中】飛集丞相府霸以為神雀議欲以聞後知從張敞舍來乃止史高以外屬貴重霸薦髙可太尉帝使尚書召問霸太尉官罷久矣【孝武建元元年太尉田蚡免官省故云罷久】将相之官朕之任焉高帷幄近臣朕所自親君何越職而舉之霸免冠謝罪 【丁夘】四年春正月廣陵王胥以罪自殺 胥使女巫詋詛上求為天子事覺殺女巫以滅口公卿請誅胥胥遂自殺【胥立凡六十四年國除】 糴三輔近郡榖供京師初置常平倉 自元康以來比年豐稔榖石五錢大司農中丞耿夀昌奏言歳豐榖賤農人少利故事歳漕闗東榖四百萬斛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農河東上黨太原郡榖供京師可省漕卒過半又白令邉郡皆築倉榖賤增其價而糴以利農穀貴時減價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詔賜夀昌爵闗内侯 夏四月辛丑朔日食 殺故平通侯楊惲【丞相敞子以先發霍禹謀反封侯】 惲輕財好義亷潔無私然伐其行能好發人伏由是多怨扵朝廷與太僕戴長樂相善既而相失長樂上書告惲妄引亡國誹謗當世【惲言秦時但任小臣誅殺忠良竟以滅亡令親任大臣即至今耳古與今如一邱之貉】無人禮臣又以主上為戲語尤悖逆【惲又言正月以來天隂不雨此即夏侯君所言行不至河東矣】上不忍加誅免為庶人【事在二年】惲既失位家居以財自娯其友人孫㑹宗【安定太守西河人】與書為言大臣廢退當閤門惶懼不當治産業通賔客有稱譽惲少顯朝廷一朝以晻昧語言見廢内懐不服報㑹宗書【畧言竊自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長為農夫以沒世矣田家作苦嵗時伏臘烹羊炰羔斗酒自勞酒後耳熟仰天拊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箕人生行樂耳須冨貴何時誠荒滛無度不知其不可也】會有日食變騶馬猥佐成【騶使馬吏成名】告惲驕奢不悔過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案驗得所予會宗書上見而惡之當惲大逆無道腰斬妻子流酒泉諸在位與惲厚善者皆免官【京兆尹張敞坐惲黨當免奏未下敞使掾按事掾私歸其家曰五日京兆耳安能復按事敞聞即収掾致其死事掾家告之上免敞為庶人敞詣闕上卬綬便從闕下亡命數月京兆吏民弛枹鼔數起而冀州部中有大賊上使使者即家召敞拜冀州刺史到部盗賊屏息】 【戊辰】甘露元年以韋元成為淮陽中尉 皇太子柔仁好儒見帝所用多文法吏嘗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徳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冝好是古非今使人于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歎曰亂我家者太子也次子淮陽王欽【母張偼伃有】明察好法上欲立之然因太子起于㣲細上少依許氏及即位而許后以弑死故弗忍至是拜元成為淮陽中尉以元成常讓爵于兄【元成初以父賢任為郎常侍騎㑹兄宏為太常丞坐罪繫獄賢病門下生共矯賢令以元成為後及賢卒元成當襲爵即陽為病狂不應召欲以爵讓兄丞相御史劾元成實不病有詔勿劾引拜元成不得已受爵帝髙其節以為河南太守宏㤗山都尉】欲以感喻淮陽王由是太子遂安 【己巳】二年立子囂為定陶王【後徙楚】宇為東平王【東平國治無塩故城在今泰安府東平州】 【庚午】三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還居幕南塞下初五單于爭立屠耆單于擊車犁烏藉皆敗之車犁烏藉西北走與呼揭單于合而呼揭烏藉皆去單于號并力尊輔車犁屠耆單于復擊之車犁單于敗走【事在五鳯元年】既而呼韓邪單于襲屠耆屯兵屠耆兵敗自殺車犁因東降呼韓邪而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樓頭亡歸漢呼韓邪大将烏厲屈等見匈奴亂亦率其衆南降【漢封烏厲屈為新城侯及烏厲温敦為義陽侯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是時屠耆單于弟休旬王自立為閏振單于呼韓邪兄右賢王呼屠吾斯又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在五鳯三年】後閏振單于東擊郅支郅支與戰殺之遂進攻呼韓邪呼韓邪單于敗【在五鳯四年】左伊秩訾王勸令稱臣事漢呼韓邪從之遣子右賢王銖鏤渠堂入侍郅支單于亦遣子右大将駒于利受入侍【在甘露元年】呼韓邪引其衆南遂欵五原塞願朝詔議其儀蕭望之以為宜待以不臣之禮位諸侯王上從之【在甘露二年】至是上幸甘泉郊㤗畤呼韓邪單于來朝贊謁稱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弓矢車馬金錢編縠諸物】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在今涇陽縣西南】上自甘泉還登長平坂詔單于母謁其羣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咸迎于渭橋下夾道陳上登渭橋咸稱萬歳單于就邸長安置酒建章宫饗賜之二月遣歸國發邉郡士馬送出塞又轉邉榖米糒給之【前後三萬四千斛】單于請居光禄塞【光禄勲徐自為所築在今吳喇武故九原城北】下保受降城【注見前】自是烏孫以西至安息諸國近匈奴者咸尊漢矣【後黄龍元年春呼韓邪復來朝郅支聞漢助呼韓邪遂徙居堅昆東去單于庭七千里】 畫功臣于麒麟閣【張晏曰麒麟閣武帝獲麒麟時作圖畫其象于閣遂以為名】上以四夷賓服思股肱之美乃圖畫其人于麒麟閣署其官爵姓名惟霍光不名曰大司馬大将軍博陸侯姓霍氏其次張安世韓增趙充國魏相丙吉杜延年劉徳梁邱賀【琅琊諸人官少府】蕭望之蘓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徳知名當世 丞相霸卒【諡曰定】以于定國為丞相【封西平侯】 詔諸儒講五經異同于石渠閣【顔師古曰閣在未央殿北以藏秘書】施讐【沛人從田王孫受易】論易周堪【齊人從夏侯勝受尚書】孔霸【孔子十三世孫事夏侯勝治尚書】論書薛廣徳【沛郡相人以魯詩教授】論詩戴聖【梁人與兄徳同受后倉曲臺記號小戴】論禮公羊【公羊高齊人子夏弟子髙傳其子平平傳其子地地傳其子敢敢傳其子夀夀傳胡母子都及董仲舒仲舒傳嬴公嬴公傳眭孟眭孟傳嚴彭祖】則嚴彭祖【東海下邳人】穀梁【榖梁赤魯人一名俶字元始子夏弟子赤傳荀卿荀卿傳申公申公傳江公江公傳榮廣榮廣傳蔡千秋千秋傳尹更始】則尹更始【汝南人】蕭望之等平奏其議上親稱制臨决焉乃立梁邱易【孔子傳易于南瞿瞿傳馯臂子弓子弓傳矯子庸疵疵傳周子家豎豎傳光子□羽羽傳田子荘何何傳周王孫王孫傳丁寛寛傳田王孫王孫傳梁邱賀賀本從京房受易後更事田王孫】大小夏侯尚書【伏勝今文尚書傳博士張生夏侯都尉從張生受尚書以傳族子始昌始昌勝小夏侯名建勝之從父子也勝以書授建建又事歐陽高由是尚書有大小夏侯之學】穀梁春秋博士 孫驁生【即成帝劉友益書法王氏之簒漢之中否自驁生始矣故謹書之】 皇太子所幸司馬良娣病死太子忽忽不樂帝令皇后擇後宫家人子可侍太子者得王政君【魏郡元城人故繡衣御史賀孫女即莽之姑也】送太子宫是嵗生子男于甲觀畫堂【顔師古曰甲觀觀名謂甲乙丙丁之次畫堂宫殿中有彩畫之堂】為世適皇孫帝愛之自名曰驁字太孫常置左右 烏孫公主【楚主觧憂】來歸 初烏孫肥王翁歸靡死兄子泥靡立【是為狂王】復尚楚主與主不和暴惡失衆肥王有本婦子烏就屠襲殺狂王而自立漢欲討之烏就屠恐願得小號以自處上遣謁者立楚主子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事在甘露二年】已而元貴靡死楚主上書言年老思土願歸漢地天子閔而迎之待如公主之制後二嵗卒【烏孫立元貴靡子星靡為大昆彌】 【壬申】黄龍【顔師古曰是年二月黄龍見廣漢故改年】元年春三月有星孛于王良閣道【史義正義王良五星在奎北河中閣道六星在王良北】入紫㣲 帝寝疾以史高為大司馬車騎将軍蕭望之為前将軍光禄勲周堪為光禄大夫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冬十二月帝崩 太子奭即位【是為孝元帝】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上官后】皇后曰皇太后【卭成王皇后】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八 漢 孝元皇帝 【癸酉】初元元年春正月孝宣皇帝杜陵【在西安府咸寜縣東南考漢書帝本紀凡書葬皆曰葬某陵孝宣葬于元帝元年故特書謚以别今依之】 【吕氏祖謙曰宣帝標核名實信賞必罰功光祖宗業後嗣然用恭順而啟元帝之信宦者貴許史而啟成帝之任外戚殺趙□韓楊而啟哀帝之誅大臣故論其功則為中興之君論其過亦為基禍之主】 大赦 是月以三輔太常郡國公田及苑可省者振業貧民賦貸種食【顔師古曰賦給與之也貸假也】 三月立皇后王氏【即王政君】 后父禁有四女八男后次女也長男鳯【字孝卿】次曼【字元卿】譚【字子元】崇【字少子】商【字子夏】立【字子叔】根【字稚卿】逢時【字季卿】禁多取傍妻惟鳯崇與后同母【母李禁適妻任后任身夢月入其懷後以妬出】后既立禁封平陽侯【食邑東郡永光二年禁卒鳯嗣侯】 夏六月大疫 詔大官省膳減樂府員省苑馬以振困乏 秋九月關東大水饑 關東郡國十一大水饑人或相食轉旁郡錢榖以相救 以貢禹【貢氏子貢之後以字為氏禹字少翁琅邪人】為諫大夫 上素聞王吉貢禹皆明經潔行【吉與禹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禹彈冠言其取舍同也】遣使者徴之吉道病卒【上悼之遣使者弔祠焉】禹至拜諫大夫問以政事禹言古者人君節儉什一而税亡他賦役故家給人足髙祖文景宫女不過十餘廐馬百餘匹故時齊三服官【李斐曰齊國舊有三服之官春獻冠幘縰為首服紈素為冬服輕綃為夏服凡三】輸物不過十笥今工作數千嵗費鉅萬廐馬食粟將萬匹惟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天生聖人葢為萬民非獨使自娛樂已也帝善其言下詔令諸宫舘希幸御者勿膳治太僕減穀食馬水衡省肉食獸省宜春下苑以與貧民遷禹為光禄大夫 初置戊巳校尉【師古曰甲乙丙丁庚辛壬癸皆有正位惟戊巳寄冶今所置校尉亦無常居故以戊巳為名也有戊校尉已核尉有丞司馬各一人候五人】 使屯田車師故地【宣帝元康二年以車師地與匈奴今匈奴欵服故復屯田其地】 【甲戌】二年春正月下蕭望之周堪及宗正劉更生【字子政陽城侯徳子後改名向】獄皆免為庶人 時史高以外屬領尚書事望之堪副之二人皆以師傅舊恩【望之前以御史大夫左遷太子太傅堪亦前為太子少傅】帝任之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選宗室明經有行劉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日磾姪安上之子】並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匡正史髙充位而已由是與望之有隙中書令【臣瓚曰漢初中人有中謁者今孝武加為中書謁者令百官表中書謁者黄門諸僕射署長中黄門皆屬焉】恭【沛人】僕射【註見前】石顯【濟南人】自宣帝時久典樞機及帝即位多疾以顯中人無外黨遂委以政事事無大小因顯自決顯巧慧能深得人主微㫖内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與高表裏望之既患許史放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宜以通明公正處之武帝遊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帝不聼而出更生為宗正望之堪數薦名儒以備諫官鄭朋【㑹稽人】隂欲附望之上疏言許史罪過堪白令待詔金馬門【註見前】後知其傾邪絶不與道朋怨恨更求入許史推所言事曰皆堪更生教我待詔華龍欲入堪等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恭顯乃令二人告望之等欲䟽退許史狀事下恭顯推問恭顯因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毁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勢為臣不忠請召致廷尉時上初即位不省召致廷尉為送獄可其奏後上召堪更生曰繫獄上大驚曰非但廷尉耶以責恭顯皆叩頭謝上曰令出視事恭顯使高説上皆免為庶人 二月隴西地震 壊太上皇廟敗城郭室屋壓殺人衆是秋七月地復震 夏四月立子驁為皇太子 待詔鄭朋奏張敞先帝名臣宜太子上問蕭望之望之曰敞能吏任治繁亂材輕非師傅之器上欲以為左馮翊㑹敞病卒 冬賜蕭望之爵闗内侯 詔曰故前將軍望之朕八年道以經術厥功茂焉其賜爵闗内侯食邑朝朔望坐次將軍 以周堪劉更生為中郎尋繫獄免十二月蕭望之自殺以宦者石顯為中書令 上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恭顯白以為中郎上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恭顯許史皆側目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地震殆為恭等宜退恭顯以彰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恭顯疑更生所為請考姦詐辭服遂繫獄【下太韋元成諫大夫貢禹與廷尉雜考劾更生前為九卿坐與望之謀棑許史而欲専權幸不伏誅復䝉徵用又教人言變事誣㒺不道】免為庶人會望之子伋【官散騎中郎】亦上書訟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復奏望之教于上書失大臣體請逮捕上曰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無所憂乃可其奏顯等令謁者召望之因急發執金吾車騎圍其第望之以問門下生朱雲【魯人徙平陵事望之受論語時顯用事百僚畏之惟御史中丞陳咸年少抗節不附顯等而與雲相結 陳咸字子康萬年子】雲好節士勸望之自裁望之嘆曰吾嘗備位將相年踰六十矣老入牢獄茍求生活不亦鄙乎飲鴆自殺帝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卻食涕泣召顯等責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詔令長子伋嗣為闗内侯每歳時遣使祭其家】是歳恭死遂以顯為中書令 【乙亥】三年春罷珠崖郡 珠崖諸縣叛【儋耳珠崖民暴惡數犯吏自武帝元鼎六年置郡至昭帝始元元年凡六反五年罷儋耳郡並屬珠崖宣帝神爵三年珠崖三縣反甘露九年九縣反輙發兵擊定之至是又叛】發兵擊之連年不定上與有司議大發軍待詔賈捐之【誼曽孫】曰臣聞秦興兵逺攻貪外虚内而天下潰叛孝武皇帝厲兵馬以攘四夷賦繁役重冦賊並起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闗東民困流離道路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此社稷之憂也願遂棄珠崖専用恤闗東為憂奏上【上以問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陳萬年以為當擊丞相于定國以為前日興兵擊之䕶軍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還者二人卒士及轉輸死者萬人以上費用三萬萬餘尚不能降今闗東困乏民難摇動捐之議是】從之詔罷珠崖郡民有慕義欲内屬便處之不欲勿彊 以周堪為光祿勲張猛【堪弟子】為光祿大夫給事中【丁丑】五年春正月以周子南君【名延其祖父姬嘉武帝時封】為周承休【故城在今河南汝州漢立周後國于此後廢】侯 夏四月有星孛于參【漢書天文志參為白虎三星直者是為衡石下有三星鋭曰罰為斬艾事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 六月以貢禹為御史大夫 禹由光禄大夫遷長信少府帝用禹言詔大官毋日殺所具各減半罷角抵齊三服官北假田官【北假地名在吳喇忒西北史記秦使恬渡河據陽山北假中即此】鹽鐵官常平倉博士弟子母置員以廣學者省刑罰七十餘事時御史大夫陳萬年卒以禹代之禹在位數言得失書數十上帝嘉之十二月卒以長信少府薛廣徳【字長卿沛郡相人】為御史大夫 【戊寅】永光元年春正月郊泰畤 上郊㤗畤禮畢因留射獵薛廣徳曰闗東困極人民流離陛下日撞亡秦之鐘聴鄭衛之樂臣誠悼之今士卒暴露從官勞倦陛下亟反宫與百姓同樂天下幸甚上即日還【是秋上酎祭宗廟出便門欲御樓船廣徳當乘車免冠頓首曰宜從橋詔曰大夫冠廣徳曰陛下不聴臣臣自刎以血汙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上不悅光祿大夫張猛進曰臣聞主聖臣直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聴上曰曉人不當如是耶乃從橋】 丞相定國御史大夫廣徳罷以韋元成為御史大夫上自即位連年災害言者歸咎大臣于是上以朝日引見丞相責以職事定國等惶恐上書自劾乞骸骨乃賜安車駟馬黄金罷就第 城門校尉諸葛豐【葛伯之後居琅邪諸縣人謂之諸葛遂以為氏豐字少季琅邪人】有罪免左遷周堪為河東太守張猛為槐里【註見前】令石顯憚堪猛等數譛毁之劉更生懼其傾危上封事諌【畧曰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臣和于朝則萬物和于野和氣致祥乖氣致異正臣進者治之表正臣陷者亂之機也夫執狐疑之心者來䜛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䜛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今用賢如轉石去邪如㧞山如此望隂陽之調不亦難乎陛下誠深思天地之心以揆當世之變杜閉羣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别猶豫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顯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是歲夏寒日青顯及許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帝内重堪又患衆口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帝欲以為助乃問興朝臣斷【魚巾反】斷【爭辨之意】不可光祿勲何耶興傾巧謂帝疑堪因順㫖曰堪非獨不可于朝廷即州里亦不可也臣前見衆人以為當誅故言堪不可誅為國養恩也帝于是疑之城門校尉諸葛豐以剛直著名上書告堪猛罪帝不直豐乃詔御史曰豐前數稱堪猛之美為司校尉専作苛暴【京師為之語曰問何濶逢諸葛言何久不見以逢諸葛故也】朕不忍下吏以為城門校尉不内省已而反怨堪猛告按無證之辭暴難騐之罪毁譽恣已不顧前言其免為庶人豐言堪猛貞信不立朕惜其才能未有所效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槐里令 待詔賈捐之棄市 初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希復進見興新以材能得幸捐之欲得召見謂興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興字】京兆尹可立得興曰君房【捐之字】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風俗通五鹿衛邑晉文公封舅犯于此後因為氏充宗頓邱人顯之黨時為少府】逺甚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蘭為京兆京兆郡國首尚書百官本天下真大治士則不隔矣興曰顯方信用今欲進用且與合意即得入矣即共為薦顯奏稱其美捐之又作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顯聞其謀白之帝乃下興捐之獄令顯治之捐之坐㒺上不道棄市興髠鉗為城旦 【己卯】二年春二月以韋元成為丞相【元成前削一級為闗内侯至是為相復封扶陽侯】 三月壬戌朔日食 夏六月以匡衡【匡以邑為氏衡字稚圭東海承人】為光祿大夫 衡為給事中【初衡以明經稱諸儒為之語曰無説詩匡鼎來匡説詩解人頭長安令楊興說史高辟為議曹髙薦于上上以為郎中博士遷給事中】上問以地震日食之變衡上疏曰陛下閔愚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得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今天下貪財賤義亷恥之節薄淫辟之意縱茍合徼幸以身設【施也】利不改其原雖歳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臣愚以為宜曠然大變其俗夫朝廷者天下之楨榦也公卿相與循禮恭讓則民興行寛柔和惠則衆相愛二者明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于逺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氣也】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隂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類而至陛下祇畏天戒哀閔元元宜省靡麗考制度近中正逺巧佞以崇至仁匡失俗道徳鴻于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譲可興也上悦其言遷衡為光禄大夫 秋七月隴西羌反遣右將軍馮奉世將兵擊破之羌反上詔丞相元成等入議右將軍馮奉世曰西羌近在境内背叛不以時誅無以制逺臣願帥師討之上問用兵之數對曰臣聞善用兵者役不再興糧不三載師不乆暴而天誅亟決今叛羌無慮三萬人法當倍用六萬人然羌戎之兵器不犀利可用四萬人一月足以決丞相御史皆以為民方收歛發萬人屯守之具足奉世曰不可以萬人分屯三處戰則剉兵病師守則百姓不救如此怯弱之形見羌人乘利諸種並和將相扇而起故少發師而曠日與一舉而疾决利害相萬也固争之不能得有詔益二千人遣奉cq=257世到隴西分屯三處䕶軍都尉韓昌先遣兩校尉與羌戰為所破殺奉世具上地形部衆多少之計願益三萬六千人上為發六萬人【以太常任千秋為奮威將軍將五校並進】冬十月大破羌俘斬首數千級餘皆走出塞【明年奉世還賜爵闗内侯】 【庚辰】三年春三月立子康為濟陽【故城在河南開封府蘭陽縣】王【後徙山陽復徙定陶王傅昭儀子】 冬十一月地震水 【辛巳】四年夏六月戊寅晦日食以周堪為光禄大夫張猛為大中大夫堪卒猛自殺 上以日食召諸前言日變在堪猛者責問皆稽首謝因下詔稱堪之美徴拜光禄大夫領尚書事猛復為大中大夫給事中石顯管尚書尚書五人【漢舊儀尚書四人為四曹常侍尚書主丞相御史事二千石尚書主刺史二千石事户曹尚書主庶人上書事主客尚書主外國事成帝始置五人有三公曹主斷獄事是時尚書員止四人胡三省曰顯與牢梁五鹿充宗伊嘉陳順五人皆典領尚書雖未有定員寳亦五人也】皆其黨堪希得見常因顯白事事決顯口㑹堪疾咽不能言而卒顯誣譖猛令自殺于公車【劉更生傷之乃著疾讒擿要□危及世頌凡八篇以悼之更生亦坐廢十餘年】 冬十月罷祖宗廟在郡國者 初貢禹奏言孝惠孝景廟皆親盡宜毁又郡國立廟不應古禮宜正定【髙祖時令諸侯王國都皆立太上皇廟至惠帝尊高帝廟為太祖廟景帝尊孝文廟為太宗廟行所幸郡國各立太祖太宗廟至宣帝本始二年復尊孝武廟為世宗廟行所廵守亦立焉凡祖宗廟在郡國六十八廟合百六十七所而京師自高祖下至宣帝與太上皇悼皇考各自居陵旁立廟而昭靈后武哀王昭哀后孝文太后孝昭太后衛思后戾太子戾后亦各有寢園故禹請毁之 昭靈后髙祖母武哀王髙祖兄昭哀后高祖姊衛恩后戾太子母】帝是其議至是行之【時禹巳先卒】尋復從韋元成議毁太上皇孝惠帝寢廟園其後又罷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寢園【事在建昭元年後五年復太上皇寢廟園原廟昭靈后武哀王昭哀公衛思后園竟寜元年春又復孝恵帝寢廟園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寢園五月復悉毁之至成帝河平二年以無繼嗣又復太上皇之寢廟園】 【壬午】五年秋潁川大水 以匡衡為太子少傅 上好儒術文辭頗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進見又傅昭儀【傅出商傅説之後以地為氏】及濟陽王康愛幸逾于皇后太子衡上疏曰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傳曰審好惡理性情而王道畢矣治性之道必審已之所有餘而彊其所不足蓋聰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聞少見者戒于壅蔽猛勇剛强者戒于太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静安舒者戒于後時廣心浩大者戒于遺忘必審已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臣又聞室家之道修而天下之理得故聖王必慎后妃之際别嫡長之位卑不踰尊新不先故嫡子冠乎阼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别嫌疑也非虚加其禮文而已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巧佞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河決 初武帝既塞宣防【見元封二年】河復北決于館陶分為屯氏河【漢書地理志魏郡館陶河水别出為屯氏河東北至章武入海過郡四行千五百里水經大河故瀆自沙邱堰南分屯氏河出焉 今山東之館陶冠縣邱縣茌平高唐州及直之大名景州寧津南皮滄州鹽山俱有屯氏河故道】東北入海【寰宇記毛河在清池縣西南至鹽山入海蓋自隋時誤以屯氏為毛氏後遂直稱為毛河也 清池故城在今直隸滄州鹽山今縣屬直隸天津府】廣深與大河等【言其與黄河經流相等也馮智舒以大河源出登州棲霞至福山入海謬矣】故因其自然不隄塞也是歲河决于清河【漢郡註見前】靈【漢縣故城在今山東東昌府髙唐州】鳴犢口【顔師古曰清河郡之靈縣鳴犢口也今故瀆在髙唐州南】而屯氏河絶【考漢書地理志鳴犢河東北至蓚入屯氏河其曰絶者言蓚縣以上之瀆也蓚縣注見前】 【癸未】建昭元年春正月隕石于梁 冬帝如長楊射熊館【長楊宫名在盩厔縣東南三輔黄圖宫中有垂楊數畆門曰射熊】布車騎大獵復幸虎圈【注見前】鬬獸後宫皆坐熊佚出圏攀檻欲上殿左右貴人傅昭儀等皆驚走馮倢伃【左將軍奉世女】直前當熊而立左右格殺熊上問人情驚懼何故前當熊偼伃對曰猛獸得人而止妾恐熊至御坐故以身當之上嗟嘆倍敬重焉傅昭儀慙于是與馮偼伃有隙 【甲申】二年夏六月立子興【馮偼伃出】為信都【即廣川國廣川注見前】王【後徙中山薨子衎嗣即平帝】 秋殺魏郡太守京房【字君明頓邱人本姓李推易自定為京氏】 房學易于焦延壽【梁人字贛亦曰焦贛以郡吏察舉補小黄令】延夀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其説長于災變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孔頴達易正義卦氣起中孚故離坎震兌各主其一方其餘六十卦卦有六爻爻主一日凡主三百六十日餘有五日四分日之一每日分為八十分五日分四百分四分日之一又分為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卦各得七分是每爻直一日有竒而毎卦直六日七分也】以風寒温為候各有占騐【房好鍾律知音聲】以孝廉為郎屢言災異有騐上說之數召見問房對曰古帝王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著末世以毁譽取人故功業廢而致災異宜令百官各試其功災異可息詔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課吏法上意嚮之時石顯專權房嘗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笑之然所任䜿刁趙髙政治日亂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寤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耳房免冠頓首【言春秋紀二百四十二年災異以示萬世今陛下即位以來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湧地震石隕夏霜冬雷春凋秋榮水旱螟蟲民人飢 疫盗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紀災異盡偹】因曰陛下視今為治邪為亂邪上曰亦極亂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者誰與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為不在此人也房曰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後之視今猶今之視前也上良乆廼曰今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冝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所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石顯上亦知之謂房曰己諭後卒不能退顯顯與五鹿充宗疾房欲逺之建言以房為魏郡太守得以考功法治郡房去月餘顯知房與張博為淮陽王求朝奏草【博淮王陽之舅從房受學以女妻房博知帝欲用房而為衆所排欲令王上書求入朝以助房因記房所説災異及為王求朝奏草皆持以與王】告房等泄漏省中語誹謗政治詿誤諸侯王皆下獄棄市妻子徙邉【初房見帝道幽厲事出為御史大夫鄭言之亦坐免為庶人自殺 鄭字稚卿泰山剛人】 下御史中丞陳咸獄髠為城旦 初咸以父萬年任為郎有異材抗直數言事【萬年嘗教戒之語至夜半咸睡萬年怒欲杖之咸叩頭謝曰具曉其言大要教我謟也萬年乃不復言】及遷御史中丞數毁石顯坐與槐里令朱雲善泄漏省中語【有司考雲風吏殺人上問雲治行丞相元成奏雲暴虐無狀咸聞語雲雲上書自訟丞相具發其事】下獄髠為城旦雲亦廢錮【顯威權日盛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依附者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纍纍綬若若邪顯聞衆人洶洶言已殺蕭望之天下學士訕已以貢禹明經著節乃深自結納薦禹位厯九卿禮事之甚備帝常使至諸官有所徴發先自白後宫門閉請使詔吏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稱詔開門入後果有告顯矯詔開宫門上笑以其書示顕顕因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羣下無不嫉妬欲陷害臣者事如此非一願歸樞機之職受後宫掃除之役死無所恨惟陛下哀憐以此全活小臣上憐之益勉勞顕顕之設變詐以自觧免取信人主者皆此類也】 閏八月太皇太后崩【昭帝上官后】 冬十一月齊楚地震 大雨雪樹折屋壊 【乙酉】三年夏六月丞相元成卒【謚曰共】秋七月以匡衡為丞相【封樂安侯】 冬西域副校尉陳湯【字子公山陽瑕邱人】矯制發兵與都䕶甘延夀【字君况北地郁郅人】襲擊匈奴郅支單于于康居斬之 郅支單于自徙居堅昆【在單于庭之西今鄂羅斯南境地】怨漢擁䕶呼韓邪而不助已困辱使者江廼始等遣使求侍子【即駒于利受見甘露二年】漢遣衛司馬谷吉【長安人】送之【貢禹匡衡以為郅支嚮化未醇所在絶逺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還吉願送至庭許之】既至為郅支所殺郅支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强恐見襲擊㑹康居遣使迎郅支欲與合兵取烏孫郅支素怨烏孫遂引兵西康居王以女妻郅支欲倚其威以脅諸國郅支數借兵擊烏孫深入至赤谷城【烏孫大昆彌治于此】烏孫西邊空虚不居者且千里郅支自以大國又乘勝驕不為康居王禮漢遣使三輩至康居求谷吉等死皆困辱之不奉詔陳湯乃與甘延夀謀襲郅支【湯曰西域本屬匈奴今郅支威名逺聞常為康居畫計欲降服烏孫大宛如得此二國久之必為中國患今發屯田吏士從烏孫衆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則無所之守則不自保千載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夀欲奏請湯曰國家與公卿議大䇿非凡所見事必不従】㑹延壽病湯獨矯制發諸國兵及屯田吏士四萬餘人上疏自劾陳言兵狀即日引軍【分為六校其三校從南道踰葱嶺其三校都䕶自將發温宿國從北道 温宿國治温宿城去長安八千五百五十里】進薄康居城下鹵楯在前㦸弩在後土城外有木城發薪燒之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康居引郤漢兵推鹵楯並入土城中單于被創死斬其首傳至京師縣藁街【顔師古曰藁街街名蠻夷邸在此街也】十日【四年以誅郅支告祠郊廟赦天下羣臣置酒上夀】 【丁亥】五年夏六月壬申晦日食 【戊子】竟寜元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來朝 匈奴呼韓邪單于聞郅支既誅且喜且懼入朝自言願壻漢氏以自親帝以後宫良家子王嬙【字昭君南郡秭歸人王穰之女】賜之單于喜上書願保塞請罷邊備以休天子民人議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邊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状應以十事對【畧曰臣聞北邊塞外有隂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依阻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為冦孝武世斥奪此地建塞徼起亭隧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邊境得用少安邊長老言匈奴失陰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外國之大利不可一也前已罷外城省亭隧纔足候望通烽火安不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愚民猶尚犯禁何况匈奴豈能必不犯約三也中國設關梁置屯戍非獨為匈奴亦為諸屬國降民逃亡四也西羗保塞漢吏民貪利侵盜以此怨起而背叛今罷乘塞則生嫚易分争之漸五也往者從軍多没不還子孫貧困必出亡從之六也邊人奴婢愁苦聞匈奴中樂欲亡者多七也盜賊犯法亡走北出八也起塞以來卒徒勞苦功費久逺不深慮其終始欲以一切省繇戍卒有他變障塞破壊當更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單于自以保塞守禦請求無已小失其意則不可測十也 隂山徐廣曰在五原北考陰山横障漠北起寧夏賀蘭山當河套北亘吳喇忒歸化城之境蜿蜒而東隨地易名蓋數千里侯應以為東西千餘里亦約畧言之耳】對奏上詔勿議罷邊塞事使許嘉【延壽子大司馬車騎將軍襲封平恩侯】諭單于曰單于上書嚮慕禮義所以為民計者甚厚朕甚嘉之中國四方皆有關梁障塞非獨以備塞外亦以防中國姦邪放縱出為冦害也敬諭單于之意朕無疑焉單于謝曰愚不知大計天子幸使大臣告語甚厚【歸號王嬙為寧胡閼氏】 三月以張譚為御史大夫 初石顯見馮奉世父子為公卿著名女又為昭儀【由偼伃進昭儀昭儀位視丞相爵比諸侯王帝時始置】心欲附之薦昭儀兄逡【字子望】修敕宜侍帷幄帝召見逡逡因言顯專權帝怒罷逡及御史大夫缺【二月李延夀卒】在位多舉逡兄大鴻臚野王【字君卿】行能第一帝以問顯顯曰九卿無出野王者然親昭儀兄臣恐後世必以陛下私後宫親以為三公上曰善乃以太子少傅張譚為御史大夫 以召信臣【字翁卿九江夀春人】為少府 信臣先為南陽太守後遷河南治行常第一好為民興利躬耕勸稼稀有安居通溝瀆起水門提閼【閼所以壅水】以廣灌溉禁止奢靡務於儉約案其不法以示好惡其化大行户口增倍吏民親愛號曰召父徵為少府請諸離宮稀幸者勿復治省樂府諸戱及大官不時非法之物歲省數十萬 夏侯甘延夀為義成侯賜陳湯爵闗内侯 初石顯常欲以姊妻甘延夀延夀不取而陳湯素貪所鹵獲財物入塞多不法司校尉繫吏士案騐之湯上疏言臣與吏士共誅郅支萬里振旅宜有使者勞迎今司隸反收繫案騐是為郅支報讐也帝立出吏士令縣道具酒食以過軍既至論功顯與匡衡以為延夀湯興師矯制幸得不誅如復加爵土則後奉使者争欲乘危徼幸為國招難帝内嘉延夀湯功而重違衡顯之議久之不决劉向上疏頌其功【疏曰郅支囚殺使者傷威毁重陛下欲誅之意未嘗有忘延夀湯承聖指倚神靈出百死入絶域斬郅支之首掃谷吉之耻且使呼韓喜懼稽首來賔願守北藩累世稱臣勲莫大焉論大功者不録小過舉大美者不疵小瑕宜以時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于是封延夀為義成侯長水校尉賜湯爵闗内侯射聲校尉【時杜欽上疏訟馮奉世破莎車功帝以先帝時事不復錄】 五月帝崩 六月太子驁即位【是為孝成帝】 太子少好經書寛博謹慎後幸酒【晉灼曰好酒也】樂【五孝反】燕樂而傅昭儀子山陽王康有材藝【上好音樂或置鼙鼓殿下自臨軒檻上隤銅丸以撾鼓中嚴鼓之節後宫左右知音者皆莫能而山陽王亦能之】帝數稱之駙馬都尉史丹【高之子】進曰凡所謂材者敏而好學温故知新皇太子是也若乃器人于絲竹鼓鼙之間則是陳惠李微【服䖍曰二人皆黄門鼓吹】高于匡衡可相國也于是帝默然而笑【其後中山哀王薨太子前弔王帝少弟與太子游學相長大上悲不能自止而太子不哀上大恨曰安有人不慈仁而可奉宗廟為民父母者乎以責誚丹丹免冠謝曰臣誠見陛下哀痛感損切戒太子母哭泣感傷陛下臣罪當死上意乃解】及寢疾數問尚書以景帝時立膠東王故事【見景帝中元六年】史丹以親宻臣得侍疾候上獨寢時直入卧内頓首伏青蒲【應劭曰以青規地曰青蒲自非皇后不得至此】上涕泣言曰皇太子以嫡長立天下莫不歸心今者道路流言以為太子有動摇之議審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争臣願先賜死以示羣臣帝意感悟曰無有此議且皇后謹慎先帝又愛太子吾豈可違指吾病寖加恐不能自還善輔道太子丹唏嘘而起太子遂定至是即位 以元舅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 【尹氏起莘曰此外戚得權之始新莽篡弑之漸履霜堅冰可不戒哉】 秋七月葬渭陵【永光四年以渭城夀陵亭部原上為初陵詔勿治縣邑既葬號渭陵在今西安府咸陽縣東北】 【史臣曰元帝寛宏恭儉少而好儒及即位徵用儒生委之以政貢薛韋匡迭為宰相而帝牽制文義優柔不斷孝宣之業衰焉】 孝成皇帝 【己丑】建始元年春正月石顯以罪免歸道死 時顯徙為中太僕【掌皇太后輿馬不常置】不復典權丞相御史奏顯舊惡免官徙歸故郡憂懣道死因左遷少府五鹿充宗為元莬太守御史中丞伊嘉為雁門都尉及牢梁陳順皆免官司隸校尉王尊【字子贛涿郡髙陽人】劾奏丞相衡御史大夫譚知顯等專權擅勢為海内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䛕曲從附下罔上無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事在赦前及赦後衡譚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反言先帝任用傾覆之徒百官畏之甚于主上失大臣體于是衡慙懼謝罪上丞相侯印綬帝新即位重傷大臣乃左遷尊為高陵【注見前】令然羣下多是尊者衡由是黙黙不自安【尊初為益州刺史行部邛郲有九折坂前琅邪王陽過之嘆曰奉先人遺體奈何數乘此險遂以病去及尊至其坂曰此非王陽所畏也邪叱其馭驅之曰王陽為孝子王尊為忠臣 九折坂在四川雅州府榮經縣之西卭郲山】 有星孛于營室【營室二星天子之宫軍糧之府又土功事】 封舅光禄大夫崇為安成侯賜譚商立根逢時爵闗内侯【後崇卒有遺腹子奉世嗣侯】 夏四月黄霧四塞 詔博問公卿大夫無有隠諱諫大夫楊興博士駟勝等皆以為隂盛侵陽之氣也高祖之約非功臣不侯今太后諸弟皆以無功為侯外戚未曾有也大將軍鳳懼上書辭職優詔不許 秋八月有兩月相承【服䖍曰相承在上下也】晨見東方 九月流星光燭地 長四五丈委曲蛇形貫紫宮【注見前】 冬十二月作南北郊罷甘泉汾隂祠 匡衡奏言祭天于南郊就陽之義也地【顔師古曰祭地曰薶故云地】于北郊即隂之象也往者孝武帝于雲陽【注見前】立㤗畤郊見皇天反北之㤗隂于汾隂祠后土反東之少陽與古殊制宜徙置長安定南北郊為萬世基上從之既定衡又言享帝之義貴誠上質紫壇偽飾女樂【顔師古曰漢舊儀祭天用六綵綺席六重用玉几玉飾器凡七十女樂使童男童女俱歌也】及鸞路騂駒龍馬石壇之類宜皆勿修又雍鄜宻上下畤本秦所立不當遵上皆從焉【明年復奏罷陳寳祠 祠在今陜西鳯翔府寳雞縣史記封禪書秦文公獲若石于陳倉北坂城祠之其神來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南來集于祠城則若雄雞其聲殷云以一牢祠命曰陳寳】 【庚寅】二年春正月始親祠南郊 赦奉郊縣【長安奉南郊長陵奉北郊】減天下賦算錢四十 三月始祠后土于北郊 立皇后許氏 后車騎將軍嘉之女元帝傷母恭哀后居位日淺遭霍氏之辜故選嘉女以配太子至是立為后【帝自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及即位皇太后詔采良家女以備後宮杜欽説王鳯曰主上富于春秋未有適嗣方鄉術入學將軍宜建九女之制詳擇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母必有聲色技能為萬世大法鳯不能用 公羊傳諸侯一娶九女故欽曰九女之制】 夏大旱 【辛卯】三年秋大京師民訛言大水至 闗内大四十餘日京師民相驚言大水至奔走相蹂躪長安中大亂王鳳以為太后與上及後宮可御船令民上城避水王商【宣帝舅樂昌侯武之子嗣爵為左將軍】曰此必訛言不宜重驚百姓乃止有頃稍定問之果訛言上于是美壯商之固守數稱其議而鳯大慙恨 八月䇿免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 欲專任王鳯故免嘉 冬十二月戊申朔日食夜地震未央宮殿中詔舉直言極諫之士 杜欽【延年子字子夏茂陵杜鄴與欽同姓字俱以材能稱欽目偏盲故京師謂欽盲杜子夏以相别欽惡以疾見詆乃為小冠由是京師更謂欽小冠杜子夏云】谷永【吉之子字子雲】上對皆以為女寵太盛嫉妬專上將害繼嗣之咎 丞相樂安侯匡衡有罪免為庶人 初衡子昌為越騎校尉醉殺人繫獄昌弟謀篡【奪取也】昌事發覺衡徒跣待罪帝優禮之至是司隸校尉劾衡多取封邑四百頃免為庻人終于家 【壬辰】四年春正月隕石于亳【注見前】四于肥纍【漢縣即春秋肥子國注見前】二 罷中書宦官初置尚書員五人【注已見前】 三月以王商為丞相 夏四月雨雪復召直言極諫之士詣白虎殿【三輔黄圖未央宫有白虎殿】對䇿 時上委政王鳯議者多歸咎焉谷永以鳯方柄用陰欲自托乃曰方今四夷賔服皆為臣妾骨肉大臣有申伯之忠無重合【馬何羅弟通封重合侯事見前】安陽【上官桀事見前】博陸【霍禹事見前】之亂竊恐陛下歸咎無辜重失天心不可之大者也誠宜深察愚言解偏駁之患使列妾得人人更進益納宜子婦人以慰釋皇太后之憂愠解謝上帝之譴怒杜欽亦倣此意上以永為光禄大夫 秋桃李實 河決 先是清河都尉馮逡【逡由長樂屯衛司馬遷都尉】奏言郡承河上流土壤輕脆易傷頃所以無大害者以屯氏河通兩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靈鳴犢口又益不利獨一川兼受數河之任雖高増隄防終不能泄九河【注見前】今既難明屯氏河絶未久其處易浚又其口所居高于分殺水力道里便宜可復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備非常事下丞相御史議格不行至是大雨十餘日河果決于舘陶及東郡金隄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深者三丈事聞以御史大夫尹忠對方畧疏濶切責之忠自殺遣大司農非調【人名非子之後以名為氏】調均錢榖存給所灌之郡【顔師古曰調發均平錢榖于遭水之郡使存給也】謁者發河南以東漕船五百㮴【先勞反】徙民避水 大將軍鳯以陳湯為從事中郎 帝初即位匡衡奏陳湯奉使顓命盜所收康居財物湯坐免後湯以言事不實【湯言康居侍子非王子按騐實王子也】下獄當死谷永上疏訟湯曰君子聞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湯前斬郅支威震百蠻今坐言事非是欲致之大辟非所以厲死難之臣也書奏乃詔出湯奪爵為士伍㑹西域都尉叚㑹宗【字子松上邽人】為烏孫所圍驛騎上書鳯言湯多籌䇿習外國事可問上召見宣室示以㑹宗奏湯知烏孫瓦合不能乆攻屈指計曰不出五日當有吉語聞居四日軍書到言已解鳳奏以為從事中郎幕府事一决于湯【後湯坐惑衆不道免為庶人徙邊議郎耿育復訟其寃乃赦還長安卒】 【癸巳】河平元年春以王延世【犍為資中人】為河隄使者塞河决杜欽薦王延世為河隄使者延世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集覽落與絡通以竹蔑為外藩而籠絡之】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隄成于是改元河平以延世為光禄大夫賜爵闗内侯【後二嵗河復决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敗壊者半建始時復遣延世同丞相史楊焉治之六月乃成】 夏四月己亥晦日食詔百官陳過失 時許皇后專寵後宫希得進見中外皆憂上無繼嗣劉向杜欽谷永皆以為言上于是減省椒房掖庭用度皆如竟寧以前故事 秋減死刑省律令 詔曰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竒【居宜反】請【謂于常文之外主者别有所請以定罪也】他比【毗至反謂引他類以比附之稍増律條也】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諭衆庶不亦難乎其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時有司不能廣宣上意徒鉤摭㣲細毛舉數事以塞詔而已 【甲午】二年春正月沛郡【本秦泗水漢改曰沛治相故城在今江南鳯陽府宿州】鐵官冶鐵飛【劉友益曰金失其性也】 夏楚國雨雹 大如釡 悉封諸舅為列侯 王譚為平阿侯商為成都侯立為紅陽侯根為曲陽侯逢時為高平侯五侯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 免京兆尹王尊官復以為徐州刺史 先是尊因王鳯薦【時南山盗宗傰等為吏民害校尉傅剛不能禽故薦尊】徵為諫大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旬月間盜賊清遷光禄大夫守京兆尹凡三歲御史大夫張尊奏尊暴虐免官吏民多惜之湖三老【注見前】公乘興等上書訟尊治京兆尹前所希有今御史大夫奏尊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楊輔與尊有怨外依公事傅致奏文臣等竊痛尊修身砥節功著職修昨以京師賊亂選用為卿賊亂既除即以佞巧廢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間乍賢乍佞豈不甚哉于是復以尊為徐州刺史【後遷東郡太守久之河水溢尊親祀水神請以身填金隄因止宿隄上及水盛隄壞吏民奔走尊立不動水波稍郤三老朱英等奏狀上嘉之秩尊中二千石數嵗卒于官】 【乙未】三年春二月犍為地震山崩 壅江水逆流 秋八月乙卯晦日食 求遺書 帝以中秘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于天下詔光禄大夫劉向校之向以王氏權位太甚而上方嚮詩書古文乃因尚書洪範集合上古以來厯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迹行事著其占騐號曰洪範五行傳論奏之帝心知向忠故為鳯兄弟起此論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 【丙申】四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來朝 初呼韓邪單于死子復株絫若鞮單于【名雕陶莫臯】立【事在建始二年】因遣右臯林王伊邪莫演奉獻既罷伊邪莫演自言欲降議者言宜受之谷永杜欽以為單于稱臣無有二心今既享其聘貢之職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也假令單于初立使之詐降以卜吉凶或設為反間欲因而生隙受之適合其䇿使得歸曲而責直此誠邉境安危之原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諼詐之謀上從之至是單于遂入朝【丞相王商多質有威重容貌絶人單于拜謁商仰視大畏之遷延却退上聞而嘆曰真漢相矣】 三月癸丑朔日食 夏四月詔收丞相樂昌侯王商印綬商以憂卒 琅邪太守楊彤與王鳯連昏其郡有災害商按問之鳯以為請商不聴竟奏免彤奏寝不下鳯以是怨商使人告商滛亂事上以為暗昧之過不足以傷大臣鳯固争下其事司隸大中大夫張匡素佞巧復上書極言詆商詔勿治鳯固争之乃使使者收商丞相印綬商免相三日發病嘔血卒諡戾侯【子弟親屬皆出補吏莫得留給事宿衛者有司請除國邑詔子安嗣侯】 以張禹【字子文河内軹人徙蓮勺】為丞相【封安昌侯】 上為太子受論語于禹【禹從琅邪王陽膠東庸生問論語以博士鄭寛薦詔授太子論語】及即位賜爵闗内侯拜光禄大夫給事中與王鳯並領尚書禹内不自安數病上書求退上不許撫待愈厚遂以為相 罽賔【治循鮮城去長安萬二千二百里明史西域撒馬兒罕即漢罽賔地隋曰漕國唐復曰罽賔去嘉峪闗九千六百里】遣使來獻 初武帝通西域罽賔以絶逺漢兵不能至獨不服數剽殺漢使元帝時遣使者上書謝帝放其使者于懸度【去陽闗五千八百八十八里在烏秅國之西本石山也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絶而不通至是復遣使來獻漢欲遣使者報送其使杜欽説王鳯曰罽賔前親逆節故絶而不通今悔過來而奉獻者皆行賈賤人欲通貨市買以獻為名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蠻夷之賈非計也業已受節可送至皮山【國名治皮山城去長安萬五十里西南當罽賔道】而還于是鳯白從欽言罽賔實利賞賜賈市其使數年而一至云【罽賔民巧雕文刻鏤治宫室織罽刺文繡以金銀為錢文為騎馬幕為人面出封牛孔雀珠璣瑚虎魄流離明史西域傳其國有照世杯光明洞澈照之可知世事云】 【丁酉】陽朔【以前年山陽火生石中故改元】元年春二月丁未晦日食冬下京兆尹王章【字仲卿泰山鉅平人】獄殺之 章初為中郎將毁中書令石顯為顯所䧟免官及帝立擢司隸校尉遷京兆尹時大將軍鳯用事上謙譲無所顓章素剛直敢言雖為鳯所舉非鳯專權不親附鳯乃奏封事言日食之咎帝召見延問【上即位數年無繼嗣定陶王來朝太后與上承先帝意遇王甚厚留之不遣歸國旦夕侍上甚見親重鳯心不便㑹日食因言日食陰盛之象定陶王當奉藩在國今留侍京師詭正非常故天見戒宜遣之國帝不得已許之王辭去上與涕泣而訣】章因對曰陛下未有繼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廟奉社稷上順天心下安百姓何故致災異災異之發為大臣顓政者也今鳯不自省責反歸咎于定陶王建遣之國欲使天子孤立于上顓擅朝事以便其私且鳯誣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商守正不随為鳯所罷身以憂死鳯小婦弟張美人已嘗適人託以為宜子内之後宫以私其妻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見足以知其餘鳯不可令典事宜選忠賢以代之上聞章言感悟謂章曰君試為朕求可以自輔者章薦琅邪太守馮野王鳯聞甚懼杜欽令鳯上疏乞骸骨辭甚哀太后聞之埀涕不食上乃彊起鳯而使尚書劾章【奏章知野王前以王舅出補吏而私薦之阿附諸侯又張美人體御至尊非所宜言】下章吏廷尉致其大逆罪章竟死獄中【初章為諸生獨與妻居章疾病無被臥牛衣中與妻決涕泣後章為京兆欲上封事妻止之曰人當知足獨不念牛衣中涕泣時耶章曰非女子所知也書上果下獄妻子皆收繫章小女年可十二夜起號哭曰平時獄上呼囚數常至九今八而止我君素剛先死者必君問之果死】妻子皆徙合浦自是公卿見鳯側目而視【野王懼不自安遂病滿三月賜告歸杜陵就醫藥鳯風御史劾奏野王賜告養病而私自持虎符出界歸家奉詔不敬免官】 以薛宣【字贛君東海郯人】為左馮翊 宣為郡所至有聲迹【宣由長安令補御史中丞出為臨淮太守遷陳留太守】及為左馮翊屬令有楊湛謝游皆貪猾不遜宣察湛有改過之效乃宻書曉之游自以大儒輕宣獨移書顯責之二人得檄皆解印綬去宣得吏民罪名即告其縣長吏使自行罰曰不欲代縣治奪賢令長名也 【戊戌】二年夏四月以王音【太后從弟】為御史大夫 于是王氏愈盛郡國守相刺史皆出其門五侯羣弟争為奢侈賂遺珍寳四面而至然皆好士養賢傾財施予賔客競為之聲譽劉向上封事極諫曰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内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僭盛依東宮【顔師古曰東宮太后所居】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筦執樞機朋黨比周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外戚僭貴未有如王氏者也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㣲象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扶疎上出屋根揷地中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不並立如下有㤗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于外親縱不為身奈宗廟何宜發明詔援近宗室疏逺外戚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書奏帝召見向嘆息悲傷其意曰君且休矣吾將思之然終不能用其言 秋關東大水 【己亥】三年春三月隕石東郡八 秋八月大司馬大將軍鳯卒九月以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詔王譚位特進領城門兵 王鳯疾上臨問之執手涕泣曰將軍病如有不可言平阿侯譚次將軍矣鳯頓首泣曰譚等雖至親行皆奢僭不如御史大夫音謹敕臣敢以死保之初譚倨不肯事鳯而音敬鳯卑恭如子故鳯薦之鳯卒上以音代鳯而詔譚領城門兵由是譚音相與不平 【庚子】四年夏四月雨雪 以王駿【吉之子】為京兆尹 駿經明行修以陳咸匡衡薦遷諫大夫厯官至少府帝欲大用之出為京兆京兆典京師于三輔尤為劇唯趙廣漢張敞王尊王章及駿皆有能名故京師稱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 【辛丑】鴻嘉元年春二月帝始㣲行 上從期門郎或私奴或乘小車或皆騎出入市里郊野逺至旁縣鬬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侍中張放也【放安世元孫元帝妹敬武公主之子取皇后弟平恩侯許嘉女襲封富平侯為侍中中郎將監長樂屯兵儀比將軍與上同臥起】寵幸無比故假稱之 三月丞相禹罷夏四月以薛宣為丞相【封高陽侯】 禹以老病罷朝朔望位特進賞賜甚厚宣為相【宣以左馮翊遷少府谷永言宣經術文雅足以謀王體㫁國論乃擢為御史大夫遂相】官屬譏其煩碎無大體不稱賢也 【壬寅】二年春三月飛雉集未央宮承明殿【三輔黄圖未央宮有承明殿】博士行大射禮【胡三省注古者天子諸侯大夫士皆有大射之禮博士所行士之射禮也】有飛雉集于庭登堂而雊又集太常宗正丞相御史車騎府又集未央宮承明殿王音言曰天地之氣以類相應譴告人君甚㣲而著雉者聴察先聞雷聲故經載高宗雊雉之異【事見前】以明轉禍為福之騐今以博士行禮之日大衆聚㑹飛集于庭厯階登堂厯三公之府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宮宿留其曉人備具深切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後帝使詔音曰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者得無人為之音復對曰誰為佞謟之語誣亂聖聴如此陛下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流聞海内皇天數見災異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獨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高祖天下當以誰屬乎宜謀于賢知克已復禮以求天意則繼嗣可立災異尚可銷也】 【癸卯】三年夏王氏五侯有罪詣闕謝赦不誅 王氏五侯争以奢侈相尚商嘗病從上借明光宮後又穿城引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立羽葢張周帷上幸商第見而衘之後㣲行出過曲陽侯第又見園中土山漸臺象白虎殿于是怒以讓車騎將軍音商根欲自黥劓以謝太后上大怒使尚書責問司隸京兆知商等奢僭不軌阿縱不舉奏又賜音䇿書曰外家宗族彊上一身寖弱日久今將一施之【師古曰行刑罰】君其召諸侯令待府舍是日詔尚書奏文帝時誅將軍薄昭故事音藉槀請罪商立根皆負斧質謝上竞不忍誅 冬十一月廢皇后許氏 初許皇后與班偼伃【班氏楚鬬班之後以名為氏偼伃越騎校尉况女】皆有寵上嘗游後庭欲與偼伃同輦辭曰觀古圖畫聖賢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列女傳樊姬楚荘王夫人王好獵姬數諫不聴乃不食禽獸肉二年王感悟之而勤政事】今有班偼伃後帝㣲行過陽阿主家悦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宫大幸女弟復召入【姿性尤醲粹左右皆嘖嘖嘆賞有宣帝時披香博士淖方城在帝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姊弟俱為偼伃貴傾後宮于是譖告許皇后班偼伃祝詛主上【后姊平安剛侯夫人謁等為媚道祝詛後宮有身者王美人及王鳯等事發覺太后大怒下吏考問謁等誅死】許后廢處昭臺宮考問班偼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䝉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赦之偼伃乆恐見危乃求共養太后于長信宮上許之【後帝崩偼伃充奉園陵卒因葬園中】 【甲辰】四年秋河水溢 渤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李尋【平陵人字子長治尚書好洪範災異】等奏言議者常欲索九河故道而穿之【時河隄都尉許商與丞相史孫禁共行視圖方畧禁以為可决平原金隄間開道大河令入故篤馬河至海五百里商以為古九河有徒駭胡蘓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界中相去二百餘里今河雖數移徙不離此域禁所欲開在九河南失水之迹不可許公卿皆從商言 篤馬河在山東平原縣逕樂陵陽信其入海處亦曰陷河徒駭河胡渭以為即禹河入海故道注見前胡蘓河在直東光縣今縣有胡蘓亭于欽齊乘曰滄州南有大連澱即胡蘓也鬲津河在今山東德州逕德平樂陵至海豐入海成平鬲皆漢縣注見前東光今縣屬直河間府】今因其自決可且勿塞以觀水勢河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于是遂止不塞朝臣數言百姓可哀上遣使者振贍之 冬以趙䕶【河東都尉】為廣漢太守討賊鄭躬等平之 先是廣漢鄭躬等篡囚徒盜庫兵自稱山君【事在三年】時黨與寖廣犯厯四縣拜䕶為太守發郡中及蜀郡兵合三萬人擊之或相捕斬除罪旬月平遷䕶為執金吾【後陳留樊並山陽鐵官徒蘓令復攻殺長吏自稱軍延厯數郡皆即捕誅事在水始三年】 王譚卒詔王商位特進領城門兵 譚卒上悔前廢之不輔政而薨也乃復詔成都侯商以特進領城門兵【置幕府得舉吏如將軍】杜鄴説音宜承聖意加異往時每議必與及之音由是與商親宻 【乙巳】永始元年夏四月封趙臨為成陽侯下諫大夫劉輔【河間宗室】獄論為鬼薪 上欲立趙偼伃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魏郡元城人少為黄門郎以王鳯薦至九卿】往來通語歲餘始許之乃先封偼伃父臨為成陽侯劉輔上言臣聞天之所與必先賜以符瑞天之所違必先降以災變此自然之占騐也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色相戒况于季世不䝉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妙選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祗子孫之祥猶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于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惑莫大焉書奏詔繫掖庭秘獄【顔師古曰漢書舊儀掖庭詔獄令丞宦者為之主理婦人女官也】于是辛慶忌【武賢子字子真】亷褒師丹【師以官為氏丹字仲公琅琊東武人】谷永俱上書救援【畧曰臣聞明王垂寛容之聽不罪狂狷之言然後百僚竭忠不懼後患竊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旬月之間下秘獄臣愚以為輔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衆共之惟陛下留神省察】上乃徙繋輔共公獄【師古曰少府之屬官也亦有詔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終于家 五月封太后弟子莽為新都侯【國南陽新野之都鄉】 太后兄弟八人獨弟曼早死不侯子莾幼孤時五侯侈靡子弟以輿馬聲色佚游相高莽因折節為恭儉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養孤兄子行甚敕備又外交英俊内事諸父曲有禮意鳯且死以莽託太后及帝拜黄門郎乆之成都侯商又請分戸邑封莽至是封新都侯遷騎都尉光禄大夫侍中宿衛謹敕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振施賔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故在位更推薦之虚譽隆洽傾其諸父矣 六月立偼伃趙氏為皇后 后既立寵少衰而其女弟絶幸為昭儀居昭陽宫皆以黄金白玉明珠翠羽飾之自後宫未嘗有焉后居别館多通侍郎宫奴多子者然卒無子光禄大夫劉向以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于是采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及孽嬖為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又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説苑奏之數上疏言得失陳法戒上雖不能盡用然内嘉其言常嗟嘆之 秋七月詔罷昌陵反故陵勿徙吏民 初元帝儉約渭陵不復徙民起邑至帝以渭城延陵亭部【在今西安府咸陽縣西北】為初陵數年復樂霸陵曲亭南更起昌陵營之將作大將解萬年自詭三年可成請徙郡國豪傑于昌陵帝從之制度泰奢功久不就劉向上書諫【畧曰孝文皇帝嘗美石椁之固張釋之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黄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邱隴皆小葬具甚㣲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孔子葬母于防墳四尺延陵季子葬其子封墳掩坎其高可隐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親骨肉皆㣲薄非茍為儉誠便于體也秦始皇葬于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數年之間項籍燔其宫室營宇牧兒持火照求亡羊失火燒其藏椁是故德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㣲邱隴彌高宫廟甚麗發掘必速唯陛下上覽明聖之制以為則下觀亡秦之禍以為戒】上感其言詔罷昌陵反故陵勿徙吏民萬年以邪佞徙敦煌 封蕭何六世孫喜為酇侯 喜時為南䜌【漢縣隋更名鉅鹿今屬直順德府】長以杜業請故封【喜至曽孫禹更為蕭鄉侯王莽敗絶】 八月太皇太后崩【宣帝卭成王皇后】 九月黒龍見東萊 丁巳晦日食 【丙午】二年春正月大司馬車騎將軍音卒【諡曰敬】 王氏惟音為修整數諫正有忠節【子舜嗣為太僕侍中】 二月星隕如是月乙酉晦日食 谷永為凉州刺史奏事京師上使尚書問永所欲言時帝溺于燕樂皇太后與王商等深以為憂乃使永因天變切諫而勸上納用之永亦知有内應展意無所依違遂具疏對【畧言去年九月龍見日食今年二月星隕日食六月之間大異四發三代之末未嘗聞也臣聞三代所以隕䘮者皆由婦人與羣惡沈湎于酒秦所以亾者養生㤗奢奉終泰厚也今陛下兼而有之建始河平之際許班熏灼四方女寵極矣今之後起什倍于前掖庭獄阱生入死出者不可勝數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陛下棄萬乘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宮晨夜與羣小相随烏集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沈湎媟嫚典門户奉宿衛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宮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陛下輕奪民財不愛民力去高敞初陵改作昌陵大興繇役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後反故百姓怨恨上下俱匱無以相救漢興九世繼體之主或以中興或以治安陛下獨違道縱欲輕身妄行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為人後嗣如此豈不負哉誠肯昭然逺寤舊愆畢改新德既章則大異可銷天命可復社禝宗廟可保】對上上大怒王商宻摘永令發去上使侍御史收永敕過交道廐【在今西安府咸陽縣西北】者勿追御史不及永還上意亦解 三月以王商為大司馬衛將軍王立位特進領城門兵 侍中張放以罪左遷北地都尉 上嘗與張放等宴飲禁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時乘輿幄坐屏風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侍中班伯【况之子偼伃之弟以王鳳薦由中常侍至侍中光禄大夫】久疾新起入見上指畫問之曰此圖何以示戒伯對曰沈湎于酒㣲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于酒上乃喟然嘆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放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後上朝東宫太后泣曰帝間顔色瘦黒班侍中本大將軍所舉宜寵異之以輔聖徳遣富平侯且就國上曰諾時上諸舅皆害放寵聞太后言風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進【字子威汝南上蔡人】奏放罪惡上不得已左遷放為北地都尉數月徵入為侍中復出為天水屬國都尉上雖愛放然上迫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既去璽書勞問不絶【後放歸侍母疾疾瘳出為河東都尉復徴為侍中丞相翟方進復奏放上不得已免放賜錢五百萬因遣就國及帝崩放思慕哭泣而死】 冬十二月䇿免丞相宣及御史大夫翟方進復以方進為丞相【封髙陵侯】孔光【字子夏孔子十四世孫霸之子】為御史大夫 太皇太后王氏崩喪事倉卒吏賦歛以趨辦【師古曰趨讀曰趣與促同言茍取辦】上以過丞相御史䇿免宣為庶人方進左遷執金吾丞相官缺羣臣多舉方進上亦器其能擢方進為丞相以光為御史大夫【方進公潔請托不行持法刻深任勢立威中傷甚多陳咸朱博蕭育逄信孫閎之屬皆京師世家以材能少歴牧守列卿知名當世方進據法以彈皆罷退之有言其挾私詆罪者上以方進所舉應科不以為非也光領尚書典樞機十餘年上有所問據經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指茍合如或不從不敢强爭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輙削草藁以為章主之過以奸忠直人臣大罪也有所薦舉惟恐其人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光温室樹皆何木也光不應更荅以他語其不泄如是】 【丁未】三年春正月己卯晦日食 冬十月復泰畤汾隂五畤陳寳祠 初帝罷甘泉泰畤【事在建始元年】其日大風壞甘泉竹宫【禮樂志武帝用事甘泉圜丘至夜常有神光天子自竹宫而望拜韋昭曰以竹為宫天子居中漢舊儀云竹宫去壇三里】折㧞畤中樹木十圍以上百餘帝異之以問劉向對曰家人尚不欲絶種祠况于國之神寳舊畤且其始立皆有神祇感應誠未易動上意恨【顔師古曰悔也】之又以久無繼嗣令詔有司復甘泉泰畤汾隂后土如故及雍五畤陳倉陳寳祠是時上頗好鬼神方術祠祭費用多谷永上書曰臣聞明于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㒺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之法言而盛稱竒怪鬼神及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黄白變化之術者皆詐偽欺㒺聴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盪盪如繫風捕景終不可得是以明主拒而不聴聖人絶而不語惟陛下拒絶此類毋令姦人有所闚上善其言【後帝崩復南北郊長安如故哀帝建平二年又復甘泉泰畤汾隂后土祠至平帝元始五年復南北郊如匡衡等議】 故南昌尉梅福【九江夀春人明尚書榖梁春秋為郡文學補南昌尉】上書不報福數因縣道上變事【顔師古曰附縣道之使而封奏也】輒報罷至是復上書曰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顔師古曰九九算術若今九章之類】桓公不逆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自陽朔以來羣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故京兆尹王章面引廷争戮及妻子折直士之節結諌臣之舌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三倍春秋水災亡與比數隂盛陽微金鐵為飛【事見前】此何景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今迺尊寵其位授以魁柄勢凌于君權隆于主然後防之亦亡及已上不納【時福家居常以讀書養性為事至元始中王莽顓政福一朝棄妻子去人以為仙其後有見之于㑹稽者變名姓為吳市門卒云】 【戊申】四年秋七月辛未晦日食 以何武【字君公蜀郡郫縣人】為京兆尹 武為吏守法盡公進善退惡所居無赫赫名去後常見思其為刺史時二千石有罪應時輙奏行部必先即學宫見諸生問以得失然後入傳舍問墾田美惡已見二千石【後以所舉方正詭衆虚偽坐左遷楚内史又遷沛郡太守復入為廷尉】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九 漢 孝成皇帝 【己酉】元延元年春正月己亥朔日食 夏四月無雲而雷有流星從日下東南行四面如自晡及昏止 秋七月有星孛于東井 上以災變愽謀羣臣中壘校尉【武帝置掌北軍壘門内又外掌西域】劉向上書曰臣聞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異有小大希稠占有舒疾緩急今日食尤屢星孛東井攝提【漢書天文志大角兩旁各有三星鼎足勾之曰攝提】炎及紫宫【五行志是年七月星孛東井踐五諸侯出河戍北貫紫宮中南逝犯大角攝提】此變之大者也其事難一二記臣雖圖上猶須口説願賜清燕之間指圖陳狀上輙入之【謂召入也】向具言方今同姓疏逺母黨專政禄去公室權在外家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後嗣也其言多痛切上終不能用【時谷永為北地太守當之官上使淳于長受所欲言永對曰建始以來二十載間羣災大異交錯蜂起内則為深宫後庭驕臣悍妾醉酒狂悖卒起之敗苑囿街巷臣妾之家徴舒崔杼之亂外則為諸夏下士陳勝項梁奮臂之禍下有其萌然後變見于上可不致慎永黨于王氏專攻上身與後宫上亦知之不甚親信也後上欲用劉向為九卿為王氏所持故終不遷谷永自北地徵入為大司農歲餘以病免】 冬十二月大司馬衛將軍商卒【諡景成】以王根為大司馬驃騎將軍 商卒紅陽侯立次當輔政先是立使客于南郡占墾草田數百頃以入縣官而貴取其直一萬萬以上為丞相司直孫寳【字子嚴鄢陵人】所發上由是廢立而用根 故槐里令朱雲言事得罪既而釋之 故丞相安昌侯張禹雖家居以帝師位特進甚尊重【天子賞賜前後千萬禹内殖貨財買田多至四百餘頃皆極膏腴身居大第後堂日理絲竹管又自治冡塋奏請肥牛亭地王根以地當平陵寢廟衣冠所出游道宜更䁑禹他地上不從】王根害其寵數毁惡之上愈益敬厚禹【禹疾車駕自臨問親拜禹床下禹數目其少子少子未有官上即拜為黄門】國家每有大政必與定議時吏民上書言災異王氏專政所致上意頗然之乃至禹第辟左右親以吏民所言示禹禹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根有隙恐為所害謂上曰災變之意深逺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陛下宜修政事以善應之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上雅信愛禹因此不疑王氏故槐里令朱雲上書求見公卿在前雲曰今朝廷大臣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茍患失之無所不至者也臣願賜上方斬馬劔斷佞臣一人頭以厲其餘上問誰也對曰安昌侯張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訕上廷辱師傅罪死不赦御史將雲下雲攀殿檻檻折雲呼曰臣得下從龍逄比干遊於地下足矣未知聖朝何如耳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免冠叩頭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使其言是不可誅其言非固當容之臣敢以死爭慶忌叩頭流血上意乃解及後當治檻上曰勿易因而輯之以旌直臣【初雲在元帝時五鹿充宗方貴幸為梁邱易與諸家論充宗乗貴辯口諸儒莫能抗雲獨與論難連拄之故諸儒為之語曰五鹿嶽嶽朱雲折其角及是復言張禹後遂不復仕常居鄠教授弟子卒于家】 【辛亥】三年春岷山【注見前】崩壅江三日江水竭 劉向曰周岐山【注見前】崩三川竭而幽王亡岐山者周所興也漢家本起于蜀今所起之地山崩川竭星孛又及攝提大角從參【注見前】至辰【大火也注見前】殆必亡矣 【癸丑】綏和元年春三月立定陶王欣【共王康子即哀帝】為皇太子先是中山王興定陶王欣來朝中山王獨從傅定陶王盡從傅相中尉上問定陶王對曰令諸侯王朝得從其國二千石故盡從之令誦詩通習能説問中山王獨從傅在何法令不能對令誦尚書又廢帝由是以為不能而賢定陶王數稱其材是時二王于帝為至親定陶傅太后【即共王康之母昭儀】隨王來朝私賂遺趙皇后昭儀及王根三人見上無子亦欲豫自結為長乆計皆勸帝以為嗣帝為加元服而遣之【事在元延四年】至是使執金吾任宏守大鴻臚持節徴定陶王立為太子【時孔光議以為宜立中山王上不從左遷光為廷尉十一月上以太子既奉大宗後不得顧私親乃立楚孝王孫景為定陶王以奉共王後初太子㓜時祖母傅太后躬自養視至是為太子詔太后與太子母丁姫自居定陶國邸不得相見皇太后曰太子小而傅太后抱養之今至太子家以乳母恩耳不足有所妨于是許之是年八月中山王興卒】 封孔吉【孔子十三世孫】為殷紹嘉侯三月與周承休侯【注見前】皆進爵為公 初元帝時詔求殷後分㪚為十餘姓推求其嫡不能得匡衡以為宜封孔子世為湯後議寢不行至是梅福復言之上乃下詔封吉與周承休侯俱進爵為公地各百里 夏四月建三公官 御史夫夫何武言末俗事煩宰相才不及古而獨兼三公之事所以不治宜建三公官上從之以王根為大司馬罷驃騎將軍官【武帝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無印綬官屬至是始授金印紫綬置官屬不復領將軍】以武為大司空【封汜鄉侯】皆増奉如丞相以備三公焉 冬十月大司馬根病免 衛尉淳于長有罪下獄死廢后許氏自殺以王莽為大司馬 初趙皇后之立長有力焉故上德之大見信用貴傾公卿許后姊孊【音靡后姊名初為龍頟侯韓寳妻寳以鴻嘉元年卒】寡居長與私通因娶為小妻許后時徙居長定宫【三輔黄圖林光宫中有長定宫】因孊厚貽長求復為偼伃長受詐許為白上立以為左皇后輙與孊書戱侮許后嫚易無不言王莽心害長寵白之【莽侍王根疾因言長見將軍乆病意喜自以當代輔政且言其罪根怒使白東宫莽求見太后具言其狀太后亦怒命徃白帝】上以太后故免長官不治罪遣就國㑹紅陽侯立上疏為長求留上疑之逮長繫詔獄窮治長具服辠至大逆死獄中【紅陽侯立故與長有怨及長當就國立嗣子融從長請車騎長以珍寳遺立立因為長求留上疑之下吏按騐立令融自殺以滅口上愈疑其有大姦遂下長獄遣立就國丞相方進復劾奏立黨友後將軍朱博等免官歸郡 朱博字子元杜陵人】使廷尉孔光持節賜許后藥自殺【葬延陵交道廐西】上以王莽首發大奸稱其忠直王根因薦莽自代遂以莽為大司馬【莽既繼四父輔政欲令名譽過前人聘請賢良以為掾史賞賜邑錢悉以享士愈為儉約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問疾莽妻迎之衣不曵地布蔽膝見之者以為僮使問知夫人皆驚其餙名如此】 罷刺史置州牧【秩二千石】 丞相大司空言春秋之義用貴治賤不以卑臨尊刺史位下大夫而臨二千石輕重不相凖請罷刺史更置州牧以應古制從之【哀帝建平二年以朱博言罷州牧復置刺史如故】 詔立辟雍【注見前】未作而罷 犍為郡【注見前】于水濵得古磬十六枚議者以為善祥劉向因是説上宜興辟雍設庠序陳禮樂以風化天下或曰不能具禮【顔師古曰此向設為難者之言也】禮以養人為本如有過差是過而養人也刑罸之過或至死傷今之刑有司定法筆則筆削則削至于禮樂則曰不敢是敢于殺人不敢于養人也夫教化所恃以為治刑法所以助治也今廢所恃而獨立其所助非所以致太平也帝以其言下公卿議丞相大司空奏請立辟雍按行長安城南營表未作而罷【時又有言孔子布衣養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學弟子少于是増弟子員三千人歲餘復如故未幾劉向亦卒】 【甲寅】二年春二月丞相方進卒 時熒惑守心【注見前】丞相府議曹李尋奏記方進言今災變廹切大責日加安得但保斥逐之戮闔府三百餘人【丞相官屬】唯君侯擇其中與盡節轉凶方進憂之不知所出㑹郎賁【音肥】麗善為星言大臣宜當之上乃召見方進還歸未及引决上遂賜册責讓使尚書令賜上尊酒十石【如淳曰稻米二斗得酒一斗為上尊】養牛一方進即日自殺【如淳曰漢儀注有天地大變皇帝使侍中持節乗四白馬賜上尊酒十斛牛一頭䇿告殃咎使者去半道丞相即上病使者還未白事尚書以丞相不起病聞】上秘之遣九卿册贈印綬賜乗輿秘器親臨弔者數至禮賜異于它相故事 三月帝崩 帝素彊無疾病時梁王【名立梁懐王揖七代孫】楚王【名衍宣帝孫楚孝王囂子】來朝明旦當辭去又欲拜孔光為丞相已刻侯印書贊【顔師古曰贊謂延拜之辭】昬夜平善鄉晨欲起不能言而崩民間讙譁咸歸罪趙昭儀皇太后詔大司馬莽雜治問皇帝起居發病狀趙昭儀自殺 以孔光為丞相 光于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故城在今河南南陽府淅川縣】侯印綬 夏四月太子欣即位【是為孝哀帝】 帝初立躬行儉約罷樂府官及官織綺繡除任子令【應劭曰任子令者漢儀注吏二千石以上視事滿三年得任同産若子一人為郎不以德選故除之】誹謗詆欺法出宫人免官奴婢益小吏俸政皆由已出朝廷翕然望治焉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葬延陵【在西安府咸陽縣西北】 【史臣曰成帝善修容儀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奏議可述然湛于酒色趙氏内亂外家擅朝建始以來王氏始執國命哀平短祚莽遂簒位葢其威福所由來者漸矣】 追尊定陶共王為定陶共皇 太皇太后令傅太后丁姫十日一至未央宫有詔問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定陶太后宜何居孔光素聞傅太后剛暴長于權謀恐其與政事不欲與帝旦夕相近即議以為宜改築宫何武曰可居北宫上從武言北宫有紫房複道通未央宫傅太后果從複道朝夕至帝所求稱尊號貴寵其親屬髙昌【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博興縣】侯董宏【父忠以告霍禹反封侯宏嗣】希指言秦莊襄王母本夏氏而為華陽夫人所子及即位後俱稱太后宜立定陶太后為帝太后事下有司王莽師丹【帝為太子時丹為太子太傅及即位以為左將軍領尚書事】劾奏宏知皇太后至尊之號而稱引亡秦非所宜言大不道上納其言免宏為庻人傅太后大怒要上必欲稱尊號上乃白太皇太后令下詔尊定陶共王為共皇 五月立皇后傅氏 傅太后從弟晏之子也 尊定陶太后曰定陶共皇太后丁姫曰定陶共皇后封丁明【共皇后兄】晏【共皇太后從父之子】皆為列侯【晏孔鄉侯明陽安侯】 共皇太后共皇后各置左右詹事食邑如長信宫【皇太后】中宫【皇后】 詔劉歆【字子駿向少子】典領五經 王莽薦劉歆有才行為侍中稍遷光禄大夫貴幸上復令典領五經卒父前業歆于是摠羣書而奏其七略有輯略【諸書之總要】六藝略【六藝之文易書詩禮樂春秋論語孝經小學凡九種】諸子略【曰儒曰道曰隂陽曰法曰名曰墨曰縱横曰雜曰農凡九家外又有小説家】詩賦略【賦三種雜賦歌詩為五種】兵書略【權謀形勢隂陽技巧為四種】術數略【天文厯譜五行蓍雜占形法為六種】方技略【醫經經方房中神仙為四種】 六月詔限民名田不果行 初董仲舒説武帝以秦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小民安得不困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塞兼并之路薄賦斂省徭役以寛民力然後可善治也至是師丹復建言帝下其議【丞相大司空奏請自諸侯王列侯公主名田各有限闗内侯吏民名田毋過三十頃奴婢毋過三十人期盡三年犯者没入官】貴戚近習不便遂寢不行 秋七月罷大司馬莽就第以師丹為大司馬【封髙樂侯】初太皇太后詔莽就第避帝外家莽即上䟽乞骸骨帝遣尚書令詔起之又遣孔光等白太皇太后復令莽視事至是置酒未央宫内者令為傅太后張幄坐于太皇太后坐旁莽按行責内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與至尊並徹去更設坐傅太后大怒不肯坐莽乞骸骨罷就第時右將軍傅喜【太后從弟】好學問有志行莽既罷衆庻歸望于喜先是上官爵外親喜獨執謙稱疾傅太后始與政事數諫之由是傅太后不欲令喜輔政乃以師丹為大司馬而賜喜黄金百斤以光禄大夫遣歸養病何武唐林【沛國人】皆上書言喜行義修潔忠誠憂國今以寢病一旦遣歸衆庻失望忠臣社稷之衛喜立于朝陛下之光輝傅氏之廢興也上亦自重之故尋復進用焉 遣曲陽侯王根就國免成都侯王况【商之子】為庻人帝少聞王氏驕盛心不能善司校尉解光奏曲陽侯根三世據權五將秉政天下輻凑臧累巨萬大治第宅殿上赤墀户青瑣游觀射獵使奴從者被甲持弓弩陳歩兵止宿離宫水衡供帳發民治道百姓苦其役推親近吏張業為尚書蔽上壅下先帝山陵未成公聘取故掖庭女樂殷嚴王飛君等置酒歌舞成都侯况亦聘取故掖庭貴人以為妻皆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上以根嘗建社稷之筞遣就國而免况為庻人 九月地震 自京師至北邊郡國三十餘處地震壊城郭壓殺四百餘人上以災異問待詔李尋對曰日者衆陽之長君之表也間者光明侵奪失色邪氣珥蜺【珥音耳蜺讀曰齧皆日旁氣也】數作惟陛下執乾剛之德諸保阿乳母甘言卑辭之託斷而勿聼勉強大誼絶小不忍有不得已可賜以貨財不可私以官位月者衆隂之長妃后大臣諸侯之象也間者月數為變此為母后與政亂朝惟陛下親求賢士以崇社稷五行以水為本今汝潁漂涌並為民害咎在皇甫卿士之屬惟陛下少抑外親大臣地道柔靜隂之常義也間者地數震宜務崇陽抑隂以救其咎傳曰土之美者善養禾君之明者善養士中人皆可使為君子如近世貢禹以言事忠切尊榮當此之時士厲身立名者多及京兆尹王坐言事誅滅智者結舌邪偽並興外戚顓命女宫作亂此行事之敗徃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也宜選練左右舉有德行道術通明之士以輔聖德下至郎吏從官行能亡異又不通一藝及博士無文雅皆使就南畆以視天下上雖不能從然頗采其語尋遷黄門侍郎 求能浚川䟽河者 騎都尉平當【平以邑為氏當字子思平陵人】以經明禹貢使領河堤奏言按經義治水有决河浚川而無隄防壅塞之文宜博求能浚川䟽河者上從之待詔賈譲奏言治河有上中下筞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勢所不及【顔師古曰遺留度計也言川澤流聚之處皆留而置之必計水之所不及然後居而田之也】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得其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廹夫士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故曰善為川者决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隄防之作近起戰國齊地卑下作隄去河二十五里趙魏亦為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游盪今隄防陿者去水數百歩逺者數里民起廬舍其間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内黎陽【注皆見前】至魏郡昭陽【故城今在河南彰德府安陽縣】東西互有石隄激水使還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廹阨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筞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决黎陽害亭【在今濬縣西南舊為河所經】放河使入海河西薄大山【謂太行諸山】東薄金堤勢不能逺汎濫朞月自定此功一立河定民安故謂之上筞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可從淇口【淇水之口也在今河南衛輝府輝縣西北】以東為石隄多張水門冀州諸渠皆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髙門分河流通渠則下隰填淤加肥禾麥更為秔稻轉漕舟船便此三利也民田適治河堤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歲故謂中筞若乃繕完故堤増卑倍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筞也 詔定世宗為不毁之廟 孔光何武奏言本始二年制書孝武皇帝為世宗迭毁之次當以時定請與羣臣雜議皆以為孝武皇帝雖有功烈親盡宜毁王舜劉歆曰禮天子七廟可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茍有功德則宗之故殷太甲為太宗太戊為中宗武丁為髙宗宗無數也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毁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德臣愚以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制曰可 冬十月筞免大司空武遣就國以師丹為大司空左右或議武事親不篤帝亦欲改易大臣乃筞免武就國以丹為大司空丹上書言古者諒闇不言前大行在堂而官爵臣等以及親屬赫然貴寵變動政事卒暴無漸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肺腑何患不富貴倉卒若是其不乆長矣書數十上多切直之言傅太后從弟子遷尤傾邪上惡之免官遣歸故郡傅太后怒上不得已復留遷孔光與丹奏詔書前後相反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請歸遷故郡上逼于傅太后卒不得遣復為侍中 孝哀皇帝 【乙夘】建平元年新城侯趙欽【趙太后弟綏和二年封】以罪免徙遼西【漢郡治且慮故城在今直永平府東】 司校尉解光【解氏晉解陽之後以邑為氏】奏言臣聞許美人及故宮中史曹宫【皇后宫女史曹姓宫名】皆御幸孝成皇帝産子子隠不見臣遣吏問皆得其狀其他飲藥傷墮者無數趙昭儀親滅繼嗣家屬當伏天誅而同産親屬皆在尊貴之位請窮竟議正法于是免欽及欽兄子成陽侯訢皆為庻人將家屬徙遼西郡【議耿育上言將順君父之美銷滅既徃之過古今通義也事不當時固爭各隨指阿從以求容媚晏駕之後乃訐幽昧之過空使謗議上及山陵臣所深痛也帝亦以為太子頗得趙太后力遂不竟其事 耿氏周耿國之後】 夏四月以傅喜為大司馬【封高武侯】 秋䇿免大司空髙樂侯丹為庻人復賜爵關内侯泠褒【周有泠州鳩後以為氏褒郎中令】段猶【黄門郎】等奏言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復引定陶藩國之言以冠大號車馬衣服宜皆稱【尺孕反副也】皇之意置吏二千石以下各供厥職又宜為共皇立廟京師上復下其議羣臣皆以為宜丹曰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為號者母從子妻從夫之義也欲立官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亡二上之義也禮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朞明尊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為共皇立後奉承祭祀令共皇長為一國太祖萬世不毁恩義已備陛下既繼體先帝持重大宗承天地宗廟社稷之祀義不得復奉定陶共皇祭今欲立廟于京師而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當毁空去一國太祖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毁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也丹由是寖不合上意會丹使吏書奏吏私冩其草丁傅子弟聞之使人上書告丹上封事行道人徧持其書事下廷尉劾丹大不敬博士申咸炔【古惠切】欽【齊人許商弟子】上書言丹經行無比奏封事不及深思使主簿書漏泄之過不在丹以此貶黜恐不厭衆心上貶咸欽秩各二等遂筞免丹尚書令唐林上䟽曰丹經為世儒宗德為黄耉親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㣲免爵太重惟陛下裁之詔賜丹爵闗内侯 冬十月以朱博為大司空 中山王太后馮氏及其弟宜鄉侯【綏和元年封】參皆自殺中山王箕子【興之子】㓜有病【時未滿歲蘇林曰病名為肝厥發時唇口手足十指甲皆青】祖母馮太后自養視數禱祠解帝遣中郎謁者張由將醫治之由素有狂易病【顔師古曰狂而變易常性也】病發西歸因誣馮太后祝詛上及傅太后傅太后與馮太后並事元帝以當熊事【事見前】追怨之因是遣御史丁元案騐盡收御者官吏及馮氏昆弟在國者百餘人數十日無所得更遣中謁者令史立治之立受傅太后指治馮太后女弟弟婦死者數十人誣奏云祝詛謀殺上立中山王責問馮太后無服辭立曰熊之上殿何其勇今何怯也太后還謂左右此乃中語前世事吏何用知之欲䧟我故也乃飲藥自殺弟叅召詣廷尉亦自殺【參通尚書少為黄門郎宿衛十餘年以嚴見憚不得近侍帷幄以王舅封侯奉朝請五侯皆敬憚之且死歎曰參父子兄弟皆備大位身至封侯今被惡名而死無以見先人于地下衆莫不憐之】馮氏死者十七人司孫寳奏請覆治傅太后大怒乃下寳獄尚書僕射唐林爭之上以林朋黨左遷敦煌魚澤障侯大司馬喜光禄大夫龔勝【字君賔楚人】固爭上為言太后出寳復官張由賜爵闗内侯史立遷中太僕【後帝崩孔光奏前由誣告骨肉立䧟人大辟請免為庻人徙合浦】 【丙辰】二年春三月筞免大司馬喜罷三公官 夏四月復以御史大夫丁明為大司馬衛將軍 丁傅驕奢皆嫉傅喜恭儉又傅太后欲稱尊號喜與孔光師丹共執以為不可帝先免丹以感動喜喜終不順朱博與傅晏連結共謀成尊號事數毁短喜因遂筞免喜朱博又奏言故事選郡國守相髙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位次有序今中二千石未更御史大夫而為丞相權輕非所以重國政也臣愚以為大司空官可罷于是更置御史大夫以博為之又以丁明為大司馬衛將軍並如故事【是夏傅太后以喜附下㒺上與師丹同心背畔遣就國】 䇿免丞相博山侯光為庻人以朱博為丞相【封陽侯】孔光自議繼嗣持異又重忤傅太后指筞免為庻人以朱博為丞相【以少府趙元為御史大夫】臨延登受筞有大聲如鐘鳴殿中以問黄門侍郎【掌侍從左右給事中】雄【氏出周伯喬與楊别為一氏雄字子雲蜀郡成都人成帝時以王音薦待詔獻羽獵賦除為】及李尋尋對曰此洪範所謂鼓妖【洪範傳曰妄聞之氣發于聲音故有鼓妖】者也人君不聰為衆所惑空名得進則有聲無形不知所從生宜退丞相以應天變不退期年其人自䝉其咎雄亦以為聽失之象且曰博為人彊毅多權謀宜將不宜相恐有凶惡亟疾之怒上不聽 詔共皇去定陶之號立廟京師【比宣帝父悼皇考制度】尊共皇太后傅氏為帝太太后共皇后為帝太后 朱博既相上遂用其議下此詔于是帝太太后稱永信宫帝太后稱中安宫四太后各置少府太僕傅太后既尊後尤驕與太皇太后語至謂之嫗丁傅為公卿列侯侍中諸曹甚衆然帝不甚假以權勢不如王氏在成帝世也 免闗内侯師丹為庻人遣新都侯王莽就國 丞相御史言師丹王莽抑貶尊號虧損孝道當伏顯誅幸䝉赦令不宜有爵土請免為庶人詔免丹遣莽就國諫大夫楊宣【什邡人】言孝成皇帝稱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豈不欲以陛下自代承奉東宮哉太皇太后春秋七十數更憂傷勅令親屬引領以避丁傅陛下登高望逺獨不慚於延陵乎帝深感其言復封商子邑為成都侯【莽就國杜門自守中子獲殺奴莽切責獲令自殺在國三歳吏民上書頌莽者以百數元夀元年賢良周䕶宋崇等對䇿頌莽功德于是徴莽還京師】 六月帝太后丁氏崩【合葬共皇園】 大赦改元太初更號陳聖劉【韋昭曰敷陳聖劉之德也】太平皇帝尋罷待詔夏賀良等伏誅 待詔黄門夏賀良【重平人初成帝時齊人甘忠可詐造天官厯包元太平經言天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教此道因以傳賀良及郭昌等劉向奏忠可㒺上惑衆下獄病死後司校尉解光亦以通災異得幸白賀良等所挾忠可書郭昌為長安令勸李尋宜助之尋遂白賀良等皆待詔黄門】言漢厯中衰當更受命宜急改元易號可得延年益壽上久寢疾遂從其議改號月餘寢疾自若賀良等復欲妄變政事進退大臣上以其言無騐詔罷改元易號事下賀良等吏皆伏誅【李尋及觧光徙敦煌郡】 秋八月丞相博有罪自殺御史大夫趙元減死論傅太后怨傅喜不已使傅晏風丞相博令奏免喜侯博與趙元議之元許可博惡獨斥奏喜以何武前就國與喜相似即幷奏喜武皆請免為庶人上知傅太后素嘗怨喜疑博元承指即召元問狀元辭服詔减元死罪三等削晏户四分之一假謁者節召丞相詣廷尉博自殺國除 冬十二月【通鑑作冬十月考漢書表係十二月甲寅今從漢書】以平當為丞相【封闗内侯李竒曰冬月非封侯時故且先賜爵闗内侯也】 【丁巳】三年春三月丞相當卒 上欲召封當當病駕不應召或謂當不可彊起受印為子孫耶當曰吾居大位已負素餐受印還死死有餘罪不起所以為子孫也至是卒 有星孛于河鼓【三星在牽牛北主軍鼓】 夏四月以王嘉【字公仲平陵人】為丞相【封新甫侯】 嘉上䟽曰臣聞聖王之功在于得人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孝文時吏居官者或長子孫以官為氏其二千石長吏亦安官樂職然後上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數更政事舉劾苛細中材茍容求全下材懐危内顧壹切營私者多惟陛下留神擇賢記善忘過勿責以備令盡力者有所勸此方今急務也因薦儒者公孫光滿昌【風俗通荆蠻有瞞氏後改為滿】蕭咸【字仲望之之子】薛修等皆故二千石有名稱者上納用之 無鹽【東平國治注見前】危山【在今東平州東北】土起瓠山【漢書作報山師古曰報本作瓠以其形似瓠耳山在今東平州北】石立東平王雲【宣帝孫東平思王宇子】坐祠祭祝詛自殺以孫寵【長安人】為南陽太守息夫躬【息公子邊爵大夫遂為息夫氏躬字子㣲河陽人】為光禄大夫 無鹽危山土自起覆草如馳道狀又瓠山石轉立【晉灼曰山脅石一枚轉側起立髙九尺六寸旁行一丈廣四尺】雲及后謁自之石所祭祀之息夫躬孫寵相與謀曰此取封侯之計也乃因中常侍宋上變事時上被疾多所惡逮謁騐治【言使巫祠祭詛祝上為雲求為天子以為石立宣帝起之表也有司誅王詔廢徙房陵】雲自殺謁棄市擢寵為南陽太守躬皆光禄大夫【廷尉梁相疑雲獄有餙辭奏更下公卿覆治尚書令鞠譚僕射宗伯鳯以為可許上以相等顧望無討賊嫉惡之意皆免為庻人】 【戊午】四年春闗東民訛言行籌 闗東民無故驚走持稾【禾捍也】或掫【麻幹也】一枚傳相付與曰行西王母【張揖曰狀如人豹尾虎首戴勝而處】籌或被髪徒跣或夜折闗踰墻或車騎犇馳經厯郡國二十六至京師不可禁止民又聚㑹設張博具歌舞祠西王母至秋乃止【顔師古曰西王母元后壽考之象行籌言執國家之籌筞行于天下】 二月封傅商【傅太后從弟㓜君之子】為汝昌侯 上欲封商尚書僕射鄭崇【平陵人字子㳺傅喜薦之數諫爭每見曵革履上笑曰我識鄭尚書履聲】諫曰成帝封五侯天赤黄晝昏日中有黒氣今無故封商壊亂制度逆天人心臣願以身命當國咎因持詔書案起太后大怒曰何有為天子乃反為一臣顓制耶上遂下詔封商又封傅太后同母弟子鄭業【傅太后父蚤卒母更嫁魏郡鄭翁生男惲惲生業】為陽信侯追尊業父惲為陽信節侯 下尚書僕射鄭崇獄殺之免司孫寳為庻人 侍中董賢【雲陽人父恭為御史任賢為太子舍人帝立遷為郎】美麗自喜性和柔便辟得幸于上常與上卧起妻得通籍殿中女弟為昭儀父恭為少府賜爵關内侯詔將作大匠為賢起大第北闕下窮極技巧賜武庫禁兵上方珍寳皆選上第而乗輿所服乃其副也至東園秘器【顔師古曰東園署名也屬少府掌為棺器】珠襦玉柙【顔師古曰以珠為如鎧狀連縫之以黄金為縷腰以下玉為柙至足亦縫黄金以為縷】無不備具下至僮僕皆受上賜又為賢起冢義陵【建平二年以永陵亭部為初陵即義陵也在今陜西西安府咸陽縣西北】旁周垣數里鄭崇切諫上由是數以職事見責尚書令趙昌因奏崇與宗族通疑有姦請治上責崇曰君門如市人何以欲禁切主上崇對曰臣門如市臣心如水願得考覆上怒下崇獄司孫寳上書曰崇獄覆治搒掠將死卒無一辭道路稱寃疑昌與崇内有纎芥浸潤相䧟臣請治昌以解衆心詔曰司寳附下㒺上國之賊也免為庻人崇死獄中【昌後為河内太守王莽秉政以其譛鄭崇免官徙合浦】 夏六月尊帝太太后傅氏為皇太太后 秋八月封董賢為髙安侯孫寵為方陽侯息夫躬為宜陵侯 初上欲侯董賢而未有縁侍中傅嘉勸上因東平王事以封賢上于是定息夫躬告東平王本章去宋更言因賢以聞皆先賜爵闗内侯頃之上欲封賢等而心憚王嘉乃先使持詔示丞相御史于是嘉與御史大夫賈延言宜暴賢等本奏語言延問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必有言賢當封者天下雖不悦咎有所分臣知順指不逆可得容身所以不敢者思報厚恩也上不得已止數月遂下詔切責公卿曰東平王雲圖弑天子公卿股肱莫能銷厭未萌頼宗廟之靈侍中賢等發覺伏辜其封賢寵躬皆為列侯躬數進見厯詆公卿大臣衆畏其口見之側目【明年夏賈延免】 左遷執金吾毋將隆【毋將姓隆名字君房蘭陵人】為沛郡都尉上發武庫兵送董賢及上乳母王阿舍毋將隆奏言古者方伯專征乃賜斧鉞漢家邊吏距冦賜武庫兵春秋之誼家不藏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便僻弄臣私恩㣲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契【猶缺也】國威器共其家備以廣驕僣非所以示四方也臣請收還武庫上不悦頃之傅太后賤買執金吾官婢隆奏請更平直詔隆與永信宮爭貴賤之賈傷化失俗左遷為沛郡都尉【成帝末隆為諫大夫甞奏言宜徵定陶王居國邸故上宥之王莽少慕與隆交隆不甚附後莽秉政使孔光奏隆前為冀州牧治中山馮太后獄寃䧟無辜免官徙合浦】 諌大夫鮑宣【字子都勃海髙城人】上書 時丁傅子弟並進董賢貴幸宣上書曰竊見孝成皇帝時外戚持權濁亂天下是以日蝕且十慧星四起危亡之徴陛下所親見也今奈何復劇于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鯁之士論議通古今憂國如饑渴者敦外親小童及幸臣董賢等在省户下陛下欲與此共承天地安海内甚難今民有七亡水旱為災一也重責賦税二也貪吏取受三也豪强蠶食四也苛吏徭役五也部落鼓嗚六也盗賊刼略七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一也治獄深刻二也寃䧟無辜三也盗賊横發四也怨讎相殘五也歲惡饑餓六也時氣疾疫七也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有七死而無一生父子夫婦不能相保奈何獨私養外親幸臣乎賞賜大【鉅也】萬使從奴賔客漿酒藿肉【言視酒如漿視肉如藿】非天意也孫寵息夫躬奸人之雄惑世尤劇宜以時罷退外親㓜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徴傅喜使領外親何武師丹孔光彭宣【淮陽陽夏人因張禹薦至左將軍建平元年免】龔勝可大委任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専快意而已也宣語雖刻切上以其名儒優容之 【己未】元壽元年春正月辛丑朔以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丁明為大司馬驃騎將軍是日日食尋罷晏就第初晏與息夫躬謀欲求居位輔政躬因言災異屢見恐有非常之變可遣大將軍行邊斬一郡守以立威應變上問丞相王嘉嘉對曰臣聞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細㣲猶不可詐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乎天之見異所以敕戒人君欲令覺悟反正推誠行善民心悦而天意得矣謀動干戈設為權變非應天之道也上不聽因拜傅晏丁明皆為大司馬㑹有日食之變詔舉直言嘉復奏封事【略日元帝温恭少欲賞賜節約故少府水衡見錢多雖遭凶年加有羌變終無傾危之憂成帝時諫臣多言燕欒女寵犹酒之害其言甚切終不怨怒寵臣史育數貶退張放斥就國淳于長搒死于獄不以私愛害公義陛下初即位易帷帳去錦繡共皇寢廟比當作以用度不足憂閔元元今始作治而董賢亦治大第使者䕶作甚于治宗廟詔書罷苑而以賜賢二千餘頃均田之制從此墮壞奢僣放縱變亂隂陽災異衆多臣嘉幸得備位竊内悲傷不能通愚忠之信惟陛下慎已之所獨鄉察衆人之所共疑徃者鄧通韓□驕貴逸豫卒陷罪辜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也宜節賢寵安全其命】上不悦杜鄴【字子夏繁陽人】以方正對筞亦言之【略曰春秋災異以指象為言語日食明陽為隂揜今諸外家並侍帷帳典兵至乃並置大司馬當拜之日晻然日食欲令昭昭以覺聖朝願陛下加致精誠以厭下心】上乃徴孔光詣公車問以日食事拜為光禄大夫董賢亦以日食沮晏躬之筞上乃收晏印綬罷歸第 皇太太后傅氏崩【合葬渭陵號孝元傅皇后】 孫寵息夫躬以罪就國【寵國龍亢在江南定逺縣躬國杜衍在河南南陽縣】丞相御史奏躬寵罪過上乃下詔罷躬寵官遣就國【躬之國未有第含寄居邱亭姦人以為富數守之躬恐每夜被髪立亭中向北斗祝□人告躬祝詛上逮繋雒陽獄僵地絶咽死躬母聖棄市家屬徙合浦寵亦坐前為姦讒徙合浦事俱在元康二年】 以鮑宣為司 宣上書曰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養黎民即位以來父虧明母震動子訛相驚今日食于三始誠可畏懼陛下深内自責避正殿舉直言求過失退外親徴拜孔光發覺寵躬過惡衆庻歙然莫不説喜乃白虹干日連隂不此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董賢以令色諛言自進賞賜無度竭盡府藏海内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豈天意與民意耶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讎海内免遣就國收乗輿器物還之縣官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復徴何武師丹彭宣傅喜以應天心建立大政興太平之瑞上乃徴何武彭宣而拜宣為司 下丞相新甫侯王嘉獄殺之 上託言傅太后遺詔益封董賢二千户王嘉封還詔書諌曰臣聞爵禄土地天之有也王者代天爵人尤宜慎之不得其宜則衆庻不服感動隂陽其害疾自深髙安侯賢侫幸之臣陛下傾爵位以貴之殫貨財以富之損至尊以寵之四方同怨陛下寢疾乆不平繼嗣未立宜思正萬事順天人之心以求福祐奈何輕身肆意不念髙祖之勤苦哉初廷尉梁相以請覆治東平王獄免為庻人【事見前】已而更赦嘉薦之上不能平及封還董賢事上乃發怒召嘉詣尚書責問以相事下將軍中朝【内朝也】者孔光等劾嘉罔上不道請召詣廷尉永信少府猛等以為聖王之于大臣進以禮退以義關械受笞非所以重國家褒宗廟也上從光議召嘉詣廷尉【使既到府掾史涕泣共和藥進嘉引杯擊地曰丞相幸得備位三公奉職負國當伏刑都市以示萬衆何為咀藥而死】廷尉收嘉丞相新甫侯印綬載至都船【執金吾屬有令丞】吏稍侵辱嘉嘉仰天歎曰幸得充備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以是負國死有餘責吏問賢不肖主名嘉曰賢孔光何武不能進惡董賢不能退罪當死死無所恨遂不食嘔血而死【元始四年追謚嘉為忠侯封嘉子崇為新甫侯】 秋七月以孔光為丞相八月以何武為前將軍彭宣為御史大夫 上覧王嘉之對思其言故有是命光復故爵 下司鮑宣獄髠鉗之 丞相光行園陵官屬以令行馳道中宣出逢之使吏鉤止摧辱丞相事下御史中丞侍御欲捕從事宣閉户不納遂以閉距使者大不敬不道下獄博士弟子王咸【濟南人】等舉幡太學下曰欲救鮑司者㑹此㑹者千人遮丞相自言又守闕上書上竟抵宣罪 冬十二月以董賢為大司馬衛將軍 大司馬丁明素重王嘉以其死憐之上方欲極董賢位恨明遂筞免就第【以光禄大夫韋賞為大司馬數日卒】以賢大司馬衛將軍【册日定國于公以為漢輔徃悉爾心匡正庻事允執其中時年二十二雖為三公常給事中領尚書百官因賢奏事親屬皆侍中奉朝請寵在丁之右】上故令賢私過孔光光聞賢來警戒衣冠出門待望見賢車却入賢至中門光入閤既下車乃出拜謁送迎甚謹不敢以賔客均敵之禮上喜立拜光兩兄之子為諌大夫常侍後置酒麒麟殿賢父子親屬宴飲上從容視賢笑曰吾欲法堯禪舜何如時王閎【平阿侯譚子】為中常侍進曰天下乃髙皇帝天下陛下承宗廟統業至重天子無戲言上黙然【閎妻父蕭咸望之子也賢父恭慕之欲為子求咸女為婦使閎言之咸私謂閎曰董公大司馬册乃堯禪舜之文非三公故事長老見者莫不心懼此豈家人子所能堪耶閎聞咸言亦悟乃還報恭深逹咸自謙薄之意恭歎曰我家何負天下而為人所畏如此意不悦】 【庚申】二年春正月匃奴單于烏孫大昆彌皆來朝 先是匈奴單于上書請朝【在建平四年初成帝河平中匈奴復株累若鞮單于入朝綏和元年烏珠留若鞮單于立漢遣夏侯藩使匈奴大司馬王根以匈奴有斗入漢地直張掖郡得之于邊甚饒乃白帝以指曉藩令求之藩至語次説單于上書獻此地單于曰此詔語耶抑使者所求也藩曰詔指也然亦為單于畫善計耳單于曰匈奴西邉仰此材木且先父地不敢失藩還單于以狀聞徙藩濟南太守既而匈奴敗烏孫要其質子漢使責讓單于單于既受詔遂請朝】時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游來厭人詔問公卿亦以虚費府帑可且勿許單于使辭去未發揚雄諌曰臣聞六經之治貴于未亂兵家之勝貴于未戰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故前世以為不一勞者不乆佚不暫費者不永寜是以忍百萬之師運府庫之財而不悔今單于歸義願朝乃上世之遺筞神靈之所想望者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惟陛下留意于未亂未戰以息邊萌【一作甿民也】之禍書奏上召還匈奴使者而許之至是來朝賞賜如河平時【單于宴見羣臣在前單于怪董賢年少以問譯上令報曰大司馬年少以大賢居位單于乃起拜賀漢得賢臣】烏孫自分立兩昆彌【事具宣帝甘露元年】漢用憂勞且無寜歲【成帝元延初烏孫小昆彌安日為降民所殺詔遣中郎將叚㑹宗立日安弟末振將為小昆彌時大昆彌雌貴靡勇健末振將恐為所并使人刺殺之漢欲討之而未能遣㑹宗立公主孫伊秩靡為大昆彌乆之翎侯難栖殺末振將安日子靡犂代為小昆彌于是漢復遣會宗誅死末振將子畨邱末振將弟卑爰疐將衆八萬餘口北附康居謀欲借兵兼并兩昆彌兩昆彌畏之親依都䕶】及是大昆彌伊秩靡與單于並入朝漢以為榮時西域凡五十國【本三十六國分為五十餘國康居大月氐安息罽賔之屬不在此數】佩漢印綬者凡三百七十六人 夏四月壬辰晦日食 五月正三公分職董賢為大司馬孔光為大司徒彭宣為大司空【封長平侯】 六月帝崩 太皇太后聞帝崩即日之未央宫收取璽綬 董賢以罪罷即日自殺 太后召賢問以䘮事調度賢憂懼不能對太后曰新都侯莽奉送先帝大行曉習故事吾令莽佐君賢頓首幸甚【莽以建平二年遣就國尋徴還事見前】乃遣使者馳召莽詔尚書諸發兵符節百官奏事中黄門期門兵皆屬焉莽以太后指使尚書劾賢不親醫藥禁止不得入宫殿即闕下册收賢印綬罷歸第賢即日與妻皆自殺家惶恐夜葬莽疑詐死發其棺至獄診視因埋獄中收沒入家財四十三萬萬父恭與家屬徙合浦 太皇太后以王莽為大司馬領尚書事 太皇太后詔公卿舉可大司馬者孔光以下皆舉莽獨何武【前將軍】公孫禄【左將軍】以為惠昭之世外戚持權幾危社稷今比世無嗣方當選立近親㓜主不令外戚持權親踈相錯為國計便于是武舉禄禄亦舉武太皇太后自用莽為大司馬領尚書事 秋七月迎中山王箕子為嗣 太皇太后與莽議遣車騎將軍王舜使持節迎之 八月貶皇太后為孝成皇后 莽白太皇太后以皇太后前與女弟昭儀専寵錮寢殘滅繼嗣貶為孝成皇后徙居北宫【五行志成帝時童謡曰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琅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涎涎美好貎張公子富平侯也木門倉琅根謂宫門銅鍰言將尊貴也後立為皇后弟昭儀賊害皇子卒皆伏辜所謂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也】 徙孝哀皇后于桂宫【長安圖北宮桂宫俱在未央宫北】 後月餘與孝成皇后俱廢為庻人就其園皆自殺 追貶傅太后為定陶共王母丁太后為丁姫 傅氏丁氏皆免官爵歸故郡傅晏將妻子徙合浦獨下詔褒傅喜徴還位特進奉朝請【喜雖外見褒賞孤立憂懼後復遣就國以壽終】 以甄邯【陳留風俗傳舜陶甄河濵後以為氏】為侍中筞免何武公孫禄遣紅陽侯立就國 莽以孔光名儒厯相三主太后所敬天下信之于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婿甄邯為侍中諸素所不悦者皆傅致其罪為請奏令邯持與光光畏不敢不上莽白太后輙可其奏乃劾奏何武公孫禄互相稱舉免宫就國董宏子武以父邪侫奪爵紅陽侯立莽諸父内敬憚之令光奏立罪惡【以前知淳于長罪多受其賂白宫婢楊寄私子為皇子使衆疑吕氏少帝復出】太后不聽莽曰漢家比世無嗣太后獨代㓜主統政力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從今以私恩逆大臣議羣臣傾邪亂從此起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國【時莽諸父平阿侯仁素剛直莽復令大臣以罪邇奏遣仁就國】于是以王舜王邑為心腹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當之子】領機事劉秀【歆改名】典文章孫建為爪牙莽色厲而言方欲有所為㣲見風采黨與承其指意而顯奏之莽涕泣固讓上惑太后下示信于衆庻焉 筞免大司空宣遣就國 彭宣以王莽専權乃上印綬乞骸骨歸鄉里莽恨宣求退白太后筞免宣【宣居國四年卒】 以王崇為大司馬【封扶平侯】 九月中山王箕子即位【是為孝平帝明年更名衎】 時年九歲【明年立東平思王孫桃鄉頃侯子成都為中山王奉孝王後】 太皇太后臨朝大司馬莽秉政百官總已以聽 以孔光為帝太傅馬宫【字㳺卿東海戚人本姓馬矢宫仕學稱馬氏云】為大司徒 莽權日盛孔光憂懼不知所出上書乞骸骨莽白太后徙光為帝太傅給事中領宿衛供養行内【猶言禁中也】署門户省【猶視也】服御食物 冬十月葬義陵 【荀氏悦曰帝覩孝成之世禄去公室權柄外移是故臨朝務攬主威以則宣武然董賢用事大臣誅傷有覆餗棟橈之凶享國不永亂臣乗間豈不哀哉】 孝平皇帝 【辛酉】元始元年春正月益州塞外蠻夷獻白雉王莽自為太號安漢公褒賞宗室羣臣 莽風益州令塞外蠻夷自稱越裳氏重譯獻白雉莽白太后以薦宗廟于是羣臣盛陳莽功德宜賜號曰安漢公益爵邑莽上書言臣與孔光王舜甄豐甄邯共定筞今願獨條光等功因數譲四稱疾不起太后乃詔光為太師舜為太保豐為少邯封承陽侯莽尚未起羣臣復上言宜以時加賞元功無使百寮元元失望太后乃以莽為太傅幹四輔之事號曰安漢公以故蕭相國甲第為安漢公第益封二萬八千户莽為皇恐不得已起受太傅安漢公號讓還益封事復建言立東平王開明【故王雲太子】封宣帝耳孫三十六人為列侯又令諸侯王公列侯關内侯無子而有孫若同産子者皆得以為嗣宗室屬未盡而以罪絶者復其屬吏以年老致仕者參分故禄以一與之終其身下及庻民鰥寡恩澤無所不施又風公卿奏言太后春秋髙不宜親省小事令太后詔曰自今唯封爵乃以聞他事安漢公四輔平决州牧二千石及茂才吏初除奏事者引入近署對安漢公考故官問新職以知其稱否于是莽人人延問宻致恩意厚加贈送其不合指顯奏免之權與人主侔矣 二月置羲和官【初置自為一官及莽簒位改大司農為羲和後又更為納言】 夏五月丁巳朔日食 六月拜帝母衛姬【中山盧奴人】為中山孝王后 莽恐帝外家衛氏奪其權白太后前哀帝立自貴外家幾危社稷今帝以幼年復奉大宗宜戒前事為後代法乃遣甄豐拜衛姬為中山孝王后帝舅寳元爵關内侯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師申屠剛【字巨卿茂陵人時為扶風功曹】以直言對䇿曰聖主始免襁褓至親分離誠宜徴中山太后置之别宫令時朝見又召馮衛二族使得執㦸親奉宿衛以抑患禍之端莽令太后詔剛僻經妄説違背大義罷歸田里 封公孫相如【周公後通鑑作魯頃公八世孫公子寛今從漢書】為褒魯侯孔均【孔覇曽孫】為褒成侯 以奉周公孔子之祠追諡孔子為褒成宣尼公 【壬戌】二年春黄支國【應劭曰黄支在日南之南去長安三萬里】獻犀牛【師古曰犀狀如水牛頭似猪四足類象黒色一角當額前鼻上又有小角】 黄支在南海中莽欲耀威德厚遺其王令遣使貢獻 越嶲郡上黄龍游江中 孔光馬宫等稱莽功德比周公大司農孫寳曰周公上聖召公大賢尚猶有不相悦【見書序召誥】今有一事羣臣同聲得無非其美者時大臣皆失色甄邯即時承制罷議者㑹寳遣吏迎母母病留弟家獨遣妻子司直陳崇劾奏寳坐免終于家 三月大司空崇免以甄豐為大司空 詔封宗室及功臣後 為王侯者百餘人 郡國大旱蝗 莽白太后宜衣繒損膳以示天下莽亦素食上書出錢百萬獻田三十頃付大司農助給貧民于是公卿皆效慕焉【凡獻田宅者二百三十人】 六月隕石于鉅鹿二 大夫龔勝邴漢【琅邪人】罷歸 勝漢以莽専政皆乞骸骨莽令太后依昭帝時韓福故事【事見前】加優禮而遣之【楚又有龔舍與勝相友並著名節世謂之楚兩龔舍以勝薦為諫大夫復拜光禄大夫終不肯起以魯詩教授年六十八卒漢兄子曼容亦養志自修為官不肯過六百石其名過于漢】 秋九月戊申晦日食 匈奴單于遣女入侍太皇太后 莽欲説太后以威德至盛異于前乃風單于令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云【集覽須卜姓居次云其名】入侍太后賞賜之甚厚【時頒四條于匈奴凡中國亡入匈奴者烏孫亡降匈奴者西域諸國佩中國印綬降匈奴者烏桓降匈奴者皆不得受因收故宣帝所為約束封函而還】 【癸亥】三年春聘安漢公莽女為皇后 莽欲以女配帝以固其權奏請考論五經定取后禮【正十二女之義十二女見公羊傳註何休曰諸侯一娶九女惟天子娶十二女】博采二王後及周公孔子世列侯在長安者適子女事下有司上衆女名王氏多在選中莽恐其與己女爭即上言子材下不宜采太后詔王氏朕外家其勿采庶民諸生郎吏守闕上書公卿大夫伏省户下咸言願得公女為天下母太后從之【四年遣大司徒馬宫等迎皇后入未央宫】 安漢公莽殺其子宇滅中山孝王后家殺敬武公主及汜鄉侯何武故司鮑宣等數百人 莽長子宇非莽隔絶衛氏私與衛寳通書教衛后上書求至京師莽不聼宇與師呉章及婦兄吕寛議章以莽好鬼神可為變怪驚懼之因推類説令歸政衛氏【推原比類而説誘之令其歸政】宇即使寛夜持血灑莽第門吏發覺之莽執宇送獄飲藥死盡滅衛氏支屬唯衛后在呉章腰斬【初章為當世名儒教授千餘人莽以為惡人黨皆當禁錮不得仕宦門人盡更名他師平陵云敞時為大司徒掾自劾呉章弟子收抱章尸歸棺歛葬之】莽因是獄連引素所惡者悉誅之元帝女弟敬武長公主素非議莽紅陽侯立莽尊屬平阿侯仁素剛直皆以太皇太后詔廹令自殺郡國豪傑及漢忠直臣不附莽者何武鮑宣等皆坐死凡數百人北海逢萌【字子慶北海都昌人】謂友人曰三綱絶矣不去禍將及人即解冠挂東都城門歸將家屬浮海客于遼東 【甲子】四年春正月郊祀髙帝以配天宗祀孝文以配上帝夏安漢公莽自加號宰衡 初陳崇張竦奏稱莽功德以為宜恢國如周公至是太保舜等及吏民上書者八千餘人復請益封公以新息【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光州息縣】召陵【註見前】二縣及黄郵聚【在今河南南陽府新野縣】新野【即今縣】田采伊尹周公稱號加公為宰衡位上公【尋升位在諸侯王上莽雖専權所以誑耀媚事太后下至旁側長御方故萬端賂遺以千萬數以故左右日譽之】 起明堂辟雍【注俱見前】靈臺【應劭曰天子曰靈臺諸侯曰觀臺以望氣書雲物】立樂經徴天下通經異能之士 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為學者築舍萬區立樂經益博士員經各五人徴天下通一藝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書天文圖䜟【張衡曰圖䜟虚妄成哀之後乃始聞之】鍾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孟康曰史籕所作十五篇古文書也】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網羅天下異能之士前後至者千數 徵能治河者 時徴能治河者以百數其大略異者闗並【闗氏夏大夫闗龍逢之後】言河决率常于平原東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䟽惡聞禹治河時本空【苦貢反下開空同】此地宜勿以為官亭民室韓牧以為可略于禹貢九河處穿之縱不能為九但為四五宜有益王横言河入勃海地髙于韓牧所欲穿處徃者海溢西南出寖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所漸矣禹之行河水本從西山下東北去周譜【如淳曰世統譜牒也】云定王五年河徙【事見前】則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又秦攻魏决河灌之【事見前】决處遂大不可補宜更開空使縁西山足【禹貢錐指横所云西山足即宿胥口也宿胥口在今濬縣之西有上陽三山曰同山曰白祀曰枉人所謂西山者也】乗髙地而東北入海乃無水災時莽但崇空語無施行者 冬置西海郡【故郡在今青海東水經河水又東自河曲逕西海郡南即此】 莽自以北化匃奴東致海外【王莽傳東夷王度大海奉國珍】南懐黄支唯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將平憲等多持金幣誘塞外羌豪良願等獻鮮水海【即青海注見前】允谷【在西寜邊外黄河北】鹽池【在青海西南】地莽奏以為西海郡增法五十條犯者徙之以千萬數民始怨矣 更定官名及十二州界 分京師置前輝光後承烈二郡更公卿大夫元士官名位次及十二州名分界郡國所屬罷置改易吏不能紀 【乙丑】五年春正月復南北郊 三十年間天地之祠凡五徙【自成帝建始元年作南北郊永始三年罷成帝崩太后詔復之哀帝建平三年再罷至是又復】 夏四月孔光卒【謚簡烈】以馬宮為太師 光自莽稱宰衡愈恐固稱疾辭位太后詔令十日一朝賜靈壽杖【顔師古曰木似竹有枝節自然合杖制不湏削治】省中坐置几及是卒【贈賜葬送甚盛】以宫代之 五月安漢公莽自加九錫【何休曰一輿馬二衣服三樂則四朱户五納陛六虎賁七弓矢八鈇鉞九秬鬯】 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書者前後四十八萬七千餘人及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見者皆叩頭言宜亟加賞于安漢公乃策命莽以九錫 封王惲等八人為列侯 先是莽遣惲等八人行天下觀風俗及惲等還詐造歌謡頌功德莽以詔皆封列侯時廣平相班穉不上嘉瑞琅邪太守公孫閎言災害甄豐劾閎造不祥穉絶嘉應皆不道穉班偼伃弟也太后曰班穉後宫賢家我所哀也于是閎獨下獄誅莽又奏為市無二價官無獄訟邑無盗賊野無饑民道不拾遺男女異路之制違者象刑【白虎通曰象刑以衣服象五刑也犯墨者幪巾犯劓者赭其衣犯臏者墨其臏犯宫者屝犯大辟者衣無領縁投之于市與衆棄之屝草屦也】 發定陶共王母及丁姬冡取其璽綬 莽奏共王母丁姫懐帝太后皇太太后璽綬以葬請發冡取其璽綬太后不許莽固爭太后詔因故棺改葬之莽又奏共王母丁姬棺皆名梓宫珠玉之衣非藩妾服請更之奏可【公卿在位皆阿莽指入錢帛遣子弟及諸生四夷凢十萬餘人操持作具助將作掘平之】 秋八月馬宫罷 宫嘗與議傅太后諡及莽追誅前議者宫為所厚獨不及宫慙懼上書自言詔以侯就第【莽簒位以宫為太子師死】 冬十二月王莽弑帝 帝益壮以衛后故怨不悦莽因臘日【漢以大寒後戌日為臘】上椒酒置毒酒中帝有疾莽作策請命於泰畤願以身代藏策金縢敕諸公勿敢言帝崩莽令斂加元服吏皆服喪三年 葬康陵【在西安府咸陽縣西綱目于平帝不書葬徐昭文以為春秋不討賊不書葬以為無臣子也綱目即此意考是時元后方臨朝非臣子比且莽居攝數月劉崇翟義即起兵討之但不克耳不可謂無臣子今依漢書及通鑑仍書葬】 【史臣曰孝平之世政自莽出觀其文辭方外百蠻無思不服休徴嘉應頌聲並作至于變異見于上民怨于下莽亦不能文也】 以平晏為大司徒 太皇太后詔徴宣帝元孫莽居攝踐阼 太后與羣臣議立嗣時元帝世絶而宣帝曽孫有見王五人【淮陽王縯中山王成都楚王紆信都王景東平王開明】列侯四十八人【陽興侯寄等】莽惡其長大曰兄弟不得相為後乃悉徴宣帝元孫選立之先是泉陵侯劉慶上言皇帝富于春秋宜令安漢公攝行天子如成王周公故事羣臣皆以為宜至是前輝光謝囂奏浚井得白石有丹書文曰吉安漢公莽為皇帝太后曰此誣罔不可施行太保舜謂太后事已如此莽但欲稱攝以填服天下耳太后不能制乃下詔令安漢公居攝踐阼如周公故事禮儀皆如天子【祭祀賛曰假皇帝民臣謂之攝皇帝其朝見太皇太后皇帝皇后皆復臣節】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 漢 孺子嬰 【丙寅】居攝元年春正月王莽祀南郊【劉友益書法自是以後皆斥書莽而削其姓】 三月立宣帝元孫嬰為皇太子號曰孺子 嬰廣戚【漢縣故城在今江南徐州府沛縣】侯顯之子也【楚孝王囂之子封廣戚侯顯之子也】年二歳託以卜相最吉立之 尊皇后曰皇太后 夏四月安衆【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南陽府鎮平縣】侯劉崇【長沙定王六世孫】起兵討莽不克死之 安衆侯劉崇與相張紹謀曰莽必危劉氏天下非之莫敢先舉此乃宗室之恥也吾帥宗族為先海内必和從者百餘人遂進攻宛【漢縣今南陽府南陽縣是】不得入而敗【紹從弟竦與崇族父嘉詣闕自歸莽赦弗罪竦因為嘉作奏請豬崇宫室用永監戒于是莽大悅封嘉竦皆為列侯長安為之語曰欲求封過張伯松力戰鬬不如巧為奏 伯松竦字】 五月莽朝見稱假皇帝 羣臣白劉崇等謀逆者以莽權輕也宜尊重以填海内太皇太后乃詔莽朝見稱假皇帝 【丁夘】二年秋九月東郡太守翟義起兵討莽立劉信【東平王雲子】為天子三輔豪傑應之莽遣兵拒擊義戰不尭死之信亡走 翟義丞相方進之子也與姊子陳豐【上蔡人】謀曰新都侯攝天子位故擇宗室㓜穉者以為孺子且以觀望必代漢家方今宗室衰弱外無彊藩天下傾首服從莫能亢扞國難吾父子受漢厚恩義當為國討賊欲舉兵西誅不當攝者選宗室子孫輔而立之汝肯從我乎豐年十八勇壯許諾義遂與都尉劉宇嚴鄉【胡三省注嚴鄉侯國當在東郡】侯劉信信弟璜結謀勒其車騎材官士募郡中勇敢部署將帥立信為天子義自號大司馬柱天將軍移撽郡國言莽酖殺孝平皇帝攝天子位欲絶漢室今天子已立共行天罰郡國皆震比至山陽衆十餘萬莽聞之惶懼不能食太皇太后謂左右曰人心不相逺也我雖婦人亦知莽必以是自危莽乃拜孫建等七人為將軍【建為奮武將軍王邑為虎牙將軍王駿為彊弩將軍王况為震威將軍劉宏為奮衝将軍王昌為中堅將軍竇况為奮威将軍】將關東甲卒發奔命以擊義三輔豪傑趙朋霍鴻等聞義起自稱將軍燒宫寺殺郡尉火見未央前殿莽復拜王級等為將軍【級為虎賁將軍閻遷為折衝將軍】西擊朋等日抱孺子禱郊廟【㑹羣臣而稱曰昔周公攝政而管蔡挾禄父以畔今翟義亦挾劉信而作亂自古聖猶懼此况臣莽之斗筲羣臣皆曰不遭此變不彰聖徳】乃依周書作大誥諭天下以當反位孺子之意諸將至陳留【漢縣注見前】與翟義戰義敗死竟不得信【初汝南舊有鴻隙大陂郡以為饒成帝時關東數水陂溢為害方進為相奏罷之及翟氏㓕郡中常枯䍐追怨方進童謡曰壊陂誰翟子威飯我豆食羮芋魁反乎覆陂當復誰云者兩黄鵠鴻隙陂亦曰鴻池陂今河南汝寧府汝陽縣東】明年春三輔兵皆破滅莽 于是自謂獲天人助遂謀即眞之事矣 【戊辰】初始元年春地震 秋九月莽母功顯君死 莽自以居攝踐阼奉漢大宗之後為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環絰【顔師古曰于弁上加環絰也謂之環者輕細如環之形】如天子弔諸侯服令其孫宗為主服喪三年 冬十一月莽以太皇太后詔號令奏事毋言攝 劉京【宗室廣饒侯】扈雲【車騎將軍千人】臧鴻【太保屬】奏符命【符命之起自謝囂始事見前】京言齊郡新井【臨淄縣昌興亭長辛當一暮夣天公使來告之曰攝皇帝當為眞即不信此亭中當有新井晨起視之誠有新井入地且百尺】雲言巴郡【漢郡治江州今四川重慶府巴縣是】石牛鴻言扶風雍石莽皆迎受于是奏請號令天下天下奏事毋言攝以居攝三年為初始元年用應天命 期門郎張充等謀誅莽不克死之 張充等六人謀共刼莽立楚王事覺被殺 十二月莽自稱新皇帝更號太皇太后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 梓潼【今縣夲漢置屬四川緜州】人哀章【師古曰哀姓章名】學問長安素無行作銅匱為兩檢署其一曰天帝行璽金匱圖其一署曰赤帝璽邦【漢髙帝名】傳予【讀曰與】皇帝金策書【書言王莽為眞天子并書莽大臣八人又取命名王興王盛章亦自竄姓名凡十一人皆署官爵為輔佐】日昏時衣黃衣持匱至髙廟以付僕射僕射以聞莽至髙廟拜受金匱神禪【師古曰言有神命使漢禪位于莽也】御王冠謁太后還坐未央宫前殿即眞天子位建有天下之號曰新以十二月朔為始建國元年正月之朔【服色尚黄使節之旄幡署曰新使五威節】時以孺子未立璽藏長樂宫莽請之太后不肯授莽使安陽侯舜諭指太后怒罵之曰而屬父子宗族漢家力富貴累世既無以報受人孤寄乘便利時奪取其國不復顧恩義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餘天下豈有而兄弟耶且若自以金匱符命為新皇帝亦當自更作璽傳之萬世何用此亡國不祥璽為我漢家老寡婦旦暮且死欲與此璽俱葬終不可得因涕泣旁側長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良久乃仰謂太后臣等已無可言莽必欲得璽寧能終不與耶太后恐莽欲脅之乃出漢傳國璽投之地曰我老已死知而兄弟今族滅也莽又欲改太后漢家舊號易其璽綬于是張永獻符命言太皇太后當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莽從之 【班彪贊曰三代以來王公失世稀不以女寵及王莽之興由孝元后歴漢四世為天下母饗國六十餘載羣弟世權更持國柄五将十侯卒成新都位號已移于天下而元后卷卷猶握一璽不欲以授莽婦人之仁悲夫】 【已新莽始建國元年 是年以後至壬巳午依綱目簒賊干統例分注紀年】春正月莽廢孺子為定安公【定安胡三省無注馮智舒以為漢縣故城在寜州考地理志漢有安定郡無定安縣寜州之名定安乃後魏非漢也】 莽策命孺子為定安公孝平皇后為定安太后以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置門衞使者監領勅阿乳母不得與嬰語常在四壁中至長大不能名六畜 改諸官名降漢諸侯王及王子侯爵 莽按金匱封拜其黨與【王舜平晏劉秀哀章為四輔甄邯王尋王邑為三公甄豐王興孫建王盛為四將凡十一公如王興故城門令史王盛賣餅児莽按符命登用以示神焉】乃更漢諸官名【大司農曰羲和後更為納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鴻臚曰典樂少府曰共工水都尉曰予虞又更光□等為六監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縣令長曰宰其餘百官盡易其名不可勝紀】降諸侯王皆為公【三十二人】王子侯皆為子【百八十一人】 立九廟以漢髙廟為文祖廟 莽陿小漢家制度欲更為踈闊乃自謂黄帝虞舜之後【至齊王建孫濟北王安失國齊人謂之王家因以為氏】以黄帝為初祖虞舜為始祖【追尊陳胡公為陳胡王田敬仲為田敬王濟北王安為濟北愍王】立祖廟五親廟四【天下姚媯陳田王五姓皆為宗室】以漢髙廟為文祖廟【師古曰欲法舜受終于文祖】漢氏園廟祠薦如故 禁剛卯金刀 莽以劉之為字卯金刀也詔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服䖍曰剛卯以正月卯日作佩之長三寸廣一寸四方或用玉或用金彧用桃著革佩之今有玉在者銘其一靣曰正月剛卯金刀莽所鑄之錢也】卿士僉曰天人同應昭然著明其去剛卯莫以為佩除刀錢勿以為利【先是莽造錯刀一直五千契刀一直五百大錢一直五十與五銖錢並行及是罷錯刀契刀及五銖錢更自别作小錢徑六分重一銖與前大錢五十者為二品欲防民盗鑄乃禁不得挾銅炭】 夏四月徐鄉【漢縣故城在今山東登州府黄縣】侯劉快【膠東恭王子】起兵討莽不克死之 徐鄉侯劉快結黨數千人起兵于其國快兄殷故漢膠東王時改為扶崇公快攻即墨【膠東國都】殷閉城門自繫獄吏民距快快敗走至長廣【漢縣故城在今山東登州府萊陽縣】死 莽禁不得賣買田及奴婢 莽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予九族鄉黨故無田今當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聖制無法惑衆者投之四裔以禦魑魅 冬靁桐華大雨雹 【庚始建國午二年】春二月莽廢漢諸侯王為民 先是莽遣五威將帥【毎一將各置左右前後中五帥衣冠車服駕馬各如其方面色數】班符命四十二篇於天下王侯官吏外及蠻夷皆授新室印綬因收故漢印綬至是還奏漢諸侯王為公者悉上印綬為民以獻符命封侯者三人【故廣陽王嘉魯王閔中山王成都】 立五均司市錢府官令民各以所業為貢酒酤劉秀言周有泉府之官【周禮有泉府】收不售【民貨不售則敘而置之】與欲得【無而欲得則官出與之】莽遂立五均【樂語有五均】司市【周禮有司市】錢府【即泉府】官司市以四時仲月定物之賈為其市平【皮命反平定物賈也】民物不售者均官考驗用其本賈以取之【物貴過平一錢則以平賈賣與民賤减平者聴民自相與市】民欲賖貸者錢府與之【毎月百錢收息三錢】又令民各自占【註見前】其所為【諸取山林水澤及畜牧桑蠶工匠醫巫卜祝方技商賈皆各自占】縣官除其本計其利十分之而以其一為貢【敢不自占占不以實者盡没入所取作縣官一歲 作役也】羲和魯匡復奏請酒酤莽從之 冬十一月莽罷漢廟及諸為吏者 孫建奏漢氏宗廟不當在長安城中及諸劉當與漢俱廢請皆罷之莽曰可嘉新公國師【即劉秀】等三十二人皆知天命勿罷賜姓曰王唯國師以女配莽子故不賜姓【秀女愔配莽子臨】 更號定安太后曰黄皇室主 太后自劉氏廢常稱疾不朝㑹時年未二十莽欲嫁之乃更號為黄皇室主欲絶之于漢令孫建世子盛飾將醫往問疾太后大怒鞭笞其傍侍御因發病不肯起 十二月靁 更作寳貨 莽更作金【黄金也】銀【朱提銀及他銀】【元尺二寸以下】貝【大貝四寸八分以上】錢布【顔師古曰布亦錢耳謂之布者言其分布流行也】之品名曰寳貨凡五物【金銀銅貝】六名【錢貨金貨銀貨貨貝貨布貨】二十八品【錢六品金一品銀二品四四品貝五品布十品】百姓憒亂其貨不行莽知之乃但行小錢直一與大錢五十並行民皆便安漢五銖錢多以之市買莽乃下令諸挾五銖錢者投諸四裔扺罪者不可勝數于是農商失業食貨俱廢【其後莽復改錢貨之法頗增損其賈直而罷大小錢更作貨布泉布二品並行令既數更名用破業而大䧟于刑 事在天鳯元年】 莽將軍甄豐【豐以符命為莽更始將軍】自殺大夫雄自投天禄閣【在未央宫中】下莽遂殺甄尋劉棻丁隆等數百人 莽既以符命自立【甄豐王舜劉秀為莽腹心安漢宰衡之號皆所共謀然非欲令莽居攝也居攝之萌出自劉慶謝囂踈逺希進者因之並作符命莽遂據以即真】後又欲絶其原以神前事【是時争為符命封侯其不為者相戲曰獨無天帝除書乎陳崇白莽莽亦厭之乃使尚書驗治非五威將帥所班皆下獄】而甄豐子尋復言之【莽即真之後舜秀内懼而已豐素剛彊莽頗覺其不悦㑹豐子尋為京兆大尹復作符命言黄皇室主當為尋妻莽因是發怒】遂收捕尋尋亡豐自殺【未幾王舜亦病悸而死】已捕得尋辭連劉秀子棻及丁隆【秀門人】等棻嘗從雄學作竒字時雄方校書天禄閣上使者來欲収之雄恐不能自免乃從閣上自投下幾死莽聞之以雄不知情詔勿問誅尋棻及隆等死者凡數百人【流棻幽州放尋于三危殛隆于羽山皆驛車載其屍傳致云】初成帝之世雄以奏賦為郎與莽及秀並列哀帝時又與董賢同官莽簒為三公權傾人主所薦莫不㧞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莽簒位稱功徳獲封爵者甚衆雄獨以耆老久次轉為大夫恬于勢利好古樂道欲以文章成名于後世故作太元【以準易】法言【以象論語】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人皆忽之惟劉秀及范逡敬焉而桓譚【字君山沛郡相人】以為絶倫鉅鹿侯芭師事之然雄自投閣之後時人為之語曰惟寂寞自投閣爰清静作符命君子病焉【上元焦竑曰漢書雄傳贊謂雄仕莽作符命投閣年七十一天鳯五年辛考雄至京見成帝年四十餘矣自成帝建始改元至莽天鳯五年計五十有二歳以五十二合四十餘已将近百年則與所謂年七十一者相牴牾矣又考王莽自平帝元始間始號安漢公而法言穪漢公且云漢興二百一十載自髙帝至平帝末蓋其數矣然則雄之終或在平帝末正年七十餘也世謂班固早卒曹大家傳失其實豈不然哉竑之論如此而寧都魏禮亦引證各書謂雄賣文自瞻文不虚羙人多惡之及卒其怨家取法言多為竄益至劇秦羙新則劉棻作也紫陽綱目特書莽大夫雄死是舉禇淵馮道所未嘗加者而加之矣據焦魏二家之說班史所載幾不足信今考外戚傳元后崩莽詔雄作誄雄傳贊雄投閣京師為之語其所載甚詳特所云天鳯五年卒年七十一者史文誠不免牴牾今書雄投閣事仍據班史而于其死則闕之】 【辛始建國未三年】匈奴諸部分道入塞州郡兵起 莽恃府庫之富欲立威匈奴【先是莽遣五威將帥至匈奴易漢故璽更其印文曰新匈奴單于章單于解故印綬奉上將軍受著新級左帥陳饒知單于必求故印即引斧椎壊之明日單于果白將帥曰漢諸侯王以下乃言章今去璽加新與臣下無别願得故印將帥以故印示之單于知己無奈何即遣使入謝然重怨恨于是勒兵于朔方塞下受車師降者與同入冦】乃更名匈奴單于曰降奴服于遣孫建等分道並出募卒三十萬人先至者屯邊郡須畢具乃同時出窮追匈奴分其國土人民以為十五立呼韓邪子孫十五人皆為單于【莽招誘呼韓邪諸子右犁汗王咸咸子登助三人至脅拜咸為孝單于助為順單于咸走出塞傳送登㫑至長安】單于聞之怒曰先單于受漢宣帝恩不可負也今天子非宣帝子孫何以得立遣兵入雲中塞【注見前】大殺吏民歴告左右部諸邊王入塞殺太守都尉略吏民畜産不可勝數是時諸將在邊以大衆未集未敢出擊嚴尤諫曰臣聞匈奴為害周秦漢征之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今天下比年饑饉西北邊尤甚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憂之莽不聽轉兵榖如故吏士屯邊者所在放縱而内郡愁于徵發民棄城郭始流亡為盗賊莽遣中郎繡衣執法分督之皆乗便為姦撓亂州郡【北邊自宣帝以來數世不見烟火之警人民熾盛牛馬滿野及莽撓亂匈奴與之搆難邊民死亡繫獲數年之間北邊虚空野有暴骨矣】 莽迎龔勝為太子師友祭酒勝不食而卒 莽遣使者奉璽書印綬安車駟馬迎龔勝即拜為太子師友祭酒勝稱病篤使者要說至以印綬就加勝身勝輙推不受謂門人髙暉等曰吾受漢家厚恩無以報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誼豈以一身事二姓下見故主哉語畢遂不復飲食積十四日死【是時清名之士又有瑯琊紀逡齊薛方沛唐林唐尊皆以明經飭行顯名逡兩唐皆仕莽封侯莽以安車迎方方謝曰堯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節莽悦其言不彊致初隃麋郭欽為南郡太守杜陵蔣詡為兖州刺史亦以亷直為名莽居攝欽詡皆以病免官歸鄉里卧不出户卒于家沛國陳咸以律令為尚書見何武鮑宣死歎曰易穪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職莽簒位召咸為掌㓂大夫咸謝病不肯應三子參豐欽皆在位咸悉令解官歸閉門不出入猶用漢家祖臘人問其故咸曰我先人豈知王氏臘乎又齊栗融北海禽慶蘇章山陽曹竟皆儒生去官不仕于莽】 瀕河郡蝗生河决 河决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决為元城【今縣夲漢置屬直大名府】冡墓害及决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隄塞【禹貢錐指王莽時河决魏郡自元城東出館陶東武陽絶漯水而東北至髙唐又絶漯水東北至千乘入海以水經注所載合今輿地言之滑縣開州范縣朝城陽榖茌平禹城平原德平樂陵商河蒲䑓髙苑博興利津皆王莽以後大河之所行也考黃河自周定王五年後至此乃東徙而禹貢至于大陸播為九河以下之故道遂絶焉】 【壬始建國申四年】定東西都及諸侯員數 莽下書以洛陽為東都常安【莽改長安曰常安】為西都諸侯員千八百附城【孺子嬰時當賜關内侯爵者更名附城】數亦如之以俟有功諸公一同【地方百里曰同】有衆萬戸其餘以是為差【以圖簿未定未授國邑且令受奉都内月錢數千諸侯皆困乏至有傭作者】 令民得賣田 莽性躁擾不能無為每有所興造動欲慕古不度時宜制度又不定吏縁為姦天下謷謷䧟刑者衆莽知民愁怨乃令民食王田者皆得賣之然他政誖亂刑罰深刻賦斂重數猶如故焉 西南夷殺牂牁【注見前】大尹貉【後漢書髙句驪一名貊耳貊與貉同】人入邊初五威將帥出西南夷改句町【音朐挺】王【今雲南臨安府古句町國漢武于此置縣仍封其夷人為王】為侯王邯怨怒莽諷牂牁大尹周歆詐殺邯邯弟承起兵殺歆州郡攻之不能服莽又發髙句驪【夫餘别種漢武滅朝鮮以高句驪為縣仍封其種人為侯今朝鮮國咸興府是其地也】兵撃匈奴髙句驪不欲行彊廹之乃皆亡出塞犯邊為㓂于是東北西南皆亂莽志方盛以四夷不足憂專念稽古之事【後益州蠻夷亦殺其大尹莽發兵撃之㑹疾疫死者十六七越嶲蠻亦畔自立為卬榖王】 【癸始建國酉五年】春二月太皇太后王氏崩 莽既改號太后為新室文母絶之于漢乃隳壊孝元廟更為太后起廟獨置孝元廟故殿以為文母篹【同饌也】食堂既成名曰長夀宫置酒請太后既至見廟廢徹塗地驚泣曰此漢家宗廟皆有神靈與【羊洳切】何治【猶言干何事也】而壊之且使鬼神無知何用廟為如令有知我乃人之妃妾豈宜辱帝之堂以陳饋食哉飲酒不樂而罷莽更漢家黒貂著黄貂又改漢正朔伏臘日太后令其官屬黒貂至漢家正臘日獨與其左右相對飲食至是崩年八十四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絶之【如淳曰于司馬門内用溝絶之】 焉耆【西域國治員渠城去長安七千三百里】殺莽都䕶但欽【但姓欽名】 西域諸國以莽積失恩信焉耆先叛殺欽西城遂瓦觧【後天鳯四年莽遣五威將王駿等並出于西域焉考詐降駿等至伏兵龔殺之西域遂絶】 冬十一月彗星出 【甲新莽天戌鳯元年】春三月壬申晦日食 夏四月隕霜殺草木 六月黄霧四塞 秋七月大風雨雹 風㧞木飛北闕直城門屋瓦雹殺牛羊 莽置萬國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連率大尹【如太守】屬令屬長【如都尉】州牧【如三公】分六鄉【長安城旁】六尉【三輔衆縣】六隊【河内河東農河南潁川南陽】又倣古為六服【惟城惟寜惟翰惟屏惟垣九州之外曰惟藩】總之為萬國後歳復變更一郡至五易名而還復其故吏民不能紀毎下詔書輙繫其故名云 北邊大饑莽與匈奴和親 匈奴烏珠留單于死烏纍若鞮單于立【即莽所拜孝單于咸】用事大臣須卜當【王昭君女伊墨居次云之壻】勸單于與中國和親㑹縁邊大饑人相食莽遣使賀單于新立徵還諸將罷屯兵單于貪莽賂遺外不失漢家故事内實利㓂掠又聞其子登前死【莽前殺順單于登事在始建國四年】怨恨㓂虜從左地入不絶【已而莽改匈奴單于為恭奴單于單于貪金幣曲聽之然㓂盗如故】 【乙天鳳亥二年】春二月日中星見民訛言黄龍死 民訛言黃龍隳死黃山宫【在西安府興平縣】中走觀者萬數莽惡之【師古曰莽自謂黄徳故有此妖】捕繫問所從起不能得 五原代郡兵起 莽以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鋭思于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决不暇省獄訟寃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師古曰不拜正官權令人守兼】一切貪殘日甚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知戀反】相舉奏又十一公士【漢公府各有掾屬莽置十一公故掾曰士】分布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斯時冠蓋相望郡縣賦歛遞相賕賂白黒紛然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攬衆事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前後相乗憒眊不渫【猶清也】莽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姦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逄赦而後出衞卒不交代者至三歳榖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盗賊數千人為軰轉入旁郡莽遣兵與郡縣擊歳餘乃定 邯鄲以北大雨 水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乙天鳳亥三年】春二月地震大雨雪 雪深一丈竹柏為枯 夏五月莽始賦吏禄 先是莽以制作未定上自公卿下至小吏皆不得俸禄至是始賦吏禄【凡十五等僚禄一歳六十六斛稍以差增至四輔而為萬斛】又曰古者歳穰則充其禮災害則有所損上計【奉上戸口錢穀之數若今計帳也】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大官膳羞備品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以什為率視災害所减多少而制分數】公卿以下各分州郡國邑保其災害亦以什率多少而損其禄中都官吏【謂京師諸官府也】食禄者以大官膳羞備損為節莽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禄各因官職為姦受取賕賂以自共給焉 長平岸【即長平坂注見前】崩壅涇水莽發兵擊匈奴 莽羣臣以岸崩上夀曰河圖所謂以土填水匈奴滅亡之祥也莽乃遣將擊匈奴至邊上屯 秋七月戊子晦日食 【丁天鳯丑四年】夏六月莽授諸侯茅土【古者天子大社以五色土為壇凡封諸侯鑿土如其方之色苞以黄土苴以白茅】于明堂 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實吝嗇託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賦菁茅【蔡沈尚書集傳管子云江淮之間一茅而三脊是為菁茅】四色之土【顔師古曰土有五色此云四色者中央之土不以封也】用慰喜封者 臨淮【漢郡治徐故城在今江南泗州】琅邪【注見前】及荆州緑林兵起是時莽更設立六筦【鹽一酒二鐵三名山大澤四五均賖貸五銅冶六】之令用富賈督之【乗傳求利交錯天下因與郡縣通姦百姓愈病】復下詔毎一筦申明科禁犯者罪至死民摇手觸禁不得耕桑繇役煩劇旱蝗相仍富者不能自别貧者無以自存于是並起為盗賊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滛日廣臨淮田儀【姓田名儀】等依阻㑹稽【漢郡治呉今江南蘓州府呉縣是】長州【即今長洲縣與呉縣俱為蘓州府治】琅邪吕母聚黨數千人入海中為盗其衆浸多至萬數【初吕母子為海曲宰寃殺母散家財隂厚貧窮少年得百餘人遂攻殺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 海曲漢縣故城在今山東沂州府日照縣】荆州饑饉民衆入野澤掘鳬茈【爾雅芍鳬茈註鳬茈生下田苖此龍須而細根如指黒色可食】而食之更相侵奪新市【後漢侯國故城在今湖北安陸府京山縣】人王匡王鳳為平理諍訟遂推為渠帥衆數百人于是諸亡命者馬武【字子張南陽湖陽人】王常【字顔卿潁川舞陽人】及成丹等皆徃從之藏於緑林山中數月間至七八千人又南陽張覇江夏【漢郡治西陵故城在今湖北黄州府黄岡縣】羊牧俱起衆皆萬人【莽遣使者即赦盗賊還言盗賊復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姦吏因以愁民民窮悉起為盜賊莽大怒免之或言民驕黠當誅及言時運適然且滅不乆莽悦輙遷官】 【戊天鳯寅五年】春莽考吏致富者收其財以給軍 吏以不得俸禄並為姦利郡尹縣宰家累千金莽乃考諸軍吏及縁邊吏増産致富者收其家財産五分之四以助邊急開吏告其將奴婢告其主冀以禁姦而姦愈甚 琅邪樊崇東海刁【漢書作力】子都【刁出齊䜿刁之後】等兵起 琅邪樊崇起兵于莒【注見前】衆百餘人羣盜以崇勇猛咸附之一歲間至萬餘人崇同郡人逄【薄紅切】安東海人徐宣謝禄楊音各起兵合數萬人從崇轉掠青徐間又有東海刁子都亦發兵鈔擊徐兖莽遣使者發兵擊之不能克【是時關東饑旱連年刁子都等黨衆寢多至六七萬】 【已天鳳夘六年】春莽下書六歲一改元 莽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厯紀六歲一改元下書布天下自言當如黃帝升天欲以誑燿百姓銷觧盜賊人皆笑之【明年改元地皇從三萬六千歲厯號也】 大募兵擊匈奴 匈奴冦邊益甚【烏累單于死弟左賢王輿立為呼都尸道臯若鞮單于莽誘致須卜當至長安立為須卜單于匈奴怒入北邊為冦】莽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稀勇】以為銳卒一切稅天下吏民訾【與貲同】三千取一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黄綬【百官表比二百石以上黄綬】皆保養軍馬多少以秩為差又博募有竒術可以攻匈奴者【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揖連馬接騎濟百萬師或言不持斗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飢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莽雖知其不可用茍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賜以車馬待發嚴尤諌曰匈奴可且後先憂山東莽大怒䇿免尤【是歲夙夜連率韓博進長人巨毋覇覇出蓬萊海瀕長丈大十圍卧則枕鼔以鐡箸食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博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之詣闕意欲以諷莽莽字巨君言毋得簒盗而覇也莽惡之留覇新豐而徵博棄市更覇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后而覇王符云 夙夜即漢東萊不夜莽更名故城在今山東登州府文登縣】 【庚新莽地辰皇元年】秋七月大風毁莽王路堂【莽改未央宫前殿曰王路堂服䖍曰如言路寝也】 九月大雨六十餘日 鉅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誅莽不克死 適求等謀舉燕趙兵誅莽事覺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傑死者數千人 收郅惲【字君章汝南西平人】繫獄 惲明天文厯數以漢必再受命乃上書説莽曰臣聞智者順以成德愚者逆以取害神器有命不可虚獲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轉禍為福劉氏永享天命陛下順節盛衰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莽大怒即收繫詔獄㑹赦得出【時卜者王况謂李焉曰漢家當復興為焉作䜟書合十餘萬言事覺莽殺之】 【辛地皇已二年】春正月莽妻死子臨謀殺莽事覺自殺 初莽妻以莽數殺其子【莽殺子宇事見前又先在侯國時以中子獲殺奴令自殺】涕泣失明莽令太子臨居中飬焉莽妻傍侍者原碧莽幸之臨亦通焉恐事泄遂謀共殺莽㑹莽妻病死事覺收原碧考問具服莽欲秘之殺案事使者賜臨藥臨不肯飲自刺死【臨妻愔亦自殺】 秋隕霜殺菽闗東大饑蝗 莽毁漢高廟 莽惡高廟神靈遣虎賁武士入廟四面提擊斧壞戸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令輕車校尉居其中 南郡秦豐兵起 豐聚衆萬人平原女子遲昭平【遲氏商賢人遲任之後】亦聚數千人在河阻中莽問羣臣禽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將軍公孫禄徴來與議禄曰太史令宗宣【宗氏晉伯宗之後伯宗出於宋桓公】以凶為吉紊亂天文太傅唐尊飾虚偽以媮名位【尊以國虚民貧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褏乘牝馬柴車藉槀以瓦器飲食莽説之封尊為平化侯】國師劉秀顚倒五經毁師法張邯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魯匡設六筦以窮工商崔發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當與和親恐新室憂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莽怒使虎賁扶禄出 莽以田况為青徐二州牧既而罷之 况素果敢發民年十八以上四萬餘人授與庫兵與刻石為約樊崇等聞之不敢入界後况自請出界擊賊所嚮皆破莽令况領青徐二州牧事時莽多出將帥遣使者傳相監趣郡縣苦之反甚于賊况因上言請盡徵還乗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賊必平定之莽畏惡况遣使者賜况璽書因令代監其兵遣况西詣長安况去齊地遂敗 【壬地皇午三年】關東人相食 夏莽遣太師王匡將軍亷丹擊赤眉樊崇匡敗走丹死是時赤眉樊崇等衆既寖盛乃相與為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及聞太師王匡更始將軍亷丹討之恐其衆與莽兵亂乃皆朱其眉以相識别由是號曰赤眉匡丹合將銳士十餘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太師尚可更始殺我時赤眉别校董憲【東海人】等衆數萬人在梁郡匡丹引兵進戰兵敗匡走丹戰死【先是莽以書譲丹丹召其掾馮衍示之衍曰海内懐漢德甚于詩人思召公人所鼓舞天必從之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鎮撫吏士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俾功烈著于時而不滅丹不聽 馮衍字敬通奉世曽孫】 緑林兵分為下江新市兵荆州平林【漢鄉名晉置縣唐省故城在今湖北德安府隨州】兵起應之 先是莽荆州牧討緑林王匡等迎擊大破牧軍遂攻㧞竟陵【漢縣今改京山屬湖北安陸府】安陸【漢縣今為德安府治】多畧婦女還入緑林中至五萬餘口㑹疾疫死者大半乃各分散王常等西入南郡號下江兵王匡等北入南陽號新市兵皆自稱將軍匡等進攻隨【即今隨州】平林人陳牧廖湛聚衆千餘人號平林兵以應之【莽遣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擊破下江兵成丹等收散卒復戰大破之】 流民數十萬入闗 莽置養贍官稟食之使者監領與小吏共盗其稟餓死者什七八 漢宗室劉縯及弟秀起兵舂陵【漢侯國後漢改章陵縣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棗陽縣】興復帝室【光武事始此】 初長沙定王發【景帝子母唐姬所出微無寵故王卑濕貧國】生舂陵節侯買【顔師古曰漢紀言元朔五年以零陵泠道之舂陵鄉封長沙王子買為舂陵侯至考侯仁以春陵下濕上書請徙南陽元帝許之以蔡陽之白水鄉徙仁為舂陵侯】買生欎林【注見前】太守外外生鉅鹿都尉回【後漢書城陽王傳節侯買子戴侯熊渠熊渠子孝侯仁徙封南陽遂與從弟回及宗族徃家焉】回生南頓【注亦見前】令欽欽娶湖陽【漢縣故城在今南陽府唐縣】樊重女生三男縯【字伯升】仲秀【字文叔】縯性剛毅慷慨有大節常憤憤懐復社稷之慮傾身破産交結天下雄俊秀羙須眉隆凖日角嘗受尚書長安畧通大義性勤稼穡縯常非笑之比于髙祖兄仲【仲事見前】秀嘗過穰【注見前】蔡少公少公頗學圖䜟言劉秀當為天子或曰是國師公劉秀乎秀戲曰何繇知非僕耶坐者大笑宛人李守好䜟記常謂其子通【字次元】曰劉氏當興李氏為輔及新市平林兵起南陽騷動通從弟軼【字季文】謂通曰今四方擾亂漢當復興南陽宗室獨劉伯升兄弟汎愛容衆可與謀大事通笑曰吾意也㑹秀賣榖于宛通遣軼迎秀與約結定謀使歸舂陵舉兵相應于是縯召諸豪傑計議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連年兵革並起此亦天亡之時復髙祖之業定萬世之秋也衆皆然之乃分遣親客于諸縣起兵續自發舂陵子弟子弟懼皆亡匿曰伯升殺我及見秀絳衣大冠皆驚曰謹厚者亦復為之乃稍自安凡得七八千人部署賔客自稱柱天都部秀時年二十八【李通未發事覺守及家屬皆坐死】縯招說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鳯陳牧西擊長聚【秀初騎牛殺新野尉乃得馬】進屠唐子鄉【在唐縣以唐子山名】又殺湖陽尉進㧞棘陽【漢縣故城在今南陽府新野縣】李軼鄧晨【新野人字偉卿】皆將賔客來㑹既而漢兵與莽守將甄阜梁邱賜戰不利【縯欲攻宛至小長安與阜賜戰兵敗新市平林兵皆欲觧去 小長安城在今南陽府南陽縣】㑹下江兵五千餘人至宜秋【聚名在唐縣】縯與秀造其壁見王常說以合縱之利常悟為餘將言之皆曰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常暁之曰王莽苛酷失百姓心民之謳吟思漢非一日也民所怨者天所去民所思者天所與今南陽諸劉舉宗起兵觀其來議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并合必成大功諸將乃曰無王將軍吾屬幾䧟于不義即引軍與漢軍及新市平林合自是諸部齊心銳氣益壯縯大饗軍士休卒三日十二月晦潛師夜起襲取藍鄉【在新野縣】盡獲阜賜輜重明年春正月攻阜賜誅之又破莽將嚴尤陳茂于淯陽【亦曰育陽漢縣故城在今南陽縣】遂圍宛【先是青徐賊衆雖數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及漢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畧地移書稱說莽聞之始懼】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張【張六星在天廟北為周分】 【癸漢淮陽王元更始元年 更始雖立綱目以不成君未例仍用分注紀年今依之又綱目于更始元年之上書曰漢帝元通鑑則書淮陽王以光武所封也今依通鑑】春二月新市平林諸將共立更始將軍劉元為皇帝大赦改元 舂陵戴侯曾孫元【字聖公】在平林兵中號更始將軍時漢兵已十餘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南陽豪傑等皆欲立縯而新市平林將帥憚縯威明貪元懦弱先共定策立之【諸將召縯示其議縯曰諸將軍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聞南陽立宗室赤眉復有所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不如且稱王以號令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徃從之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晩也諸將多曰善張卬㧞劔撃地曰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衆從之】二月朔設壇塲于淯水【俗曰白河源出嵩縣雙雞嶺東逕南召南陽新野至湖北襄陽入于漢】上元即皇帝位【南面立朝辱臣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大赦改元以縯為大司徒秀為太常偏將軍由是豪傑失望【三月秀徇下昆陽定陵郾五月縯㧞宛更始入都之 昆陽故城在今南陽府葉縣定陵故城在許州郾城縣郾即郾城】 夏六月劉秀大破莽兵于昆陽下誅王尋 莽聞更始立大懼【漢兵言莽酖殺平帝莽乃㑹公卿以下開所為平帝請命金縢之策泣以示羣臣】乃遣其司徒王尋司空王邑大發州郡兵徵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毋覇為壘尉【中壘校尉】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邑至洛陽州郡兵㑹者四十二萬人號百餘萬旌旗輜重千里不絶五月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諸將見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欲散歸諸城劉秀曰今兵榖既少而外㓂彊大并力禦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勢無俱全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諸將怒㑹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下諸將迫急秀復為圖畫成敗乃皆曰諾時城中唯八九千人秀使王鳯王常守昆陽夜與李軼等十三騎出城南門于外收兵【初秀常為舂陵家訟逋租于嚴尤尤見而竒之及是城中出降尤者言秀不取財物但㑹兵計策尤笑曰是羙須眉者耶何為乃若是】尋邑縱兵圍昆陽鉦鼓之聲聞數十里或為地道衝輣撞城【衝䧟陣車輣有樓車以之撞城】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户而汲鳯等乞降不許尋邑自以功在漏刻不以軍事為憂秀至郾定陵悉發諸營兵諸將貪惜財物欲分兵守之秀曰今若破敵珍寳萬倍大功可成如為所敗首領無餘何財物之有乃悉發之秀自將歩騎千餘為前鋒去大軍四五里而陳尋邑遣兵數千合戰秀犇之斬首數十級諸將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居前請助將軍秀復進尋邑兵却諸部共乘之斬首數百千級連勝遂前諸將膽氣益壯無不一當百秀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衝其中堅尋邑陳亂漢兵乘銳奔之遂殺尋城中亦鼓譟而出中外合勢震呼動天地莽兵大潰走者相騰踐伏尸百餘里㑹大雷風屋瓦皆飛雨下如注滍川【出魯山縣大吳嶺東逕葉縣舞陽至襄城入汝】盛溢虎豹皆股戰士卒溺死以萬數水為不流【邑尤茂輕騎乘死人渡水逃去盡獲其軍實輕重不可勝算舉之連月不盡或燔燒其餘】于是海内豪傑翕然響應皆殺其牧守自稱將軍用漢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間徧于天下 劉秀徇潁川馮異【字公孫潁川父城人】以五縣降 秀徇潁川屯兵巾車鄉【在今河南汝州寳豐縣】郡掾馮異監五縣為漢兵所獲異曰異有老母在父城【即今寳豐縣】願歸據五城以報德秀許之異歸【謂父城長苗萌曰諸將多暴横獨劉將軍所到不虜畧觀其言語舉止非庸人也】遂與苖萌率五縣以降 更始殺大司徒縯以劉秀為破虜大將軍【綱目于更始綱特書名目仍書年號今以綱從目皆書更始】 新市平林諸將以縯兄弟威名益盛隂勸更始除之縯部將劉稷勇冠三軍聞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圖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為者邪以為將軍又不肯拜更始乃陳兵收稷將誅之縯固争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并殺縯秀自父城馳詣宛謝司徒官屬迎弔秀秀不與交私語惟深引過而己未嘗自伐昆陽之功又不敢為縯服䘮飲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慙拜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莽將軍王渉國師劉秀自殺 道士西門君惠謂渉曰䜟文劉氏當復興國師公姓名是也渉遂與秀謀刼莽降漢謀泄皆自殺【莽以軍師外破大臣内畔左右亡所信憂懣不能食但飲酒啗鰒魚讀軍書倦因馮凡寐不復就枕矣】 成紀【注見前】隗囂【隗氏出于赤狄囂字李孟】起兵應漢 成紀隗崔隗義同起兵以應漢崔兄子囂素有名好經書共推為上將軍囂聘平陵【昭帝陵因以為縣故城在成陽】方望以為軍師望說囂立廟祀髙祖太宗世宗稱臣執事殺馬同盟移檄郡國數莽罪惡【撽言莽酖殺孝平皇帝簒奪其位矯託天命偽作符書欺惑衆庶震怒上帝楚越之竹不足以書其惡因數莽逆天逆地逆人之大罪】勒兵十萬擊殺莽雍州牧安定大尹分遣諸將徇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注俱見前】皆下之 公孫述【字子陽扶風茂陵人】起兵成都 初述為清水【今縣本漢置屬甘肅秦州】長有能名遷江【莽改蜀郡曰江郡】卒正治臨卭【漢縣今四川卭州是】南陽宗成等起兵徇漢中以應漢衆數萬人述遣使迎之成等至成都虜掠暴横述謂郡中豪傑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劉氏乆矣故聞漢將軍到馳迎道路今百姓無辜而婦子係獲此冦賊非義兵也乃詐為漢使者拜述將軍兼益州牧擊成殺之而并其衆 劉望【長沙頃王駙駒之後】稱帝于汝南【漢郡治平輿平輿注見前】更始遣兵擊殺之誅嚴尤陳茂 故鍾武【故城在汝寧府信陽州】侯劉望起兵汝南遂自立為天子嚴尤陳茂自昆陽戰敗後徃歸之【望以尤為大司馬茂為丞相】更始遣將軍劉信擊殺望并誅尤茂 遣上公王匡攻洛陽大將軍申屠建攻武關九月建入長安孝平皇后自焚崩衆共誅莽傳首詣宛 更始遣王匡攻洛陽申屠建李松攻武關三輔震動析【漢縣故城在今南陽府内鄉縣】人鄧曄于匡起兵應漢莽憂不知所出【乃率羣臣至南郊陳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氣盡伏而叩頭諸生小民旦夕㑹哭】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將精兵數萬以東【時省中黄金尚六十餘萬斤他財物稱是莽賜九虎士人四千錢】衆無鬬意至華隂回谿【亦曰回阮在河南府永寧縣】拒隘自守匡擊之敗走南出閿鄉【今縣本漢置屬河南陜州】開武關迎漢兵以農掾王憲為校尉將數百人北渡渭至瀕陽【注見前】所過迎降諸縣大姓各起兵稱漢將率衆隨憲李松等引軍至華隂而長安旁兵四㑹城下争欲先入城【莽赦囚徒授兵使史諶將之度渭橋皆散走衆兵發掘莽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槨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九月朔兵入明日城中少年燒作室門【工徒出入之門藍未央宫之便門也】火及掖庭黄皇室主曰何面目以見漢家自投火中死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輙隨之莽旋席隨斗柄【初莽鑄威斗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欲以厭勝衆兵司命負之出在前入在旁】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漢兵其如予何又明日羣臣扶莽之漸臺【此未央宫漸臺在滄池中建章漸臺在太液池中程大昌曰凡臺之環浸于水者皆云漸臺】衆兵上臺商人杜吳殺莽校尉公賔就【公賔氏出魯大夫公賔庚之後就名也】斬莽首軍人分莽身節觧臠分之就持詣王憲憲自稱漢大將軍城中兵數十萬皆屬焉居二日李松等入長安趙萌申屠建亦至【以王憲得璽綬不上多挾宮女建天子鼔旗收斬之】傳莽首詣宛縣于市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史臣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及居位輔政勤勞國家豈所謂色取仁而行違者耶至竊位南面顛覆之勢險于桀紂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復出乃始恣睢奮其威詐毒流諸夏亂延蠻貊四海囂然逹近俱發城池不守肢體分裂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考其禍敗未有如莽之甚也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莽誦六藝以文姦言同歸殊途俱用㓕亡皆聖王之驅除云爾】 冬十月更始北都洛 王匡㧞洛陽【誅莽守將王匡哀章】更始將都之以劉秀行司校尉使前修宫府秀乃置僚屬作文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時三輔吏士東迎更始見諸將過皆冠幘【劉昭曰秦作絳袙為武將首餙漢加其顔題名之曰幘貴賤皆服之文者長耳武者短耳】而服婦人衣諸于【袿衣也】繡镼【其物反半臂也】莫不笑之及見司僚屬皆歡喜不自勝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由是識者皆屬心焉更始遂北都洛 樊崇降漢既而逃歸 更始遣使降赤眉樊崇等聞漢室復興留其兵自將渠帥二十餘人隨使者至洛陽皆封為列侯未有國邑而留衆稍離畔乃復亡歸【分其衆為二部崇與逄安為一部徐宣謝禄楊音為一部崇安㧞長社擊殺宛令宣禄等亦㧞陽翟擊殺河南太守 長社漢縣故城在今河南許州】 莽廬江【注見前】連率李憲【潁川許昌人】自稱淮南王 莽末江賊王州公等起衆十餘萬攻掠郡縣莽以憲為偏將軍廬江連率擊破之莽既誅憲遂據郡自稱淮南王 封劉永為梁王 永故梁王立之子【立在平帝時坐與帝外家衛氏交通為莽所殺】孝王八世孫也首詣洛陽更始紹封為梁王【都睢陽】後永見更始政亂舉兵攻下濟隂山陽等郡【凡得二十八城】又拜賊帥西防【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單縣】佼彊【佼姓彊名】東海董憲【時起兵據本郡】琅邪張歩【宇文公不其人漢兵起步亦聚衆數千自為五威將軍遂據本郡】皆為將軍與之連兵遂專據東方 以劉秀行大司馬事遣徇河北 更始欲令大將徇河北大司徒賜【更始從兄字子琴】言諸家子獨有文叔可用朱鮪等以為不可賜深勸之乃以秀行大司馬事持節北渡河鎮慰州郡秀所過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莽苛政復漢官名吏民喜悦争持牛酒迎勞秀皆不受南陽鄧禹【字仲華新野人】杖策追秀及于鄴秀曰我得專封拜生逺來寧欲仕乎禹曰不願也秀曰即如是欲何為禹曰但願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秀笑因留宿間【猶私也】語禹進說曰今山東未安赤眉之屬動以萬數更始常才不自聽斷諸將皆庸人屈【求勿反】起志在財帛非有深慮逺圖欲尊主安民者也明公素有盛德大功為天下所嚮服為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髙祖之業救萬民之命天下不足定也秀大悅因令禹常宿止于中與定計議毎任使諸將多訪於禹皆當其才初秀自兄縯之死每獨居輒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處主簿馮異獨叩頭寛譬秀止之曰卿勿妄言至是異進說曰更始政亂百姓無依人久饑渇易為充飽宜分遣官屬循行郡縣宣布惠澤秀納之【騎都尉耿純謁秀于邯鄲退見官屬將兵法度不與他將同遂自結納獻馬及縑帛 耿純字伯山鉅鹿宋子人】 以劉賜為丞相令入闗修宗廟宫室 冬十二月王郎【一曰王昌邯鄲人】稱帝于邯鄲 故趙繆王【名元景帝七世孫】子林言于大司馬秀曰赤眉今在河東決河水灌之百萬之衆可使為魚秀不答去之眞定【注見前】林于是以卜者王郎為成帝子子輿【初王莽時有自稱為成帝子子與者莽殺之郎縁是詐稱矣子與林素任俠于趙魏間與郎親善遂信之】與趙國大豪李育張參等入邯鄲立郎為天子【林為丞相育為大司馬參為大將軍】徇下幽冀移檄州郡【檄言聖公未知且持帝號翟義不死詣行在所】于是趙國以北遼東以西望風響應 【甲更始申二年】春正月大司馬秀北徇薊【今順天府大興縣】以耿弇【字伯昭扶風茂陵人】為長史 秀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薊時耿况【字俠游】為上谷大守【初更始分遣使者徇郡國曰先降者復爵位至上谷况上印綬使者納之一宿無還意功曹冦恂勒兵入責使者首墮大信召况至進取印綬帯况使者不得已承制詔之 冦氏蘓忿生為周司冦其後以官為氏恂字子翼上谷昌平人】遣其子弇詣長安【弇時年二十一】至宋子【漢縣故城在今直趙州】㑹王郎起弇聞大司馬在盧奴【注見前】乃馳北上謁秀留署長史與俱北至薊令功曹王覇【字元伯潁川潁陽人】至市中募人撃王郎市人皆大笑以手邪揄【音耶喻】之覇慚懅而退秀將南歸弇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邑人【彭寵字伯通宛人與鄉人吳漢共亡命漁陽更始立韓鴻徇北州承制拜寵行漁陽太守事以漢為安樂令 吳漢字子顔宛人漁陽注見前安樂漢縣故城在今順天府宻雲縣】上谷太守即弇父也發此兩郡控萬騎邯鄲不足慮也秀官屬皆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二月更始遷都長安 三輔既平申屠建李松迎更始遷都長安【時長安惟未央宫被焚其餘宫室供帳太倉武庫官府市里不改于舊】更始既至居長樂宫升前殿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俛首刮【猶摩也】席不敢視【諸將後至者更始間虜掠得幾何左右侍官皆宮省久吏驚愕相視】李松趙萌請悉王諸功臣朱鮪不可更始乃先封諸宗室然後立諸功臣皆為王以鮪為左大司馬【鮪封膠東王辭不受】與李軼等【軼封舞隂王】鎭撫闗東李松為丞相趙萌為右大司馬共秉内政【更始納趙萌女為夫人故委政于萌日夜飲讌後庭羣臣欲言事輒醉不能見時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内與語萌專權自恣羣小膳夫皆濫受官爵長安為之語曰竈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内侯諸將在外者皆專行誅賞各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由是關中離心四海怨畔】 薊城反應王郎大司馬秀走信都【注見前】和戎【一作和成王莽分鉅鹿郡置】發兵撃邯鄲 故廣陽王【名嘉武帝五世孫廣陽國治薊】子接起兵薊中以應郎城内擾亂于是秀趣駕出城晨夜舎【猶止也】食道傍不敢入城邑至蕪蔞亭【在今直深州饒陽縣東北俗曰蕪蔞社】時天寒烈馮異上豆粥【明旦秀謂諸將曰昨得公孫豆粥飢寒俱解】至饒陽【今縣夲漢置】官屬皆乏食【秀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舎吏方進食從者飢爭奪之傳吏疑其偽乃椎皷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從者皆失色秀开車欲馳既而懼不免徐還坐曰請邯鄲將軍入久乃駕去】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靣皆破裂至嘑【一作滹】沱河【源出山西代州繁峙縣㤗戲山由忻州平定逕直之正定保定河間天津之境其下流亦曰子牙河】候吏還白水流澌【氷澌也】無船不可以濟秀使王霸徃視之覇恐驚衆還即詭曰氷堅可渡遂前至河河氷適合乃渡未畢數騎而氷解至南宫【今縣夲漢置屬直冀州】遇大風雨入道傍空舎馮異抱薪鄧禹爇火秀對竈燎衣馮異復進麥飯至下愽【漢縣故城在今深州】惶惑不知所之有白衣老人指曰努力信都為長安城守去此八十里秀即馳赴之時郡國皆已降王郎獨信都太守任光【字伯卿南陽宛人】和戎太守邳彤【風俗通奚仲為夏車正封于邳其後以為氏彤字偉君信都人】不肯從光以孤城獨守恐不能全聞秀至大喜開門迎謁吏民皆呼萬歲邳彤亦自和戎來㑹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邳彤以為不可【彤曰吏民歌吟思漢乆矣王郎假名因勢驅集烏合之衆非有根夲之固明公奮二郡之兵以討之何患不克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非計之得者也且明公無征伐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㑹也何者明公既西則邯鄲勢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千里而從公其離㪚亡逃可必也】秀乃止秀以二郡兵弱光乃發傍縣得精兵四千人秀拜光彤大將軍將兵以從光多作檄文曰大司馬劉公將城頭子路刁子都兵百萬衆從東方來撃諸反虜【城頭子路者東平人爰曾字子路起兵盧城頭因號焉衆至二十餘萬刁子都即前起兵東海者也秀先欲依此二人光故假以為檄】吏民得檄轉相告語劉植【字伯先鉅鹿昌城人】耿純各率其宗親子弟迎秀衆稍合至數萬人北擊中山【漢國今直定州】拔盧奴所過發奔命兵移檄邊部共擊邯鄲郡縣復響應【時眞定王陽起兵附王郎衆十餘萬秀遣劉植説降楊因納楊甥郭氏為夫人以結之 眞定王楊漢書作陽武帝封常山憲王舜子平為眞定王傳國五世至陽王莽時國除】南擊元氏【今縣夲漢置屬直正定府】房子【漢縣故城在今直趙州高邑縣】皆下因入趙界時王郎大將李育屯栢人【注見前】進戰大破之育還保城攻之不下于是引兵拔廣阿【漢縣故城在今趙州隆平縣】 延岑【字叔牙南陽人】據漢中漢中王嘉【舂陵考侯仁之孫字孝孫更始封為王】撃降之 岑起武當【漢縣以武當山名山在湖北襄陽府均州南今州北有延岑城岑所築】遂據漢中復略南陽漢中王嘉擊破之于冠軍【霍去病所封邑注見前】岑乃降嘉都南鄭【注見前】有衆數十萬校尉賈復【字君文南陽冠軍人】説曰今天下未定而大王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馬在河北必能相用乃為書薦復及長史陳俊【字子昭南陽西鄂人】于秀秀以復為將軍俊為掾【時祭遵為秀軍市令秀舍中兒犯法遵格殺之秀怒將收遵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軍衆整齊今遵夲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乃貰之以為刺姦將軍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舎中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也 祭氏周祭伯之後以國為氏遵字弟孫潁川潁陽人】 夏四月大司馬秀以上谷漁陽兵進拔邯鄲斬王郎初薊中之亂耿弇與大司馬秀相失乃北走昌平【漢縣今為州屬順天府】就其父况請擊邯鄲况以邯鄲方盛力不能獨拒㓂恂曰東約漁陽同心合衆邯鄲不足圖也况遣恂約彭寵寵吏呉漢葢延【字巨卿漁陽要陽人】王梁【字君嚴漁陽安陽人】方勸寵從秀㑹恂至寵乃發歩騎三千人使漢延梁將之攻薊斬將趙閎恂自漁陽還與長史景丹【字孫馮翊櫟陽人】及弇將兵俱南與漁陽軍合所過擊斬王郎大將以下三萬級定縣二十有二前及廣阿聞城中車騎甚衆景丹問何兵曰大司馬劉公也諸將喜即進城中初傳言二郡兵為邯鄲來秀自勒兵登城問之耿弇拜于城下具言發兵狀秀乃悉召入笑曰邯鄲將帥數言我發漁陽上谷兵吾聊應言我亦發之何意二郡良為吾來方與士大夫共此功名耳乃以丹等為偏將軍加况寵大將軍【封列侯】㑹更始遣尚書令謝躬【字子張南陽人】率六將軍討郎不能下秀與合軍圍鉅鹿郎太守王饒城守月餘連攻不堯耿純曰乆守王饒士衆疲敝不如及大兵精鋭進攻邯鄲若王郎已誅鉅鹿不戰自服矣秀從之四月進軍邯鄲連戰破之郎遣杜威請降威稱郎實成帝遺體秀曰設使成帝復生天下不可得况詐子輿乎威求萬戸侯秀曰顧得全身可矣威怒而去秀急攻之遂㧞邯鄲郎亡走王覇追斬之秀收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闗謗毁者數千章秀不省㑹諸將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秀部分吏卒皆言願歸大樹將軍大樹將軍者馮異也異為人謙退不伐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故軍中號曰大樹將軍】 更始立大司馬秀為蕭【注見前】王 更始遣使立秀為蕭王令罷兵【諸將有功者詣行在所遣苗曽為幽州牧韋順蔡充為上谷漁陽太守】蕭王居邯鄲宫晝卧温明殿耿弇入請歸上谷益兵王曰河北略平益兵何為弇曰王郎雖破天下兵革方始聖公不能辦也敗必不久王起坐曰卿失言吾斬卿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敢披赤心王曰我戲卿耳何以言之弇曰百姓患苦王莽復思劉氏聞漢起兵莫不歡喜如去虎口得歸慈母今更始為天子而諸將擅命於山東貴戚縱横於都内元元叩心更思莽朝是以知其必敗也公功名已著以義征伐天下可傳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他姓得之聞使者從東方來欲罷兵不可從也王乃辭以河北未平不就徵始貳于更始【時虎牙將軍銚期亦勸王毋就徴期初從王徇薊王出薊城時百姓遮道不得行期奮㦸瞋目大呼左右曰䟆衆皆披靡及是進説王笑曰卿欲遂前趕耶 銚音姚期字次况潁川郟人趕與蹕同惟天子得稱】 秋蕭王擊降銅馬諸賊南下河内 是時諸賊銅馬大彤髙湖重連鐵脛大搶尤來上江青犢五校檀鄉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或以山川土地為名或以軍容彊盛為號各領部曲衆合數十百萬人所在㓂掠蕭王將擊之乃拜呉漢耿弇俱為大將軍持節發幽州突騎苗曽不從漢收斬之弇亦斬韋順蔡充悉發其衆秋王擊銅馬于鄡【漢書作音若么反縣屬鉅鹿郡故城在今直保定府束鹿縣】呉漢將突騎來㑹王堅營自守絶賊糧道賊夜遁去王追擊大破之受降未盡而髙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銅馬餘衆合王復與大戰悉破降之封其渠帥為列侯降者猶不自安王知其意敕令各歸營勒兵乃自乘輕騎案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悉以分配諸將衆遂數十萬于是闗西號蕭王曰銅馬帝赤眉别帥與青犢上江大彤鐵脛十餘萬衆在射犬【故城在今河南懷慶府河内縣】王擊破之南徇河内太守韓歆降【歆同邑人岑彭漢兵初起時守宛攻之月餘食盡乃降諸將欲殺之大司徒縯曰彭堅心執守是其節也今舉大事當封之以勸後乃封彭歸徳侯及縯遇害彭授淮都尉道阻不得之官乃依歆河内歆既降王召見彭彭曰幸䝉司徒見全未有報徳今復遭遇願出身自效王深接納之 岑古岑子國之後彭字君然南陽棘陽人】謝躬數欲襲王未發率兵數萬屯鄴王遣邀尤來躬兵大敗王使吳漢岑彭襲鄴躬還漢等斬之其衆悉降【明年蕭王擊尤來大搶五愓連破之乘勝輕進反為所敗歸保范陽軍中不見王或言已殁諸將不知所為吳漢曰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陽何憂無主衆乃定賊雖戰勝而素懾大威夜逐遁去大軍復進斬首三千餘級賊入漁陽王遣吳漢等十二將軍迢擊之破散畧盡賈復與五校戰傷創甚王大驚曰我所以不令復别將者以其輕敵也果然失吾名將聞其婦有孕生女邪我子娶之生男邪我女嫁之不令其憂妻子也復病尋愈】 冬赤眉西攻長安 赤眉雖數戰勝而疲敝愁泣思欲東歸樊崇等慮衆東向必散不如西攻長安于是崇逢安自武闗徐宣謝禄楊音從陸渾【武闗陸渾注俱見前】兩道俱入更始遣蘓茂等拒之軍敗赤眉遂進至湖【注亦見前】 秦豐據黎邱【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宜城縣】自稱楚黎王【章懷曰豐木黎邱鄉人黎邱楚地故稱楚黎王】 豐自莽末起兵攻得十有餘縣遂自稱為王時汝南田戎攻陷夷陵【注見前】自稱掃地大將軍與豐合豐以女妻之 蕭王遣鄧禹將兵入關冦恂守河内馮異拒洛陽自引兵徇燕趙 蕭王將北徇燕趙度赤眉必破長安乃拜鄧禹為前將軍將兵西入闗時朱鮪李軼守洛陽鮑永【字君長宣之子更始徴拜尚書僕射安集河東屯太原】田邑【為上黨太守】在并州王以河内險要富實欲擇守者而難其人問于鄧禹禹曰㓂恂文武備足有牧民禦衆之才乃拜恂河内太守謂曰昔髙祖留蕭何闗中吾今委公河内當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他兵勿令北渡拜馮異為孟津將軍統兵河上以拒洛陽王乃引兵而北恂調餱糧治器械以供軍未嘗乏絶 【乙三年 是年依前楚漢之例一歳兩係六月以□前為更始三年光武即位以後為建武元年】春正月平陵人方望以前孺子嬰稱帝于臨涇【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平涼府鎮原縣】更始遣兵擊斬之 方望度更始必敗更始徴隗囂囂將行望止之不聴遂辭囂而去與安陵人弓林【弓魯大夫叔弓之後以名為氏】等求得前定安公嬰于長安將至臨涇立之聚衆數千人【望為丞相林為大司馬】更始遣李松擊破皆斬之 夏四月公孫述稱帝于蜀 先是更始遣李寶徇蜀漢公孫述遣其弟恢迎擊于緜竹【漢縣故城在今四川緜州徳陽縣】大破走之述遂自立為蜀王民夷皆附至是功曹李熊説述宜稱天子述遂即帝位號成家改元龍興【熊為大司徒述弟光為大司馬恢為大司空】 朱鮪殺李軼攻温平隂【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府孟津縣】馮異冦恂擊破之 馮異遺李軼書為陳禍福勸令歸附軼知長安已危而以伯升之死心不自安乃報異書而不復與爭鋒故異得北攻天井闗【在今山西澤州府鳯臺縣闗南有天井泉三所】南下成臯以東【降者十餘萬】斬河南太守武勃軼閉門不救異見其信效具以白王王報曰季文【李軼字】多詐人不能得其要領乃故宣露其書令朱鮪知之鮪怒使人刺殺軼由是城中乖離多有降者鮪遣其將攻温自將攻平陰以綴異冦恂聞之勒兵馳出移告屬縣發兵㑹温軍吏諫曰宜待衆軍畢集乃出恂曰温郡之藩蔽失温則郡不可守遂馳赴之將戰㑹異遣救諸縣兵皆至恂令士卒乘城鼓譟大呼劉公兵到奔擊破之異亦渡河擊鮪鮪走異與恂追至洛陽環城一帀而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一 後漢【起光武帝建武元年乙酉至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庚子共十二帝一百九十六年】 世祖光武皇帝 帝名秀字文叔南陽蔡陽【漢縣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棗陽縣】人髙祖九世孫出自景帝子長沙定王【系見前】生之歳有嘉禾一莖九穗之瑞故名【時有望氣者至舂陵曰氣佳哉鬰鬱葱葱然】莽末起兵【先是莽改貨日貨衆人以其字為白水真人後帝竟從白水起】復興漢室乃即帝位 【乙酉】建武元年夏六月蕭王即皇帝位改元大赦 王自薊還至中山諸將請上尊號【先是宼恂馮異擊破朱鮪移檄上狀諸將入賀馬武進曰大王宜先即尊位乃議征伐今此誰賊而馳騖逐之乎王曰將軍言可斬也武曰諸將盡然王使出曉之至是復請】王不許到南平棘【漢縣故城在今直趙州】諸將復固請王曰寇賊未平四靣受敵何遽欲正位號乎諸將且出耿純進曰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于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欲攀龍鱗附鳯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大王留時逆衆不正號位士大夫望絶計窮有去歸之思大衆一散難可復合純言甚誠切王深感曰吾將思之行至鄗【漢縣故城在今趙州髙邑縣】召馮異問四方動静異曰更始必敗宗廟之憂在于大王㑹儒生彊華【彊風俗通作疆王微時在長安常與華同舍】自闗中奉赤伏符【䜟記之書日符漢尚史徳赤火色伏藏也】來詣王【其文曰劉秀發兵捕不道四裔雲集龍鬬野四七之際火為主 四七二十八也自髙祖至光武初起合二百二十八年為四七之際】羣臣因復奏請乃即位于鄗南改元曰建武大赦天下【改鄗曰高邑】 長安亂 張卬與諸將議曰赤眉且至見滅不久不如掠長安而歸南陽事若不集復入湖池中為盗耳入說更始更始怒使王匡陳牧成丹趙萌屯新豐李松軍掫【續漢志新豐有鴻門亭即掫城 鴻門注見前】以拒赤眉卬與申屠建隗囂【囂降更始為御史大夫】合謀欲共刦更始成前計更始知之斬建使兵圍囂第卬等勒兵燒門入戰更始大敗奔新豐復疑王匡等與卬合謀乃並召入牧丹先至斬之匡cq=258入長安與卬等合更始攻之連戰月餘匡等敗走更始乃復入【隗囂走歸天水】 赤眉以劉盆子稱帝 赤眉進至華陰方望帝陽怨更始殺其兄乃説樊崇等曰將軍擁百萬之衆西向帝城而名為羣賊不可以久不如立宗室挾義誅伐以此號令誰敢不從崇等以為然乃于軍中求城陽景王章之後【時赤眉軍中有齊巫常祠景王巫誑言王怒曰當為縣官何故作賊諸將驚怪又以方陽言乃求景王後】得七十餘人唯盆子最親【盆子者故式侯萌之子赤眉掠盆子與其二兄恭茂俱在軍中恭見更始洛陽紹封式侯隨入闗茂與盆子留赤眉中為劉俠卿牧牛號曰牛吏崇等議所立盆子以探符得之】遂共立為天子【徐宣為丞相樊崇為御史大夫逢安為左大司馬謝禄為右大司馬楊音以下皆列卿】時盆子年十五被髪徒跣見諸將皆稱臣拜恐怖欲啼【盆子雖立仍歸俠卿所時欲出從牧兒戲俠卿怒止之崇等亦不復候視】 秋七月以鄧禹為大司徒王梁為大司空呉漢為大司馬伏湛【伏氏出伏羲之後湛牛惠公琅琊東武人勝九世孫】為尚書令 帝使使持節拜禹大司徒【封鄼侯】按赤伏符以梁為大司空【符曰王梁主衛作元武時梁為野王令帝以野王衛地元武水神司空水土官特㧞梁為之】又欲以讖文用孫咸行大司馬衆不悦乃拜漢初更始以伏湛為平原太守時天下兵起湛獨晏然撫循百姓一境以全帝徴為尚書使定舊制又以禹西征拜湛為司直行尚書事【胡三省注東都之司徒西都之丞相也司直即丞相司直】 九月赤眉入長安更始奔高陵【注見前】詔封更始為淮陽王 王匡張卬迎降赤眉連兵而進遂入長安更始單騎走先是式侯恭以赤眉立其弟自繫詔獄聞敗乃出從更始于渭濱至高陵將相皆降唯丞相曹竟不降手劍格死帝憐更始破敗詔封為淮陽王 以卓茂【字子康南陽宛人】為太傅封褒徳侯 茂寛仁恭愛哀平間為宻【漢縣今屬河南開封府】令視民如子舉善而教口無惡言吏民親愛不忍欺之【民嘗有言部亭長受其米肉遺者茂曰亭長為從汝求乎為汝有事囑之而受乎將平居自以恩義遺之乎民曰往遺之耳茂曰遺之而受何故言耶民曰竊聞賢明之君使民不畏吏吏不取民今我畏吏是以遺之吏既卒受故來言耳茂日汝為敝民久矣凡人所以異于禽獸者以有仁愛禮義知相敬事也汝獨不欲修之寧能高飛逺走不在人間邪吏顧不當乘威力疆請求耳亭長素善吏歳時遺之禮也民曰茍如此律何故葉之茂笑曰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今我以禮教汝汝必無怨惡以律治汝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門之内小者可論大者可殺也且歸念之】數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遺遷京部丞【平帝時王莽置主勸農桑】宻人老少皆涕泣隨送及王莽居攝以病免歸上即位先訪求茂茂時年七十餘詔曰夫名冠天下當受天下重賞今以茂為太傅封褒徳侯 朱鮪以洛陽降冬十月帝入都之 帝遣呉漢率朱祐【字仲先宛人】等十一將軍圍朱鮪于洛陽數月不下帝以岑彭嘗為鮪校尉令往說之鮪曰大司徒被害時鮪與其謀又諫更始無遣蕭王北伐自知罪深不敢降彭還言之帝曰舉大事者不忌小怨鮪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誅罰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復往告鮪乃降【鮪封扶溝侯累世】十月車駕入洛陽幸南宮【注見前】遂定都焉【侍御史杜詩安集洛陽將軍蕭廣縱兵暴横詩敕曉不改遂格殺廣上召見詩賜棨㦸擢任之 杜詩字君公河内汲人棨㦸前驅之器以赤油韜之亦謂之油㦸王公以下皆用之】 淮陽王降于赤眉尋被殺 赤眉下書曰聖公降者封長沙王過二十日勿受更始乃遣劉恭請降赤眉使謝禄受之劉恭請如夲約樊崇等封更始為長沙王常依謝禄居恭亦擁䕶之已三輔苦赤眉暴虐欲盗出更始張卬等以為慮使謝禄縊殺之【劉恭夜往藏其屍帝使鄧禹葬之于霸陵】 鄧禹引軍屯栒邑【漢縣故城在今陜西邠州三水縣】 禹擊定河東【斬更始將樊參劉均等】遂渡河破左輔兵【更始左輔都尉公乘歙引衆十萬拒禹禹擊破之】是時劉盆子居長樂宫兵士暴掠百姓不知所歸聞禹乘勝獨克師行有紀皆望風相擕負以迎禹輒停車住節以勞來之垂髫戴白滿其車下莫不感恱于是名震闗西諸將皆勸禹徑攻長安禹曰吾衆雖多能戰者少前無可仰之積後無轉饋之資赤眉新入長安財賦方盛鋒銳未可當夫盗賊羣居無終日計變故萬端非能堅守者也上郡北地安定【注俱見前】饒穀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糧飬士觀其敝乃可圖也于是引軍北至栒邑所至郡縣皆開門歸附【頃之將軍馮愔宗歆争權相攻愔遂殺歆因反擊禹帝聞之使尚書宗廣諭降愔愔䕶軍黄防愔歸罪廣并降更始諸將王匡成丹等至安邑盡誅之】 十一月梁王永稱帝 十二月隗囂據天水【漢郡治平襄故城在今甘肅鞏昌府通渭縣】自稱西州上將軍 囂歸天水招聚其衆復據故地自稱西州上將軍三輔士大夫避亂者多歸之囂傾身引接為布衣交以范逡【平陵人】為師友鄭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為祭酒申屠綱【見前】杜林【字伯山扶風茂林人】為治書馬援【字文淵茂林人】王元【字惠孟杜陵人】等為將軍班彪【字叔皮穉之子】之屬為賓客由是名震西州聞于山東【馬援少時以家用不足辭其兄况欲就邊郡田牧况曰汝大才當晩成良工不示人以璞且從所好遂至北地牧田常曰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壮後有畜數千頭穀數萬斛既而嘆曰凡殖財産貴其能賑施也否則守錢虜耳乃盡㪚于親舊聞隗囂好士往從之囂甚敬重與决籌䇿】 竇融【字周公扶風平陵人廣國七世孫】據河西自稱五郡【武威張掖酒泉敦煌金城是為河西五郡】大將軍 竇融累世仕宦河西知其土俗更始時私謂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富帶河為固張掖屬國精兵萬騎一旦緩急杜絶河津足以自守此遺種處也【章懷曰遺留也可以保全不畏絶滅】乃因趙萌求為都尉融既到撫結雄傑懷輯羌虜得其歡心與酒泉太守梁統【字仲寧安定烏氐人】等【金城太守庫鈞張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彤 庫釣章懷曰庫氏倉庫吏後今羌中有姓庫者音舍承釣之後也史苞茂陵人竺氏孤竹君之後】五人尤厚善及更始敗融與統等計議【議曰今天下擾亂未知所歸河西斗絶在羌胡中不同心戮力則不能守權均力齊復無以相率當推一人為大將軍共全五郡觀時變動】議既定衆推統統辭乃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以梁統為武威太守史苞為張掖太守竺曾為酒泉太守辛彤為敦煌太守唯庫鈞為金城太守如故而融亦仍居屬國領都尉職置從事監察五郡】河西民俗質樸融等政亦寛和上下相親晏然富殖羌胡咸服流民歸之 盧芳【字君期安定三水人】據安定自稱西平王匈奴迎之立以為漢帝 王莽時天下咸思漢德盧芳詐稱武帝曽孫劉文伯誑惑安定間及更始敗芳自立為上將軍西平王使使與匈奴結和親單于以漢中絶劉氏來歸當如漢立呼韓邪令尊事我乃使騎迎芳入匈奴立為漢帝【四年五原人李興等迎芳入塞居九原縣芳自稱天子與匈奴通兵侵苦北邊】 鄧禹承制以隗囂為西州大將軍【胡三省注承制言承制詔而命之也後之承制始此】 馮愔之叛也引兵西向天水囂擊破之于是禹承制遣使持節命囂為西州大將軍得専制凉州朔方【注俱見前】事 【丙戌】二年春正月甲子朔日食 劉恭知赤眉必敗宻教弟盆子歸璽綬習為辭讓之言及是日大㑹盆子下牀觧璽綬叩頭曰今設置縣官而為賊如故四方怨恨不復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願乞骸骨避賢聖路必欲殺盆子以塞責者無所離死因涕泣嘘唏崇等憐之避席頓首曰臣無狀負陛下請後不敢因共抱持盆子帶以璽綬盆子號呼不得已既罷出各閉營自守三輔翕然稱天子聰明百姓争還長安市里且滿復二十餘日復出大掠如故 悉封諸功臣為列侯 䇿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敬之戒之傳爾子孫長為漢藩【陰鄉侯陰識貴人之兄也以軍功當増封識叩頭讓曰臣託屬掖庭仍加爵土不可以示天下帝從之陰氏齊管仲七世孫修為楚陰大夫因氏焉識字次伯新野人】郎中馮勤【字偉伯魏郡繁陽人】典諸侯封事差量功次輕重國土逺近地勢豐薄不相踰越莫不厭服焉帝以為能尚書衆事令總録之【故事尚書郎以令史久次補帝始用孝亷為之】 立宗廟郊社于洛陽 起高廟于洛陽四時合配髙祖太宗世宗建社稷于宗廟之右立郊兆于城南 赤眉西掠安定北地鄧禹入長安 長安城中食盡赤眉收載珍寳大縱火燒宫室引兵而西衆號百萬自南山轉掠城邑遂入安定北地于是鄧禹南至長安謁高廟收十一帝神主送詣洛陽埽除園陵置吏士奉守【是秋九月赤眉欲上隴隗囂遣將迎撃破之赤眉乃復還發掘諸陵取其寳貨鄧禹擊之反為所敗禹乃出之雲陽赤眉遂復入長安時延岑屯杜陵赤眉将逢安擊之岑大破安軍死者十餘萬人】 真定王楊謀反伏誅 楊造讖記【楊病癭因造讖記曰赤九之後癭楊為主以此惑衆】與綿蔓【漢縣故城在今直正定府獲鹿縣】賊交通帝遣將軍耿純持節行幽冀宻敕收楊純至真定邀楊相見【純真定宗室之出故楊不以為疑】因閉閤誅之 二月帝幸修武【漢縣今河南衛輝府獲嘉縣是懷慶之修武漢山陽縣也】鮑永來降先是更始上黨太守田邑知更始敗舉郡來降帝因遣使者持節徴鮑永永與其將軍馮衍【衍白說廉丹不聽乃亡命河東㑹永至以為立漢將軍】疑不肯降【或言更始隨赤眉在北】收繋使者遣使至長安詗問虚實至是永衍審知更始已亡乃發喪出使者封上印綬悉罷兵幅巾詣河内帝見永問曰卿衆安在永叩頭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誠慚以其衆幸富貴故悉罷之帝曰卿言大而意不恱既而永以立功見用衍遂廢棄【永謂衍曰昔高祖賞季布之罪誅丁固之功今遭明主亦何憂哉衍曰天命難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亡】 大司空梁罷以宋【字仲子長安人】為大司空【封宣平侯】 薦桓譚【帝問通博之士乃薦譚】為議郎給事中帝令譚鼓琴愛其繁聲聞之不恱伺譚出朝服坐府上遣吏召譚至不與席而讓之譚頓首謝良久乃已後大㑹羣臣帝使譚鼔琴譚見失其常度帝怪而問之免冠謝曰所以薦譚者望能以忠直導主而令朝廷耽恱鄭聲臣之罪也帝改容謝之【湖陽公主新寡帝與共語朝臣微觀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徳器羣臣莫及後被引見帝令主坐屛風後因謂曰諺云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曰臣聞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顧謂主曰事不諧矣 湖陽公主帝長姊名黄】 漁陽太守彭寵反 帝之討王郎也彭寵發突騎轉糧食前後不絶及帝追銅馬至薊寵自負其功意望甚髙帝接之不能滿帝即位呉漢王梁為三公寵愈怏怏幽州牧朱浮【字叔元沛國瀟人】年少欲厲風迹收士心辟趙州中名宿多發倉穀廩贍之寵以為師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屬以捐軍實不從其令浮數贈寵上輒漏泄令寵聞以脅恐之至是徴寵寵益自疑【其妻素剛固勸無就徴】帝遣寵從弟子后蘭卿往喻寵留之遂發兵反攻浮于薊【又數遣使要誘耿况况斬其使】 延岑反據漢中公孫述擊取之 延岑復反漢中王嘉敗走岑遂據漢中為更始將李寳所破走天水公孫述遂取南鄭嘉擊之不利岑引北入散闗【在今陜西漢中府鳯縣東北】嘉追撃破之述遣將從閬中【今縣本漢置四川保寧府治】下江州【漢縣注見前】東據扞闗【注亦見前】于是盡有益州之地 遣執金吾賈復擊郾大司馬呉漢撃宛皆降之 更始諸大將在南方未降者尚多帝詔諸將議曰郾最彊宛為次誰當撃之賈復率然對曰臣請撃郾帝笑曰執金吾擊郾吾復何憂大司馬當擊宛遂遣復擊郾破之尹尊降漢擊宛宛王賜奉更始妻子詣洛陽降帝封賜為愼侯【是秋賈復擊召陵新息皆平之復部將殺人于潁川太守寇恂戮之復以為恥欲殺恂恂知之不欲與相見姊孕谷從曰崇將也得帶劍侍側有變足以相當恂曰不然昔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亷頗者為國也乃敕縣屬盛供具儲酒醪執金吾軍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饌恂出迎于道稱疾而還復勒兵欲追之而吏士皆醉遂過去恂遣谷崇以狀聞帝乃徴恂恂至引見時復先在坐欲起避之帝曰天下未定兩虎安得私鬬今日朕分之于是並坐極歡遂共車同出結友而去】 封諸宗室為王侯【後漢諸王固所治邑多仍前漢餘或徙置不一今不具注因事附見】帝叔父良【字次伯帝兄弟少孤良撫循甚篤及兵起良從軍更始立以為國三老隨入關】族父歙【字經孫其子終與帝少相親愛更始入闗封歙元氏王終為侍中】族兄祉【字巨伯舂陵康侯敞之子更始封為定陶王】皆自長安來于是封良為廣陽王【後徙封趙】歙為泗水王祉為城陽王歙子終為淄川王又封兄縯子章【縯長子】為太原王【後徙封齊】興【縯次子】為魯王【嗣帝兄仲】更始三子求歆鯉皆為列侯【帝以伯升首起遭害小長安之敗兄仲及姊元俱没亂兵乃追謚伯升為齊武王仲為魯哀王姊元為新野節義長公主】 夏六月立貴人郭氏為皇后子彊為皇太子 初帝從更始在宛納新野陰氏之女麗華【帝微時適新野聞麗華羙心恱之及至長安見執金吾車騎甚盛因嘆曰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故遂納焉】既即位遣使迎至立為貴人帝以貴人雅性寛仁欲立為后貴人以郭貴人有子辭不肯當乃立郭后 秋八月帝自將征五校降之 帝幸内黄【漢縣今屬河南彰徳府】自率諸將大破五校于羛【許宜反】陽【聚名水經注作井陽在内黄縣東】降其衆五萬人【先是刁子都為其部曲所殺餘黨與諸賊㑹于檀鄉是年渡河與五校合寇魏郡清河帝遣呉漢等擊破之降者十餘萬漢又與馮異擊五樓五幡諸賊皆破之三年呉漢率耿弇盖延擊破青犢于軹西四年漢又擊破五校于箕山是冬漢率耿弇王常等撃富平獲宰于平原五年春漢大破賊衆因追討餘黨進至渤海皆平之于是諸賊悉定 檀鄉亦曰檀城在今山東兖州府滋陽縣北軹漢縣注見前箕山在今山東東昌府濮州東】 將軍盖延克睢陽劉永走湖陵【注見前】 帝遣盖延督馬武等四將軍伐永故更始將蘇茂與俱軍中不相能茂遂反據廣樂【故城在今河南歸徳府虞城縣】降永【永封為淮陽王】延等撃破永别將遂圍睢陽數月克之永奔譙【漢縣故城在今江南潁州府亳州】茂與佼彊周建合軍三萬人救永延與戰于沛西大破之茂奔還廣樂彊建從永走保湖陵【明年呉漢等圍蘇茂于廣樂周建率衆救茂茂建戰敗棄城復還湖陵】 漢中王嘉降 故更始將廖湛以赤眉十萬衆撃嘉嘉大敗之遂就穀雲陽帝素與嘉善令鄧禹招之嘉妻兄來歙【字君叔新野人】帝之姑子也亦勸嘉乃詣禹降【至洛陽帝封為順陽侯】 將軍鄧奉反 呉漢徇南陽多侵暴鄧奉謁歸新野怨漢掠其郷里遂反攻破漢軍屯淯陽【漢縣故城在今南陽府南召縣】與諸賊合從先是王常自鄧來歸【更始封常為鄧王】帝慰勞之甚歡及奉及帝于大會中指常謂羣臣曰此家率下江諸軍輔翼漢室心如金石真忠臣也即日拜漢忠將軍使與岑彭等討奉【時堵陽人董訴反宛城化將軍堅鐔攻宛㧞之訢走堵鄉與鄧奉合 堵音者章懷曰堵鄉在方城縣方城今南陽府裕州是堅鐔字子伋潁川襄邑人】 遣將軍馮異入闗徴鄧禹還京師 鄧禹戰數不利歸附者日散帝乃遣馮異代之敕異曰三輔遭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塗炭無所依訴將軍奉辭討諸不軌營保降者遣其渠帥詣京師㪚其小民令就農桑壞其營壁無使復聚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諸將非不健鬭然好虜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修勅無為郡縣所苦異頓首受命所至布威信羣盗多降又詔徴鄧禹還曰慎毋與窮寇争鋒赤眉無穀自當來降吾以飽待饑以逸待勞折箠笞之非諸將憂也無得復妄進兵 詔復宗室列侯為莽所絶者 三輔大饑赤眉東出馮異與戰破之 三輔大饑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遺民往往聚為營堡各堅壁清野赤眉虜掠無所得乃引而東帝遣侯進屯新安【注見前】耿弇屯宜陽【注亦見前】敕曰賊若東走可引宣陽兵㑹新安南走可引新安兵㑹宜陽馮異與赤眉遇于華陰戰數十合降五千餘人 【丁亥】三年春正月以馮異為征西大將軍 鄧禹馮異與赤眉戰敗績 鄧禹慚于受任無功數以饑卒徼赤眉戰輒不利及與馮異遇乃要異共攻之異曰賊衆尚多可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禹不從遂戰軍潰既而復戰又大敗禹以二十四騎脫歸宜陽異棄馬走上回谿坂與麾下數人歸營收其散卒堅壁自守【鄧禹上大司徒印綬詔以為右將軍】 立四親廟于洛陽 祀父南頓君以上至舂陵節侯【舂陵節侯鬱林太守鉅鹿都尉南頓令是為四親】 馮異大破赤眉于崤底【崤山之底即二崤也注見前】賊衆東走帝勒軍宜陽降之得國璽綬 異與赤眉約期㑹戰預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于道側迨賊悉衆攻議異乃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不復識别遂驚潰追撃大破于崤底降男女八萬人帝降璽書勞異曰始雖垂翅回谿終能奮翼澠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赤眉餘衆東向宜陽帝親勒六軍嚴陣以待之赤眉忽遇大軍驚震乃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衆降陛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丙午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肉袒降上所得國璽綬積兵甲宜陽城西與熊耳山【在今河南陜州盧氏縣南】齊時赤眉衆尚十餘萬人帝令縣厨皆賜食明旦陳兵臨洛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觀之帝謂樊崇等曰得無悔降乎朕今遣卿歸營勒兵鳴鼔相攻決其勝負不欲遣相服也徐宣等叩頭曰臣等出長安東都門君臣計議歸命聖徳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懼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鐵中錚錚傭中佼佼者也賜樊崇等洛陽田宅帝憐盆子以為趙王郎中【劉恭為更始報讐殺謝禄自繫獄帝赦不誅樊崇逄安後反伏誅徐宣楊音卒于鄉里】 二月劉永立董憲為海西【漢縣故城在今江南海州】王張歩為齊王歩殺光禄大夫伏隆【字文伯湛之子】 青徐羣盗張歩等聞劉永破敗皆惶怖請降帝使伏隆持節安輯二州拜歩東萊太守永聞之即馳使封歩為齊王并封董憲為海西王歩貪王爵欲留隆隆不聽求得反命歩遂執隆而受永封隆遣閒使上書曰臣雖困扼授命不顧願以時進兵無以臣隆為念帝得奏召其父湛流涕示之曰恨不且許而遽求還也其後歩遂殺之【帝方北憂漁陽南事梁楚故歩得專集齊地據郡十二】 三月以伏湛為大司徒 彭寵自稱燕王 朱浮以帝不自征彭寵上疏求救詔報曰度此反虜勢無久全其中必有内相斬者今軍資未充故須後麥耳浮城中糧盡人相食㑹耿况遣騎來救浮乃脫身走薊城遂降於彭寵寵自稱燕王【涿郡太守張豐好方術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綵囊裹石繋豐肘云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與彭寵連兵明年祭遵等討豐禽之將斬豐曰肘中有玉璽傍人為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嘆曰當死無恨】 帝自將征鄧奉夏四月奉降誅之 帝至堵陽【漢縣故城在今南陽府裕州】董訢降奉逃歸帝追之至小長安大破之奉肉袒因朱祐降【祐先為奉所執故因之請降】帝憐奉欲宥之岑彭耿弇諌曰奉背恩反逆陛下親在行陳猶俟兵敗乃降不誅無以懲惡于是斬之復朱祐位 馮異撃延岑破之岑走南陽闗中平 延岑既破赤眉欲據闗中時闗中衆寇猶盛【各稱將軍據地擁兵多者萬餘人少者數千人】岑引之攻異異撃大破之諸營堡附岑者皆來降岑遂自武闗走南陽時百姓饑餓道路斷隔委輸不至異軍中悉以果實為糧詔拜趙匡為右扶風將兵助異并送縑穀異兵食漸盛乃稍誅撃豪傑不從令者褒賞降附有功勞者悉遣諸營渠帥詣京師散其衆歸本業威行闗中餘寇悉平【延岑攻南陽耿弇大破之遂走歸秦豐岑䕶軍鄧仲况據陰縣劉歆孫龔為其謀主前侍中蘇竟以書曉之仲况與龔降竟終不伐其功隠身樂道夀終千家延岑後奔蜀公孫述以為大司馬 漢陰縣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光化縣蘇竟字伯況平陵人劉龔字孟公】 夏五月帝還宫 乙卯晦日食 秋七月劉永將慶吾【齊大夫慶父之後以字為氏】斬永降蘇茂等復立永子紆為梁王 睢陽人反城迎永蓋延圍之百日永與蘇茂周建突出將走酇【注見前】諸將追急永將慶吾斬永首以降【封吾為列侯】蘇茂周建奔垂惠【聚名在今江南潁州府䝉城縣】共立永子紆為梁王佼彊奔保西防【明年秋帝遣馬武王霸國劉紆周建于垂惠又明年二月蘇茂救建馬武為茂所敗奔遇王霸營大呼求救霸聞營堅壁示不相援茂乘勝前進紆建亦悉出兵與武合戰良久霸乃開營後出精騎襲其背茂建前後受敵敗走霸武各歸營茂建復聚兵挑戰霸堅卧不出方饗士作倡樂茂兩射營中中霸前酒尊霸安坐不動茂建既不得戰乃引還營其夜建兄子誦閉城拒之建于道死茂奔下邳與董憲合紆奔佼彊】 冬十月帝如舂陵祠園廟十一月還宮 李憲稱帝【都舒今廬州府舒城縣是】 置百官擁九城衆十餘萬 遣大中大夫來歙使隗囂 帝謂來歙曰今西州未附子陽稱帝道里阻逺思西州方畧未知所在奈何歙曰臣嘗與隗囂遇長安其人始起以漢為名臣願得奉威命開以丹青之信囂必束手自歸則述自亡之執不足圖也帝乃令歙使囂囂腹心議者多勸囂通使京師乃奉奏詣闕帝報以殊禮 【戊子】四年秋八月帝如壽春以侯覇【字君房河内宻人】為尚書令王莽末天下亂臨淮大尹侯霸獨能保全其郡帝徴㑹壽春拜尚書令時朝廷無故典又少舊臣霸明習故事收録遺文條奏前世善政法度施行之 冬十月帝還宫 隗囂遣馬援奉書入見 囂使馬援往觀公孫述援與述舊同里閈相善以為既至當握手歡如平生而述盛陳陛衛見援交拜禮畢延援就客館備威儀㑹百官為援立舊交之位述磬折而入禮饗甚盛欲留援援謂其客曰天下雌雄未定公孫不吐哺迎國士與圖成敗乃修飾邊幅如偶人形此何足久留乎因辭歸謂囂曰子陽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専意東方囂乃使援奉書洛陽初到良久中黄門引入帝在宣德殿南廡下袒幘坐迎笑謂援曰卿遨遊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慙援頓首辭謝因曰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矣臣與公孫述同縣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㦸而後進臣臣今逺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姦人而簡易若是帝復笑曰卿非刺客顧説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盗名字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已遣來歙送援歸隴右【是冬公孫述遣兵屯陳倉將徇三輔馮異迎撃大破之囂遣兵佐異有功帝報以手書是後每與異令勢挫述述遣使以大司空扶陽王印授囂囂斬其使以故蜀兵不復北出陳倉秦縣故城在今鳯翔府寳雞縣】 太傅褒德侯卓茂卒 十二月帝如黎邱遣將軍朱祐圍秦豐岑彭撃田戎初帝征鄧奉還遣岑彭南撃秦豐豐拒彭于鄧【漢縣即春秋鄧國注見前】彭撃破之【豐與其大將蔡宏拒彭兵不得進彭乃聲言西撃山都緩所獲虜令得亡歸告豐豐悉其衆西邀彭彭乃潛軍渡沔撃破豐將張從川谷間伐木開通直襲黎邱撃破諸屯兵 山都漢縣故城在今襄陽縣沔□水上流也孔安國曰沔至漢中合漢互相通稱】進圍黎邱【别遣將徇江東州悉定】至是凡三歳斬首九萬餘級豐餘兵裁千人食且盡帝幸黎邱勞軍招豐降豐不肯降帝以豐轉弱令朱祐代彭守之使彭撃田戎【戎聞秦豐被圍懼引兵至黎邱欲降其妻兄誑之而先降以書招戎戎怒其賣已遂亡歸夷陵彭進撃大破之拔夷陵戎奔蜀公孫述以為翼江王】 【己丑】五年春正月帝還宫 二月彭寵奴斬寵來降封奴為不義侯 寵妻數為惡夢又多見怪變寵以子后蘭卿質漢歸不信之使將兵居外寵齋在便室蒼頭子宻等三人因寵卧寐共縳之收取金玉寳物夜觧寵手令作記告城門將軍開門書成斬寵及妻頭馳以詣闕明旦官屬始覺其尚書韓立等共立寵子午為王國師韓利斬午首詣祭遵降夷其宗族帝封子宻為不義侯【權德與議曰伯通之叛命子宻之戕君同歸于亂罪不相蔽宜各致于法昭示王度反乃爵于五等又以不義為名且舉以不義莫可侯也此而可侯漢爵為不足勸矣】 遣將軍耿弇討張歩 先是耿弇從容言于帝自請北收上谷兵定彭寵于漁陽取張豐于涿郡還收諸賊東攻張歩以平齊地帝壯其意許之至是弇與呉漢撃降羣賊于平原因詔弇進討張歩弇率騎都尉劉韻【字細君植之從兄】㤗山太守陳俊引兵而東 遣將軍龎萌蓋延撃董憲萌反帝自將討之 龎萌為人遜順帝信愛之【萌先為更始冀州牧將兵屬謝躬躬敗乃降帝以為侍中】常稱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龎萌是也拜平狄將軍使與蓋延共撃董憲時詔書獨下延而不及萌萌以延譖已自疑遂反襲延軍破之與董憲連和帝聞之大怒自將討萌與諸將書曰吾常以龎萌為社稷之臣將軍得無笑其言乎老賊當族其 各厲兵㑹睢陽【龎萌攻破彭城將殺楚郡太守孫萌郡吏劉平伏太守身上號泣請代身被七創龎萌義而捨之太守已絶復蘇渴求飲平傾創血以飲之】 夏四月旱蝗 竇融遣使奉書入見詔以融為凉州牧 初竇融等聞帝威徳心欲東向以河西隔逺未能自通乃從隗囂受建武正朔囂皆假其將軍印綬然囂内懷異心使辯士張元說融等曰更始事已成尋復亡滅此一興不再興之效也方今當各據土宇與隴蜀合從高可為六國下不失尉佗融等詔豪傑議之皆曰今皇帝姓名見于圖書前世【谷永夏賀良等】皆言漢有再受命之符况洛陽土地最廣甲兵最強號令最明觀符命而察人事他姓殆未能當也融遂決䇿東向遣長史劉鈞等奉書詣洛陽時帝亦發使遺融書遇鈞于道與俱還見帝賜融璽書曰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欲遂立桓文輔㣲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横合從亦宜以時定今之議者必有任囂教尉佗制七郡之計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已事而已因授融涼州牧璽書至河西河西皆驚以為天子明見萬里之外 六月秦豐降斬之 豐窮困降于朱祐祐送洛陽斬之 董憲劉紆遣蘇茂佼彊救龎萌帝自將擊破之 董憲在下邳聞帝自討萌乃以劉紆還蘭陵遣蘇茂佼彊助萌合兵圍桃城【即春秋桃邱今山東㤗安府東阿縣西南有桃城舖其旁邱尚存】帝時幸【漢縣故城在今河南歸德府商邱縣】因自將征之先理兵任城【漢縣今兖州府濟寧州是】馳使召呉漢王常等至乃率衆進救桃城帝親自戰大破之萌茂彊夜走從董憲 秋七月帝如湖陵佼彊降蘇茂奔張步董憲龎萌奔朐【漢縣故城在今江南海州】梁人斬紆以降 帝自沛進幸湖陵董憲與劉紆悉其兵數萬人迎距帝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大破之佼彊率其衆降蘇茂東奔張步憲萌走保朐劉紆不知所歸其軍士髙扈斬其首降呉漢進圍朐 冬十月帝如魯使大司空祠孔子 耿弇與張步戰大破之帝勞弇軍步斬蘇茂以降齊地悉平 張步聞耿弇將至使其將費邑軍厯下【故城在今山東濟南府厯城縣治西城在厯山之下故名】又令兵屯祝阿【注見前】别于泰山鍾城【在今濟南府禹城縣漢時地屬泰山郡故曰泰山鍾城】列營數十以待之弇渡河先拔祝阿【故開圍一角令其衆奔歸鍾城鍾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已走】誘致費邑于巨里【城名亦曰巨合城在厯城縣東】擊斬之復進兵縱擊諸未下者遂定濟南時張步都劇【注見前】使其弟藍將精兵二萬守西安【漢縣故城在今青州府臨淄縣】諸郡太守合萬餘人守臨淄相去四十里弇進軍居二城之間視西安城小而堅藍兵又精臨淄名雖大而實易攻乃揚言欲攻西安而出不意攻臨淄半日拔之入據其城藍棄西安歸劇于是步率兵號二十萬至臨淄大城東攻弇弇故示弱以盛其氣使都尉劉歆與戰弇引精兵横突歩陳于東城下大破之時帝在魯聞弇為歩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陳俊謂弇曰劇虜兵盛可且閉營休士以須上來弇曰乘輿且到臣子當撃牛釃酒以待百官敢以賊虜遺君父耶乃出兵大戰復大破之歩還劇兄弟各分兵散去數日車駕至臨淄自勞軍羣臣大㑹帝謂弇曰昔韓信破厯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迹此皆齊之西界功足相方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常以為落落難合有志者事竟成也帝進幸劇弇復追歩蘇茂將萬人救之【茂讓歩曰大王奈何就攻弇營既呼茂不能待邪歩曰負負無可言者】帝乃遣使告歩茂能相斬降者封列侯歩遂斬茂以降其弟藍等自繋所在獄詔皆赦之封歩為安邱【漢縣今屬青州府】侯弇罷遣歩兵各歸鄉里齊地悉平【後歩逃奔臨淮欲招其故衆入海陳俊撃斬之】 初起太學帝還【讀曰旋如魯而反也】視之 帝幸太學稽式古典修明禮樂煥然文物可觀矣 十一月大司徒伏湛免以侯霸為大司徒 霸聞太原閔仲叔【名貢】之名而辟之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仲叔曰始䝉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耶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遂辭出投劾而去 隗囂遣子入侍 囂自比西伯議欲稱王鄭興諫阻又欲廣置職位鄭興復諫囂病之而止【囂當問班彪曰昔周亡戰國並争數世始定意者縱横之事復起于今日乎彪既疾囂言又傷時方艱乃作王命論以感之囂不悟】時闗中將帥數上書言蜀可撃之狀帝以書示囂因使擊蜀以效其信囂上書盛言三輔單弱劉文伯在邊【時盧芳入塞掠據五郡】朱宜謀蜀帝知囂不願天下統一于是稍屈其禮正君臣之儀以囂與馬援來歙相善數使歙援奉使徃來勸令入朝【囂雅信援與論東方事問帝何如髙祖援曰不如也髙祖無可無不可今上好吏事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囂不懌曰如卿言反覆勝耶】已帝復遣來歙說囂遣子入侍囂聞劉永彭寵皆已破滅乃遣長子恂隨歙詣闕帝以為胡騎校尉封鐫羌侯【以恂能琢鑿羌戎故以為封號】囂雖遣子入質猶負其險阨欲專制方靣其將王元又勸囂無專心内事【元曰天水完富士馬最强元請以一丸泥為大王東封凾谷關此萬世一時也若計不及此且畜養士馬據隘自守圖王不成猶足以霸】囂然其計申屠剛諌曰璽書數到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吉凶布衣相與尚有不負然諾之信况于萬乘者哉今何畏何利而久疑若此卒有非常之變上負忠孝下愧當世願反覆計之囂不納于是遊士長者稍稍去之【鄭興因恂求歸葬父母與妻子俱東馬援亦將家屬隨恂歸洛陽】 交阯牧鄧讓等遣使貢獻 王莽末交阯諸郡閉境自守岑彭素與交阯牧鄧讓厚善與讓書陳國家威徳又遣偏將軍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詔命于是讓與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長沙相韓福桂陽太守張隆零陵太守田翕蒼梧太守杜穆交阯太守錫光等相率遣使貢獻悉封為列侯【錫光者漢中人在交阯教民夷以禮義帝復以南陽任延為九真太守延教民耕種嫁娶故嶺南華風始于二守焉任延字長孫宛人】 徴處士周黨【字伯况太原廣武人】嚴光【本姓莊避明帝諱改嚴光字子陵㑹稽餘姚人】王良【字仲子東海蘭陵人】至京師黨光不屈以良為諫議大夫黨入見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博士范升【字辨卿代郡人】奏曰伏見周黨王良等䝉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黨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黨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幾三公之位臣願與坐雲臺之下考試圖國之道書奏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禄亦各其志焉其賜帛四十匹罷之帝少與嚴光同遊學及即位以物色訪之得于齊國累徴乃至拜諫議大夫不肯受去耕釣于富春山【在嚴州府桐廬縣西一名嚴陵山前臨大江上有東西二臺為光隠釣處】中以壽終于家王良後厯沛郡太守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布被瓦器妻子不入官舍後以病歸一歳復徴至滎陽過其友人友人拒不肯見曰不有忠言竒謀而取大位何其往來屑屑不憚煩也良慙後徴不應卒于家【時太原王霸北海逢萌亦隠居飬志俱被聘霸到尚書拜不稱臣問之荅曰天子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遂以疾歸萌客遼東天下定乃還琅邪不其山中連徴不起 王霸字儒仲廣武人逢萌注見前不其山在今山東萊州府即墨縣東南】 【庚寅】六年春正月以舂陵鄉為章陵縣復其徭役 復徭役比豐沛 將軍馬成等拔舒舒人斬李憲降【考是年通鑑及綱目俱遺拔舒事今依後漢書補輯】 先是帝在壽春遣馬成等撃憲遂圍舒【事在四年】至是始拔之憲亡走其軍士帛意【帛姓意名】斬之以降 二月將軍呉漢等拔朐斬董憲龎萌 憲萌皆首洛陽于是江淮山東悉平 馮異入朝 異治闗中出入三歳上林成都【異屯兵上林苑中】人有上章言異威權至重百姓歸心號為咸陽王帝以章示異異惶懼上書陳謝詔報曰將軍之于國家義為君臣恩猶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懼意至是自長安入朝帝謂公卿曰是我起兵時主簿也為我披荆棘定闗中既罷賜珍寳錢帛詔曰倉卒蕪蔞亭豆粥滹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異稽首謝曰臣聞管仲謂桓公曰願君無忘射鉤臣無忘檻車齊國賴之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忘巾車【異在巾車鄉為漢兵所獲事見前】之恩留十餘日令與妻子還西 夏四月帝如長安謁園陵 遣耿弇等七將軍從隴道伐蜀 先是帝以闗東悉平騰書隴蜀告示禍福公孫述屢移書中國自陳符命冀以惑衆【帝與述書曰圖讖言公孫即宣帝也代漢者當塗高君豈髙之身耶乃復以掌文為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吾賊臣亂子倉猝時人皆欲為君事耳天下神器不可力争宜留三思署曰公孫皇帝不荅】又聽荆邯之說【邯言漢帝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若舉兵天水則九分而有其八梁州之地將有自潰之變臣之愚計急以此時發國内精兵令田戎據江陵臨江南之㑹檄呉楚長沙以南必從風而靡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搖冀有大利述然其言】欲悉發兵使延岑田戎分出兩道與漢中諸將合兵并勢蜀人及其弟光以為不宜空國千里之外决成敗于一舉固争之述乃止延岑田戎亦數請兵立功述終疑不聽已而述遣兵寇南郡帝乃詔隗囂欲從天水伐蜀囂上言述性嚴酷上下相患須其罪惡孰【與熟同】著而攻之帝知其終不為用乃謀討之遣耿弇蓋延等七將軍從隴道伐蜀【先使中郎將來歙奉璽書賜囂喻㫖囂猶豫不决歙遂發憤質責之因欲前刺囂囂起入部勒諸將欲殺歙王遵諫曰殺之無損于漢而隨以族滅歙為人有信義西州士大夫皆重之多為其言始得免歸】 五月帝還宫 隗囂反使其將王元據隴坻【注見前】諸將與戰敗績囂遣兵下隴馮異祭遵撃破之囂降蜀 囂發兵反使王元據隴坻伐木塞道諸將與戰大敗囂乘勝使王元行廵【行氏周大行人之官其後以官為氏】將二萬餘人下隴馮異大破廵軍于栒邑【巡將取栒邑異馳兵欲先據之諸將以虜方盛不可與争異日攻者不足守者有餘吾先據城以逸待勞非所以争也潛往閉城偃旗鼓廵不知馳赴之異卒撃鼓建旗而出巡軍驚走追撃大破之】祭遵亦破王元于汧【漢縣以汧水名故城在今陜西鳳翔府隴州】于是北地諸豪長耿定等悉叛囂降初馬援聞囂欲貳于漢數以書責譬之囂得書增怒及囂反援上書願聽詣行在極陳滅囂之術帝乃召之援具言謀畫帝因使將突騎五千往來遊說囂將高峻任禹之屬下及羌豪為陳禍福以離囂支黨及是囂上疏謝曰吏民聞大兵卒至臣不能禁止昔虞舜事父大杖則走小杖則受臣雖不敏敢忘斯義有司以囂言慢請誅其子帝不忍復使來歙至汧陽【汧水之陽】賜囂書曰今若束手復遣恂弟歸闕廷者則爵禄獲全吾年垂四十在兵中十歳厭浮語虛辭即不欲勿報囂知帝審其詐遂遣使稱臣于公孫述述以囂為朔寧王【是時竇融遣其弟友上書具言臣幸得托先后末屬累世二千石臣復假厯將帥守持一隅故遣劉鈞口陳肝膽而璽書盛稱蜀漢二主三分鼎足之權任囂尉佗之謀竊自病傷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順逆之分豈可背真舊之主事姦偽之人廢忠貞之節為傾覆之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謹遣弟友詣闕陳誠會隗囂反道不通乃遣司馬席封間道通書帝復遣封賜融友書所以慰藉之甚厚融乃與囂書曰將軍親遇厄會之際國家不利之時守節不回承事本朝融等所以欣服高義願從役于將軍也而忿悁之間改節易國委成功造難就百年累之一朝毁之豈不惜乎當今西州地勢局廹易以輔人難以自建計若失路不反聞道猶迷不南合子陽則北入文伯耳夫負虚交而易彊禦恃逺救而輕近敵未見其利也囂不納】 六月并省縣國減損吏員 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為民也今百姓遭難户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其令司隸州牧各實所部省減吏員縣國不足置長吏者并之于是並省四百餘縣吏職減損十置其一 秋九月丙寅晦日食 執金吾朱浮上書曰昔堯舜之盛猶加三考大漢之興亦累功效吏皆積久至長子孫而間者守宰數見换易迎新相代疲勞道路尋其視事日淺未足昭見其職既加嚴切人不自保廹于舉劾懼于刺譏故争飾詐偽以希虚譽斯所以致日月失行之應也願陛下遊意于經年之外望治于一世之後天下幸甚帝采其言自是牧守易代頗簡 冬十二月大司空免 復田租舊制 詔曰頃者師旅未觧用度不足故行十一之税今糧儲差積其令郡國收見田租三十税一如舊制【建武之初一石粟直黄金一斤二年秋野穀旅生野蠶成繭民收其實以為衣糧五年以後野榖漸少南畝益墾】 【辛夘】七年春三月癸亥晦日食詔百官各上封事不得言聖 大中大夫鄭興上疏曰夫國無善政則謫見日月要在因人之心擇人處位今公卿大夫多舉漁陽太守郭伋【先是彭寵誅帝以伋為漁陽守伋承離亂之後養民訓兵開示威信盗賊銷散匈奴逺迹 郭伋字細侯茂陵人】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時定願陛下屈已從衆以濟羣臣讓善之功頃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時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則臣下廹促故月行疾今陛下高明而羣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範之法書奏多有所納【帝嘗問興以郊祀事曰吾欲以䜟㫁之對曰臣不為識帝怒曰卿不為䜟非之邪興曰臣于書有所未學無所非也帝乃觧曰言不當若是邪】 以李通為大司空 以杜詩為南陽太守 詩政治清平興利除害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廣拓土田郡内比室殷足時人方于召信臣南陽為之語曰前有召父後有杜母 【壬辰】八年春遣中郎將來歙伐隗囂取畧陽【漢道故城在今甘肅秦州秦安縣】夏閏四月帝自將征囂竇融等率五郡兵以從囂衆皆降囂奔西城【胡三省注西縣城也漢西縣故城在今秦州】呉漢引兵圍之 來歙將二千餘人伐山開道從畨須【章懷曰畨音盤谷名也】回中【注見前】徑襲畧陽斬囂守將金梁囂大驚曰何其神也帝聞得畧陽甚喜又聞呉漢等諸將争馳赴之上以為囂失所恃亡其要領勢必悉以精鋭來攻曠日久圍而城不抜士卒頓蔽乃可乘危而進因追漢等還囂果使王元拒隴坻行巡守畨須口王孟塞雞頭【山名注見前】道牛邯軍瓦亭【闗名在甘肅平凉府華亭縣西北】囂自悉其大衆數萬人圍畧陽公孫述遣將李育田弇助之塹山築隄激水灌城來歙與將士固死堅守囂盡鋭攻之累月不能下夏閏四月帝自征囂光禄勲郭憲【字子横汝南人】諫曰東方初定車駕未可逺征乃當車拔佩刀以斷車靷帝不從西至漆【漢縣後漢為新平今為邠州隸陜西】諸將多以王師之重不宜逺入阻險計猶豫未决帝召馬援問之援因説【讀如字】囂將帥有土崩之勢兵進有必破之狀又于帝前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開示軍所從道徑往來分晰昭然可曉帝曰虜在吾目中矣明旦遂進軍至高平第一【後漢書郡國志安定郡高平有第一城高平今甘肅平凉府固原州是】竇融率五郡太守及羌虜小月氐等歩騎數萬輜重五千餘兩與大軍㑹【是時軍旅草創諸將朝㑹禮容多不肅融先遣從事問㑹見儀帝聞而善之以宣示百僚乃置酒高㑹待融以殊禮】遂進軍先是帝使來歙招降囂將王遵至是遵以書喻牛邯邯即來歸俱拜大中大夫于是囂大將十三人屬縣十六衆十餘萬皆降囂將妻子奔西城從楊廣而田弇李育保上邽【漢縣故城在今秦州】畧陽圍觧帝勞賜來歙班坐絶席【專席獨坐尊寵之也】在諸將之右進幸上邽詔告囂曰若束手自詣父子相見保無他也囂終不降于是誅其子恂使呉漢岑彭圍西城耿弇蓋延圍上邽以四縣封竇融為安豐【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光州固始縣】侯弟友為顯親【後漢侯國故城在今甘肅秦州】侯及五郡太守皆封列侯遣西還所鎮【融以久專方靣懼不自安數上書求代詔曰吾與將軍如左右手耳數執謙退何不曉人意勉循士民無擅離部曲】 潁川盗起秋九月帝還自上邽六日自將討平之遂還宫 潁川盗羣起河東守兵亦叛京師騷動帝聞之曰吾悔不用郭子横之言八月帝自上邽晨夜東馳賜岑彭等書曰兩城若下便可將兵南撃蜀虜人苦不知足既平隴復望蜀毎一發兵頭須為白九月車駕還宫帝謂執金吾寇恂曰潁川廹近京師當以時定惟念獨卿能平之耳從九卿復出以憂國可也對曰潁川聞陛下有事隴蜀故狂狡乘閒相詿誤耳如聞乘輿南向賊必惶怖歸死臣願執鋭前軀帝從之車駕南征潁川盗賊悉降寇恂竟不拜郡百姓遮道曰願從陛下復借寇君一年乃留恂長社【漢縣故城在今河南許州長葛縣】鎮撫吏民受納餘降【時東郡濟陰盗賊亦起帝遣李通王常撃之以東光侯耿純嘗為東郡太守威信著于衛地遣使拜大中大夫使與大兵㑹東都純初入界盗賊九千餘人皆詣降大兵不戰而還璽書復以純為東郡太守】 冬十一月公孫述遣兵救隗囂呉漢引兵下隴校尉温序【温氏晉郤至食采于温其後以邑為氏序字次房太原郷人】死之 楊廣死隗囂窮困岑彭擁谷水【水經注作西谷水在今秦州】灌西城城未没丈餘㑹王元得巡周宗將蜀兵五千餘乘高卒至鼔譟大呼曰百萬之衆方至漢軍大驚未及陳元等决圍殊死戰遂得入城迎囂歸冀【本冀戎地漢置縣故城在今甘肅鞏昌府伏羌縣】呉漢軍食盡乃燒輜重引兵下隴諸將亦相隨而退【于是天水隴西諸郡復反為囂】校尉温序為囂别將荀宇所執欲降之序大怒叱曰何敢廹脅漢將因以節撾殺數人宇衆争欲殺之宇曰此義士死節可賜以劍序受劍銜須于口顧左右曰既為賊所殺毋令須汚血遂伏劍而死【從事王忠持其喪歸洛陽詔賜以地拜三子為郎】 【癸巳】九年春正月征虜將軍潁陽【漢縣故城在河南許州】侯祭遵卒于軍詔馮異領其營 遵為人亷約小心克已奉公賞賜盡與士卒約束嚴整所在吏民不知有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臨終遺戒薄葬問以家事終無所言帝愍悼之尤甚後毎朝㑹輙嘆曰安得憂國奉公如祭征虜者乎 隗囂死諸將立其子純 囂病且餓恚憤而死王元周宗立囂小子純為王總兵據冀公孫述遣將趙匡田弇助純帝使馮異撃之【異與匡弇戰且一年乃皆斬之】遣來歙馬援䕶諸將屯長安【歙上書言公孫述以隴西天水為藩蔽二郡平蕩則述智窮矣今西州新破民人饑饉若招以財榖其衆可集也帝然之于是詔于汧積穀六葛斛】秋八月歙率異等討隗純于天水 封陰就為宣恩侯 盗殺陰貴人母鄧氏及弟訢帝甚傷之封貴人弟就為宣恩侯復召就兄侍中興【字君漢】欲封之置印綬于前興固讓曰臣未有先登陷陳之功而一家數人並䝉爵土令天下觖望誠所不願帝嘉之不奪其志貴人問其故興曰夫外戚家苦不知謙退嫁女欲配侯王取婦盼聣公主愚心實不安也富貴有極人當知足誇奢益為觀聽所譏貴人感其言深自降挹【與抑同】卒不為宗親求位 【甲午】十年夏征西大將軍陽夏【胡三省注馮異傳異封陽夏侯馬武列二十八將官位名姓曰夏陽侯馮異未知孰是】侯馮異卒于軍 秋八月帝如長安遂至汧隗囂將高峻降冬十月來歙等攻破落門【聚名在伏羌縣今縣有落門河】隗純降王元奔蜀隴右悉平 初隗囂將高峻擁兵據高平第一耿弇等圍之一歳不拔帝自將征之進幸汧遣寇恂招降恂至第一峻遣軍師皇甫文出謁辭禮不屈恂斬之遣其副歸告峻曰軍師無禮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開城門諸將皆賀因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也今來辭意不屈必無降心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諸將皆曰非所及也冬十月來歙與諸將攻破落門周宗行巡等將隗純降【後純與賓客亡入匈奴捕得誅之】王元遂奔蜀【時先零羗寇金城來歙撃破之于是開倉廩以振饑乏隴右遂安而凉州通焉】 帝還宫 【乙未】十一年春三月遣呉漢等將兵㑹岑彭伐蜀破其浮橋遂入江闗【荆門虎牙二山之間曰江闗荆門在江南屬荆州府宜都縣虎牙在江北屬宜昌府東湖縣兩山相對為大江絶險處】 先是公孫述遣其將田戎任滿陳汎將兵下江闗拔夷陵因據荆門虎牙横江水起浮橋闗樓立攢柱【叢木為柱也】以絶水道結營跨山以塞陸路至是岑彭屯津鄉【地名今荆州府江陵縣有津鄉城】數攻之不克帝遣呉漢率劉隆【字元伯南陽安衆侯宗室】及臧宫【字君翁潁川郟人】劉歆發荆州兵凡六萬餘人騎五千匹與彭㑹荆門閏月彭令軍中募攻浮橋先登者上賞于是偏將軍魯竒應募而前時東風狂急魯竒逆流而上直衝浮橋而攢柱有反杷鈎【其鈎鈎使不得退又逆拒之使不得進故曰反把】竒不得去竒等乘勢殊死戰因飛炬焚之風怒火盛橋樓崩燒岑彭悉軍順風並進所向無前蜀兵大亂溺死者數千人斬任滿生獲程汎田戎走保江州【注見前】彭長驅入江闗令軍中無得虜掠百姓大喜争開門降詔彭守益州牧所下郡輒行太守事彭到江州以其城固糧多難卒拔留馮駿守之自引兵乘利直指墊江【漢縣今四川重慶府合州是今墊江縣漢臨江縣地後魏分置】攻破平曲【章懷注地闕】收其米數十萬石呉漢留夷陵裝露橈【船名撓小檝露撓謂露檝在外人在中】繼進 公孫述遣王元拒河池【漢縣故城在今秦州徽縣】夏六月諸將撃破之述使盗殺監䕶使者來歙詔以將軍馬成代之述以王元為將軍使與領軍環安【環氏楚環列尹之後】拒河池六月來歙與蓋延等進攻元安大破之遂克下辨【漢道括地志成州同谷縣漢下辨道也故城在今甘肅階州成縣】乘勝遂進蜀人大懼使刺客刺歙未殊馳召蓋延延因伏悲哀不能仰視歙叱延曰今使者中刺客無以報國故呼巨卿欲相屬以軍事而反效兒女子涕泣乎延收淚彊起受所誡歙自書表曰臣夜人定後為何人所賊傷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誠恨奉職不稱以為朝廷羞夫理國以得賢為本大中大夫段襄骨鯾可任願陛下裁察投筆抽刃而絶帝聞大驚省書攬涕以將軍馬成守中郎將代之 帝自將征蜀秋七月次長安 岑彭及將軍臧宫大破蜀兵王元以其衆降 述使其將延岑呂鮪王元公孫恢悉兵拒廣漢【漢縣屬廣漢郡酈道元謂之小廣漢以别于郡也故城在今四川潼川府遂寧縣】及資中【漢縣故城在今四川資州資陽縣】又遣將侯丹拒黄石【章懷注即黄石灘也杜佑曰今謂横石灘灘在四川重慶府涪州東】彭使臧宫從涪水【今涪江出四川松潘衛逕龍安緜州潼川諸境至重慶府入大江】上平曲【胡三省曰水經注涪水逕緜竹縣又東南與建始水合水出平洛郡西溪西南流屈而東意此即平曲也】拒延岑自分兵浮江而下還江州襲撃侯丹大破之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餘里徑拔武陽【漢縣故城在今四川眉州彭山縣】使精騎馳撃廣都【漢縣今成都府雙流縣是】去成都數十里勢若風雨所至皆奔散【初述聞漢兵在平曲故遣大兵逆之及彭至武陽繞出延岑軍後蜀地震駭述大□以杖撃地曰是何神也】延岑盛兵于沅水【光武紀作沈水章懷曰水經注沈水出廣漢縣下入涪本作沉及沅者並非考沈水在今潼川府射洪縣東南】臧宫衆多食少轉輸不至㑹帝遣謁者將兵詣岑彭有馬七百匹宫驕制取以自益晨夜進兵多張旗幟登山鼔譟右歩左騎挾船而進呼聲動山谷岑登山望之大震恐宫因縱撃大破之岑奔成都宫乘勝追北軍至平陽鄉【胡三省曰水經注臧宫泝涪至平陽涪在緜竹北平陽鄉當在緜竹縣】王元舉衆降【帝與述書陳言禍福示以丹青之信述省書太息以示所親常少張隆皆勸述降述曰廢興命也豈有降天子哉左右莫敢言少隆以憂死】 帝還宫 冬十月公孫述使盗刺殺征南大將軍舞陰【漢縣故城在今南陽府泌陽縣】侯岑彭 彭所營地名彭亡【山名在眉州彭山縣東北水經注謂之彭模寰宇記亦謂之平模】惡之欲徙㑹日暮公孫述使刺客詐為亡奴降刺殺彭監軍鄭興領其營俟呉漢至而授之彭持軍整齊秋毫無犯蜀人立廟祠焉 先零羌叛隴西太守馬援及將軍馬成等撃破之諸羌自王莽末入居塞内金城屬縣多為所有隗囂不能討因就納發其衆與漢相拒【司徒掾班彪請如舊制置䕶羌校尉持節䕶領以明威防帝従之以牛邯為校尉】隴右既平來歙擊破先零羌【事具前】為帝言隴西非馬援莫能定帝乃拜援隴西太守援撃先零羌于臨洮破之既而諸種數萬屯聚寇鈔拒浩亹【注見前】隘援與馬成等深入討撃虜遂大潰已悉歸服徙置于天水隴西扶風三郡【時廷臣議棄金城破羌以西援奏曰破羌之西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在湟中為害不休不可棄也帝從之援于是奏置長吏繕城郭起塢侯開導水田勸以耕牧民皆樂業援又招降塞外氐羌復其侯王君長印綬帝悉從之破羌漢縣故城在西寧府碾伯縣】乃罷馬成軍【後二年參狼羌寇武都援復撃破之降三】 【萬餘人于是隴右清静】 【丙申】十二年秋七月大司馬呉漢進攻成都冬十一月公孫述引兵出戰呉漢撃殺之延岑以成都降蜀地悉平呉漢以舟師泝江而上大破蜀兵【撃破述將魏黨公孫永及述子壻史興馮駿亦獲田戎】遂拔廣都遣輕騎燒成都市橋旋乘利與劉尚進逼成都【漢阻江作浮橋使尚屯江南相去二十里帝聞之大驚讓漢曰既輕敵深入又與尚别營賊若出兵綴公以衆攻尚尚破公必敗矣詔書未到述果使謝豐袁吉以十萬衆攻漢尚不得救漢敗入壁乃召厲諸將閉營三日多樹旛旗使烟火不絶夜銜枚引兵與尚合】斬述將謝豐袁吉自是漢與述戰于廣都成都之間八戰八克遂軍于其郭中臧宫拔緜竹破涪城【涪縣城也在今緜州】斬述弟恢復攻拔繁【漢縣今成都新繁縣是】郫【漢縣今屬成都府】與呉漢㑹于成都述困急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餘人以配延岑岑襲撃破呉漢軍漢墮水縁馬尾得出時漢軍餘七日糧陰具船欲遁去蜀郡太守張堪【字君游宛人為謁者帝使領騎詣呉漢在道即拜蜀郡守】聞之馳往見漢説【讀如字】述必敗不宜退師之䇿漢從之冬十一月臧宫軍咸陽門【成都城門名】述自將數萬人攻漢使延岑扼宫大戰岑三合三勝自旦至日中軍士不得食並疲漢因使䕶軍高午唐邯將鋭卒數萬撃之述兵大亂高午奔陳刺述洞胸墮馬左右輿入城述以兵屬延岑其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呉漢夷述妻子盡滅公孫氏并族延岑放兵大掠焚述公室帝聞之怒以譴漢又讓劉尚曰賊降三日吏民從服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尚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何忍行此殊失斬將弔民之義也帝既平蜀詔贈常少為太常張隆為光禄勲【二人皆勸述降事具前】祠譙元以中牢【述聘巴郡譙元元不詣遣使者以毒藥刦之元日保志全高死亦奚恨遂受毒藥元子瑛願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述許之時元已卒】表李業之閭【述徴廣漢李業為博士業稱疾不起述羞不能致賜以毒酒業乃嘆曰古人危邦不入亂邦不居為此故也遂飲藥而死又徴蜀郡王皓王嘉恐其不至先繋其妻子嘉曰犬馬猶識主況于人乎皓先自刎述怒遂誅皓家屬王嘉聞而嘆曰後之哉乃對使者伏劍而死】徴費貽任永馮信【犍為費貽不肯仕述漆身為癩陽狂以避之同郡任永馮信皆托青盲以辭徴命】永信病卒獨貽仕至合浦【注見前】太守上以述將程烏李育有才幹皆擢用之于是西土咸恱莫不歸心焉 竇融及五郡太守入朝以融為冀州牧 上詔融與五郡太守入朝既至詣城門上印綬詔遣使者還侯印綬引見賞賜恩寵傾動京師尋拜融冀州牧又以梁統為大中大夫姑臧【漢縣今曰武威為甘肅涼州府治】長孔奮【字君魚茂陵人】為武都郡丞【姑臧在河西最為富饒天下未定士多不修檢操奮在職四年力行清潔為衆人所笑以為身處脂膏不能自潤及從融入朝請守令財貨連轂唯奮單車就道帝以是賞之時任延左遷睢陽令帝擢為武威太守親見戒之日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不和和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節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帝嘆息曰卿言是也】 雍奴【漢縣故城在今順天府武清縣】侯寇恂卒 十二月以將軍馬成行大司空事【時李通請罷】 【丁酉】十三年春正月詔大官勿受郡國異味 詔曰郡國獻異味其令大官勿復受逺方口食所以薦宗廟自如舊制時異國有獻名馬者日行千里又進寳劍價直百金詔以劍賜騎士馬駕鼓車上雅不喜聽音樂手不持珠玉嘗出獵車駕夜還上東門候【洛陽城十二門按十二爻上東者寅方門也每門侯一人屬城門校尉】郅惲拒闗不開上令從者見靣于門間惲曰火明燎逺遂不受詔上乃回從東中門【卯方門】入明旦惲上書諌曰陛下逺獵山林夜以繼晝如社稷宗廟何書奏賜惲布百匹貶東中門侯 盧芳奔匈奴 先是芳與匈奴烏桓連兵寇邊詔將軍杜茂【字諸公南陽冠軍人】等撃之不克至是芳攻雲中【郡先為芳所據後來降故芳攻之】久不下其將隨昱留守九原欲脅芳降芳知之與十餘騎亡入匈奴其衆盡歸于昱昱乃詣闕降詔以昱為五原太守封鐫胡侯【後四年芳復入居髙栁使使請降帝立芳為代王因使和集匈奴芳遂上疏請朝南及昌平有詔止之芳還内自疑懼乃復反匈奴遣騎迎之出塞芳留匈奴中久之病死 髙栁漢縣故城在今大同府陽髙縣】 詔諸王皆降為公侯 朱祐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詔長沙王興真定王得【故王楊之子楊被誅帝憐其謀尚未發乃復封得】河間王邵中山王茂【四王皆景帝後王莽時國除帝復封】皆降爵為侯趙王良太原王章魯王興皆為公【時宗室及絶國封侯者凡一百三十七人】 以紹嘉公孔安為宋公承休【注見前】公姬常為衛公以韓歆【字君翁南陽人】為大司徒【侯霸卒歆代】 夏四月呉漢軍還大饗將士諸功臣皆増邑更封呉漢自蜀振旅而還于是大饗將士功臣増邑更封凡三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澤封者四十五人定封鄧禹為髙宻【注見前】侯食四縣李通為固始【本漢縣後漢更名】 【為侯國故城在河南陳州府沈邱縣今光州固始縣劉宋時所置】侯賈復為膠東【注見前】侯食六縣餘各有差已没者益封其子孫或更封支庶帝在兵間久厭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樂息肩自隴蜀平後非警急未嘗復言軍旅皇太子嘗問攻戰之事帝曰昔衛靈公問陳孔子不對此非爾所及鄧禹賈復知帝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擁衆京師乃去甲兵敦儒學帝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職為過遂罷左右將軍官耿弇等亦上大將軍印綬皆以列侯就第【鄧禹内行淳備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修整闔門教養子孫皆可以為後世法賈復為人剛毅方直多大節既還私第闔門養威重】朱祐等薦復宜為宰相帝方以吏事責三公故功臣並不用是時列侯唯髙宻固始膠東三侯與公卿參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帝雖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逺方貢珍甘必先徧賜諸侯而大官無餘故皆保其福禄無誅譴者【上嘗與功臣宴飲厯問曰卿等不遭際㑹與朕相遇能何為乎鄧禹對曰臣嘗學問可郡文學上笑曰言何□也卿志行修整可郡功曹各以次對至馬武武曰臣以武勇顯可為守尉督盗賊上笑曰且自不為盗賊斯可矣】 以竇融為大司空【馬成罷復為武將軍】 融自以非舊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朝㑹進見容貌辭氣卑恭已甚帝愈親厚之【融數辭爵上疏曰臣融有子朝夕教導以經藝令不觀天文見讖記欲令恭肅畏事恂恂守道不願其才能况乃傳以連城廣土哉帝不許詔勿得復言】 【戊戌】十四年夏四月封孔子後志為褒成侯 大中大夫梁統請更定律不報 統上疏曰臣竊見元帝輕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輕殊死刑八十一事自是以後著為常準故人輕犯法吏易殺人臣惟刑罰在衷無取于輕願陛下宣詔有司更定不易之典事下公卿光禄勲杜林奏曰大漢初興蠲除苛政海内歡欣及至其後漸以滋章果桃菜茹之餽集以成贓小事無妨于義以為大戮至于法不能禁上下相遁為弊彌深臣謂宜如舊制統復言臣之所奏非曰嚴刑經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衷之為言不輕不重之謂也自高祖至于孝宣海内稱治至初元建平而盗賊浸多皆刑罰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至也由此觀之則刑輕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姦軌而害及良善也事寢不報 【己亥】十五年春正月免大司徒歆歸田里歆自殺 歆好直言無隠帝每不能容歆于上前證歳將饑凶指天畫地言甚剛切故坐免歸田里帝猶不釋復遣使宣詔責之歆及子嬰皆自殺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衆多不厭帝乃追賜錢穀以成禮葬之 有星孛于昴 以歐陽歙【越王勾踐支孫封烏程歐陽亭因氏焉歙字正思樂安千乘人】為大司徒歙為汝南太守視事九歳政多異迹至是徴拜大司徒已而坐在郡度田不實下獄死【歙世傳伏生尚書在汝南教授數百人及下獄諸生守闕求哀至有自髠剔者平原禮震年十七求代歙死書奏歙已死獄中是冬以戴渉代歙為大司徒】 封子輔等為公 輔為右翊公康為濟南公延為淮陽公焉為左翊公【皆郭后出】陽為東海公蒼為東平公荆為山陽公衡為臨淮公京為琅邪公【皆陰貴人出】英為楚公【許美人出】 六月詔州郡檢覈墾田户口 帝以天下墾田多不以實自占又户口年紀互有増減乃詔下州郡檢覈于是刺史太守以度田為名并度廬屋里落民遮道啼呼或優饒豪右侵刻羸弱時諸郡各遣使奏事帝見陳留吏牘上有書視之云潁川農【漢郡志農故城在今河南陜州靈寳縣】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帝詰吏由趣【由従也問是書之所從來也趣向也問是書之意其所向為何如也】抵【托辭也】言于長壽街上得之帝怒時東海公陽年十二在幄後言曰吏受郡敕當欲以墾田相方【比也】耳帝曰即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陽不可問對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田宅踰制不可為準帝令虎賁將詰問吏吏乃實首服如東海公對上由是益竒愛陽遣謁者考實二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 冬十二月以張堪為漁陽太守 時匈奴寇鈔日甚州郡不能禁【帝遣吳漢等徙邊郡吏民以避胡寇復遣杜茂繕治障塞已而茂以罪免使馬成代之】騎都尉張堪【時領杜茂營】撃破之于高栁乃即拜堪為漁陽太守堪在郡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勸民耕稼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無附枝麥穗兩岐張公為政樂不可支】 【庚子】十六年春三月辛丑晦日食 秋九月羣盗起詔許相斬除罪遂皆觧散 郡國羣盗處處並起遣使者下郡國聽羣盗自相糾擿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遛廻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禽討為效其牧守令長坐界内有盗賊而不收捕者又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但取獲賊多少為殿最唯蔽匿者乃罪之于是更相追 捕賊並觧散徙其魁帥于他郡賦田受廩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不收邑門不閉 冬十二月復行五銖錢 自王莽時五銖錢廢不用至是以馬援奏復行之天下賴其便 【辛丑】十七年春正月以趙憙【字伯陽宛人】為平原太守 初憙為懷令【憙先為更始中郎將更始敗亡走道遇更始親屬皆饑困不能前憙悉以所裝資糧與之㑹鄧奉及憙素與奉善遺書切責之或譖憙與奉通帝以為疑及奉敗得憙書帝驚曰趙憙真長者即召見拜簡陽侯相復徙平林皆有平賊功後復拜懷令】懷大姓李子春二孫殺人憙窮治其姦二孫自殺收繋子春京師貴戚為請者數十憙終不聽趙孝公良病上臨視之問所欲 言良曰素與李子春厚今犯罪懷令趙憙欲殺之願乞其命帝曰吏奉法律不可枉也更道他所欲良無復言既薨上追思良乃貰出子春遷憙為平原太守 二月乙未晦日食 冬十月廢皇后郭氏立貴人陰氏為皇后 郭后寵衰數懷怨懟上怒之廢后立貴人陰氏為皇后詔曰異常之事非國休福不得上壽稱慶 進右翊公輔為中山王【後徙封沛】 郅惲言于帝曰臣聞夫婦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雖然願陛下念其不可勿亂大倫使天下有議社稷者帝曰惲善恕已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輕天下也乃進郭后子右翊公輔為中山王郭后為中山太后其餘九國公皆進爵為王【明年趙齊魯三公亦為王】 帝如章陵 帝幸章陵修園廟祠舊宅觀田廬置酒作樂賞賜時宗室諸母因酣恱相與語曰文叔少時謹信與人不欵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聞之大笑曰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十二月還宫】 【壬寅】十八年夏四月以馬援為伏波將軍討交阯【後漢書光武紀十八年夏四月遣伏波將軍馬援擊交阯馬㧞十八年春援軍至浪泊所載互異考袁宏後漢紀與光武紀同今依之】 先是交阯麊泠【音縻零漢縣元和志安南都䕶府峯州漢麊泠縣地】縣雒將【水經注交阯未有郡縣時有雒田墾之者為雒民統其民者為雒王其下有雒侯雒將】女子徴側 【名也嫁為朱鳶人詩索妻】甚雄勇交阯太守蘇定以法繩之徴側忿怒與妹徴貳反九真日南合浦蠻俚【南夷種名】皆應之凡畧六十五城自立為王都麊泠寇亂連年至是詔長沙合浦交阯具車船修道橋通障【與嶂同】谿儲糧穀拜馬援為伏波將軍以扶樂【後漢侯國故城在今河南陳州府太康縣】侯劉隆為副撃之援縁海而進隨山刋木千餘里至浪泊【在今安南國交州府東闗縣一名西湖】與徴側等戰大破之賊散走明年斬徴側徴貳進撃餘黨降之嶠南悉平【援既平交阯勞饗軍士從容謂曰吾從弟少游常哀吾慷慨有大志嘆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纔足為郡縣吏守墳墓使鄉里稱為善人足矣至求贏餘徒自苦耳吾在浪泊西里間賊未滅時下潦上霧毒氣薰蒸仰視飛鳶跕跕墮水中念少游平生語何可得也】 罷州牧置刺史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二 後漢 世祖光武皇帝 【癸卯】建武十九年春正月尊孝宣皇帝廟為中宗始祠元帝以上于太廟成帝以下于長安徙四親廟于章陵五官中郎將張純【字伯仁杜陵人安世元孫】與太僕朱浮奏議禮為人子事大宗降其私親當除今親廟四以先帝四廟代之大司徒涉等【時關内侯戴涉為大司徒】奏立元成哀平四廟上自以昭穆次第當為元帝後遂追尊宣帝曰中宗始祠昭帝元帝于太廟成帝哀帝平帝于長安舂陵節侯以下于章陵其長安章陵皆太守令長侍祠【胡氏寅曰王莾篡時漢祚既絶光武掃平禍亂奮然崛起雖祖髙祖而帝四親非與衰朝尊崇藩統同事于義未有大不可者一聞純等建議㫁然從之章陵四祠蔑有異等寡恩之譖不聞于當年失禮之議不生于後代以是較之宣哀過舉益明而禮所載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而不得祭豈可違而不守哉】 妖賊單臣等據原武【漢縣今屬河南開封府】夏四月臧宫破斬之妖賊單臣傅鎮等相聚入原武城自稱將軍詔大中大夫臧宫將兵圍之數攻不下帝召公卿諸侯王問方略皆曰宜重其購賞東海王陽獨曰妖巫相刼勢無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圍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猶言寛也】緩令得逃亡逃亡則一亭長足以禽矣帝然之即敕宫撤圍緩賊賊衆分散遂㧞原武斬臣鎮等 夏六月廢皇太子彊為東海王立東海王陽爲皇太子改名莊 郭后既廢太子彊意不自安郅惲説太子曰久處疑位上違孝道下近危殆不如辭位以奉養母氏太子從之數因左右及諸王陳其懇誠願備藩國上不忍遲回者數嵗六月戊申詔曰春秋之義立子以貴東海王陽皇后之子宜承大統皇太子彊崇執謙退願備藩國父子之情重久違之其封彊為東海王立陽為皇太子改名莊【帝以極榮為議郎使授太子經車駕幸太學會諸博士論難于前榮辨明經義每以禮讓相厭不以辭長勝人儒者莫及又詔諸儒生雅歌擊磬盡日乃罷帝復使左中郎將鍾興授皇太子及宗室諸侯春秋賜興爵關内侯興辭以無功帝曰生教訓太子及諸王侯非大功邪興曰臣師少府丁恭于是復封恭而興遂固辭不受 桓榮字春卿沛國龍亢人習歐陽尚書鍾興字次文汝南汝陽人丁恭字子然山陽東緡人俱習公羊嚴氏春秋】 賜雒陽令董宣【字少平陳畱圉人】錢三十萬 董宣為雒陽令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驂乘宣候之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宫訴帝帝大怒召宣欲箠殺之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徳中興而縱奴殺人將何以治天下乎臣不須箠請自殺即以頭撃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黄門持之使叩頭謝主宣不從彊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彊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能搏撃豪彊京師莫不震慄【歌之曰桴鼓不鳴董少平宣在縣五年卒】 秋九月帝如南頓賜復二嵗 上幸南陽進幸汝南南頓縣舍置酒㑹賜吏民復南頓田租一嵗父老前叩頭言願賜復十年帝曰天下重器常恐不任日復一日安敢逺期十嵗乎吏民又言陛下實惜之何言謙也帝大笑復増一嵗 【甲辰】二十年夏四月大司徒涉下獄死大司空融坐免戴涉坐入故太倉令奚涉罪下獄死帝以三公連職策免竇融 五月大司馬廣平【漢縣故城在今直廣平府鷄澤縣今廣平縣金大定中置】侯呉漢卒【謚曰忠】 漢病篤車駕親臨問所欲言對曰臣愚無所知識願陛下慎無赦而已及薨詔送葬如大將軍霍光故事【漢性彊力每從征伐帝未安常側足而立諸將見戰陳不利或多惶懼漢意氣自若方整厲器械激吏士每當出師朝受詔夕則引道初無辦嚴之日及在朝廷斤斤謹質形于體貎故能任職以功名終】 六月以蔡茂【字子禮河内懷人】爲大司徒朱浮為大司空太子太傅張湛【字子孝平陵人為人矜嚴敢直諫常乘白馬帝每見之趣曰白馬生且復諫矣】自郭后之廢稱疾不朝帝彊起之欲以為大司徒湛固辭疾篤不能復任朝事遂罷之而用茂浮 冬十二月遣馬援屯襄國【漢縣故城在今直順徳府邢臺縣】 馬援自交阯還平陵孟冀迎勞之援曰方今匈奴烏桓尚擾北邊欲自請撃之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卧牀上在兒女手中邪冀曰諒為烈士當如是矣十二月匈奴冦天水扶風上黨援自請撃帝使出屯襄國詔百官祖道援謂黄門郎梁松【字伯孫統之子】竇固【字孟孫融弟友之子】曰凡人富貴當可復使賤也如卿等欲不可復賤居高堅自持勉思鄙言 【乙巳】二十一年秋鮮卑冦遼東太守祭彤【字次孫遵從弟】撃走之先是烏桓鮮卑【注見前】與匃奴連兵入冦代郡以東尤被其害至是鮮卑萬餘騎㓂遼東太守祭彤率數千人迎撃之自被甲䧟陣虜大奔投水死者過半遂窮追出塞虜急皆棄兵躶身散走是後鮮卑震怖不敢復窺塞 冬西域十八國遣子入侍請都䕶不許 先是莎車王賢遣使奉獻願屬漢復置都䕶帝不許旋復遣使為請因賜賢西域都䕶印綬及車旗黄金錦繡敦煌太守裴遵上言戎狄不可假以大權且令諸國失望因詔收還都䕶印綬更賜賢漢大將軍印綬賢由此始恨至是浸以驕横欲兼并西域數攻諸國諸國愁懼車師前王鄯善等十八國俱遣子入侍願得都䕶帝以中國初定北邊未服皆還其侍子厚賞賜之諸國聞都䕶不出而侍子皆還大憂恐乃與敦煌太守檄願留侍子以示莎車言侍子見留都䕶尋至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狀聞帝許之既而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歸莎車王賢知都䕶不出撃破鄯善攻殺兹【音鳩慈前書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王鄯善王安上書願復遣子入侍更請都䕶帝仍不許于是鄯善車師復附匈奴 【丙午】二十二年夏五月乙未晦日食 秋九月地震 冬十月大司空浮免以杜林為大司空 以劉昆【字桓公陳留東昏人】為光禄勲 初昆為江陵令縣有火災昆向火叩頭火尋滅後為農太守虎皆負子渡河帝聞而異之徴昆為光禄勲帝問昆曰前在江陵反風滅火後守農虎北渡河行何徳政而致是事對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帝嘆曰此乃長者之言也顧命書諸策 匃奴求和親許之 匈奴單于輿死子蒲奴立時匈奴連年旱蝗赤地數千里人畜饑疫死耗大半單于畏漢乘其敝乃遣使詣漁陽求和親帝遣中郎將李茂報命【烏桓乘匈奴之弱擊破之匈奴北徙數千里幕南地空詔罷諸邊郡亭候吏卒以幣帛招降烏桓】 【丁未】二十三年夏五月大司徒茂卒以玉況【姓名玉音肅况字文伯京兆人】為大司徒 秋八月大司空林卒冬十月以張純為大司空 武陵【漢郡今湖南常徳府是】蠻【盤瓠之後散居谿峝今湖南諸苗是也】反遣將軍劉尚撃之敗没 尚泝沅水【出貴州黎平府苗地逕湖南之沅州辰州至常徳入洞庭湖九江之一也】入武谿【即武陵谿出武陵縣武山入沅水】輕敵深入蠻乘險要之尚一軍悉沒 【戊申】二十四年春正月匈奴南邊八部立日逐王比為南單于欵塞内附 初匈奴呼韓邪單于約諸子皆以次立至單于輿有弟曰知牙師【王昭君之子】為右谷蠡王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次即當為單于輿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故烏珠留單于之子比為右薁【於六反】鞬【紀言反】日逐王領南邊八部見知牙師死内懷猜懼多出怨言庭㑹稀濶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及輿死子蒲奴立比益恨望密遣漢人郭衡奉匃奴地圖詣西河太守求内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勸單于誅比比弟斬將王【匈奴日逐王溫禺鞮王斬將王皆有左右是為六角】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亡去單于遣萬騎撃之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八部大人乃共議立比為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永為藩蔽扞禦北虜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為天下初定中國空虚不可許五官中郎將耿國【字叔憲弇之弟】獨以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屬四夷完復邊郡帝從之是冬十月比遂立為南單于奉藩稱臣于是分為南北匈奴 秋七月遣馬援征武陵蠻 武陵蠻冦臨沅【漢縣今曰武陵為常徳府治】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討之不克馬援請行帝愍其老未許援曰臣尚能披甲上馬帝令試之援據鞍顧盼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鑠【輕健貎】哉是翁遂遣率中郎將馬武耿舒【弇之弟】等將四萬餘人征五溪【水經注武陵有五溪謂雄溪樠溪西溪潕溪辰溪悉是蠻夷所居】援謂友人杜愔曰吾受厚恩年廹日索常恐不得死國事今獲所願甘心瞑目但畏長者家兒【謂權要子弟】或在左右與從事殊難得調介介獨惡是耳 【己酉】 二十五年春正月貊人鮮卑烏桓並入朝貢遼東徼外貊人冦邊大守祭彤招降之彤又以財利撫約鮮卑大都䕶偏何使招致異種絡繹欵塞彤曰審欲立功當撃匈奴斬送頭首乃信耳偏何等即撃匈奴斬二千餘級持首詣郡其後嵗嵗相攻輒送首級受賞賜自是匈奴衰弱邊無冦警鮮卑烏桓並入朝貢【是冬遼西烏桓大人郝旦等率衆内屬詔封其渠帥為侯王君長者八十一人使居塞内縁邊諸郡以司徒掾班彪言置烏桓校尉以領之嵗時互市】 三月戊申晦日食 夏新息【漢縣後漢侯國故城在今河南光州息縣】侯馬援卒于軍詔收其印綬 援軍至臨鄉【水經注沅南縣城馬援討臨鄉所築今沅南故城在武陵縣古城山上】蠻方攻縣迎撃破之斬獲三千餘人餘皆散走先是軍次下雋【漢縣故城在今湖南辰州府沅陵縣考元和志續通典俱以下雋故縣在湖北蒲圻今依章懐注】有兩道可入從壺頭【山名在沅陵縣東水經注壺頭山高一百里廣圓三百里其中紆折千灘】則路近而水險從充【漢縣故城在今湖南灃州安福縣】則塗夷而運逺耿舒欲從充道援以為棄日費糧不如從壺頭搤其咽喉充賊自破事上帝從援策至是進營壺頭賊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㑹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乃穿岸為室以避炎氣賊每升險鼓譟援輒曵足以觀之左右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耿舒與兄弇書曰前舒言當先撃充糧雖難運而兵馬得用今壺頭竟不得進大衆拂鬱行死誠可痛惜當賊在臨鄉若夜撃之即可殄滅伏波類西域賈胡到一處輒止以是失利弇得書奏之帝乃使中郎將梁松乘驛責問援因代監軍㑹援卒松因宿恨遂搆䧟援【初松嘗候援獨拜牀下援自以松父友不答松意不平援兄子嚴敦並喜譏議通輕俠援在交阯還書戒之曰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而言也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父䘮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伯高山陽長龍述季良越騎司馬杜保也㑹保仇人上書訟保亂羣惑衆伏波將軍萬里還書以誡兄子而梁松竇固與之交結帝召松固以訟書及援誡書示之松固叩頭流血乃得不罪詔免保官擢拜龍為零陵太守松由此恨援及是上書搆之】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綬初援在交阯常餌薏苡實能輕身勝瘴氣軍還載之一車及卒後有譖之者以為昔所載還皆明珠文犀帝益怒援妻孥惶懼詣闕請罪帝乃出松書以示方知所坐賓客故人莫敢弔者前雲陽令朱勃【字叔陽援同郡人】詣闕上書訟之帝意稍解 冬十月監軍謁者宗均矯制告諭羣蠻降之【宗均范書列傳作宋南蠻傳作宗袁紀與范書列傳同通鑑因兩據之于此作宗于後均為尚書令則作宋考章懷黨錮傳注引謝承後漢書曰宗資家世為漢名臣祖父均自有傳胡三省亦引趙明誠金石録及宗資墓碑為證謂自均以下姓俱作宗而列傳轉寫為宋誤也據此則後宋均當改作宗但范書袁紀世己久通鑑兩據亦存疑之意今依之而具其説于此】 馬援既卒軍士疫死者大半蠻亦饑困均與諸將議欲權承制降之諸將莫敢應均曰忠臣出境有可以安國家專之可也乃矯制調伏波司馬吕种以詔書入虜營告以恩信因勒兵隨其後羣蠻震怖遂降均為置長吏而還【均未至先自劾矯制之罪上嘉其功迎賜以金帛】 【庚戌】二十六年春正月詔増百官奉 千石以上減于西京舊制六百石以下増于舊秩 初作夀陵 帝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車茅馬使後世之人不知其處太宗識終始之義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獨完受其福豈不美哉今所制地不過二三頃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使迭興之後與邱隴同體 冬徙南單于居西河美稷【漢縣故城在今卾爾多斯左翼中旗】 先是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單于庭詔聴南單于入居雲中置使匈奴中郎將以領之至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郴郁留西河擁䕶之令西河長史嵗將騎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䕶單于冬屯夏罷自後以為常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漢扞戌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鴈門代郡皆領部衆為郡縣偵邏耳目 【辛亥】二十七年夏四月大司徒況卒 五月詔三公去大名改司馬曰太尉 以趙憙為太尉馮勤為司徒 北匈奴求和親不許 北匈奴遣使詣武威求和親帝詔公卿廷議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臧宫馬武上書曰虜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當中國一郡今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北虜之滅不過數年詔報曰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邊外乎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民自是諸將莫敢言兵事者 【壬子】二十八年夏六月沛太后郭氏薨【劉友益書法王太后卒未有書者此其書何廢后也廢后以善終者鮮矣故特書之】 郭后既廢為中山太后以中山王徙封沛遂復為沛太后【后弟況為大鴻臚帝數幸其第賞賜金錢縑帛豐盛莫比京師號况家為金穴】至是薨【葬北邙】詔郭況子璜尚南陽公主【帝又以東海王彊去就有禮以魯益封之賜虎賁旄頭設鐘虞之樂擬于乘輿】 秋八月遣諸王就國 先是諸王在京師競修名譽招游士馬援兄子壻王磐【莽從兄平阿侯仁之子以游俠名京師與諸貴戚相友善援決其必敗後果坐事死】有子肅出入王侯邸第援謂吕种曰國家諸子並壯交通賔客大獄起矣卿曹戒慎之至是有上書告肅等受誅之家為諸王賔客慮因事生亂【㑹更始子夀光侯鯉得幸于沛王怨劉盆子結客殺故式侯劉恭帝怒沛王坐繋詔獄三日乃得出】詔下郡縣收捕諸王賔客相引者以千數吕种亦與禍嘆曰馬將軍真神人也于是諸王俱遣就國 以張佚為太子太傅桓榮為少傅 上大㑹羣臣問誰可傅太子者羣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原鹿【後漢侯國即春秋鹿上注見前】侯隂識可博士張佚正色曰今陛下立太子為隂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隂氏則隂侯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帝稱善曰欲置傅者以輔太子也今博士不難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傅以博士桓榮為少傅賜以輜車乘馬榮大㑹諸生陳其車馬印綬曰今日所䝉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 北匈奴復乞和親許之 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并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曰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逺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臣見其獻益重其國益虚歸念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答報之辭令必有適【猶當也】彪因立藁草並上帝悉納從之 【癸丑】二十九年春二月丁巳朔日食 【甲寅】三十年春二月帝東廵 羣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禪泰山詔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氣滿腹吾誰欺欺天乎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汙七十二代【封禪書管仲曰古者封泰山襌梁父者七十有二君】之編錄若郡縣逺遣吏上夀盛稱虚美必髠令屯田于是羣臣不敢復言 閏月帝還宫 有星孛于紫宫 膠東侯賈復卒【諡曰剛】 復從征伐未甞喪敗數與諸將潰圍解急帝以復敢深入希令逺征而壯其勇節常自從之故少方面之勲諸將每論功伐復未甞有言帝輒曰賈君之功我自知之 【乙卯】三十一年夏五月大水 癸酉晦日食 【丙辰】建武中元元年春正月以第五倫【齊諸田徙園陵以次為氏曰第五倫字伯魚長陵人】為㑹稽太守 京兆掾第五倫領長安市公平亷介市無姦枉後補淮陽王醫工長王入朝倫隨官屬得㑹見帝問以政事大悦明日復特召入與語至夕以倫為扶夷【漢縣故城在今湖南寶慶府武岡州】長未到官追拜㑹稽太守為政清而有惠百姓愛之 二月帝東廵封㤗山禪梁隂【梁父山之北】 上讀河圖㑹昌符【讖記之書名】曰赤劉之九㑹命岱宗上感此文乃詔虎賁中郎將梁松等按索河洛讖文言九世當封禪者凡三十六事于是張純等復奏請封禪上乃許焉【二月辛卯登封泰山事畢乃下甲午禪于梁父】 三月司空純卒 夏四月帝還宫赦改元 六月以馮魴【字孝孫南陽湖陽人】為司空 司徒勤卒 京師醴泉出赤草生郡國言甘露降 羣臣奏言靈物仍降宜令太史撰集以傳來世帝不納常自謙無徳每郡國所上輒抑而不賞故史官罕得而記焉 冬十月以李訢【東萊人】為司徒 尊薄太后曰高皇后遷吕太后主于園薄后配食地祗吕后四時上祭 十一月甲子晦日食 起明堂【禮圖建武三十二年作明堂上圓下方十二堂九室室八窻十有二户四面起土作塹上作橋塹中無水去平城門二里所】靈臺【漢宫閣疏靈臺髙六丈十二門】辟雍【漢官儀辟雍去明堂三百步水周其外三月九月皆于中行鄉射禮】宣布圖讖于天下 初上以赤伏符即帝位由是信用讖文多以決定嫌疑給事中桓譚上疏諫曰凡人忽于見【賢遍反】事而貴于異聞觀先王之所紀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竒怪虚誕之事今諸小慧伎數之人増益圖書矯稱讖記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隻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聴發聖意屏羣小之曲説述五經之正義疏奏帝不悦㑹議靈臺所處帝曰吾欲以讖決之譚復極言讖之非經帝大怒曰桓譚非聖無法將下斬之譚叩頭流血良久乃得解出為六安郡丞道病卒 【丁巳】二年春正月初立北郊祀后土 二月帝崩 帝崩于南宫前殿年六十三帝每旦視朝日昃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承間諫曰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黄老養性之福願頤愛精神優游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雖以征誅濟大業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進文吏明慎政體總攬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故能恢復前烈身致太平時太尉趙憙典喪事㑹經王莽之亂舊典不存皇太子與諸王雜坐同席藩國官屬出入宫省與百僚無别憙正色横劍殿階扶下諸王以明尊卑奏遣謁者將䕶官屬分止他縣諸王並令就邸唯朝晡入臨整禮儀嚴門衛内外肅然【山陽王荆作飛書令蒼頭詐稱大鴻臚郭况書與東海王彊言其無罪廢黜及郭后黜辱勸令東歸舉兵以取天下且曰寧為秋霜無為檻羊彊得書惶怖即執其使上之太子以荆母弟秘其事既即位徙荆為廣陵王後荆以罪自殺國除】 太子莊即位【是為孝明帝】 尊皇后曰皇太后 三月葬原陵【在河南府孟津縣西】 【賀善贊曰世祖即位之初首以卓茂為太封褒徳侯而當時多循吏天下畧定即起太學親臨視之而東都盛儒學徴三處士而未造多節義之士其所以祀漢配天以垂二百年之基者葢在于此然以私愛廢皇后太子信圖讖竞事封禪獨此二者不能不為盛徳之累至其加恩廢后母子親黨則又後世人主所難能也】 夏四月以鄧禹為太傅東平王蒼為驃騎將軍 詔曰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涉淵水而無舟楫夫萬乗至重而壯者慮輕實賴有徳左右小子高密侯禹元功之首東平王蒼寛博有謀其以禹為太傅蒼為驃騎將軍 顯宗孝明皇帝 【戊午】永平元年春正月朝原陵 帝率公卿以下朝于原陵如元㑹儀乘輿拜神坐退坐東廂侍衛官皆在神坐後太官上食太常奏樂郡國上計吏以次前當神軒占其郡榖價及民所疾苦是後遂以為常 夏五月太傅高密侯鄧禹卒【諡曰元】 東海王彊卒【劉友益書法廢太子書卒善彊之能處廢也】 帝從太后出幸津門【一名津陽門洛陽城南面西門】亭發哀使司空持節䕶喪事贈送以殊禮詔諸王及京師親戚皆㑹葬 秋七月將軍馬武擊燒當【自無弋爰劍之後五世至研研最豪徤自後以研為種號又十三世至燒當復豪徤子孫遂更號燒當】破之 初燒當豪滇良【豪姓名】撃破先零奪居其地滇良卒子滇吾與弟滇岸率衆寇隴西于是守塞諸皆叛詔謁者張鴻撃之鴻軍敗沒乃遣馬武將四萬人討之【事在建武中元二年】至是武擊破燒當餘皆散走 遼東太守祭彤討烏桓大破之罷縁邊屯兵 彤使偏裨討赤山【後漢書烏桓傳赤山在遼東西北數千里】烏桓大破之斬其魁帥塞外震讋西自武威東盡元菟皆來内附野無風塵乃悉罷緣邊屯兵 【己未】二年春正月宗祀【宗尊也尊而祀之以配上帝】光武皇帝于明堂東平王蒼以為中興三十餘年宜修禮樂乃與公卿共議定南北郊冠冕車服制度【胡三省注光武已立南北郊今定其冠冕車服制度】及光武廟登歌八佾舞數上之至是宗祀明堂帝及公卿列侯始服冠冕玉佩以行事【胡三省注漢承秦敝未能有所制立及中興後明帝始采周官禮記尚書及諸儒記説備哀冕車服之制】禮畢登靈臺望雲物 三月臨辟雍行大射禮 冬十月行養老禮 上幸辟雍初行養老禮以李躬為三老【老人知天地人之事者】桓榮為五更【老人知五行代更者】三老服都紵【績紵以為美布故曰都紵】大袍冠進賢【古緇布冠也儒者之服】扶玉杖【長九尺刻玉為鳩置之杖端曰鳩杖亦曰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乗輿到辟雍禮殿御坐東廂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于太學講堂天子迎于門屏交禮道自阼階三老升自賓階至階天子揖如禮三老升東面三公設几九卿正履天子親袒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祝哽在前祝饐在後五更南面三公進供禮亦如之禮畢引桓榮及弟子升堂上自為下説【章懐注謂下語而講説也】諸儒執經問難于前冠帶縉紳之人圜橋門而觀聴者葢億萬計于是下詔賜榮爵闗内侯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養終厥身賜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上自為太子受尚書于桓榮及即帝位猶尊榮以師禮常幸太常府令榮坐東面設几杖㑹百官及榮門生數百人上親自執業諸生或避位發難上謙曰太師在是既罷悉以大官供具賜太常家榮每疾病帝輒遣使者存問太官太醫相望于道及篤上疏謝恩讓還爵土帝幸其家問起居入街下車擁經而前撫榮垂涕賜以牀茵帷帳刀劔衣被良久乃去自是諸侯將軍大夫問疾者不敢復乘車到門皆拜牀下榮卒帝親自變服臨喪送葬賜冢塋于首山之陽子郁當嗣讓其兄子汎帝不許郁乃受封而悉以租入與之帝以郁為侍中 首山即首陽山在河南府偃師縣西北縣有桓榮墓】 【庚申】三年春二月太尉憙司徒訢免以郭丹【字少卿南陽穰人】為司徒虞延【字子大陳留東昏人】為太尉 立貴人馬氏為皇后子炟為皇太子 后援之女也光武時以選入太子宫能奉承隂后傍接同列禮則修備上下安之遂見寵異及帝即位為貴人時后前母姊女賈氏亦以選入生皇子炟帝以后無子命養之謂曰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于是盡心撫育勞悴過于所生太子亦孝性淳篤母子慈愛始終無纖介之間后常以皇嗣未廣薦達左右若恐不及後宫有進見者每加慰納若數所寵引輒増隆遇及有司奏立長秋宫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馬貴人徳冠後宫即其人也后既正位宫闈愈自謙肅好讀書常衣大練裙不加縁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后袍衣疎麄以為綺縠就視乃笑后曰此繪特宜染色故用之耳羣臣奏事有難平者帝數以試后后輙分解趣理各得其情然未嘗以家私干政事帝由是寵敬始終無衰焉 圖畫中興功臣于雲臺【在河南府洛陽縣束水南堡】 帝思中興功臣乃圖二十八將于南宫雲臺以鄧禹為首次馬成呉漢王梁賈復陳俊耿弇杜茂宼恂傅俊岑彭堅鐔馮異王覇朱祐任光祭遵李忠景丹萬修蓋延邳彤銚期劉植耿純臧宫馬武劉隆又益以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合三十二人馬援以椒房之親獨不與焉 夏六月有星孛于天船【天官書天船有九星在大陵北一曰舟星】北 大起北宫既而罷之 時天旱尚書僕射鍾離意【字子阿㑹稽山隂人】詣闕免冠上疏曰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切見北宫大作民失農時自古非苦宫室小狹但患民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帝䇿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又敕大匠止作諸宫減省不急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帝性察好以耳目隠發為名公卿大臣數被詆毁近臣尚書以下至見提曵常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崧走入牀下帝怒甚疾言曰郎出崧乃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未聞人君自起撞郎帝乃赦之】 秋八月壬申晦日食 詔曰昔楚莊無災以致戒懼【説苑楚莊王曰天不見妖天其忘予能求過于天也】魯哀禍大天不降譴【春秋感精符魯哀公政亂而不曰食告之不悟也】今之動變倘尚可救有司勉思厥職以匡無徳 冬十月帝奉皇太后如章陵 車駕從皇太后幸章陵荆州刺史郭賀【字喬卿雒陽人】官有殊政上賜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䄡帷使百姓見其容服以彰有徳 【辛酉】四年春帝如河内不至而還 帝近出觀覽城第欲遂校獵河内東平王蒼上書諫帝覽奏即還宫 冬十月司徒丹司空魴免以范遷【字子廬沛國人】為司徒伏恭【字叔齊湛兄子】為司空 梁松以罪下獄死 松坐怨望縣【讀曰懸】飛書誹謗下獄死【初上為太子大中大夫鄭興子衆以通經知名太子及山陽王劓因梁松以縑帛請之衆曰太子儲君無外交之義漢有舊防藩王不宜私通賓客松曰長者意不可逆衆曰犯禁觸罪不如守正而死遂不往至是松敗賔客多坐之惟衆不染于辭 衆字仲師以明經給事中】 【壬戌】五年春正月驃騎將軍蒼罷歸藩 東平王蒼自以至親輔政聲望日重意不自安前後累上疏稱自漢興以來宗室子弟無得在公卿位者乞上驃騎將軍印綬退就藩國辭甚懇切至是帝乃許蒼還國而不聴上將軍印綬【以驃騎長史為東平太傅掾為中大夫令史為王家郎】 安豐侯竇融卒【謚曰□】 【癸亥】六年春二月王雒山【胡三省注據本紀山在廬江郡雒或作雄】出寶鼎詔禁章奏浮詞 詔曰祥瑞之降以應有徳方今政化多辟何以致兹 易曰鼎象三公豈公卿奉職得其理邪其賜三公帛五十匹九卿二千石半之先帝詔書禁人上事言聖而間者章奏頗多浮詞自今若有過稱虛譽尚書皆宜抑而不省示不為諂子嗤也 【甲子】七年春正月皇太后崩【諡尤烈合葬原陵】 以宋均【字叔庠南陽安衆人】為尚書令【此宋均即前矯制降蠻之宗均也説已具前】初均為九江守五日一聴事悉省掾史閉督郵府内屬縣無事百姓安業九江舊多虎暴常募設檻穽而猶多傷害均下記屬縣曰夫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姦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穽除削課制其後無復虎患民傳言虎皆渡江而東去【時楚沛多蝗其□至九江境者輒東西散去由是逺近益稱之】帝聞均名故任以樞機均謂人曰國家喜文法亷吏以為足以止姦也然文吏習為欺謾亷吏清在一已無益百姓均欲叩頭争之時未可改久乃可言耳㑹遷司隸校尉未及言後帝聞而善之 【乙丑】八年春正月司徒遷卒三月以虞延為司徒趙憙行太尉事 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呉棠行將軍事 北單于求合市帝許之遣越騎司馬鄭衆往報命南匈奴須卜骨都侯知漢與北虜交使内懷嫌怨欲叛密使人詣北庭令遣兵迎之鄭衆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須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先是大司農耿國請置度遼將軍屯五原朝廷不從至是乃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呉棠行將軍事將黎陽虎牙營士【漢官儀光武以幽冀兵定天下故于黎陽立營】屯五原【鄭衆北使時單于欲令衆拜衆不肯屈單于脅之衆抜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帝欲復遣衆報之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拜單于恚恨今復銜命必見陵折帝不聽衆不得已既行連上書固爭之詔追還繋廷尉㑹故歸家後帝見匈奴來使聞衆與單于爭禮之狀乃復召衆為軍司馬】 秋水【郡國凡十四】 始遣使之天竺【即身毒國注見前】求佛法得其書及沙門至京師【汪克寛考異漢明帝始求佛法綱目闕不書綱朱子所云未及細㸔者此也今依汪氏説補書】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其言大抵以虛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修練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闊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于其道者號曰沙門于是中國始其術圖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袁宏曰浮屠者佛也佛者漢言覺言將覺悟羣生也沙門者漢言息謂息意去欲而歸于無為也魏收曰漢武帝獲休屠王金人列于甘泉宫不祭祀但焚香禮拜此則佛道流通之漸哀帝元夀元年博士弟子秦景憲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中國聞之未盡了也後明帝夜夢金人頂有白光飛行殿底乃訪羣臣傅毅始以佛對帝遣郎中蔡愔等使天竺寫浮屠遺範仍與沙門攝摩騰竺法蘭東還洛陽中國有沙門跪拜之法自此始愔之還以白馬負經而至因立白馬寺于洛城雍關西】 冬十月壬寅晦日食既詔羣司極言復以示百官詔羣司勉修職事極言無諱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覽章深自引咎以所上班示百官 【丙寅】九年夏四月詔司隸刺史歳考長吏殿最以聞詔司隸校尉部刺史歳上墨綬長吏【秩四百石至二百石是為長吏皆銅印墨綬】視事三歳以上治狀尤異者各一人與計偕上及尤不治者亦以聞 大有年【劉友益曰書大有年始此】 匈奴遣子入學 帝崇尚儒學自皇太子諸王侯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孫莫不受經又為外戚樊氏郭氏陰氏馬氏諸子立學于南宫號四姓小侯置五經師搜選髙能以授其業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學 【丁卯】十年夏閏四月帝如南陽 上幸南陽召校官弟子作雅樂奏鹿鳴帝自御塤【音喧亦作壎】箎【音池皆樂器孔頴逹曰土曰壎竹曰箎】和之以娯賔客 以丁鴻【字孝公潁川定陵人】為侍中 初陵陽【漢縣故城在今江南池州府石埭縣】侯丁綝【字幼春】卒子鴻當襲封上書稱病讓國于弟盛不報既葬乃挂衰絰于冢廬而逃去友人九江鮑駿遇鴻于東海讓之曰昔伯夷呉札亂世權行故得伸其志耳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絶不滅之基可乎鴻感悟垂涕乃還就國鮑駿因上書薦鴻經學至行上徴為侍中 【戊辰】十一年春正月東平王蒼來朝 蒼與諸王俱來朝月餘還國帝臨送歸宫悽然懷思乃遣使手詔賜東平國中傅曰辭别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小雅詩篇名詩序刺幽王于諸侯来朝不能錫命以禮也】以増歎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讀為腰】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歳以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己巳】十二年春正月哀牢【今雲南永昌府古哀牢國】内附 哀牢夷者九隆種也【後漢書南蠻哀牢之先有婦人曰沙壹居牢山捕魚水中觸沈木有感懷姙産子男十人後沈木化為龍出水上九子驚走小子不能去背龍而坐龍因䑛之其母鳥語謂背為九謂坐為隆因名子曰九隆後牢山下有一夫一婦生十女九隆兄弟娶以為妻後漸滋長牢山即九隆山在今永昌府保山縣西】絶域荒外山川阻深未嘗通中國至是其王柳貎率衆五萬餘户内屬以其地置哀牢【故城在今保山縣】博南【故城在今永昌府永平縣】二縣【帝既立二縣乃罷益州西部都尉置永昌郡始通博南山度蘭倉水行者苦之歌曰漢徳廣開不賓度蘭倉為他人 後漢永昌郡治不韋故城在今保山縣博南山在今永平縣西南一名金浪巔山俗訛為丁當丁山蘭倉水即今蘭滄江源出西蕃鹿石山由麗江府流入逕大理永昌順寧䝉化景東諸府境其下流逕車里至交阯入南海明李元陽等所指為禹貢黑水者也】 夏四月修汴渠隄【章懷曰汴渠即蒗蕩渠也自滎陽首受河宋張洎曰禹于滎澤下分大河為隂溝引注東南以通淮泗至大梁西北復分為二渠一渠逕陽武中牟為官渡水一渠謂之鴻溝亦曰蒗蕩渠渠兼邲之稱秘音汳古人避反字故改從汴 考汴河源出滎陽為蒗蕩渠東流曰官渡水曰隂溝曰汳水其在大梁城南分流者為鴻溝鴻溝南流兼沙水之目沙水支津又為睢水渦水名雖不一實則委别而源同也王莽詩河決入汴勢並東侵永平中治汴渠河汴遂各分流至隋大業初開通濟渠引榖洛水逹于河自板渚引河逹淮通濟渠即蒗蕩渠也由是黄河復與汴通宋都大梁歳漕江淮湖浙之粟全藉汴以逹京師故諸水莫此為重其後黄河屢決至元泰定初河徙陽武而南奪汴入泗以逹于淮于是汴河之故道遂不復可考至正時賈魯引滎陽京索諸水由鄭州中牟至開封之朱仙鎮此本宋京水河建隆時所開其流亦與汴通日久淤塞魯復開之後遂名為賈魯河今河下流至陳州入潁以逹于淮】 初平帝時河汴決壞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儀【漢縣注見前】令樂俊上言民新被兵革未宜興役乃止其後汴渠東浸日月彌廣兖豫百姓怨歎㑹有薦樂浪王景【字仲通樂浪□邯人】能治水者夏四月詔發卒數十萬遣景與將作謁者王呉修汴渠隄自滎陽東至千乘海口【胡渭曰此大河之所經也不言河者葢建都洛陽東南之漕全資汴渠故惟此為急河汴分流則進道無患治河所以治汴也】千有餘里景啇度地勢鑿山開澗防遏衝要疏決壅積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潰漏之患雖簡省費役然猶以百億計明年夏隄成河汴分流復其舊迹【胡渭曰河雖徙自周定王時然入海猶是禹河故道至王莽時始改從千乘入海而王景遂因之葢景啇度地勢然後興工不復禹河則必用新河也】 秋七月司空恭罷以牟融【字子優北海安邱人】為司空 【庚午】十三年冬十月壬辰晦日食 十一月楚王英有罪廢徙丹陽【後漢丹陽郡治宛陵今江南寧國府宣城縣是】楚王英與方士作金龜玉鶴刻文字為符瑞男子燕廣告英與漁陽王平顔忠等造作圖書有逆謀事下案驗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請誅之帝不忍廢英徙丹陽涇縣【漢縣今屬寧國府】 【辛未】十四年春三月司徒延有罪自殺 先是有私以英謀告司徒虞延者延以英藩戚至親不然其言及英事覺詔書切讓延延自殺 夏四月以邢穆【字綏公兒人】為司徒 故楚王英自殺 英至丹陽自殺詔以諸侯禮葬于涇封燕廣為折姦侯是時窮治楚獄遂至累年其辭語相連自京師親戚諸侯州郡豪傑及考案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數而繫獄者尚數千人【吳郡太守尹興及門下掾陸續等㣲詣廷尉就考續備受五毒終無異辭其母自吳來雒陽作食以饋續對食悲泣不自勝治獄者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見故泣耳問何以知之續曰母截肉未嘗不方㫁葱以寸為度故知之使者以狀聞帝乃赦興等禁錮終身 陸續字智初吴人】時上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恕者侍御史寒朗【寒氏出周武王子寒侯之後朗字伯奇魯國薛人】心傷其冤言之于帝帝怒朗曰臣見考囚在事者咸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㑹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竊歎莫不知其多寃無敢牾陛下言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録囚徒理出千餘人時天旱即下馬后亦以楚獄多濫乘間為帝言之帝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所降宥【詔有司有能治劇者以袁安為楚郡太守安到郡不入府先至獄所理其無明驗者條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頭爭以為阿附反虜法與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餘家 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 【壬申】十五年春二月帝東廵耕于下邳至魯詣孔子宅帝親詣講堂命皇太子諸王説經 封子六人為王 封皇子恭為鉅鹿王黨為樂成【即樂城故城在今直河間府獻縣】王衍為下邳王暢為汝南王昞為常山王長為濟陰【鉅鹿下邳汝南常山濟隂注俱見前】王帝親定其封域裁令半楚淮陽馬后曰諸子食數縣于制不巳儉乎帝曰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嵗給二千萬足矣 【癸酋】十六年春二月遣太僕祭彤都尉竇固等伐北匈奴固取伊吾盧地【今哈密是唐于此置伊州為伊吾郡】彤不見虜而還下獄免遂卒 先是謁者僕射耿秉【字伯初國之子】數上言請擊匈奴帝令顯親侯竇固太僕祭彤等議之乃以秉為駙馬都尉固為奉車都尉以騎都尉秦彭【字伯平茂陵人】為秉副耿忠【弇之子】為固副皆置從事司馬出屯凉州【後漢涼州刺史治隴縣故城在今秦州清水縣】至是諸將分四道出塞【祭彤出髙開竇固出酒泉耿秉出居延來苗出平城】伐北匈奴竇固破呼衍王【匈奴南部王】于天山【此北祁連也注詳前】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留兵屯之耿秉撃匈林王【胡三省注匈當作句匈奴嘗遣句林王迎盧芳】絶幕六百里乃還來苗至匈河水【前書陳瓚注水去令居千里】上虜皆奔走無所獲祭彤與南匈奴左賢王信期至邪山【注見前】信有嫌於彤出塞九百里得小山妄以為邪不見虜而還彤坐逗留下獄免彤自恨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後烏桓鮮卑使至京師過彤冡皆拜謁號泣遼東吏民為立祠四時祭之】 夏五月司徒穆有罪下獄死 淮陽王延性驕奢而遇下嚴烈有上書告延與姬兄謝弇及姊壻韓光招姦猾作圖讖祠祭祝詛事下案驗弇光及司徒邢穆皆坐死所連及死徙者甚衆 戊午晦日食 以王敏【字叔公并州隰城人】為司徒 秋七月徙淮陽王延為阜陵【後漢縣故城在今江南滁州全椒縣】王有司奏請誅延上以延罪薄于楚王英徙封阜陵食二縣 北匈奴宼雲中太守亷范【字叔度杜陵人】擊却之 北匈奴大入雲中太守亷范率士卒拒之虜衆盛范兵不敵㑹日暮范令軍士各交兩炬三頭爇火營中星列虜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是不敢向雲中【范後遷蜀郡太守成都邑宇逼隘舊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灾范至毁削先令嚴使儲水百姓便之歌曰亷叔度來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無檽今五袴】 【甲戌】十七年春正月謁原陵 上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即于明旦率百官上陵其日甘露降于陵樹上令百官采取以獻 二月司徒敏卒三月以鮑昱【字文泉永之子】為司徒 白狼等國入貢 益州刺史朱輔【梁國人】宣示漢徳威懷逺夷自汶山【今四川茂州是】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槃木【皆西南逺夷國名】等百餘國皆舉種稱臣奉貢【白狼王唐菆作詩三章歌頌漢徳輔使掾田恭譯而獻之詔下史館録其歌焉】 西域諸國遣子入侍【後漢書明帝紀西域諸國遣子入侍係于十七年三月通鑑載在十六年綱目因之今依范書】 竇固使假司馬班超【字仲升彪之少子】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超行到鄯善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疎懈超謂其官屬曰此必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超乃閉侍胡悉㑹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超曰卿曹與我俱在絶域今虜使到裁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如令鄯善収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為豺狼食矣奈何衆曰危亡之時死生從司馬超曰丈夫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為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必大震怖可殄盡也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衆皆曰善】初夜共奔虜營殺匈奴使者【㑹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蔵虜舍後約曰見火燃皆當鳴鼔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乃順風縱火前後鼔譟虜衆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患燒死】明日【告郭恂恂始大驚已乃悦】召鄯善王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超曉告撫慰遂納子為質還白竇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帝以超為軍司馬今遂前功當是時于闐王廣徳攻破莎車【莎車王賢以女妻廣徳廣徳攻莎車誘賢而殺之】雄張南道【匈奴遣使䕶其國】龜兹王建攻殺疏勒王而立其臣兠題為王倚恃虜威據有北道超將其前所從三十六人先至于聞廣徳禮意甚疎且信其巫言求取超騧馬超佯許之令巫自來取巫至超即斬其首以示廣徳且責讓之廣徳素聞超在鄯善誅滅虜使大惶恐即攻殺匈奴使者而降超重賜之因鎮撫焉巳從間道至疏勒遣吏田慮先往降之勅慮曰兠題本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執之慮既到兠題見慮輕弱無降意慮因其無備遂前刦兠題左右出不意皆驚走慮馳報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將吏説【如字】以龜兹無道之狀因立其故王子忠釋兠題而遣之國人大悦由是諸國皆遣子入侍西域與漢絶六十五載至是復通 冬十一月遣竇固等擊車師降之復置西域都䕶戊巳校尉 竇固耿秉擊西域定車師【車師前王即後王之子其庭相去五百里耿秉先擊後王斬數千級後王安得震怖脱㡌抱馬足降前王遂亦歸命】于是固奏復置西域都䕶及戊巳校尉以陳睦為都䕶司馬耿恭【字伯宗國弟廣之子】為戊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通典金蒲城即車師後王所治務塗谷今庭州蒲類縣是也 唐庭州在今土魯番北五百里】謁者闗寵為巳校尉屯前王部桞中城【明史西域傳柳城一名魯城即後漢桞中地西域長史所治唐于此置柳中縣東去哈宻千里】 【乙亥】十八年春二月北匈奴擊殺車師後王安得遂攻戊校尉耿恭恭擊却之 北單于遣左鹿蠡王率二萬騎擊車師耿恭遣其司馬救之軍盡没匈奴遂殺車師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藥矢語匈奴曰漢家箭神中創者必有異因發弩射之虜應而倒視創若沸大驚相謂曰漢兵神可畏也遂解去恭以疏勒城【胡三省曰此疏勒城在車師後部非疏勒國城也】傍有澗水可固引兵據之已而匈奴復來攻擁絶澗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渇乏恭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身自輓籠有頃飛泉湧出恭令吏士水以示虜虜益大驚復引去 夏六月有星孛于太微【注見前】 秋八月帝崩 帝崩于東宫前殿年四十八遺詔無起寢廟蔵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帝遵奉建武制度無所變更后妃之家不得封侯與政館陶公主為子求郎不許而賜錢千萬謂羣臣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則民受其殃是以難之公車以反支日【潜夫論注反支日用月朔日為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不受章奏帝聞而怪曰民廢農業逺來詣闕而復拘以禁忌豈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制故吏稱其官民安其業逺近畏服户口滋殖焉 太子炟即位【是為孝章帝】 尊皇后曰皇太后 葬顯節陵【在河南府洛陽縣東南】 【史臣曰明帝浊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逹内外無倖曲之私在上無矜大之色斷獄得情號居前代十二故後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而鍾離意宋均之徒常以察慧為言夫豈度之未優邪】 冬十月以趙憙為太傅牟融為太尉並録尚書事【總領衆事也尚書有録名葢始于此猶宰總已之羲】 十一月以第五倫為司空 倫為蜀郡太守在郡公清所舉吏多得其人故帝自逺郡用之 西域攻没都䕶陳睦北匈奴圍己校尉闗寵車師叛與匈奴共圍耿恭詔酒泉太守段彭將兵救之 焉耆【居南河城東去洛陽八千二百里】龜兹攻没都䕶陳睦北匈奴圍闗寵于桞中㑹中國有大喪救兵不至車師復叛與匈奴共攻耿恭恭率厲士卒禦之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卒推誠共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遣使招恭恭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單于怒益兵圍恭不能下寵上書求救詔公卿㑹議司空倫以為不宜救司徒昱曰今使人于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匈奴如復犯塞為宼陛下將何以使將帝乃遣段彭將兵救之 以馬廖【字敬平】為衛尉防【字江平】為中郎將光為越騎校尉【三人皆馬□子】 太后兄弟終明帝世未嘗改官帝以廖為衛尉防為中郎將光為越騎校尉廖等輕身交結冠葢之士争赴趣之第五倫上疏曰臣聞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脩之饋【榖梁文】竊聞衛尉廖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臣皇恐不敢不以聞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也 肅宗孝章皇帝 【丙子】建初元年春正月詔廩贍饑民 時京師及兗豫徐三州大旱詔以見榖賑給實覈其尤貧者計所貸並與之【上問司徒鮑昱何以消復旱灾對曰陛下始踐天位雖有失得未能致異臣前為汝南太守典治楚事繋者千餘人恐未能盡當其罪夫大獄一起寃者過半又諸徒者骨肉離分孤魂不祀宜一切還諸徙家蠲除禁錮使死生獲所則和氣可致帝納其言明年詔還坐楚及淮陽事徙者四百餘家】 詔二千石勸農桑慎選舉 時承永平故事政尚嚴切尚書陳寵【字昭公沛國洨人】上疏曰臣聞先王之政賞不僭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僭無濫往者㫁獄嚴切所以威懲姦慝姦慝既平必宜濟之以寛夫為政猶張琴瑟大急者小絶陛下宜隆先王之道以濟羣生全廣至徳帝深納寵言第五倫亦疏言郡國所舉類多辦職俗吏殊未有寛博之選以應上求宜務進仁賢以任時政則風俗自化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踰制京師尚然何以示逺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上善之 車師復降罷都䕶及戊巳校尉官 段彭等擊車師斬獲數千北匈奴驚走車師復降㑹闗寵已没謁者王等欲引兵還耿恭軍吏范羌時在軍中【先是恭遣羌至敦煌迎兵士寒服因隨王䝉軍出塞】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迎恭俱歸吏士饑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殁三月至玉門惟餘十三人中郎將鄭衆奏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衆鑿山為井煮弩為糧殺傷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宜蒙顯爵以勵將帥詔拜恭騎都尉悉罷戊巳校尉及都䕶官徴還班超【超將發還疏勒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為兹所滅耳因以刀自剄至于寘王侯以下皆號泣抱超馬脚不得行超亦欲遂其本志乃還疏勒疏勒兩城已降兹而興尉頭連兵超斬捕反者擊破尉頭疏勒復安 尉頭國名前書國治尉頭谷去長安八千六百五十里南接疏勒】 三月山陽東平地震 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諌之士 秋七月詔以上林池籞田賦與貧人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天官書房為天駟東北曲二星曰旗旗中四星曰天市丁丑】二年春三月詔三公糾非法 詔曰貴戚奢縱無度有司莫舉三公並宜明糾非法在事者備為之禁 夏四月大旱 上欲封爵諸舅太后不聴㑹大旱言事者以為不封外戚之故太后下詔曉諭【詔曰昔王民五侯同日俱封黄霧四塞不聞澍之應夫外戚貴盛鮮不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又言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隂氏乎吾為天下母而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無薰香之餙者欲身率下也以為外戚見之當傷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儉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游龍蒼頭衣緑褠領袖正白顧視御者不及逺矣故不加譴怒但絶嵗用冀以黙愧其心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知臣莫若君況親屬乎吾豈可上負先帝之㫖下虧先人之徳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帝省詔悲歎復重請之太后曰吾豈徒欲獲謙讓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髙祖約無軍功不侯今馬氏無功于國豈得與陰郭中興之后等邪甞觀富貴之家禄位重疉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吾計之熟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親為上今數遭變異榖價數倍憂惶晝夜不安坐卧而欲先營外封違慈母之拳拳乎若陰陽調和邊境清寧然後行子之志吾但當含飴弄孫不能復闗政矣上乃止【太后嘗詔三輔諸馬昏親】 【有屬託郡縣于亂吏治者以法聞其有謙素義行者輙假借温言賞以財位其美車服不遵法度者便絶屬籍遣歸田里于是内外從化被服如一置織室蠶于灈龍中數往觀視以為娛樂常與帝言政事及教授小王論語經書述叙平生雍和終日】 冬十二月有星孛于紫宫 【戊寅】三年春三月立貴人竇氏為皇后 后勲之女也【竇勲融之孫后母即東海恭王女沘陽公主】 馬防耿恭擊燒當羌大破之詔徴防還下恭獄 燒當羌反遣將軍馬防校尉耿恭擊之【第五倫疏言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可任以職事何者繩以法則傷恩私以親則違憲馬防今當西征卒有纖介難為意愛帝不從】遂降燒當防還京師拜車騎將軍留恭擊諸未服者斬降凡十三種數萬人恭嘗以言事忤防【初恭出隴西上言薦竇固鎮撫涼部由是大忤于防】監營謁者李譚承㫖奏恭不憂軍事被詔怨望坐徴下獄免官 夏四月罷治滹沱【注見前】石臼河【亦曰濊河舊自直隸正定府平山縣北東流入滹沱今堙】 初顯宗之世治滹沱石臼河從都慮【音閭水經注作盧地闕】至羊腸倉【今山西太原府交城縣東南有羊腸坂水經注羊腸在晉陽西北漢積粟在斯謂之羊腸倉石磴縈委如羊腸然故名】欲令通漕【才效反水運也】吏民苦役連年無成帝以鄧訓【字平叔禹第六子】為謁者使監領其事訓考量隠括【考究量度隠括撮其要也】知其難成具以上言詔罷其役更用驢輦嵗省費億萬計全活數千人 【己邜】四年夏四月立子慶為皇太子 五月封馬廖等為列侯 有司連據舊典請封諸舅帝以天下豐稔方垂無事遂封三舅廖防光為列侯【廖順陽侯防潁陽侯光許侯】太后聞之曰吾少壯時但慕竹帛志不顧命【言慕古人書名竹帛不顧命之長短】今雖已老猶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厲思自降損不負先帝所以化導兄弟共同斯志何意老志不從萬年之日長恨矣廖等辭讓不許乃受爵而辭位皆以特進就第 六月皇太后馬氏崩【諡明徳合葬顯節陵】 帝既為太后所養専以馬氏為外家故賈貴人不登極位親族無受寵榮者及太后崩迺䇿書加賈貴人王赤綬【輿服志諸侯王赤綬貴人縁綬今加貴人以王之綬也】安車一駟宫人二百御府雜帛二萬匹大司農黄金千斤錢二千萬而已 冬十一月詔諸儒㑹白虎觀議五經同異 校書郎楊終【字子山蜀郡成都人】言章句之徒破壞大體宜如宣帝石渠故事【事具前】永為後世則于是下詔太常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㑹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使五官中郎將魏應【字君伯任城人】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字孟孫北海淳于人】奏帝親稱制臨決作白虎議奏【今白虎通】丁鴻【鴻□難最明時人歎曰殿中無雙丁孝公】樓望【字次子雍邱人】成封【時為少府】桓郁【字仲恩榮之子】班固【字孟堅彪之子】賈逵【字景伯平陵人兼通諸經尤明左氏傳】及廣平王羡【明帝子後徙封陳】皆與焉 【庚辰】五年春二月庚辰朔日食舉直言極諫夏五月以直言士補外官 詔曰上天降異憂心慘切公卿以下各舉直言極諌能指朕過失者其以巖穴為先勿取浮華夏五月復詔曰朕思遲直士側席異聞其先至者各以發憤吐懣略聞子大夫之志矣皆欲置于左右顧問省納建武詔書又曰堯試臣以職不直以言語筆札今外官多曠並可以補任 遣弛刑【弛刑徙也】義從【胡三省注自奮願從行者或曰義從胡也】就班超平西域初超率疎勒康居於寘拘彌【居寜彌城去洛陽萬二千八百里】兵十萬人攻姑墨【前書國治南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石城破之斬首七百級超欲因此叵【猶遂也】平諸國乃上疏請兵曰西域諸國莫不向化唯焉耆龜兹獨未服從今宜拜龜兹侍子白霸為其國王以步騎數百送之因與諸國連兵嵗月之間龜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也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木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且姑墨溫宿【前書國治溫宿城去長安八千三百五十里】二王特為龜兹所置既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勢必有降者若二國來降則龜兹自破願下臣章參考行事臣超區區特䝉神靈竊計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薦勲祖廟布大喜於天下書奏帝知其功可成議欲給兵㑹平陵人徐幹素與超同志上疏願奮身佐超遂以幹為假司馬將弛刑及義從千人就超【先是莎車以漢兵不出遂降于龜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叛超遂與幹擊畨辰大破之欲進攻龜兹以烏孫兵彊宜因其力乃上言烏孫大國控十萬可遣使招慰輿共合力帝納之】 【辛巳】六年夏六月辛未晦日食 【壬午】七年春正月沛王輔等來朝 帝以諸王將入朝遣謁者賜貂裘食物珍果又使大鴻臚持節郊迎帝親自循行邸第豫設帷牀錢帛器物無不充備既至詔沛【名輔】濟南【名康】東平【名蒼】中山【名焉】王【皆光武子】贊拜不名升殿乃拜上親答之每入宫輒以輦迎至省閤乃下上為之興席改容皇后親拜于内皆鞠躬辭謝不自安【三月諸王歸國詔留東平王蒼于京師已而有司復奏遣蒼歸國手詔蒼曰骨月天性誠不以逺近為親疎然數見顔色情重昔時念王久勞思得還休欲署大鴻臚奏不忍下筆顧授小黄門中心戀戀惻然不能言于是車駕親送流涕而别】 夏六月廢太子慶為清河王立子肇為皇太子 初帝納扶風宋楊【宋昌七世孫楊姑即明徳皇后之外祖母也】二女為貴人大貴人生太子慶梁竦【字叔敬松之弟】二女亦為貴人小貴人生皇子肇竇皇后無子養肇為子宋貴人有寵于馬太后太后崩竇皇后寵盛謀陷宋氏誣言欲為厭勝之術乃廢慶為清河王以肇為皇太子出宋貴人使小黄門蔡倫【桂陽人】按之皆承風㫖傅致其事二貴人皆飲藥自殺【慶時雖㓜亦知避嫌畏禍言不敢及宋氏帝憐之勅皇后令衣服與太子齊等太子亦親愛慶入則共室出則同輿太子肇既立梁氏私相慶皇后以是忌梁貴人數譛之䧟竦以惡逆死獄中家徙九真兩貴人皆以憂死】 秋九月帝如偃師遂至河内 詔曰車駕行秋稼觀収穫因陟郡界皆精騎輕行無他輜重不得輒修道橋逺離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後以為煩擾動務省約但患不能脱粟瓢飲耳所過欲令貧弱有利無匿詔書【是冬十月帝幸長安封蕭何末孫熊為酇侯十二月還宫】 【癸未】八年春正月東平王蒼卒【謚曰獻 范書作憲今依通鑑從袁紀】初帝欲為原陵顯節陵【注俱見前】起縣邑蒼上疏切諫以為園邑之興始自彊秦古者邱隴且不欲其著明况築郭邑建都郛哉虚費國用動摇百姓非所以致和氣祈豐年也帝乃止自是朝廷每有疑政輒使諮問蒼悉心以對皆見納用至是薨詔告中傅封上王自建武以來章奏並集覽焉 馬廖馬防有罪免官就國 馬廖謹篤自守而性寛緩不能教勅子弟皆驕奢不謹【楊終與書戒之曰黄門郎年幼血氣方盛既無長君退讓之風而要結輕狡無行之客鑒念前世可為寒心廖不納】防光大起第觀食客常數百人防又多牧馬畜賦斂胡帝數加譴勅禁遏甚備由是權勢少損賔客亦衰廖子豫投書怨誹于是有司并奏防光兄弟悉免就國光比防稍為謹密帝特留之後復有詔還廖京師【諸馬既得罪竇氏貴益盛皇后兄憲弟篤喜交通賓客第五倫上疏曰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闈年盛志美卑謙樂善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錮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更相販賣雲集其門葢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云以貴戚廢錮當復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以酒也臣願陛下中宫嚴勅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令憲永保福禄此臣之至願也憲以賤直奪沁水公主園田後發覺帝大怒召憲切責曰深思前過奪主園田時何用愈趙髙指鹿為馬久念使人驚怖國家棄憲如孤雛腐鼠耳憲大懼皇后為毁服深謝良乆乃得解使以田還主雖不繩其罪然亦不授以重任雒陽令周紆下車先問大姓主名吏數閭里豪彊以對紆厲聲曰本問貴戚若馬竇軰豈能知賣菜傭乎于是貴戚跼蹐京師肅清竇篤常從宫中歸夜至止姦亭亭長遮止之篤蒼頭與爭亭長拔劍肆詈詔遣劍㦸士收紆送廷尉詔獄數日貰出之 竇憲字伯度沁水公主明帝女周紆字文通下邳徐人】 以班超為西域將兵長史 帝拜班超為將兵長史以徐幹為軍司馬别遣衞候李邑䕶送烏孫使者邑到于窴值兹攻疏勒恐懼不敢前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毁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内顧心超聞之歎曰身非曽參而有三至之䜛恐見疑于當時矣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責邑令詣超受節度超即遣邑將烏孫侍子還京師幹謂超曰邑前毁君欲敗西域今何不緣詔書留之更遣他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毁超故今遣之内省不疚何䘏人言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以鄭【字巨君㑹稽山隂人】為大司農 舊交阯貢獻皆從東冶【本閩越地漢置冶縣後漢曰東侯官故城在今福建福州府閩縣】汎海而至風波艱阻沉溺相繼奏開零陵桂陽【注俱見前】嶠【嶺也】道自是夷通遂為常路在職二年所省以億萬計遭天下旱邊方有警民食不足而帑藏殷積又奏宜省貢獻減徭費以利饑民帝從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三 後漢 肅宗孝章皇帝 【甲申】元和元年夏六月詔議貢舉法 陳事者多言郡國貢舉率非功次故守職益懈而吏事寖疎咎在州郡有詔下公卿朝臣議大鴻臚韋彪【字孟達平陵人賢之元孫】上議【畧曰□□以簡賢為務賢以孝行為首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于趙魏老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錬之吏持心近薄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閲然其要歸于選二千石二十石賢則貢舉皆得其人矣彪又上疏言天下樞要在于尚書而間者多從郎官超升此位雖曉習文法畏于應對然察察小慧類無大能宜鑒□夫捷給之對深思絳侯木訥之功】帝納之 秋七月詔禁治獄慘酷者 八月帝南廵 詔所經道上州縣母得設儲跱命司空自將徒支拄橋梁有遣使奉迎探知起居二千石當坐 冬十月至宛以朱暉【字文季南陽宛人】為尚書僕射 九月幸章陵十月進幸江陵還幸宛召前臨淮太守宛人朱暉拜尚書僕射暉在臨淮有善政民歌之日彊直自遂南陽朱季吏畏其威民懷其惠時坐法免家居故上召而用之【後尚書張林上言縣官經用不足宜自煮鹽修均輸法暉固執以為不可曰王制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寡食禄之家不得與百姓争利均輸之法與賈販無異鹽利歸官則下民窮怨誠非明主所宜行帝怒切責諳尚書暉等皆自繫獄三日詔勅出之暉因稱病篤不肯復署議尚書令以下惶怖謂暉曰今臨得譴讓奈何稱病暉曰行年八十恩得在機宻當以死報若心知不可而順㫖雷同負臣子之義遂閉口不復言諸尚書並劾奏暉帝寝其事詔直事郎間暉起居太醫視疾太官賜食暉乃起謝】 十一月還宫 以孔僖為蘭臺令史【秩六百石掌奏及印工文書】 魯國孔僖【字仲和】涿郡崔駰【字亭伯】同遊太學相與論武帝始崇聖道號勝文景及後恣已忘其前善鄰房生上書告駰僖誹謗先帝譏刺當世事下有司駰詣吏受訊僖以書自訟【畧曰凡言誹謗者謂實無此事而加虚誣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惡顯在漢史是為直說書傳實事非虚謗也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過徳澤有加臣等獨何譏刺哉假使所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儻其不當亦宜舍容又何罪焉】書奏詔勿問拜僖蘭臺令史 賜毛義【字少卿廬江人】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穀各千斛 廬江毛義東平鄭均皆以行義稱于鄉里帝下詔褒美賜義均榖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均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諫不聴乃脫身為傭嵗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復得為吏坐□終身捐棄凡感其言遂為廉潔均仕為尚書免歸後帝東巡過任城幸均舍勅賜尚書禄以終其身時號為白衣尚書南陽張□慕義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段適至以義守安邑令義捧檄而入喜動顔色奉心賤之辭去後義□死徴辟皆不至奉乃歎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乃為親屈也 安邑東觀漢記作安陽今從范書】 詔除妖惡禁錮者 詔曰往者妖言大獄所及廣遠一人犯罪禁至三屬如有賢才没齒無用朕甚憐之諸以前妖惡禁錮者皆蠲除之 【乙酉】二年春正月詔賜民胎養穀戒俗吏矯飾者 詔曰諸懷者賜胎養穀人三斛復其夫勿算一嵗著為令又詔三公曰俗吏矯飾外貌似是而非揆之人事則悅耳論之陰陽則傷化朕甚厭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無華日計不足月計有餘如襄城【注見前】令劉方【字伯况平原人】吏民同聲謂之不煩雖未有他異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為察以刻為明以輕為徳以重為威四者或興則下有怨心吾詔書數下冠蓋接道而吏不加理人或失職其咎安在勉思舊令稱朕意焉 行四分歴 太初歴施行百餘年歴稍後天【謂七曜之行在歴家所推步躔□之前晦朔望不合也】上命治歴編訢【人姓名】李梵等綜校其狀作四分歴施行之 二月帝東巡 耕于定陶幸㤗山柴告岱宗進幸奉高【注見前】宗祀五帝于汶上明堂【注亦見前】赦天下【帝之為太子也受尚書于東郡太守汝南張酺帝幸東郡引酺及門生掾吏㑹庭中先備弟子之禮使酺講尚書一篇然後修君臣之禮 張酺字孟侯汝南細陽人】 三月至魯祠孔子 帝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于闕里作六代之樂【大㑹孔氏男子六十二人謂孔僖曰今日之㑹寧于卿家有光榮乎對曰臣聞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今陛下親屈萬乗辱臨敝里此乃崇禮先師増輝聖徳非臣家之私榮也帝曰非聖者子孫馬有斯言乎拜僖郎中】 至東平祠獻王陵【今泰安府東平州東北峗山上有後漢東平獻王】 帝至東平追念獻王謂其諸子曰思其人至其鄉其處在其人亡因泣下霑襟遂幸獻王陵祠以太牢【獻王之歸國也驃騎府吏丁收周栩以王愛賢下士不忍去遂為王家大夫數十年事祖及孫帝聞之皆引見擢為議郎 事祖及孫時獻王子懷王忠已卒忠子敞嗣王】 夏四月還宫 秋七月詔定律毋以十一月十二月報囚【謂立春陽氣至可以施生故不論囚也】 【丙戌】三年春正月詔嬰兒無父母親屬及有子不能養食者稟給如律【律本有此條今舉行之也】 帝北巡三月還宫 帝耕于懷勅侍御史司空曰方春所過無得有所伐殺車可以引避引避之騑馬可輟解輟解之進幸中山還幸元氏復幸趙賜從行者各有差 夏四月收太尉鄭印綬【于元和元年為太尉】自繋獄出之卒以宋由【字叔路長安人】為太尉【綱目凡例三公策拜卒免安帝以後因事乃書今于章帝時即依此例其事無足錄者皆不具書】 數陳竇憲權勢太盛言甚切至憲因奏泄漏密事【憲黨張林楊光貪殘奏之吏與光舊因以告光】帝責讓收印綬自詣廷尉詔勅出之因乞骸骨尋卒【病篤復上書極言憲姦惡當誅帝省章遣醫視病比至已卒】 司空倫罷以袁安為司空 第五倫以老病乞身賜策罷以二千石俸終其身【倫奉公盡節言事無所依逹性質慤少文采在位以貞白稱或問倫曰公有私乎對曰昔人有與吾千里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而亦終不用也吾兄子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寢吾子有病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若是者豈可謂無私乎】 疏勒王忠詐降班超斬之 先是超發疏勒于窴兵擊莎車莎車以賂誘疏勒王忠忠遂反從之西保烏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為疏勒王悉發其不反者以攻忠使人說康居王執忠以歸其國烏即城遂降至是忠說康居王借兵還據楨中【疏勒地名】密與龜兹謀遣使詐降于超超知其姦縛忠斬之因擊破其衆南道遂通 詔侍中曹褒【字叔通魯國薛人】定漢禮 博士曹褒上疏以為宜定文制著成漢禮班固以為宜廣集諸儒共議得失帝曰諺言作舍道旁三年不成㑹禮之家名為聚訟互生疑異筆不能下昔堯作大章一䕫足矣【見吕氏春秋】乃拜褒侍中授以叔孫通漢儀十二篇曰此制散畧多不合經今宜依禮條正使可施行褒乃依準舊典雜以五經䜟記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㐫終始制度凡百五十篇奏之帝以衆論難一故但納之不復令有司平奏 【丁亥】章和元年【以嘉瑞屢見故改元】夏六月以袁安為司徒【桓虞免安代桓虞字仲春馮翊人】任隗【字仲和光之子】為司空 隗清静寡欲帝素稱其行及是拜司空以沈正見重于時 秋七月䕶羌校尉張紆擊羌斬其帥迷吾【羌豪名】 先是燒當羌迷吾及其弟號吾冦隴西郡督烽掾李章追獲之號吾曰誠得生歸必悉罷兵不復犯塞太守張紆遣之羌即解散各歸故地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已而䕶羌校尉育【北地人】募人鬬諸羌胡【募人間搆諸羌使之自鬬】羌胡不肯遂叛出塞更依迷吾育發諸郡兵數萬人共擊羌未及㑹育獨進軍迷吾襲擊大破之殺育及吏士八百餘人㑹諸郡兵到羌遂引去詔以張紆為校尉將萬人屯臨羌【漢縣故城在今西寧府西寧縣】迷吾復與諸種冦金城塞紆遣從事司馬防與戰迷吾敗走欲降紆納之迷吾率衆至臨羌紆設兵大㑹施毒酒中伏兵殺其酋豪八百餘人斬迷吾頭以祭傅育冢復放兵擊其餘衆斬獲數千人【迷吾子迷唐與諸種解仇結婚交質據大小榆谷以叛張紆不能制榆谷在今蘭州府河州西】 八月乙未晦日食 北匈奴五十八部來降 北匈奴衰耗黨衆離叛南部攻其前丁零冦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遠引而去【南單于與戰于涿邪山斬獲而還】至是鮮卑復大破之斬優留單于北庭大亂于是屈蘭儲等五十八部【口二十萬勝兵八千人】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班超發諸國兵擊莎車降之 超發于窴諸國兵二萬人撃莎車兹王發温宿等兵合五萬人救之超曰今兵少不敵可各散去須夜鼔聲而發陰緩所得生口【使生口得歸言超兵將散去】兹王聞之大喜自以萬騎于西界追超温宿王將八千騎于東界徼于窴超知二虜已出密召諸部勒兵鷄鳴馳赴莎車營胡大驚亂犇走追斬五千餘級莎車遂降兹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戊子】二年春正月濟南王康中山王焉來朝 上篤于親親故二王入朝特加恩寵及諸昆弟不遣就國賞賜過度倉帑為虚【太尉掾何敞奏記宋由請勅諸王就國節省浮賣由不能用 何敞字文高平陵人】尚書宋意【字伯志均族子】上疏曰陛下隆寵諸王禮敬過度春秋之義諸父昆弟無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彊幹弱枝者也西平王羡等久磐京邑驕奢僭擬損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宜割情不忍以義斷恩發遣歸藩以塞衆望 帝崩 年三十一遺詔無起寝廟一如先帝法制 太子肇即位【年十嵗是為孝和帝】 尊皇后曰皇太后 三月葬敬陵【在河南府洛陽東南】 【史臣曰章帝素知人厭苛切事從寛厚平徭簡賦民賴其慶嗚呼懋哉】 太后臨朝 竇憲以侍中内幹機密出宣詔命弟篤為虎賁中郎將篤弟景瓌並為中常侍兄弟皆在親要之地【崔駰以書戒憲日傳曰生而富者驕生而貴者傲生富貴而能不驕傲者未之有也昔馮野王稱為賢臣近陰衛尉克已復禮終受多福外戚所以獲譏于時埀愆于後者葢在滿而不挹位有餘而仁不足漢與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書曰鑒于有殷可不慎哉】 以鄧彪【字智伯禹之宗】為太傅録尚書事百官總已以聽竇憲以彪有義讓【彪父邯中興初有功封鄳鄉侯邯卒彪讓國于異母弟】先帝所敬【建初中彪拜太尉元和初乞罷詔給二千石奉嵗時存問】而仁厚委隨故尊崇之其所施為輒外令彪奏内白太后事無不從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憲性果急睚眦之怨莫不報復以韓紆嘗劾父勲獄令客斬紆子以首祭勲冡】 諸王始就國 夏四月以遺詔罷鹽鐵之禁 五月京師旱 冬十月侍中竇憲殺都鄉侯暢【齊殤王石之子石武王縯孫】太后以憲為車騎將軍使北擊匈奴以贖罪 都鄉侯暢來弔國憂太后數召見之竇憲懼暢分宫省之權遣刺客殺暢于屯衛中而歸罪于暢弟剛使侍御史與青州刺史雜考剛等【尚書韓稜以為賊在京師不宜捨近問逺恐為奸臣所笑太后怒切責稜稜固執其議 韓稜字伯師潁川舞陽人】太尉掾何敞請獨奏案之【敞説宋由曰暢宗室肺腑□土藩臣來弔大憂上書須報親在或衛致此殘酷奉憲之吏莫適討捕蹤跡不顯主名不立敞數備股肱職典賊曹欲親至發所以糾其變而二府執事以為三公不與賊盗公縱姦慝莫以為咎敞請獨奏案之由乃許焉】二府【司徒司空也】聞敞行皆遣主者【主知賊盜之曹】隨之于是推舉具得事實太后怒閉憲于内宫先是南單于上言請伐北匈奴【時北匈奴饑亂降南部者嵗數十人南單于上言宜出兵討伐破北成南令漢家長無北念太后以示耿秉秉言可討太后欲從之尚書宋意上書諫不報】及是憲懼誅因自求擊匈奴以贖死乃以憲為車騎將軍執金吾耿秉為副發兵北伐 以鄧訓為䕶羌校尉擊迷唐破之諸羌來降 公卿舉鄧訓代張紆迷唐率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脅小月氏胡訓擁衛胡令不得戰【議者咸以羌胡相攻縣官之利不宜禁䕶訓曰張紆失信衆羌大動今因其廹急以徳懷之庶能自用】開城悉驅羣胡妻子内之嚴兵守衛羌即解去【湟中詣胡皆言漢家常欲鬬我曹□鄧使君待伐以息信乃是得父母也咸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賞賂諸羌使相招誘迷唐叔父號吾將其種人八百户來降訓因發秦胡羌兵掩擊迷唐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衆悉離散【明年春迷唐欲復歸故地訓發湟中六十人縫革船置箄上渡河掩擊大破之一種殆盡迷唐收餘衆西徙千餘里燒當豪帥稽顙歸死餘皆欵塞納質】 孝和皇帝 【己丑】永元元年春下尚書僕射郅壽【字伯孝惲之子】吏壽自殺竇憲嘗使門生齎書詣尚書僕射郅壽有所請託壽送詔獄上書陳憲驕恣引王莽以誡國家又因朝㑹厲音正色譏憲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憲怒陷壽以買公田誹謗下吏當誅侍御史何敞上疏言之【疏曰壽幾宻近臣匡救為職若黙懷不言其罪當誅今壽□衆正議以安宗廟豈其私邪忠臣盡言以死為歸臣誠不欲聖朝行誹謗之誅以杜塞忠直垂譏無窮】書奏壽得減死徙合浦未行自殺【時竇憲將行公卿詣朝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遠涉損費國用徼㓛萬里非社稷之計書連上輒寝宋由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免冠固事前後十上衆皆危懼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魯恭上疏曰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况于人乎今匈奴逺藏去塞數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書奏不省 魯恭字仲康平陵人】 夏六月竇憲擊北匈奴大破之登燕然山【注見前】刻石勒功而還 竇憲耿秉出朔方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出稒陽塞皆㑹邪山】與北單于戰于稽落山【在漠北胡三省注唐置稽落州盖因山以名】大破之單于遁走斬獲甚衆降二十餘萬人出塞三千餘里登燕然山命中䕶軍班固刻石勒功紀漢威徳而還【憲又遣司馬吳汜奉金帛遺北單于于西海上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遣其弟右温禺鞮王奉貢入侍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弟】 秋九月以竇憲為大將軍 封憲武陽【胡三省注郡國志泰山郡有南武陽侯國憲盖封此南武陽故城在今山東沂州府費縣】侯食邑二萬户憲固辭封爵詔許之舊大將軍位在三公下至是詔憲位在太傅下三公上【竇氏兄弟驕縱而景尤甚奴客奪人財貨篡取罪人妻略婦女擅發緣邊突騎袁安劾景不報瓌獨好經書節約自修何敞上封事曰伏見大將軍憲兄弟専朝虐用百姓奢侈僭偪誅戮無罪臣誠不欲上令太后損文母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佑駙馬都尉瓌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聽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時濟南王康尊貴驕甚憲乃白出敞焉濟南太傅康有違失敞輒諫争康雖不能從然素敬重敞無所嫌牾焉】 大水【郡國凡九】 【庚寅】二年春二月壬午日食【東觀記史官不覽涿郡言之】 月氏遣使貢獻 初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超衆少皆大恐超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里踰葱嶺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穀堅守彼饑窮日降不過數十日决矣】不下抄掠無所得超度其必從龜兹求食乃遣兵數百于東界要之謝果遣騎賂兹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首示謝謝大驚請罪由是嵗奉貢獻 秋七月竇憲出屯凉州 【辛夘】三年春正月帝冠 始用曹褒新禮權褒監羽林左騎 二月竇憲遣兵擊北匈奴于金微山【在漠北章懷注去朔方五千餘里】大破之單于走死 先是北單于遣使欵塞欲入朝見憲遣班固迎之㑹南單于求滅北庭憲復遣中郎將耿譚將騎出塞襲擊北單于單于被創僅而得免【事在二年】至是憲以北匈奴㣲弱欲遂滅之遣左校尉耿夔【字定公秉之弟】圍北單于金微山大破之獲其母閼氏名王以下五千餘級單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餘里而還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憲又遣兵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車師震慴前後王各遣子入侍】 竇憲殺尚書僕射樂恢【字伯竒京兆長陵人】 竇憲以耿夔任尚為爪牙鄧疊郭璜為心腹班固傅毅【字武仲茂陵人】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門賦歛吏民共為賂遺袁安任隗舉奏諸二千石并所連及貶秩免官四十餘人竇氏大恨以安隗素行高未有以害也尚書僕射樂恢上疏曰陛下富于春秋纂承大業諸舅不宜幹正王室示天下之私若上能以義自割下能以謙自引則四舅可保爵土之榮而皇太后永無慙負宗廟之憂矣書奏不省恢乞骸骨歸憲風州郡廹脅恢飲藥死【于是朝臣震慴無敢違者袁安以天子㓜弱外戚擅權每朝㑹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喑鳴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頼之】 冬十月帝如長安竇憲來㑹 帝幸長安詔憲與車駕㑹憲至尚書以下議欲拜之伏稱萬嵗尚書韓稜正色曰夫上交不謟下交不黷禮無人臣稱萬嵗之制議者皆慙而止【尚書左丞王龍私奏記上牛酒于憲稜舉奏論為城旦】 以班超為西域都䕶 龜兹姑墨温宿諸國皆降復置西域都䕶騎都尉戊巳校尉官以班超為都䕶徐幹為長史 十二月帝還宫 【壬辰】四年春正月立北匈奴於除鞬為單于 初北單于既亡其弟於除鞬自立遣使欵塞竇憲請立為單于置中郎將領䕶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宋由等以為可許袁安任隗以為光武招懷南虜非謂可永安内地正以權時之算可得扞禦北狄故也今宜令南單于反北庭領降衆無緣復更立於除鞬以増國費事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又獨上封事言之【略曰南單于屯先父舉衆歸徳四十餘年屯又首□大謀空盡北虜今更立新降是失信所養建立無功况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今立其弟豈不懷怨】詔下其議安與憲更相難折憲負勢驕訐至詆毁安稱光武誅韓歆戴涉故事【事俱見前】安終不移然上竟從憲策【初廬江周榮辟袁安府安舉奏竇景及爭立北單于事皆榮所具革竇氏客脅榮曰竇氏悍士刺客滿城中謹備之矣榮曰榮江淮孤生得備宰士縱為所害誠所甘心因敕妻子若卒遇飛禍無得殯殮冀以區區腐身覺悟朝廷】 三月司徒安卒以丁鴻為司徒 安卒朝野咸為痛惜後數月竇氏竟敗 夏六月戊戌朔日食 丁鴻上疏曰昔諸吕擅權統嗣幾移哀平之間廟不血食今大將軍雖欲勅身自約然而天下遠近皆惶怖承㫖背王室向私門人道悖于下效騐見于天去事之徴未然之明鏡也夫天不可以不剛不剛則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彊不彊則宰牧縱横宜因大變改正匡失以塞天意 地震【郡國凡十三】 旱蝗 大將軍竇憲伏誅 竇氏父子兄弟並為卿校充滿朝廷鄧疊及弟磊母元與憲壻郭舉舉父璜共相交結舉得幸太后遂謀為逆帝知其謀而外臣莫由親接以鉤盾令【典諸近池苑囿遊觀之處宦者為之】鄭衆【南陽犨人】謹敏有心幾不事豪黨遂與定議誅憲㑹憲自凉州還京師帝將發其謀使清河王慶私從千乘王伉【帝長兄也】求得外戚【章懐注前書外戚也】夜獨内之又令慶語鄭衆求索故事【謂文帝誅薄昭武帝誅竇嬰故事】明日幸北宫詔執金吾五校尉兵屯衛南北宫閉城門捕璜舉疊磊誅之收憲大將軍印綬更封冠軍侯與篤景瓌皆就國選嚴能相迫令自殺【初張酺為河南尹數以正法繩景及竇氏敗酺上疏曰方憲等寵貴羣臣阿附唯恐不及今嚴威既行皆言當死不復顧其前後伏見陽夏侯瓌每存忠善未嘗犯法宜加貸宥以□厚徳帝感其言由是瓌獨得全竇氏宗族賓客皆免歸故郡初班固奴醉罵洛陽令至是令收捕固死獄中固嘗著漢書未就詔固女弟曹壽妻昭踵成之】 以宦者鄭衆為大長秋 帝策勲班賞衆每辭多就寡帝由是賢之常與議事中官用權自此始 秋七月太尉由以罪策免自殺 以黨于竇氏也 八月司空隗卒以尹睦【河南人】為太尉錄尚書事劉方【即前襄城令】為司空 初議立北單于惟宗正劉方大司農尹睦同袁安任隗議及竇氏敗帝追思前議故策免宋由㑹隗病卒以睦為太尉方為司空鄧彪以老病上還樞機職詔以睦代之【睦尋卒于位方後坐事免歸自殺】 䕶羌校尉鄧訓卒迷唐復反 鄧訓卒吏民羌胡旦夕臨者日數千人前烏桓吏士【訓前任烏桓校尉】皆犇走道路至空城郭吏執不聽以状白校尉徐傿傿歎曰此為義也乃釋之遂家家為訓立祠聶尚【蜀郡太守】代訓為校尉欲以恩懷諸羌乃招迷唐使還居大小榆谷【迷唐遣祖母詣尚尚自送之塞下令譯䕶送之】迷唐遂與諸種屠譯【屠其譯使也】以盟復宼金城塞尚坐免【明年校尉□友攻迷唐于大小榆谷夹逢留大河築城塢作大航造河橋欲以渡共迷唐逺徙依賜支河曲至永元八年史充代友為校尉遂發湟中羌胡出塞而迷唐近擊充兵殺數百人九年充坐徵是秋迷唐復率衆宼隴西詔遣征西将軍劉尚等将兵討之迷唐懼棄老弱犇入臨洮南尚等追至高山大破之迷唐引去不能復追十年劉尚坐畏懦免謁者耿譚設購賞諸種頗來附迷唐恐乃降詣闕□獻 逢留大河胡三省注即黄河也河水至此有逢留之名賜支即禹貢析支地理今釋在陜西河州西河曲司馬彪曰河水屈而東北逕析支之地是為河曲矣臨洮注見前】 【癸巳】五年春二月隴西地震 秋九月北單于叛遣兵追斬滅之 於除鞬聞竇憲誅自遁還北詔討斬之破滅其衆先是耿夔既破北匈奴鮮卑遂徙據其地至是匈奴餘種十餘萬落皆自號鮮卑鮮卑由此漸盛 以張酺為太尉 酺與尚書張敏【字伯逹河間鄭人】等奏曹褒制漢禮亂聖術宜加刑誅帝寝其奏而漢禮遂不行 【甲午】六年春正月使匈奴中郎将杜崇等殺南單于安國立左賢王師子為單于 單于屯屠何死弟安國立【安國初為左賢王無稱譽及為單于單于適之子左谷蠡王師子以次轉為左賢王師子素勇黠多智數将兵擊北庭受賞賜國中盡敬師子而不附安國安國欽弑之與諸新降胡同謀議師子覺其謀乃别居五原界】安國與中郎将杜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斷其章因與度遼将軍朱徽上言安國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世子起兵背叛下公卿議【皆以為宜遣有方畧使者之單于庭與崇徽并力貴其部衆為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為權時方畧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于是徽崇遂發兵造其庭安國奔走舉兵欲誅師子師子先知乃悉将廬落入曼栢城【後漢縣屬五原郡地在今吳喇或黄河北】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發諸部騎追赴之安國舅喜為等并誅乃殺安國而立師子【師子既立諸胡不服北匈奴降者夜襲師子脅立前單于屯屠河子逄侯為單于叛走出塞詔遣将軍鄧鴻等擊之逢侯逺遁漢兵不能追而還明年鴻坐逗遛失利朱徽杜崇坐失胡和致胡反皆徴下獄死】 秋京師旱 班超發八國兵討焉耆斬其王廣 初龜兹諸國既降焉耆猶懷二心至是討之斬廣及尉犂王汛于陳睦故城首京師更立元孟為焉耆王于是西域五十餘國悉納質内屬至于海濱四萬里外皆重譯貢獻【封班超為定逺侯邑千户】 以陳寵為廷尉 寵性仁矜數議疑獄每附經典務從寛恕 【乙未】七年夏四月辛亥朔日食 秋七月易陽【漢縣故城在今直廣平府水年縣】地裂 九月京師地震 【丙申】八年春二月立貴人陰氏為皇后【識之曾孫也】 夏蝗【河内陳留】 【丁酉】九年春三月隴西地震 夏六月京師旱蝗 詔除田租及山澤稅 秋閏八月皇太后竇氏崩【諡章徳合葬敬陵】 初梁貴人既死宫省事秘莫有知帝為梁氏出者至是舞陰公主子梁扈奏記三府太尉張酺言狀帝感慟良久㑹貴人姊【樊調妻□】上書自訟乃知貴人寃殁之狀三公奏請貶竇太后尊號不宜合葬先帝帝手詔臣子無貶尊上之文其勿復議 追尊梁貴人為恭懷皇太后葬西陵 封梁竦子三人為侯【崇為樂平侯雍為乘氏侯翟為單父侯】位皆特進梁氏自此盛【清河王慶始敗求上母宋貴人帝許之並詔宋氏悉歸京師除慶舅皆為郎】 【戊戌】十年夏五月京師大水 冬十月水【凡五州】 十二月以劉愷【字伯豫】為郎 初居巢【注見前】侯劉般【字伯興宣帝元孫】薨子愷當嗣稱父遺意讓其弟憲遁逃十餘年有司奏請絶其國賈逵上書曰孔子稱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有司不原樂善之心而繩以循常之法非所以長克讓之風成含宏之化也詔聽憲嗣爵徴愷為郎 【己亥】十一年春二月遣使循行廩貸 令郡國被災害不能自存者得漁采山林池澤不收假稅尋又詔曰吏民踰僭是以舊令制之節度頃者貴戚近親莫肯率從有司不舉怠放日甚竒巧靡貨流積公行在位犯者當先舉正申明憲綱 【庚子】十二年夏四月秭歸【後漢縣今湖北宜昌府歸州是】山崩 秋七月辛亥朔日食 【辛丑】十三年春正月帝幸東觀【漢聚書之所】 帝覽書林閲篇籍召見諸儒魯丕【字叔陵恭之弟】賈逵黄香【字文彊江陵安陸人京師號曰天下無雙江夏黄童】等相難數事帝善丕說特賜衣冠丕因上疏曰說經者先師之言非從已出若䂓矩權衡之不可枉也難者必明其據說者務立其義浮華無用之言不陳于前故精思不勞而道術愈章法異者各令自說師法博觀其義無令幽遠獨有遺失也 迷唐復叛宼金城郡兵擊破之 初迷唐既入朝【事具前】其餘種人不滿二千饑窘不立帝令還大小榆谷迷唐以故地不可復居辭不肯出校尉呉祉等促使出塞迷唐復叛宼鈔而去【吳祉等皆坐徵】至是迷唐復還賜支河曲將兵向塞金城太守侯覇等擊之種人瓦解迷唐遂弱遠踰賜支河首依發羌【羌之别種】居久之病死其子來降 冬詔邊郡舉孝亷 詔曰幽并凉州户口率少邊役衆劇束修良吏進仕路狹撫接夷狄以人為本令綠邊郡口十萬以上嵗舉孝亷一人不滿十萬二嵗一人五萬以下三歲一人 以魯恭為司徒 初恭為中牟令専以徳化為理不任刑罰【時郡國螟傷稼獨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掾往亷之恭随行阡陌有雉履止傍有兒童掾曰兒何不捕雉兒曰雉方雛掾瞿然起曰所以来者欲察君政今蟲不犯境一異也化及鳥獸二異也童子有仁心三異也遂還府白安安因上書言状帝異之】徴拜侍御史累遷光禄勲選舉清 平貴戚不能枉其正至是為司徒【十六年七月免】 【壬寅】十四年春安定羌反郡兵擊滅之復置西海郡安定降羌燒何種反郡兵擊滅之自是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復羌宼隃麋【後漢侯國故城在今鳯翔府汧陽縣】相曹鳯上言燒何種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有西海魚鹽之利阻大河以為固又近塞内諸種故犯法者常從此起宜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䂓固二榆廣設屯田隔塞羌胡交闗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又殖榖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上從之乃繕修故西海郡拜鳯為金城西部都尉戍之【後増廣屯田列屯□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㑹永初中諸羌叛乃罷】 皇后陰氏廢死 陰皇后多妬忌寵遇寖衰數懷恚恨有言后與外祖鄧朱挾巫蠱道者后坐廢以憂死【朱考死獄中】 大水【凡三州】 徴班超還京師 班超久在絶域【超自永平十六年出西城至是凡三十一年】年老上書乞歸【書言臣不敢望列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闗】久之未報超妹曹大家【讀作姑】上書為超求哀帝感其言乃徴超還八月至雒陽【拜為射聲校尉】九月卒【超之被徴也任尚代為都尉謂超曰小人猥承君後仕重慮淺宜有以誨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宜蕩佚簡易寛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當有竒策今所言平平耳尚後竟失邊和如超言】 立貴人鄧氏為皇后 初鄧禹嘗謂人曰吾將百萬之衆未嘗妄殺一人後世必有興者其子訓有女曰綏性孝友好書常晝修婦業暮誦經典家人號曰諸生選入宫為貴人恭肅小心動有法度承事陰后接撫同列常克已以下之雖宫人役皆加恩恤帝深嘉焉【嘗有疾帝特令其母兄弟入視醫藥貴人辭曰宮禁至重而使外舍久在内省上令陛下有私幸之譏下使賤妾獲不知足之謗上下交損誠不願也每有讌㑹諸姫競自修飾貴人獨尚質素其衣有與隂后同色者即時解易若並時進見則不敢正坐離立每有所問常逡巡後對帝數失皇子貴人數選進才人以博帝意】及是立為皇后郡國貢獻悉令禁絶歲時但供紙墨而已【帝每欲官爵鄧氏后輒哀請謙讓故后兄隲終帝世不過中郎將 鄧隲字昭伯】 以徐防【字謁卿沛國銍人】為司空 防上疏以為漢立博士十有四家【漢官儀曰光武中興恢宏稽古易有施孟梁邱賀京房書有歐陽和伯夏侯勝建詩有申公轅□韓嬰春秋有嚴彭祖顔安樂禮有戴徳戴聖凡十四博士】設甲乙之科【前書嵗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大子舍人丙科四十人為文學掌故】以勉學者今太學試博士弟子皆以意說不修家法不依章句妄生穿鑿輕侮道術寖以成俗誠非詔書實選本意改薄從忠三代常道専精務本儒學所先臣以為博士策試宜從其家章句開五十難以試之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明者為高說若不依先師義有相伐皆正以為非上從之 封宦者鄭衆為鄛鄉【章懷注南陽郡棘陽有鄛鄉陽故城在今河南南陽府新野縣】侯 宦者封侯自此始 【癸夘】十五年夏四月甲子晦日食 時帝遵肅宗故事兄弟皆留京師有司以日食陰盛奏遣諸王就國詔曰甲子之異責由一人諸王幼穉早離顧復常有蓼莪【小雅詩篇】凱風【風詩篇】之哀選懦【音軟】之恩知非國典且復宿留【宿先就反留力就反猶言停待也】 秋九月雨水【凡四州】 冬十月帝如章陵十一月還宫 幸章陵祠舊宅祠園廟㑹宗室于舊廬勞賜作樂進幸雲夢臨漢水進幸江陵時太尉張禹【字伯逹襄國人】畱守【禹于十二年代張□為太尉】聞之以為不宜冐險遠遊驛馬上諌詔報口祠謁既訖當南禮大江今得君奏臨漢囘輿及還禹特賞賜 詔大官勿受遠國珍羞 嶺南舊貢生龍眼【交州記樹高五六丈子似荔枝而小七月熟】荔枝【大如桂樹實如難子至日禺中翕然俱赤食之甘而多汁】十里一置【馬遞曰置】五里一候【司望曰候】書夜傳送臨武【漢縣今屬湖南桂陽州】長唐羌【字伯游汝南人】上書曰臣聞上不以滋味為徳下不以貢膳為功伏見交阯七郡獻生龍眼等鳥驚風發南州土地炎熱惡蟲猛獸不絶于路觸犯死亡不可勝數死者不可復生來者猶可救也詔曰遠國珍羞本以薦奉宗廟茍有傷害豈愛民之本其敇大官勿復受獻 【甲辰】十六年秋七月旱 【乙巳】元興元年冬十二月帝崩【年二十七】皇后迎子隆即位【是為孝殤帝】 初帝失皇子十數後生者輒隠秘養于民間羣臣無知者及帝崩皇后乃收皇子于民間長子勝有痼疾少子隆生始百餘日迎立以為太子即位 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雒陽令王渙【字稚子廣漢都人】卒 渙居身平正能以明察發擿姦伏外猛内慈人皆悅服至是卒官百姓莫不流涕為立祠作詩歌以祭cq=259太后詔曰夫忠良之吏國家所以為治也求之甚勤得之至寡故洛陽令王渙秉清修之節盡心奉公務在惠民其以渙子石為郎中以勸勞勤 孝殤皇帝 【丙午】延平元年春正月以張禹為太傅徐防為太尉參録尚書事 太后以帝在襁褓欲令重臣居禁内乃詔禹舍宫中五日一歸府每朝見特贊與三公絶席 封兄勝為平原王 三月葬慎陵【在洛陽東南】 【賀善贊曰和帝早發莫斷收攬權綱而又尊儒納諌動無大過惜乎始謀不遠權奸雖除宦豎用事遂為東漢禍基之主】 清河王慶就國特加殊禮 慶子祜年十三太后以帝幼弱遠慮不虞留祜與嫡母耿姫居清河邸【姫况孫也】 夏四月罷祠官不在禮典者 太后以鬼神難徴淫祀無福乃詔有司罷之【又詔赦建武以來諸犯禁錮者皆復為平人減大官導官尚方内署服御珍膳靡麗難成之物自非陵廟米不得導擇朝夕一肉飯而已郡國所貢皆減過半斥賣上林鷹犬離宫别館儲峙米炭悉令省之又詔免遣掖庭宫人及宗室之沒入者皆為庶民】 以鄧隲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胡三省注三司三公也晉職官志儀同二司之名始此】 五月河東垣山【章懷注垣縣山也垣縣故城在今山西絳州垣曲縣】崩 水詔實覈傷害除其田租 郡國三十七大水詔曰間者水災害稼朝廷憂懼而郡國欲獲虚譽遂多張墾田競増户口掩匿盗賊奸惡無懲署用非次選舉乖宜貪苛慘毒延及平民刺史垂頭塞耳阿私下比不畏于天不愧于人自今以後将糾其罰二千石長吏其各實覈所傷害為除田租 秋八月帝崩【年二嵗】太后迎清河王子祜入即位【是為孝安帝】太后猶臨朝 后與兄隲定策禁中迎祜拜長安侯立以為和帝嗣 詔檢勅鄧氏賓客 詔司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曰每覽前代外戚賓客濁亂奉公為民患苦咎在執法怠懈不輒行其罰故也今宗門廣大姻戚不少賓客姦猾多干憲禁其明加檢勅勿相容䕶自是親戚犯罪無所假貸 九月大水【凡六州】 葬康陵 以連遭大水百姓苦役方中【陵中也】秘藏及諸工作減十之九 隕石于陳留 冬十月大水雹【凡四州】 清河王慶卒 清河王病篤上書求葬宋貴人冢旁遂薨年二十九太后使掖庭丞送左姬【左姬名小娥安帝生母也】喪與王合葬使司空持節弔祭車騎將軍鄧隲䕶喪事 詔舉隱逸選博士 尚書郎樊準【字幼陵南陽湖陽人】以儒學陵替乃上疏曰臣聞人君不可以不學光武皇帝受命中興不遑啟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孝明皇帝庶政萬幾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經藝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化自聖躬流及蠻荒今學者益少遠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競論浮麗宜博求幽隱寵進儒雅以俟聖上講習之期太后深納其言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取高行以勸後進妙簡博士必得其人 孝安皇帝 【丁未】永初元年春正月蜀郡徼外羌内屬 徼外龍橋等六種慕義降附于是分犍為南部為屬國都尉【時永昌徼外僬僥種夷及九真徼外夜郎蠻皆貢獻内屬】 三月癸酉日食 夏四月封鄧隲及弟悝閶皆為列侯隲辭不受先是隲兄弟常居禁中隲不欲久在内連求還第太后乃許之至是封隲及諸弟皆為列侯隲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上疏自陳至于五六乃許之【性儉素治歐陽尚書授帝禁中後卒有司奏贈驃騎將軍太后追雅意不許但賜錢布隲辭不受】 五月以魯恭為司徒【恭先罷至是再為司徒】 恭奏舊制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以來改用孟夏上逆時氣下傷農業按月令孟夏斷薄刑者謂輕罪以上不欲久繫故時斷之也孟夏之制可從此令其決獄案考皆以立秋為斷恭又奏章帝定令斷獄皆以冬至之前而小吏入十一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讞正可令大辟之科盡冬月乃斷從之 六月封太后母隂氏為新野君 罷西域都䕶及伊吾盧柳中【注俱見前】屯田 先是西域諸國叛攻都䕶任尚于疏勒【尚上書求救㑹朝廷以梁慬為西域副校尉即敕慬發兵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 梁懂字伯威北地弋居人】詔徴尚還以段禧為都䕶保龜兹【禧先守它乾城梁慬以為不可固乃詭説龜兹王白覇而以兵擊破其衆遂保龜兹】道路隔塞檄書不通公卿議者以為西域阻逺數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費無已于是罷之 諸羌復叛詔将軍鄧隲校尉任尚討之【鄧隲任尚討羌范書安帝紀載在永初元年六月西羌傳載在是冬通鑑從西羌考隲本傳云其夏凉州羌叛詔隲討之與帝紀同今依之改輯于六月】 初諸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㑹罷西域都䕶發羌數千騎迎之郡縣迫促發遣羣羌頗有㪚叛諸郡發兵邀遮或覆其盧落于是諸種【勤姐當煎大豪東岸等】愈驚同時奔潰【先是燒當東號子麻奴降居安定及是麻奴兄弟與先零别種滇零及諸羌俱叛鍾羌續漢書曰居隴西臨洮谷】大為冦掠斷隴道【隴坻之道】時羌歸附已乆無復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制詔遣車騎将軍鄧隲征西校尉任尚将五營【北軍五校營】及諸郡兵討之【隲至漢陽諸郡兵未至明年春鍾羌數千人擊敗隲軍于冀西㑹梁慬自西域還至敦煌逆詔慬留為諸軍援懂至張掖破諸羌萬餘人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遣還故地 漢陽後漢郡治冀今鞏昌府伏羌縣是冀西冀縣之西也】 秋九月以冦賊水䇿免太尉防司空勤【徐防尹勤】 三公以災異免自此始【仲長統昌言曰光武慍數世之失權忿彊臣之竊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備員而已至于中世權移外戚寵被近習用其私人殘擾百姓使隂陽失和水旱為災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䇿讓三公至于死免足為呌呼蒼天號咷泣血者矣 仲長統字公理山陽髙平人建安時舉尚書郎著書十萬餘言名曰昌言】 冬十一月司空周章【字次叔南陽随人】自殺【章于九月代尹勤為司空】鄭衆蔡倫等皆乗勢豫政周章數進直言太后不能用初太后以平原王勝有痼疾而貪殤帝孩抱養為己子故立焉及殤帝崩羣臣以勝疾未痼意咸歸之太后以前不立勝恐後為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衆心不附宻謀誅隲兄弟及衆倫等癈太后及帝而立勝事覺自殺 【劉友益書法周章不書謀逆葢清河之立太后之私章位在三公與其他謀廢立者異矣然后無大過隲又近賢章不量時而出此計其死自取之而已矣】 地震大水大風雹 是嵗郡國十八地震四十一大水二十八風雹 【戊申】二年春遣使稟貸冀兖流民 御史中丞樊準上疏請减無事之物省官吏作者被灾之郡百姓凋殘恐非賑給所能勝贍可遣使持節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荆孰【與熟同】郡太后從之悉以公田賦與貧民即擢準為光禄大夫使冀州遣議郎吕倉使兖州稟貸流民咸為蘇息 夏五月旱太后親録囚徒 太后幸雒陽寺【官之所止曰寺】及若盧獄【屬少府主鞫将相大臣】録囚徒雒陽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畏吏不敢言将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后呼還問状具得枉實即収雒陽令抵罪行未還宫澍大降 六月大水大風雹 京師及郡國凡四十 秋七月太白入北斗 冬任尚與先零羌滇零戰大敗詔遣謁者龎參【字仲逹緱氏人】督諸軍屯 鄧隲使任尚與滇零等戰于平襄【漢縣為隴西郡治故城在今甘肅鞏昌府通渭縣】尚軍大敗羌衆遂大盛朝廷不能制湟中粟石萬錢死亡不可勝數而轉運難劇故左校令【官名掌工工屬将作大匠】龎參先坐法輸作若盧使其子俊上書【曰萬里運糧以就羌戎不若總兵養衆以待其疲鄧隲宜且振旅留任尚使督凉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絍然後蓄精鋭乗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讐報奔北之恥雪矣】書奏㑹樊準上疏薦參太后即擢參于徒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滇零僭稱天子招集諸雜羌斷隴道冦鈔三輔南入益中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懂受詔當屯金城聞賊冦三輔即引兵赴擊連破走之羌稍退㪚】 徴鄧隲為大将軍 詔鄧隲還京師任尚留屯漢陽隲拜為大将軍既至使大鴻臚親迎中常侍郊勞王主以下候望于道寵靈顯赫光震都鄙 地震【郡國凡十二】 【己酉】三年春正月帝冠 京師大饑民相食 司徒恭罷 恭再在公位選辟髙第【胡三省注此謂公府掾屬】至列卿郡守而門下耆生或不䝉舉薦有怨望者恭聞之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諸生不有鄉舉者乎【章懷注言自有鄉里之舉何待三公之辟】終無所言亦不借之議論 夏四月令吏民入錢穀拜爵有差 以國用不足從三公之請也【得為闗内侯虎賁羽林郎五官大夫各有差】 冬十月南匈奴反【通鑑係于六月今依范書帝紀】 十二月地震【郡國凡九】 有星孛于天苑【天苑十六星在畢南】 水并凉大饑人相食 【庚戌】四年春正月元㑹徹樂不陳充庭車【以年飢故不令陳列】遣御史中丞王宗青州刺史法雄【字文彊扶風郿人齊襄王法章之後秦滅齊子孫不敢稱田姓故以法為氏後徙三輔】討海賊張伯路 先是海賊張伯路等冦濵海九郡【事在三年】遣侍御史龎雄督州郡兵擊之伯路等乞降尋復屯聚黨衆浸盛至是詔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節發幽冀諸郡兵合數萬人徴法雄為青州刺史并力討之宗雄與伯路連戰破走之【㑹赦到賊以為軍解甲不敢降議者皆以為當遂擊之雄曰不然兵凶器戰危事勇不可恃勝不可必賊若乘船入島攻之未易也及有赦令可且罷兵以慰誘其心勢必解哉然後圖之可不戰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罷兵賊乃還所掠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甲賊復驚走海島上已乏食東掠明年雄破斬之】 詔以凉州牧守子弟為郎 龎參説鄧隲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輔隲然之欲棄凉州并力北邊乃㑹公卿集議隲曰譬若衣敗瓌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如此将兩無所保郎中虞詡【字升卿陳國武平人】言于太尉張禹【詡曰大将軍之䇿不可者三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今憚小費舉而棄之一也凉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園林單外二也諺曰闗西出将闗東出相烈士武臣多出凉州士風壮猛便習兵事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後故也凉州士風所以推鋒執鋭父死子戰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于漢故也今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而怨曰中國棄我于戎狄若卒然起謀因天下之饑敝驅氐羌以為前鋒席卷而東則函谷以西園林舊京非復漢有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浸滛而無限極也】禹曰㣲子之言幾敗國事詡因説禹網羅凉上豪傑引其牧守子弟于朝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計禹善其言乃更集四府皆從詡議于是辟西川豪傑為掾屬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慰安之 以虞詡為朝歌長討縣境郡盗平之 鄧隲以前議惡詡欲以法中之㑹朝歌賊數千人攻殺長吏屯聚連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詡為朝歌長【故舊皆弔之詡笑曰事不避難臣之職也不遇盤根錯節無以别利器此乃吾立功之秋也】始到謁河内太守馬稜【扶風茂陵人援之族孫】稜曰君儒者當謀謨廟堂乃在朝歌甚為君憂之詡曰此賊犬羊相聚以求温飽耳願明府不以為憂【稜問其所以詡曰朝歌背太行臨黄河去敖倉不過百里而青冀之民流亡萬數而賊不知開倉招衆刼庫兵収成臯斷天下右臂此不足憂也今其衆新盛難與爭鋒兵不厭權願寛假轡䇿勿令有所拘閡而已】詡到官設三科以募求壯士自掾吏以下各舉所知攻擊者為上傷人偷盗者次之不事家業者為下収得百餘人貰其罪使入賊中誘令刦掠乃伏兵以待之殺數百人又潛遣貧人能縫者傭作賊衣以綵線縫其裾有出市里者吏輙擒之賊由是駭㪚縣境皆平 三月南匈奴降 初漢人韓琮隨南單于入朝既還説南單于云闗東水潦人民饑餓死盡可擊也單于信其言遂反詔以大司農何熙行車騎将軍事中郎将龎雄為副将五營及邊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夔率鮮卑及諸郡兵共擊之以梁懂行度遼将軍事懂等屢破匈奴兵連營稍前單于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 先零羌冦漢中太守鄭勤戰死 滇零遣兵冦褒中【注見前】漢中太守鄭勤欲擊之主簿叚崇諫不聼出戰大敗叚崇與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办與勤俱死 地震【郡國凡九】 夏蝗【司豫兖徐青冀六州】 秋七月大水【凡三郡】 九月地震【益州郡】 太后母新野君卒 新野君病太后幸其第連日宿止三公上表固爭乃還宫及薨使司空䕶喪事儀比東海恭王【鄧隲等乞身行服太后欲不許曹大家勸后許之】 【辛亥】五年春正月庚辰朔日食 地震【郡國凡十】 羌冦河内三月詔徙縁邊郡縣遣侍御史任尚擊羌破之羌冦河東至河内百姓多南奔渡河使北軍中侯【掌監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營】朱寵将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羌既轉盛而緣邊二千石令長多内郡人並無戰守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冦難詔並從之【隴西自狄道徙襄武安定自臨涇徙美陽北地自冨平徙池陽上郡自膚施徙治衙 臨涇漢縣今日鎮原屬平凉府富平漢縣故城在寕夏府靈州今西安府富平縣三國魏徙置衙即春秋彭衙漢于此置縣餘注俱見前】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刈其禾稼發撤屋室夷營壘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蹙刦掠流離分㪚隨道死亡或棄捐老弱或為人僕妾喪其大半時任尚坐無功徴免詔復以為侍御史擊羌于上黨羊頭山【在今潞安府長子縣東南】破之乃罷孟津屯 漢陽賊杜季貢冦陷上邽【漢縣注見前】 漢陽人杜琦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謀聚衆據上邽城【琦自稱安漢将軍漢陽太守趙博遣客杜習刺殺琦明年侍御史唐信討信斬之季貢亡從滇零是嵗滇零死子零昌立以季貢為将軍季貢别據丁奚城 丁奚城在今寧夏府靈州】 蝗【九州】水【郡國八】 【壬子】六年春正月省薦新物二【十三種】 詔曰凡供薦新味多非其節或鬱養彊孰或穿掘萌芽味無所至而夭折生長豈所以順時育物乎自今皆須時乃上凡所省二十三種 三月蝗【凡十州】 詔封建武功臣 夏五月旱 六月豫章員谿原山【章懐注闕】崩 【癸丑】七年春正月太后率大臣命婦謁宗廟 二月地震【郡國十八】 夏四月丙申晦日食 秋蝗 【甲寅】元初元年春二月日南地坼【長百八十二里廣五十六里】 三月癸酉日食 夏旱蝗【京師及郡國五】 六月河東地陷 羌豪號多掠漢中校尉侯覇與戰破之 羌豪號多與諸種鈔掠武都漢中巴郡板楯蠻【後漢書南蠻髙祖為漢王發夷人以定三秦復其渠帥七姓不輸租賦世號板楯蠻夷葢挾板楯而戰因以為名】救之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號多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合侯覇馬賢與戰于枹䍐大破之【明年侯覇病卒龎參代為校尉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帥衆降參始自張掖還治令居通河西道】 冬十月戊子朔日食 十一月地震【郡國凡十五】 【乙夘】二年春零昌冦益州遣中郎将尹就討之 零昌種衆復分冦益州遣尹就将南陽兵並發益部諸郡屯兵撃零昌黨吕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横應募刺殺叔都皆封侯賜錢 夏四月立貴人閻氏為皇后【后母鄧妻之同産也故得立】 后性妬忌後宫李氏生皇子保后鴆殺李氏 五月旱蝗【京師及郡國凡十九】 秋九月壬午晦日食 校尉班雄【超之子】等撃零昌大敗遣中郎将任尚屯三輔詔班雄屯三輔司馬鈞督闗中兵龎參将羌胡兵分道並撃零昌參兵至勇士【後漢縣故城在今蘭州府金縣】東為杜季貢所敗引退鈞等獨進攻㧞丁奚城季貢率衆偽逃鈞令右扶風仲光等収羌禾稼光等違鈞節度㪚兵深入羌設伏要擊之光等兵敗並沒【鈞遁還龎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徵下獄鈞自殺】詔以中郎将任尚代班雄屯三輔【虞詡説尚曰兵法弱不攻彊走不遂飛自然之勢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百里來如風雨去如絶以步追之勢不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千二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衆逐數千之虜追尾掩截其道自窮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撃杜季貢于丁奚城破之明言度遼将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于靈州任尚又遣兵擊羌于丁奚城並破之】 以虞詡為武都太守擊羌破之 太后聞虞詡有将帥之略以為武都太守羌衆數千遮詡于陳倉崤谷【胡三省注此崤谷即在陳倉大散闗非農崤谷也 大散闗在今鳳翔府寳雞縣西南】詡即停車不進乃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鈔旁縣詡因其兵㪚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増倍之羌不敢逼【或問詡曰孫臏減竈而君増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増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惮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强勢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衆萬餘攻圍赤亭【在今甘肅階州成縣西南】數十日詡設竒掩擊【詡令軍中强弩勿發而潛發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詡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衆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囘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遣五百餘人于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大犇】連破之斬獲甚衆賊由是敗㪚【詡乃占相地勢築營壘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始到郡穀石千盐石八千見户萬三千視事三年米石八十盐石四百民増至四萬餘户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冬十一月地震【郡國凡十】 【丙辰】三年春地震【郡國凡十】 三月辛亥日食 夏四月京師旱 初聽大臣行三年喪 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司徒劉愷以為非所以師表百姓宣美風俗乃詔聽大臣行三年喪 地震【郡國凡九】 【丁巳】四年春二月乙巳朔日食 武庫灾 夏四月䇿免司空袁敞【字叔平安之子】敞自殺 敞亷勁不阿權貴失鄧氏㫖尚書郎張俊有私書與敞子怨家封上之敞坐䇿免自殺【俊等下獄當死俊上書自訟臨刑太后詔以減死論】 五月以李郃【字孟節漢中南鄭人】為司空 郃初為郡户曹【時竇憲納妻郡國皆有禮慶漢中亦當遣吏郃謂太守曰竇将軍椒房之親不修徳禮而專權驕恣危亡可翹足而待願明府一心王室勿與交通太守固遣之郃不能止因請自行許之郃遂所在□遲行至扶風而憲敗凡交通者皆坐免官漢中太守獨不與】尋辟孝亷屢遷至太常及是代袁敞為司空數陳得失有大臣節【居位四年免延光末復為司徒】 六月雹【凡三郡】 秋七月水【郡國凡十】 任尚募羌殺零昌 先是任尚遣兵撃零昌殺其妻子又遣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詔封榆鬼破羌侯】至是尚募効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為羌王尚復将兵與馬賢並進北地擊狼莫【零昌謀主】大破之于是西河䖍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 地震【郡國凡十三】 【戊午】五年春旱【京師及郡國凡五】 秋八月丙申朔日食 鄧遵募羌殺狼莫封遵為武陽【鄧騭作舞陽】侯徴任尚棄市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族之費凡用二百四十餘億死者不可勝數并凉二州遂至虚耗及零昌狼莫死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冦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大任尚與遵争功檻車徵棄市 地震【郡國凡十四】 【己未】六年春二月地震【京師及郡國凡四十二】 夏四月大風雨雹【沛國渤海】 五月京師旱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既 地震【郡國凡八】 益州夷降 初越嶲夷封離等反永昌益州蜀郡夷皆叛應封離衆至十餘萬破壊二十餘縣殺長吏焚掠百姓益州刺史張喬遣從事楊竦将兵進撃大破之封離等乞降竦厚加慰納其餘三十六種皆來降附竦因奏長吏姦猾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論 【庚申】永寧元年春三月北匈奴車師後王共殺漢吏詔復置都䕶屯兵 初西域諸國既絶于漢北匈奴復以兵威役屬之與共為邉冦敦煌太守曹宗患之乃上遣行長史【上謂上奏遣行長史之事也】索班将千餘人屯伊吾以招撫之于是車師前王及鄯善王復來降至是北匈奴率車師後王軍就共殺索班擊走前王畧有北道曹宗請出兵擊匈奴以報之因復取西域公卿多以為宜閉玉門闗太后聞軍司馬班勇【字宜僚超之子】有父風召問之【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開通西域論者以為奪匈奴府藏㫁其右臂光武中興未逞外事故匈奴驅率諸國河西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維廟䇿命将出征然後匈奴逺遁邊境得安間者羌亂西域復絶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髙其價儘嚴以期㑹鄯善車師皆懐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然今曹宗徒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要功荒外萬無一成兵連禍結悔無所及况今府車未充師無後繼臣愚以為不可許也宜于敦煌復置營兵三百人及䕶西域副校尉遣長史将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兹徑路南彊鄯善于寘心膽北扞匈奴東近敦煌既為胡虜節度又禁漢人侵擾如此誠便公卿難曰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而難供也令欲通之班将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勇對曰今置州牧以禁盗賊若州牧能保盗賊不起者且亦願以腰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勢必弱為害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㫁臂哉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絶屈就北虜恐河西域門必将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徳而拘屯戍之費豈安邊乆長之䇿哉難者又曰西域遣使求索無厭一旦為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為役大矣勇曰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徳大漢不為鈔盗則可矣如其不然則是富仇讐之財増暴夷之勢且西域來者不過稟食今若拒絶勢歸北虜夷虜并力以冦并凉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置之誠便】于是從勇議復營兵置副校尉居敦煌雖以覊糜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入冦西河大被其害 夏四月立太子保為皇太子 秋七月乙酉朔日食 大水【郡國凡三十三】 冬十二月以楊震【字伯起農華隂人】為司徒 震孤貧好學通逹博覽諸儒為之語曰闗西孔子楊伯起教授二十餘年不答州郡禮命衆人謂之晚暮而震志愈篤【有冠雀銜三鱣魚飛集講堂前都講取魚進曰蛇鱣者卿大夫服之象也數三者法三台也先生自此升矣】鄧隲聞其賢而辟之時震年已五十餘累遷荆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荆州茂才王宻為令夜懐金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宻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地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者宻愧而出已徵入為太常至是代劉愷為司徒【震性公亷子孫長疏食歩行故舊或欲令為□産業震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 地震【郡國凡三十三】 免越騎校尉鄧康官遣就國【康紹封夷安侯】 太后從兄康以太后乆臨朝政宗門盛滿數上書諫言甚切至太后不從康謝病不朝太后使内侍者問之【時宫婢出入其耆宿者皆稱中大人所使乃康家先婢亦自道中大人康怒詬之婢恚怒】還白康詐疾而言不遜太后大怒免康官遣歸國絶屬籍 【辛酉】建光元年春三月皇太后鄧氏崩【諡和熹合葬慎陵】封鄧隲為上蔡侯 太后自臨朝以來水旱十載四夷外侵盗賊内起每聞民饑或逹旦不寐躬自減撤以救災戹故天下復平嵗仍豐穰【太后嘗徵濟北河間王子男女五嵗以上四十餘人及鄧氏近親子孫三十餘人為開邸第教以經書躬自監試詔從兄豹康等曰末世貴戚食禄之家温衣羙食乘堅驅良而面墻弗學不識臧否斯故禍敗所從來也然帝已年長乆不還政郎中杜根嘗上書言之太后大怒盛以縑囊撲殺之載出城外得蘇逃竄為宜城山中酒家保積十五年平原成翊世亦坐諫太后不歸政抵罪至是尚書陳忠薦之帝拜根侍御史翊世尚書郎 杜根字伯堅潁川定陵人成翊世字季明平原郡吏陳忠字伯始寵之子宜城漢縣今屬湖北襄陽府】 追尊清河孝王曰孝徳皇妣曰孝徳后祖妣宋貴人曰敬隠后 初長樂太僕蔡倫受竇后諷㫖誣陥宋貴人帝敕使自致廷尉倫飲藥死 髙句麗鮮卑冦遼東太守蔡諷戰殁 功曹掾龍端兵馬掾公孫酺以身扞諷俱殁于陳 尊母耿姬為甘陵【後漢縣為清河孝王陵邑晉以後廣故城在今直廣平府清河縣】大貴人 詔舉有道之士 尚書陳忠以詔書既開諫争慮言事者必多激切致不能容乃上疏豫廣帝意【畧曰臣聞仁君廣山藪之度納切直之謀忠臣盡蹇諤之節不畏逆耳之害今明詔引咎克躬諮訪羣吏言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録顯列二䑓必承風響應争為切直嘉謨異䇿宜輙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且優㳺寛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羙 管穴謂言事者所見不遠大而言或妄誕也】書御【道也】有詔拜有道髙第士沛國施延【字君子蘄人】為侍中 以薛包【字孟嘗汝南人】為侍中不拜 初汝南薛包少有至行【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忍去至被毆撲不得已廬于外旦入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于里門昏晨不廢積嵗餘父母慙而還之及父母亡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田廬取其荒頓者器物取其朽敗者弟子數破其産輙復賑給】帝聞其名令公車特徵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 徙封鄧隲為羅【漢縣枚城在今湖南長沙府湘隂縣】侯遣就國隲自殺貶平原王翼為都鄉侯 帝少號聰明故鄧太后立之及長多不徳稍不可太后意【太后徵濟北河間王子語京師以河間王子翼為平原懷王勝後留京師帝乳母王聖慮有廢置常與中黄門李□江京侯伺左右共毁短太后帝每忿懼】及太后崩宫人有誣告太后兄弟悝閭謀立平原王帝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無道遂廢其子西平侯廣宗等為庶人隲以不與謀徒封羅侯遣就國宗族免官歸故郡没入貲産廣宗等皆自殺隲與子鳯皆不食而死徵鄧康為太僕貶平原翼為都鄉侯遣歸河間翼謝絶賔客閉門自守由是得免【初鄧封之立也三公欲共奏追封后父訓司空陳寵以無故事不從故寵子忠不得志于鄧氏數上疏陷成其惡大司農朱寵痛騭無罪乃肉與櫬上疏言和熹皇后聖善之徳為漢文母兄弟忠孝同心國功成身退攘國遜位歴世外戚無與為此而利口傾陥反亂國家遂令隲等羅此酷濫逆天惑人率土喪氣宜収還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因自致廷尉忠復劾寵免官衆庶多為隲稱枉者帝意頗悟乃還葬隲等從昆弟皆得歸京師 朱寵字仲威杜陵人】 以耿寶【耿貴人兄】監羽林車騎封宋楊【宋貴人父】四子及宦者江京李閏皆為列侯 帝以耿貴人兄寶監羽林車騎宋氏封侯為卿校侍中者十餘人閻氏兄弟顯景耀並典禁兵江京李閏皆封列侯與中常侍樊豐劉安陳逹及乳母王聖聖女伯榮扇動内外競為侈虐出入宫掖通姦賂司徒楊震上疏曰臣聞政以得賢為本治以去穢為務方今九徳未事嬖倖充庭王聖㣲賤奉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濕之勤前後賞惠過報勞苦而外交屬託損辱清朝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㫁絶伯榮莫使往來令恩徳兩隆上下俱羙奏御帝以示聖等内倖皆懐忿恚【伯榮驕淫尢甚通于故朝陽侯劉䕶從兄瓌瓌遂以為妻官至侍中得襲䕶爵震復上疏曰經制父死子繼兄亡弟及以防簒也故朝陽侯劉䕶同産之威今猶見在而以其再從瓌瓌襲爵為侯且天子專封封有功諸侯專爵爵有徳瓌無他功行但以配阿母女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舊制不合經義陛下宜鑒既往順帝之則尚書翟酺上疏曰告寳鄧之寵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疚今外戚寵幸未有寧比禄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昔文帝躬行節儉有譏之者帝曰朕為天下守財耳豈得妄用之哉今欽天下之財積無功之家帑蔵單盡民物彫傷卒有不虞危亂可待願陛下勉求忠貞誅遠佞諂割情欲罷私宴心存仕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害可息豐年可招矣書奏皆不省 翟酺字子超廣漢雒人】 秋八月燒當羌麻奴入冦馬賢追撃破之 燒當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世嫡而校尉馬賢撫䘏不至常有怨心遂冦湟中攻金城諸縣賢将先零種擊之不利麻奴等又敗武威張掖郡兵于令居因冠武威賢追到鸞鳥【後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凉州府武威縣】招之諸衆降者數千麻奴南還湟中【明年賢至湟中麻奴出塞渡河種衆散遁麻奴等孤弱饑困将種衆三千餘户請漢陽太守耿种降】 以劉愷為太尉 居延都尉范邠犯罪吏議欲増錮二世【章懐注謂父子俱禁錮】劉愷以為春秋之意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人于善也以輕從重懼及罪人非先王祥刑之意詔從之 鮮卑冦居庸闗【在今順天府昌平州淮南子天下九塞之一】殺雲中太守鮮卑冦居庸闗雲中太守成嚴擊之兵敗功曹楊穆以身捍嚴與俱戰殁【鮮卑既攻殺郡守膽氣轉盛控□萬騎明年復冦雁門定襄遂攻太原掠殺百姓】 帝幸衛尉馮石府留飲十日 賞賜甚厚拜其子世為黃門侍郎世弟二人皆為郎中【石陽邑侯魴之孫父柱尚顯宗女獲嘉公主石襲爵為獲嘉侯能取悦當世故為帝所寵】 水【郡國凡二十七】 冬十一月地震【郡國凡三十五】 復斷大臣行三年喪 尚書令祋【丁外反姓也】諷等奏孝文定約禮之制光武絶告寧【李斐曰休謁之名吉言告凶曰寕】之典貽則萬世誠不可改宜復大臣行三年喪從之【尚書陳忠上疏曰髙祖創制大臣有寕告之科建武之初政趨簡易禮義之方實為彫損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天下可隨于掌臣故陛下登島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内咸得其所時宦官不便之竟寝忠奏】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四 後漢 孝安皇帝 【壬戌】延光元年夏四月雨雹【京師及郡國凡二十一河西雹大者如斗】 遼東都尉龎奮承偽詔斬元菟太守姚光徴抵罪元菟太守姚光幽州刺史馮煥【巴郡宕渠人】數紏發姦惡怨者詐作璽書譴責煥光賜以歐刀【刑人之刀】又下龎奮使速行刑奮即斬光收煥煥欲自殺其子緄【字鴻卿】疑詔文有異止之煥乃上書自訟徴奮抵罪 秋七月地震【郡國凡十三】 髙句驪王遂成降 初髙句驪王宫率馬韓濊貊【注俱見前】數千騎圍元菟夫餘【今朝鮮東北境古扶餘國地通典扶餘國後漢通焉】王遣子尉仇台將二萬餘人與州郡併力討破之【事在建建元年】已宫死子遂成立【時姚光為元菟太守上言欲因其䘮發兵撃之議者皆以為可陳忠曰官前桀黠光不能討死而擊之非義也宜遣使弔問責讓前罪赦不加誅取其後善帝從之】至是遂成還漢生口詣元菟降其後濊貊率服東垂少事 九月地震【郡國凡二十七】 雨水【京師及郡國二十七】 遣宦者及乳母王聖女伯榮詣甘陵 尚書僕射陳忠上疏曰竊聞使者所過威動郡縣王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拜車下修道繕亭徵役無度賂遺僕從人數百匹【謂縑帛】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之發必起於此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不宜復令女使千錯萬㡬書奏不省【時機事專委尚書而災變輒免三公忠又上疏曰漢典舊書丞相所請靡有不聴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近以災異切譲三公臣心常獨不安又尚書决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宜割而勿聴上順國典下防威福置方圓於規矩審輕重於街石誠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 汝南黄憲【字叔慶汝南慎陽人】卒 憲初舉孝㢘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徴君【憲世貧賤父為牛醫憲年十四潁川荀淑遇于逆旅竦然異之楫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曰子吾之師表也前見袁閬未及勞問逆曰子國有顔子寧識之乎閬曰見吾叔度邪同郡戴良才髙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從牛醫兒來邪對曰良不見叔度自以為無不及既覩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然在後固難得而測矣陳蕃周舉常相謂曰時月之閒不見黄生則鄙吝之萌復存乎心矣太原郭泰少游汝南過袁閬不宿而退從憲累曰乃還或問之泰曰奉髙之器譬諸汎濫雖清而昜挹叔度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清之不濁不可量也 荀淑字季和潁川潁陰人袁閬字奉髙汝南人戴良字叔鸞懐陽人陳蕃字仲舉平輿人周舉字宣光汝陽人郭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 【癸亥】二年夏四月封王聖為野王君 以班勇為西域長史將兵屯柳中【注見前】 北匈奴連與車師冦河西議者欲復閉玉門陽闗以絶其患敦煌太守張璫上書陳三䇿【畧曰北虜呼衍王常展轉蒲類秦海之間專制西域共為冦鈔今以酒泉属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侖塞先擊呼所絶其根本因發鄯善兵五千人臇車帥後部此上計也若不能出兵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穀食出據抑中此中計也如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也 蒲類國名今已里坤城其東部也城西北有池即古蒲類海唐人亦名婆悉海秦海章懐注大秦國在海西故云交河故城在今土魯番城西漢車師前王庭地唐于此置縣屬西州】朝廷下其議陳忠請于敦煌復置校尉增四郡屯兵以撫諸國于是復以班勇為西域長史將兵五百人出屯栁中 秋七月丹陽山崩【此丹陽今寧國府是】 九月雨水【郡國凡五】 以楊震為太尉 耿寳薦李閏兄于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寳惟上意耳震曰如此則宜有尚書勅寳大恨而去閻顯亦薦所親震又不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見怨】時詔使者大為王聖修第樊豐周廣謝惲等傾摇朝廷震上疏曰方今災患滋甚百姓空虚三邊震擾帑藏匱乏而為阿母起第為費巨億廣惲兄弟依倚近倖與之分威屬託州郡傾動大臣招徕貪汙之人受其貨賂復得顯用黒白溷淆天下讙譁臣聞師言上之所取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使惟陛下度之上不聴 冬十二月地震【京師及郡國三】 聘處士周燮【字彦祖汝南安成人】馮良【字君郎南陽人】不至 陳忠薦汝南周燮南陽馮良學行深純隠居不仕帝以羔幣聘之【燮宗族勸之曰夫修徳立行所以為國君獨何為守東剛之坡乎燮曰夫修道者度時而動動而不時焉得亨乎】燮與良皆自載至近縣稱病而還 【甲子】三年春正月班勇撃走匈奴田車師者西域復通班勇至樓蘭以鄯善歸附特加三級兹王白英猶自疑未下勇開以恩信乃率姑墨温宿自縛詣勇因發其兵到車師前王庭撃走匈奴于伊和谷于是前部始復開通還屯田栁中【後勇擊斬車師後王軍就及匈奴使者傳首京師事在西年】 二月帝東巡三月還未入宫䇿收太尉震印綬遣歸故郡震自殺 樊豐等見楊震連諫不從無所顧忌遂詐作詔書調發司農錢穀大匠見徒【見形甸反徒供徭役者】材木各起家舎園池震復上疏【畧曰臣聞台輔不能調和陰陽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師地動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持權用事之象也陛下以邊境未寧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傾倚枝拄而已而親近倖臣驕溢踰法惟陛下奮乾剛之徳棄驕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所言轉切帝既不平而豐等憤怨【㑹河間男子趙騰上書指陳得失帝發怒欲誅騰震救之曰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則還自敬徳乞全騰命以誘蒭蕘輿人之言帝不聼竟殺之】及帝東巡太尉部掾髙舒得豐等所詐下詔書具奏湏行還上之豐等惶怖㑹太史言星變逆行遂共譛震云自趙騰死後深懷怨懟且鄧氏故吏有恚恨心帝然之及還京師便臨太學即其夜遣使者䇿收震太尉印綬震于是柴門【柴塞其門也】絶賔客豐等復【烏路反】之令耿寳奏震恚望有詔遣歸故郡【震行至城西夕陽亭乃慷慨謂其諸子門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㤙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誅惡嬖女傾亂而不能禁何面目復見日月身死之日以禖木為棺布單被裁足盖形勿歸冢次勿設祭祀】因飲酖而卒【農太守移良承樊豐等旨遣吏于陜縣留停震䘮露棺道側讁震諸子代郵行書道路皆為隕涕 移姓齊公子雍于邑于移其後因以為氏代郵行書代驛吏行文書也】 夏四月閬中【秦縣今為四川保寜府治】山崩 以耿寳為大將軍 秋九月廢太子保為濟隂王 王聖江京樊豐等譛太子乳母王男厨監【主飲食者】邴吉等殺之太子歎息京豐懼乃與閻后讒太子帝怒召公卿議廢太子耿寳等皆以為當廢太僕来歴【字伯珍歙曾孫】與太常桓焉【字叔元榮之孫】廷尉張皓【字叔明犍為武陽人留侯良之後】議曰經說年未滿十五過惡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謀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選忠良保輔以禮義廢置事重此誠聖恩所宜宿留不從遂廢太子為濟隂王居徳陽殿西鐘下【来厯乃要結光禄勲祋諷宗正劉偉將作大匠薛皓侍中閭邱陳光趙代施延大中大夫朱倀等十餘人俱詣鴻都門證太子無過帝使中常侍詔曰天下一體天性自然以義割恩為天下也厯諷等不識大典而共為讙譁外見忠直而内希後福朝廷廣開言路故且一切假貨若懐迷不決當顯明刑書皓先頓首曰固宜如明詔厯怫然庭詰皓曰屬通諫何言而今復背之大臣處國事固得輾轉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厯獨守闕連日不肯去尚書令陳忠劾奏厯等乃免厯兄弟官削國□黜厯母武安公主不得令見 徳陽殿章懐注在北宫掖庭中西鐘下西廂下懸鐘之所也按鴻都門北宮門名閭邱複姓左傳齊有閭邱嬰】 庚申晦日食 地震【京師及諸郡國凡二十三】大水雨雹【郡國凡三十六】 【乙丑】四年春二月帝如宛 三月戊午朔日食 帝崩于葉【注見前】還宫發䘮 帝崩于乗輿【年三十二】皇后與閻顯兄弟江京樊豐等謀以濟隂王在内恐公卿立之乃偽云帝疾甚徙御卧車【所在上食問起居如故】馳歸四日至洛陽 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以閻顯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迎北鄉侯懿入即位 太后欲乆専國政貪立幼年與顯等定䇿迎濟北惠王【名夀章帝子】子北鄉【濟北國邑】侯懿為嗣濟隂王以廢黜不得上殿親臨梓宫悲號不食羣僚莫不哀之 樊豐等下獄死耿寳自殺王聖伯榮徙鴈門 閻顯忌樊豐耿寳風有司奏貶寳為亭侯遣就國寳自殺豐及謝惲周廣下獄死聖母子徙雁門于是顯以弟景為衛尉耀為城門校尉晏為執金吾並處權要威福自由 恭陵【在洛陽縣東南】 【賀善贊曰安帝即位所書夷盗賊災變世道可知徒聞狎佞臣厚保毋疾忠賢望其弭災靖亂尚可得乎】 冬十月越嶲山崩 北鄉侯薨【尹起莘發明北鄉侯已即位而不書崩不成乎君也不成乎君而書薨既臨大位異乎羣臣也】 閻顯白太后秘不發喪更徵諸王子閉宫門屯兵自守 十一月地震【京師及郡國凡十六】 中黄門孫程【涿郡新城人】等迎濟隂王保入即位【是為孝順帝】誅閻顯等遷太后于離宫封宦者孫程等十九人為列侯初北鄉侯病篤孫程等十九人【孫程王康王國與中黄門黄龍彭愷孟叔李建王成張賢史汛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子趙封李剛魏猛苖光等皆裁單衣為誓】謀立濟隂王至是夜入省門遇江京劉安陳逹斬之以李閠積為省内所服脇與俱迎濟隂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一】召尚書令以下從輦幸南宫登雲臺召公卿百寮使虎賁羽林士屯南北宫諸門【閻顯時在禁中憂廹不知所為小黄門樊登勸顯以太后詔石越騎校尉馮詩將兵屯平朔門且授之印曰能得濟隂王者封萬户侯詩許諾辭以兵少顯使與樊登迎吏士于門外詩因格殺登歸營屯守顯弟景還外府收兵孫程傳召諸尚書使收景送廷尉獄即夜死】明日遣使者入省奪得璽綬乃收顯及其弟耀晏誅之家屬皆徙比景【後漢縣属日南郡】遷太后于離宫又明日開門罷屯兵封程等皆為列侯是為十九侯擢程為騎都尉【詔以将作大□來厯為衛尉祋諷閭邱等先卒皆拜其子為郎朱倀施延陳光趙代皆見拔用後至公卿徵王男邴吉家属還京師厚加賞賜初閻顯辟崔瑗為吏瑗以北鄉立不以正知顯将敗欲説令收江京廢少帝而立濟陰王而顯日沉醉不得見乃告長吏陳禆欲與共求見言之禪猶豫未聼従㑹顯敗瑗坐斥門人蘇祗欲上書言状瑗遽止之禪謂曰第聼祗上書禪請為證瑗曰此譬猶兒妾屏□耳願勿復出口遂辭歸不復應州郡命 崔瑗字子玉郡安平人駰之子】 北鄉侯 以諸王禮 改故太尉楊震祠以中牢 楊震門生虞放陳翼詣闕追訟震事詔除震二子為郎贈錢百萬以禮改于華隂潼亭【震墓在今陜西潼關西大道北】逺近畢至【有大鳥髙丈餘集震喪前俯仰悲鳴畢乃飛去郡以狀上帝感震忠直復以中牢具祠之時人立石圖鳥象于墓所】 孝順皇帝 【丙寅】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于東宫 初議郎陳襌以為閻太后與帝無母子恩宜徙别館絶朝見周舉謂司徒李郃【延光四年為司徒】曰瞽瞍常欲殺舜舜事之逾謹鄭莊公秦始皇【事具見前】怨母隔絶後感潁考叔茅焦之言復修子道書傳羙之今諸閻新誅太后幽在離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將何以令于天下如從禪議後世歸咎明公宜宻表率羣臣朝覲以厭天心以答人望郃即上疏帝從之太后意乃安 皇太后閻氏崩【合葬恭陵】 隴西鍾羌反馬賢擊破之 賢將七千餘人戰于臨洮斬千餘級羌請率種人降進封賢都鄉侯自是凉州無事 秋八月下司校尉虞詡獄尋赦出之以為尚書僕射左雄【字伯豪南郡湼陽人】為尚書 司校尉虞詡到官數月奏太傅馮石太尉劉憙阿黨權貴免之又劾中常侍程璜陳秉孟生李閏等百官側目三公劾奏詡盛夏多拘繫無辜為吏民患詡上書自訟曰法禁者俗之隄防刑罰者民之銜轡臣所發舉贓罪非一三府恐為臣所奏遂加誣罪臣將從史魚死即以尸諌耳【韓詩外史魚將死謂其子曰我言蘧伯玉賢不能進彌子瑕不肖不能退死不當埋殯于室足矣子以父言聞之君立召伯玉而貴之子瑕而退之】又案中常侍張防屢寢不報詡不勝憤乃自繫廷尉奏言曰昔樊豐㡬亾社稷【事見前】今張防復弄威柄臣不忍與防同朝謹自繫以聞書奏坐論輸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傳考四獄孫程張賢等乞見曰虞詡盡忠更被拘繫張防贓罪明正反搆忠良今客星守羽林【古今注曰二月甲午客星入太微李郃上書曰乃月十三日有客星氣象彗孛歴天市梗河招摇槍梧十六日入紫宫廹北辰十七日復過文昌泰陵天船樍水間稍微不見如占恐復有居帝旁耗亂政事者】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送獄以塞天變時防在帝後程叱防下殿奏曰陛下急收防無令從阿母【帝乳母宋娥】求請帝問諸尚書賈朗素與防善證詡之罪帝疑于是詡子顗與門生百餘人候中常侍髙梵車訴言枉狀梵入言之防坐徙邊即赦出詡徵拜議郎數日遷僕射詡上疏曰方今公卿以下類多拱黙以樹㤙為賢盡節為愚伏見議郎左雄有王臣蹇蹇之節宜擢在喉舌之官必有匡弼之益由是拜雄尚書 遣孫程等十九侯就國 程等坐懐表上殿争功徙封逺縣【程徙封宜城侯】因遣十九侯就國促期發遣司徒掾周舉謂司徒朱倀【字孫卿夀春人是年二月李郃免倀代】曰朝廷非程等不立今大徳録小過如道路夭折使上有殺功臣名宜急表之倀乃諌帝從之復故爵土【三年召程還京師陽嘉元年卒】 【丁夘】二年夏六月追尊母李氏為恭愍皇后 初帝母李氏為閻太后所害【事見前】瘞洛陽城北至是左右白之帝發哀親到瘞所更以禮殯恭陵 遣敦煌太守張朗與班勇擊焉耆降之徴勇下獄免先是班勇誅斬東且彌【西域圗去洛陽九千二百五十里】王更立其種人為王又發諸國兵擊匈奴呼衍王呼衍王亾走徙居枯梧河上西域皆服惟焉耆王元孟未降勇請攻之于是遣朗將河西四郡兵與勇兩道撃之朗先有罪欲邀功自贖遂先期至爵離【釋氏西域記兹國北山上有寺名雀離】闗元孟乞降朗入受降而還勇以後期徴下獄免【後卒于家】朗亦免官 秋七月甲戌朔日食 以許敬【字鴻卿平輿人】為司徒【朱倀罷敬代】 敬仕于安和之間當竇鄧閻氏之盛無所屈撓三家既敗士大夫多染汙者獨不及敬當世以此重之 聘樊英【字季齊南陽魯陽人】為五官中郎將 英善星算推步災異隠于壺山【章懐注山在鄧州新城縣即張衡南都賦所云天封大狐是也】之陽州郡禮請公卿舉賢良有道皆不行安帝初徴為博士建光元年與孔喬【字子松宛人】李昺【字子然酇人】郎宗【字仲綏安邱人】楊倫【字仲理東昏人】王輔【字公助安陸人】等同徵不赴至是帝復以䇿書元纁備禮徵之英固辭疾篤不聴英不得已到京稱疾彊輿入殿猶不能屈乃設壇席賜几杖待以師傅之禮延問得失拜五官中郎將數月英稱疾篤詔以為光禄大夫賜告歸令所在送榖以嵗時致牛酒英初被詔命衆皆以為必不降志及後就聘應對無竒謀深䇿談者失望 以處士楊厚【字仲宣廣漢新都人】黄瓊【字世英香之子】為議郎 時又徵楊厚黄瓊厚至豫陳漢有三百五十年之戹以為戒拜議郎瓊將至李固【字子堅郃之子】以書遺之曰語云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汙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是故俗論皆言處士純盜虛聲願先生宏此逺謨令衆人歎服一雪此言耳瓊至亦拜議郎稍遷尚書僕射數上書言事帝頗采用之【固少好學以父郃為司徒因改姓名杖䇿驅驢負笈從師不逺千里每到太學密入公府定省不令同業諸生知其為郃子也】 【戊辰】三年春正月京師地震漢陽地䧟裂 【己巳】四年春正月帝冠 夏五月桂陽獻大珠還之 詔曰海内頗有災異朝廷脩政減膳珍玩不御而桂陽太守文礱逺獻大珠以求幸媚今以還之 秋九月詔復安定北地上郡【安帝永初五年徙至是復】 虞詡言安定北地上郡山川險阨沃野千里土宜畜牧水可溉漕頃遭羌亂郡縣兵荒二十餘年矣棄沃壤之饒捐自然之財不可謂利離河山之阻守無險之處難以為固今三郡未復園陵單外【言無蔽障】宜開聖聼考行所長從之使謁者督徙者各歸本縣繕城郭置候驛又浚渠屯田省費嵗一億計遂令諸郡儲粟周數年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沈景【呉郡人】為河間相 河間王政【章帝子開封河間王開卒子政嗣】傲很不奉法帝以侍御史沈景彊能擢為河間相景到國謁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贊拜景峙不為禮問王所在虎賁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正服常人何别今相謁王豈謁無禮者邪王慙而更服景然後拜出請王責之曰前發京師陛見受詔以王不恭使相檢督諸君空受爵祿曾無訓導之義因捕諸奸人奏按其罪出寃獄百餘人政遂改節悔過自修 二月復置伊吾司馬開屯田 帝以伊吾膏腴傍近西域匈奴資之以為鈔暴復令開設屯田置司馬一人 秋九月起太學 初安帝薄于藝文博士不復講習朋徒怠散學舎頽敝鞠為蔬園將作大匠翟酺請更修繕誘進後學左雄亦以為言帝從之凡造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壬申】陽嘉元年春正月立貴人梁氏【名妠乘氏侯商次女恭懐皇后弟雍之孫】為后 帝欲立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㒒射胡廣【字伯治南郡華容人】等上疏曰岐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簡求有徳徳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㫁之聖慮帝從之后少好史書選為貴人常特被引御從容辭曰夫陽以博施為徳隂以不専為義願陛下思雲雨之均澤小妾得免於罪帝由是賢之立以為后 夏四月以后父商【字伯夏】為執金吾 立孝㢘限年課試法 尚書令左雄上言孔子曰四十不惑禮稱強仕請自今孝㢘年不滿四十不得察舉諸生試家法【章懐注儒有一家之學故稱家法】文吏課箋奏乃得應選若有茂才異行如顔淵子奇【劉向新序子奇齊人年十八齊君使主東阿阿縣大化】自可不拘年齒帝從之【時廣陵所舉孝㢘徐淑年未四十臺郎詰之對曰詔書有如顔淵子竒不拘年齒故本郡以臣充選郎不能屈雄詰之曰昔顔淵聞一知十孝㢘聞一知㡬邪淑無以對乃罷却之】雄公直精明能審覈真偽決志行之濟隂太守胡廣【先是廣駁雄所奏乞宣下百官參其同異帝䘚從雄奏出廣為太守】等十餘人皆坐謬舉免黜惟陳蕃李膺【字元禮穎州襄城人】陳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等三十餘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慄莫敢輕舉察選清平多得其人【雄又上疏曰寧民之道必在用賢用賢之道必在考黜吏數變易則下不安業乆于其事則民服教化今典城百里轉動無常謂聚斂整辦為賢能以治已安民為劣弱監司項背相望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言善不稱徳論功不據實虚言者獲譽拘檢者離毁臣愚以為守相長吏有顯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其鄉部親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從政者吏職滿嵗乃得辟舉如此虚偽之端絶迎送之役省民各寧其所矣帝悉從之而宦者不便終不能行】 【癸酉】二年春正月徵郎顗【郎氏魯懿公孫費伯城郎因居之子孫以為氏顗字雅光安邱人】為郎中不就 上召郎顗問以災異顗因條便宜七事【一園陵火災神聖驚動而宫殿官府嵗時未積便更修造願校計繕之費永念百姓之勞罷將作之官二今三宫皆令色足恭外厲内荏無佐國之實宜采納良臣以助聖化三今年春旱夏水宜務節約四去年熒惑出入軒轅宜簡出宫女五去冬有白氣從西方天苑趨參左入玉井恐有羌冦宜為備禦六恭陵大災主名未立多所收捕備經考毒宜恭已内省凡諸考案並須立秋司徒居位隂陽多謬異人同資宜黜司徒以應天意七漢興以來三百二十九嵗于時三期宜大蠲法令去奢□儉除煩為簡舉方正徵有道開不諱之路 園陵火災陽嘉九年恭陵百丈廡災軒轅十二星后妃所居天苑注見前玉井參星下四小星】復上書薦黄瓊李固又言自冬涉春訖無嘉澤朝廷勞心廣為禱祈臣聞皇天感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己若令可請䧏水可禳止則太平可待然而災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書奏特拜郎中辭病不就 封乳母宋娥為山陽君 帝之立也娥與其謀故封之又封梁啇子冀為㐮邑侯左雄上書就曰臣案尚書故事無乳母爵邑之制惟先帝時王聖為野王君聖造䜛賊廢立之禍生為天下所咀嚼死為海内所為懽快臣請嵗以錢千萬給阿母内可以盡恩愛之歡外可以不為吏民所怪梁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戹之運然後平議可否于是啇譲還冀封 夏四月京師地震詔公卿直言舉敦樸之士 左雄復上疏曰先帝封野王君漢陽地震今封山陽君京城復震專政在隂其災尤大臣前後瞽言封爵至重翼已髙讓山陽君亦宜崇其本節雄言切至娥亦畏懼辭讓而帝卒封之【是時大司農劉據以職事被譴召詣尚書傳呼促歩加以摇撲雄上言九卿大臣行有佩玉之節孝明皇帝始有撲罰非古典也帝納之】 京師地坼詔引敦樸士對䇿 洛陽宣徳亭地坼八十五丈帝引公卿所舉士對䇿李固【衛尉賈建舉固】對曰漢興三百餘年豈無阿乳之恩然上畏天威俯案經典知義不可故不封也今宋阿母雖有功勤但加賞賜足酬其勞裂土國實垂舊典梁氏子弟榮顯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還居黄門之官使權去外戚政歸國家又詔書所以禁侍中尚書中臣子弟不得為吏察孝亷者以其秉威權容請託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側聲勢震天下子弟禄仕曽無限極諂偽之徒望風進舉今可為設常禁同之中臣尚書為陛下喉舌出納王命權尊勢重宜擇其人以毗聖政刺史二千石外統職事内受法則夫表曲者影必邪源清者流必潔由此言之本朝號令豈可蹉跌又宜罷退宦官去其權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徳者省事左右小黄門五人才智閑雅者給事殿中如此則論者厭塞昇平可致也時馬融【字季長扶風茂陵人】張衡【字平子南陽西鄂人】皆對䇿上以固為第一即出阿母還舍諸常侍叩頭謝罪朝廷肅然以固為議郎而阿母宦者皆病之詐為飛章以陷其罪大司農黄尚【字伯河南郡即人 邔音紀】僕射黄瓊救之久乃得釋出為雒令棄官居漢中阿母後竟坐搆奸誣㒺收印綬還里舍【衡善機巧尤致思于天文陰陽厯算為太史令作渾天儀著靈憲造侯風地動儀時皆服其妙 胡三省注蔡邕曰言天體者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渾天惟渾天者近得其情今史官所用俱臺銅儀則其法也衡靈憲序曰在昔先王將歩天路用定靈軌尋緒本原先凖之于渾體是為正儀故靈憲作興又衡本傳侯風地動儀以精銅鑄成圓徑八尺合盖隆起形以酒樽中有都柱旁行八道外有八龍首銜銅丸下有蟾蜍張口承之如有地動則龍機發吐丸而蟾蜍銜之振聲激響雖一龍發機而七首不動尋其方乃知振之所在書典所紀未之有也】 秋七月大尉龎参免 參在三公中最名忠直數為左右所毁司乗風案之叚恭【廣漢上計掾】上疏曰太尉參極忠盡節不能曲心孤立羣邪之間自處中傷之地夫以䜛佞傷毁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誡也國以賢治君以忠安願卒寵任以安社稷書奏詔遣小黄門視參疾致羊酒㑹參夫人疾前妻子殺之雒陽令奏參罪竞以災異免 【甲戌】三年夏五月旱 時春夏連旱上露坐徳陽殿東廂請問消變之術周舉對曰隂陽閉隔則水旱成災宜推信革政崇道變惑出後宫不御之女除大官重膳之費慎官人去貪佞帝曰貪佞者為誰對曰公卿大夫數有直言者忠正也阿諛茍容者佞邪也張衡亦曰前年京師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擾也願陛下稽古率舊勿令刑徳八柄不由天子然後神望允塞災消不至矣 【乙亥】四年春二月初聼中官得以飬子襲爵 御史張綱【字文紀皓之子】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徳化尤甚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幸賞賜裁滿數金惜費重民故家給人足而頃者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所以愛民重器承天順道也書奏不省 以后父啇為大將軍 啇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䇿就第即拜啇乃詣闕受命啇少通經傳謙恭好士辟巨覽【漢陽人】陳龜【字叔珍上黨氏人】為掾屬周舉李固為從事中郎固以啇和柔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曰數年以來災怪屢見天道無親可為祗畏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髙【荘子天地篇堯治天下伯成子髙立為諸侯堯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髙辭為諸侯而耕】全不朽之譽豈與外戚凡軰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啇不能用 秋閏八月丁亥朔日食 冬十二月京師地震 【丙子】永和元年冬十二月以王龔【字伯宗山陽髙平人】為太尉龔深疾宦官擅權上書極言其状諸黄門使客誣奏龔罪帝命龔亟自實李固奏記于梁啇曰王公以堅貞之操横為䜛佞所搆衆人聞知莫不歎慄夫三公尊重無詣理訴寃之義王公卒有他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羣臣無救䕶之節矣語云善人在患饑不及餐斯其時也啇即言之事乃得釋 以后兄冀為河南尹 冀嗜酒佚遊居職縱暴啇客吕放以告啇譲之冀遣人殺放而恐啇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為洛陽令使捕之盡滅其宗親賔客百餘人 武陵蠻反 初武陵太守言蠻夷率服可増租賦虞詡曰自古聖王不臣異俗先帝舊典貢税多少所由來乆矣今猥増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帝不從至是蠻果争貢布非舊約遂殺鄉吏舉種反明年春以李進為武陵太守討平之進簡選良吏撫循蠻夷郡境遂安 【丁丑】二年夏四月地震 冬十月帝如長安徵處士法真【字髙卿雄之子】不至 真博通内外學為闗西大儒㑹帝西廵田羽薦之前後四徵終不䧏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真名可得聞身難得而見可謂百世之師矣 十一月京師地震 十二月帝還宫 【戊寅】三年春二月京師地震金城隴西山崩 夏閠四月京師地震 以祝良【字邵卿長沙□湘人】為九真太守張喬【南陽人】為交趾刺史招降蠻冦嶺外悉平 先是象林蠻區【姓也豈俱反又烏侯反】憐等攻縣寺殺長吏交趾刺史樊演發交趾九真兵萬餘人救之兵士憚逺役反攻其府府雖擊破反者而蠻勢轉盛侍御史賈昌討之嵗餘不克【事在二年】百官皆議遣大將發荆揚兖豫四萬人赴之李固駁其七不可而請任祝良張喬【固曰荆盗賊磐結不散長沙桂楊數极徴發如復擾動不可一也兖豫之人逺赴萬里詔書追促必致叛亾不可二也南州溫暑加有瘴氣致死亾者十必四五不可三也逺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堪復鬪不可四也軍行日三十里而兖豫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禀五升用米六十萬斛尚不計將吏驢馬之食致費若此不可五也設使軍致死亡者衆不足禦敵當復更發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氏猶尚不堪何況苦四州之卒赴萬里哉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日月之間破殄冦虜此發將無益州郡可任之騐也宜更選有勇畧仁恵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徙日南吏民北依交趾還募蠻夷使自相功轉輸金帛以為其資有䏻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决張喬前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四府悉從固議即拜良為九真太守喬為交趾刺史喬至開示慰誘並皆䧏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方略招以威信䧏者數萬人嶺外復平 詔舉武猛任將帥者 初左雄薦周舉為尚書至是雄為司校尉舉馮直【故冀州刺史】任將帥直嘗坐贓罪舉以此劾雄雄曰進君適所以自伐也舉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為司馬而厥戮其僕宣子謂諸大夫曰可賀我矣【事見晋語】今君不以舉之不才誤升諸朝不敢阿君以為君羞不寤君之意與宣子殊也雄悦謝曰是吾過也天下益以此賢之時宦者競賣恩勢惟大長秋良賀【春秋鄭穆公子子良後以字為氏】清儉退厚無所薦舉帝問其故對曰臣生自草茅長于宫禁既無知人之明又未嘗知交士類昔衛鞅因景監以見有識者知其不終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是以不敢 冬十二月戊戌朔日食 【己夘】四年春正月中常侍張逵等伏誅 梁啇以黄門曹節【南陽新野人】等用事遣子冀及不疑與交逵等忌其寵反共譖啇及曺騰【沛國譙人】孟賁圖廢立帝曰必無是但汝曹共妬之耳逵懼矯詔收騰賁帝聞震怒收逵等下獄悉伏誅辭所連染延及大臣啇上疏曰春秋之義罪止首惡大獄一起無辜者衆非所以順迎和氣也宜早訖竟以止逮捕之煩帝納之 三月京師地震 夏四月馬賢擊燒當羌那離等斬之 先是鍾羌良封等冦隴西漢陽校尉馬續擊破之【事在陽嘉三年】時詔拜馬賢為謁者鎮撫諸羌賢復發隴西吏士及羌胡兵擊殺良封又進擊鍾羌且昌等諸種俱詣凉州降【事並在陽嘉四年】已而燒當那離等冦金城塞賢將兵赴擊斬首四百餘級那離等復西招羌胡殺傷吏民【事在永和三年】至是賢將湟中義從兵掩擊那離斬之徵賢為農太守 【庚辰】五年春二月京師地震 夏四月南匈奴吾斯車紐【左部句龍王名】等反詔度遼將軍馬續招降之 吾斯車紐等冦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注見前】殺長吏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烏桓校尉王元發兵掩擊破之帝遣使責譲單于單于本不預謀乃脱㡌避帳謝罪中郎將陳以單于不能制下迫令自殺降者遂更狐疑坐免梁商上表曰馬續素有謨謀典邊日乆深曉兵要宜令續深溝髙壘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為明約期如此則醜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乃詔續招降叛虜【商又移書與續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乆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彊弩乘城堅營固守以持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聞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於是右賢王部提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降【是秋九月匈奴吾斯立車紐為單于引烏桓羌胡㓂邊冬十二月遣中郎將張耽將兵擊降之】 五月己丑晦日食 【辛巳】六年春正月馬賢與羌戰敗沒東西羌【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為東羌居隴西漢陽金城塞外者為西羌】遂大合閏月鞏唐羌冦三輔燒園陵 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来機劉秉為并涼刺史【梁商謂之曰戎狄荒忽無常而統領之道亦無常法臨事制宜畧依其俗今二君素性疾惡欲分明黒白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况戎狄乎務在防其大故忍其小過】機等虐刻多所擾發羌遂復反【事在五年】帝命馬賢討西羌梁啇以為賢老不如大中大夫宋漢帝不從賢到軍稽留不進馬融【時為武都太守】上疏曰今襍種諸羌轉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聴聲必侵冦三輔為民大害臣又聞吳起為將暑不張盖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襍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髙克潰叛之變也皇甫規【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亦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上書言狀帝皆不從至是果敗【賢及二子皆沒封賢孫承光為列侯】三月武都太守趙冲擊破鞏唐羌詔冲督河西四郡兵【時郡將以皇甫規有兵畧乃命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與羌交戰羌遂退郤規上疏曰羌戎潰叛皆因邊將失于綏御乗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小利則致大害㣲勝則虚張首級軍敗則隠匿不言軍士勞怨困于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能溫飽以全命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乆叛則經年願假臣屯列坐食之兵五千與趙決共相首尾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髙可滌患下可納降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帝不能用羌遂冦北地轉冦武威帝以羌冦充斥涼部震恐復徙安定居扶風北地居馮翊命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屯三輔明年羌降乃罷軍屯】 秋八月大將軍梁啇卒 啇病篤敕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以耗費帑藏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何益朽骨宜皆辭之卒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聴 以梁冀為大將軍不疑【冀之弟】為河南尹 以周舉為諌議大夫 初梁啇病篤帝親臨幸問以遺言對曰臣從事中郎周舉清髙忠正可重任也由是用之 九月辛亥晦日食 冬十一月徙荆州刺史李固為泰山太守 荆州盜起彌年不定以李固為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内赦㓂盗前釁與之更始于是賊帥自歸首固皆原之遣還相招半嵗間餘類悉䧏固奏南陽太守髙賜等贓穢賜等重賂梁冀冀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為泰山太守時太山盗賊屯聚歴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歸農但選留任戰者百餘人以恩信招誘之未滿嵗賊皆弭散 【壬午】漢安元年秋八月遣八使分行州郡 時盜賊並起殺長吏二千石横行州郡帝以周舉言遣舉及杜喬【字叔榮河丙林慮人】周栩馮羡張綱欒巴【字叔元魏郡内黄人】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汙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輿服志千石六百石墨綬三采】便輒收舉喬等受命之郡綱獨埋其車輪于雒陽都亭曰豺狼當道安問狐狸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無君之心十五事京師震悚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也他使所劾亦多冀及宦官親黨事皆寢遏侍御史种暠【字景伯洛陽人】復行按舉乃更考正其罪 以李固為將作大匠 杜喬奏李固政為天下第一故有是命【喬奏梁氏親黨陳留太守梁讓等皆免之】 以張綱為廣陵太守 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時廣陵賊張嬰冦亂徐積十餘年乃以綱為廣陵太守綱單車徑詣嬰壘門罷遣吏兵以書喻嬰請與相見嬰出拜謁綱譬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懐憤相聚然為之者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徳服叛不願以刑罰相加故遣太守來誠轉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震怒則大兵雲合身首横分血嗣俱絶二者利害其深計之嬰泣下曰愚民不堪侵枉遂復相聚偷生若魚遊釡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明日率所部萬餘人歸䧏南州晏然綱論功當封冀遏之在郡一嵗卒嬰等五百餘人為之制服送至犍為負土成墳【是時二千石長史有䏻政者雒陽令任峻冀州刺史蘇章膠東相吳祜峻為令䏻選用人才各盡其用發奸不旋踵民間不畏吏雒陽大治章為冀州刺史有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欲按其奸賊乃請太守為設酒甚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吾獨有二天章曰今夕蘇儒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肅然吳枯政從仁簡民不忍欺嗇夫孫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性慚懼自首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汙檅之名所謂觀過知仁矣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 任峻渤海人蘇章字儒文扶風平陵人吳祐字季英陳留長垣人】 【癸未】二年冬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馬實【字伯騫扶風茂陵人】遣人刺匈奴吾斯斬之 元年秋吾斯復反與薁鞬䑓耆且渠伯徳等掠并州王暢【字叔茂龔之子】薦實于朝以為中郎將實募人刺殺吾斯送首洛陽明年進擊餘黨烏桓七十餘萬口皆詣實䧏詔書褒賜錢十萬【時匈奴兠樓儲先在京師明年遣之歸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于廣陽城門外祖㑹饗賜作樂角觝百立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 地震 涼州自九月以來地百八十震山谷坼裂壊敗城寺民壓死者甚衆 増孝亷為四科 尚書令黄瓊以前左雄所上孝亷之選専用儒學文吏于取士之義猶有所遺乃奏增孝悌及能從政為四科帝從之 【甲申】建康元年春趙冲討戰沒 先是趙冲為䕶校尉擊燒何【燒常别種】破之于是諸種前後三萬餘户悉䧏【事在漢安元年二年】至是冲追叛遇伏戰沒而冲前後多所斬獲亦由是衰耗【封冲子為義陽亭侯明年左馮翊梁並招誘叛離湳狐奴等皆降隴右復平】 夏四月立子炳為皇太子 太子居承光宫帝使侍御史种暠監其家中常侍髙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而未决暠乃手劍當車曰太子國之儲副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姦邪梵辭屈馳還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歎息愧暠臨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秋八月掦徐羣盗范容等作亂遣御史中丞馮緄討之帝崩太子炳即位【是為冲帝時年二嵗】 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以李固為太尉録尚書事 九月憲陵【在雒陽縣東北】 【史臣曰古之人君離幽放而反國祚莫不矯鑑前違審識情偽無忘在外之憂故能中興其業觀夫順朝之政何其傚僻之多歟】 地震詔舉賢良方正之士䇿問之 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水涌土裂詔三公特進侯卿校尉舉賢良方正各一人百僚皆上封事皇甫䂓對曰陛下攝政之初拔用忠貞逺近翕然望見太平而災異不息冦賊縱横殆以姦臣權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宜亟黜遣以答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謙節輔以儒術省去游娛不急之務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冀忿之以規為下第拜郎中託疾免歸 冬十一月九江盗馬勉稱帝于當塗【注見前】 勉稱皇帝其黨徐鳳稱無上將軍建年號置百官 羣盗發憲陵 孝冲皇帝 【乙酉】永嘉元年春正月帝崩 太后以徐盜賊方盛欲須所徵諸生列侯到乃發䘮李固曰帝雖幼小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秦皇沙邱之謀近日北鄉之事皆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䘮 徵清河王蒜【孝王慶嗣孫延平之子】及渤海王【名鴻樂安夷王寵之子 考夷王寵之父十乗貞王伉章帝子也伉卒寵嗣封千乗延光中改國樂安卒子鴻嗣鴻生纘即質帝帝既立梁太后始徙封鴻渤海此云渤海者葢史臣追叙之文】子纘至京師大將軍冀白太后迎纘入即位【是為孝質帝】罷蒜歸國 蒜纘皆章帝曾孫【蒜父延平亦樂安夷王之子鄧太后以嗣清河】蒜為人嚴重有法度公卿皆歸心焉時纘年八嵗李固謂梁冀曰立帝宜擇長年有徳任親政事者願將軍審詳大計鑑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幼弱冀不從與太后定䇿禁中迎纘入南宫即皇帝位蒜罷歸國 懐陵 將卜山陵李固以㓂賊軍興費廣帝尚幼小可起陵于憲陵塋内如康陵制度太后從之 三月九江都尉滕撫【字叔輔北海劇人】擊馬勉范容等斬之太后以徐掦盗賊益熾【掦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鄧顕討賊俱敗沒】博求將帥三公舉撫有文武才詔拜九江都尉助馮緄討之廣開賞募錢邑有差遂破斬馬勉及徐鳯范容等拜撫中郎將督徐掦二州事【時張嬰復反廣陵厯陽賊茟孟自稱黑帝撫皆破斬之于是東南惌平 厯陽漢縣故城在今江南和州】 詔康陵在恭陵工 詔曰殤帝雖不永祚即位踰年君臣禮成安帝承襲統業而前世命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後相踰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孝質皇帝 【丙戌】本初元年夏四月詔郡國舉明經詣太學受業者嵗滿課試拜官有差 自是公卿皆遣子受業遊學増盛至三萬餘生 閠六月梁冀進毒弑帝白太后䇿免太尉固迎蠡吾【後漢侯國故城在今直保定府博野縣】侯志【章帝曾孫】入即位【是為孝桓帝】太后臨朝帝少而聰慧嘗因朝㑹目梁冀曰此䟦扈將軍也冀深惡之使左右置毒于煮餅以進帝苦煩甚召李固固入前問帝曰食煮餅腹悶得水尚可活冀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絶而崩固伏尸號哭推舉侍醫冀慮其事泄大惡之議立嗣固與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字志伯蜀郡成都人】先與冀書曰先世廢立未嘗不詢訪公卿廣求羣議令上應天心下合衆望傳曰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至憂至重可不熟慮冀乃召百官入議固廣戒及大鴻臚杜喬皆以為清河王蒜明徳著聞又属最尊親宜立為嗣而中常侍曹滕常謁蒜蒜不為禮由此惡之夜往説冀曰將軍累世椒房之親秉攝萬㡬賔客縱横多有過差清河嚴明若果立則將軍受禍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貴長可保也【章帝生河間王□開生平原王翼翼以貶歸河間其父請分蠡吾縣以侯之翼辛子志嗣太后欲以女弟妻志因徵到夏門亭】冀然其言明日重會公卿冀意氣凶凶廣戒懾憚曰惟大將軍令獨固喬守本議冀厲聲罷㑹説太后䇿免固迎蠡吾侯志入南宫即位時年十五太后猶臨朝政大將軍掾朱穆【字公叔南陽宛人】戒梁冀曰願將軍專心公朝割除私欲廣求賢能斥逺佞惡為皇帝置師傅宜得小心忠厚之士與之參勸講授又薦种暠欒巴等冀不能用 秋七月葬静陵【在雒陽縣東南】 九月追尊河間孝王為孝穆皇蠡吾先侯曰孝崇皇冬十月尊母匽氏【匽同偃臯陶之後以姓為氏】為愽園貴人 孝桓皇帝 【丁亥】建和元年春正月辛亥朔日食 夏四月京師地震 六月以杜喬為太尉 自李固之廢中外喪氣羣臣側足而立惟喬正色不撓由是朝野皆倚望焉 秋論定䇿功益封梁冀萬三千户又封其子弟及宦者劉廣等皆為列侯 杜喬諌曰陛下即位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梁氏一門宦者微孽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勝言茍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書奏不省 八月立皇后梁氏 初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黄金為文蛇以獻梁冀益州刺史种暠紏發其奸冀恨暠因以他事䧟之李固上疏伸理太后赦暠免官以金蛇輸官冀從大司農杜喬借觀喬不與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冀又属喬舉汜宫為尚書喬以宫贓罪不用至是立后冀欲以厚禮迎之喬又據舊典不聴由是日忤冀 九月京師地震䇿免太尉喬 冬十一月貶清河王蒜為尉氏【漢縣今属河南開封府】侯徙桂陽蒜自殺【後梁冀惡清河名改為甘陵】下李固杜喬獄殺之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譖杜喬曰陛下前當即位喬與李固抗議言上不堪奉漢宗祀帝亦怨之㑹劉文【甘陵人】劉鮪【魏郡人】謀共立清河王蒜刼其相謝暠殺之蒜坐貶徙桂陽自殺梁冀因誣固喬云與文交通收固下獄門生王調【渤海人】貫械上書趙承【河内人】等數十人亦要鐡鑕詣闕通疏太后詔赦之京師市里皆稱萬嵗冀聞之畏固名徳終為己害乃更據奏前事長史吳祐爭之不從時馬融為冀作章奏祐謂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若誅卿何面目視天下人冀怒起入室祐亦徑去固遂死獄中【固臨終與胡廣趙戒書曰梁氏逺謬公等曲從漢室衰微從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顛而不扶後之良史豈有所私回身已矣于義得矣復何言哉廣戒得書長歎流涕而已】冀使人脅杜喬使自引决喬不聽收繫之亦死獄中【冀暴固喬尸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因弟子郭亮年始成童詣闕上書乞收固尸下報與董班俱往臨哭守尸十日不去喬故掾掦匡號泣星行至洛託為夏門亭吏守䕶尸喪積十二日詣闕上書并乞二公骸骨太后許之匡送喬喪還家乞行服遂與亮班皆隠匿終身不仕趙承與固弟子七十二人論固言迹為徳行一篇吳祐亦自免歸卒于家 郭亮字恒直朗陵人董班字李宛人楊匡字叔康陳留人】 【戊子】二年春正月帝冠 三月帝從皇太后幸大將軍冀府 夏五月㐀宫火帝徙居南宫【明年三月復還北宫】 【己丑】三年夏四月丁夘晦日食 六月震顯陵寢屋 秋七月亷縣【後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平凉府□原州】雨肉【續漢志肉似羊肺或如掌五行志□法律逐功臣時則有羊禍是時梁冀専權枉誅李固杜喬天下寃之】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天市垣二十四星在房星東】 九月地再震山崩 前朗陵【後漢侯爾故城在今河南汝寧府確山縣】侯相荀淑卒 淑少博學有髙行李固李膺等皆師宗之安帝時徵拜郎中再遷當塗長後舉賢良【光禄勲杜喬少府房植所舉】對䇿譏刺貴幸梁冀忌之出為朗陵相涖事明治稱為神君有子八人儉緄靖燾汪爽肅□並有名稱時人謂之八龍【靖字叔嗣少有俊才弟爽字慈明亦以才顕汝南許章曰慈明外朗叔嗣内潤頴川又為之語曰荀氏八龍慈明年䨇陳實嘗詣淑實使于紀將車諶持杖後從孫羣年小載于車中既至淑使靖應門爽行酒餘六龍下食孫彧小坐于膝前是時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 陳實字仲弓潁川許人紀字元方諶字季方羣字長文荀彧字文若】頴隂令苑康【字仲直渤海重合人】命其里曰髙陽里淑卒年六十七嵗李膺時為尚書自表師喪二縣皆為立祠【叔兄子昱為沛相曇為廣陵太守皆正身疾惡志除閹宦昱後共竇武謀誅中官與李膺俱死曇亦禁錮終身 昱字伯條曇字元智】 【庚寅】和平元年春正月太后歸政二月崩【合憲陵】 三月封梁冀妻孫夀為襄城君 夀善為妖態【夀作愁眉帝粧堕馬髻折腰歩齲齒笑】冀寵憚之冀愛監奴秦宫出入夀所【夀見宫輙屛御者託以言事因與私焉】刺史二千石皆謁辭之【冀夀對街為宅殫極土木起兔□亘數十里移憿調生兔刻毛為職人有犯者罪至死】冀用夀言多斥奪諸梁在位者外以示謙讓而孫氏宗親為侍中卿校郡守者十餘人皆貪饕凶滛所在怨毒侍御史朱穆奏記于冀曰將相大臣均體元首豈可去明即昧履危自安宜時易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絶郡國諸所奏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則將軍身尊事顯徳耀無窮矣冀不納冀雖専朝而猶交結宦官任其子弟以為要職欲以自固穆又奏記極諌冀終不寤【冀遣書詣樂安太守陳蕃請託不得通使者詐稱他客蕃笞殺之坐左轉修武令】 夏五月尊博園匽貴人曰孝崇后 【辛夘】元嘉元年春正月朔尚書張陵【字處冲蜀郡成都人】劾大將軍冀罪詔以俸贖 羣臣朝賀大將軍冀帯劍入省尚書張陵叱出敕羽林虎賁奪劍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嵗俸贖百僚肅然河南尹不疑嘗舉陵孝亷謂曰舉君適所以自罪也陵曰明府不以陵不才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不疑有媿色【不疑好經書喜待士冀疾之轉為光禄勲不疑自耻兄弟有隙遂辭位歸第興弟䝉閉門自守冀不欲令與賔客交通陰使人變服至門記往來者南郡太守馬融初除過□不疑冀諷有司奏融貪濁髠笞徒朔方】 夏四月帝微行至河南尹梁【不疑子時年十六】府舍是日大風㧞樹晝昏 尚書楊秉【字叔節震中子】上疏曰臣聞諸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槃游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宫璽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前漢書宣帝時代郡太守任宣坐謀反誅宣子章為公車丞亡在渭城界中夜元服入廟居廊間執㦸立於廟門待上至欲為逆發覺伏誅】上負先帝下悔靡及帝不納【秉以病乞退出為右扶風黄瓊留之拜光禄大夫】 京師旱任城梁國饑民相食 冬十一月地震詔舉獨行之士 郡崔實【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駰之孫】以獨行舉詣公車稱病不對䇿退而論世事名曰政論【其畧曰几天下所以不治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乆習亂安危怢不自覩或荒耽嗜慾不恤萬㡬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岐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疎逺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智士鬱伊夫為天下者自非上徳嚴之則治寛之則亂何以明其然也近考宣皇帝審于為政之理故嚴刑峻法破奸宄之膽海内肅清天下宻如算計見效優于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寛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于司可監葢為國之法有似治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徳教者興平之梁肉也以徳教除殘是以梁肉治疾也以刑罰治平是以藥石供養也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銜四牡横犇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䩗以救之豈暇嗚和鸞清節奏哉】 【司馬氏光曰漢家之法已嚴矣而實猶病其寛何哉葢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權偉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法不誅仁恩所施止于目前姦宄得志紀綱不立故崔實之論以矯一時之枉非百世之通義也孔子曰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矣】 詔加大將軍冀殊禮增封四縣賜以甲第 帝欲褒崇梁冀使議其禮胡廣等咸稱冀勲徳宜比周公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司空黄瓊獨曰可比鄧禹合食四縣於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禮比蕭何增封四縣比鄧禹賞賜金錢奴婢綵帛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毎朝㑹與三公絶席十日一 入平尚書事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恱 【壬辰】二年春正月京師地震 夏四月孝崇后匽氏崩【合博陵帝父蠡吾侯之墓也】 帝舉哀洛陽西鄉以弟平原王石為䘮主王侯以下皆㑹禮儀制度比恭懐皇后【是時大將軍梁冀輔政匽氏無在位者】 秋七月庚辰朔日食 冬十月京師地震 【癸巳】永興元年秋七月河溢民饑以朱穆為冀州刺史尋徴下獄輸作左校 冀州民饑流亡數十萬户詔以朱穆為刺史令長聞穆濟河解印綬去者四十餘人及到奏劾諸郡貪污者有至自殺或死獄中宦者趙忠䘮父歸僭為玉匣穆下郡案騐吏發墓剖棺出之帝聞大怒徴穆詣廷尉輸作左校太學生劉陶【字子竒穎川定隂人】等數千人詣闕上書訟穆曰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富于季孫呼噏則令伊顔化為桀跖而穆獨抗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振懼天網之久失故竭心懐憂為上深計臣願黥首繫趾代穆校作帝乃赦之【陶又上疏稱朱穆李膺履正清平貞髙絶俗斯寔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宜還本朝夾輔王室書奏不省】 【甲午】二年春二月復聽刺史二千石行三年䘮 京師地震 東海朐山【在今江南海州南上有雙峯如削俗呼為馬耳山】崩 封乳母馬惠子初為列侯 秋九月丁夘朔日食 冬十一月㤗山琅邪盜起 時盜賊四起陳留李堅自稱皇帝【事在建和元年】長平陳景自號黄帝子署置官屬南頓管伯稱真人圗舉兵【事俱在建和二年】扶風裴優【裴氏非子支孫封鄉因以為氏其後去邑從衣】亦稱皇帝【事在和平元年】俱伏誅至是泰山琅邪賊公孫舉東郭竇等復反叛殺長吏 【乙未】永夀元年春二月司冀州饑人相食 巴郡益州郡山崩 秋南匈奴左薁鞬䑓耆等反属國都尉張奂【字然明敦煌酒泉人】擊破降之 南匈奴左□鞬臺耆且渠伯徳等反東羌復舉種應之安定属國都尉張奐初到職壁中惟有二百許人聞之即勒兵出軍吏爭止之不聽遂進屯長城收兵遣將王衛招誘東羌使匈奴不得交通東羌諸豪遂相率與奐共擊薁鞬等破之伯徳將其衆䧏【羌豪遺奐馬二十匹金鐻八枚奐以酒酧地曰使馬如羊不以入使金如粟不以入懐悉還之前此八都尉率好資財為羌所苦及奐正身潔巳無不悦服】 【丙申】二年秋鮮卑檀石槐㓂雲中以李膺為度遼將軍初鮮卑檀石槐勇健有智畧部落畏服弛法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為大夫立庭于彈汗山去髙栁【注見前】北三百餘里東西部大人皆歸焉因南抄縁邉北拒丁零【注見前】東却夫餘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餘里至是入㓂以故烏桓校尉李膺為度遼將軍【膺為校尉時鮮卑犯塞膺常䝉矢石毎破走之虜甚惲懾】膺到邊羌胡望風畏服先所掠男女悉詣塞下還之 以韓韶【字仲黄潁川舞陽人】為嬴【漢縣故城在今山東泰安府萊蕪縣】長 公孫舉等㓂青兖徐州討之連年不克尚書選能治劇者以韶為嬴長賊聞其賢相戒不入境流民萬餘户歸縣界韶開倉賑之主者爭不可韶曰長活溝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韶與同郡荀淑鍾皓【字季明長社人】陳寔皆嘗為縣長時人謂之潁川四長【淑事具前】皓少以篤行稱公府辟林慮長不就與荀淑並為士大夫所歸慕李膺嘗歎曰荀君清識難尚鍾君至徳可師【皓兄子瑾好學慕古有退讓風與膺俱有聲名瑾母膺之姑也應祖太尉修嘗言瑾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復以膺妹妻之膺謂瑾曰弟何太無皁白瑾以白皓皓曰昔國武子好招人過以致怨本保身全家爾道為貴】寔為太邱【漢縣故城在今河南歸徳府永城縣】長修徳清静百姓以安本司官行部吏慮有訟者白欲禁之寔曰訟以求直禁之理將何申其勿有所拘人亦竟無訟者以沛相賦歛違法乃解印綬去吏民追思之 遣中郎將叚熲【字紀明武威祐臧人】擊㤗山琅邪羣盜平之帝以東方盜賊昌熾命公卿選將帥有文武才者司徒尹頌【字公孫鞏人】薦議郎叚熲乃拜中郎將擊公孫舉東郭竇等大破斬之餘黨皆㪚 冬十二月京師地震 【丁酉】三年夏四月九真蠻夷反討破之 居風【漢縣属九真郡】人朱逹誘蠻夷反太守兒式討之戰歿遣九真都尉魏朗【子少英㑹稽上虞人】擊破之【後延熹三年餘冦後反詔以夏方為文州刺史方威惠素著賊相率降 夏方九江人】 閏月庚辰晦日食 京師蝗 或言民貧宜鑄大錢事下四府羣僚及太學能言之士議之劉陶曰當今之憂不在于貨在乎民饑盖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饑議者不逹農殖之本多言鑄冶之便雖以隂陽為炭萬物為銅猶不能足無厭之求也夫欲民殷財阜要在止役禁奪則百姓不勞而足今地廣而不得耕民衆而無所食羣小競怨吞噬無厭誠恐卒有役夫窮匠投斤逺呼使愁怨之民響應雲合雖方尺之錢何能救其危也遂不改錢 【戊戌】延熹元年夏五月甲戌晦日食 太史令陳授陳日食之變咎在梁冀冀收考授死于獄中帝由是怒冀 京師蝗 秋七月雲陽地裂 冬十二月南匈奴烏桓鮮卑入㓂以陳龜為度遼將軍除并涼一年租賦 龜臨行上疏曰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㧞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之任雖歿軀體無所云補西州地瘠民貧數更㓂虜屢被災荒雖含生氣實同枯朽陛下以百姓為子焉可不垂撫循之恩哉牧守不良招致災害胡虜凶悍因衰縁隙而將帥不忠聚奸玩㓂使倉庫單竭功業無効宜改任收守去斥奸殘更選將校簡練文武除并涼今年祖更【更謂卒更錢也漢律更有三品曰卒更曰踐更曰過更】寛赦罪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祜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候望之患矣帝乃更選幽并刺史太守下詔除并涼一年租賦龜到職州郡震栗省息經用嵗以億計後梁冀暴虐日甚冀與素有隙徴還龜上疏請誅冀不省遂不食而卒 以張奐為北中郎將 匈奴烏桓燒軍門屯赤坑煙火相望兵衆大恐奐安坐帷中講誦自若潛誘烏桓使斬匈奴屠各【匈奴别種名】渠帥襲破其衆諸胡悉䧏 以种暠為度遼將軍 暠到營所先宣恩信不服然後加討虜質郡縣者悉遣還之誠心懐撫信賞分明由是羌胡皆來順服乃去烽燧除候望邉方晏然 【己亥】二年春三月復斷刺史二千石行三年喪 秋七月皇后梁氏崩 梁氏恃姊兄勢奢靡妬忌寵衰無子宫人孕育鮮得全者帝益疎之憂恚而崩【懿陵後梁冀□廢懿陵為貴人冢】 八月大將軍梁冀伏誅太尉胡廣司徒韓縯司空孫朗皆以罪免為庶人 梁氏七侯三后六貴人三大將軍卿將尹校五十七人冀専擅威柄凶恣日積宫衛近侍並樹所親禁省起居纎㣲必知四方貢獻皆先輸上第於冀乗輿乃其次焉百官遷召皆先到門謝恩然後敢詣尚書【吳樹為宛令之官辭冀冀以賓客為託樹曰小人奸蠧比屋可誅明將軍處上將之位宜崇賢善以補朝闕而多託匪人非樹所敢聞也到縣遂誅冀客數十人後還謁冀冀鴆之出死車上又遼東太守侯猛初拜不謁冀託以他事要斬之郎中袁著年十九詣闕上書曰臣聞四時之運成功則退髙爵厚寵鮮不至災今大將軍位極功成宜遵懸車之禮若不抑損權盛將無以全其身矣冀聞而宻遣掩捕笞殺之太原郝絜胡武與著反善冀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知不免仰藥而死帝嫡母耿貴人薨冀從貴人從子承求珍玩不得怒族其家崔琦作外戚箴以諷冀殺之】冀威行内外百僚莫敢違命帝頗不平鄧香【和熹皇后從兄子】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適孫夀舅梁紀夀引其女猛入掖庭為貴人冀欲認猛為己女時猛姊壻邴尊為議郎冀恐尊沮宣乃使刺客殺尊而又欲殺宣遣客登屋宣家覺之馳入白帝帝大怒遂與中常侍單超【河南人】具【漢紀作貝】瑗【元城人】唐衡【潁川郡人】左悺【平隂人】徐璜【下邳良城人】等成謀誅冀冀疑之乃使黄門張惲入宿以防變瑗收惲請帝詣前殿使尚書令尹勲【字伯元河南鞏人】持節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閤斂請符節送省中使瑗將廐騶虎賁羽林都候劒㦸士合千餘人與司張彪共圍冀第收大將軍印綬冀夀皆自殺收梁氏孫氏無長少皆棄市胡廣韓縯孫朗皆坐阿附減死免為庶人故吏賔客免黜者三百餘人朝廷為空百姓稱慶收冀財貨合三千餘萬萬以充王府用減天下租稅之半散其園囿以業窮民 立貴人鄧氏為皇后【即猛也】 封宦者單超等五人為列侯 超及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同日受封故世謂之五侯 以黄瓊為太尉 時新誅梁冀天下想望異政瓊首居公位乃舉奏州郡貪汚死徙十餘人辟汝南范滂【字孟博征羌人】滂少厲清節嘗為清詔使按察冀州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守令汚者皆望風觧印綬去及為太尉掾時詔三府掾属舉謡言【漢官儀曰三公聼採長吏臧否人所疾苦還條奏之是謂舉謡言也】奏權豪之黨二十餘人深為民害者 徵處士徐穉【字孺子豫章南昌人】姜肱【字伯淮彭城廣戚人】韋著【字休明扶風平陵人】袁閎【字夏甫安九孫】李曇【字雲潁川陽翟人】皆不至 尚書令陳蕃薦五處士以安車元纁徴之不至穉家貧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儉義譲所居服其徳屢辟不起蕃為太守以禮請署功曹穉既謁而退蕃性方峻不接賔客穉來特設一榻去則懸之後舉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肱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友聞同被而寢嘗詣郡縣遇盜欲殺之肱曰弟年幼父母所憐又未聘娶願殺身濟弟季江曰兄年徳在前家之珍寳國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盜兩釋焉至郡中見肱無衣服怪問其故肱托以他辭終不言盜盜聞而感悟就肱叩頭謝罪還所掠物肱不受勞以酒食而遣之舉有道方正皆不就著隱居講授不脩世務閎家世貴盛苦身守節以耕學為業曇少喪父繼母酷烈事之彌謹身耕農以奉供養得四時珍味必先以進母鄉里宗其孝行【帝又徵安陽魏桓其鄉人勸之行桓曰夫干録求進所以行其志也今後宫千數其可捐乎廐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權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桓慨然歎曰使桓生行死歸于諸子何有哉遂隱身不出】 封皇后兄子鄧康宦者侯覽【山陽防東人】等為列侯殺白馬【漢縣故城在今河南衛輝府□縣】令李雲【字行祖甘陵人】農掾杜衆【袁紀李雲下獄事在三年范書在二年綱目因之今依綱目】 帝既誅梁冀故舊恩私多受封爵封后親属皆為列侯侯覽上縑五千匹賜爵闗内侯又託以與誅梁冀功進封髙鄉侯又封小黄門劉普趙忠【安平人】等八人為鄉侯自是權勢全歸宦官五侯尤貪縱傾動内外白馬令李雲露布上書移副三府曰梁冀雖恃權専擅今以罪行誅猶召家臣搤殺之耳而猥封謀臣萬户以上西北列將得無解體帝者諦也今官位錯亂小人諂進財貨公行政化日損是帝欲不諦乎帝震怒逮雲送獄使中常侍管霸考之農掾杜衆傷雲以忠諌獲罪上書願與雲同死帝愈怒并下獄大鴻臚陳蕃太常楊秉洛陽市長沭茂郎中上官資並上疏請皆坐免黜【□秉免歸田里茂資貶秩二等】管霸亦言雲衆狂戅不足加罪帝曰帝欲不諦是何等語而常侍欲原之耶遂皆死獄中【後黄瓊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未有勝政諸梁秉權豎宦充朝李固杜喬既以忠言横見殘滅而李雲杜衆復以直道受誅海内傷懼以忠為諱尚書周永素與梁冀共搆姦□臨冀當誅乃陽毁示忠以要爵賞復與忠臣並時顕封四方聞之莫不憤歎書奏不者】 冬十月以宦者單超為車騎將軍 以陳蕃為光禄勲 時封賞踰制内寵猥盛蕃上疏曰夫諸侯上象四七【謂二十八宿】藩屏上國而左右以無功博賞至乃一門之内侯者數人故緯象失度隂陽謬序又比年收斂十傷五六人不聊生而采女數千食肉衣綺脂油粉黛不可貲計且聚而不御必生憂悲之感以致水旱之困帝頗采其言為出宫女五百餘人封侯者䧏為鄉侯 以楊秉為河南尹尋坐論作左校 單超兄子匡為濟隂太守負勢貪放兖州刺史第五種【字興先倫之曾孫】使從事衛羽案之得贓五六千萬奏并劾超匡賂客任方刺羽羽覺之捕繫洛陽匡宻令突獄亡走尚書詰秉對曰方等無罪釁由單匡乞檻車徴匡考覈其事則奸慝蹤緒必可立得秉竟坐論作左校種亦以他罪徙朔方【後種以久旱赦出皇甫規等松之徵乃到拜太常】 以爰延【字季平陳留外黄人】為五官中郎將 帝問侍中爰延朕何如主對曰陛下為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治中常侍黄門與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以為善可以為非帝曰敬聞闕矣拜五官中郎將㑹客星經帝座帝宻以問延延曰天子動静以禮則星辰順序意有邪辟則晷度錯違陛下以河南尹鄧萬世有龍潛之舊封侯引見與之對博上下媟黷有虧尊嚴夫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從㳺則日生邪情惟陛下逺讒佞之臣納蹇蹇之士則災變可除矣帝不能用延稱疾免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五 後漢 孝桓皇帝 【庚子】延熹三年春正月詔求故太尉李固後 初固自知不免遣三子歸鄉里幼子燮年十三姊文姬為同郡趙伯英妻宻與二兄基兹【基字憲公兹字季公並為長吏聞固䇿免並棄官亡歸巴漢】謀豫匿夑託言還京師人不之覺有頃難作州郡收基兹于郾城皆死獄中文姬乃告父門生王成曰君執義先公有古人之節今委君以六尺孤李氏存滅其在君矣成乃将夑乘江東下入徐州界變姓名為酒家傭而成賣卜於市各為異人隂相往來夑從受業專精經學積十餘年梁冀既誅大赦天下求固後嗣夑乃還鄉里追行喪服姊弟相見悲感旁人姊戒夑曰吾家血食将絶弟幸而得濟宜杜絶衆人勿妄往來慎無一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則連主上禍重至矣燮從其誨後成卒燮以禮葬之每四節為設上賔之位而祠焉【燮後為議郎擢河南尹卒於位】 單超卒【劉友益書法超宦者書卒病漢也故削其官】 賜超東園秘器棺中玉具及葬發五營騎士將作大匠起冡塋其後四侯轉横天下為之語曰左回天具獨坐徐卧虎唐兩墮【章懷註持兩端而任意為兩墮】皆競起第宅以華侈相尚兄弟姻戚宰州臨郡辜較【集覽辜罪較與通專也言已自專之他人取者輙罪也】百姓與盜無異虐徧天下民不堪命故多為盜賊焉【左悺兄為河東太守皮氏長趙岐恥之日棄官西歸唐□兄為京兆尹收岐家屬宗親䧟以重法盡殺之岐逃難四方自匿姓名賣餅北海市中孫嵩見而異之載與俱歸藏於複壁中及諸唐死遇赦乃敢出 趙岐字邠京兆長陵人初名嘉字臺後避難故改名字孫嵩字賔石北海安邱人】 閏月西羌宼張掖段熲破降之 先是燒當等八種羌叛宼隴右䕶羌校尉段熲擊破之至是餘衆復與燒何大豪宼張掖晨薄熲軍熲下馬大戰至日中刀折矢盡虜亦引退熲追之且鬬且行晝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餘日遂至積石山【注見前】出塞二千餘里斬燒何大帥降其餘衆而還【是年冬羌圍允街熲又破之 允街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凉州府平番縣允音鉛】 夏五月漢中山崩 泰山賊殺都尉以皇甫規為太守討平之 時泰山賊勞丙等復叛其黨叔孫無忌攻殺都尉侯章遣中郎将宗資【字叔都南陽安衆人】討之未服規到官廣設方畧宼賊悉平 【辛丑】四年春二月武庫火 夏四月以劉矩【字叔方沛國蕭人】為太尉【黄瓊免以矩代】 初矩為雍邱令以禮化民民皆感悟自革有訟者常引之於前提耳訓告以為忿恚可忍縣官不可入使歸更思訟者感之輙各罷去 五月有星孛於心 六月地震岱山【即泰山】及博【後漢縣故城在今山東泰安府泰安縣】尤來山【即徂徠山在泰安府東南】裂 秋七月減百官俸貣【集覽貣本作貸音待從人求物也】王侯半租賣闗内侯以下官 九月以劉寵【字榮祖東萊牟平人】為司空 寵嘗為㑹稽太守除煩苛禁非法郡中大治被徵有五六老叟人齎百錢送寵曰山谷鄙生未嘗識郡朝【郡㕔事也】他守時吏發求民間至夜不絶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車以來狗不夜吠民不見吏年老遭值聖明今聞當見棄去故自扶奉送寵曰吾政何能及公言邪勤苦父老為人選一大錢受之 冬諸羌復叛徵段熲下獄遣中郎将皇甫規擊破降之先是零吾與先零諸寇三輔至是復宼并涼段熲将湟中義從討之涼州刺史郭閎貪共其功稽固熲軍使不得進義從役久叛歸閎歸罪於熲熲坐徵下獄輸作左校【後西州吏民守闗為熲訟寃㑹羌益熾乃復以熲為校尉羌遂陸梁宼患轉盛皇甫規上疏曰臣生長邠岐年五十九昔為郡吏再更叛羌豫籌其事有悮中之言願乞冗官備單車一介之使勞來三輔宣國威澤以所習地形兵勢佐助諸軍且臣觀郡捋已數十年矣力求猛敵不如清平□明孫□未若奉法前變未逺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詔以皇甫規為中郎將監闗西兵撃羌破之【明年春沆氏羌宼張掖酒泉規發先零諸種羌共討隴右而道路隔絶軍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規親入庵廬巡視將士三軍感恱東羌遂降涼州復通規條奏牧守貪暴殺降老不任職倚恃權貴者數人或免或誅羌人聞之翕然反善十萬餘口皆詣規降 庵廬庵草屋廬寄含也】 【壬寅】五年夏五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以馮緄為車騎將軍討諸蠻降之 時長沙零陵【漢縣今為湖南永州府治】賊起攻桂陽【後漢郡冶郴今湖南郴州是】等郡遣御史中丞盛修討之不克艾縣【漢縣故城在今江西南昌府寧州】賊遂焚燒長沙宼益陽【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零陵蠻亦叛至是武陵蠻寇江陵南郡太守李肅棄城走【主簿胡爽扣馬諫曰蠻夷見郡無備故敢乘間而進明府為國大臣連城千里奈何委符守之重而為逃逋之人乎肅殺爽而走徵肅棄市復爽門閭拜家一人為郎】乃以太常馮緄討之先是所遣將帥宦官多陷以折耗軍資往往抵罪緄請中常侍一人監軍財費尚書朱穆奏緄以財自嫌失大臣節有詔勿劾緄請前武陵太守應奉【字世叔汝南南頓人】與俱十一月至長沙賊悉降進擊武陵蠻夷斬四千級受降十餘萬荆州平定緄推功于奉薦以為司隸校尉而緄上書乞骸骨不許【監軍使者張敝承宦官意奏緄將婢二人戎服自隨又輙于江陵刻石紀功請下吏案尚書令黄儁議以為無罪明年長沙賊復起攻桂陽太守陳奉破降之緄遂坐免】 下皇甫規獄論輸左校 皇甫規持節還督鄉里既無私惠而多所舉奏又惡絶宦官不與交通于是遂共誣規貨賂羣羌令其文降璽書誚讓規上疏自訟【畧曰臣前奏李翕等五臣支黨半國交搆豪門競流謗讟云臣私報諸羌謝以錢貨者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于官則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奴以宫姬鎭烏孫以公主今臣伹費千萬以懷叛羌何罪之有】帝乃徵規還拜議郎論功當封而徐璜左悺欲從規求貨規終不答璜等陷以前事下吏官屬欲賦歛請謝規誓不聽遂論輸左校諸公及太學生張鳳等三百餘人詣闕訟之㑹赦歸家 【癸夘】六年冬十月上校獵廣成【苑名在河南汝州西】遂至上林苑陳蕃上疏諫曰安平之時遊畋宜有節况今有三空之戹哉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加以兵戎未戢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毁顔坐以待旦之時也豈宜旗耀武騁心輿馬之觀乎且時當種麥豈可勞民書奏不省 十一月以周景【字仲饗舒人榮之孫】為司空【劉寵免景代】 時宦官方熾景與太尉楊秉上言内外吏職多非其人舊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諸皆斥罷帝從之于是條奏牧守以下五十餘人或死或免天下肅然 以張奐為度遼將軍皇甫規為使匈奴中郎將 初奐坐梁冀故吏免官禁錮規薦之前後七上乃拜武威太守至是規復徵為度遼將軍到營數月上書薦奐才畧兼優宜正元帥自乞冗官以為奐副從之 尚書朱穆卒 朱穆疾宦官恣横上疏曰案漢故事中常侍參選士人建武以後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來浸益貴盛權傾海内寵貴無極放濫驕溢漁食百姓臣以為可悉罷省更選海内清淳之士明達國體者以補其處不納後復口陳曰臣聞漢家舊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書事黄門侍郎一人傳發書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閹人為常侍小黄門通命兩宫自此以來權傾人主窮困天下宜皆罷遣博選耆儒宿徳與參政事帝怒不應穆伏不肯起左右傳出良久乃趨而去自此中官數因事稱詔詆毁之穆素剛憤懣發疽卒【穆仕數十年蔬食布衣家無餘財公卿共表穆立節忠清追贈益州太守蔡邕與門人諡為文忠先生 蔡邕字伯喈陳留圉人】 【甲辰】七年春二月邟鄉【章懐注即周承休侯國承休注見前】侯黄瓊卒【諡曰忠】瓊卒四方名士㑹葬者六七千人初瓊教授于家徐穉從之諮訪大義及瓊貴穉絶不復交至是往弔進酹哀哭而去【穉常于家豫炙一鷄以絮漬酒中暴乾以裹鷄徑到冢外以水漬綿使有酒氣用斗米飯白茅為藉以鷄置前釃酒畢留謁去不見䘮主】人莫知者諸名士曰必徐孺子也于是選能言者茅容【字季偉陳留人】輕騎追及為沽酒市肉穉為飲食容問國家事不答更問稼穡乃答之容還以語諸人郭泰曰孺子為人清潔髙廉飢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而為季偉飲食此為已知季偉之賢故也所以不答國事者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泰博學善談論初逰洛陽符融【字偉明陳留浚儀人少師事李膺不仕終】一見嗟異因以介於河南尹李膺膺與為友後歸鄉里諸儒送之河上車數千輛膺惟與泰同舟而濟衆賓望之以為神仙焉㦯問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隱不違親貞不絶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我不知其他泰舉有道不就或勸之仕泰曰吾夜觀乾象畫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吾将優㳺卒歲而已然猶周旋京師徐穉以書戒之曰夫大木将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栖栖不遑寕處泰感悟曰敬拜師言以為師表泰性明知人好奬訓士類因以成名者甚衆【茅容年四十餘耕於野與等輩避兩樹下衆皆夷踞客獨危坐泰見而異之因請寓宿旦日容殺雞食母餘半庋置自以草蔬與客同飯泰曰郭林宗猶减三牲之膳以供賓客而卿如此乃吾友也勸令從學鉅鹿孟敏字叔達荷甑墮地不顧而去泰見問之曰甑已破矣視之何益泰知其有分決亦勸令游學遂知名當世陳留仇香字季智至行純嘿年四十為蒲亭長勸人生業令子弟就學賑恤窮寡期年大化民有陳元獨與母居母詣香告元不孝香到元家為陳人倫孝行譬以禍福之言元感悟卒為孝子考城令王奐署香為主簿謂之曰聞在蒲亭陳元不罰而化得無少鷹鸇之志耶香曰以為鷹鸇不若鸞鳳故不為也奐曰枳棘非鸞鳯所集百里非大賢之路乃使香入太學符融勸以交結香曰天子設太學豈但使人游談其中耶泰就房謁之嗟歎起拜牀下曰君泰之師非泰之友也陳國童子魏盻請於泰曰經師易遇人師難逢願給灑掃泰許而善之自餘或出于屠沽卒伍因泰奬進竝以成名】 三月隕石于鄠【漢縣今屬陜西西安府】 夏五月雨雹 秋九月荆州刺史度尚【度以官為氏尚字博平山陽湖陵人】擊桂陽艾縣賊平之 先是陳奉破桂陽賊李研而餘黨卜陽潘鴻等逃入深山至是合艾縣賊復叛尚募諸蠻夷進擊之破其三匝多獲珍寳而士卒驕富莫有鬭志尚乃宣言兵少未可進當須諸郡所發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兵喜皆出尚乃密使人焚其營獵者還營莫不涕泣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因曰陽等財寶足富數世諸卿但不并力耳所亾少少何足介意衆感憤踊尚敕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等自以深固不復設備吏士乗鋭遂破平之尚出兵三年羣寇悉平封右鄉侯 冬十月帝如章陵【十二月遝宫】 時公卿貴戚車騎萬計徵求費役不可勝極䕶駕從事胡騰【字子升桂陽人】言天子無外乗輿所幸即為京師臣請以荆州刺史比司隸校尉臣自同都官從事帝從之自是肅然莫敢干擾詔書多除人為郎太尉楊秉上疏曰太微積星名為郎位【太微宫五帝座後聚二十五星是為郎位】入奉宿衛出牧百姓宜割不忍之恩以斷求欲之路於是乃止 【乙巳】八年春正月遣中常侍左悺之苦縣【本楚邑漢置縣唐曰真源故城在今河南歸徳府鹿邑縣】祠老子【太康地記苦縣有頼鄉祠老子所生地也頼一作□】 丙申晦日食 中常侍侯覽免左悺自殺貶具瑗為都鄉侯 侯覽弟參為益州刺史殘暴貪婪累贓億計楊秉奏檻車徵參于道自殺秉因奏曰臣按舊典宦官本任給使省闥而今執政操權中常侍侯覽弟參貪殘兇惡自取禍滅覽知釁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為覽宜急屏斥送歸本郡書奏尚書召秉掾屬詰之曰三公統外御史察内今越奏近官經典漢制何所依據秉使對曰春秋傳曰除君之惡惟力是視鄧通懈慢申屠嘉召詰責之漢世故事三公之職無所不統尚書不能詰帝不得已免覽官司韓縯因奏左悺罪惡及其兄太僕稱皆自殺又奏具瑗兄恭贓罪瑗貶都鄉侯 廢皇后鄧氏幽殺之 帝多内寵鄧氏驕忌廢送暴室以憂死 詔李膺馮緄劉祐【字伯祖中山安國人】輸作左校 宛陵【宛當作苑後漢縣故城在今河南開封府新鄭縣】羊元羣罷北海郡贓汚狼籍郡舎溷軒有竒巧亦載以歸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羣行賄宦官膺竟反坐單超弟遷為山陽太守以罪繫獄廷尉馮緄考致其死中官飛章誣緄以罪中常侍蘇康管霸固【猶强占也】天下良田美業州郡不敢詰大司農劉祐移書所在依科品沒入之帝大怒三人俱坐輸作左校 夏五月太尉楊秉卒以劉瑜【字季節廣陵人】為議郎 秉為人清白寡欲嘗言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既歿所舉賢良劉瑜上書言中官不得裂土傳爵嬖女冗食傷生州郡賄賂公行民愁鬱結去入賊黨貧民或賈首級以要賞陛下又好微行近習暴縱惟逺斥邪佞政和災弭矣拜為議郎 桂陽賊攻零陵度尚擊斬之 時荆州兵朱盖等徵戍役乆財賞不贍忿恚作亂與桂陽賊胡蘭等復反攻零陵太守陳球拒之【掾吏白球遣家避難球怒曰太守分國虎符受任 一邦豈顧妻孥而沮國威乎復言者斬乃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之多所殺傷賊激流灌城球輒於内因地勢反決水淹賊相拒十餘日不能下】尚時徵還京師詔以為中郎將討擊斬之【餘黨南走蒼梧交趾刺史張磐又破之賊復還荆州至靈帝時為零陵太守楊璇所平 張磐字子石丹陽人楊璇字機平㑹稽烏程人】 閏月段熲擊西羌破之 段熲擊破西羌進兵窮追展轉山谷自春及秋無日不戰虜遂敗散封熲都鄉侯【明年春正月當煎諸種復反熲又大破之西羌遂定】 秋七月以陳蕃為太尉 蕃讓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臣不如太常胡廣齊七政訓五典臣不如議郎王暢【暢先為南陽太守奮厲威猛功曹張敞諫曰懇懇用刑不如行恩孶孳求姦未若禮賢化人在徳不在用刑暢深納具言于是更崇寛政慎刑簡罰敎化大行】文武兼資折衝萬里臣不如李膺上不許 八月初斂田畆稅錢 九月立貴人竇氏為皇后 采女田氏有寵帝將立以為后時竇武【字游平扶風平陵人融之元孫】有女亦為貴人陳蕃及司隸應奉皆以田氏卑微竇氏良家爭之甚固帝不得已立竇氏拜武為特進城門校尉封槐里侯【武在位多辟名士清身疾惡禮賂不通妻子衣食裁足而已得兩宫賞賜悉散與大學諸生及匈施貧民由是衆譽歸之】 以李膺為司隸校尉 陳蕃數言李膺馮緄劉祐之枉請加原宥誠辭懇切以至流涕帝不聴應奉上疏乞原膺等以備不虞乃悉免其刑久之膺復拜司隸校尉時小黄門張讓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畏膺威嚴逃還京師匿于兄家合柱中膺率吏卒破柱取朔付獄受辭畢即殺之自此諸宦官皆鞠躬屏氣休沐不敢出宫省帝問其故並叩頭泣曰畏李校尉時朝廷日亂紀綱頺廢而膺獨持風裁以聲名自髙云 以劉寛【字文詔農華隂人】為尚書令 寛由東海相徵拜尚書令未㡬出為南陽太守歴典三郡温仁多恕雖在倉卒未嘗疾言遽色吏民有過但用蒲鞭罰之示辱而已終不加苦有功善推之于下有災異則引躬自責每見父老慰以農里之言年少勉以孝弟之訓人皆悦而化之 【丙午】九年春正月辛亥朔日食詔舉至孝 太常趙典所舉至孝荀爽對䇿曰禮者所以興福祥之本止禍亂之源也衆禮之中昬禮為首陽性純而能施隂體順而能化以禮濟樂節宣其氣故能豐子孫之祥致老夀之福也臣竊聞後宫采女六千侍使復在其外空賦不辜之民以供無用之女百姓困窮于外隂陽隔塞于内故感動和氣災異屢臻臣愚以為諸未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配合此誠國家之大福也詔拜郎中 夏四月河水清【濟隂東郡濟北平原】 帝親祠老子于濯龍宫 以文罽【毳布也織毛為之】為壇飾淳金釦器【以金飾器之口也】設華蓋之坐用郊天樂 殺南陽太守成瑨【字功平農人】太原太守劉瓆【字文理髙唐人】捕司隸校尉李膺太僕杜密【字周甫潁川陽城人】部黨二百餘人下獄遂䇿免太尉蕃 初帝為蠡吾侯受學于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為尚書時同郡房植有名當朝【鄉人為之謡曰天下規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伯武植之字仲進福之字】二家賓客互相譏揣遂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矣汝南太守宗資【見前】以范滂為功曹南陽太守成瑨以岑晊【字公孝南陽棘人】為功曹皆使之褒善糾違悉心聴政【二郡又為謡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諾南陽太守岑公孝農成瑨但坐□】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泰賈彪【字偉節熲州定陵人彪嘗為新息長小民貧困多不養子彪嚴其制與殺人同罪數年間人養子者以百数曰此賈父之所生也皆名之為賈】為其冠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彊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于是中外承風競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貶議宛有富賈張汎【帝美人之外親善雕鏤玩好以遺中官因得顯位】恃勢縱横晊勸瑨收捕既而遇赦瑨竟誅之後乃奏聞小黄門晉陽趙津貪横放恣太原太守劉瓆亦於赦後殺之于是侯覽使汎妻上書訟寃宦官因緣譖訴瑨瓆帝大怒徵下獄有司承旨奏當棄市山陽太守翟超以張儉【字元節山陽髙平人】為督郵【郡官監屬縣】侯覽家在防東【後漢縣故城在今兗州府今鄉縣】殘暴百姓大起塋冡儉舉奏覽破其冡宅籍没資財徐璜兄子宣為下邳令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得遂將吏卒至暠家載其女歸射殺之東海相黄浮收宣家屬無少長悉案棄市于是宦官訢寃帝又大怒超浮並坐髠鉗輸作陳蕃與司空劉茂【字叔盛愷之子】共諫請四人罪帝不悦茂不敢復言蕃乃上疏曰今宼賊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臣憂左右日親忠言月疎内患漸積外難方深劉瓆成瑨誠心去惡而令伏歐刀翟超黄浮奉公不撓並刑坐陛下深宜割塞近習與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士斥黜邪侫則天和于上地洽于下矣帝不納宦官由此疾蕃彌甚輒以詔譴襄楷【襄氏魯莊公子襄仲之後以諡為氏楷字公矩平原隰隂人】上疏曰劉瓆成瑨志除奸邪而逺加考逮三公乞哀而嚴被譴讓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日者也書奏不省復上書曰黄門常侍天刑之人陛下愛待兼倍常寵繼嗣未兆豈不為此又聞宫中立黄老浮屠【魏志浮屠正號曰佛陀與浮屠聲相近轉為二言以華言譯之則曰凈覺】之祠黄老清虚好生惡殺省慾去奢浮屠不三宿桑下【陳壽正誤曰沙門受道法者日中一食樹下一宿慎莫再宿矣莫再宿即不三宿之意也】不欲久生恩愛今陛下滛女艷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殫天下之味嗜欲不去殺罸過理奈何欲如黄老浮屠乎時帝篤好浮屠術由是其法浸盛故楷及之尚書奏楷違經誣上司宼論刑瑨瓆竟死獄中岑晊逃竄獲免【晊之亡也親友競匿之賈彪獨閉門不納曰言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公孝要君致釁自道其咎吾何容隱之乎後晊終于江夏山中】河内張成者善風角推占當赦教子殺人李膺為司隸收捕逢宥竟案殺之成素以方技交通宦官宦官教成弟子牢修上書告膺等養太學遊士共為部黨誹訕朝廷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逮捕黨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經三府陳蕃郤之曰今所案者皆海内人譽憂國忠公之臣此等猶將十世宥也豈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北寺獄辭連太僕杜密【密素與李膺名行相次時人謂之李杜密嘗為北海相去官還家每謁守令多所陳請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閉門掃軌太守王昱謂密日劉季陵清高士公卿多舉之者密曰劉勝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已自同寒蟬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之違道失節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聞休不亦萬分之一乎昱乃服】及陳寔范滂之徒二百餘人或遁逃不獲皆懸金購募【陳寔曰吾不就獄衆無所恃乃往請囚范滂至獄獄吏白祭臯陶滂曰臯陶古之直臣知滂無罪將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于是諸人皆不祭】陳蕃復上書極諫帝諱其言切託以辟召非人策免之【時黨獄所染皆天下名賢皇甫規自以西州豪傑恥不得與乃自言臣前薦故大司農張奐是附黨也臣昔論輸左校太學生張鳯等訟臣是為黨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不問】 匈奴烏桓降鮮卑走出塞 時徵張奐為大司農鮮卑聞奐去招結南匈奴及烏桓同叛數道入塞宼掠九郡諸羌亦共宼武威張掖乃復拜奐為中郎將以九卿秩督幽并涼三州及度遼烏桓二營匈奴烏桓聞奂至皆降唯鮮卑出塞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遣使持印綬封為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宼抄滋甚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來接夫餘滅貊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烏孫為西部】各置大人領之 【丁未】永康元年夏五月地裂【京師反上黨】 壬子晦日食 六月赦黨人歸田里禁錮終身 陳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復為黨人言者賈彪曰吾不西行大禍不解乃入洛陽説竇武霍諝【字叔知魏郡鄴人】等使訟之武上疏曰近者奸民牢修造設黨議遂收前司隸校尉李膺等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錄事無效驗膺等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陛下稷卨【與契通】伊吕之佐而虚為姦臣賊子所誣枉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謂即時也】見理出以厭人鬼喁喁之心書奏因以病上還印綬諝亦表請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獄訊黨人范滂等皆三木囊頭暴于階下甫曰卿等更相㧞舉迭為脣齒其意如何滂曰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汙謂王政之所願聞不悟更以為黨身死之日願埋于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甫愍然為改容乃得並解桎梏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懼請帝以天時宜赦六月赦天下改元黨人二百餘人皆歸田里書名三府禁錮終身【滂候諝而不謝或讓之滂日昔叔向不見祁奚吾何謝焉滂歸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數千兩鄕人殷陶黃穆侍衛于旁應對賓客滂曰是重吾禍也遂遁還初詔下鈎黨郡國所奏多至百數唯平原相史弼無所上詔書廹切州郡髠笞掾吏從事坐傳舍貴曰青州六郡其五有黨平原何治而獨無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畫界分境水土異齊風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則平原之人户可為黨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從事大怒即舉奏弼㑹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所脫者甚衆竇武所薦㑹稽楊喬容儀偉麗數言政事帝愛其才貌欲妻以公主喬固辭不聽遂不食而死】 秋八月巴郡言黃龍見 初郡人欲就池浴見池水濁因相戲曰此中有黃龍語遂流行太守欲上之郡吏堅諫曰此走卒戲語耳不聽【時政化衰缺郡國多言瑞應是年八月魏郡言嘉禾生甘露降十一月西河言白兎見皆黄龍類也】 大水渤海溢 冬十二月帝崩【年三十六】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初竇后既立御見甚稀惟采女田聖等有寵后素忌忍帝梓宫尚在前殿遂殺田聖 遣使迎解瀆亭【在今直隸保定府祁州】侯宏【肅宗子河間孝王開之曽孫祖淑父萇世封解瀆亭侯】詣京師 竇武召侍御史河間劉儵問以國中宗室之賢者儵稱宏武白太后以儵持節奉迎宏時年十二 孝靈皇帝 【戊申】建寧元年春正月以竇武為大將軍陳蕃為太尉與司徒胡廣參録尚書事 是時國嗣未立諸尚書多託病不朝蕃移書責之曰今帝祚未立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牀乎諸尚書惶怖皆起視事 解瀆亭侯宏至入即位【定為孝靈帝】 二月葬宣陵【在雒陽縣東北】 【史臣曰桓帝初誅梁冀奮怒威天下猶企其息肩而五邪嗣虐流衍四方自非忠賢力爭屢折姦鋒雖願依斟流彘亦不可得已】 追尊祖為孝元皇夫人為孝元后考為孝仁皇尊母董氏為愼園【章懷注在瀛州樂壽縣樂壽故城在今直隸河間府獻縣】貴人 夏五月丁未朔日食 六月京師大水 錄定策功封竇武為聞喜【漢縣今屬山西絳州】侯 盧植【字子幹涿郡涿人】說武宜辭大賞以全身名武不能用【植身長八尺二寸音聲如鐘性剛毅有大節少事馬融融性豪侈列女倡歌舞于前植未嘗轉眄融敬之】 封陳蕃為高陽鄕【馮智舒質實高陽鄕疑即高陽城注見前】侯不受 太后以蕃舊德特封之蕃固讓不受 秋九月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奏誅宦者曹節等節殺之遂遷太后于南宮 初竇太后之立也陳蕃有力焉及臨朝政無大小皆委于蕃蕃與竇武同心戮力以奬王室徵天下名賢李膺杜密尹勲【字伯元河南人】劉瑜等列於朝廷共叅政事於是天下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及諸女尚書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王甫等共相朋結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㑹有日食之變蕃謂武曰昔蕭望之困一石顯况今石顯數十輩乎可因此斥罷宦官以塞天變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門常侍但當給事省内門户今乃使與政事任重權子弟布列專為貪暴天下洶洶宜悉誅廢以清朝廷太后曰故事世有宦官但當誅其有罪者可盡廢邪時中常侍管覇頗有才畧專制省内后先白收覇及蘇康等皆坐死武復數白誅節等太后冘【音由與尤同】豫【不定也】未忍蕃上疏言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颯等與趙夫人【即趙嬈】諸尚書並亂天下今不急誅必生變亂願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諸姦知臣疾之太后不納八月太白犯房之上將入太微【晉書天文志房四星為明堂天子布政之宫亦四輔也第一星上將也太微天子庭也】劉瑜惡之上書太后曰案占書宫門當閉將相不利姦人在主傍願急防之又勸武蕃速斷大計于是武奏免黃門令魏彪以所親小黃門山【周有山師之官子孫以為氏】氷代之收鄭颯送北寺獄蕃曰此曹子便當收殺何復考為武令氷與勲雜考辭連曹節王甫勲氷即奏收節等使劉瑜内【讀日納】奏九月武出宿歸府典中書者先以告朱瑀瑀盜發武奏罵曰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盡見族滅因大呼曰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逆乃夜召所親共【音龔姓也商諸侯之國晉有左行共華】普等十七人歃血共盟節請帝御前殿拔劒踊躍趙嬈等擁衞左右閉諸禁門召尚書官屬脅以白刃使作詔版拜王甫為黃門令持節至北寺獄收勲氷殺之出颯使持節收武等武馳入歩兵營召㑹北軍五校士數千人屯都亭下令軍士曰黃門常侍反盡力者封侯重賞蕃聞難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拔刃突入尚書門攘臂呼曰大將軍忠以衛國黄門反逆何云竇氏不道邪甫使劒士收蕃送北寺獄殺之時張奂徵還節等以奂新至不知本謀矯制使奂率五營士討武甫將千餘人出與奂合使其士大呼武軍曰竇武反汝皆禁兵當宿衛宫省何故隨反者乎營府素畏服中官于是武軍稍稍歸甫自旦至食時兵降略盡武自殺梟首都亭收捕宗親賔客悉誅之及劉瑜馮述皆夷其族遷皇太后于南宫徙武家屬于日南門生故吏皆免官禁錮【議郎巴肅始同謀節等不知伹坐禁錮後乃知而收之肅自載詣縣縣令解印綬欲與俱去肅曰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隠有罪不遶刑遂被誅 巴肅字恭祖勃海髙城人】曹節遷長樂衛尉與甫等六人皆封列侯【蕃反朱震收葬蕃屍匿其子逸事覺繫獄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掾胡騰殯歛武屍行喪亦坐禁錮武孫輔年二屍騰詐以為己子與令史張敞共匿之亦得免 朱震字伯厚陳留人】張奂遷大司農封侯奂深病為節等所賣固辭不受 冬十月甲辰晦日食 【己酉】二年春三月尊慎園貴人董氏為孝仁皇后【置永樂宫如桓帝尊匽貴人禮】 夏四月青蛇見御座上大風雨雷電詔公卿言事張奂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禮天乃動威今武蕃忠貞未被明宥妖之來皆為此也宜急為改徙還家屬其從坐禁錮一切蠲除又皇太后雖居南宫而恩禮不接宜思大義顧復之報上深嘉其言而為宦者所制不得從也【奂又與尚書劉猛等共薦王暢李膺可叅三公之選節等疾其言遂下詔□責之奂等皆自囚廷尉數日得出以俸贖罪】郎中謝弼【字輔宣東郡武陽人】上封事曰皇太后幽隔空宫如有霧露之疾陛下何面目以見天下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臺宰重器國命所繫今之四公【太尉司徒司空并太傅為四公】惟劉寵斷斷守善餘皆素餐致㓂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災異並皆罷黜徵王暢李膺並居政事庶災變可消國祚惟永左右惡之以他罪收弼掠死于獄光禄勲楊賜【字伯獻震之孫秉之子】曰王者心有所想雖未形顔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隂陽為其變度夫皇極不建則有龍蛇之孽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剛之道别内外之宜抑皇甫之權割艶妻之愛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 六月以劉囂【字重寧長沙人】為司空 囂素附諸常侍故致位公輔 秋七月段熲大破東羌平之封熲新豐【注見前】侯 初熲既定西羌【事在桓帝延熹八年】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永康元年春先零圍祋祤掠雲陽是夏冦三輔攻没兩營 祋祤漢縣故城在今陜西西安府耀州祋丁外反祤音詡雲陽漢縣故城在今陜西邠州淳化縣】 皇甫規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永康元年張奐遣司馬董卓擊破先零奐當封以不事宦官不果拜卓為郎中 董卓字仲頴隴西臨洮人】桓帝詔以問熲熲上疏具對【略曰東羌降於皇甫規者已二萬落今所餘三萬餘落近居塞内路無險折久亂井涼累侵三輔是為癰疽伏疾留滞脅下如不加誅轉就滋大若以騎五千歩萬人車三千輛三冬二夏足以破定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於兹為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度】桓帝悉聽如所上熲於是將兵萬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漢縣故城在今甘肅平涼府鎭原縣】直指高平【注見前】與先零諸種戰【時虜兵盛熲□皆恐熲令軍士長鏃利刃長矛三重挾以彊弩列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千里進則事成走則盡凡努力共功名因大呼馳騎突擊】大破之於逢義山【今平涼府固原州有須彌山或以為即逄義擊】虜衆奔潰斬首八千餘級太后下詔褒美以熲為破羌將軍【事在建寜元年二月】熲乘勝晨夜兼行連破之羌餘宼四千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張奂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宜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復上言張奂説虜强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鑑信納瞽言臣謀得行奂計不用遂懐猜恨□潤辭意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血流汙野傷和致災臣伏念先零雜種累經反覆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䇿欲絶其本恨不使能殖本規三嵗今適明年而餘宼殘燼□向殄㓕願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事在建寧元年七月】至是詔遣謁者馮禪説降漢陽散羌熲以雖暫降而縣官無廪必當復為盗賊不如乘虚放兵埶必殄滅乃進營去羌所屯四五十里遣司馬田宴夏育先將兵進擊羌衆潰東奔熲遣千人于西縣【注見前】結木為柵遮之分遣宴育等將七千人銜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愷將三千人上東山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馮禪等所招降四千人于是東羌悉平更封熲為新豐縣侯尋徵為侍中【熲在邊十餘年未曾一日蓐寢與將士同甘苦故皆樂為死戰所向有功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餘級費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 冬十月復治鉤黨殺前司隸校尉李膺等百餘人初李膺等雖廢錮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更相標榜為之稱號上曰三君【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 劉淑字仲承河間樂成人】次曰八俊【李膺荀昱杜密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寓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趙典范書止名見朱寓沛人餘俱見前】次曰八顧【郭泰宗慈巴肅夏馥范滂尹勲蔡衍羊陟】 【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 宗慈字孝初南陽安衆人夏馥字子治陳留圉人蔡衍字孟喜汝南項人羊本晉羊舌氏春秋末始獨從羊陟字嗣祖泰山梁父人餘見前】次曰八及【張儉岑晊劉表陳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 劉表字景升山陽高平人陳翔字子麟汝南邵陵人孔昱字元世魯國人檀敷字文有山陽瑕邱人翟超字及郡縣范書闕餘見前】次曰八厨【度尚張邈王孝劉儒胡母班秦周蕃嚮王章為八厨厨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 度尚注見前張邈字孟卓東平人王孝字文祖夀張人劉儒字叔林東郡陽平人胡母班字季友泰山人秦周字平王平邱人蕃嚮字嘉景魯國人王章字伯儀東萊人】方古之入元八愷陳竇用事舉拔膺等及陳竇被誅膺等復廢宦官疾惡之而侯覽怨張儉尤甚【儉破覽宅事見前】儉鄉人朱並承覽意指上書告儉與同鄉二十四人别相署號共為部黨圖危社稷詔刋章捕儉等曹節因諷有司奏諸鉤黨者下州郡考治是時上年十四問節等曰黨人何用為惡而欲誅之邪對曰相舉羣輩欲為不軌上曰不軌欲如何對曰欲圖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謂膺曰可去矣對曰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將安之乃詣詔獄考死門生故吏並被禁錮【時御史蜀郡景毅子顧為膺門徒未有錄牒不及於譴毅慨然曰本謂膺賢遣子師之豈可以漏脱名籍茍安而已遂自表免歸】汝南督郵吴導受詔捕范滂至征羌【後漢候國故城在今河南許州郾城縣】抱詔書閉傳舎伏牀而泣一縣不知所為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解印綬引與俱亡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曰汝今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夀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敎再拜而辭顧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凡黨人死者百餘人妻子皆徙邊天下豪傑及儒學有行義者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濫入黨中或有未嘗交關亦罹禍毒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郭泰聞黨人之死私為之慟曰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大雅瞻卬之辭】漢室滅矣但未知瞻烏爰止于誰之屋【小雅正月之辭】耳泰雖好臧否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故能處濁世而怨禍不及焉【張儉亡命困廹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後流轉東萊止李篤家外黄令毛欽操兵到門篤引欽就席曰張儉負罪豈得藏之若審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寧宜執之乎欽起撫篤曰蘧伯玉耻獨為君子足下如何專取仁義篤曰今欲分之明廷載半去矣欽歎息而去篤導儉出塞其所經歴連引收考徧天下儉與魯國孔褒有舊亡抵褒不遇褒弟融年十六匿之事泄儉亡走國相收褒融送獄未知所坐融日保納舍藏者融也褒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妾當其辜一門爭死郡縣疑不能決乃上讞之詔獨坐褒及黨禁解儉乃還鄕里夏馥聞儉亡命歎曰孽自已作空汙良善一人逃死禍及萬家何以生為乃自翦須變形入林盧山中隱姓名為冶家傭親突烟炭形貎毁瘁積二三年人無知者馥弟靜載縑帛追餉之馥不受曰弟奈何載禍相餉乎初中常侍張讓父死歸葬潁川雖一郡畢至而名士無往者讓耻之陳寔獨弔焉及誅黨人讓以寔故多所全宥袁閎聞黨事起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宜遠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户自牖納飲食母思閎時徃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潛身十八年卒于士室 孔褒字文禮弟融字文舉魯國人孔子二十世孫袁閎注見前張讓熲川人】初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下之太學生爭慕其風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申屠蟠【字子龍外黄人】獨歎曰昔戰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君至為擁篲先驅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乃絶迹於梁碭之間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之禍惟蟠起然免於評論 【司馬氏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揚於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類殱滅而國隨以亡不亦悲乎夫惟郭泰旣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及已】 庚子晦日食 【庚戌】三年春二月丙寅晦日食 【辛亥】四年春正月帝冠赦唯黨人不赦 二月地震海溢 三月辛酉朔日食大疫 立貴人宋氏為皇后 帝朝太后于南宫 帝以太后有援立之功率羣臣朝南宫親饋上壽黄門令董萌因此數為太后訴寃帝深納之供養資奉有加于前曹節王甫疾之誣萌以謗訕永樂宫下獄死 【壬子】熹平元年春正月帝謁原陵【注見前】 司徒掾蔡邕曰古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禮始謂可損今見威儀察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惻隱不易奪也禮有煩而不可省者此之謂也 三月胡廣卒 廣周流四公【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又為太傅】三十餘年歴事六帝禮任極優【罷免未嘗滿嵗輙復升進】練達故事明解朝章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胡廣字】天下中庸有胡公然温柔謹慤常遜言恭色以取媚于時無忠直之風天下薄之 宦者候覽有罪自殺 覽為長樂太僕【太后宫官】坐專權驕奢䇿收印綬自殺 夏六月大水 皇太后竇氏崩秋七月桓思皇后 竇太后母卒于比景太后憂思感疾崩于雲臺曹節王甫欲用貴人禮殯帝曰太后親立朕躬統承大業豈冝以貴人終乎于是發喪成禮節等欲别太后而以馮貴人配祔詔公卿大㑹朝堂太尉李咸【字元卓汝南西平人】時病扶輿而起擣椒自隨謂妻子曰若皇太后不配食桓帝吾不生還矣既議坐者瞻望中官莫肯先言廷尉陳球曰皇太后以盛徳良家母臨天下遭時不造援立聖明因遇大獄遷居空宫家雖獲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誠失天下之望且馮貴人無功于國何宜上配至尊李咸曰臣本謂宜爾誠與意合公卿以下皆從球議節甫猶爭之咸復上疏曰太后以陛下為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子無黜母臣無貶君合葬宣陵一如舊制帝從之葬桓思皇后于宣陵 詔司隸校尉劉猛論輸左校 有人書朱雀闕【南司馬門闕在宫門外】言曹節王甫幽殺太后詔司隸劉猛逐捕猛以其言直不肯急捕月餘主名不立詔以段熲代之熲乃四出逐捕及太學游生繫者千餘人又以他事奏猛論輸左校 殺渤海王悝【質帝立梁太后徙封帝父鴻為渤海王薨無子以悝為嗣悝恒帝之弟也】初渤海王悝以不道貶為癭陶【漢縣故城在今直隸趙州寧晉縣】王因王甫求復國許謝錢五千萬既而桓帝遺詔復之悝知非甫功不與甫以中常侍鄭颯等與悝交通乃使叚熲收諷等而奏颯等謀迎立悝詔冀州刺史收悝廹令自殺【妃妾子女相以下百餘人皆被誅甫等十二人以功封列侯】 【癸丑】二年春正月大疫 夏六月地震海水溢 秋七月以唐珍【潁川人】為司空 珍中常侍衡之弟故得拜 冬十二月癸酉晦日食 【甲寅】三年冬十一月吴郡【注見前】司馬孫堅【字文臺吴郡富春人】討㑹稽賊許生【三國志作許昌】斬之【孫堅始見此】 先是㑹稽妖賊許生起句章【後漢縣故城在今浙江寧波府慈谿縣】自稱陽明皇帝衆以萬數【事在元年】至是堅召募精勇得千餘人與州郡合討生破斬之 【乙夘】四年春三月立石經于太學門外【雒陽記曰太學在雒陽城南開陽門外堂前石經四部碑凡四十六枚】 詔諸儒正五經文字命議郎蔡邕為古文篆隸【顔師古曰古文謂孔子壁中書篆隸皆秦程邈所作篆有大篆小篆隸書以邈徒隸故謂之隸書也】三體書之刻石立于太學門外使後儒晚學咸取正焉碑始立其觀視及摹寫者車乘日千餘兩 夏四月大水 鮮卑宼幽州 鮮卑屢宼幽并大為邊患是時朝議以州郡相黨人情比周乃制昏姻之家及兩州人士不得對相監臨已復立三互法【謂昏姻之家及兩州人士不得交互為官也】禁忌轉密選用艱難幽冀二州久缺不補蔡邕上疏曰幽冀舊壤鎧馬所出比年兵饑漸至空耗今者闕職經時萬里蕭條無所管繋臣願蠲除近禁其諸州刺史器用可换者無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不從 六月螟【文蟲食榖葉者】 【丙辰】五年夏殺永昌太守曹鸞更考黨人禁錮五屬【五服内之親也】永昌太守曹鸞上書曰夫黨人者或耆年淵徳或衣冦英賢皆冝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錮辱在塗泥所以災異屢見水旱洊臻宜加沛宥以副天心帝大怒檻車收鸞送獄掠殺之于是詔州郡更考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禁錮爰及五族【光和二年上祿長和海上言黨人錮及五族有乖訓典万詔黨錮後祖以下皆釋之上祿漢縣故城在今甘肅階州威縣和氏堯時和仲和叔之後】 【丁巳】六年夏四月大旱蝗 以旱蝗詔令三公條奏長吏苛酷貪汙者罷免之平原相陽球【周景王封少子于陽樊因邑命氏球字方正漁陽泉州人】坐嚴酷徵詣廷尉帝以球前討賊有功【九江山賊起球為九江太守設方畧凶賊殄破】特赦之拜議郎 以宣陵孝子為太子舎人 市賈小民相聚為宣陵孝子者數十人詔皆除太子舎人初帝好文學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引諸生能為文賦者並待制鴻都門下後諸為尺牘【木簡以書辭賦也長一尺故曰尺牘】及工書鳥篆【字為蟲鳥形六體之一也】者皆加引召至數十人侍中祭酒樂松賈䕶多引無行趣埶之徒置其間憙【去聲好也】陳閭里小事帝甚悦之待以不次之位蔡邕因上封事【畧曰古者取士必使諸侯嵗貢孝武之世郡舉孝亷又有賢良文學之選于是名臣輩出文武並典漢之得人數路而已夫書辭賦才之小者匡國治政未有其能陛下聴政餘暇觀省篇章聊以游意非以為教化取士之本而諸生競利作者鼎沸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虛冒名氏皆見拜擢旣加之恩難復收改但不可復使治民及在州郡宣陵孝子虚偽小人本非骨肉羣聚山陵假名稱孝義無所依至有姦軌之人通容其中太子官屬宜搜選令徳豈有但取邱墓凶醜之人其為不祥莫大焉宜遣歸田里以明詐偽】書奏帝乃詔宣陵孝子為舍人者悉改為丞尉 秋八月遣校尉夏育等擊鮮卑敗績 䕶烏桓校尉夏育上言鮮卑宼邊自春以來三十餘發請徵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禽滅先是䕶羌校尉田晏坐事論刑欲立功自贖因請王甫求得為將乃拜晏破鮮卑中郎將【大臣多不同者乃召百官議蔡邕議曰自匈奴遁逃鮮卑彊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鐡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謀主兵利馬疾過于匈奴今育晏虛計二載自許有成者褐結兵連豈得中休當更徵發轉運無已就如其言猶已危矣况得失不可量邪帝不從】八月遣育出高柳晏出雲中各將萬騎出塞二千餘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逆戰育等大敗喪其節傳輜重各以數十騎犇還死者什七八【育晏檻車徵下獄贖為庶人】 冬十月癸丑朔日食 地震 鮮卑宼遼西太守趙苞【字威豪甘陵東武城人】破之 遼西太守趙苞到官遣使迎母道經柳城【漢縣故城在今熱河界】值鮮卑萬餘人入塞宼鈔苞母及妻子遂為所刦質載以擊郡苞出戰對陳賊出母示苞悲號謂母曰為子無狀欲以微禄奉養朝夕不圖為母作禍昔為母子今為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毁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罪母遥謂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爾其勉之苞即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為賊所害苞歸訖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遂歐血而死【程子曰以君城降賊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矣然亦當求所以生母之方奈何不顧而遽戰乎徐庶于此蓋得之矣】 【方氏孝孺曰苞善守官矣然而未知義也彼鮮卑者衆多而可以計取性貪而可以利誘苞若賂之而以母為請彼樂得吾之利未必不從緃使利未足以盈具心吾猶可以計勝之奈何不此之圖而使母死于宼乎夫義者合乎道而宜乎人心之謂棄母以全城與全母而棄郡其非義則一也權其輕重使上不失職惟逹于義者能之惜乎苞之不足以及此也】 【戊午】光和元年春二月辛亥朔日食 地震 置鴻都門學 鴻都門學諸生皆敕州郡三公舉用辟召或出為刺史太守入為尚書侍中有封侯賜爵者士君子耻與為列既而詔為樂松等圖像立贊以勸學者尚書令陽球諫曰松等皆出于微蔑斗筲小人俛眉承睫徼進明時而形圖丹青有識掩口願罷鴻都之選以銷天下之謗書奏不省 以張顥【字智明常山人】為太尉 顥為中常侍奉弟因永樂宫門史霍玉以進未㡬罷 夏四月地震 侍中寺雌雞化為雄 秋七月青虹見玉堂殿庭中【時又有異氣墮温徳殿東氣如龍長十餘丈】上以災異詔問消復之術光禄大夫楊賜對曰今妾媵閹尹共專國朝鴻都羣小並各拔擢而令縉紳之徒委伏畎畝口誦堯舜之言身蹈絶俗之行委捐溝壑不見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處幸頼皇天垂象譴告周書曰天子見怪則修徳唯陛下斥逺佞巧抑止槃遊冀上天還威衆變可弭蔡邕對曰臣伏思諸異皆亡國之怪也天于大漢殷勤不已故屢出【與妖同】變以當譴責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蜺墮雞化皆婦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趙嬈讒諛驕溢門史霍玉【永樂門史董太后宫官】城社為姦今道路紛紜復云有程大人【宫官耆宿皆稱中大人】者將為國患宜明設禁令深惟趙霍以為至戒聖朝既自約厲左右亦宜從化人自抑損以塞咎戒則天道虧滿鬼神福謙矣帝覽而歎息因起更衣曹節于後竊視之悉宣語左右中常侍程璜使人飛章言邕私事下雒陽獄劾大不敬棄市中常侍吕强【成臯人】愍邕無罪力為伸請詔減死一等與家屬髠鉗徙朔方【璜女夫陽球又與邕叔父有隙遣客刺邕客威其義反以其情告之由是得免】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冬十月廢皇后宋氏幽殺之 后無寵而渤海王悝妃即后之姑也王甫恐后怨之因譖后挾左道祝詛帝信之䇿收璽綬后自至暴室以憂死父酆及兄弟並被誅 以袁逢【字周陽安曽孫】為司空 初太尉袁安子敝為司空【見前】孫湯【字仲河】復為太尉湯三子長成【早卒】次逢次隗【字次陽】逢以三公子著稱于時至是為司空隗亦顯官【熹平元年先逢為司徒】時中常侍袁赦用事以逢隗相家與之同姓推崇以為外援故袁氏貴寵于世成子紹【字本初】壯健有威容愛士養名賓客輻輳逢子術【字公路】亦以俠氣聞【先是逢從兄子閎見時方險亂而家門富盛常對兄弟歎曰先公福祚後世不能以徳守之而競為驕奢與亂世爭權此即晉之三郤矣】 丙子晦日食 尚書盧植上言黨錮多非其罪可加赦宥宋后家屬無辜不得斂宜敕收拾以安遊魂郡守刺史一月數遷縱不九載可滿三嵗請謁希求一宜禁塞選舉之事責成主者天子無私宜宏大務蠲略細微帝不省 以橋元【黄帝葬橋山子孫守因以為氏元字公祖睢陽人】為太尉 元㓜子十嵗遊門次為人所刦登樓求貨元不與司隸校尉河南尹圍守元家不敢廹元瞋目呼曰姦人無狀元豈以一子之命而縱國賊乎促令攻之元子亦死元因上言天下凡有刦質者皆幷殺之不得贖以財寶開張姦路由是刦質遂絶【元居位數月以疾罷】 初開西邸賣官 開邸舎于西園賣官二千石二千萬四百石四百萬其以徳次應選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令長隨縣好醜豐約有賈富者先入錢貧者到官然後倍輸又私令左右賣公卿公千萬卿五百萬【桓帝之初京都童謡曰城上烏尾畢逋公為吏子為徒一徒死百乘車車班班入河間河間姹女工數錢以錢為室金為堂石上慊慊舂黄梁梁下有縣鼓我欲擊之丞相怒及帝卽位每笑桓帝不能作家曾無私錢董太后乃使帝賣官求貨以為私藏后亦自納金錢盈滿堂室于是童謠始驗】帝問侍中楊奇曰朕何如桓帝對曰陛下之于桓帝亦猶虞舜比德唐堯帝不悅曰卿强項眞楊震子孫死後必復致大鳥矣【大鳥事見前奇震之曾孫也】 【己未】二年春大疫 地震 夏四月甲戌朔日食 宦者王甫伏誅太尉段熲有罪自殺 王甫曹節等姦虐弄權段熲以輸貨得太尉阿附之節甫父兄子弟為卿校牧守者布滿天下所在貪暴甫養子吉為沛相尤殘酷視事五年凡殺萬餘人尚書令陽球常拊髀發憤曰若陽球作司隸此曹子安得容乎旣而果遷司隸甫使門生于京兆界辜【與辜較同注見前】官物七千餘萬京兆尹楊彪【字文先賜之子】發之球奏甫熲等罪惡悉收送雒陽獄及甫子萌吉自臨考之五毒備極父子悉死杖下熲亦自殺乃磔甫尸于夏城門【雒陽城南門名】大署榜曰賊臣王甫盡没入其財産妻子皆徙比景球遂欲以次表誅節等乃敕中都官從事曰且先去權貴大猾若公卿豪右從事自辦之何須校尉邪節等聞之不敢出沐㑹送虞貴人【順帝母】葬節見磔甫尸慨然抆淚直入省白帝曰陽球故酷暴吏不宜使在司隸以騁毒虐帝乃徙球為衛尉【于是曹節朱瑀等權勢復盛梁人審忠上書極言瑀等罪惡請與考驗有不如言願受湯鑊之誅不報】 封中常侍吕强為都鄕侯不受 强清忠奉公帝以衆例封為都鄕侯强固辭不受因上疏曰宦官品卑人賤妄授茅土開國承家小人是用陰陽乖剌罔不繇兹蔡邕對問毀刺貴臣譏呵宦官陛下不密其言令羣邪咀嚼致邕刑罪今羣臣皆以邕為戒臣知朝廷不復得聞忠言矣宜徵邕更加授任則忠貞路開衆怨可弭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殺司徒劉郃【字季承河間人是年二月為司徒】少府陳球尚書劉納衛尉陽球 初郃兄儵死于陳竇之難至是陳球說郃曰曹節等放縱為害可表徙陽球為司隸以次收節等誅之郃曰凶豎多耳目恐事未㑹先受其禍劉納曰公為國棟梁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許諾與陽球結謀球小妻程璜之女由是節等聞知共白帝曰郃等交通書疏謀議不帝大怒郃及陳球劉納陽球皆下獄死 【庚申】三年秋地震 冬有星孛于狼弧【晉書天文志狼一星在東井東南弧九星在狼東南】 十二月立貴人何氏為皇后 徵后兄進【字遂高】為侍中后本南陽屠家以選入掖庭生皇子辯故立之【後王美人生皇子協后酖殺美人帝怒欲廢后中官固請乃止】 作罼圭靈昆苑【罼圭苑有二東罼圭苑周一千五百歩西罼圭苑周三千三百歩並在雒陽宣平門外】 司徒楊賜諌曰先王造囿裁足以修三驅之禮薪莱芻牧皆悉徃焉今廢田園驅居人畜禽獸殆非若保赤子之義帝欲止侍中任芝樂松曰文王之囿百里人以為小今與百姓共之無害也帝悦遂為之【五年帝起四百尺觀于阿亭道六年帝又置□囿署以宦者為令】 【辛酉】四年夏六月雹 秋九月庚寅朔日食 鮮卑檀石槐死 子和連代立才力不及父而貪滛出攻北地人射殺之子騫曼幼兄魁頭立後騫曼與魁頭爭國衆遂離散【魁頭死弟歩度根立】 作列肆于後宫 帝作列肆于後宫使諸采女販賣更相盗竊爭鬭帝著啇賈服從之飲宴為樂又于西園弄狗著進賢冠帶綬又駕四驢躬自操轡京師轉相倣效驢價遂與馬齊好為私稸【與蓄同】收天下珍貨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名為導行費【貢獻外别有所入以為所獻導引也】呂强諫曰天下之財莫不生之陰陽歸之陛下豈有公私今中尙方斂諸郡之寶中御府積天下之繒【中尙方中御府皆私藏也】西園引司農之藏中廐聚太僕之馬【時帝置騄驥廐丞領受天下調馬】而所輸之府輙有導行之財調廣民困費多獻少姦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獻其私容諂姑息自此而進書奏不省 【壬戌】五年春正月詔公卿舉刺史二千石為民害者太尉許司空張濟【字元江陽人】承望内官受取貨賂其宦者子弟賓客貪穢皆不敢問而虛糾邊遠小郡淸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民詣闕陳訴司徒陳耽【字漢公東海人】上言公卿所舉率黨其私所謂放鴟梟而囚鸞鳳帝以讓濟由是諸坐謠言徵者悉拜議郎 二月大疫 夏四月旱 秋七月有星孛于太微【注見前】 以桓典【字公雅榮之元孫】為侍御史 典為御史宦官畏之典常乘驄馬京師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 【癸亥】六年夏大旱 秋金城河溢 五原山岸崩 【甲子】中平元年春二月黄巾賊張角等起 初鉅鹿張角事黄老以妖術教授號太平道呪符水以療病遣弟子遊四方轉相誑誘十餘年間徒衆數十萬【自青徐幽冀荆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郡縣反言角以善道教化為民所歸】楊賜上言宜敕州郡簡别流民䕶歸本郡以孤弱其黨然後誅其渠帥可不勞而定事留中司徒掾劉陶復上疏申賜前議帝殊不為意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猶將軍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訛言蒼天已死黄天當立嵗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書京城寺門及州郡官府皆甲甲子字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荆數萬人以中常侍封諝徐奉等為内應約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至是角弟子唐周告之于是收元義車裂詔三公司隸案驗宫省直衛及百姓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角等知事已露馳敕諸方一時俱起皆著黄巾為識【角自稱天公將軍弟寶稱地公將軍梁稱人公將軍時人謂之黄巾賊亦名為蛾賊】所在燔刦旬月之間天下響應 以何進為大將軍屯都亭 自函谷【秦故闗在今河南陜州靈寳縣南漢故闗在今河南府新安縣東北武帝元鼎中徙置】太谷【在今洛陽縣東張□東都賦太谷通其前即此】廣成【即廣成苑注見前】伊闕【在今洛陽縣南即春秋周闕塞】轘轅【在今河南府偃師縣東南元和志山路險阻凡十二曲將去復還故名】旋門【在今河南開封府汜水縣西南】孟津【注見前】小平津【在今河南府孟津縣北】皆置都尉官【是為八闗都尉以備黄巾】 赦黨人遣中郎將盧植討張角皇甫嵩【字義真規兄子】朱儁【字公偉㑹稽上虞人】討潁川黄巾 安平【後漢國治信都注見前】甘陵【注見前】人各執其王【安平王續甘陵王忠】應賊京師震動帝召羣臣㑹議北地大守皇甫嵩以為宜解黨禁益出中藏錢西園廐馬以班軍士吕强曰黨錮久積人情怨憤若不赦宥與角合謀為變滋大請先誅左右貪濁大赦黨人料簡牧守能否則盜無不平矣帝懼而從之發天下精兵遣植討張角嵩儁討潁川黃巾 殺中常侍吕强侍中向栩【字甫興朝歌人】郎中張鈞【中山人】時趙忠張讓等貴寵上常言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無所憚第宅擬則宫室上嘗欲登永安宫候臺宦官恐望見其居處乃使人諌曰天子不當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上自是不敢復升臺榭及諝奉事發上詰責諸常侍曰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皆令禁錮今黨人更為國用汝曹反與角通為可斬未皆叩頭求退徵還宗親在州郡者已而趙忠夏惲共譖吕强云與黨人共議朝廷數讀霍光傳【言其欲謀廢立也】帝使中黃門持兵召强强怒曰丈夫欲盡忠國家豈能對獄吏乎遂自殺侍中向栩上便宜譏刺左右讓誣栩與角為内應殺之郎中張鈞上書曰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民所以樂附之者皆由十常侍宗親賓客典據州郡辜財利侵掠百姓百姓寃無所訴故聚為盜賊宜斬十常侍縣頭南郊以謝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須師旅而大宼自消帝以鈞章示諸常侍皆免冠徒跣頓首乞自致雒陽詔獄並出家財以助軍費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帝怒鈞曰此直狂子也十常侍固當有一人善者不御史遂誣奏鈞學黄巾道收掠死獄中 太尉楊賜免 帝問賜以黄巾事賜所對切直帝不悦坐㓂賊免 五月皇甫嵩朱儁與騎都尉曹操【字孟徳沛國譙人父嵩宦者曹騰養子或曰嵩夏侯氏之子也】合軍討三郡黄巾破平之【胡三省曰曹操事始此】儁與賊波才【波姓才名王莽有波水將軍其後以波為氏】戰敗賊遂圍嵩于長社【注見前】依草結營㑹大風嵩敕軍士皆束苣乘城使鋭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城上舉燎應之嵩從城中鼓譟而出犇擊賊陳賊驚亂犇走會騎都尉曹操將兵適至合軍與戰大破之斬首數萬遂討汝南陳國黃巾皆破之三郡悉平操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時人未之奇也唯橋元及何顒【字伯求南陽襄鄉人】異焉【元謂操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顒見操歎曰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是人也】時汝南許劭【字子將平輿人】與從兄靖【字文休】有高名好覈論鄕黨人物每月輒更其題品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操往造劭問之曰我何如人劭鄙其為人不答操刦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操喜而去後舉孝廉為郎至是平賊遷濟南相奏免長吏阿附贓汙者八人【朱儁䕶軍司馬燮上疏曰臣聞天下之禍不由于外皆興于内今張角起趙魏黃巾亂六州此皆釁發蕭牆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奉辭伐罪戰無不克黃巾雖盛不足為憂臣之所懼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未流彌增其廣誠使張角梟夷黄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不宜共國猶之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顯而危亡之兆見皆將巧辭飾說共長虛偽若不詳察忠臣將復有杜郵之戮矣陛不宜速行讒佞之誅則善人思進姦凶自息趙忠惡之夑功當封忠譖之帝猶識燮言不之罪然亦竟不封也 傅燮字南容靈州人】 交趾吏民作亂以賈琮【字孟堅東郡聊城人】為刺史平之 交趾多珍貨前後刺史無清行故吏民怨叛琮到部訊其反狀咸言賦斂過重百姓莫不空單京師遥逺告寃無所故聚為盗賊琮即移書告示各使安其資業招撫荒散蠲復徭役誅斬渠帥為大害者簡選良吏試守諸縣嵗間蕩定百姓以安巷路為之歌曰賈父來晩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言吏不敢過民家而飯也】 盧植圍張角于廣宗【後漢縣故城在今直廣平府威縣今順徳府廣宗縣元時所置】檻車徵還遣中郎將董卓代之 植連破張角斬獲萬餘角走廣宗植築圍鑿塹埀當拔之帝遣小黄門左豐視軍求賂不得還言于帝曰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帝怒檻車徵植還減死一等遣卓代之 秋八月遣皇甫嵩討張角角死與角弟梁寶戰皆破斬之以嵩為車騎將軍領冀州牧 董卓以無功抵罪乃詔遣嵩時角已死嵩與其弟梁戰破之斬梁剖角棺傳首京師復攻梁弟寶于下曲陽【後漢縣故城在今直隸正定府晉州】斬之嵩能温䘏士卒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舎軍士皆食爾【如此也】乃嘗飯故所向有功 先零羌及涼州羣盗北宫【北宫氏衛公族以所居為氏】伯玉等反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關羣盗反共立湟中義從胡北宫伯王為將軍金城人邊章韓遂【字文約】素著名西州羣盗誘而刦之使專任軍政殺太守燒州郡【初武威太守恣行貪暴深州從事蘓正和案致其罪刺史梁鵠懼欲殺正和以自解訪于漢陽長史蓋勲勲與正和有仇或勸勲報之勲曰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諫鵠曰畜鷹欲其鷙也鷙而欲烹之將何用哉鵠乃止正和詣勲求謝勲不見曰吾為使君謀非為正和也怨之如初至是叛羌圍校尉夏育于畜官勲與州郡救育為羌所敗勲餘衆不及百人身被三創堅坐不動羌滇吾以兵扞衆曰蓋長史賢人汝曹殺之為負天勲仰罵之滇吾下馬與勲勲不肯上羌服其義勇不敢加害送還漢陽 蓋勲字元固敦煌人畜官漢書音義右扶風畜牧所在】 朱儁擊南陽黄巾連破之 南陽黄巾餘黨更以趙宏為帥衆十餘萬據宛城朱cq=260儁圍之不拔有司奏徵儁司空張温【字伯愼穰人】曰臨軍易將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責其成功帝乃止儁擊宏斬之賊帥韓忠復據宛拒儁自將精卒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乞降諸將欲聽之儁曰兵固有形同而埶異者昔秦項之際民無定主故賞附以勸來耳今海内一統惟黃巾造逆納降無以勸善而更開逆意使賊利則進戰鈍則乞降縱敵長宼非良計也因急攻不克【儁登土山望之顧謂司馬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内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况十萬乎不如撤圍并兵八城忠見圍解埶必自出自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旣而解圍忠出戰儁因擊大破斬之餘衆復奉孫夏為帥屯宛儁急攻之司馬孫堅率衆先登拔城夏走儁追破之于是黃巾破散其餘州郡所誅一郡數千人 豫州刺史王允【字子師太原祁人】討黃巾破之徵下獄減死論允破黃巾得張讓賔客書與黃巾交通上之帝責怒讓竟不能罪也讓由是以事中允下獄會赦還故官旬日間復以他罪捕旣至廷尉大將軍進與楊賜袁隗共請之得減死論 【乙丑】二年春正月大疫 二月南宫雲臺災 張讓趙忠說帝斂天下田畝十錢以修宫室鑄銅人樂安太守陸康【字季寧吳郡人續之孫】諌曰昔魯宣稅畝而蝝災自生哀公增賦而孔子非之豈有聚奪民物以營無用之銅人捐捨聖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内倖譖康援引亡國以譬聖明大不敬檻車徵詣廷尉侍御史劉岱【字公山東萊人寵從子】表陳解釋得免歸田里又詔發州郡材木文石黃門常侍輙令譴呵不中者因强折賤買僅得本價十一復貨之中者亦不卽受材木腐積宫室連年不成刺史太守復增私調百姓呼嗟又令西園騶分道督趣恐動州郡多受賕賂牧守茂才孝亷遷除皆責助修宫錢當之官者皆先至西園諧價【謂平定其價也】然後得去鉅鹿太守司馬直以有淸名減責三百萬直悵然曰為民父母而反割剝百姓以稱時求吾不忍也辭疾不聽行至孟津上書極言吞藥自殺書奏帝為暫絶修宫錢 黒山【在今直隸順徳府沙河縣北】賊褚燕降 自張角之亂所在盗賊並起不可勝數【其大聲者稱雷公騎白馬者為張白騎多鬚者號于氏棖大眼者為大目如此稱號各有所因大者二三萬小者六七千】常山褚燕輕勇趫㨗故軍中號曰飛燕山谷宼賊多附之部衆寖廣殆至百萬號黒山賊河北諸郡縣並被其害朝廷不能討燕乃遣使奏書乞䧏遂拜燕平難中郎將使領河北諸山谷事【已燕宼河内詔遣朱儁擊却之其後諸賊多為袁紹所定燕衆稍散至建安十年燕復率其衆降封安國亭侯】 三月以崔烈【博平人實從兄】為司徒 時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錢西園而得之【段潁張温等雖有功勤然皆先輸貨財乃登公府】烈本冀州名士至是因傅母入錢五百萬故得為司徒而聲譽頓衰【烈拜日帝謂親幸者曰悔不少靳可至十萬程夫人于傍應曰崔公名士豈肯買官頼我得是反不知姝耶 姝美也言反不知斯事之美也】 北宫伯玉等宼三輔遣皇甫嵩討之 時涼州兵亂不解崔烈以為宜棄涼州詔會公卿議之議郎傅燮厲言曰斬司徒天下乃安尚書劾之帝召問狀燮對曰涼州天下要衝國家藩衛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烈為宰相不思所以弭之之䇿乃欲割棄萬里之土若使虜得居此地士勁甲堅因以為亂此社稷之深憂也帝從之 夏四月大雨雹 封宦者張讓等十三人為列侯 以討張角功也 秋七月螟 罷皇甫嵩遣車騎將軍張溫代之 嵩之討張角也過鄴見趙忠舎宅踰制奏沒入之又張讓私求錢不與二人奏嵩無功費多徵還收印綬以溫討北宫伯玉拜董卓為破虜將軍統于温【嵩既罷邊章韓遂等大盛張温將兵十餘萬與之戰輒不利十一月董卓等攻破之章遂走榆中温因使卓討羌卓糧絶乃于所度水中偽立堰以捕魚而潛從堰下過軍北賊追之決水已深不得度遂還屯扶風溫以詔書召卓良久乃至溫讓之卓應對不順孫堅前耳語謂温曰卓不怖罪而鴟張火語宜陳軍法斬之温曰卓素著威名殺之西行無依堅曰明公親率王師威震大下何頼于卓卓輕上無禮一罪也沮軍疑衆二罪也受任無功應召稽留三罪也古之名將未有不斷斬以成功者今明公不卽誅卓虧損威刑于是在矣温不忍發 榆中後漢縣故城在今甘肅蘭州府金縣】 司空臨晉【注見前】侯楊賜卒【諡文烈】 賜旣免帝閱故事得賜與劉陶所上張角奏乃封賜臨晉侯陶中陵鄕侯至是復以賜為司空【司空張温出討以賜代】居位一月卒 殺諫議大夫劉陶前司徒陳耽 陶上疏陳八事大較言天下大亂皆由宦官宦官共讒陶收下黃門北寺獄掠按日急陶謂使者曰恨不與伊吕同疇而以三仁為輩遂閉氣而死眈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誣陷死獄中 造萬金堂 帝造萬金堂于西園引司農金錢繒帛牣積堂中復藏寄小黄門常侍家錢各數千萬又買田起第于河間【明年帝修南宫玉堂殿鑄銅人四鐘四又鑄天祿蝦蟇轉水入宫復作翻車渴烏灑南比郊路以為可省百姓灑道之費 天祿章懷注獸名渴烏受水之器如烏之渴飲也】 【丙寅】三年春二月遣使就拜張温為太尉 三公在外始于温【是冬徵温還京師】 以宦者趙忠為車騎將軍 帝使忠論討黄巾之功忠遣弟延致殷勤于傅燮曰南容【傳燮字】少答我常侍萬户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遇不遇命也有功不論時也傅燮豈求私賞哉忠愈恨然憚其名不敢害出為漢陽太守 夏五月壬辰晦日食 【丁夘】四年夏四月韓遂圍隴西涼州殺刺史以應之遂圍漢陽太守傅燮與戰死之 韓遂殺邊章及北宫伯玉擁兵十餘萬進圍隴西太守李相如反與遂連和殺涼州刺史耿鄙【初鄙任治中程球球通姦利士民怨之至是鄙率六郡兵討賊行至狄道别駕反應賊殺球及鄙】鄙司馬扶風馬騰【字夀成援之後】亦擁兵反又漢陽王國自號合衆將軍皆與韓遂合共推國為主進圍漢陽城中兵少糧盡太守傅燮固守【燮子幹年十三言于燮曰國家昏亂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兵不足以自守宜還鄉里徐俟有道而輔之言未終燮嘆曰汝知吾必死邪聖建節次守節殷紂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吾遭世亂不能養浩然之志食人之祿又欲避其難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志勉之勉之主簿楊㑹吾之程嬰也幹字彦林亦知名】王國使人説燮曰天下已非漢有府君寧有意為吾屬帥乎燮按劒叱之遂麾左右進兵臨陳戰殁【諡曰壯節】 前太邱長陳寔卒 寔在鄉閭平心率物其有爭訟輒求判正曉譬曲直退無怨者至乃歎曰寧為刑罰所加不為陳君所短【楊賜陳□每拜公卿羣僚畢賀輒歎寔未登大位愧于先之】及卒海内赴弔者三萬餘人諡為文範先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六 後漢 孝靈皇帝 【戊辰】中平五年春二月有星孛于紫宫【注見前】 以劉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魯恭王之後】為益州牧劉虞【字伯安東海郯人東海恭王之後】為幽州牧 太常劉焉見王室多故建議以為四方兵宼由刺史威輕且用非其人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朝廷遂從焉議選列卿尚書為牧牧各以本秩居任州任之重自此始【虞嘗為幽州刺史民夷懷其恩信故用之焉入蜀㑹賊殺刺史卻儉從事賈龍等破走之選吏迎焉徙泊綿竹務行寛惠以收人心】 夏六月大水【凡郡國七】 冀州刺史王芬自殺 陳蕃子逸【逸徙比景以赦還】與襄楷會于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門常侍真族滅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因上書言黒山賊攻刦郡縣欲以起兵時帝欲北巡河間舊宅芬等謀以兵誅諸常侍因廢帝而立合肥侯【紀無系】以告曹操操拒之【操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然皆懐至忠之誠據宰輔之執因秉政之重同衆人之欲故能計從事立今諸君徒見往昔之易未覩當今之難欲望必克不亦危乎】會北方夜半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言北方有隂謀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罷兵俄而徴之芬懼自殺 秋八月置西園八校尉 以小黄門蹇【姓也左傳有秦大夫蹇叔】碩為上軍校尉袁紹鮑鴻曹操趙融馮芳夏牟淳于瓊等七校尉皆統于碩帝自黄巾之起留心戎事碩壯健有武略帝親任之雖大將軍亦領屬焉 冬十月青徐黄巾復起 先是黄巾餘賊郭太等宼太原河東至是青徐賊復起攻掠郡縣 講武平樂觀【在洛陽縣東北今曰平樂保】 望氣者言京師當有大兵兩宫流血帝欲厭之乃發四方兵講武于平樂觀起大壇建華蓋帝躬擐甲介馬稱無上將軍行陳三匝而還【帝問討虜校尉蓋勲曰吾講武如是何如對曰臣聞先王耀徳不觀兵今宼在逺而設近陳不足昭□毅祗黷武耳帝曰善恨見君晚羣臣初無是言也勲時與袁紹共典禁兵因謂紹曰上甚聰明但蔽于左右耳遂與紹謀共誅嬖佞蹇碩懼出勲為京兆尹】 【己巳】六年春二月將軍皇甫嵩擊凉州賊王國大破之王國圍陳倉詔復拜嵩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各率二萬人擊之卓欲速赴陳倉嵩不聴【卓謂嵩曰速救則城全不救則城滅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陳倉雖小城守固講王國雖强攻陳倉不下其衆必疲疲而擊之全勝之道也】國攻陳倉八十餘日不㧞疲敝解去嵩進兵擊之卓以為不可嵩復不聴【卓曰兵法窮冦勿迫歸衆勿追困獸猶闕况大衆乎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鋭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衆也國衆且走莫有鬬志以整擊亂非窮宼也】遂獨進使卓為後拒連戰大破之國走而死卓大慚恨由是與嵩有隙【明年詔卓以兵委嵩卓不從嵩兄子酈在軍勸嵩誅卓嵩不聴上書奏其事帝讓卓卓益憎怨嵩】 三月劉虞討漁陽賊張純斬之餘衆降㪚 初漁陽張純【故中山相】與同郡張舉【故太山太守】反【車騎將軍張温發烏桓突騎擊凉州賊純請將之温不許純恥不得將㑹烏桓多叛還遂與舉及烏桓大人邱力居連盟攻薊中】殺校尉太守衆至十餘萬舉自稱天子純稱彌天將軍移書州郡告天子避位公卿奉迎【事在四年】鈔掠青徐幽冀四州詔遣騎都尉公孫瓚【字伯珪遼西令支人】討之瓚進戰純等太敗棄妻子踰塞走【瓚深入無繼反為賊所圍二百餘日乃還賊亦饑困逺逅事在五年】至是劉虞到部遣使至鮮卑中告以利害責使送舉純首純客王政斬純首送虞餘皆降散帝遺使者即拜虞太尉【虞既平純乃罷諸屯兵但留公孫瓚將萬人屯右北平瓚志欲掃滅烏桓而虞欲以恩信括降由是有隙 右北平後漢郡治土垠故城在令直遵化州豐潤縣】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帝崩【年三十四】子辯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封弟恊為渤海王【恊先封渤海後徙陳留范書靈帝紀及通鑑皆同綱目于此即書陳留今依通鑑仍書渤海而以徙封附註于目】 初帝數失皇子何后生辯養于道人史子助家號曰史侯王美人生恊董太后自養之號曰董侯羣臣請立太子帝以辯輕佻無威儀欲立協猶豫未决會疾篤屬恊于蹇碩【碩素忌何進説帝遣進西擊韓遂帝從之進知其謀奏遣袁紹收兵徐兖既還而西以稽行期】丙辰帝崩碩時在内欲先誅何進而立協使人迎進進往碩司馬潘隱迎而白之進驚馳歸營引兵入屯百郡邸【天下郡國百餘皆置邸京師百郡邸者百郡縂為一邸也】稱疾不入辯即位【年十四】太后臨朝封協渤海王【年九嵗是秋七月徙封陳留王】 以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進參録尚書事進收宦者蹇碩誅之 進忿蹇碩圖已袁紹因勸進悉誅諸宦官進以袁氏累世貴寵而紹與從弟術皆為豪傑所歸因信用之復博徴智謀之士何顒【見前】荀攸【字公逹爽從孫】鄭㤗【字公業河南開封人】等二十餘人與同腹心碩不自安與趙忠等謀誅進中常侍郭勝進同郡人以告進進使黄門令收碩誅之因悉領其屯兵 遷孝仁皇后于河間驃騎將軍董重【后兄之子】自殺后暴崩董重與何進權勢相害中官挾重為助董太后每欲參預政事何太后輙禁塞之董后忿詈曰汝今輈張【猶彊梁也】怙汝兄邪吾敕驃騎斷何進頭如反手耳何太后告進進與三公共奏故事藩后不得留京師請遷宫本國舉兵圍驃騎府重自殺董后憂怖暴崩民間繇是不附何氏 葬文陵【在洛陽縣西北】 何進懲蹇碩之謀不陪喪又不送山陵 【賀善贊曰靈帝信宦豎殺忠賢時多變異且作罼圭作列肆不知社稷之將虞人有恒言曰桓靈靈又甚于桓也】 大水 秋七月大將軍進召董卓將兵詣京師太后詔罷諸宦官八月宦官張讓等入宫殺進刼太后帝出至河上司校尉袁紹捕宦者悉誅之帝還宫以卓為司空 袁紹説何進悉誅宦官【紹曰前竇武欲誅内寵而反為所害者但坐言語漏泄五營兵士皆畏服中人而竇氏反㒳之自取禍滅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將吏皆英後樂盡力命此天贊之時不可失也】進乃白太后請盡罷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補其處太后中官統領禁省漢家故事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奈何楚楚【悽愴苦楚之意】與士人共對事乎進難違太后意且欲誅其放縱者事又不决【太后母舞陽君及弟車騎將軍苗受宦官賂遺為其障蔽進又新貴素敬畏中宦雖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斷】紹等又為䇿召四方猛將使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然之【主簿陳琳諫曰諺稱掩目捕雀夾㣲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但速發雷霆行權立斷則天人順之而反委釋利器更徵外助大兵聚㑹強者為椎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祗為亂階耳進不聽曹操聞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于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 陳琳字孔璋廣陵人】時董卓駐兵河東進召之使將兵詣京師【鄭㤗盧植皆諫進不從㤗乃棄官去謂荀攸曰何公未易輔也】進又使騎都尉鮑信【字允誠㤗山陽平人宣之後】募兵㤗山幷召東郡太守橋瑁【字元儀太尉元族子】屯成臯使武猛都尉丁原【字建陽前幷州刺史】將數千人宼河内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卓聞召即時就道幷上書請收譲等以清姦穢太后猶不從卓至澠池而進更孤疑遣使宣詔止之袁紹懼進變計因脅之曰事乆變生復為竇氏矣進于是以紹為司隸校尉王允為河南尹紹促卓使馳驛上奏欲進兵平樂觀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黄門使還里舍皆詣進謝罪唯所措置紹勸進便于此决之謀頗泄張譲懇其子婦言于太后母舞陽君【譲子婦大后之妹也讓向子婦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願復一入直得暫奉太后顔色然後退就溝壑死不恨矣子婦為舞陽君言之】入白太后太后詔諸常侍皆復入直八月進入長樂宫請太后盡誅諸常侍張讓叚珪相謂曰大將軍稱疾不臨喪不送葬今欲入省此意何為使潛聽具聞其語乃率其黨數十人持兵伏省户下伺進出斬之即為詔以樊陵為司隸許相為河南尹尚書得詔板疑之請大將軍共出議中黄門以進頭擲與曰何進謀反已伏誅矣進部曲將吳匡及虎賁中郎將袁術引兵燒南宮青門【門刻為連文而青塗也】譲等將太后少帝及陳留王刼省内官屬從複道走北宫【尚書盧植執戈于閣道憲下仰數珪珪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閣得免】袁紹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引兵屯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吳匡等怨何苖不與進同心又疑其與宦官通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將軍者即車騎也吏士能為報讎乎皆流涕曰願致死遂攻殺苖】紹遂閉北宫門勒兵捕諸宦者無少長皆殺之凡二千餘人或有無鬚而誤死者進攻省内讓珪等困廹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歩出穀門【正北門】夜走小平津六璽不自随公卿無從者唯盧植及河南中部掾閔貢夜至河上貢厲聲責讓等因手劍斬數人譲等惶怖叩頭向帝辭曰臣等死陛下自愛遂投河而死貢扶帝與陳留王夜逐螢光南行至雒舍【地名在北邙之北】止明旦【帝乘一馬陳留王與貢共乘一馬自雒舍而南】公卿稍有至者董卓亦到因與公卿奉迎于北芒【即北卬山在今洛陽縣北接偃師鞏孟津三縣界】阪下卓與帝語語不可了乃更與陳留王語問禍亂之由王答自初至終無所遺失卓大喜以為賢遂有廢立意是日帝還宫失國璽【鮑信募兵適至說紹曰董卓將有異志今不卑圖必為所制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也紹不敢發信乃引兵還泰山】卓初入步騎不過三千俄而進及弟苗部曲皆歸之卓又陰使丁原部曲呂布【字奉先五原人】殺原而並其衆卓兵于是大盛乃諷朝廷以乆雨䇿免司空劉而代之【蔡邕亡命江海積十二年卓聞其名而避之稱疾不就卓怒詈曰我能族人邕懼而應命到署祭酒甚見敬重三日之間周歴三臺遷為侍中】 九月袁紹出奔冀州卓廢帝為農王奉陳留王協即位【是為獻帝】遂弑太后何氏 卓謂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毎念靈帝令人憤毒董侯似可今欲立之能勝史侯否為當且爾【猶言且如此】劉氏種不足復遺【卓意欲廢漢自立】紹曰漢有天下四百餘年恩澤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公欲廢嫡立庶恐衆不從公議也卓按劒叱紹曰豎子敢然爾謂董卓刀為不利乎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引佩刀横揖徑出逃犇冀州卓大㑹百寮奮首而言欲更立陳留王皆惶恐莫敢對盧植獨曰太甲不明昌邑多罪故有廢立之事今上行無失徳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免植官植遂逃隠于上谷卓以議示袁隗隗報如議卓遂脅太后䇿廢少帝為農王立陳留王協為帝【隗解帝璽綬扶下殿北面稱臣太后鯁涕羣臣含悲莫敢言 鯁涕胡三省注言不敢出聲而但鯁咽流涕也】卓又議太后踧【與蹙通謂促迫也】迫永樂宫至憂死逆婦姑禮乃遷永安宫酖殺之【后既殺公卿不敢布服及㑹素衣而已后諡靈思合文陵】 卓自為太尉領前將軍事 加節斧虎賁更封郿【漢縣今屬陜西鳳翔府】侯 遣使弔祭陳蕃竇武及諸黨人復其爵位 卓與三公上書追理蕃武及諸黨人悉復爵位遣使弔祠擢用子孫 自六月雨至于是月 冬十一月卓自為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劒履上殿十二月徴處士申屠蟠不至以黄琬【字子琰瓊之孫】為太尉楊彪為司徒荀爽為司空 初尚書周毖【字仲逺武威人】城門校尉伍瓊【字徳瑜汝南人】說董卓矯桓靈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衆望卓從之于是徴荀爽申屠蟠等爽等皆畏卓之暴無敢不至【爽就拜平原相行至宛陵遷光祿勲視事三日進拜司空自徵至三公凡九十五日】獨蟠得徴書人勸之行笑而不答竟以夀終【卓又以韓馥為冀州牧劉岱孔伷為兖豫刺史張邈張咨為陳留南陽太守 韓馥字文節潁川人孔伷字公緒陳留人張咨潁川人劉岱張邈見前】 以袁紹為渤海太守 卓購求袁紹急周毖伍瓊隂為紹說卓曰紹恐懼出犇非有他志今急購之勢必為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徧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衆則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于免罪必無患矣卓乃拜紹渤海太守以紹從弟術為後將軍曹操為驍騎校尉術犇南陽操變易姓名間行東歸至陳留散家財合兵得五千人是時豪傑多欲起兵討卓袁紹在渤海韓馥遣數部從事守之不得動摇東郡太守橋瑁詐作三公移書州郡陳卓罪惡徴兵赴難馥得移問諸從事曰今當助袁氏邪助董氏邪治中從事劉子惠【中山人】曰興兵為國何謂袁董馥有慙色乃作書與紹聴其起兵 孝獻皇帝 【庚午】初平元年春正月闗東州郡起兵討卓推袁紹為盟主時袁紹以渤海起兵紹從弟後將軍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邈之弟】河内太守王匡【字公節泰山人】山陽太守袁遺【字伯業紹從弟】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同時俱起衆各數萬以討卓為名紹與王匡屯河内韓馥留鄴給軍糧袁術屯魯陽【後漢縣今曰魯山屬河南汝州】餘軍咸屯酸棗【注見前】約盟【先是張超以張洪為功曹洪勸超倡義討卓超然其言與洪俱西見張邈及劉岱孔伷約謀定議于是諸牧守大㑹酸棗設壇㙏將盟更相推讓洪攝衣升壇㰱血而盟辭氣慷慨聞其言者無不激 臧洪字子源廣陵射陽人】推紹為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領司校尉以曹操行奮武將軍【時諸牧守多歸心袁紹鮑信獨謂操曰君略不世出殆天之所啓乎】 卓弑農王 卓聞東方兵起懼乃酖殺王【葬故中常侍趙忠成壙中諡曰懷】 卓奏免太尉琬司徒彪以王允為司徒殺城門校尉伍瓊尚書周毖 卓議大發兵以討山東尚書鄭㤗諫阻之【㤗恐卓衆多益横議曰夫政在徳不在衆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為無用邪㤗懼乃詭辭更對曰非謂無用以山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國將閑習軍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闚堂孔公緒清談髙論嘘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臨鋒决敵非公之儔也卓乃悦】既而卓又以山東兵盛欲遷都以避之【卓表朱儁為太僕以為已副儁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東之釁固辭而止】乃大㑹公卿議莫敢言者司徒楊彪曰闗中殘破都雒已乆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天下動之甚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國計邪太尉黄琬曰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卓不答以災異奏免琬彪等以王允為司徒伍瓊周毖固諫遷都卓大恕曰卓初入朝二君勸用善士故卓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卓卓何用相負遂收斬之【時蓋勲為京兆尹皇甫嵩以左將軍將兵屯扶風卓素怨嵩將西遷徴嵩為城門校尉欲因殺之嵩將行長史梁衍説嵩曰卓冦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徵將軍大則為禍小則困辱今及卓在雒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衆迎接至尊奉令討逆袁氏逼其東將軍廹其西此成禽也嵩不從遂就徵勲以衆弱不能獨立亦還京師卓以為越騎校尉】 三月卓遷都長安燒雒陽宮廟發諸帝陵車駕西遷初卓既專政見雒中貴戚第室相望金帛財産家家充積卓縱放兵士突其廬舍剽虜資物妻略婦女人皆不保朝夕至是收諸富室以罪惡誅之沒入其財物死者不可勝計悉驅徙其餘民數百萬口于長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積尸盈路卓自留屯罼圭苑中悉燒宫廟官府居家二百里内無復雞犬又使吕布發諸帝陵及公卿冡墓收其珍寳三月車駕入長安【居京兆府舍後乃稍箿宫室而居之】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彌縫内謀王室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卓殺太傅袁隗滅其家 卓以袁紹之故殺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及其家尺口【謂嬰孩也】以上五十餘人 長沙太守孫堅舉兵討卓將軍袁術據南陽表堅領豫州刺史 初堅為長沙太守討賊區星平之封烏程【漢縣今為浙江湖州府治】侯及聞州郡兵起堅亦以長沙舉兵襲殺荆州刺史王叡【叡先與堅討賊以堅武人遇之無禮及堅過荆州勒兵襲叡叡窮廹刮金飲之而死】 比至南陽衆已數萬南陽太守張咨不給軍糧堅收斬之前到魯陽與袁術合兵術遂得據南陽表堅行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堅遣長史督促軍糧設祖道城東門外官屬共㑹董卓步騎數萬猝至堅方行酒談笑整頓部曲無得妄動後騎漸盛堅徐罷坐導引入城乃曰向堅所以下即起者恐兵相蹈藉諸君不得入耳卓兵見其整不敢攻而還】 以劉表為荆州刺史 是時江南宗賊【章懐注宗黨共為賊】甚盛袁術屯據魯陽餘冦縱横【呉人蘇代貝羽阻兵長沙為亂】道路梗塞表單馬入宜城【注見前】請南郡名士蒯良【字子柔中廬人】蒯越【良弔字異度】與共謀畫【表曰宗□各擁衆不附若袁術困之禍必至矣吾欲徴兵恐不能集其䇿安出良曰衆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茍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就下何患徴兵之不集乎越曰袁術驕而無謀宗賊帥多貪暴為下所患使人示之以利必以衆來使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襁負而至矣兵集毅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荆州八郡可檄而定公路雖至無能為也表曰善 八郡荆州刺史部統南陽南郡江夏章陵及江南之零陵桂陽長沙武陵凡八郡】乃使越誘宗賊帥至者十五人皆斬之而取其衆遂徙治襄陽【荆州刺史本治武陵郡漢夀襄陽縣漢屬南郡令為襄陽府治】鎮撫郡縣江南悉平 曹操與卓兵戰于滎陽不克還屯河内 董卓在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彊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衆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今焚燒宫室刼遷天子海内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将據成臯【張邈遣將分兵随之】至滎陽汴水【注見前汴渠】遇卓將徐榮【元莬人】與戰操兵敗為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從弟洪以馬與操曰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遂歩從操】夜遁去榮見操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亦引還操到酸棗諸軍十餘萬日置酒高㑹不圖進取操責譲之因為謀畫【操曰諸君能聴吾計使渤海引河内之衆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臯據敖倉塞轘轅大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衆軍丹析入武闗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矣今遲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為諸君恥之 丹後漢丹水縣故城在今南陽府内鄉縣析後漢縣故域亦在内鄉】邈等不能用操乃募兵掦州得千餘人還屯河内頃之酸棗諸軍食盡衆散劉岱遂殺橋瑁【時青州刺史焦和亦起兵始濟河黃巾已入其境青州財富兵盛和每望冦奔北賞罰淆亂州遂蕭條未幾和病卒袁紹使臧洪領青州以撫之】 司空荀爽卒 爽見卓忍暴滋甚必危社稷其所舉辟皆取才略之士將共圖之㑹病卒【爽與王允何顒等為内謀爽既卒顒以他事為卓所繫憂憤而死爽從孫攸及鄭㤗亦共謀刺卓事洩㤗東犇袁術攸被執及卓誅乃免】 卓壞五銖錢更鑄小錢 悉取雒陽及長安銅人【秦始皇所鑄】鐘虡飛亷【漢武帝置飛亷館音義曰飛亷神禽名】銅馬【東京置在金馬門外馬援亦進銅馬】之屬以鑄之由是貨賤物貴穀石至數萬錢 省孝和以下廟號 左中郎將蔡邕議和安順桓四帝無功德不宜稱宗【和帝號穆宗安帝號恭宗順帝號敬宗桓帝號威宗】請皆省去從之 以公孫度【字开濟遼東襄平人徙元莬】為遼東太守 度初為冀州刺史以謠言免中郎將徐榮與度同郡薦為遼東太守度到官以法誅滅郡中名豪大姓百餘家郡中震慄乃東伐髙句驪西撃烏桓謂所親吏柳【魯展禽食采柳下其後因以為氏】毅陽儀等曰漢祚將絶當與諸卿圖王耳于是分遼東為遼西中遼郡【安帝分遼東遼西二郡地為遼東屬國度復分之也】各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舜分青州為營州遼東夲青州地故度以為名】刺史自立為遼東侯平州【取郡治襄平為名地在今秦天府遼陽州】牧【立漢二祖廟承制郊祀天地藉田乘鸞輅設旄頭羽騎】 【辛未】二年春正月闗東諸將奉大司馬劉虞為帝虞不受先是虞拜大司馬已加太道路壅塞信命竟不得通【虞在幽州務存寛政勸督農桑開上谷胡市之利通虞陽鹽鐵之饒民悦年登榖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難歸虞者百萬餘口虞收視温恤皆為安立生業民忘其遷徙焉】至是關東諸將議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關塞逺隔不知存否虞宗室賢儁欲共立為主【曹操曰吾等舉兵而逺近響應者以義動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姦臣非有昌邑亡國之釁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諸君北面我自西向書告袁術術隂有不臣之心不利國家有長君外託公議以拒之】韓馥袁紹等乃遣故樂浪太守張岐齎議上虞尊號虞厲聲叱之曰今天下崩亂主上䝉塵吾受重恩未能清雪國恥諸君各據州郡宜共戮力王室而反造逆謀以相垢汚邪馥等又請虞領尚書事承制封拜復不聴欲犇匈奴以自絶乃止 二月卓自為太師 位在諸侯王上【以弟旻為左將軍兄子璜為中軍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内外並列朝廷侍妾懐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築塢于郿髙厚皆七丈積榖為三十年儲自云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董卓塢在今鳳翔府郿縣北】僭擬車服【乗青益金華車畫兩轓時號曰竿摩車言其逼天子也】召呼三臺尚書以下詣府啟事【公卿拜謁車下卓不為禮皇甫嵩時為御史中丞卓見之抵手謂曰義真怖未乎嵩曰明公以徳輔朝廷大慶方至何怖之有若滛刑以逞將天下皆懼豈獨嵩乎】 孫堅進兵擊卓卓敗西走堅入雒陽修塞諸陵而還孫堅進屯陽人【堅先為卓將徐榮所敗收㪚卒復進 陽人聚名注見前】卓遣步騎迎戰堅擊破之衆其都督【或謂袁術曰堅若得維不可復制此謂除狼而得虎也術疑之不運軍糧堅夜騎見術曰所以出身不顧者上為國家討賊下慰將軍家門之私讎而將軍受浸潤之言還相嫌疑何也術踧踖即為調發】卓遣説堅欲與和親堅曰卓逆天無道今不夷汝三族縣示四海則吾死不瞑目豈將與乃和親邪遂進軍太谷【注見前】卓自出與戰敗走郤屯澠池堅進至雒陽掃除宗廟祠以太牢得傳國璽于甄官井中【韋昭吳書張讓之亂刼天子走河上掌璽者以璽投井中及堅軍城南甄官署有井每旦有五色氣從井中出使人浚井得玉璽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一角缺】分兵邀卓卓謂長史劉艾曰關東軍敗數矣皆畏孤無能為也惟孫堅小戇【都絳反愚也】頗能用人當語諸將使知忌之乃使諸將分屯諸縣【董越屯澠地段煨屯華隂牛輔屯安邑以禦山東 牛氏宋司冦牛父之後以字為氏輔卓之壻也】而自引還長安孫堅修塞諸陵引軍還魯陽 夏六月地震 袁紹逐冀州牧韓馥自領州事 韓馥以豪傑多附袁紹忌之隂節其糧欲使離散紹客逢【蒲江反】紀【字元□南陽人】謂紹曰將軍舉大事而仰人資給不據一州無以自全韓馥庸才可宻要公孫瓚使取冀州馥必駭懼因遣辨士為陳禍福馥廹于倉猝必有遜讓紹然之以書與瓚瓚果引兵至冀馥與戰不利紹乃使其外甥髙幹【字元才陳留圉人】及馥所親荀諶【字友若叔之孫】等說馥以冀州讓紹【諶謂馥曰公孫瓚乘勝南来其鋒下可當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亦未可量竊為將軍危之馥懼曰為之奈何諶曰夫冀州天下之重資也若兩雄並力兵交城下危亡可立而侍然袁氏將軍之舊且為同盟為今之計不若舉冀州以釀袁氏彼必厚徳將軍而瓚亦不能與之爭矣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于秦山也】馥性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等諫曰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絶其哺乳立可餓殺奈何欲以州與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徳而讓古人所貴諸君又向病馬】乃避位讓紹紹遂領冀州牧承制以馥為奮威將軍而無所將御亦無官屬【從事沮授勸紹曰將軍因冀州之衆收英雄之才迎大駕于西京復宗廟于雒邑以】 【此號令天下誅討未服其功不難紹喜即表授為奮武將軍使監䕶諸將田豐審配並以正直不得志于韓馥紹以豐為别駕配為治中與許攸逢紀荀諶皆為謀主 沮側余反氏出黄帝史臣沮誦之後授廣平人由豐字元皓鉅虎人審配字正南魏郡人許攸字子逺南陽人治中别駕漢于定國條州大小奏置秩六百石見文獻通考】馥後去紹往依張邈㑹紹使至與邈耳語馥謂圗已遂自殺 袁紹表曹操為東郡太守 鮑信謂曹操曰袁紹為盟主因權専利將自生亂是復有一卓也抑之則力不能制且可規大河之南以 待其變操善之㑹黒山賊十餘萬衆略東郡操引兵擊破之袁紹因表操為東郡太守初荀叔之孫彧少有才名何顒見而異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亂彧率宗族北依同郡韓馥【彧以潁川四戰之地謂父老宜亟避之鄉人多懐土不能去㑹韓馥遣騎来迎彧遂獨率其族以往】比至冀州而袁紹已奪馥位紹待 彧以上賓之禮彧度紹終不能定大業聞曹操有雄略遂去紹從操操與語大恱曰吾子房也以為奮武司馬【明年董卓將李傕等掠潁川彧鄉人留者多為所殺】 卓以張楊【字穉叔雲中人】為河内太守 初何進遣張楊募兵并州會進敗楊留上黨有衆數千人遂歸袁紹于河内與南單于屯漳水【注見前】及是南單于刼楊以叛袁紹引軍屯黎陽【後漢縣故城在今河南衛輝府濬縣】卓因以楊為河内守 秋九月蚩尤旗【類彗而後曲象旗熒感之精也】見于角亢【蒼龍之星】 冬十月卓殺衛尉張温 太史望氣言當有大臣戮死者卓故與張温有隙【卓討邊章無功孫堅勸温殺之温不能從而卓猶懷恨事已具前】使人誣告温罪笞殺于市以應之【卓忍于誅殺諸將言語蹉跌便戮于前稍誅闗中舊族陷以叛逆寃死者千數人不聊生道路以目】 公孫瓚攻袁紹以劉備為平原相【胡三省曰劉先主事始此】 涿郡劉備【字元徳】中山靖王勝之後也少孤貧與母以販履為業【身長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顧自見其耳】有大志少語言好交結諸豪俠嘗與公孫瓚師事同郡盧植因往依瓚【初備以討黄巾功除安喜尉督郵到縣求謁不通遂直入縛督郵杖二百以綬繫其頸棄官已去後復以功除髙唐尉為賊所破遂奔瓚】是時闗東州郡務相兼并以自彊大袁術袁紹亦相離貳【術遣孫堅擊董卓未返紹以周昻為豫州刺史使襲堅堅嘆曰同舉義兵將救社稷逆賊垂破而各若此吾當誰與戮力乎引兵擊昻走之】公孫瓚連破黄巾威震河北【青徐黄巾三十萬衆入渤海界瓚逆擊于東光南大破之賊乘車重走渡河瓚因其半濟薄之賊後大破死者數萬生獲七萬餘人威名大震】與術相結而怒紹【劉虞子和為侍中帝思東歸使和偽逃出武闗諸虞令將兵來迎和至南陽袁術留之使以書與虞虞得書遣騎詣和瓚止之虞不聴瓚恐術聞而怨己亦使其弟越以騎詣術而隂教術執和奪其兵術從之因即遣越助孫堅擊周昻越為流失所中死瓚怒曰余弟死禍由于紹】遂出軍屯磐河【即鈎磐河禹貢九河之一今山東濟南府陵縣東有磐河店】數紹罪惡進兵攻之冀州諸城多畔從瓚瓚使劉備與田楷徇青州數有戰功因以為平原相備少與河東闗羽【字雲長□字長生解人】涿郡張飛【字益徳人】相友善至是以羽飛為别部司馬分統部曲【備與二人寢則同牀思苦兄弟而稒人廣坐侍立終日随備周旋不避艱險】常山趙雲【字子龍真定人】先將本部兵屬瓚【雲詣瓚瓚曰聞貴州人皆願袁氏君何獨迷而能反乎雲曰天下訕訩未知孰是民有□懸之厄鄙州論議從仁政所在不為忽袁公私明將軍也】備見而竒之深加接納雲遂從至平原為備主騎兵 河南尹朱儁移書州郡徴兵討卓 初董卓入闗留儁守雒陽儁潛與山東諸將通謀東屯中牟移書州郡請師討卓徐州刺史陶謙【字恭祖丹陽人】上儁行車騎將軍遣精兵三千助之餘州郡亦有所給【明年春卓遣其將李傕郭汜等將兵拒儁儁逆戰為傕汜所破儁自知不敵遂不復前】 劉焉使張魯【字公棋沛國豐人】殺漢中太守斷斜谷【在今陜西漢中府褒城縣南口曰褒北口曰斜】 魯自祖父陵客蜀世奉五斗米道【初靈帝時巴郡張修以妖術療病其法略與張角同令病家出五斗米號五斗米師聚衆宼掠郡縣時人謂之米□後角被誅修遂亡去魯因其法而増餙之 考范書靈帝紀中平二年巴郡張修反章懷注引劉艾典略為據陳夀三國志張魯傳魯世奉五斗米□裝松之補注亦引載典略而較章懷注為尤詳令依裴注附修事于此】劉焉在益州隂圖異計魯母以鬼道有少容往來焉家焉乃以魯為督義司馬將兵掩殺漢中太守斷絶斜谷閣【即連雲棧閣】殺害漢使焉上書託言米賊斷道不得復通因誅殺州中豪彊及太守校尉作乘輿車具千餘乘時焉子璋從帝在長安帝使喻焉焉留不遣 管寧【字幼安】邴原【字根矩皆朱虚人】王烈【字彦方平原人】適遼東 公孫度威行海外中國人士避亂者多歸之管寧邴原王烈皆往依馬【寧少時與華歆為友嘗共鋤菜見地有金寧揮鋤不顧歆提而擲之人以是知其優劣邴原游學八九年師友皆一時名士臨别以原不飲酒㑹米肉送之原曰本能飲酒但以荒思廢業故斷之耳今當逺别可一飲于是共飲終日不醉 華歆字子魚髙唐人】寧原俱以操尚稱度虚館以候之寧既見度乃廬于山谷避難者漸来從之旬月而成邑每見度語唯經典不及世事還山専講詩書習俎豆非學者無見也由是度安其賢民化其徳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寧謂曰潛龍以不見成徳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宻遣原西還度亦不復追烈器業過人名聞在原寧之右【善于教誘鄉里有盜牛者主得之盜請罪曰刑戮自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聞而使人謝之遺布一端或問其故烈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知恥惡則善心將生故與布以勸為善也後有老父遺劍于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之以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盜牛者也諸有爭訟曲直將質之于烈或至 途而返或望廬而還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聞】度欲以為長史烈辭之為商賈以自穢乃免【建安中曹操辟原為司空掾從征吳卒操又屢徵烈遼東不遣烈遂卒于海表】 【壬申】三年春正月袁術使孫堅擊劉表表軍射殺之【范書陳志孫堅戰歿俱在初平三年通鑑據張璠漢紀載于二年考吳録及英雄記所載互有不同今仍依范陳正史】初袁術據南陽户口數百萬而術奢淫肆欲徴歛無度百姓苦之稍稍離散既與袁紹有隙【術以豪傑多附紹怒曰羣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乎又與公孫瓚書曰紹非袁氏子紹聞大怒紹司空建孽子出後伯父成故術云然】各立黨援以相圖術結公孫瓚而紹連劉表術使孫堅擊表表遣其將黄祖逆戰堅擊破之遂圍襄陽表夜遣黄祖潛出發兵堅逆與戰祖敗走堅乗勝夜追祖步兵射堅殺之【堅所舉孝㢘桓階詣表請堅䘮表義而許之還葬曲阿 桓階字伯緒長沙臨湘人曲阿漢縣唐改曰丹陽今屬江南鎮江府】 袁紹擊公孫瓚于界橋【在今直廣平府威縣北水經注曰界城橋寰宇記曰袁公橋】大敗之 袁紹自出拒公孫瓚戰于界橋南二十里瓚兵三萬其鋒甚銳紹遣其將麴義【漢尚書今鞠譚子閟避難西平改姓麴氏義本韓馥将叛降紹】領精兵八百先登彊弩千張夾承之瓚輕其兵少縱騎衝之義兵伏楯下不動未至數十步一時同發讙呼動地大敗瓚軍斬其將嚴綱追至瓚營拔其牙門【牙旗名軍出建立牙竿于門即周禮軍旅㑹同置旗門是也】餘衆皆走瓚還薊 夏四月司徒王允使中郎將吕布誅董卓詔允録尚書事以布為奮威將軍 司徒王允與司校尉黄琬僕射士孫瑞【士孫氏以爵系為氏瑞字君䇿扶風人】密謀誅卓中郎將吕布便弓馬膂力過人卓愛信之誓為父子【卓自知凶恣恐人圍已行止常以布自衛】然卓性剛褊常小失卓意卓㧞手㦸擲布布拳㨗得免卓又常使布守中閣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覺益不自安王允素善待布布見允言狀允因以誅卓之謀告之使為内應布曰如父子何允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擲㦸之時豈有父子情耶布遂許之四月帝有疾新愈大㑹未央殿卓朝服乘車入陳兵夾道屯衛周匝令吕布等扞衞前後王允使士孫瑞自書詔以授布布令勇士十餘人偽著衛士服守北掖門卓入以㦸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堕車顧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應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即出懐中詔版以令吏士曰詔討卓耳餘皆不問吏士皆稱萬嵗【百姓歌舞於道賣衣裝市酒肉相慶卓宗族在郿皆為其羣下所殺暴卓屍于市卓素充肥守吏為大炷置臍中然之光明逹如是積日塢中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錦綺竒玩積如邱山】以王允録尚書事吕布為奮威將軍封温【注見前】侯共秉朝政【卓之死也蔡邕在王允坐聞之驚歎允叱之曰董卓□之大賊幾亡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疾而懷其私遇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邑謝曰身雖不忠願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太尉馬日磾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漢史為一代大典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留于後世方今□祚中衰戎馬在郊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徳復使吾黨䝉其訕議曰磾退而告人田王公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制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馬日磾字翁叔扶風人】 黄巾寇兖州殺刺史劉岱曹操入據之自稱刺史青州黄巾百萬衆入兖州殺任城【注見前】相轉入東平劉岱欲撃之鮑信諫曰今百姓震恐士卒無鬬志不可敵也觀賊衆羣輩相隨軍無輕重唯以鈔略為資不若畜士衆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不得攻又不能勢必離散然後選精銳據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遂戰果為所殺曹操部將陳宫【字公臺東郡人】謂操曰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絶宫請說州中綱紀【謂諸從事】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宫因往說别駕治中鮑信等以為然乃迎操領兖州刺史時賊衆精悍操兵寡弱操撫循激勵明設賞罰乘間設竒晝夜㑹戰戰輒禽獲賊遂退走【鮑信戰死操求其䘮不得乃刻如信狀祭而哭焉】追至濟北【注見前】悉降之詔以金尚為兖州刺史將之部操逆撃之尚奔袁術【操得卒三十萬收其精銳號青州兵】 六月李傕【北地人】郭汜【張掖人】等舉兵犯闕殺司徒王允吕布走出闗 初吕布勸王允盡殺董卓部曲允曰此輩無罪不可布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允素以劒客遇布布負其功勞多自誇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允性剛峻初懼卓故折節下之卓既殱滅自謂無復患難頗驕傲以是羣下不甚附之允始與士孫瑞議赦卓部曲既而不果又議悉罷其軍百姓遂訛言當盡誅凉州人于是卓故將校轉相恐動皆擁兵自守會卓子壻牛輔為左右所殺傕等無所依遣使詣長安求赦允不許傕等益懼欲各解散校尉賈詡【字文和姑臧人】曰諸君若棄軍單行則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晩也傕等然之乃率軍數千晨夜西行随道收兵比至長安已十餘萬與卓故部曲樊稠李等合圍長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軍有叟兵【章懐注蜀兵也漢代謂蜀為叟】内反引傕衆入城放兵擄掠布與戰不勝將數百騎駐馬青瑣門外招允同去允曰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茍免吾不忍也努力謝闗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太常种拂【字頴伯嵩之子】戰死允扶帝上宣平門【長安城東北門名】避兵傕等于城門下伏地叩頭曰董卓忠于陛下而無故為吕布所殺臣等為卓報仇非敢為逆也請事畢詣廷尉受罪圍門樓共表請王允出問太師何罪允窮蹙乃下見之傕等遂殺司隸黄琬徴左扶風王宏【字長文太原人】右馮翊宋翼【宏遣使謂翼曰傕汜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徵明日俱族闗東義兵鼎□欲誅董卓今卓已死其黨羽易制耳若舉兵共討傕等與山東相應 此轉禍為福之道也翼不從宏不能獨立遂俱就徴】既至傕收允及宏翼皆殺之尸王允于市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趙戩【京兆人】收而葬之始允自專討卓之功士孫瑞歸功不侯故得免于難【傕自為車騎將軍汜後將軍樊稠右將軍張濟鎮東將軍傕汜稠共秉朝政濟出屯農以賈詡為左馮翊欲侯之詡曰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固辭不受吕布自武闗奔南陽袁術待之甚厚布恣兵鈔略術患之布不自安去從張楊于河内傕等購求急又逃歸袁紹既而復歸張楊 張濟武獻祖厲人】 秋八月遣太馬日磾太僕趙岐和解闗東 日磾至洛陽表别遣岐宣掦國命所到郡縣百姓皆喜曰今日乃復見使者車騎袁紹曹操聞岐至皆自將兵數百里奉迎時紹與公孫瓚方爭冀州【瓚遣兵擊紹至龍湊為紹所破紹又與瓚所置青州刺史田楷連戰二年野無青草紹以其子譚為青州刺史楷與戰不勝 龍凑地名在平原界】岐深陳天子恩徳宜罷兵安人又與瓚書為言利害紹等各引兵去皆期會雒陽奉迎車駕會岐得篤疾經渉逾年期者不至【是冬劉表遣使貢獻詔以為荆州牧岐以荆州完富欲説表身自將兵共王室乃詣表以老病遂留荆州建安中卒日磾為袁術所留術借其節視之因奪不還求去不遣嘔血而死】 曹操遣使上書 操辟毛玠【字孝光平邱人】為治中從事玠言于操曰今天下分崩乘輿播蕩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軍資如此則覇王之業可成也操納其言遣使張楊假塗西至長安董昭【字公仁定陶人】乃為操作書與催汜等致殷勤催汜議留操使黄門侍郎鍾繇【字元常潁川人皓㑹孫】説曰方今英雄並起各矯命專制唯曹兗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欵非所以副將來之望也傕汜從之 徴朱儁為太僕 陶謙與諸守相共奏記推朱儁為太師因移檄牧伯欲以同討李㴶等奉迎天子㑹李㴶用賈詡策徴儁入朝【軍吏皆憚入闗欲就謙等儁曰以君吕臣義不俟駕且傕汜小豎樊稠庸兒執力相敵變難必作吾乘其聞大事可濟】儁乃辭謙議而就徴復為太僕謙等遂罷 【癸酉】四年春正月甲寅朔日食 袁術進兵封邱【漢縣今屬河南開封府】曹操撃破之術走夀春【注見前】自領揚州事 術為劉表所廹進兵北向為曹操所破走歸逐所置揚州刺史陳瑀【先是州刺史陳温卒袁紹以袁遺領掦州袁術撃破之遺走死術遂以下邳陳瑀為刺史至是術奔九江瑀拒不納術合軍攻瑀瑀走歸下邳 九江後漢郡治隂陵故城在今江南鳳陽府定逺縣】據夀春領州事【李傕欲結術為援以為左將軍】 華山崩裂 秋曹操擊陶謙謙走保郯 先是陶謙遣使間行奉貢【治中王朗别駕趙昱説謙曰求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越在西京宜遣使奉承王命謙從之 王朗字景興東海人趙昱字元逹琅邪人】詔以為徐州牧至是曹操以其父嵩為謙别將所殺【嵩初避難琅邪操迎之輜重百餘輛謙别將利其財寳遂襲殺嵩】乃引兵擊謙攻抜十餘城至彭城大戰謙兵敗走郯曹攻之不能克乃去掠旁邑所過皆屠之【初徐方殷盛榖實差豐京雒流民東出者多歸之及遇樵至凡殺男女數十萬口所過城邑雞犬亦盡墟落無復行人】 冬十月地震【十二月復震】 有星孛于天市 大司馬劉虞討公孫瓚不克見殺 虞與瓚積不相能【虞遣使奉章陳瓚暴掠之罪瓚亦上虞禀糧不周互相非毁朝廷依違而已】瓚别築小城于薊城南以居虞數請㑹瓚輒不應虞恐其終為亂乃率兵十萬討之虞兵無部伍又愛民廬舎不聽焚燒戒軍士曰無傷餘人殺一伯珪而已攻圍不下瓚乃簡募鋭士數百人因風縱火直衝突之餘衆大潰瓚執虞㑹詔遣使者段訓虞封邑瓚誣虞前與袁紹等謀稱尊號脅訓斬虞及妻子于薊市虞以恩厚得衆心北州流舊【流他州人流入幽州者舊舊著藉幽州者】莫不痛惜【初虞欲遣使詣長安而難其人衆咸曰右北平田疇年雖少有竒才盧乃備禮請以為□而遣之疇間道至長安致命此還虞已死疇謁墓哭泣而去北歸無終率宗族及他附從者數百人掃地而盟曰君仇不報吾不可以立于世遂入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敞地而居躬耕以養父母百姓歸之數年間至五千餘家疇乃為約束班行于衆衆皆便之至道不失遺北邊翕然服其威信烏桓鮮卑各遣使致饋遺疇□撫納令不為宼 田疇字子㤗右北平無終人徐無山在今直遵化州西】 【甲戌】興平元年春二月追尊母王夫人為靈懐皇后劉備救陶謙謙表備為豫州刺史 謙告急于田楷楷與劉備救之備自有兵數千人謙益以丹陽兵四千備遂去楷歸謙謙表為豫州刺史屯小沛【即沛縣以屬沛郡故謂之小沛】曹操軍食亦盡引還 夏四月曹操復攻陶謙還擊劉備破之陳留太守張邈迎吕布以拒操操還攻之 操使荀彧程昱【字仲徳東阿人】守鄄城【漢縣即春秋□鄄邑故城在今山東曹州府濮州曹操領兖州時治此】復徃攻陶謙所過殘滅還擊破劉備于郯東謙恐欲走歸丹陽㑹張邈叛操迎吕布操乃引軍還【初張邈與袁紹等首舉義兵及紹為主盟有驕色邈正義責紹紹怒使操殺之操不聴而邈終不自安陳宫性剛直壯㤠先事操後亦自疑乃與邈弟超共謀説邈迎吕布為兖州牧】是時兖州郡縣皆應布唯鄄城范【漢縣今屬曹州府】東阿【漢縣故城在今兖州府陽榖縣今縣宋開寳中徙屬㤗安府】不動降者言宫欲自將取東阿又使汛【符咸反本凡氏避地于汜水因氏馬】嶷取范彧謂昱曰今舉州皆叛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臨之非有以深結其心三城必動君民之望也宜往撫之昱乃歸過范説其令殺汛嶷勒兵固守昱又遣别騎絶倉亭津【述征記在范縣界去東阿六十里】陳宫至不得渡昱至東阿東阿令棗袛【棗氏本姓棘避難改焉祗潁川人】已拒城堅守卒完三城以待操吕布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曹曰布不能據東平斷亢父【漢縣故城在今兖州府濟寧州】泰山之道乘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乃進攻之布出攻戰操軍敗【布先以騎犯青州兵青州兵奔操墜馬布騎得操而不知釋之】與布相守百餘日引還鄄城【袁紹使人説操欲使遣家居鄴操新失兗州將許之程昱諌乃止】 六月京師地震 乙酉晦日食 自四月不雨至于七月 穀一斛直錢五十萬長安中人相食帝令侍御史侯汶出太倉米豆為平人作糜饑死者如故帝疑稟賦不實取米豆各五升于御前作糜得二盆乃杖汶五十于是悉得全濟 劉焉卒以其子璋為益州牧 天火燒綿竹城劉焉徙治成都疽發背卒州大吏趙韙等貪焉子璋温仁共上以為刺史詔以為益州牧【後韙叛璋圍城都敗死 事在建安七年】 陶謙卒劉備兼領徐州 謙疾篤謂别駕麋竺【楚大夫封于麋亭因以為氏竺字子仲東海朐人】曰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謙卒竺率州人迎備備曰袁公路近在夀春君可以州與之典農校尉陳登【字元龍下邳人】曰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欲為使君合步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下可以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見聴許登亦未敢聴使君也北海相孔融謂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冡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與能【見易繫辭言百姓樂推而不厭也】天與不取悔不可追備遂領徐州 袁術表孫䇿【字伯符】為懷義校尉 初孫堅娶錢塘呉氏生四男䇿權【字仲謀】翊【字叔弼】匡【字季佐】及一女堅從軍於外留家夀春䇿年十餘嵗已交結知名舒人周瑜【字公瑾】與䇿同年亦英逹夙成聞䇿聲問自舒來造勸䇿徙居舒推道南大宅與䇿升堂拜母有無通共及堅死䇿還葬渡江居江都結納豪俊有復讐之志至夀春見袁術術甚竒之以堅餘兵千餘人還䇿表拜懷義校尉術先許以䇿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陽陳紀又使攻廬江太守陸康【初靈帝時廬江賊反詔就家拜康太守悉降之至是袁術欲攻徐州從康求米康不與故攻之】謂曰前錯用陳紀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䇿攻康抜之術復用其故吏劉勲為太守䇿益失望 【乙亥】二年春二月李傕殺樊稠攻郭汜刦帝入其營董卓初死三輔民尚數十萬户傕等放兵刦掠加以饑饉二年之間民相食略盡李傕郭汜樊稠各相與矜功争權傕以稠勇而得衆忌之請稠㑹議便于坐殺稠由是諸将轉相疑貳傕汜各治兵相攻傕遂将兵圍宫以車三乗迎帝放兵入掠宫人御物並取金帛遂放火燒宫殿官府居民悉盡帝使公卿和傕汜汜留太尉楊彪大司農朱儁等十人為質【儁憤懣發病死】議攻李傕楊彪曰羣臣共鬬一人刦天子一人質公卿可乎汜怒欲手刃之彪曰卿尚不奉國家吾豈求生邪汜乃止傕召羗胡數千以御物繒綵與之許以宫人欲令攻汜汜遂將兵夜攻傕門矢及帝簾帷中傕復移乘輿幸北塢使校尉監塢門【侍臣皆有饑色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賜左右傕曰朝晡上飯何用米為乃以牛骨與之】帝使謁者僕射皇甫酈和傕汜酈先詣汜汜從命又詣傕傕不肯曰郭多【汜一名多】盗馬盧耳何敢欲與吾等君觀吾方略士衆足辦多否多又刦質公卿而君茍欲左右之邪酈曰汜質公卿而將軍脅主誰輕重乎傕呵之出酈詣省門白傕不奉詔辭語不順帝恐傕聞之亟命酈去【傕遂自為大司馬位三公右】 夏四月立貴人伏氏為皇后 曹操攻抜定陶吕布走歸劉備留張超守雍邱 操以陶謙已死遂欲取徐州還乃定布荀彧曰昔高祖保闗中光武據河内皆深根固夲以制天下將軍夲以兗州首事河濟天下要地是亦將軍之闗中河内也今舍而東布必乘虚㓂暴民心益危是無兖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安所歸乎操乃止布與陳宫將萬餘人來戰【操兵皆出收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屯西有大堤其南樹木幽深操引兵堤□出半兵堤外布益進乃令輕兵挑戰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歩騎並進】大破之遂攻㧞定陶分兵平諸縣布東奔劉備邈詣袁術求救留弟超守雍邱【邈未至夀春為其下所殺布見備甚尊敬之請備于帳中坐婦牀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内不悦】 六月張濟迎帝東歸秋七月發長安 張濟自陜来和傕汜欲遷乗輿權幸農帝亦思舊京遣使宣諭十反傕汜乃許【自傕汜相攻數月死者萬數㑹傕將楊奉謀殺傕事泄叛去傕衆稍衰帝又遣賈詡吕羌胡大師許以封賞令各引去傕由此單弱】七月車駕東出夜到霸陵從者皆飢張濟賦給有差傕出屯池陽汜欲令帝幸髙陵公卿及濟以為宜幸農汜不從帝遂終日不食汜聞之曰可且幸近縣八月幸新豐汜復謀脅帝還都郿侍中种輯知之宻告楊定【卓故部曲傕以為安西将軍】董承【靈帝母董太后之姪先為牛輔将】楊奉【故白波城帥後為卓將白波賊者黄巾餘黨起西河白波谷因以為號】令㑹新豐汜自知謀泄乃棄軍入南山 冬十二月張濟與傕汜合追帝至陜帝渡河入李樂營帝東至華隂【将軍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資儲欲上幸其營楊定與煨有隙誣煨欲反遂攻其營十餘日不下煨供給御膳禀養百官無有二意詔和解之】李傕郭汜悔遣天子復相與和欲共刼帝而西楊定為汜所遮亡走荆州張濟與董承楊奉不相平乃反合傕氾共追乘輿至農東澗承奉與戰軍敗百官士卒死者不可勝數【射聲校尉沮儁被創墜馬傕謂左右曰尚可活否儁罵之曰汝等凶逆逼刼天子亂臣賊子未有如此者傕使殺之】帝露次曹陽【墟名在今河南陜州西元和志俗曰七里澗】承奉乃譎傕等與連和而密遣間使至河東招故白波【注見前】師李樂韓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並率其衆數千騎來與承奉共擊傕等大破之車駕發東傕等復來戰奉等大敗死者甚于東澗【李樂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馬上曰不可舎百姓而去此何辜哉】兵相連綴四十里至陜乃結營自守虎賁羽林不滿百人承奉等議夜潛過河使李樂先渡具船舉火為應上與公卿歩出營皇后兄伏徳扶后臨河河岸髙十餘丈以絹縋而下【餘人皆匍匐岸側或從上自投死亡傷殘不復相知爭赴舟者董承李樂以戈擊之舟中手指可掬】帝乃御船同濟者皇后宋貴人后父完及楊彪以下纔數十人到大陽【漢縣注見前】幸李樂營河内太守張楊使數千人負米貢餉帝御牛車幸安邑【羣師競求拜職刻印不給至乃以錐畫之乘輿居棘籬中門户無闗閉帝又遣太僕韓融與傕汜等連和傕乃放遣公卿百官歸所掠宫人已而糧盡宫人皆食菜果】張楊來朝謀以乘輿還雒陽諸將不聴楊復還野王沮授説袁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今州域初定兵彊士附西迎大駕即宫鄴都挾天子而令諸候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笑紹不從 孫䇿擊劉繇【字正禮牟平人岱之弟】于曲阿破走之 先是劉繇奉詔為掦州刺史時袁術已據夀春【刺史所治】丹陽太守吳景【孫策舅】都尉孫賁【字伯陽策從兄】迎繇至曲阿既而繇以景賁夲袁術所用乃廹逐使去景賁退保歴陽繇遣將屯横江【浦名在和州東南對江南之采石為津渡處】以拒之景賁連攻不克至是孫策説術乞助景等平定江東【策説術曰家有舊恩在東願助舅討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萬兵以佐明使君定天下術知其恨而以劉繇在曲阿王朗在會稽謂策未必能定遂許之】術表策為折衝校尉將兵千餘人騎數十匹比至歴陽衆五六千【策先奉母徙曲阿依吳景已徙厯陽及是又徙母于阜陵】周瑜將兵迎之助以資糧進攻橫江拔之渡江轉鬬所向皆破百姓聞孫郎至皆失魂魄雞犬菜茹一無所犯民乃大悦競以牛酒勞軍遂攻劉繇于曲阿【繇使大史慈偵軍卒遇策于神亭慈便前鬬策擥得慈子㦸慈亦得䇿兠鍪會兩家兵騎來赴遂解散 太史慈字子義東萊人神亭在今江南鎮江府金壇縣西北】繇兵敗走䇿入曲阿勞賜將士發恩布令告諭諸縣樂從軍者一身行復除門户不樂者不强旬日之間四面雲集得見【賢遍反】兵三萬餘人威震江東術表䇿為殄寇將軍䇿以張紘【字子綱廣陵人】為正議校尉張昭【字子布彭城人】為長史常令一人居守一人從征討待昭以師友之禮文武之事一以委之繇奔丹徒【將走會稽許劭曰不如豫章北連豫壤西接荆州孟徳景升必相救濟繇從其言】遂泝江南保豫章【有笮融者先從陶謙為下邳相謙敗融走廣陵殺太守趙昱依故彭城相薛禮于秣陵復殺禮至豫章又詐殺太守朱皓繇擊破之融走死】 雍邱潰張超自殺袁紹圍東郡執太守臧洪殺之張超在雍邱曹操圍之急超曰唯臧洪當來救吾衆曰袁曹方睦洪為袁所表用必不敗好以招禍超曰子源天下義士終不背本但恐見制强力不相及耳洪時為東郡太守【洪先領青州紹以其能徒東郡治東武陽】徒跣號泣從紹請兵將赴其難紹不與請自率所領以行亦不許雍邱遂潰超自殺操夷其三族洪由是怨紹絶不與通紹興兵圍之不下【紹令洪邑人陳琳以書喻之洪復書曰僕䝉主人傾蓋遂竊大州自謂究竟大事其尊王室豈悟郡將□戹請師覓拒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區微節無所獲仲斯所以忍悲揮戈收涙告絶者也行矣孔璋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投命于君親吾子托身于盟主臧洪䇿名于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而無聞焉】紹知洪無降意増兵急攻【城中糧榖已盡初尚掘䑕煮筋角後無可復食者主簿啓内厨米三升請為饘粥洪難曰何能獨甘此也使作薄糜徧班士衆又殺其愛妾以食將士將士感流涕無能仰視者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離叛】城陷生執洪紹謂洪曰今日服未洪據地瞋目曰諸袁事漢四世五公可謂受恩今王室衰弱無扶翼之意欲因際會希冀非望多殺忠良以立姦威洪惜力劣不能推刃為天下報讐何謂服乎紹知洪終不為己用乃殺之【洪邑人陳容少親慕洪時在紹坐起謂紹曰將軍欲為天下除暴而先誅忠義豈合天意紹慚使人牽出容曰寧與臧洪同日死不與將軍同日生也遂復見殺在坐無不歎息竊相謂曰如何一日殺二烈士】 劉虞故吏鮮于【箕于封朝鮮其支子食采在于因以鮮于為氏】輔迎虞子和擊公孫瓚破之 公孫瓚盡有幽州之地遂益驕矜記過忘善多所賊害劉虞從事漁陽鮮于輔等率州兵欲報瓚以燕國閻柔素有恩信共推為烏桓司馬招誘胡漢得數萬人與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戰斬之烏桓峭王【烏桓大人之稱】感虞恩徳亦率種人随輔南迎虞子和【和先為袁術所執逃還北袁紹復留之】與袁紹將麴義合兵十萬共攻瓚瓚兵數敗還易【漢縣故城在今直保定府雄縣】京固守【前此有童謡曰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惟有此中可避世瓚自以為易地當之逆徙鎮焉及為輔等所敗慮有非常為塹十重築京髙十丈為樓其上以鐵為門夀與姫妾居疎逺賓客希復攻戰或問其故瓚曰昔謂天下事可指揮而定今日視之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田畜榖兵法百樓不攻今吾樓櫓十重積榖三百萬斛食盡此榖足以待天下之事矣】 【丙子】建安元年秋七月帝還雒陽 張楊使董承先詣雒陽修宫【時諸將更相疑貳帝遣使至營宣諭乃從詔】楊奉韓暹奉帝東還【胡才李樂留河東才為怨家所害樂病死】楊以糧迎道路七月至雒陽幸故中常侍趙忠宅八月幸南宫楊安殿【張楊以為己功故名其殿曰楊安】楊曰天子當與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楊當出扞外難遂還野王【楊後為其將楊醜所殺】楊奉亦出屯梁【漢縣故城在今河南汝州】韓暹董承並留宿衛時宫室燒盡百官披荆棘依牆壁間州郡各擁強兵委輸不至羣僚饑乏尚書郎以下自出採稆【音吕野榖不因播種而生者】或飢死牆壁或為兵士所殺 曹操入朝自為司校尉錄尚書事 曹操在許謀迎天子衆以為山東未定韓暹楊奉未可卒制荀彧曰今鑾駕旋軫東京搸蕪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宏義以致英俊大徳也四方雖有逆節其何能為操乃遣曹洪【字子廉操從弟】將兵西迎天子董承等拒之洪不得進㑹韓暹矜功専恣承潛召操操乃以兵詣雒陽既至奏韓暹楊張之罪【暹懼誅單騎奔楊奉】帝以暹楊有翼駕功詔勿問以操領司隸校尉録尚書事【操殺尚書馬碩等封董承輔國將軍伏宂等十三人為列侯贈沮儁農太守】 曹操遷帝于許自為大將軍封武平【後漢縣故城在今河南歸徳府鹿邑縣】侯 操引董昭問計昭曰諸將人殊意異今留匡弼事埶不便唯有移駕幸許耳操曰此孤本志也乃奉車駕東遷【行至轘轅楊奉韓暹欲要遮乘輿不及操撃之奉暹南奔袁術】遂都許立宗廟社稷自是政歸曹氏天子守位而已 孫䇿取會稽太守王朗降 䇿引兵渡浙江會稽功曹虞翻【字仲翔餘姚人】勸太守王朗避之朗不從發兵拒戰敗績浮海至東冶【注見前】䇿追擊大破之朗乃降【策以朗儒雅詰讓而不害後曹操徵朗參司空軍事】䇿自領㑹稽太守復命翻為功曹待以交友之禮【䇿好遊獵翻諫曰明府喜輕出微行夫白龍魚服困于豫且願少留意䇿曰君言是也然不能改 白龍魚服昔白龍下清冷之淵化為魚漁者豫且射中其目見劉向説苑】 以袁紹為太尉曹操自為司空 詔書下紹責以地廣兵多而専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但擅相討伐紹上書陳愬乃以紹為太尉紹恥班在操下辭不受操懼請以大將軍讓紹而自為司空行車騎將軍事 曹操以荀彧為侍中尚書令荀攸為軍師郭嘉【字奉孝潁州陽翟人】為祭酒 操以荀彧為侍中守尚書令問以䇿謀之士彧薦其從子攸及郭嘉操徵攸與語大悦曰公逹非常人也吾得與之計事天下當何憂哉以為軍師嘉初見袁紹紹甚敬禮之居數十日嘉訝其多端寡要好謀無决遂去之操召見與論天下事喜曰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操表嘉為司空祭酒 以孔融為將作大匠 北海太守孔融志在靖難而才疎意廣訖無成功時袁曹公孫首尾相連融孤立不與通袁紹子譚為青州刺史攻融自春及夏戰士所餘纔數百人流矢交集而融猶隱几讀書談笑自若及城陷乃奔東山【胡三省注都昌縣之東山也都昌故城在今山東青州府臨朐縣】操與融有舊徵為将作大匠【融在北海尊事髙宻鄭康成為特立一鄉曰鄭公鄉會黄巾入郡界康成避地徐州數年乃還公車徵為大司農以病乞歸卒于家康成所著經書凡百餘萬言通人頗譏其煩然經傳洽熟稱為大儒齊魯間宗之】 募民屯田許下州郡並置田官 中平以來民棄農業諸軍並起率乏粮穀飢則冦掠飽則棄餘瓦解流離無敵自破者不可勝數【袁紹在河北軍人仰食袁柘袁術在江淮取給蒲嬴民多相食州里蕭條】羽林監棗祗請建置屯田操從之以祗為屯田都尉以任峻【字伯逹中牟人】為典農中郎将募民屯田許下得榖百萬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倉廩皆滿故操征伐四方無運糧之勞遂能兼並羣雄軍國之饒起于祗而成于峻 吕布攻劉備備走歸許詔以為豫州牧遣東屯沛先是袁術攻劉備以爭徐州備使張飛守下邳自將拒術于盱眙【注見前】術與布書令襲下邳許以助軍糧布引兵東下飛敗走備與術戰又敗請降于布布亦忿術軍糧不至乃復與備合并埶攻術至是術畏布為己害乃為子求婚布許之術遣將紀靈等攻劉備備求救于布布馳往赴之靈等聞布至皆歛兵而止【布屯沛□西南諸靈等靈等亦請布布往就之與備共飲食布謂靈等曰元徳布弟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鬬喜解鬬耳乃令軍候植㦸于營門布彎弓顧曰諸君觀布射戟小支中者當各解兵不中可留決鬬布即一發正中㦸支靈等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歡會然後罷兵】備合兵得萬餘人布惡之自出兵攻備備敗走歸曹操操厚遇之以為豫州牧或謂操曰備有英雄之志今不早圖後必為患操以問郭嘉嘉曰公起義兵爲天下除暴推誠仗信以招俊傑猶懼其未也今備有英雄名以窮歸已而害之則智士將自疑囘心擇主公誰與定天下乎操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使圖布【初備在豫州與袁渙為茂才至是渙為布所留布使作書辱罵備渙不可布以兵脅之渙顔色不變笑而應曰渙聞唯徳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且渙他日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之復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 袁渙字曜卿扶樂人司徒滂之子】 劉表立學校作雅樂 劉表愛民養士從容自保境内無事學士歸之者以千數表乃起立學校講明經術命故雅樂郎杜䕫【字公良河南人】作雅樂表欲庭觀之䕫曰將軍號不為天子合樂而庭觀之無乃不可乎表乃止【禰衡少有才辯而尚氣剛傲孔融薦之曹操□辱罵操操怒曰衡豎子殺之猶鼠雀耳顧此人素有才名逺近將謂孤不能容乃送劉表衡稱表之羙盈口而好譏貶其左右左右譖之表怒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送衡與之後衡衆辱祖祖殺之衡字正平平原般人】 【丁丑】二年春正月曹操擊張繡降之繡叛襲操殺其子昻繡張濟族子也先是濟在闗中士卒饑餓至南陽冦略為流矢所中死繡領其衆屯宛與劉表合【初帝出長安賈詡往依段煨已而歸繡説繡使附劉表繡從之詡往見表還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見事變多疑無决無能為也】至是曹操擊繡繡舉衆降操納張濟妻繡恨之襲擊操軍殺操長子昻操中流矢敗走繡還保穰【明年操後擊繡圍穰㑹袁紹將田豐勸紹襲許奉迎天子紹不從而亡卒有以豐謀白操者操遂解穰圍而還繡率衆追之賈詡曰不可追也必敗繡不聽敗還詡曰促更追之必勝繡從之果以勝歸繡問其故詡曰公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曹公軍新退必自斷後故云必敗曹公力未盡而一朝引退必國内有故也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諸將雖勇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必勝也繡乃服】 以鍾繇為司隸校尉督關中諸軍 初董卓召馬騰韓遂以圗山東至㑹卓死李傕皆以為將軍遣遂還留騰屯郿【事在初平三年】諫議大夫种劭【字申甫拂之子】左中郎將劉範【焉之子】等謀誅傕使騰襲長安戰敗劭等皆死騰走還涼州【在興平元年】至是曹操將有事山東而以闗右為憂【操用荀彧郭嘉言将東取吕布又袁紹浸擾鬬中彧曰闗中將師唯馬騰韓遂最彊若撫以恩徳雖不能乆安比公平定山東足以不動侍中鍾繇有志謀可屬以西事】乃表鍾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督闗中諸軍繇至長安移書騰遂等為陳禍福騰遂各遣子入侍 袁術稱帝殺故兖州刺史金尚 術以讖言代漢者當塗髙自云名字應之【章懐注當塗髙者魏也術自以術及路皆是塗故云應之】遂有僭逆之謀聞孫堅得國璽拘堅妻而得之議稱尊號孫䇿聞之與術書曰湯武雖有聖徳假使時無失道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于天下徒以幼小脅于強臣異于湯武之時且董卓貪滛驕陵志無紀極至于廢主自興亦猶未也而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甚焉者乎術始料䇿必與己合及得其書愁沮發疾䇿遂絶之至是僭號于夀春自稱仲家置百官郊祀天地沛相陳珪【字漢瑜登之父】少與術游術以書召珪又刦質其子期必致珪珪答書曰足下隂謀不軌以身試禍欲吾營私阿附有死不能也術欲以金尚為太尉【尚先為曹操所擊奔術事見前】尚不許而逃去術殺之 夏五月以吕布為左將軍布擊袁術兵破之 袁術遣使以稱帝告吕布因求迎婦布遣女隨之陳珪恐徐合縱為難未已往說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輔贊國政將軍宜與協謀共存大計今與術結婚必受不義之名將有累卵之危矣布亦素怨術女已在塗乃追還絶婚械送其使梟首許市珪欲使子登詣曹操布固不肯㑹詔以布為左将軍操復遺布手書深加慰納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謝恩並答操書登見操因陳布勇而無謀輕于去就宜早圖之操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命隂合部衆以為内應【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拔㦸斫几日卿父勸我協同曹操絶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饑即為用飽則颺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術遣其大將張勲等與韓暹楊奉步騎數萬七道攻布布懼不敵珪曰暹奉與術卒合之師謀無素定不能相維子登策之比于連雞埶不俱棲立可離也布乃用珪策與暹奉書使與己并力擊術且許破術悉以軍資與之暹奉大喜即從布進軍去勲營百歩暹奉兵同時呌呼勲等散走布追擊大破之殺傷堕水死者殆盡【韓暹楊奉縱暴徐間是耳劉備誘奉斬之暹奔還并州道為人所殺】 袁術遣盜殺陳王寵【敬王羡曾孫】 自黄巾賊起郡國皆棄城走唯陳王寵有勇善射治兵自守國人不敢離叛故陳獨得完國相駱俊【字孝遠烏栕人】素有威恩鄰郡人多歸之有衆十餘萬袁術求糧俊拒絶之術遣客詐殺俊及寵陳由是破敗【時王侯無復租禄或並日而食轉死溝壑者甚衆夫人姬妾多為冦盜所虜云】 秋九月下故太尉楊彪獄尋赦出之 故太尉楊彪與袁術婚姻曹操惡之奏收下獄劾以大逆孔融往見曹曰楊公四世清徳海内所瞻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歸罪楊公乎操曰此國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殺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操使許令滿寵【風俗通荆蠻有瞒氏音舛後改為滿寵字伯寧山陽昌邑人】按彪獄融與荀彧皆屬寵勿考掠寵考訊如法數日求見操曰楊彪考訊無他辭語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白必大失民望竊為明公惜之操即赦彪【彪見漢室衰㣲政在曹氏遂稱脚攣積十餘年不行由是得免于禍】 【戊寅】三年夏四月詔將軍段煨等討李傕夷三族 先是郭氾為其將伍習所殺至是煨等誅傕首於許詔髙縣之封煨閿鄉【漢縣今屬河南陜州】侯【煨後徵為大鴻臚病卒】 秋九月吕布復攻劉備曹操擊布殺之 吕布復與袁術通遣其將髙順等攻劉備破沛城虜備妻子備單身走曹操使夏侯惇【字元讓譙人】救備為順所敗【順所將七百餘兵每戰必克名陷陳營】操乃自擊布與備遇於梁廣陵太守陳登率郡兵為操先驅進至下邳布屢戰皆敗還保城不敢出【布欲使陳宫髙順守城自將騎斷操糧道布妻謂曰宫順素不和將軍一出宫順必不同心共守城如有蹉跌妾豈得復為將軍妻哉布乃止】遣人求救于袁術術不能救嚴兵為布作聲援操圍下邳乆疲敝欲還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無謀今屢戰皆北銳氣衰矣陳宫有智而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宫謀之未定急攻之布可㧞也乃引沂泗【水名注俱見前】灌城月餘布益困迫布將魏續等共執陳宫髙順【初布性决疑所為無常髙順每諫布不能從後遂疎順奪其兵以與魏續至是續執順等以叛布】率其衆降布登白門樓【水經注下邳城南門名白門】兵圍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見操曰明公之所患不過于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將騎明公將步天下不足定也顧謂劉備曰元徳卿為坐上客我為降虜繩我急獨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縛虎不得不急乃命緩布劉備曰不可明公不見吕布事丁建陽董太師乎操然之布目備曰大耳兒最叵信于是縊殺布及陳宫髙順皆首送許然後葬之【操將殺陳宫謂曰奈卿老母妻子何宫曰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絶人之祀老母妻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遂出就刑操為之流涕厚撫其家初㤗山屯帥臧霸等皆附于布及布敗霸等及布將張遼皆率其衆降操割青徐二州近海者委霸等以遼為中郎將劉備從操還許操表為左將軍禮之愈重陳登加伏波將軍 臧霸字宣髙㤗山華人張遼字文逺雁門人】 以孫䇿為討逆將軍封吳侯 孫忠遣張紘獻方物操欲撫納之表䇿為討逆將軍封吳侯以紘為侍御史袁術以周瑜為居巢【注見前】長魯肅【字子敬臨淮人】為東城【胡三省注前漢縣屬廬江後漢省當是袁術復置】長瑜肅知術終無所成皆棄官渡江從䇿䇿自將討祖郎【丹陽宗帥】于陵陽【注見前】禽之即破械署門下賊曹又討太史慈【劉繇仁走慈進住涇縣大為山越所附】于勇里【胡三省注在涇縣】禽之即署門下督【䇿謂慈曰寧識神亭時邪若卿爾時得我云何慈曰未可量也䇿大笑曰今日之事當與卿共之孤是卿知己勿憂不如意也】軍還郎慈俱在前導軍人以為榮先是劉繇攻破笮融朝廷以華歆為豫章太守及是繇卒餘衆未有所附䇿命慈為撫安之且觀華歆牧御方規何如慈還謂䇿曰華子魚良徳也然無他方規自守而已䇿遂有兼并之志 【己夘】四年春三月袁紹擊公孫瓚瓚自焚死 袁紹連年攻公孫瓚不能克欲與瓚釋憾連和瓚不答而増修守備至是黒山帥救瓚未至瓚密使人齎書使起火為應瓚自内出戰紹候得其書如期舉火瓚遂出戰紹設伏擊之瓚大敗復還自守紹為地道穿其樓下燒之樓輒傾倒稍至京中【即所築髙京】瓚悉縊其姊妹妻子然後引火自焚【其將田楷戰死】 袁紹承制以烏桓蹋頓為單于 蹋頓邱力居從子有武略邱力居死【子樓班年少蹋頓代立】總攝諸部紹攻公孫瓚蹋頓以諸部助之瓚滅紹皆賜以單于印綬又以閻柔得烏桓心因加寵慰以安北邊【其後諸部奉樓班為單于以蹋頓為王然蹋頓猶秉計策】 夏六月袁術北走詔劉備將兵邀之術還走死 術既稱帝淫侈滋甚媵御數百無不兼羅紈厭梁肉而士卒凍餒莫之簡恤既為吕布所破【事見前】又為曹操所敗【二年操東征術術棄軍走留其將橋蕤等拒操操擊斬之術走渡淮由是遂衰】資食空盡不能自立乃燒宫室奔其部曲陳簡復為所拒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為乃遣使歸帝號于紹【具言祿去漢室表氏當興紹因然之】袁譚自青州迎術欲從下邳北過曹操遣劉備邀之復走夀春至江亭坐簀牀而歎曰表術乃至是乎因憤慨歐血死妻子奔皖城故廣陵太守徐璆得國璽獻之 秋八月曹操進兵黎陽【注見前】還許分兵守官渡【城名在今河南開封府中牟縣東北亦曰中牟臺】 袁紹既克公孫瓚心益驕貢御稀簡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以攻許沮授諫曰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舉師南向于義則違且廟勝之䇿不在強弱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而受攻者也竊為公懼之紹不從許下諸將聞紹將攻許皆懼操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孔融謂荀彧曰紹地廣兵彊田豐許攸智士也為之謀審配道紀忠臣也任其事顔良文醜勇將也統其兵殆難克乎彧曰紹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逄紀果而自此數人者者埶不相容必生内變顔良文醜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禽也】八月操進軍黎陽使臧霸等入青州于禁【字文則㤗山鉅平人】屯河上九月操還許分兵守官渡 冬十一月張繡降 袁紹遣人招繡并與賈詡書結好詡于繡坐上顯謂紹使曰歸謝袁夲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繡驚懼曰何至于此詡因勸繡歸曹操繡從之【操以繡為武將軍詡為執金吾】 復置鹽官徙司隸校尉治農 闗中諸將以袁曹方爭皆中立顧望【涼州牧韋端使從事楊年詣許阜還諸將問袁曹勝負阜曰袁公寛而不斷好謀而少決不斷則無威少決則後事今雖彊終不成大業曹公有雄才大略決機無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濟大事者也 楊阜字義山天水冀人】操使侍御史衛覬【字伯儒河東安邑人】往鎮撫之時四方大有還民諸將多引為部曲覬書與荀彧【書曰闗中膏腴之地頃遭荒亂人民流入荆州者十萬家今歸者無以自業諸將各競招懷以為部曲一旦變動必有後憂夫鹽國之大寳也亂來放散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益市犂牛若有歸民以供給之勤耕積粟以豐殖闗中逺民聞之必日夜竸還又使司校尉留治闗中以為之主則諸將日削官民日盛此彊本弱敵之利也】彧以白操操從之始遣謁者僕射監鹽官司校尉治農闗中由是服從 孫䇿襲廬江取之徇豫章太守華歆降 廬江太守劉勲新得袁術部曲孫䇿惡其兵强勸勲攻取上繚【今江西南昌府建昌縣有上繚營相傳漢昌邑王所置】宗帥勲既行䇿與周瑜輕軍襲拔廬江悉降其衆勲北歸許䇿遂西破黄祖盛兵将徇豫章謂虞翻曰華子魚自有名字然非吾敵也若不開門譲城不得無所傷害卿便在前具宣孤意翻往見歆曰孫討逆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君今守孤城資糧不足不早為計悔無及也大軍已次椒邱【地名在南昌府城北】明日日中迎檄不至與君絶矣歆乃夜作檄明旦遣使齎迎䇿便進軍歆葛巾迎降䇿向歆拜禮為上賓【䇿之入皖城也撫視袁術妻子及入豫章収載劉繇喪善遇其家士大夫以是稱之 皖城後漢皖縣為廬江郡治故城在今江南安慶府潛山縣】 劉備起兵徐州討曹操 初董承稱受帝衣帯中密詔與劉備謀誅曹操操從容謂備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備方食失匕箸值雷震備因曰聖人云迅雷風烈必變良有以也遂與承及种輯等同謀會操遣備邀袁術備遂殺徐州刺史留闗羽守下邳行太守事身還小沛郡縣多叛操為備備衆數萬人遣使與袁紹連兵【操使長史劉岱等擊備不克備謂曰使汝百人來無如我何曹公自來未可知耳】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七 後漢 孝獻皇帝 【庚辰】建安五年春正月曹操殺車騎將軍董承遂擊劉備破之備奔冀州 董承等謀洩曹操殺之皆夷三族操欲自擊劉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操曰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郭嘉曰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備新起衆心未附急擊之必敗操師遂東田豐說袁紹曰曹劉連兵未可卒解公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紹辭以子疾豐舉杖擊地曰嗟乎遭難遇之時而以嬰兒之病失其㑹惜哉事去矣操擊劉備破之獲其妻子進拔下邳禽闗羽備由青州奔袁紹【袁譚故備茂才也以步騎迎備至平原遣使白紹】紹去鄴二百里迎之 二月曹操還官渡袁紹進軍黎陽夏四月紹遣兵攻白馬【注見前】操擊破之斬其將顔良文醜 操還官渡紹乃議攻許田豐諫【豐曰曹操既破劉備則許下非復空虚且曹操善用兵衆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以久待之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蕳其精鋭乘虛迭出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紹不從豐復彊諫紹以為沮衆械繫之于是移檄州郡數操罪惡【陳琳為之辭】二月進軍黎陽【沮授臨行會其宗族散財與之曰軍之破敗在此舉矣雄有言六國蚩蚩為羸弱姬其今之謂乎】紹遣顔良攻白馬沮授曰良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紹不聽四月操引軍兼行趣白馬良來逆戰關羽望見良麾葢䇿馬刺良于萬衆之中斬其首而還紹軍莫能當者遂解白馬之圍徙其民而西紹渡河追之沮授諫紹復不從【授臨濟歎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濟乎遂以疾辭紹不許而意恨之】軍至延津【杜預左傳注陳留酸棗縣北有延津酸棗注見前】南操勒兵駐營南阪下令騎解鞍放馬用荀 攸計陳輜重餌敵紹騎將文醜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曰可上馬操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操曰可矣乃皆上馬縱擊大破之斬醜醜良皆紹名將再戰斬之紹軍奪氣【初曹操壯闗羽之為人而察其無留意使張遼以其情問之羽歎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我受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耳遼以報操操義之及殺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賞賜羽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劉備于袁軍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孫策卒弟權代領其衆 策欲乘虚襲許郡署未發會先所殺呉郡太守許貢奴客【初貢為朱治所逐南依山賊嚴白虎䇿皆擊殺之貢奴客欲為報仇】因策出獵伏篁竹中射之中頰創甚召張昭等謂曰中國方亂以呉越之衆三江【韋昭曰呉松江錢塘江浦陽江也考三江諸說不一此指呉越而言韋說為近】之固足以觀成敗公等善相吾弟呼權佩以印綬謂曰決機于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遂卒【時年二十六】權悲號未視事昭曰孝廉此寧哭時邪乃易權服扶上馬使出巡軍上表朝廷下移屬城中外將校各令奉職周瑜自巴邱【初䇿定豫章分置廬陵郡留瑜鎮巴邱 裴松之曰瑜所鎮今巴邱縣也考巴邱縣晋屬廬陵郡梁改曰巴山故城在今江西撫州府崇仁縣】將兵赴䘮留與張昭共掌衆事時流寓之士皆以安危去就為意未有君臣之固昭與瑜等謂權可與共成大業遂委心而服事焉 秋九月庚午朔日食 袁紹攻曹操于官渡冬十月操襲破其輜重紹軍大潰袁紹軍陽武【秦置縣兩漢列代皆因之今屬河南開封府】沮授説曰北兵雖衆而勁果不及南南兵雖精而資儲不如北南幸于急戰北利在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紹不從進營稍前東西數十里操亦分營與相當遂合戰操軍不勝復還堅壁【紹為髙櫓起土山射营中營中皆䝉□而行操乃為霹靂車發石擊紹□皆破紹又為地道攻操操輒于内為長塹拒之】操衆少糧盡士卒疲乏乃與荀彧書議欲還許彧報曰紹悉衆聚官渡欲與公決勝負公以至弱當至彊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能聚人而不能用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竒之時不可失也操乃堅壁持之紹運穀車數千乘至官渡操擊燒之十月紹復遣軍運榖使淳于瓊等將兵送之沮授請别為支軍于表【支别表外也】以絶曹操之鈔紹不從瓊宿烏巢【澤名在延津縣東南】去紹營四十里㑹許攸怒紹奔操説操襲瓊【先是許攸謂紹曰曹操悉師拒我許下勢必空弱若分邉輕軍星行掩襲許可㧞也許㧞則奉迎天子以討操操成禽矣紹不從㑹攸家犯法審配収擊之攸怒遂奔曹操聞其來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卿逺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操曰今有幾糧乎操詭言可支一嵗既曰半嵗攸皆以為不實操乃曰向言戲之其實可支一月為之奈何攸曰袁氏輜重萬餘乘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若輕兵襲之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操大喜乃留荀攸曹洪守營自將歩騎五千用袁軍旗幟銜枚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至屯放火瓊營驚亂操急擊之紹聞操擊瓊謂其子譚曰就操破瓊吾㧞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其將張郃【字儁乂河間鄚人】等攻操營而但遣輕騎救瓊騎至烏巢操士卒殊死戰大破之斬瓊等盡燔其糧榖張郃等攻操營不能下聞瓊已破乃焚攻具詣操降于是紹軍驚擾大潰紹及譚等幅巾乘馬與八百騎渡河操追之不及盡収其輜重圖書珍寳餘衆降者操盡阬之前後所殺七萬餘人【沮授為操軍所執大呼曰授不降也操與之有舊遂赦而厚遇焉授尋謀歸袁氏操乃殺之操収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曰當紹之彊孤猶不能自保况衆人乎】紹走至黎陽北餘衆稍復歸之旣還遂殺田豐【或謂田豐曰君必見重矣豐曰公貌寛而内忌若勝而喜猶能赦我今戰敗而恚吾不望生紹還謂僚屬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遂殺之】紹外寛雅有局度喜怒不形于色而性矜愎自高短于從善故至于敗【冀州城邑多降于操紹歸復擊定之明年夏操兵河上擊破紹倉亭軍】 有星孛于大梁【晉書天文志自胃七度至畢十度曰大梁之次】 以孫權為討虜將軍 曹操聞孫策死欲因喪伐之張紘諫曰乘人之喪旣非古義若其不克成讐棄好不如因而厚之操即表權為討虜將軍領㑹稽太守操欲令紘輔權内附乃以紘為㑹稽都尉紘至吳太夫人以權年少委紘與張昭共輔之紘思惟補察知無不為魯肅將北還周瑜止之因薦于權權與語悦之引肅合榻對飲問計肅曰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惟有保守江東以觀天下之釁耳若因北方多務除黄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此王業也張昭毁肅年少麄踈權益貴重之 張魯據漢中【後漢郡治南鄭注見前】 張魯以劉璋闇懦不復承順璋怒殺其母及弟魯遂據漢中【魯以鬼道殺民自號師君其來學道者初皆名鬼卒受本道已信號祭酒各領部衆犯法者三原然後行刑不置長吏皆以祭酒為治民夷便之】後復襲取巴郡【後漢郡治江州注見前】朝廷力不能征遂就寵魯為鎮民中郎將領漢寧【章懷注建安二年置郡】太守通貢獻而已【魯雄據巴漢垂三十年】 【辛巳】六年春三月丁卯朔日食 秋九月曹操擊劉備于汝南備奔荆州 先是袁紹遣劉備畧汝南【汝南黄巾劉辟叛操附紹紹遣備將兵助辟】郡縣多應之曹操遣曹仁【字子孝操從弟】擊備備走還紹軍隂欲離紹乃説紹南連劉表紹遣備將本兵復至汝南與龔都等合操遣其將蔡陽擊之為備所殺【事在五年】至是操自將擊備備奔劉表【都等皆散】表聞備至自出郊迎以上賔禮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已而表遣備北侵與曹操將夏侯惇于禁等相拒于博望久之備設㐲兵一旦自燒屯偽遁惇與禁等追之為伏兵所破備在荆州數年嘗于表坐起至厠慨然流涕表怪問備備曰吾嘗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裏肉生日月如流老將至矣而功業不能建是以悲耳】 【壬午】七年春正月曹操復進軍官渡夏五月袁紹卒㓜子尚襲行州事長子譚出屯黎陽操攻敗之 袁紹慙憤發病嘔血卒初紹有三子譚【字顯思】熙【字顯雍】尚【字顯甫】紹後妻劉氏愛尚紹欲以為後乃以譚繼兄後出為青州刺史【沮授諫曰世稱萬人逐免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譚當為嗣而斥使居外禍其始此矣紹曰吾欲令諸子各據一州以視其能于是使熙為幽州刺史甥髙幹為并州刺史】逢紀審配素為譚所疾辛評【陽翟人辛毗兄】郭圖【字公則潁川人】皆附于譚而與配紀有隙及紹卒衆以譚長欲立之配等恐譚立而評等為害遂矯紹遺命奉尚為嗣譚至不得立自稱車騎將軍屯黎陽尚少與之兵而使紀隨之譚求益兵配等不與譚怒殺紀曹操攻譚尚自將助之與操相拒譚尚數敗【尚遣其將郭援高幹共攻河東發使與馬騰等連兵援所經城邑皆下河東郡吏賈逵守絳援攻之急父老約援不害逵乃降援許之既而使逵為將逵不屈援怒將斬之或㐲其上以救之吏民皆乗城呼曰負約殺我賢君寧俱死耳援乃囚逵壺闗有祝公道者夜盜出之援軍至平陽鍾繇遣使説馬騰為言利害騰乃遣其子超將兵與繇㑹援將渡汾為營濟未半繇擊大破之援繇之甥也校尉龎徳斬之繇見其頭而哭德謝繇繇曰援雖我甥國之賊也何謝之有 絳漢縣後漢曰絳邑即春秋晉新田注見前賈逵字梁道襄陵人馬超字孟起龎徳字令明南安狟道人狟音桓】 曹操責孫權任子權不受命 曹操下書責孫權任子權召羣僚㑹議張昭等猶豫不决權引周瑜詣吳太夫人前定議瑜曰昔楚國初封不滿百里繼嗣賢能廣土開境遂據荆陽至于南海傳業延祚九百餘年今將軍承父兄餘資兼六郡之衆兵精糧多將士用命鑄山煮海境内富饒有何逼廹而欲送質質一入不得不與曹氏相首尾與相首尾則命召不得不徃如此見制于人極不過一侯印僕從十餘人車數乘馬數匹豈與南面稱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觀其變若曹氏能率義以正天下將軍事之未晩若為暴亂彼自亡之不暇焉能害人吳大夫人謂權曰公瑾議是也公瑾與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視之如子汝其兄事之遂不送質 【癸未】八年春二月曹操攻黎陽譚尚敗走夏四月操追至鄴還譚攻尚不克 曹操攻黎陽譚尚敗走還鄴操追至鄴諸將欲遂攻之郭嘉曰哀紹愛此二子莫適立也今權力相侔各有黨與急之則相保緩之則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也操曰善留賈信守黎陽而還譚謂尚曰今曹軍退人懐歸志及其未濟出兵掩之可令大潰此䇿不可失也尚疑而不許譚大怒攻尚譚敗引兵還南皮【譚别駕王修自青州來救譚譚欲更還攻尚修曰兄弟者左右手也今與人鬬而斷其右手曰我必勝其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下其誰親之譚不從 南皮注見前王修字叔治北海營陵人】 秋八月曹操擊劉表尚圍譚于平原冬十月操還救却之 曹操擊劉表軍于西平【漢縣厯代因之今屬河南汝寧府】袁尚攻袁譚大破之譚奔平原尚圍之急譚遣辛毗【字佐治評之弟】詣操謂救【劉表以書諫譚勸其捐忿思義又與尚書曰青州天性峭急迷于曲直君當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後乃議其曲直之計不亦善乎若還而不反則是韓盧東郭自困于前而遺田父之獲也譚尚皆不從 韓盧良犬東郭㕙狡兔戰國䇿韓盧逐東郭㕙騰山者五環山者三犬兔俱疲田父見而獲之】毗至西平諸將皆疑荀攸勸操許之【諸將多以劉表方彊宜先平之荀攸曰天下方有事而表坐保江漢之間其無四方之志可知袁氏據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業天下之難未息也今兄弟搆惡其勢不兩全若有所并則力専力專則難圖也及其亂而取之天下定矣操從之】後數日操更欲先平荆州使譚尚自敝辛毗復說操【操謂毗曰譚必可信尚必可克不毗曰明公無問信與詐也直當論其勢耳袁氏兄弟讒閱連年戰伐今往攻鄴尚不還救即不能自守還救即譚踵其後此乃天亡尚之時也天以尚與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失用兵之本矣操曰善】乃許譚平十月操至黎陽尚聞操渡河乃釋平原還鄴操引軍還 【甲申】九年春二月袁尚復攻譚夏四月曹操攻鄴秋七月 尚還戰敗走幽州操遂入鄴 【自】領冀州牧 正月曹操濟河遏淇水【出河南懐慶府林縣西山流逕衛輝府淇縣東南入衛】入白溝【今淇水入衛自濬縣以下謂之白溝水經注其水逕宿胥故瀆東流為白溝是也王㓜學馮智舒以為宋遼分界之白溝考此河在今直隸新城雄縣去淇水甚遠無由得入其説非是】以通糧道二月尚復攻譚審配諫不聼乃留配守鄴四月操至鄴為土山地道以攻之又攻絶其糧道五月鑿塹圍城周圍四十里初令淺示若可越配望見笑之不出爭利操一夜濬之廣深二丈引漳水【水經注漳水逕鄴縣西】以灌之城中餓死者過半七月尚還救鄴【先使李孚入城孚研問事杖繫馬邊自著平上幘投暮詐稱都督歴北圍而東呵責守圍將士隨輕重行罰遂歴曹營前至南圍責怒守者収縳之遂開其圍馳到城下呼城上人得入操聞笑曰此非徒得入也方且復出孚知圍不可後胃乃請配悉出城中老㓜以省榖夜持白竿出降孚升降人服隨軰夜出突圍得去 李孚鉅鹿人】尚兵循西山而東去鄴十七里為營夜舉火以示城中配出兵城北以應操逆擊之敗還尚亦敗走營曲漳【漳水之曲】操遂圍之尚懼求降不聴衆潰奔中山審配殺辛毗家屬令士卒堅守死戰伏弩射操幾中配兄子榮開門納操兵配拒戰被執毗以馬鞭擊其頭而罵之配顧曰狗輩正由汝曹破我冀州恨不得殺汝也操引見配欲活之配意氣壯烈終無撓辭遂斬之操乃臨祀紹墓哭之流涕慰勞紹妻還其家人寳物賜繒絮廪食九月詔以操領冀州牧操讓還兖州【操辟崔琰為别駕謂曰昨按户籍可得三十萬衆故為大州也琰對曰今九州幅裂二袁親尋干戈冀方烝庶暴骨原野未聞王師存問風俗敕其塗炭而唯以校計甲兵為先□豈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操改容以謝許攸恃功嫚操嘗于衆坐呼操小字操不樂後竟殺之 崔琰字季珪東武城人裴松之曰曹操一名吉利小字阿瞞】 冬十月有星孛于東井 丹陽郡吏殺其太守孫翊翊妻徐氏討殺之 丹陽督媯覽丞戴員殺太守孫翊覽欲逼取翊妻徐氏徐紿之曰乞湏晦日設祭除服然後聼命潛使所親語翊舊將孫高傅嬰等與共圖覽高嬰涕泣許諾宻呼翊時侍養者二十餘人與盟誓合謀晦日設祭徐哭泣盡哀畢乃除服薫香沐浴言笑懽悦覽宻覘無復疑意徐呼髙嬰置戸内使人召覽入適得一拜徐大呼二君可起高嬰俱出共殺覽餘人即就外殺員徐氏乃還縗絰奉覽員首以祭翊墓舉軍震駭孫權聞亂自椒邱【注見前】還族誅覽員餘黨擢高嬰為牙門【將名】其餘賞賜有差 【乙酉】十年春正月曹操攻破袁譚于南皮斬之 初操之入鄴也袁譚復背操【畧取諸郡攻尚于中山敗之悉取其衆】操遺書責譚然後進討譚奔南皮【事在九年】至是操攻南皮急譚出戰軍未合而破譚走追斬之告諭吏民各安故業斬郭圖等及其妻子王修詣操乞収譚尸許之辟為司空掾【郭嘉説操多辟青冀幽并名士為據屬曹操從之初官渡之戰陳琳為袁紹作檄書數操連及家世極具醜詆及是琳歸曹操操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謝罪操釋之使與阮瑀俱管記室 阮瑀字元瑜陳留尉氏人】 幽州將吏逐刺史袁熙遣使降曹操熙尚俱奔烏桓袁熙為其將焦觸張南所攻與尚俱奔遼西烏桓觸等降曹皆封列侯【觸驅率守令背袁向曹陳兵數萬殺白馬而盟令曰敢違者斬衆莫敢仰視各以次㰱别駕韓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義闕矣若乃北面曹氏所不能為也一座失色觸曰夫舉大事當立大義事之濟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厲事君乃捨之韓珩字子佩代郡人】 以荀恱【字仲豫淑之孫】為侍中 時政移曹氏恱志在獻替而謀無所用乃作申鑒五篇奏之【畧曰為政之術先屏四患乃崇五政偽亂俗私壊法放越軌奢敗制四者不除則政未由行矣是謂四患興農桑以養其生審好惡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明賞罰以統其法是謂五政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故在上者先豐民財以定其志是謂養生善惡要乎功罪毁譽效于準騐聴言青事舉名察實無或詐偽以蕩衆心故俗無姦怪民無淫風是謂正俗榮辱者賞罰之精華也故禮教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墜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納于君子之塗是謂章化在上者必有武備以戒不虞安居則寄之内政有事則用之軍旅是謂秉威賞罰政之柄也人主不妄賞非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矜其人也罰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法四惡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誠守之以固簡而不怠疎而不失垂拱揖讓而海内平矣】 【丙戌】十一年春正月有星孛于北斗 三月曹操破髙幹于并州斬之 先是袁尚敗走髙幹以并州降操仍以為刺史【事在九年】既而幹復以州叛舉兵守壺口闗【在今山西潞安府長治縣壺口山下與壺關縣接界 通鑑作壺關口今依范書袁紹傳】操遣其將樂進【字文謙陽平人】李典【字曼成鉅野人】擊之不拔【事在十年】至是操自征幹幹留其將守城自詣匈奴單于求救不得獨與數騎亡欲南奔荆州上洛【漢縣今陜西商州是】都尉王琰斬之【幹之初叛也河内張晟聚衆冦崤渑間河東掾衛固范先等皆與幹通操用荀彧言以杜畿為河東太守固等使兵絶陜畿譌道從郖津波既至郡陽奉固先以訃縻之稍分散其衆會操徵馬騰等至擊固先及張晟等皆破斬之于是畿務崇寛惠勸耕桑課畜牧百姓豐實然後興學校修戎事河東遂安初山陽仲長統遊學至并州遇髙幹幹善遇之訪以世事統謂幹曰君有雄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能擇人所以為君深戒也幹不忧統去之幹死荀彧舉統尚書郎 郖津水經注河水東逕湖縣故城北右合門水于此有郖津之名湖縣注見前杜畿字伯侯杜陵人仲長統注見前】 【丁亥】十二年夏曹操擊烏桓秋八月破之斬蹋頓【烏桓王名邱力居從子】袁熙袁尚奔遼東公孫康【度之子】斬之 烏桓蹋頓素為袁紹所厚【紹立蹋頓為單于事具前】故袁尚兄弟歸之數入塞為冦欲助尚復故地操將擊之先鑿平虜泉州二渠【平虜故渠在今直天津府滄州東北泉州漢縣故城在今順天府武清縣渠故道在寶坻縣東南】以通運時諸將皆曰袁尚亡虜蹋頓豈能為用今深入征之劉備必說劉表以襲許萬一為變事不可悔郭嘉曰袁紹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舍而南征尚因烏桓之資招其死主之臣【言欲為其主致死之臣】民夷俱應恐青冀非吾有也表坐談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備重任之則恐不能制輕任之則備不為用雖虚國逺征公無憂矣操從之初袁紹數遣使召田疇疇皆拒之然每忿烏桓多殺其本郡冠蓋【謂有冠蓋之士大夫】意欲討之而力未能至是操遣使辟之疇即至隨軍次無終【漢縣注見前】時方夏水雨濱海道不通疇曰此道秋夏有水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岡【故城在今熱河八溝後漢移郡治土垠注見前】道出盧龍【古塞名明史地理志在永平府西北】達于栁城【漢縣故城在今熱河塔子溝】自建武以來陷壊絶㫁尚有微徑若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漢縣今熱河地是】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可不戰而禽也操令疇將其衆為鄉導上徐無山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歴平岡渉鮮卑庭東指桞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尚熙與蹋頓等將數萬騎逆軍八月操登白狼山【水經注山在右北平石城縣西石城故城在今八溝界】卒與虜遇縱兵擊之虜衆大潰斬蹋頓降者二十餘萬尚熙奔遼東九月操引還公孫康【九年度卒康嗣立】誘尚熙斬之【康伏兵于廐請尚熙入未及坐遂禽之】送其首【操梟尚首令敢哭者斬牽招獨設祭悲哭操義之舉為茂才封田疇為亭侯疇固讓不受後操復欲封之使夏侯惇喻意疇曰□負義逃竄蒙恩全活為幸多矣豈可賣盧龍之塞以易賞祿哉惇以白操操知不可屈乃拜議郎 牽姓招字子經安平觀津人】 操之北伐也劉備説劉表襲許表不能用至是表謂備曰不用君言故為失此大㑹備曰今天下分裂日尋干戈事㑹之來豈有終極若能應之于後者則此未足為恨也 冬十月有星孛于鶉尾【晉書天文志自張十七度至軫十一度為鶉尾之次楚之分野】劉備見諸葛亮【字孔明琅邪陽都人】于隆中【山名在今湖北襄陽府襄陽縣西】初琅邪諸葛亮寓居襄陽隆中毎自比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惟潁川徐庶【字元直】與崔州平【安平人烈之子】然之劉備訪士于襄陽司馬徽【字徳操善知人同郡龎徳公稱為水鏡】徽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鳯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龎士元也【龎統字士元徳公從子德公嘗謂孔明為卧龍士元為鳯雛】徐庶亦謂備曰諸葛孔明卧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備曰君與俱來庶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將軍宜枉駕顧之備由是詣亮几三徃乃見因屏人曰漢室傾頽姦臣竊命孤不度徳量力欲伸大義于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擁百萬之衆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歴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荆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㑹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也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䘏知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于四海若跨有荆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孫權内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荆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衆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備曰善于是與亮情好日宻闗羽張飛不悦備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願諸君勿復言羽飛乃止 【戊子】十三年春孫權擊江夏太守黄祖破斬之 初巴郡甘寧【字興霸】將其僮客就劉表觀表事勢終必無成欲東入吳黄祖在夏口【在湖北漢陽府漢陽縣東漢水入江之口也一曰魯口今曰漢口】軍不得過乃留依祖祖以凡人畜之㑹孫權擊祖祖軍敗走寧遂奔吳獻策孫權【寧曰今漢祚日㣲曹操終為篡盗南荆形便誠國之西勢也劉表慮既不遠兒子又劣當早圍之不可後操圖之之計宜先取黄祖祖今昏老已甚財榖並乏戰具不修其破可必一破祖軍鼓行而西西據楚闗大勢彌廣即可漸規巴蜀矣 楚闗即扞闗注見前】權深納之遂西擊黄祖祖以舟兵拒戰都尉吕蒙【字子明汝南富陂人】破其前鋒【親梟都督陳就首】偏將軍董襲【字元代餘姚人】司馬凌統【字公績餘杭人】等盡鋭攻之【祖横兩衝以大紲繫矴千弩交射襲與統率敢死士突入蒙衝以刀㫁紲蒙衝横流軍遂進傅其城屠之】祖挺身走追斬之 夏六月罷三公官曹操自為丞相 操以崔琰為西曹掾毛玠為東曹掾司馬朗【字伯逹河内温人】為主簿弟懿【字仲逹即晉高祖】為文學掾琰玠並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由是士以亷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長吏還者垢面羸衣獨乘柴車軍吏入宿朝服徒行操聞之歎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人自治吾復何為哉懿少聰逹多大畧琰謂朗曰君弟聰亮明允剛㫁英特非子所及也操聞而辟之懿辭以風痺操怒欲収之懿懼就職【胡三省曰司馬懿始此】 秋七月曹操擊劉表 八月曹操殺大中大夫孔融夷其族 融恃其才望數戲侮曹操又上書言宜準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内不以封建諸侯操疑融所論建漸廣益憚之融與御史大夫郗慮【郗氏蘓忿生支子封郗邑因氏焉慮字鴻豫山陽髙平人】有隙慮承操㫖奏融昔在北海招合徒衆欲規不軌與孫權使語謗訕朝廷又與禰衡更相贊衡謂仲尼不死融答顔回復生大逆不道操遂收融并其妻子【融被收時二子年八嵗方奕棊端坐不起左右問之答曰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遂俱見收】皆殺之【初京兆脂習與融善每□融剛直大過必罹世患及融死許下莫敢收者習往撫尸曰文舉捨我死我何 用生為操收習欲殺之既而赦之 脂姓習字元升】 劉表卒九月曹操至新野表子琮舉州降 初劉表二子琦琮表為琮取其後妻蔡氏之姪蔡氏因愛琮而惡琦遂出琦為江夏太守【琦嘗與諸葛亮謀自安之術亮不對後乃與亮登樓去梯謂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于子口而入于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見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琦意感悟㑹黄祖死琦遂求代其任】及表卒蔡瑁【表妻弟】張允【表外甥】等奉琮為嗣未幾曹操軍至蒯越等勸琮降操琮從之九月操至新野琮舉州降操遂進兵 劉備奔江陵曹操追至當陽【漢縣今屬湖北安陸府】及之備走夏口 劉備屯樊【即今樊城在㐮陽縣北南臨漢水】不意操軍卒至至宛乃知之【裴松之蜀志補注劉琮乞降不敢告備備久之乃覺時曹公已在宛備大驚駭通鑑採之考宛在新野之北琮降在新野操已過宛而南及備聞知不應復在宛也今依蜀志本文而以裴注附見】遂將其衆去過襄陽或勸備攻琮荆州可得備曰吾不忍也乃駐馬呼琮琮懼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歸備比至當陽衆十餘萬人輜重數千輛日行十餘里别遣闗羽乘船㑹江陵或謂備宜速行保江陵今擁大衆被甲者少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備曰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今人歸吾吾何忍棄去操以江陵有軍實恐備據之乃釋輜重將精騎急追之及于當陽之長阪【在今縣東北】備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數十騎走【徐庶母為操所獲庶辭備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于事請從此别遂詣操】張飛拒後據水㫁橋瞋目横矛曰身是張益徳也可來共決死操兵無敢近者趙雲身抱備子禪【或言雲已北走備曰子龍不棄我走也頃之雲至】適與闗羽船會得濟沔遇劉琦衆萬餘人與俱到夏口 一 冬十月癸未朔日食 曹操東下孫權遣周喻魯肅等與劉備迎擊于赤璧【山名在今湖北武昌府嘉魚縣西北江濱水經注江水東逕赤壁山北即此】大破之操引還曹操進兵江陵遂順流東下時魯肅為孫權使襄陽不及與劉備同往樊口【初肅言于孫權曰荆州與國鄰接江山險固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今劉表新亡二子不協劉備天下梟雄與操有隙若與彼協心上下齊同則宜撫安與結盟好如有離違宜别圖之以濟大事肅請得奉命弔表二子幷說備使撫表衆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備必喜而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矣今不速往恐為操所先彬即遣肅行比至南郡而琮已降肅遂迎備于當陽長阪宣權㫖致殷勤之意且曰孫討虜已據有六郡兵精糧多足以立事今為君計莫若遣心腹自結于東以共濟世業備甚恱肅又謂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即共定交 樊口在今湖北武昌府西北子瑜亮兄瑾字時為權長史】于是諸葛亮謂備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于孫將軍遂與肅俱詣孫權見于柴桑【漢縣故城在今江西九江府徳化縣】說曰海内大亂將軍起兵江東劉豫州収衆漢南與曹操並爭天下今操芟夷大難畧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願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衆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絶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將軍外托服從之名而内懐猶豫之計事急而不㫁禍至無日矣權曰茍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况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衆士仰慕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復為之下乎權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吳之地十萬之衆受制于人吾計决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安能抗此難乎亮曰豫州軍雖敗于長阪今戰士還者及闗羽水軍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衆逺來疲敝聞追豫州輕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此所謂强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軍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勢耳非心服也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州協規同力破曹軍必矣操軍敗必北還如此則荆呉之勢强鼎足之形成矣成敗之機在于今日權大恱【時操遺權書曰近者奉辭伐罪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衆方與將軍會獵于呉權以示羣下莫不失色張昭等曰曹公挾天子以征四方拒之不順且將軍大勢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荆州水軍䝉衝鬬艦乃以千數浮以沿江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衆寡又不可論愚謂不如迎之魯肅獨不言權起更衣肅追于宇下權知其意執肅手曰卿欲何言肅曰向察衆人之議専欲悞將軍今肅可迎操耳如將軍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乗犢車從吏卒交遊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乎願定大計莫用衆人之議也權歎息曰諸人持議甚失孤望今卿廓開大計正與孤同】時周瑜受使至番陽【注見前】肅勸權召瑜還瑜至謂權曰操雖托名漢相實漢賊也將軍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方數千里兵精足用英雄樂業當横行天下為國家除殘去穢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請為將軍籌之今北土未平馬超韓遂為操後患而舍鞍馬仗舟楫與呉越爭衡又今盛寒馬無藁草驅中國士衆逺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數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冐行之將軍禽操宜在今日瑜請得精兵數萬人進徃夏口保為將軍破之權曰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劉表與孤耳今數雄已滅惟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君言當擊甚與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因拔刀斫前奏案曰諸將吏敢有復言當迎操者與此案同遂選三萬人以周瑜程普【字徳諄右北平土垠人】為左右督與備并力逆操以魯肅為贊軍校尉助畫方畧進與操遇于赤壁時操軍已有疾疫初一交戰操軍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將黄蓋【字公覆零陵人】曰今冦衆我寡難以持久操軍方連船艦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乃取蒙衝鬬艦十艘載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備走舸繫于其尾先以書遺操詐云欲降時東南風急蓋以十艦最著前中江舉㠶餘船以次俱進操軍吏士皆出營立觀指言蓋降去北軍二里餘同時發火火烈風猛船徃如箭燒盡北船延及岸上營落頃之煙燄張天人馬燒溺死者甚多瑜等率輕鋭繼其後雷鼓大進北軍大壊操引軍從華容【漢縣故城在今荆州府監利縣今岳州府之華容隋所置】道歩走遇泥濘道不通天又大風悉使羸兵負草塡之騎乃得過蹈藉死者甚衆【軍既出操乃大喜諸將問之操曰劉備吾儔也但得計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無類矣備尋放火無所及】劉備周瑜水陸并進追至南郡操軍死者大半乃引軍北還 十二月劉備徇荆州江南諸郡降之 劉備表劉琦為荆州刺史引兵南徇武陵長沙桂陽零陵【注俱見前】皆降之備以諸葛亮為軍師中郎將督諸郡賦税以充軍實 孫權使其將賀齊【賀本慶氏避漢安帝父諱改賀氏齊字公苗會稽山隂人】討黟【音醫漢縣今屬江南徽州府】賊平之 先是權破黄祖還復遣兵討平山越【越種散而山處者丹陽豫章㑹稽皆有之】及是黟賊帥陳僕等二萬戸屯林歴山【在黟縣西南】四面壁立齊募輕㨗士夜于隠處以鐵戈拓山而上懸布以援下人得上者百餘人分布四面鳴鼓角賊守路者皆驚走大軍上攻破之以其地置新都郡【今徽州府是】齊為太守 【己丑】十四年秋七月曹操軍合肥【漢縣今為江南廬州府治】開芍陂【在今江南鳯陽府夀州南亦曰安豐塘】屯田 先是孫權圍合肥久不下曹操自荆州還遣兵救之未至權退【州别駕蔣濟詐言救至遣使齎書語城中為權軍所獲權信之遂燒圍走 蔣濟字子通楚國人】至是操治水軍自渦入淮【渦河古蒗蕩渠分流也自河南之陳州歸徳逕江南鳯陽府之懐逺縣入淮謂之渦口】出肥水【源出合肥逕夀州入淮】軍合肥故州刺史劉馥【字元頴沛國人為刺史恩化大行十三年卒】嘗治芍陂以溉稻田【水經注陂周一百二十里楚相孫叔敖所造】于是操復開之 冬十月荆州地震 十二月孫權表劉備領荆州牧 初曹操北還留曹仁守江陵樂進守襄陽周瑜進至南郡與仁隔江未戰甘寧徑前據夷陵仁分遣兵騎圍之急瑜用吕蒙計【䝉謂瑜曰留凌公績于江陵與君行解圍釋急勢亦不久䝉保公績能十日守也瑜從之】身與䝉西救寧大破仁兵而還乃渡江屯北岸與仁相拒至是嵗餘瑜所攻擊殺傷甚衆仁遂委城走【權以瑜領南郡太守屯江陵程普領江夏太守治沙羡吕範領彭澤太守吕䝉領尋陽令 沙羡漢縣故城在今湖北武昌府江夏縣彭澤漢縣故城在今江西九江府湖口縣孫權置郡尋廢尋陽注見前吕範字子衡汝南細陽人】會劉琦卒權以備領荆州牧周瑜分南岸地以給備備立營于油口【油江口也今曰油河在荆州府公安縣西】改名公安權以妹妻備妹才㨗剛猛有諸兄風侍婢百餘人皆執刀侍立備每入心常凛凛【曹操宻遣辯士蔣幹布衣烏巾私行説周瑜瑜出迎立謂之曰子翼良苦逺渉江湖為曹氏作説客邪因延幹與周觀營中行視倉庫軍資器仗訖還飲宴示之侍者服餙珍玩之物因謂幹曰丈夫處世遇知己之主外託君臣之義内結骨肉之恩言行計從禍福共之假使蘇張更生能移其意乎幹但笑終無所言還白操稱瑜雅量高致非言辭所能間也 蔣幹字子翼九江人】 【庚寅】十五年春曹操下令求才 丞相掾和洽【字陽士汝南西平人】言于操曰天下之人才德各殊不可以一節取也今朝廷之議吏有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形容不飭衣裘敝壊者謂之亷潔至令士大夫故汚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飱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途勉而行之必有疲瘁而或容隠偽矣操善之下令求才 二月乙巳朔日食 冬曹操作銅雀臺于鄴【後曹操又作金虎氷井二臺故址皆在今河南彰徳府臨漳縣西南名曰三臺】 十二月曹操讓還三縣 操上所封三縣因遂下令【令曰孤始舉孝亷自以本非巖穴知名之士恐為人所凡愚欲好作政教以立名譽故在濟南除殘去穢平心選舉以是為豪强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郷里乃于譙東五十里築精舍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為二十年規待天下清乃出仕耳然不能得如意徴為典軍校尉意更為國家討賊立功使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破降黄巾又討擊袁術摧破袁紹梟其二子復定劉表遂平天下身為宰相人臣之貴已極意望已過矣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或者見孤彊盛妄相忖度言有不遜之志每用耿耿然欲孤便爾委兵歸國實不可也何者誠恐離兵為人所禍既為子孫計又已敗則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祸也然封兼四縣食戸二萬何徳堪之今上還三縣但食武平萬戸且以分損謗議少減孤之責也】 孫權南郡守將周瑜卒權以魯肅代領其兵 劉表故吏士多歸劉備備以周瑜所給地少不足以容其衆乃自詣孫權求都督荆州瑜因上疏請權留備【疏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闗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謂宜徙備置吳盛為築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娛其耳目而分羽飛各置一方使如瑜者挾與攻戰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權不從備還聞之歎曰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畧同前時孔明諫孤莫行其意亦慮此也瑜詣京【京口城也今江南鎮江府治是】見權請與權從弟奮威將軍瑜【字仲異】俱進取蜀并張魯與馬超結援還據襄陽以蹙曹權許之瑜還治裝道病困與權牋曰方今曹操在北疆埸未静劉備寄寓有似養虎天下之事未知終始魯肅忠烈臨事不茍可以代瑜倘所言可採瑜死不朽矣卒于巴邱【裴松之曰瑜卒之處在今之巴陵與前所鎮巴邱名同處異 巴陵晉縣以巴邱山名今為湖南岳州府治】權聞之哀慟曰公瑾有王佐之資今忽短命孤何賴哉遂以魯肅為奮武校尉代瑜領兵肅勸權以荆州借劉備與共拒曹操權從之【初權謂吕曰卿今當塗掌事不可不學䝉辭以軍中多務權曰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邪但當渉獵見徃事耳卿言多務孰若孤孤嘗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䝉乃就學及肅過尋陽與䝉議論大驚曰卿今者才畧非復吳下阿䝉䝉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肅遂拜䝉母結友而去】 劉備以龎統為治中從事 劉備以龎統守耒陽【漢縣今屬湖南衡州府】令不治免魯肅遺備書曰士元非百里才也使處治中别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耳諸葛亮亦言之備與統談大器之遂用統為治中親待亞亮並為軍師中郎將 孫權以歩隲【晉歩楊之後以邑為氏隲字子山淮隂人】為交州刺史【漢交州治南海今廣州府是】 初士燮【字彦威蒼梧人】為交阯太守表其三弟領合浦九真南海三郡燮體器寛厚中國士人多徃依之雄長一州威尊無上【出入鳴鐘磬備其威儀笳簫鼓吹車騎滿道邊人夾轂焚香其貴重若此】而不廢貢職至是權以隲為刺史燮率兄弟奉承節度遣子入質由是嶺南始服於權 【辛夘】十六年春正月曹操以其子丕【字子桓】為五官中郎將為丞相副三月馬超韓遂等反秋曹操擊破之 初馬騰韓遂結為異姓兄弟既而更為讐敵朝廷遣使和解之後曹操徴騰為衛尉使其子超代領部曲至是操遣鍾繇討張魯而使夏侯淵【字妙才惇族弟】出河東與繇㑹闗中諸將疑為襲已于是馬超韓遂等十部皆反其衆十萬屯據潼闗【在今陜西同州府華隂縣東歴代皆為要地】七月曹操自將擊之八月至潼闗與超等夾闗而軍操急持之而潛遣二將渡蒲阪津【即蒲闗在今山西蒲州府永濟縣西】據河西為營閏月操北渡河【兵衆先渡操獨與虎士百餘人留南岸斷後馬超將歩騎萬餘人攻之矢下如雨操據胡床不動許褚扶操上船船工中流矢死禇左手舉鞍蔽操右手刺船校尉丁斐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之操乃得渡 許禇字仲康譙人】循河為甬道而南超等退拒渭口【渭水入河之處漢曰船司空在今華隂縣東北】操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作浮橋夜分兵結營于渭南超等夜攻營伏兵擊破之九月進軍渡渭超等數挑戰不許固請割地送任子操用賈詡計【操問詡計詡曰離之而已操曰解】乃偽許之而離間超遂使相猜疑【韓遂請與操相見操與遂有舊于是交焉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説京都舊故拊手歡笑既罷超等問遂曹公何言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他日操與遂書多所㸃竄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操乃與克日會戰先以輕兵挑之戰良久乃縱虎騎夾擊大破之超遂奔涼州【諸將問曰初賊守潼闗渭北道缺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闗引日而後北渡何也操曰若吾入河東賊必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何潼闗使賊悉衆南守而西河之備虛故兩將得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賊不能與吾爭連車樹柵為甬道而南既為不可勝且以示弱度渭為堅壘盧至不出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為營壘而求割地吾順言許之使自安而不為備因畜士卒之力一旦擊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十月操軍追至安定將還參軍事楊阜謂操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羗胡心若軍還而不嚴為之備隴上諸郡非國家有也會北方有事【河間田銀蘇伯反】留夏侯淵屯長安遂還【銀等尋皆破滅】明年操誅馬騰夷三族于是超率諸戎攻取郡縣殺刺史太守盡兼隴右之衆楊阜與姜叙【字伯奕】趙昻【字偉章皆冀人】起兵破超【阜叙起鹵城昻據祁山隂遣人至冀使梁寛趙衢為内應衢詭説超使自出戰而與寛閉門超戰不克又不得入進退失據乃走 鹵城胡三省注在西縣冀縣之間祁山在甘肅鞏昌府西和縣西北】超南奔漢中【先是阜欲討超而未得其便姜叙阜外兄也方屯歴城阜徃見叙及其母因具説情事歔郗悲甚敘母慨然曰咄伯奕人誰不死死于忠義得其所矣但當速發勿復顧我因敕敘與阜及趙昻等定計時昻子月已質于超謂妻異曰吾謀如是奈月何異厲聲曰雪君父之大耻喪元不足為重况一子哉已超走歴城執叙母母怒罵超超殺之及昻子月以去 歴城杜佑曰在同谷郡西同谷今甘肅階州成縣是】 冬劉璋遣使迎劉備備留兵守荆州而西璋使備擊張魯 扶風法正【字孝直郿人】為劉璋軍議校尉璋不能用别駕張松與正善前使荆州不為曹操所禮松恨因勸璋絶操而結劉備璋曰誰可使者松乃舉正正辭謝佯為不得已而行比還為松説備有雄畧宻謀奉戴以為州主會鍾繇欲向漢中璋懼松因説曰曹公兵無敵于天下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禦之劉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讐也善用兵若使之討魯魯必破魯破則益州强曹公雖來無能為也璋然之遣正迎備【主簿黄權諌曰左將軍有驍名今以部曲遇之則不滿其心以客禮待之則一國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則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閉境以待時清璋不納 黄權字公衡閬中人】正至荆州隂説備取益州備疑未决龎統曰荆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孫車騎北有曹操難以得志今益州戸口百萬土沃財富誠得以為資大業可成也備曰今指與吾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利而失信義于天下奈何統曰亂離之時固非一道所能定也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古人所貴若事定之後封以大國何負于信今日不取終為人利耳備以為然乃留諸葛亮闗羽等守荆州自將歩卒數萬而西【孫權聞備西上遣船迎妹而夫人欲將備子禪去張飛趙雲勒兵截江乃得禪還】劉璋敕在所供奉贈遺以巨億計巴郡太守嚴顔【蜀人】拊心歎曰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也備北詣涪【注見前】璋率兵三萬徃會之歡飲百餘日璋增備兵厚加資給使擊張魯備北到葭萌【漢縣故城在今四川保寜府廣元縣】厚樹恩德以収衆心 【壬辰】十七年春正月曹操還鄴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夏六月庚寅晦日食 孫權徙治建業【今江南江寧府治本楚金陵邑秦改曰秣陵置縣兩漢因之三國孫權建都于此名曰建業晉避諱又改曰建康至唐始定為上元江寜二縣】 初張紘以秣陵山川形勝勸孫權以為治所劉備亦勸權居之權于是作石頭城【在今上元縣西石城山下】徙治秣陵改號建業【權遣紘還吳迎家道病卒留牋曰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基據勢無假于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故明君寤之求賢如飢渴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而以義斷恩也權省書為之流涕】 權作濡須塢【濡須水名源出巢湖夾水立塢狀如偃月在今江南廬州府巢縣東南與無為州接】冬十月曹操擊權至濡須 吕䝉聞曹操欲東兵説孫權夾濡須水口立塢諸將皆曰上岸擊賊洗足入船何用塢為䝉曰兵有利鈍戰無百勝如有邂逅敵歩騎蹙人不暇及水其得入船乎權遂從之已曹操撃權至濡須權禦之相拒累月【操出濡須作油船夜渡洲上權以水軍圍取得三千餘人其没溺者亦數千人權數挑戰操堅守不出權乃自乗輕舟從濡須口入操軍諸將皆以為是挑戰者欲擊之操曰此必孫權欲身見吾軍部伍也敕軍中皆精嚴弓弩不得妄發權行五六里廻環作鼓吹操見權舟船器仗軍伍齊肅喟然歎曰生子當如孫仲謀若劉景升子豚犬耳】至明年正月權為牋與操説春水方生公宜速去操語諸將曰權不欺孤遂撤軍還 侍中光祿大夫參軍事荀彧自殺 先是董昭與諸將議以丞相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勲荀彧以為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徳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悦及擊孫權表請彧勞軍于譙因輙留彧以侍中光祿大夫持節參丞相軍事操向濡須彧以病留壽春飲藥而卒 十二月有星孛于五諸侯【晉書天文志五諸侯五星在東井北】 劉備據涪城 時曹操方攻孫權權呼備自救【先是備在葭萌龎統言于備曰今隂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懷髙沛璋之名將各仗强兵據守關頭聞數諫璋使遣將軍還荆州將軍遣與相聞説荆州有急欲還救之二子喜必來見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回成都此中計也退還白帝連引荆州徐還圗之此下計也備然其中計 關頭即白水闗在今四川保寧府昭化縣白帝城名公孫述所築在今四川夔州府奉節縣】備貽書璋曰孫氏與孤本為唇齒而闗羽兵弱今不徃救則操必取荆州轉侵州界其憂甚于張魯因求益萬兵及資糧璋但許兵四千餘皆給半備因激怒其衆曰吾為益州征彊敵師徒勞瘁而積財吝賞何以使士大夫死戰乎張松書與備曰今大事立如何釋此去乎璋聞之収斬松敕闗戍勿復得與備通備大怒召懐沛責以無禮斬之勒兵徑至關頭并其兵進據涪城 【癸巳】十八年春正月并十四州為九州 省司及幽并涼交四州為冀豫兖青徐揚荆雍益九州而冀州兼有幽并二州及司之河東河内馮翊扶風四郡【胡三省曰此曹操欲廣其所統以制天下耳】 夏五月曹操自立為魏公加九錫 封凡十郡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 秋七月魏始建宗廟社稷 冬十一月魏初置尚書侍中六卿 以荀攸為尚書令涼茂【字伯方山陽昌邑人】為僕射毛玠崔琰常林【字伯槐河内温人】徐奕【字季才東莞人】何䕫【字叔龍陳郡陽夏人】為尚書王粲【字仲宣髙平人】杜襲【字子緒潁川定林人】衛凱和洽為侍中鍾繇為大理王修為大司農袁渙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陳羣為御史中丞【時操欲復肉刑令曰昔陳鴻臚以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論乎羣對曰臣父紀以為漢除肉刑而加増笞法本興仁惻而死者更衆所謂名輕而實重者也名輕則易犯實重則傷民且殺人價死合于古制至于傷人或殘毁其體而裁剪毛髪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蠶室盗者刖其足則永無淫放穿窬之姦矣夫三十之屬雖未可悉復若斯數者時之所患宜先施用議者惟鍾繇與羣議同餘皆以為未可行操以軍事未罷顧衆議而止】 【甲午】十九年春三月曹操進位諸侯王上 夏閏五月孫權使其將吕䝉攻皖城破之 初曹操恐濵江郡縣為權所畧徴令内徙民轉相驚户十餘萬皆東渡江其地遂虛合肥以南惟有皖城操以朱光為廬江太守屯皖大開稻田吕言于孫權曰皖田肥美若一収熟彼衆必増宜早除之權乃親攻皖城【諸將欲作土山添攻具吕曰治攻具及土山必歴日乃成城備既修外救亦至不可圖也今觀此城不能甚固以三軍鋭氣四面並攻不移時可㧞全勝之道也權從之】䝉薦甘寧為升城督寧持練緣城䝉以精鋭繼之手執枹鼓士卒皆騰踴侵晨進攻食時破之獲朱光及男女數萬口權拜䝉為廬江太守還屯尋陽 劉備入成都自領益州牧以諸葛亮為軍師將軍先是劉璋遣其將吳懿【蜀志作臺字子遠陳留人】等拒備皆敗退詣軍降備遂分定諸縣進圍雒城【漢置雒縣後漢為廣漢郡治故城在今四川成都府漢州】至是諸葛亮留闗羽守荆州與張飛趙雲將兵泝流克巴東【劉璋分巴郡置巴東郡今䕫州府是】破巴郡獲太守嚴顔【飛呵顔曰何以不降顔曰卿等無狀侵奪我州我州但有斷頭將軍無降將軍也飛怒令牽去斫頭顔容止不變曰斫頭便斫頭何為怒也飛壯而釋之引為賔客】備圍雒城且一年龎統中流矢卒法正牋與劉璋曰左將軍舊心依依實無薄意可圖變化以保尊門璋不答雒城潰備進圍成都亮飛雲引兵來會馬超知張魯不足與計事亦來請降備令引兵屯城北城中震怖璋遂開城出降備遷璋公安盡歸其財物佩以振威將軍印綬備入成都自領益州牧以諸葛亮為軍師將軍時董和【字㓜宰南郡枝江人】黄權李嚴【字正方南陽人】等本璋所任用【和為益州大守權為府主簿嚴為䕶軍】吳懿費觀【字賔伯江夏鄳人】等皆璋之姻親【璋兄瑁取懿妹璋母費氏】彭羕【字永年廣漢人】璋所擯棄【羕為人所毁璋髠鉗為徒】劉巴【字子初零陵人】宿昔所忌恨【備自新野南奔巴不從備而北詣操後入蜀璋欲迎備巴又諫之】皆處之顯任盡其器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益州之民是以大和【或欲以成都名田宅分賜諸將趙雲曰霍去病以匈奴未滅無用家為今國賊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須天下都定各反桑梓歸耕本土乃其宜耳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歸還令安居復業乃可役調得其歡心不宜奪之以私所愛也備從之諸葛亮治蜀頗尚嚴峻人多怨者法正謂曰昔髙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民知徳願君緩刑弛禁以慰此州之望亮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無道政苛民怨髙祖因之可以宏濟劉璋暗弱自馬以來政徳不舉威刑不肅君臣之道漸以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所以致敝實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榮恩並濟上下有節為治之要于斯著矣】 秋七月曹操擊孫權 操將擊孫權參軍幹【字彦林北地人】諫曰今天下未承王命者唯吳與蜀然吳有長江之險蜀有崇山之阻難以威服易以徳懐可且按甲寢兵全威養徳以道制勝操不從留少子植【字子建】守鄴以邢顒【字子昻河間鄭人】為植家丞【顒防閑以禮無所屈撓由是不合庶子劉楨美文辭植親愛之楨曰君侯採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為上招謗其罪不小愚實懼馬 劉楨字公幹東平人】操進軍合肥至十月無功而還 冬十月夏侯淵討枹罕賊宋建斬之 初隴西宋建因涼州亂自號河首平漢王聚衆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餘年至是操遣夏侯淵自興國【城名在今秦州秦安縣】討之屠枹罕斬建淵先破走韓遂于長離【川名在秦安縣】悉降馬超餘衆畧定諸羌明年金城諸將斬送遂首于是涼州悉平 十一月曹操弑皇后伏氏及皇子二人 帝自都許以來守位而已左右侍御莫非曹氏之人議郎趙彦嘗為帝陳言時策操惡而殺之操後以事入見殿中帝不任其懼因曰君若能相輔則厚不爾幸恩相捨操失色俛仰求出舊儀三公引兵朝見令虎貢執刀挾之操出汗流浹背自後不復朝請董承女為貴人操誅承求貴人殺之帝以貴人有為請不得伏后懼與父完書令宻圖之至是事泄操使郗慮持節䇿収皇后璽綬以尚書令華歆為副勒兵入宫収后后閉户藏壁中歆壊戸發壁就牽后出時帝在外殿后披髪徒跣行泣過訣曰不能復相活邪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時顧謂慮曰郗公天下寧有是邪遂將后下暴室以幽死所生二皇子皆酖殺之兄弟及宗族死者百餘人 【乙未】二十年春正月立貴人曹氏【操之女】為皇后 劉備孫權分荆州備使闗羽守江陵權使魯肅屯陸口【陸水入江之口在今湖北武昌府嘉魚縣西南亦曰陸溪口】 孫權以劉備已得益州令諸葛瑾從備求荆州備曰須得涼州當以荆州相與權忿曰此假而不反乃欲虛辭引嵗也遂置長沙零陵桂陽長史闗羽逐之權遣吕䝉襲奪三郡備引兵自至公安遣羽爭之孫權進住陸口使魯肅將萬人屯益陽【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以拒羽肅邀羽相見因責數羽羽曰烏林【磯名在今湖北安陸府沔陽州東南江濵水經注江水又東逕烏林南即黄公覆敗魏武處考三國志赤壁之戰多作烏林盖赤壁在江之南烏林在江之北故互言之也】之役左將軍身在行伍戮力破敵豈得徒勞無一塊土而足下來欲収地邪肅曰不然始與豫州覲于長阪豫州之衆不當一校計窮慮極圖欲遠竄主上矜愍豫州身無處所不愛土地士民之力以濟其患而豫州愆德墮好今已藉手西州又欲剪并荆土斯葢凢夫所不忍行而况整領人物之主乎羽無以答會聞曹操將攻漢中備乃求和于權權令諸葛瑾報命遂分荆州以湘水【源出廣西桂林府興安縣逕湖南之永州衡州至長沙府湘隂縣滙于洞庭】為界長沙江夏桂陽以東屬權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屬備【瑾每奉使至蜀與弟亮但公會相見退無私靣】 秋七月曹操取漢中張魯降 操軍至陽平【闗名在陜西漢中府沔縣西北即白馬城也今寧羌州亦有關名陽平乃後代所置】張魯欲降其弟衛不肯率衆拒闗堅守操攻之不能拔欲引軍還會前軍夜迷誤入張衛别營營中大驚退散操進兵攻之衛等夜遁魯衆潰奔巴中【魯左右欲悉燒寳貨倉庫魯曰本欲歸命國家而意未得達今避鋒鋭非有惡意寳貨倉庫國家之有遂封藏而去】操入南鄭遣人慰喻魯復漢寧為漢中留夏侯淵張郃守之而還【主簿司馬懿言于操曰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遠爭江陵此機不可失也今克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勢必瓦解聖人不可違時亦不可失時也操曰人苦無足既得隴復望蜀邪遂還】是冬張魯自巴中將餘衆降拜魯鎮南將軍封閬中侯【魯將閻圃及五子皆為列侯】 冬十月始置名號侯以賞軍功【裴松之曰虛封葢自此始】 【丙申】二十一年夏四月曹操自進爵魏王殺其尚書崔琰初崔琰薦鉅鹿楊訓操禮辟之及操進爵訓發表稱頌或笑訓希世浮偽琰失舉琰取其草視之與訓書曰省表事佳耳時乎時乎會當有變琰本意譏論者好譴呵而不尋情理有與琰不平者白之操怒以琰意指不遜収付獄髠為徒白者復云琰對賔客虬須直視若有所瞋遂賜琰死毛玠傷琰無辜心不悦人復白玠怨謗亦収付獄【桓階和洽為之陳理操曰此捐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歎殆不可忍也洽曰玠剛直忠公不宜有此然人情難保要宜考覈兩騐其實玠信有謗言當肆之市朝若無此言言事者誣大臣以誤主聽臣竊不安操遂不窮治玠遂免黜】時西曹掾丁儀【字正禮沛郡人】用事玠之獲罪儀有力焉羣下側目【何䕫徐奕獨不事儀儀譖奕出之傅選謂䕫宜少下之䕫曰為不義適足害身焉能害人】 五月己亥朔日食 秋七月南匈奴單于入朝于魏遂留居鄴 初南匈奴久居塞内與編户大同而不輸貢賦議者恐其戸口滋蔓浸難禁制欲豫為之防至是單于呼厨泉入朝于魏操因留之于鄴使右賢王去卑監其國單于嵗給綿絹錢糓如列侯子孫襲號分其衆為五部各立其貴人為帥【分為左右前後中五部散居并州諸郡監國者居平陽】選漢人為司馬以監督之 【丁酉】二十二年春正月曹操擊孫權軍三月權降 先是孫權圍合肥魏將張遼李典擊之大敗而還【權為張遼所掩襲甘寧凌統等以死扞敵權乘駿馬越津橋得去事在二十年】至是操擊權進軍居巢權保濡湏操逼攻之權退走三月操引軍還權遣使請降操報之【權留將軍周泰督濡須諸將以泰寒門不服權會諸將樂飲命秦解衣手指其創痕流涕曰㓜平卿為孤兄弟戰如熊虎被創數十吾亦何心不待卿以骨肉之恩委卿以兵馬之重乎諸將皆服周泰字㓜平下蔡人】 夏四月曹操用天子車服出入警蹕 冕十二旒【旒垂玉也十二以象天數】乘金根車【以金為餙輪皆朱】駕六馬設五時副車【各如方色焉亦如之】 冬十月魏以世子丕為王太子 初操娶丁夫人無子妾劉氏生子昻卞氏生四子丕彰【字子文】植熊於是出丁夫人而立卞氏為繼室植性機警多藝能才藻敏贍操愛之操欲以女妻丁儀丕以儀目眇止之儀由是怨丕遂與弟廙【字敬禮】及楊修【字祖徳彪之子】數稱植才勸操立以為嗣他日操屏人問賈詡詡嘿然不對操問其故詡曰屬有所思故不即對耳操曰何思詡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操大笑【操嘗出征丕植並送植稱述功德發言有章左右屬目操亦悦焉丕悵然自失吳質耳語曰王當行流涕可也及辭丕流涕而拜操及左右咸歔欷于是皆以植多華辭而誠心不及也 吳質字季重濟隂人】植既任性而行不自雕餙丕御之以術矯情自飾宫人左右並為之稱説故遂定為太子【丕抱議郎辛毗頸而言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其女憲英憲英曰太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戚宜懼而反以為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久之植乗車行馳道中開司馬門出操大怒公車令坐死由是重諸侯科禁而植寵日衰 劉備進兵漢中曹操遣將軍曹洪拒之 張魯之走巴中也劉備遣黄權迎之【權言于備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于是迎魯】而魯已降操操遣張郃徇三巴【巴郡巴東巴西為三巴巴東注見前巴西劉璋所置郡治閬中今保寧府治是也】巴西太守張飛襲擊郃大破之郃走還南鄭【事在二十年】至是法正説劉備曰曹操一舉而降張魯定漢中不因此勢以圖巴蜀而留夏侯淵張郃屯守身遽北還此非其志不逮而力不足也必將内有憂逼故耳今策淵郃才畧不勝國之將帥舉衆徃討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廣農積榖觀釁伺隙上可以傾覆寇敵尊奬王室中可以蠶食雍涼廣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為持久之計此蓋天以與我時不可失也備乃進兵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辨【後漢武都郡治故城在今甘肅階州成縣】操遣曹洪拒之【明年曹洪擊吳蘭斬之張飛馬超走備屯陽平攻張郃等不克】 孫權陸口守將魯肅卒權以吕代之 孫權遣陸遜【字伯言吳人】討丹陽山越【注見前】平之 陸遜言于權曰克敵寧亂非衆不濟而山冦未平難以圖遠可大部伍取其精鋭權從之會丹陽賊帥費棧作亂扇動山越權命遜討破之遂部伍東三郡【丹陽新都會稽也】强者為兵羸者補戸得精卒數萬人宿惡蕩除所過肅清【會稽太守淳于式表遜枉取民人遜後詣都言次稱式佳吏權曰式白君而君薦之何也遜對曰式意欲養民是以白遜遜豈可復毁式以亂聖聼乎權曰此誠長者之事顧人不能為耳】 【戊戌】二十三年春正月少府耿紀【字季行秉元孫】司直韋晃太醫令吉本【吉氏周尹吉甫之後本范書作㔻或又作平】等起兵討曹操不克死之 時有京兆金禕【字徳偉日磾之後】自以世為漢臣乃發憤與紀等起兵欲挾天子以伐魏南援劉備不克而死【時操在□留丞相長史王必典兵督許中事紀等率衆夜攻必射必中肩會天明衆潰紀等皆被誅必尋亦以創死】 三月有星孛于東方 秋七月曹操擊劉備九月至長安 【己亥】二十四年春正月劉備擊夏侯淵破斬之 初夏侯淵戰雖數勝曹操常戒之曰為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將當以勇為本行之以智計若但任勇則一匹夫敵耳及是與劉備相拒踰年備自陽平南渡沔水緣山稍前營于定軍山【在今漢中府沔縣東南】淵引兵爭之法正曰可擊矣備使討虜將軍黄忠【字漢升南陽人】乗高鼔譟攻之淵軍大敗遂斬之張郃引兵還督軍杜襲収斂散卒推郃為軍主衆心乃定 二月壬子晦日食 夏五月劉備取漢中 操自長安出斜谷軍遮要以臨漢中劉備曰曹公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乃斂衆拒險終不交鋒操運米北山下黄忠引兵欲取之過期不還趙雲將數十騎出營視之值操揚兵大出雲遂前突其陣且鬬且却魏兵散而復合追至營下雲入營開門偃旗息鼓魏兵疑雲有伏引去雲以勁弩射魏兵魏兵驚駭自相蹂踐墮水死者甚衆【明旦備至雲營視昨戰處曰子龍一身都是膽也】相守積月魏軍士多亡五月操引兵還長安備遂有漢中【備遣將軍孟逹攻房陵殺其太守又遣養子中郎將封與違會攻上庸太守申耽舉郡降房陵漢縣後漢末置郡晉廢郡為縣今湖北鄖陽府房縣是上庸漢縣後漢末置郡梁廢故城在今鄖】 【陽府竹山縣劉封本羅侯寇氏子孟達扶風人】 秋七月劉備自立為漢中王 備設壇于沔陽【漢縣故城任今漢中府沔縣】陳兵列衆羣臣陪位奏以備為漢中王讀訖備拜受璽綬御王冠立子禪為王太子還治成都以許靖【字文休汝南平輿人】為太傅法正為尚書令闗羽張飛馬超黄忠皆進位有差【初馬超來降闗羽書與諸葛亮問超人才可誰比類亮答曰孟起兼資文武雄烈過人一世之傑黥彭之徒可與益徳並驅爭先猶未及髯之絶倫超羣也羽美鬚髯故亮謂之髯羽省書大悦至是司馬費詩奉使授羽印綬羽聞黄忠位與已並怒曰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不肯受拜詩曰昔蕭曹與高祖少小親舊而陳韓亡命後至論其班列韓最居上未聞蕭曹以此為怨今王以一時之功隆崇漢室然意之輕重寜當與君侯齊乎且王與君侯譬猶一體同休等戚禍福共之愚謂君侯不宜計官號之高下爵祿之多少為意也羽大感悟遽即受拜 費詩字公舉□為南安人】 八月漢中將闗羽取襄陽 闗羽使糜芳【竺之弟】守江陵傅士仁守公安羽自率衆攻曹仁于樊仁使于禁龎徳等屯樊北八月大霖漢水溢平地數丈禁等七軍皆没諸將登高避水羽乘大船就攻之禁窮廹遂降龎德力戰為羽所獲不屈羽殺之急攻樊城城多崩壊不没者數版羽乘船臨城外内斷絶羽又遣别將圍襄陽刺史胡修太守方皆降【操聞龎徳死流涕曰吾知于禁三十年何意臨危反不及龎德邪】 曹操殺丞相主簿楊修 初楊修丁儀謀立曹植為魏嗣丕患之以車載廢簏【敗箱也】内【作納】吳質與之謀修白操丕懼告質質曰無害也明日復以簏載絹入修復白之推驗無人操由是疑後植以驕縱見疏修亦不敢自絶每當就植慮事有闕忖度操意預作答教十餘條敕門下隨問答之于是教裁出答已入操怪其㨗推問始洩遂収殺之 冬十月孫權使吕䝉襲取江陵曹操救樊闗羽走還權邀斬之十二月吕䝉卒 闗羽威震華夏自許以南徃徃遥應曹操議徙許都以避其鋭司馬懿蔣濟曰闗羽得志孫權必不願也可遣人勸權躡其後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樊圍自解操從之初魯肅以操尚存勸權撫輯闗羽與之同仇及吕䝉代肅以羽驍勇有兼并之志勸權取羽權善之權嘗為其子求昬于羽羽罵其使不許權由是怒至是上疏曰羽討樊而多留備兵必恐䝉圖其後故也䝉嘗有病乞還建業以治疾羽必撤備兵盡赴襄陽然後襲其空虛羽可擒也遂稱病篤權露檄召還既至問可代者曰陸遜意思深長才堪負重而未有遠名非羽所忌宜用之權乃召遜代䝉遜至陸口為書與羽稱其功美深自謙抑羽意大安稍撤兵赴樊遜具啓陳狀權遂發兵令䝉先行而為牋與操請以討羽自效時徐晃【字公明河東楊人】屯宛助曹仁與羽相持操用董昭計【權牋言欲掩取江陵公安二城乞宻不露使羽有備董昭曰宜應權以宻而内露之使羽聞而還自䕶□則速解秘而不露使權得志非訃之上且羽為人彊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操曰善】乃驛發權書敕晃以弩射示羽羽猶豫不能去操自雒陽南救仁駐軍摩陂【在今河南汝州郟縣東南亦曰龍陂】晃攻羽破之羽撤圍退然舟船猶據沔水吕至尋陽盡伏精兵【舟名】中使白衣摇櫓作啇賈人服晝夜兼行羽所置江邊屯候盡収縛之糜芳傅士仁皆降【芳士仁素嫌羽輕已羽出軍供給軍資不悉相及羽言還當治之芳士仁皆懼故降】䝉遂入江陵得羽及將士家屬皆撫慰之羽聞南郡破即南走還而士卒皆無鬬心【羽在道數使人與䝉相聞輒厚待其使周遊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使還私相參訊咸知家門無恙見待過于平時故無鬬志】會孫權已至羽西保麥城【在今安陸府當陽縣東南】因遁走兵皆解散纔十餘騎權先使潘璋【字文珪東郡發干人】斷其徑路十二月羽至漳鄉【在當陽縣東北漳水逕其南】與其子平皆被害于是孫權遂定荆州以吕䝉為南郡太守陸遜為鎮西將軍皆封侯遜屯夷陵守峽口【西陵峽口也三峽之一在今湖北宜昌府東湖縣西北】復以劉璋為益州牧駐秭歸【注見前】未幾卒吕䝉未及受封疾發亦卒 以孫權為驃騎將軍領荆州牧 權上書稱臣于操稱説天命操以示外曰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耶陳羣等皆曰漢祚已終非適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羣生注望故孫權在遠稱臣此天人之應異氣齊聲殿下宜正大位復何疑哉操曰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 【庚子】二十五年【魏文帝曹丕黄初元年是嵗僭國一 考范書獻帝紀建安二十五年三月改元延康十月帝遜位是十月以前猶為漢也通鑑于是年正月即以魏黄初紀元而于三月仍書改元延康是既以建安為魏之年而又以延康為魏所改矣綱目因范紀之文仍作二十五年今依之】春正月丞相冀州牧魏王曹操還至洛陽卒太子丕嗣自為丞相冀州牧 操卒太子丕在鄴凶問至羣臣以為太子即位當俟詔命尚書陳矯【字季弼廣陵東陽人】曰王薨于外愛子在側彼此生變則社稷危乃具官備禮一夕而辦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王位帝尋遣御史大夫華歆奉䇿詔授丞相印綬魏王璽綬領冀州牧至是尊王后曰王太后葬武王于高陵【操知人善察難以偽隨才任使皆獲其用行軍臨陣因事設竒譎敵制勝變化多端故能芟刈羣雄幾平海内然性刻忌諸將有計畫勝己者隨以法誅之故人舊怨亦皆無餘其所刑殺輙對之流涕終無所活高陵即西陵在河南彰德府臨漳縣西】 二月丁未朔日食 曹丕遣其弟鄢陵【注見前】侯彰等皆就國 丕遣其弟皆就國臨菑【注亦見前】監國謁者灌均希指奏臨菑侯植醉酒悖慢刧脅使者丕貶植為安鄉侯誅其黨丁儀丁廙并其男口 魏立法自今宦者官不得過諸署令【謂尚方黄門掖庭永巷御府等署之官】 置散騎常侍侍郎各四人以士人補之【文獻通考秦置散騎又置中常侍漢因之後漢省散騎而中常侍改用宦者魏黄初初復置散騎合于中常侍謂之散騎常侍又置散騎侍郎】其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署令作金䇿藏之石室 魏立九品法置州郡中正【胡三省曰九品中正自此始】 尚書陳羣以天朝選用不盡人才乃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皆本方之人】擇有識鑒者為之區别人物第其高下【定為九等其有言行修著則升進之或以五升四以六升五倘或道義虧缺則降下之或自五退六自六退七】 漢中將孟達以上庸降魏 益州將軍孟逹屯上庸與副軍中郎將劉封不恊率部曲降魏達有容止才觀曹丕愛之以為新城【合房陵上庸置治房陵】太守劉【字子淮南成徳人】曰達有茍得之心而恃才好術必不能感恩懷義新城與孫劉接連若有變態為國生患丕不聼魏遣夏侯尚等襲封封破走還成都諸葛亮慮封剛猛難制勸漢中王因此除之遂賜封死 以賈逵為豫州刺史 時天下初定刺史多不能攝【總錄也】郡逵曰州本以六條詔書察二千石以下今長吏慢法盗賊公行州知而不糾天下復何取正乎于是二千石以下阿縱不如法者皆奏免之外修軍旅内治民事興陂田通運渠吏民稱之曹丕曰眞刺史矣布告天下當以豫州為法 冬十月魏王曹丕稱皇帝廢帝為山陽【此漢河内之山陽縣故城在今河南懐慶府修武縣】公 左中郎將李伏太史丞許芝言魏當代漢見于圖緯【胡三省汪李伏引孔子玉版許芝引春秋佐助期伏之言曰定天下者魏公子桓芝之言曰故白馬令李雲上言許昌氣見于當塗高當塗高者魏也象魏者兩觀闕是也當道而高大者魏魏當代漢基昌于許故如雲之言也】魏之羣臣因表勸丕簒位時丕方如譙【大饗軍士父老設伎樂百戲】還帝告祠高廟遣使持節奉璽綬詔册禪位于魏魏王丕上書三讓乃為壇于繁陽【亭名魏改曰繁昌故城在今河南許州臨潁縣】升受璽綬即皇帝位改元黄初奉漢帝為山陽公【居濁鹿城在修武縣西北】行漢正朔用天子禮樂追尊武王曰武皇帝廟號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改相國為司徒御史大夫為司空 十二月魏主丕如洛陽營宫室 魏徙冀州士卒家實河南 魏主丕欲徙冀州士卒家十萬戸實河南時旱蝗民饑羣司以為不可而丕意甚盛侍中辛毗求見丕作色待之曰卿謂徙民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丕曰吾不與卿議毗曰陛下置臣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臣所言非私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丕不答入内毗隨引其裾丕奮衣而去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耶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必將為冦故臣不敢不力爭丕乃徙其半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八 蜀漢【起昭烈帝章武元年辛丑至後主炎興元年癸未共二帝四十二年】 昭烈皇帝 帝名備字元徳涿郡涿【郡治今順天府涿州是】人景帝子中山靖王勝之裔【勝子貞元狩六年封涿縣陸城亭侯坐酎金失侯因家焉帝祖雄父世任州】郡建安末自為漢中王【事且前】曹丕簒漢遂正位于蜀 【辛丑】章武元年【魏黄初二年】夏四月漢中王即皇帝位 蜀中傳言漢帝已遇害于是漢中王發喪制服諡曰孝愍皇帝群下競勸王稱尊號乃即帝位于武擔【山名在成都府城内西北隅】之南大赦改元以諸葛亮為丞相許靖為司徒置百官立宗廟祫祭高皇帝以下 【尹氏起莘曰通鑑因史筆以紀述初不别立義例故以魏紀年綱目取春秋之義以示天下萬世之公論故以昭烈承獻帝之後紹漢遺統二者固並行而不相悖也】 孫權徙治武昌 權自公安徙都亍鄂【漢縣属江夏郡今武昌府武昌縣是】更名鄂曰武昌 五月立夫人吳氏【軍懿之妹】為皇后子禪為皇太子六月戊辰晦日食 魏有司以日食奏免太尉詔曰災異之作以譴元首而歸股肱豈禹湯罪已之義乎其令百官各䖍厥職後有天地之靑勿劾三公 秋七月帝自将伐孫權 帝恥關羽之没将擊孫權将軍趙雲曰國賊曹操非孫權也若先滅魏則權自服今操雖斃子丕簒位當因衆心早圗關中居河渭上流以討凶逆闗東義士必裹糧䇿馬以迎王師不應置魏先吳群臣諌者甚衆帝皆不聼乃留諸葛亮輔太子守成都而自率諸軍東下孫權遣使求和不許權遂遣陸遜督諸軍拒守【先是諸葛瑾致牋于帝曰關羽之親何如先帝荆州大小孰與海内俱應仇疾誰當先後若審此数易亍反掌矣帝不聼時吳人彧言瑾别遣親人與漢相聞者權曰孤與子瑜有生死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不負子瑜也陸遜亦表瑾必無此權報曰元徳昔遣孔明至吳孤嘗語子瑜曰與孔明同産何不留之子瑜言亮已委質于人義無二心弟之不留猶瑾之不徃也其言足貫神明今豈當有此乎孤與子瑜可謂神交非外言所聞知卿意至輒封來表示之矣】 車騎軍張飛為其下所殺 飛雄猛亞于關羽羽善待卒伍而驕于士大夫飛愛禮君子而不恤軍人帝常戒之飛不悛至是當率萬人㑹江州臨發為帳下所殺以其首奔孫權帝聞飛營都督有表曰噫飛死矣【胡三省曰用兵必觀人事既失關羽又喪張飛兵可以無出矣】 八月孫權遣使降魏魏封權為吳王 權遣使稱臣送亍禁等還魏魏受吳降【朝臣皆賀劉曄獨曰權無故求降必内有急恐中國徃承其釁也冝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攻其内吳之亡不出旬月吳亡則蜀亦不能乆存矣魏主不聼】遣太常邢貞奉䇿拜權為吳王加九錫【貞至吴權出都亭侯貞貞入門不下車張昭曰君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刃乎貞即下車中郎徐盛忿憤謂同列曰盛等不能奮身出命為國家并許洛吞巴蜀而令吾君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貞聞之謂具徒曰江東将相如此非乆下人者也 徐盛字文嚮琅邪莒人】已而吳遣中大夫趙咨【字徳度南陽人】入謝于魏【魏主丕問咨曰吳王何等主也咨曰聰明仁智雄畧之主也魏主問其状對曰納魯肅于凡品聰也㧞呂于行陳明也獲于禁而不害仁也取荆州而兵不血刃智也據有三州虎視四方雄也屈身于陛下畧也丕曰頗知學乎對曰吳王任賢使能志存經畧雖有餘閒博覽書史然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曰吳可征不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曰吳難魏乎對曰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曰吴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聰明特逹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数】魏遣使求珍物于吳【魏主丕求大貝明珠象犀玳瑁孔雀翡翠闘鴨長鳴雞于吴吴群臣曰荆掦貢有常典魏所求非禮冝勿與吴王權曰彼所求者于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諒聞而所求若此寕可與言禮哉具以與之】 冬十月魏以楊彪為光禄大夫 初魏主丕欲以彪為太尉彪辭曰嘗為漢朝三公值世衰亂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復臣魏于國之選亦不為榮也及是公卿朝朔且乃并引彪待以客禮賜几杖使著布單衣皮弁以見拜光禄大夫朝見位次三公又令門施行馬【即周禮梐枑一木横中两木互穿施之于門以為約禁也晋魏之制三公始得用之】以優崇之 孫權立子登【字子髙權長子】為太子 吳王權為登妙選師友于是諸葛恪【字元遜瑾之子】張休【字叔嗣昭之子】顧譂【字子黙雍之孫雍字元嘆吴人長子邵邵子譂 考通鑑譚作顧雍子今依吴志改注】陳表【字文與武之子武字子烈廬江松滋人】以選為中庻子入講詩書出從騎射待以布衣之禮謂之四友魏欲封登萬戸侯權以年幼辭之【權遣西曹掾沈珩謝魏魏主丕問曰聞太子當來寕然乎對曰臣在東朝朝不坐宴不與若此之議無所聞也丕善之 沈以國為氏珩字仲山吳郡人】 魏置䕶鮮卑烏桓校尉 初魏太祖既克蹋頓烏桓浸衰鮮卑大人軻比能素利彌加等因求通市太祖皆表以爲王軻比能本小種以勇健亷平為衆所服威制餘部時自雲中五原東抵遼水【在今奉天府西有東西二源合流而南逕開原鐵嶺二縣西又南逕承徳遼陽海城之西又南入海此河左右即漢遼東遼西所由分也】皆為鮮卑庭分地統御軻比能近塞中國叛人多歸之素利等在塞外道逺故不為邊患魏主丕以牽招為䕶鮮卑校尉田豫【字國譲漁陽雍奴人】為䕶烏桓校使鎮撫之【保塞鮮卑歩度根檀石槐之後也軻比能誘之以叛己復殺之魏青龍三年幽州刺史王雄使人刺殺軻比能種落離㪚邊陲遂安】 【壬寅】二年【魏黄初三年吳大帝孫權黄武元年】春正月丙寅朔日食 魏除貢士限年法 郡國所選勿拘老幼儒通經史吏逹文法到皆試用 帝進軍猇【許交反】亭【在荆州府冝都縣西今名虎腦背市】 帝自秭歸将進擊吳黄權曰水軍沿流進易退難臣請先驅以當㓂陛下冝為後鎮帝不從以權督江北諸軍自率諸将自江南緣山截嶺軍于夷道【今冝都漢夷道也蜀漢置冝都郡治此】猇亭【吳将皆欲迎擊之陸遜曰彼鋭氣始盛乘髙守險難可卒攻今且奨厲将士以觀其變彼勢不得展自當罷于木石之間徐制其敝耳諸将皆以為怯】帝復自佷【音恒】山【漢縣今湖北冝昌府長陽縣是縣西北有佷山】通武陵使馬良【字季常襄陽冝城人】以金錦賜五谿諸蠻夷授以官爵 三月魏立子弟為王 時諸侯王皆寄地空名而無實國各有老兵百餘人以為守衛隔絶千里之外不聼朝聘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雖有王侯之號皆思為匹夫而不可得 夏六月吳陸遜進攻猇亭諸軍敗績帝還永安【即白帝城注見前】帝自巫峽【在今四川䕫州府巫山縣東與西陵峽歸峽並稱三峽】建平【吴郡治巫今巫山縣也胡三省曰是時未有建平史追書耳】連營至夷陵界立数十屯自正月與吳相拒至六月不决【帝遣呉班将数千人亍平地立營吳将帥欲擊之陸遜曰此必有譎且觀之帝知計不得行乃引㐲兵八千從谷中出遜曰所以不聼諸君擊之者以此故也遂上疏吳王權曰夷陵國之闗限失之則荆州可憂臣初嫌彼水陸俱進今反捨船就歩處處結營察其布置必無他變矣】遜将進攻漢軍諸将曰攻當在初今諸要害皆已固守擊之必無利遜曰彼更事多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干也今住既乆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掎角此軍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遜曰吾已暁破之之術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遂率諸軍同時俱攻破四十餘營帝升馬鞍山【在冝昌府東湖縣西北】陳兵自繞遜促兵四面蹙之土崩瓦觧死者萬数帝収敗兵棄船由歩道還白帝【改魚復縣曰永安】舟械軍資畧盡帝大慙恚曰吾乃為陸遜所折辱豈非天邪将軍傅彤【義陽人】為後殿兵衆盡死彤氣益烈吳人使降彤曰吳狗安有漢将軍而降者遂死之從事祭酒程畿【字季然閬中人】泝江而退衆勸其走畿曰吾在軍未習為敵之走也亦死之【初諸葛亮與法正好尚不同而以公義相取亮每竒正智術及是正已卒亮嘆曰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東行就行必不危矣是秋黄權以道絶不得還遂率其衆降魏馬良亦死于五谿】 秋七月魏冀州大蝗饑 九月魏立法自今后家不得輔政 詔曰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輔政及横受茅土後世有背違者天下共誅之 魏遣将軍曹休【字文烈操族子】等擊吳吴王權改元拒魏魏主丕自将擊之 魏主丕遣使責吳任子不至怒欲伐之劉曄曰彼新得志上下齊心而阻帶山湖不可倉卒制也不從命將軍曹休等出洞口【胡三省注在歴陽江邉歴陽注見前】曹仁出濡須曹真【字子丹操從子】等圍南郡吳遣将軍吕範以舟師拒休諸葛瑾等救南郡朱桓【字休穆吳人】拒仁時楊越蠻夷多未平集權以内難未弭卑辭上書魏主丕求自改厲又欲與子登求昏丕報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若登朝到久召兵還耳于是權改元黄武臨江拒守丕自許昌【魏黄初二年改許縣曰許昌】南伐之 冬十一月庚申晦日食 吳人來聘遣大中大夫宗瑋報之 孫權遣使請和帝許之遣宗瑋報命于是與吳復通 【癸夘】三年【帝禪建興元年魏黄初四年吴黄武二年 汪克寛考異曰提要及紫陽書院刋本並大書三年後主建興元年按綱目名號例秦漢以下凡正統之君曰帝無統稱帝者曰某主今刋本綱目于蜀志先主大書昭烈皇帝而後主未革舊史仍書後主盖當時録者因史舊文而朱子偶未及改也當依晋帝奕例書曰帝禪又按改元例凢中歳而改元者以前為正而注所改于下是年五月後主即位改元建興今綱目刋本于是年嵗首即書建興元年而不著章武三年盖亦鈔録之誤當從提要及紫陽本大書三年分注帝禪建興元年而明年大書建興二年汪氏之説如此今依之】春魏師攻濡須别将圍江陵皆不克引還 先是曹休在洞口㑹暴風吹吳吕範船綆纜悉㫁魏軍乘之頗有斬獲已吳救船至魏軍戰敗而還及是曹仁以歩騎數萬向濡須吴督朱桓兵纔五千人乃偃旗鼓示弱以誘之【時諸将皆懼桓曰勝負在将不在衆寡兵法稱客倍而主人半者謂俱在平原而士卒勇怯等耳今仁非智勇士卒甚怯千里歩渉人馬罷困桓與諸君共據髙城臨江背山以逸待勞以主制客此百戰百勝之勢雖曹丕自來尚不足憂况仁等邪】仁遣其子㤗攻濡須城分遣常雕王雙等襲中洲【桓部曲妻子所在】桓遣别将擊雕等而身自拒泰泰燒營退桓遂斬雕生虜雙是時朱然【字義封本姓施氏朱治以為子】方鎮江陵曹眞夏侯尚【字伯仁渊從子】等圍之諸葛瑾以兵來救為尚所郤亍是中外斷絶城中兵多腫病眞等起土山鑿地道弓矢雨注将士皆失色然無恐意方厲兵伺隙攻破魏两屯魏軍攻圍然凡六月不能克【夏侯尚欲乘船将歩騎入渚中安屯作浮橋南北徃來議者多以為城必可㧞董昭上疏曰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橋而濟至危也一道而行至陿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恐渚中精鋭将轉而為吳矣魏主丕即詔尚等促出吳人擊之魏兵僅而得脱】㑹大疫丕悉召諸軍還洛陽初丕問賈詡曰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虚實陸遜見兵勢據險守要汎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将故舉無遺䇿今群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也丕不納軍竟無功 夏四月帝崩于永安丞相亮受遺詔輔政五月太子禪即位【是為帝禪】尊皇后曰皇太后改元大赦封亮為武鄉侯領益州牧 諸葛亮至永安帝病篤命亮輔太子禪以尚書令李嚴為副帝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可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効忠貞之節繼之以死帝又詔敕禪曰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徳可以服人汝父徳薄不足效也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遂崩亮奉喪還成都以嚴為中都䕶留鎮永安禪即位【年十七】大赦改元建興封亮為武鄉侯領益州牧政事咸取決焉【亮約官職修法制發教與群下曰夫參署者集衆思廣忠益也若逺小嫌難相違覆曠闕損矣違覆而得中猶棄敝蹻而獲珠王然人心苦不能盡惟徐元直處兹不惑又董幼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來相啟告苟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勤渠有忠于國則亮可少過矣亮常自校簿書主簿楊顒諌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婢典爨雞司晨犬吠盗牛負重馬渉逺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髙枕飲食而已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雞狗哉失為家主之法也是故古人稱坐而論道謂之三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丙吉不問死人陳平不知錢穀彼誠逹亍位分之體也今公躬校簿書流汗終日不亦勞乎亮謝之及顒卒亮垂涕三日 楊顒字子昭㐮陽人】 六月益州郡耆【長也】帥雍闓【雍姓闓名闓音開】等以四郡【益州永昌牂牁越嶲注見前】叛 初益州郡耆帥雍闓殺太守因士燮求附于吳吳以為永昌太守闓又使郡人孟獲誘扇諸夷牂牁越嶲皆叛應闓丞相亮以新遭大䘮撫而不討務農殖穀閉闗息民民安食足而後用之 秋八月葬惠陵【在四川成都府華陽縣西南 考昭烈帝葬通鑑及綱目皆脱書今依蜀志補史臣曰先主之宏毅寛厚知人待士盖有髙祖之風及其舉國託孤亍諸葛亮心神無貳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也機權幹畧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狹焉】 魏以鍾繇爲太尉 時魏三公無事希與朝政廷尉髙柔【字文惠陳留圉人】上疏曰公輔國之棟梁而不使知政遂各偃息飬髙鮮有進納誠非朝廷崇用大臣大臣獻可替否之義也古者刑政有疑輒議于槐棘之下【周禮朝士掌外朝之法面三槐三公位焉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自今有疑議大事宜訪三公三公朝朔望日可特延論博盡事情庻有補益魏主丕嘉納之 遣尚書鄧芝【字伯苖新野人】使呉 芝言于丞相亮曰上初即位宜申吳好亮然之即遣芝于吳時吳王猶未與魏絶不時見芝芝請見曰臣今來亦欲為吳非但為蜀也吳王權見之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幼國小為魏所乘不自全耳芝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一時之傑蜀有重險吳有三江共為唇齒進可兼并天下退可鼎足而立今若委質于魏魏必望大王入朝求太子内侍若不從命則奉辭伐叛蜀亦順流見可而進如此則江南之地非復大王有也權黙然良乆曰君言是也遂絶魏專與漢連和【明年吴使張温來聘自是信使不絶時事所冝吴王權常令陸遜語諸葛亮又刻印置遜所每與帝及亮書必以示遜有不安輒改而封之鄧芝復至吳權謂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樂乎芝對曰天無二日土無二主如并魏之後大王未識天命君各茂其徳臣各盡其忠則戰争方始耳權大笑曰君之誠欵乃當爾耶 張温字惠恕吴人】 立皇后張氏【飛之女】 帝禪 【甲辰】建興二年【魏黄初五年吳黄武三年】夏四月魏立太學 初平以來學道廢墜至是魏初立太學置博士依漢制設五經課試之法 秋八月魏主丕以舟師擊吳臨江而還 魏主丕大興軍伐吳【辛毗諌曰天下新定土廣民稀而欲用之未見其利今日之計莫若飬民屯田十年然後用之則役不再舉矣丕不從】留尚書僕射司馬懿鎮許昌親御龍舟循蔡【蔡水即汴渠分流注見前】潁【注亦見前】浮淮如壽春至廣陵【吴将軍徐盛列舟艦于江而植木衣葦為疑城假楼自石頭至于江乘聨綿数百里一夕而就 江乘縣名注見前】時江水盛長丕臨望嘆曰魏雖有武騎千群無所用之未可圖也㑹暴風至龍舟幾覆于是旋師【丕問群臣權當自來否劉曄曰彼謂陛下欲以萬乘之重牽已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進退也既而吴王權果不至】 冬十一月戊申晦日食 【乙巳】三年【魏黄初六年吳黄武四年】春三月丞相亮南征討雍闓斬之遂平四郡 亮率衆討雍闓【問計于叅軍馬謖謖曰南中恃其險逺不服乆矣今日破之明日復反若殄盡遺類以除後患又非仁者之情也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公服其心而已亮納之 馬謖字幼常良之弟】至南中所在戰㨗由越嶲入斬雍闓等孟獲素為夷漢所服収餘衆拒亮亮募生致之既得使觀于營陳間獲曰向者不知虚實故敗今祗如此即易勝耳乃縱使更戰七縱七禽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遂入滇池【漢益州治今雲南府晋寕州是】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諫亮亮曰留外人則當留兵兵留則無所食一不易也夷新傷破父兄死䘮留外人而無兵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廢殺之罪自嫌釁重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運糧而綱紀粗定夷漢粗安故耳】于是悉収其俊傑孟獲等以為官属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以給軍國之用終亮之世夷不復反 夏六月吳以顧雍為丞相 雍為人寡言舉動時當權嘗嘆曰顧公不言言必有中初領尚書令封侯還而家人不知及為相所用文武吏各随其能心無適莫時訪逮民間及政職所宜輒宻以聞用之則歸亍上不用終不宣泄權以此重之【權常令中書郎詣雍有所咨訪若事可施行雍即與反覆究論為設酒食如不合意正色不言權曰顧公歡悦是事合宜其不言者孤當重思之江邊諸将各欲立功自效多陳便冝有所掩襲雍曰兵戒小利此等欲邀功名而為其身非為國也不宜聼權從之】 秋八月魏主丕以舟師自淮擊吳冬十月臨江而還先是魏主丕議伐吳鮑勛【字叔業信之子】諌曰徃年龍舟飄蕩宗廟幾覆今又勞兵襲逺虚耗中國竊以為不可丕怒左遷之至是以舟師自譙循涡入淮濟言水道難通不從十月如廣陵故城【在今江南揚州府東北】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数百里有渡江之志吳人嚴兵固守時大寒氷舟不得入江丕見波濤洶湧嘆曰嗟cq=261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歸吳孫韶【字公禮吴人本姓俞氏賜姓為孫】等率敢死士于徑路夜要丕獲副車羽盖 【丙午】四年【魏黄初七年吴黄武五年】春中都䕶李嚴移屯江州 丞相亮欲出軍漢中李嚴當知後事移屯江州留䕶軍陳到【字叔至汝南人】駐永安而統属于嚴 吳令諸将屯田 陸遜以所在少榖表請諸将増廣農畆吳王權報曰甚善孤父子親受田車中八牛以為四耦【二耜為耦耕田噐也】雖未及古人亦欲與衆均勞耳 魏殺其執法鮑勛免将軍曹洪官 魏主丕之爲太子也郭夫人弟有罪魏郡都尉【胡三省注建安中魏武分魏郡置東西部都尉謂之三魏】鮑勛治之請不能得及即位勛数直諌丕益忿之及伐吳還屯陳留界勛為治書執法大守孫邕勛時營壘未成但立標埒邕行不從正道營令吏欲推之勛解止不舉【以塹壘未成為觧止而不舉也】丕聞之詔曰勛指鹿作馬収付廷尉法議【謂引法而議】正刑五歳【正結正也五歳髠鉗刑】三官【廷尉正監平也】依律罰金丕大怒曰勛無活分而汝等欲縱之収三官已下付刺姦【後漢書百官志将軍属有刺姦掾主罪法】當令十䑕同穴華歆陳群辛毗髙柔並奏勛父信有功于太祖求免勛罪丕不許柔固執不奉詔丕怒甚召柔詣臺遣使誅勛然後遣柔還寺驃騎将軍曹洪富而吝丕在東宫嘗從貸絹不稱意至是以舍客犯法下獄當死群臣救不能得卞太后責丕曰梁沛之間非子亷無今日又謂郭后【后于黄初三年由貴嬪立后】曰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廢汝于是郭后泣請乃得免官削土爵 夏五月魏主丕卒太子叡【字元仲】立【是為魏明帝】 初郭后無子魏主丕使母飬平原王叡叡母被誅【叡母甄夫人本袁熙妻文帝納之後以失寵出怨言賜死】故未建為嗣叡事后甚謹后亦爱之【丕嘗與叡獵見子母鹿既射其母命叡射其子叡泣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殺其子丕釋弓矢為之惻然】及是丕疾篤立為太子召中軍大将軍曹眞鎮軍陳群撫軍司馬懿並受遺詔輔政而卒太子叡即位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追諡甄夫人曰文昭皇后葬文帝于首陽陵【在今河南府偃師縣西北首陽山南】 秋八月吳王權圍魏江夏不克 吳王權聞魏䘮自将攻江夏太守文聘【字仲業南陽宛人】堅守魏朝議欲發兵救之魏主叡曰權習水戰今敢陸攻者冀掩不備也已與聘相拒攻守勢倍終不敢乆未幾果退【是月吴将軍諸葛瑾攻魏㐮陽魏司馬懿擊破之】 魏徴處士管寕不至 寕在遼東三十五年魏主丕徴之乃浮海西歸以爲大中大夫不受至是華歆爲太尉譲位于寕不許徴爲光禄大夫敕青州給安車吏從以禮發遣寕復不至 【丁未】五年【魏明帝曹叡太和元年吴黄武六年】春三月丞相亮率諸軍出屯漢中以圖中原 亮率諸軍北駐漢中使長史張裔【字君嗣成都人】叅軍琬【字公琰零陵湘隂人】統留府事【臨上疏曰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衞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也誠冝開張聖聼以光先帝遺徳恢宏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諌之路也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㧞以遺陛下愚以為宫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禆補闕漏有所廣益将軍向寵性行淑均暁暢軍事試用于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衆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逺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頺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惜痛恨于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叅軍此悉端良死莭之臣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南陽苟全性命亍亂世不求聞逹于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馳驅後值傾覆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懼恐付託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奨率三軍北定中原庻竭駑鈍攘除姦凶興復漢室還于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于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禕允之任也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責攸之禕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冝自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逺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遂行 郭攸之南陽人費禕字文偉江夏鄳人董允字休昭和之子向寵㐮陽宜城人向朗兄子瀘水即古若水注見前】亮屯于沔北陽平石馬【水經注沔水逕白馬戍南謂之白馬城一名陽平関東有武侯壘據此石馬即白馬也注見前陽平】魏主叡聞之欲太發兵迎擊以問孫資【字彦龍太原人】資曰昔武皇取張魯危而後濟数言南鄭直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今若進軍道既險阻且必當更有所興發天下騷動此宜深慮不若但以見兵分命大将據諸險要亦足以震懾彊㓂鎮静疆塲乃止 夏四月魏復行五銖錢 自董卓壊五銖錢至魏文帝始復之既而以榖貴罷錢而用榖帛人多巧僞競以濕榖薄絹為市嚴刑不能禁亍是復行五銖錢 【戊申】六年【魏太和二年吴黄武七年】春丞相亮伐魏戰于街亭【即街泉亭本漢縣後漢省在今甘肅秦州秦安縣東北通典街泉亭馬謖敗處】敗績詔貶亮右将軍行丞相事 初魏以夏侯楙【字子林惇中子 考通鑑以楙為渊之子綱目因之今依魏志改注】都督関中至是丞相亮将伐魏司馬魏延【字文長義陽人】曰楙主壻也【楙尚太祖女清河公主】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注見前】出循秦嶺【在西安府藍田縣南東起商洛西盡汧隴】而東當子午谷【谷名路通南北北口曰子在西安府城南南口曰午在漢中府洋縣東北】而北不十日可到長安楙聞延奄至必棄城走比東方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注見前】來亦足以逹如此則一舉而咸陽已西可定矣亮以此為危計不用掦聲出斜谷取郿使将軍趙雲鄧芝為疑軍據箕谷【箕山之谷在今漢中府褒城縣北】魏使曹眞督諸軍軍郿以拒之亮乃率大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號令明粛始魏以昭烈既崩数歳寂然無聞是以畧無豫備而卒聞亮出朝野恐懼亍是天水南安【後漢靈帝時置郡治䝠道故城在今鞏昌府隴西縣】安定皆舉軍應亮関中響震魏主叡如長安右将軍張郃率歩騎五萬拒亮亮使叅軍馬謖督諸軍與郃戰于街亭謖違亮節度舍水上山郃絶其汲道擊大破之亮乃拔西縣【此漢西縣故城在今秦州漢中府沔縣亦有西縣故城乃隋所置】千餘家還漢中【初亮以謖才術人深加噐異昭烈帝臨終謂曰謖言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未以為然引謖叅軍事毎與談論自晝逹夜至是乃収殺之而自臨祭為之流涕撫其遺孤謖之未敗也禆将軍王平連規諌謖謖不能用及敗衆㪚惟平所領千餘人鳴鼓自守張郃疑其有伏不敢偪于是平徐徐収合諸營㪚兵以還亮拜平叅軍進位封侯 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亮上疏請自貶三等詔以右将軍行丞相事趙雲亦以箕谷兵敗坐貶亮于是考㣲勞甄壮烈引咎責躬布所失于境内厲兵講武以為後圗戎士簡練民忘其敗矣先是亮出祁山天水叅軍姜維【字伯約冀人】詣亮降亮美其膽智使典軍事 吳人誘魏掦州牧曹休戰于石亭【在今江南安慶府潛山縣東北】大敗之吳使鄱陽太守周魴【字子魚吴郡陽羡人】詐以郡降于魏魏掦州牧曹休率歩騎十萬向皖以應之魏主叡又使司馬懿向江陵賈逵向東關【在廬州府巢縣東南】三道俱進八月吳主權至皖以陸遜為大都督假黄以朱桓全琮【字子璜錢唐人】為左右督各督三萬人以擊休【桓曰休以親見任非智勇名将今戰必敗敗必走走必由夾石挂車此两道險阨若以萬兵柴路則彼衆可盡而休可虜臣請将所部以断之若得休則可乘勝長驅進取夀春以窺許洛此萬世一時也權以問陸遜遜以為不可乃止 夾石即今北峽山在安慶府桐城縣北挂車山名在桐城縣西】戰于石亭遜令桓琮為左右翼衝休伏兵因驅走之追至夾石斬獲萬餘資伏畧盡【初叡命賈逵引兵東與休合逵曰賊無東関之備必并軍于皖而休深入與戰必敗乃亟進聞休已敗而吴遣兵断夾石逵兼道進軍多設旗鼓疑兵吴人驚退休乃得還】 冬十二月右将軍亮伐魏圍陳倉不克而還斬其追将王雙 右将軍亮聞曹休敗魏兵東下関中虚弱欲出兵擊魏群臣多以為疑亮乃上言于帝【畧曰先帝以漢賊不两立王業不偏安故託臣以討賊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知臣伐賊才弱敵彊也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託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臣非不自惜也頋王業不可偏安于蜀都故胃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也而議者謂為非計今賊適疲亍西又務亍東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也且髙帝明並日月謀臣渊深然渉險被創危然後安今陛下未及髙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觧一也劉繇王朗各據州郡論安言計動引聖人羣疑滿腹衆難塞胸今歳不戰明年不征使孫策坐大遂并江東此臣之未觧二也臣到漢中中間期年已䘮趙雲等及曲長屯将七十餘人突将武騎一千餘人皆数十年所計合四方之精鋭非一州之所有若復数年則損三分之二當何以圗敵此臣之未觧三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正等而不及虚圗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支乆此臣之未觧四也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兵敗于楚曹操拊手謂天下已定然先帝東連吴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将成也其後吴更違盟關羽毁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凢事如是難可逆見臣鞠躬盡力死而後已至于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 按後出師表蜀志不載通鑑採裴注補録綱目稍刪莭之今依綱目】十二月引兵数萬出㪚關【在今陜西鳯翔府寳雞縣西南】圍陳倉不克【初曹眞以亮懲于祁山後必出從陳倉乃使将軍郝昭守其城及是亮進攻之起雲梯衝車臨城昭以火箭逆射其梯人多燒死昭又以繩連石磨壓其衝車衝車折亮乃更為井闌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塹欲直攀城昭又于内築重墻亮又為地突欲踊出于城襄昭又于城内穿地横截之盡夜相攻拒二十餘日 郝昭字伯道太原人】會亮糧盡引去魏将軍王䨇追亮亮擊斬之 吳大司馬呂範卒 初孫䇿使範典財計時吳王權年少私從有求範必權白不敢專許及權守陽羡【漢縣今江南常州府宜興縣是】長有所私用䇿或料覆功曹周谷輒為傅著簿書使無譴問權以是望範而悦谷及後統事以範忠誠信任之而谷能欺更簿書不用也至是以範為大司馬印綬未下而卒 【己酉】七年【魏太和三年吴黄龍元年】春右將軍亮伐魏㧞武都【注見前】隂平【漢縣魏置郡今階州文縣是】復拜丞相 夏四月吳王孫權稱帝 吳王權即皇帝位大赦改元百官畢㑹權歸功亍周瑜将軍張昭舉笏欲褒贊功徳未及言權曰如張公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慙汗權追尊父堅為武烈皇帝兄䇿為長沙桓王立子登為太子【以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休為右弼顧譚為輔正陳表為翼正謝景范慎羊衟等為賔客于是東官號多士太子使侍中胡綜作賔友目曰英才卓越則諸葛恪精識時機則顧譚凝辯宏逹則謝景究學甄微則范慎羊衟私駮之曰元遜才而踈子嘿精而狠叔發辯而浮孝敬深而陿恪等之其後皆敗如衟所言 謝景字叔南陽人范慎字孝敬廣陵人羊衟南陽人衟古道字胡綜字偉則汝南固始人餘見前】于是權使以並尊二帝來告衆皆以為交之無益而名體弗順宜顕明正義絶其盟好丞相亮曰權有僭逆之心乆矣國家所以畧其釁情者求犄角之援也今若加顕絶讎我必深更當移兵東戍與之角力彼賢才尚多将相輯睦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守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非算之上者乃遣衛尉陳震【字孝起南陽人】賀吳權與盟約中分天下 秋七月魏制後嗣有由諸侯入奉大統者不得顧私親詔曰禮王后無嗣擇建支子以継大宗則當纂正統而奉公義何得復顧私親哉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後嗣萬一有由諸侯入奉大統則當明為人後之義敢為佞邪導䛕時君建非正之號以干正統謂考為皇稱姬為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其書之金䇿藏之宗廟著于令典 九月吳遷都建業使上大将軍【吴亍大将軍之上復置上大将軍】陸遜輔太子登守武昌 吳主權遷都建業皆因故府不復増改使上大将軍陸遜輔太子登及尚書九官【九卿也】留武昌【南陽劉廙常著先刑後禮論大子賔客謝景稱之于遜遜呵景曰禮之長于刑乆矣君侍東宮宜遵仁義以彰徳音若彼之談不須講也太子與西陵都督歩隲書求見啟誨隲上疏曰人君不親小事使百官有司各任其職故舜命九賢則無所用心不下廟堂而天下治賢人所在折衝萬里信國家之利噐崇替之所由也願重以經意則天下幸甚 劉廙字㳟嗣南陽安衆人】 冬十月魏立聼訟觀置律博士 魏主叡常言獄者天下之命因改平望觀【水經注平望觀在華林園東南】為聼訟觀每断大獄詣觀臨聼之【初魏文侯師李悝著法經六篇蕭何定漢律益為九篇後稍増至六十篇又有令三百餘篇决事比九百六卷馬鄭諸儒章句又十餘家至是所當用二萬六千餘條七百七十餘萬言乃詔但用鄭氏章句 李悝法經胡三省曰漢志法家者流李子三十二篇今言法經六篇盖其書有經有觧也九百六卷程大昌曰古書皆卷至唐始為葉子今書冊也馬鄭謂馬融鄭康成】尚書衛覬奏刑法者國家之所貴重而私議者之所輕賤獄吏者百官之所縣命而選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敝未必不由此也請置律博士從之【又詔司空陳羣等刪約漢法制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百八十餘篇於正律九篇為増於旁章科令為省矣】 【庚戌】八年【魏太和四年吴黄龍二年】春二月魏立郎吏課試法尚書諸葛誕【字公休琅邪陽都人】等以罪免 魏尚書諸葛誕中書郎【胡三省注即通事郎魏置中書監令又置通事郎及晋改曰中書侍郎】鄧颺【字元茂南陽人】等結為黨友更相題表以夏侯元【字太初尚之子】等為四聰誕軰為八逹中書監劉放【字子棄涿郡人】子熙中書令孫資子宻吏部尚書【亦魏置】衞臻【字公振陳留㐮邑人】子烈以父居勢位容之為三豫【容三人得豫于品題之中也】行司徒事董昭上疏言之【疏曰竊見當今年少不以學問為本專以交遊為業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合黨連群互相褒歎以毁訾為罰戮用黨譽為爵賞附己者則歎之盈言不附者則作為瑕釁至乃徃來禁奥交通探問凢此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也】魏主叡善其言詔郎吏學通一經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髙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者罷退之仍免誕颺等官 秋七月魏㓂漢中丞相亮出次成固【漢縣今曰成固属漢中府】九月魏師還 魏曹眞以漢人数出請由斜谷伐之魏主叡詔司馬懿泝漢水由西城【漢縣後漢末為郡今陜西興安州治是】與眞㑹漢中諸将或欲由子午谷或欲由武威【胡三省曰當作武都】陳羣以斜谷阻險轉運恐見鈔截留兵則損戰士不可叡從羣議眞復表從子午道遂行丞相亮聞魏兵至次于成固赤坂【在今漢中府洋縣龍亭山東】以待之召李嚴使将二萬人赴漢中【表嚴子豊為江州都督典嚴後事】㑹天大雨三十餘日棧道断絶于是魏華歆楊阜王粛【字子雍朗之子】等皆以為言叡乃詔眞等班師【是歳亮遣魏延西入羗中與魏雍州刺史郭淮戰于陽谿大破之郭淮字伯濟太原人】 【辛亥】九年【魏太和五年吴黄龍三年】春二月丞相亮伐魏圍祁山先是亮以琬為長史亮数外出琬常足食足兵以相供給亮每言公琰託志忠雅當與吾共贊王業者也 自十月不雨至于三月 夏五月亮敗魏司馬懿于鹵城【注見前】殺其将張郃魏遣司馬懿屯長安督将軍張郃郭淮等禦漢亮分兵攻祁山自逆懿于上邽魏将郭淮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其麥與懿遇于上邽之東懿歛軍依險兵不得交亮引還懿躡其後至于鹵城又登山掘營不肯戰賈詡魏平数請戰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懿病之乃使張郃攻南圍【漢圍祁山之南也】自接中道向亮亮使魏延等逆戰魏兵大敗懿還保營亮以糧盡退軍懿遣郃追之至木門與亮戰漢兵乘髙發伏弩郃中飛矢卒【亮之攻祁山也命李嚴以中都䕶署府事更名平㑹天霖雨平主督運恐糧不継遣叅軍諭指呼亮來還亮既退軍平乃更言軍糧饒足何為而退欲殺督運以觧不辦之責义表言軍偽退以誘賊亮出其前後手書本末違錯平辭窮謝罪亍是亮表其前後過免官削爵土徙梓潼郡又與蔣琬董允書曰孝起前為吾説正方腹中有鱗甲吾謂鱗甲者但不當犯之耳不圗復有蘓張之事也 梓潼漢縣後漢末置郡于此今為縣属四川綿州孝起陳震字】 秋八月魏令其宗室王侯朝明年正月 魏黄初以來諸侯王法禁嚴切吏察之急親姻皆不敢相問【東阿王□上疏曰陛下惠洽椒房思昭九族羣臣百寮番休遞上親理之路通慶弔之情展誠可謂恕己治人推思施惠者矣至于臣者人道絶緒禁錮明時婚媾不通兄弟乖隔又以一切之制永無朝覲之望至于注心皇極結情紫闥神明知之矣願陛下沛然垂詔使諸國變問四節得展妃妾之家膏沐之遺歳得再通則聖世無不蒙施之物矣魏主叡報曰諸國本無禁錮之詔矯枉過正下吏懼譴以至于此耳已敕有司如王所訴植復上疏曰天下傾耳注目者當權者是也權之所在雖疏必重勢之所去雖親必輕故取齊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趙魏非姬姓也吉專其位凶離其患者異姓之臣也存共其榮殁同其祸者公族之臣也今公族疏而異姓親臣竊惑焉叡優文答報而已】至是魏主叡詔曰先帝著令不欲使諸王留京都者謂幼主在位母后攝政防㣲漸關盛衰也朕不見諸王十有二載其令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適子一人朝明年正月後有少主母后在宮者自如先帝令 冬十月吳人誘敗魏兵于阜陵【漢縣晋後廢故城在今江南滁州全椒縣】吳主權遣中郎将孫布詐降于魏以誘揚州刺史王凌【字彦雲太原祁人】伏兵阜陵以俟之凌謄布書請兵迎之征東将軍滿寵以為必詐不與兵㑹寵被書入朝敕留府長史若凌欲徃迎勿與兵也凌于後索兵不得乃單遣一督将歩騎七百人徃迎之布夜掩擊死傷過半先是凌表寵年過耽酒不可居方任故魏主叡召之既至氣體康彊乃慰勞遣還 十一月戊戌晦日食 【壬子】十年【魏大和六年吴嘉禾元年】春三月魏主叡東巡 魏主叡幼女淑卒叡痛之甚追諡立廟葬于南陵取甄后從孫黄與之合葬追封黄為列侯為之置侯襲爵欲自送葬又欲幸許司空陳羣少府楊阜等皆諌【羣曰八歳下殤禮所不備况未期月而為制服舉朝素服朝夕哭臨自古以來未有此比且又欲自徃視陵親臨祖載乎願陛下挿割有損無益之事又聞車駕欲幸許昌将以避凶夫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徙求安其亦奚益哉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備不虞也何至孩抱赤子而送葬邪】不聼 吳遣使如遼東徙其騎都尉虞翻于蒼梧【注見前】 初公孫康卒子晃渊皆幼衆立其弟㳟乆之㳟病渊遂脅奪其位魏拜為揚烈将軍遼東太守渊隂懐疑貳南與吳通至是吴王權遣周賀等乘海之遼東從渊求馬時虞翻徙在交州【先是翻性疎直数有酒失又好抵忤人多見謗毁吴主權嘗與張昭論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語神仙世豈有仙人也權積怒非一遂徙翻交州】周賀等行翻聞之以為去人財以求馬既非國利而遼東絶逺徃恐無獲欲諌不敢作表以示呂岱【字定公廣陵人】為人所白復徙蒼梧猛陵【漢縣吴因之故城今在廣西梧州府蒼梧縣 考吴交州治南海郡翻由南海而徙蒼梧皆交州地也】是秋魏将田豫由海道伐遼東不克㑹賀等還豫以兵西擊于成山【在今山東登州府文登縣南海濵】斬之權始思翻言召之已卒以其䘮還 魏以劉煜為大鴻臚 魏侍中劉煜為魏主叡所親重煜有膽智善應變【叡将伐蜀朝臣皆諌煜入贊議則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則曰不可中領軍楊暨嘗勸伐蜀叡曰書生焉知兵事暨謝曰臣言誠不足采劉煜先帝謀臣盖亦云然叡曰煜與吾言可矣暨曰請召質之乃召煜至問之終不答後因獨見責叡曰夫兵詭道也未不厭其宻陛下顕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叡謝之煜出責暨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随之須可制而後牽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哉子誠直言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謝之】或謂叡曰煜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反意而問之與所問反者是常與聖意合也每問皆同者其情必無所逃矣叡騐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出為大鴻臚以憂死 【癸丑】十一年【魏青龍元年吴嘉禾二年】春正月青龍見魏摩陂【注見前】井中二月魏主叡徃觀之 改年曰青龍以摩陂為龍陂 吳遣使拜公孫渊為燕王渊斬吳使者獻首于魏魏封渊為樂浪公 公孫渊遣校尉宿舒【宿本風姓以國為氏】等奉表稱臣于吳吳主權大悦遣太常張彌執金吾許晏等将兵萬人金寳珍貨九錫備物乘海授渊封為燕王舉朝皆諌以為渊未可信但可遣兵吏䕶送其使而已權不聼吳使至遼東渊知吳逺難恃乃斬張彌等首傳送于魏魏拜渊大司馬封樂浪公吳主權聞之大怒将自征渊陸遜薛綜【字敬文沛郡人】等上疏切諌權乃止【初彌等至㐮平渊欲圗之乃先分㪚其人衆以中使秦旦張群杜徳黄彊等六十人置元菟旦等議曰吾觀此郡形勢甚弱若焚其城郭殺其長吏為國報耻然後伏死足以無恨孰與偷生苟活長為囚虜乎于是隂相結約未發為人所告旦等皆走時羣病疽創著䣛不能前乃推旦彊使前徳留守羣採菜果食之旦彊行数日得逹句驪因宣權詔于其王位宮位宫即使人迎羣徳並遣還吳奉表稱臣旦等至呉皆拜校尉 句驪即髙句驪位宫漢髙句驪王宫之曽孫胡三省曰句驪呼相似為位以其似祖故名位宫】 夏閏五月庚辰朔日食 吳主權自将攻魏新城【合肥新城也】不克 先是魏蒲寵以合肥城南臨江湖北逺夀春請于其西三十里依險立城徙見兵固守魏主叡從之至是吳主權出兵欲圍新城以其逺水積二十餘日不敢下船滿寵謂諸将曰孫權得吾新城必于衆中有自大之言今來雖不敢至必當上岸耀兵以示有餘乃潜遣歩騎六千伏肥水隐處權果上岸伏軍卒起擊之斬首数百或有赴水死者 以馬忠【字徳信閬中人】為庲降都督【水經注寕州建寕郡故庲降都督屯 建寕郡今雲南曲靖府是】 庲降都督張翼【字伯恭犍為武陽人】用法嚴峻夷帥劉胄叛丞相亮以叅軍馬忠代翼召翼令還或謂翼宜速即罪翼曰吾臨戰場代人未至當運糧積榖為滅賊之資豈可以黜退之故而廢公家之事乎于是統攝不懈代到乃發忠因其資破胄斬之【忠寛濟有度處事能断恩威並立民夷畏而愛之】 【甲寅】十二年【魏青龍二年吴嘉禾三年】春二月丞相亮伐魏 初丞相亮勸農講武作木牛流馬【其法皆用木為之以機行止詳見諸葛氏集杜佑通典載之今不具錄】運米積斜谷口治邸閣息民休士三年而後用之至是悉衆十萬由斜谷伐魏遣使約吳同時大舉 三月魏山陽公卒 魏主素服發哀諡曰漢孝獻皇帝【山陽公傳國至晋永嘉中為胡宼所滅】 夏四月魏大疫 丞相亮進軍渭南魏大将軍司馬懿引兵拒守亮始分兵屯田 丞相亮至郿軍于渭水之南司馬懿引軍渡渭背水為壘以拒之謂諸将曰亮若出武功【漢縣後漢移于斄故城在今縣西南今縣北周時置】依山而東誠為可憂若西上五丈原【今在鳯翔府郿縣西南】諸将無事矣亮果屯五丈原郭淮曰亮若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絶隴道摇蕩民夷非國之利也懿乃使淮先據北原塹壘未成漢兵大至淮逆擊却之亮以前者数出皆以運糧不継使己志不伸乃分兵屯田為乆駐之基耕者雜于渭濵居民之間而百姓安堵軍無私焉 五月吳主權擊魏秋七月魏主叡自将擊郤之 吳主權入居巢湖口【湖一名焦湖本巢縣地後陷為湖周四百里跨合肥廬江舒城巢四縣界有東口在巢縣西南水由此入江】向合肥新城衆號十萬又遣陸遜諸葛瑾入江夏沔口向㐮陽孫韶張承【字仲嗣昭長子】入淮向廣陵淮隂魏滿寵欲㧞新城守致賊夀春魏主叡不聼曰縱權攻新城必不能拔敕諸将堅守吾将自徃攻之時漢軍方出武功吳人謂魏主必不能逺出叡乃使秦朗【字元明新興人】督歩騎二萬助司馬懿拒漢自率水軍御龍舟而東滿寵募壮士焚吳攻具吳吏士多病又聞叡至遂退【陸遜遣人奉表于權為魏邏者所得諸葛瑾聞之甚懼與遜書令速去遜未答方催人種葑豆與諸将奕棊射戯如常瑾來見遜遜曰今兵将意動且當自定以安之施設變術然後出耳若便遽退賊謂吾怖而來相蹙必敗之勢也乃宻與瑾立計令瑾督舟船遜悉上兵馬以向㐮陽城魏人素憚遜名遽還赴城瑾便引船出遜徐整歩伍張拓聲勢歩趨船魏人不敢逼行到白圍托言徃獵遣周峻等擊江夏新市安陸石陽斬獲千餘人而還 白圍胡三省注立圍屯于白河口故名白河即淯水源出河南嵩縣流逕南陽至湖北㐮陽縣入漢石陽城名在今湖北漢陽府黄陂縣】 八月魏葬孝獻皇帝于禪陵【在今河南懐慶府修武縣北】 丞相武鄉候諸葛亮卒于軍長史楊儀【字威公㐮陽人】引軍還前軍師魏延作亂儀擊斬之 亮数挑戰懿不出乃遺以巾幗婦人之服懿怒上表請戰魏主叡使衛尉辛毗杖節為軍師以制之姜維謂亮曰賊不復出矣亮曰彼本無戰情所以固請者以示武于衆耳将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豈千里而請戰邪【亮遣使者至懿軍懿問其寝食及事之繁簡而不及戎事使者曰諸葛公夙興夜寐罰二十以上皆親覽焉所敢食不至数升懿告人曰孔明食少事繁其能乆乎】亮病篤帝使僕射李福【字孫徳梓潼涪人】省視因諮大計與亮語已别去数日復還亮曰孤知君還意公所問者公琰其宜也福謝前實失不諮請公百年後誰可任大事者故輒還耳又請其次亮曰文偉可又問亮不答八月薨長史楊儀整軍而出百姓奔告懿懿追之姜維令儀返旗鳴鼓若将向懿者懿不敢逼于是儀結陳而去入谷然後發䘮百姓為之諺曰死諸葛走生仲逹懿聞之笑曰吾能料生不能料死故也亮嘗推演兵法作八陣圗【在漢中府沔縣定軍山下其陳聚細石為之各六十四聚别有二十四聚作两層每層各十二聚至今尚存又四川成都府新都縣北䕫州府奉節縣南亦皆有八陣圗遺跡】至是懿案行其營壘歎曰天下竒才也追至赤岸【即赤崖在漢中府褒城縣北】不及而還初前軍師魏延勇猛過人善飬士卒每欲請兵萬人與亮異道㑹于潼關如韓信故事亮不許延常謂亮怯不能盡用己才楊儀為人幹敏亮每出軍儀規畫分部籌度糧榖咸取辦焉延性矜髙當時皆下之惟儀不假借延以為至忿亮深惜二人之才不忍偏廢也反亮病篤作退軍莭度令延斷後姜維次之延或不從軍即自發亮薨儀令費禕徃揣延意延曰丞相雖亡吾自見在府親官属便可将䘮還葬吾自當率諸軍擊賊云何以一人死廢天下之事邪且魏延何人當為楊儀作斷後将乎儀等乃案亮成規引還延果大怒攙【初衘反自後争前也】儀未發率所領先歸燒絶閣道延儀各相表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帝以問董允琬咸保儀而疑延儀等槎山通道晝夜兼行亦繼延後延據南谷口逆擊儀等将軍何平【胡三省注即王平本養外家何姓後復姓王此從其初姓】亍前禦延叱先登曰公亡身尚未寒汝軰何敢乃爾士卒知曲在延皆㪚延逃奔漢中儀遣将斬之夷三族始延欲殺儀等冀時論以己代諸葛輔政故不北降魏而南擊儀實無反意也諸軍還成都䇿贈亮印綬諡曰忠武【初亮表于帝曰臣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弟衣食自有餘饒不别治生以長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餘帛外有餘財以負陛下卒如其所言長水校尉廖立自謂才名宜為亮副怏怏怨謗亮廢立為民徙之汶山及亮薨立垂泣曰吾終為左袵矣李平聞之亦病死平常兾復収已得自補復䇿後人不能故也廖氏廖叔安之後以國為氏立字公渊武陵臨沅人汶山注見前】 【史臣曰亮為相國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制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讎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㣲而不賞無纎而不貶庻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虚偽不齒終于邦域之内畏而爱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 以吳懿為車騎将軍督漢中琬為尚書令總統國事時新䘮元帥逺近危悚琬拔處羣僚之右既無戚容又無喜色神守舉止有如平日由是衆望漸服吳人聞諸葛亮卒恐魏乘衰取蜀増巴邱守兵萬人一欲以為救援二欲以事分割漢人聞之亦増兵永安以備非常帝遣中郎将宗預【字徳艶南陽安衆人】使吳吳主權問之對曰東益巴邱之戍西増白帝之守皆事勢宜然俱不足以相問也權嘉其抗直禮之亞于鄧芝 冬十一月魏洛陽地震 【乙夘】十三年【魏青龍三年吴嘉禾四年】春正月中軍師楊儀有罪廢徙漢嘉【本漢青衣縣後漢改曰漢嘉蜀漢置郡晋廢故城在今四川雅州府雅安縣】自殺楊儀既殺魏延自以為宜代諸葛亮秉政而亮平生宻指【謂亮平常宻語諸僚佐】以儀狷狹意在琬儀至成都拜中軍師無所統領儀自以年宦先琬才能踰之由是怨憤形于言色後軍師費禕省之儀語曰徃者丞相初亡吾若舉軍就魏處世寕當落度【徒落反言失意也】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復及禕宻表其言詔廢儀為民徙漢嘉郡儀至徙所復上書誹謗下郡収之自殺 夏四月以琬為大将軍費禕為尚書令 時軍國多事禕省讀書記舉目暫視已窺其意指其速数倍于人終亦不忘 魏治洛陽宫 魏主叡既作許昌宫【宫有景福殿在今河南許州東北】又治洛陽宫起昭陽太極殿【在洛陽故南宫即漢崇徳殿之地】築總章觀【髙十餘丈在太極殿前】又欲平北芒【注見前】作臺觀以望孟津衛尉辛毗諌曰天地之性髙高下下今欲反之既非其理且若河水為害邱陵既夷将何以禦之叡乃止【中書郎王基上疏曰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顔渊曰東野子之御馬力盡矣而求進不已殆将敗矣願陛下深察東野之敝留意舟水之喻 王基字伯輿山東萊人水以載舟東野子御俱見家語及苟子】是秋洛陽承華殿災叡問太史令髙堂隆【風俗通齊卿髙㳟仲食采亍髙堂後以為氏隆字升平秦山人】曰漢栢梁災而大起宫殿以厭之【事見前】其義云何對曰此越巫所為非聖賢之訓也叡不納復營之更名九龍【通引榖水過殿前為玉井綺欄蟾蜍含受神龍吐出使博士扶風馬鈞作司南車水轉百戲榖水注見前司南車即指南車】陵霄闕始搆有鵲巢其上叡復以問隆對曰詩曰惟鵲有巢惟鳩居之今始搆闕而鵲巢之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耳夫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此不可不深防而審慮也叡為之動容【叡耽于内寵婦官秩石擬百官之数自貴人以下至掖庭灑掃凢数千人選女子知書者六人為女尚書使典省外奏事廷尉髙柔諌曰周禮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既已盛矣竊聞後庭之数今復過之聖嗣不昌殆或由此臣愚以為可妙簡淑媛以備内官之数其餘盡遣還家且以育精飬神專静為寳則螽斯之徴可庻而致矣叡報之曰輙克昌言他復以聞叡常著褐被縹綾半袖少府楊阜問曰此于禮何法服也叡黙然自是不法服不見阜阜又上疏欲省宫人召御府吏問其数吏對曰宻禁不得宣露阜怒杖而数之曰國家不與九卿為宻反與小吏為宻乎叡間而愈嚴惮之 輙克昌言謂以昌言自克也□説文曰小児反蠻夷頭衣半袖即半臂也御府官名典宮婢少府属】 秋八月魏立子芳【字蘭卿】為齊王詢為秦王 魏主叡無子飬二王為己子宫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來者或曰芳任城王楷之子也【楷□王彰子】 魏張掖涌石負圖 張掖桞谷口水溢【漢晋春秋氐池縣大桞谷口夜激波湧溢 氐池漢縣故城在今甘州府山丹縣】涌石負圗状象靈龜立于川西有石馬七及鳯凰麒麟白虎犧牛璜玦八卦列宿孛彗之象又有文曰大討曹魏主叡下詔班示以為嘉瑞任【漢縣今属直順徳府】令于綽以問鉅鹿張臻【字子明鉅鹿人徙居任】臻曰神以知來不追既徃祥兆先見而後廢興從之今漢乆亡魏已得之何所追興祥兆乎此石當今之變異将來之符瑞也【胡三省曰後人以此為晋継魏之徵】 【丙辰】十四年【魏青龍四年吴嘉禾五年】夏四月帝如湔【胡三省曰即漢湔氐道明史地里志四川茂州有湔氐故縣】觀汶水【晉書音義汶讀與㟭同元和志大江一名汶江江至彭州導江縣有天彭門两山相對如闕蜀後主登觀坂看汶水之流即此 導江唐縣故城在成都府灌縣觀坂之觀音夫聲】旬日而還 冬十月有星孛亍大辰【注見前】又孛于東方 魏司空陳羣卒 羣前後数上封事輒削其草雖子弟莫知也或議其居位拱黙及正始中詔撰名臣奏議朝士乃見羣諌事皆歎息焉 魏令公卿舉才徳兼備之士 時司馬懿以兗州刺史王昶【字文舒太原晋陽人】應選昶為人謹厚名其兄子曰黙【字處靜】曰沈【字處道】子曰渾【字元冲】曰深【字道冲】皆依謙實以見其意【為書戒之曰吾以四者為名願爾曹頋名思義不敢違也夫物速成則疾亡晩就則善終朝華之草夕而零落松栢之茂隆冬不衰是以君子戒于闕黨也夫能屈以為伸譲以為徳弱以為彊鮮不遂矣毁譽者爱悪之源而祸福之機也人或毁己當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則彼言當矣無可毁則彼言妄矣當則無怨于彼妄則無害于身又何報焉諺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斯言善矣】 【丁巳】十五年【魏景初元年吴嘉禾六年】春正月魏黄龍見以三月為夏四月 髙堂隆以魏得土徳故其瑞黄龍見宜改正朔易服色以變民耳目魏主叡從之遂以建丑之月為正服色尚黄牲用白 夏六月魏地震 魏以陳矯為司徒 矯初為尚書令魏主叡常卒至尚書門矯跪問曰陛下欲何之曰欲案行文書耳矯曰此自臣職分非陛下所宜臨也若臣不稱職請就黜退叡慚而反叡嘗問曰司馬公忠貞可為社稷之臣乎矯曰朝廷之望也社稷未之知也【尚書郎亷昭以才能得幸好抉摘群臣細過以媚上嘗奏尚書左丞罪以矯當連坐黄門侍郎杜恕曰陛下憂勞萬幾或親燈火而庻事不康刑禁日弛原其所由非特臣不盡忠亦委任不專而俗多忌諱故也今上疏者毁人而陛下疑其私報所憎譽人而陛下疑其私受所親左右或因之以進憎爱之説遂使疏者不敢毁譽至于政事損益陛下當思所以廣朝臣之心厲有道之莭反使如亷昭者擾亂其間臣恐大臣盡懼遂将容身保位坐觀得失也 杜恕字伯務畿之子】 魏制三祖為不毁之廟 魏有司奏武皇帝為太祖文皇帝為髙祖今皇帝為烈祖三祖之廟萬世不毁詔從之 皇后張氏崩 冬十月魏營圜方丘南北郊【陳祥道禮書祀天于南郊而地上之圜丘者南郊之丘也丘圜而髙所以象天祭地亍北郊而澤中之方丘者北郊之丘也丘方而下所以象地馬端臨曰魏立圜方丘又有南北郊此用鄭康成之説其時康成所註二禮方行王粛雖著論以攻之人猶未宗其説也 考孔頴逹禮疏王粛聖證論以圜丘即郊鄭氏以丘郊各異故馬氏之論如此】 魏用髙堂隆議營洛陽南委粟山【在今洛陽縣東南】為圜丘詔曰漢承秦亂廢無禘禮【馬端臨曰禘有二名有大禘之禘大傳所謂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是也有時禘之禘祭義所謂春禘秋嘗王制所謂天子祫禘諸侯禘一犆一祫是也 考明帝此詔盖指大禘而言】曹氏世系出自有虞今祀皇皇帝天亍圜丘以虞舜配祭皇皇后地于方丘以舜妃伊氏【舜妃堯女也堯伊祁氏】配祀天神于南郊以武帝配祭地祇于北郊以武宣皇后配【考鄭氏祭法注禘謂祭吴天于圜丘也王粛曰唯郊是祭天禘者宗廟之殷祭也其説又各不同魏明帝分郊丘為二而合禘與圜丘為一是皆沿鄭氏之説也】 魏鑄銅人起土山于芳林園【在河南府故洛陽城中裴松之曰芳林圜即華林園魏齊王芳即位因改名】 魏主叡徙長安鐘虡槖駝銅人【秦始皇製見前】承露盤【漢武帝製亦見前】于洛陽盤折聲聞数十里銅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即漢霸陵故城】大發銅鑄銅人二號曰翁仲列坐于司馬門外又鑄黄龍鳯凰置内殿前起土山于芳林園使公卿皆負土樹雜木善草捕禽獸致其中【司徒掾河東董尋上疏曰建安以來野戰死亡或門殚户盡雖有存者遺孤老弱若宮室狹小當廣大之猶宜随時不妨農務况作無益之物哉陛下既尊羣臣顕以冠冕載以華輿而使穿方舉土面目垢黒衣冠了鳥毁國之光以崇無益甚無謂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忠無禮國何以立臣知言出必死而自比于牛之一毛生既無益死亦何損将奏沐浴以待命叡曰尋不畏死邪主者奏収之詔勿問髙堂隆上疏曰今吴蜀欲與中國争衡若有人來告權禅並修徳政輕省租賦動咨耆賢事遵禮度陛下聞之豈不其如此而為國憂乎若告者曰彼並為無道崇侈無度重其税斂民不堪命陛下聞之豈不幸彼疲敝而取之不難乎今天下彫敝若有㓂警臣懼版築之士不能投命虜廷矣叡覽之曰觀隆此奏使朕懼哉尚書衛覬上疏曰昔漢武信神仙之道謂當得雲表之露以餐王屑故立仙掌以承髙露陛下通明每所非笑漢武有求于露而猶尚見非陛下無求于露而空設之不益亍好而靡費功夫皆聖慮所宜裁制也不聼】 魏光禄勲髙堂隆卒 隆疾篤口占上疏曰三代之有天下歴数百載尺土一民莫非其有然癸辛縱欲皇天震怒宗國為墟豈伊異人皆明王之胄也黄初之際天兆其戒異類之鳥育長燕雀【晋書五行志黄初元年未央宫中有燕生鷹口爪俱赤】此大異也宜防鷹揚之臣于蕭墻之内可選諸王使典兵棊跱鎮撫皇畿翼亮帝室夫皇天無親惟徳是輔民詠徳政則延期過歴下有怨歎則輟録授能由此觀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獨陛下之天下也魏主叡手詔慰勞之未幾而卒 魏作考課法不果行 魏主叡深疾浮華之士詔吏部尚書盧毓【字子嘉植之子】曰選舉勿取有名名如畫地作餅不可啖也毓對曰名不足以致異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後有名非所當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識異人又主者正以循名案常為職但當有以騐其後耳古者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今考績之法廢而以毁譽為進退故眞偽混雜虚實相䝉叡納其言詔㪚騎常侍劉劭【字孔才廣平邯郸人】作都官考課法七十二條下百官議【司崔林曰周官考課其文備矣康王而下遂以陵夷盖法存乎其人也且萬目不張舉其綱衆毛不整振其領若大臣任職式是百辟則孰敢不粛烏在考課哉黄門侍郎杜恕曰世有亂人而無亂法若法可專任則唐虞不須稷契之佐殷周無責伊吕之輔矣今欲使州郡考課必由四科皆有事效然後察舉試辟公府為親民長吏轉以功次補郡守者或就増秩賜爵此最考課之急務也臣以為便當顕其身用其言使為課州郡之法法具施行必有賞罰随之至于三公坐而論道内職大臣納言補闕誠使容身保位無放退之辜而盡莭在公抱見疑之勢公義不修而私議成俗雖仲尼為課猶不能盡一才又况于世俗之人乎司空掾傳嘏曰建官均職清理民物所以立本也循名責實紏勵成規所以治末也本綱未舉而造制末程國畧不崇而考課是先懼不足以料賢愚之分精幽明之理也崔林字徳孺河東人傳嘏字蘭石北地泥陽人】乆之事竟不行 【司馬氏光曰為治之要莫先用人而知人聖賢所難也故求之毁譽則爱憎競進而善混殽考之功状則巧詐横生而眞偽相胃要其本在至公至明而已矣盖公明者心也功状者迹也為人上者誠能不以親疏貴賤異其心喜怒好亂其志雖詢于人而决之在己雖求于迹而察之在心則羣下之能否焯然形于目中無所逃矣安得豫為之法而悉委有司哉或曰考績之法唐虞所為京房劉劭述而俢之耳曰唐虞之官居位乆而委任專立法寛而責成逺非若房劭校米鹽之課責旦夕之效也事固有名同而實異者不可不察也】 【戊午】延熙元年【魏景初二年吴赤烏元年】春正月魏遣太尉司馬懿擊公孫渊 初魏使者至遼東公孫渊設甲兵為軍陳以見之又数對其國中賔客出言魏主叡遣毋邱儉【毋邱復姓儉字仲恭河東聞喜人】齎璽書徴渊渊遂兵逆儉亍遼隊【漢縣後漢省公孫度復置故城在今奉天府海城縣】儉與戰不利引軍還渊因自立為燕王改元紹漢置百官誘鮮卑以擾北方至是魏主叡召司馬懿于長安使将兵四萬討遼東【叡謂懿曰公孫渊将何計以待君對曰葉城預走上計也據遼東拒大軍其次也坐守㐮平此成擒耳曰三者何出對曰惟明智能審量彼我乃豫有所割棄此非渊所及必先拒遼東後守㐮平也曰還徃幾日對曰徃百日攻百日還百日以六十日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渊聞之復遣使稱臣求救于吳【吴人欲戮其使羊衟曰不可是肆匹夫之怨而捐霸王之計也不如因而厚之遣竒兵潜徃以要其成若魏伐不克而我軍逺赴是恩結遐夷而義形萬里若兵連不觧首尾之隔則我虜其傍郡驅畧而歸亦足以報雪曩事矣】吴主權勒兵謂渊使曰請俟後問當從簡書【語見左氏傳同相拒之謂也】 二月魏以韓暨【字公至南陽堵陽人】為司徒 魏主叡問盧毓誰可為司徒者毓薦處士管寕叡不能用更問其次對曰敦篤至行則大中大夫韓暨亮直清方則司崔林貞固純粹則太常常林乃以暨為之 立皇后張氏 立子璿【字文衡】為皇太子 大司農孟光【字孝裕洛陽人】問太子讀書及性情好尚亍秘書郎郤正【字令先偃師人】正曰奉親䖍恭舉動仁恕有古世子之風光曰此皆家戸所有耳吾欲知其權畧智調何如也正曰世子之道在于承志竭歡既不得妄有施為智調藏于胸中權畧應時而發此之有無焉可預知也光曰今天下未定智意為先儲君讀書寕當效吾等竭力博識以待訪問如博士探䇿講試以求爵位邪當務其急者正深然之 吳鑄當千大錢 吳先鑄大錢一當五百及是又鑄當千大錢 秋八月魏司馬懿破㐮平斬公孫渊 六月司馬懿軍至遼東公孫渊使其将卑衍【卑氏卑耳國之後】等将歩騎数萬屯遼隊圍塹二十餘里諸将欲擊之懿曰此欲以老吾兵也攻之正墮其計且賊大衆在此其巢窟空虚直指㐮平破之必矣乃多張旗幟欲出其南衍等盡鋭趣之懿潜濟水出其北直趣㐮平衍等恐引兵夜走諸軍進至首山【在奉天府遼陽州西南】渊使衍等逆戰懿擊大破之遂進圍㐮平秋大霖雨遼水暴漲两月餘不止平地水数尺三軍恐欲移營懿令軍中敢有言徙者斬都督令史犯令斬之軍中乃定已雨霽懿乃作土山地道楯櫓鈎衝晝夜攻之天石如雨渊窘急糧盡人相食死者甚衆其将楊祚等降【渊使其相國王建等請觧圍却兵當君臣面懿命斬之檄告渊曰楚鄭列國而鄭伯猶肉袒牽羊迎之孤天子上公而建等欲孤觧圍退舍傳言失指已為斬之若意有未已可更遣有明决者來渊復使侍中衛演乞克日送任懿曰軍事大要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餘二事但有降與死耳汝不肯面此為决就死也不須送任 任質子也】既而城潰渊與子修将数百騎突圍走懿擊斬之遂入城傳渊首洛陽于是遼東方【本漢縣公孫氏置為郡】樂浪元菟四郡皆平【始公孫度以漢中平六年據遼東至渊三世凢五十年而㓕】 冬十二月蒋琬出屯漢中 詔命琬總帥諸軍須吳舉動東西掎角以乘魏釁 魏主叡有疾立郭夫人為后召司馬懿入朝以曹爽【字昭伯眞之子】為大軍 初魏太祖以劉放孫資為秘書郎文帝更名秘書曰中書以放為監資為令遂掌機秘魏主叡即位尤見寵任時親總萬幾数興軍旅腹心之任皆二人管之每大事朝臣㑹議常令决其是非擇而行之【中䕶軍濟上疏曰臣聞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敝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願無忘之于左右左右忠正逺慮未必賢于大臣至于便辟取合或能攻之况實握事要日在目前倘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推移賞罰因㣲而入緣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復猜覺此宜早以經意也叡不聼】及寝疾深念後事乃以武帝子燕王宇【字彭祖】為大将軍夏侯元曹爽曹肇【字長思休之子】秦朗等輔政【劉放孫資乆典機任元肇心不平殿中有鷄棲樹二人相謂曰此亦乆矣其能復幾放資懼隂圗閒之】宇性㳟良陳誠固辭叡引放資入卧内問曰燕王正爾為【言其性㳟良為事正如此也】對曰燕王實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叡曰誰可者時惟爽在側放資因薦之且請召司馬懿與相參叡從之既而中變放資復入説又從之【放請為手詔叡曰我困篤不能放上牀執其手強作之遂齎出大言曰有詔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皆流涕而出】遂以爽為大将軍叡嫌其才弱拜尚書孫禮【字徳逹涿郡客城人】為長史以佐之時懿在汲宇以為關中事重宜遣懿還長安事已施行至是復得手詔前後相違懿疑京師有變乃疾馳入朝 【己未】二年【魏景初三年吴赤烏二年】春正月魏司馬懿至洛陽與爽受遺輔政魏主叡卒太子芳立 司馬懿至洛陽入見魏主叡執其手曰吾以後事属君君與曹爽輔小子死乃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見無恨矣乃召二王示懿别指齊王芳曰此是也君諦視之勿誤也又教芳前抱懿項懿頓首流涕于是芳年八歳即日立為太子叡尋卒芳嗣位尊皇后為皇太后爽懿並加侍中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諸所興作皆以遺詔罷之 二月魏以司馬懿為太傅何晏【字平叔進之孫】為尚書 時曹爽司馬懿各領兵三千人更宿殿内爽以懿年位素髙常父事之每事諮訪不敢專行初畢【字昭先東平人】鄧颺李勝【字公昭南陽人】何晏丁謐【字彦靖沛國人】皆有才名而急于富貴趨時附勢明帝其浮華抑而不用曹爽素與親善及輔政驟加引擢以為腹心【晏等為爽謀曰重權不可委之于人可白天子轉懿為太傅外以名號專之内令尚書奏事先來由己得制其輕重爽從之】二月以懿為太傅自以其弟羲訓等皆為将軍侍從出入禁闥徙吏部尚書盧毓為僕射而以晏代之【以颺□為尚書為司晏等依勢用事附㑹者升進違忤者罷退内外望風莫敢忤者傅嘏謂羲曰何平叔外靜内躁銛巧好利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将逺而朝政廢矣晏等遂因事免嘏官孫禮亮直不撓爽出為揚州刺史】 夏以蔣琬為大司馬 東曹掾楊戱【字文然犍為武陽人】素簡畧琬與言論戱時不應或謂琬曰戱慢公矣琬曰人心不同各如其面面從後言古人所誡戱欲贊吾是耶則非其本心欲反吾言則顕吾之非是以黙然耳【督農楊敏嘗毁琬曰作事憒憒誠不及前人或以白琬主者請推治之琬曰吾實不及前人無可推主者請問憒憒之状琬曰苟其不如則事不理事不理則憒憒矣後敏坐事繫獄衆猶懼其必死琬心無適莫敏得免重罪】 冬十月吳遣将軍吕岱屯武昌 岱時年八十躬親王事與陸遜同心恊規有善相譲南土稱之【是冬吴将廖式殺臨賀太守攻零陵桂陽諸郡岱自表輒行星夜兼進遂擊斬式郡縣悉平 臨賀漢縣吴置郡今廣西平樂府賀縣是】 十二月魏復以建寅之月為正 【庚申】三年【魏主曹芳正始元年吴赤烏三年】春以張嶷【字伯岐巴西南充人】為越巂太守 初丞相亮既殁越巂蠻夷数叛殺太守太守寄治安定縣【胡三省注安定不見于志當是暫立】去郡八百餘里及嶷為守招慰新附誅討彊猾郡界悉平復還舊治 冬吳饑 【辛酉】四年【魏正始二年吴赤烏四年】夏四月吳人攻魏魏擊却之吳主權伐魏命全琮畧淮南决芍陂朱然圍樊諸葛瑾攻柤中【㐮陽記柤讀如租在上黄界上黄故城在㐮陽府南漳縣】魏将軍王凌與琮戰敗之司馬懿曰柤中民夷十萬【胡三省注魏時夷王權敷部曲萬餘家屯此土地平敞宜桑麻為沔南沃壌】流離無主樊城被攻歴月此危事也請自討之遂督諸軍救樊吳軍夜遁 蒋琬徙屯涪【即涪城注見前】 琬以諸葛亮数出秦川道險運難卒無成功乃多作舟船欲乘漢沔東下襲魏興【即西城郡魏改魏興注見前】上庸㑹疾動未行朝廷咸以為事有不㨗還路甚難帝遣費禕姜維喻指琬言今魏跨九州根蒂滋蔓若東西并力首尾犄角雖未能速得如志且當分列蠶食推其支黨然吴期二三連不克果輙與禕等議以涼州胡塞之要進退有資且胡乃心思漢如渴宜以維為刺史若維征行銜制河右臣當帥軍為継今涪水陸四通惟急是應若東北有虞赴之亦易請徙屯涪帝從之 魏置淮南北屯田廣漕渠 魏欲廣田畜榖于掦豫之間使尚書郎鄧艾【字士載棘陽人】行陳【注見前】項【漢縣今陳州府項城縣是】已東至夀春艾以為太祖破黄巾因為屯田積穀許都以制四方今三隅畧定事在淮南每大軍出征運兵過半功費巨億陳蔡之間上下田良可省許昌左右稻田并水東下令淮北屯二萬人淮南三萬人什二分休常有四萬人且田且守益開河渠以増灌溉通漕運計除衆費歳完五百萬斛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于淮上此則十萬之衆五年食也以此乘吳無不克矣司馬懿善之是歳始開廣漕渠每東南有事大軍泛舟逹于江淮資食有儲而無水害 管寕卒亍魏 寕名行髙潔人望之者邈然若不可及即之熙熙和易能因事導人于善人皆化服年八十四卒天下知與不知聞之無不嗟歎 【壬戌】五年【魏正始三年吴赤烏五年】春正月中監軍姜維自漢中徙屯涪諸軍悉屬蔣琬維領偏軍 【癸亥】六年【魏正始四年吴赤烏六年】夏五月朔日食既【三國志失書甲子】冬十月遣前監軍王平督漢中 蔣琬住涪疾益甚乃以平督漢中 【甲子】七年【魏正始五年吴赤烏七年】春三月魏曹爽㓂漢中費禕督諸軍救之魏軍敗走 魏征西将軍夏侯元爽姑子也辟李勝為長史勝及鄧颺欲爽立威名于天下勸使伐蜀司馬懿止之不得三月爽至長安發卒十餘萬與元自駱谷【在西安府盩厔縣西南寰宇記駱谷道南通洋州興埶縣】入漢中漢中守兵不滿三萬諸将皆恐欲守城不出以待涪兵王平曰此去涪垂千里賊若得關便為深祸遂遣䕶軍劉敏【泉陵人】據興埶【山名在洋縣北後魏于此置興埶縣唐改曰興道元省】多張旗幟彌亘百餘里閏月帝遣費禕救漢中【将行光禄大夫來敏詣禕别求其圍棊時羽檄交至人馬擐甲嚴駕已訖禕與對戯了無倦色敏曰向□觀試君耳君信可人必能辦賊也 來敏字叔逹新野人】魏兵距興埶不得進闗中及氐羌轉輸不能供牛畜多死民夷號泣道路司馬懿與夏侯元書曰春秋責大徳重【言責任之大者其思尤為重也】今興埶至險蜀已先據之若進不獲戰退見迫絶覆軍必矣将何以任其責元懼言于爽遂引軍還費禕進據三嶺【胡三省注自駱谷出扶風隔以終南山其間有三嶺一曰沈嶺一曰衙嶺一曰分水嶺】以截爽爽争險苦戰僅乃得過失亡甚衆関中為之虚耗 夏四月丙辰朔日食 冬以費禕兼益州刺史董允守尚書令 琬以病固譲州職亍禕禕當國功名畧與琬比【禕為尚書令時常以朝晡聼事其間接納賔客飲食博戱盡人之歡而事不廢闕及允代禕始欲斆之旬日之中已多愆滯乃歎曰人才相逺如此非吾所及也乃聼事終日而猶有不暇焉】 【乙丑】八年【魏正始六年吴赤烏八年】春吳殺其太子太傅吾粲【吾氏夏昆吾之後粲字孔休吴郡烏程人】 先是吳太子登卒吳主權立子和【字子孝】為太子覇【字子威】為魯王覇和同母弟也權爱之與太子同宫禮秩如一羣臣多以為言權乃命分宫别僚二子由是有隙【全琮遣其子寄事魯王陸遜謂曰子弟茍有才不憂不用私出以要榮利終取祸耳聞二宫勢敵此古人之深忌也寄果阿附交構琮不能禁】覇曲意交結名士嘗自詣将軍朱績【字公緒然之子】績不納于是賔客侍從仇黨疑貳滋延大臣舉國中分【權長女適全琮少女適朱據全公主與太子母王夫人有隙權寑疾遣太子禱長沙桓王廟太子妃叔父張休居近廟邀太子過所居公主因言太子不至廟中專就妃家計議而王夫人見上寑疾有喜色權由是發怒夫人以憂死 朱據字子範吳人】太子寵日衰覇黨楊竺【廣陵人】全寄從而毁之權惑焉陸遜諌曰正統藩臣當使寵秩有差則彼此得所上下獲安書三四上辭情危切權不悦吾粲請使魯王鎮夏口出楊竺等不得在京師又数以消息語陸遜覇竺譖之吳主怒誅粲【時陸遜外甥頋譚亦以言太子事見徙權遣使数責問遜遜憤恚而卒】 秋八月皇太后吳氏崩 冬十一月大司馬蔣琬卒【諡曰㳟】 琬卒帝始親國事 十二月尚書令董允卒以宦者黄皓為中常侍 董允秉性公亮獻替盡忠帝甚嚴憚之宦人黄皓便辟佞慧有寵允数責之皓畏允不敢為非終允之世位不過黄門丞費禕以選曹郎陳祗【字奉宗南陽人】代允為侍中祗多技藝挾智数禕以為賢越次用之祗與皓相表裏皓始預政遷中常侍操弄威柄終以覆國【時帝数出遊觀増廣聲樂太子家令譙周諌曰昔世祖初入河北馮翼勸之曰當行人所不能為者遂理獄崇莭儉北州歌歎聲布四逺故能以弱為彊而成帝業今漢遭厄運天下三分臣願陛下復行人所不能為者以副人望且憂責在身者不暇盡樂願省減樂官及後宫凢所増造以成先帝之志不聼 譙周字允南西充國人】 【丙寅】九年【魏正始七年吴赤烏九年】秋赦 大司農孟光于衆中責費禕曰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必不得已乃可權而行之今有何急而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姦宄乎禕頋謝踧踖而已【初丞相亮時有言公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漢不願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陳元方鄭康成間每見啟告治亂之道悉矣曽不語赦也若劉景升父子歳歳赦宥何益于治乎】 以姜維為衛将軍與費禕並録尚書事 時涼州胡王白虎文治無戴【胡三省注胡有治姓】等率衆來降維以兵迎之遂徙于蜀 【丁夘】十年【魏正始八年吴赤烏十年】春二月朔日食【三國志失書甲子】 魏遷其太后于永寕宫 曹爽用何晏等謀遷太后擅朝政多樹親黨司馬懿不能禁遂稱疾不與政事【胡三省曰據魏志太后稱永寕宮非徙也晋諸臣欲増曹爽之以遷字加之耳】 【戊辰】十一年【魏正始九年 吴赤烏十一年】夏四月魏以徐邈【字景山薊人】為司空不受 邈先為涼州刺史務農積穀立學明訓進善黜州界肅清及是以光禄大夫拜司空邈歎曰三公論道之官無其人則闕豈可以老病忝之哉遂固辭不受【邈與田豫俱以清莭稱豫為衛尉屡乞遜位司馬懿書喻之豫答曰年過七十而以居位譬猶鐘鳴漏盡而夜行不休是罪人也遂固稱疾篤豫邈俱以大夫卒于家】 五月以費禕出屯漢中 自蒋琬及禕雖身居于外慶賞威刑皆遥先諮断然後乃行並承諸葛亮之成規遵循不易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二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九 蜀漢 帝禪 【己巳】延熈十二年【魏嘉平元年吴赤烏十二年】春正月魏司馬懿殺曹爽及何晏等夷其族 曹爽驕奢無度飲食衣服擬于乘輿兄弟數俱出遊司農桓範【字元則沛國人】謂曰總萬機典禁兵不宜並出若有閉城門誰復内人者爽曰誰敢爾耶【爽所親李勝出刺荆州過辭懿懿令兩婢侍持衣衣落指口言渴婢進粥懿不持杯而飲粥流霑胷聲氣纔屬言年老忱疾死在旦夕并州近胡好為之備且以子師昭為託勝曰還忝本州非并州也懿復錯亂其辭曰君方到并州勝曰當忝荆州懿曰年老意荒不解君言今為本州好建功勲勝退告爽曰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慮矣故爽等不復設備】是月魏主芳謁高平陵爽與弟羲訓彦皆從懿與師【字子元晉諡景帝】昭【字子上晉諡文帝】謀以皇太后令閉諸城門勒兵據武庫召司徒高柔太僕王觀【字偉臺東郡廩邱人】分據爽羲營奏爽背棄顧命敗亂國典僭擬專權有無君之心皇太后令罷爽兄弟吏兵以侯就第臣輒力疾将兵屯洛水浮橋伺察非常爽得奏迫窘不知所為懿使爽所親信説爽宜早自歸罪唯免官而已【懿以太后令召桓範範欲應命其子曰車駕在外不如南出範乃出懿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駑馬戀棧豆必不能用也範勸爽以天子詣許昌發四方兵自輔爽疑未決範謂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今卿門户求貧賤復可得乎且匹夫質一人尚欲望活卿與天子相隨令于天下誰敢不應今詣許昌不過中宿所憂榖食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羲兄弟不能從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範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㹠犢耳何圖今日坐汝族滅也】爽乃通懿奏請下詔免已官奉駕還宫爽兄弟歸家懿發吏卒圍守之有司奏黃門張當私以所擇才人與爽疑有姦收付廷尉考實辭云爽與何晏鄧颺丁謐畢軌李勝等謀逆于是收爽羲等并桓範張當俱夷三族【先是宗室曹冏上書曰古者必建同姓以名親親必樹異姓以名賢賢親疎並用故能保其社稷今州郡牧守皆跨有千里兼軍務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王空虚之地君不使之民曽無一人間厠其□與相維制非所以强幹弱枝備萬一之虞也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以其扶之者衆也此言雖小可以譬大冏欲以感悟曹爽爽不能用何晏等方用事自以為一時才傑人莫能及嘗為名士品目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唯神也故不疾而連不行而至吾聞其語未見其人蓋以自况也晏聞平原管輅明術數請與論易鄧颺在座謂輅曰君自謂善易而語不及易中詞義何也輅曰夫善易者不言易也晏笑而贊之曰可謂要言不煩因謂輅曰試為作一課當至三公不又問連夢青蠅數十來集鼻上何也輔曰元凱輔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謙恭享有多福今君侯位尊勢重而懐徳者鮮畏威者衆殆非小心求福之道願君侯裒多益寡非禮不履三公可至青蠅可驅也颺曰此老生之常談輅曰老生者見不生常談者見不談輅舅聞之責其言太切輅曰與死人語何所畏邪舅怒以為狂及何鄧敗輅舅謂輅曰爾前何以知之輅曰鄧之行步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為鬼躁何之視候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為鬼幽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晏性自喜粉白不去手行步顧影尤好老莊書與夏侯元荀粲王弼之徒競為凊議祖尚虚無謂六經為聖人之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慕效之遂成風流不可復制 管輅字公明平原人荀粲字奉倩彧之子王弼字輔嗣山陽人】 魏司馬懿自為丞相加九錫復辭不受【懿為丞相汪克寛以提要本作自為今依之】 魏䕶軍夏侯霸【字仲權淵之子】來奔 霸為曹爽所厚以父死于蜀常切齒有報仇之志為征蜀䕶軍統屬征西征西將軍夏侯元霸之從子爽外弟也至是司馬懿召元詣京師霸以爽既誅而元又被徴恐禍及遂來奔姜維問之曰懿既得政當復有征伐之志不霸曰彼方營立家門未遑外事有鍾士季【鍾繇之子名㑹士季其字也】者其人雖少若管朝政吴蜀之憂也 秋姜維伐魏雍州不克 維攻魏雍州依麴山築二城【今鞏昌府岷州有古麴城即維所築】使句安【句音鈎句芒氏之後以名為氏】李韶守之聚羌胡質任【謂諸羌所質臣子】侵偪諸郡魏郭淮使刺史陳泰【字元伯羣之子】進兵圍之㫁其運道及城外流水將士窘困分糧聚雪以引日月維引軍救之出自牛頭山【明史地理志在岷州東南】與泰相對泰勅諸軍各堅壘勿與戰遣使白淮使趣牛頭截其還路淮從之進軍洮水【注見前】維懼遁走安等降魏 【庚午】十三年【魏嘉平二年吴赤烏十三年】秋吴廢其太子和殺魯王霸及將軍朱據冬十一月立子亮為太子 初潘夫人有寵于吴主權生少子亮權愛之全公主既與太子和有隙【事具前】欲豫自結數稱亮美權以魯王霸結朋黨以害其兄心亦惡之謂侍中孫峻【字子逺吴宗室】曰子弟不睦將有袁氏之敗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亂乎遂有廢和立亮之意然猶沈吟歴年至是乃幽太子和將軍朱據諫不聴據與尚書僕射屈晃【汝南人】率諸將吏泥頭自縛連日詣闕請和而無難督陳正【吴置左右無難營又置五營各有督領之】及五營督陳象各上書切諫吴主大怒族誅正象牽據晃入殿杖之一百遂廢和為庶人徙故鄣【漢縣吴屬吴興郡故城在今浙江湖州府安吉州】賜霸死殺楊竺全寄等據尋亦賜死遂立亮為太子【明年立潘氏為皇后】 【辛未】十四年【魏嘉平三年吴大元元年】夏四月魏司馬懿殺王凌及楚王曹彪【字朱虎武帝子由白馬王徙封楚】遂置諸王公于鄴 初凌以將軍假節督揚州西其甥令狐愚【晉魏犨子顆封于令狐後以為氏】為兖州刺史甥舅並典重兵專淮南之任陰謀以魏主制于彊臣楚王彪有智勇欲共立之迎都許昌㑹愚以病卒至是凌遣將軍禓宏以廢立事告兖州刺史黃華華宏連名以白司馬懿懿將中軍乘水道討凌先下赦赦凌罪又為書諭凌已而大軍掩至百尺【水經注沙水過陳縣東南注于潁水水次有大堰即古百尺堰 陳縣今陳州府淮寧縣是】凌勢窮面縛水次懿解其縛送詣京師道飲藥死懿至洛陽窮治其事諸相連者悉夷三族發凌愚冢剖棺暴尸賜楚王彪死盡録諸王公置鄴使有司察之不得與人交闗 秋八月魏太傅司馬懿卒其子師自為撫軍大將軍録尚書事【綱目于司馬懿父子高歡宇文㤗之死皆准曹操例具官書卒以其為魏晉齊周之祖也今依之】 冬十二月吴以諸葛恪為太子太傅總統國事 吴主權頗寤太子和之無罪㑹祀南郊得風疾欲召和還全公主及侍中孫峻中書令孫宏固爭之乃止權以太子亮㓜議所付託峻薦恪可付大事權嫌其剛很自用峻曰朝臣才無及恪者乃召之【恪將行吕岱成之曰世方多難子每事必十思恪曰昔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夫子曰再斯可矣今君令恪十思明恪之劣也岱無以答時咸謂之失言】恪至建業見吴主于卧内受詔牀下以大將軍領太子太傅孫宏領少傅有司諸務一統于恪惟殺生大事乃以聞 費禕北屯漢壽【本漢葭萌縣蜀漢改名故城在今四川保寧府昭化縣】以陳祗守尚書令 禕還成都望氣者云都邑無宰相位乃復北屯漢壽 【壬申】十五年【魏嘉平四年吴主孫亮建興元年】春正月魏司馬師自為大將軍 夏四月吴主權卒太子亮立以諸葛恪為太傅 吴主權病篤【潘后使人問漢吕后稱制故事左右畏后虐戾伺其昏睡縊殺之】召諸葛恪孫宏太常滕【字承嗣北海劇人】及將軍吕據【字世議範之子】侍中孫峻屬以後事而卒【宏素與恪不平秘不發喪欲矯詔誅恪峻以告恪恪請宏咨事于坐殺之乃發喪】諡權曰大皇帝太子亮即位以恪為太傅為衛將軍吕岱為大司馬恪乃命罷視聴息校官【胡三省注吴主權置校官專任以為耳目今息校官即所謂罷視聴也】原逋責除闗税崇恩澤衆莫不悦 吴徙其齊王奮【字子揚權第五子】于豫章 先是吴主權立故太子和為南陽王居長沙奮為齊王居武昌休【字子烈權第六子後立為景帝】為瑯邪王居虎林【即武林城在今江南池州府貴池縣】至是諸葛恪不欲諸王處濱江兵馬之地乃徙齊王奮于豫章瑯邪王休于丹陽奮不肯徙恪遺之牋曰明鑑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魯王為戒【謂魯王霸】若棄忘先帝法教懐輕慢之心臣下寧負大王不敢負先帝奮懼遂行 冬十月吴諸葛恪修東興堤【在今江南和州含山縣西南接廬州府巢縣界】十二月魏人擊之恪與戰于徐塘【胡三省注東興近地】魏人敗走初吴大帝築東興堤以遏巢湖後廢不治至是諸葛恪更作大堤左右結山俠【與夾通】築兩城【水經注湖水東逕右塘山上有城塘即東興堤城即闗城也胡三省曰濡須山在和州謂之東闗七寶山在無為軍謂之西闗雨山對峙中為石梁鑿石通水】各留千人使全端留略【留氏衛留封人之後】守之魏諸葛誕言于司馬師曰今因吴内侵使文舒王昶逼江陵仲恭【毋邱儉】向武昌以羈吴之上流然後簡精卒攻其兩城可大獲也是時征南王昶征東胡遵【安定臨涇人】鎮南毋邱儉各獻征吴之策【詔以問尚書傅嘏嘏曰吴為冦六十年君臣相保吉凶同患設令立船津要則彼堅城據險横行之計其殆難捷今惟有擇地居險奪其肥壌使還塉地一也兵出民表冦鈔不犯二也招懐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羅落逺設間搆不來四也賊退其守佃作易立五也坐食積榖士不運輸六也釁隙時聞討襲速決七也凡此七者軍事之急務也不進據則賊擅便資據之則利歸于國不可不察也師不從】詔昶等三道擊吴昶攻南郡儉向武昌遵誕攻東興恪將兵四萬救東興遵等作浮橋以渡陳于堤上分兵攻兩城城高峻不可抜恪使將軍丁奉【字承淵廬江安豐人】吕據為前部從山西上奉曰諸軍行緩若賊據便地則難與爭鋒我請趨之乃辟【讀如闢】諸軍使下道自率麾下三千人徑進時北風舉帆二日至東闗遂據徐塘㑹天寒雪遵方置酒高㑹奉見其前部兵少使兵皆解鎧去矛㦸但兜鍪刀楯倮身縁堨魏人望見大笑之不即嚴兵吴兵得上便鼓譟斫破其前屯據等繼至魏軍驚擾散走爭渡橋壊相蹈藉溺死者數萬吴獲車乘牛馬驢騾各以千數資器山積振旅而歸昶儉聞東軍敗各燒屯走【魏廷欲貶諸將師曰此我不聴公休過也諸將何罪悉宥之師弟安東將軍昭時為監軍唯削昭爵而已】 【癸酉】十六年【魏嘉平五年吴建興二年】春正月盜殺大將軍費禕初姜維攻魏西平【後漢建安中析金城置西平郡今甘肅西寧府是】獲中郎将郭循以為左將軍循欲刺帝不得近每因上壽且拜且前為左右所遏事輒不果至是費禕與諸將大㑹于漢壽歡飲沈醉循刺殺之禕汎愛不疑待新附太過張嶷嘗與書引岑彭來歙為戒禕不從故及 二月吴諸葛恪擊魏 吴軍還自東興加諸葛恪荆揚二州牧督中外諸軍事恪遂有輕敵之心復欲出軍諸大臣以為數出疲勞固諫不聴恪因著論諭衆【論曰昔秦但得闗西耳尚并合六國今以魏比秦土地數倍以吴蜀比六國不能半也所以能敵之者但以操時兵衆于今適盡而後生者未長又司馬懿隕斃而其子㓜弱專國雖有智計之士未得施用是其厄㑹也若順衆人之情懐偷安之計以為長江之險可以傳世不論魏之終始而以今日遂輕其後此吾所以長歎息者也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何不閉闗自娱而數出攻楚豈甘鋒刃而忘安寧哉每鑒荆邯之説近見家叔父陳表未嘗不喟然也 荆邯説公孫述諸葛亮出師表俱見前】衆人皆心以為不可莫敢復難獨滕謂曰君前破彊敵天下震動今猥以勞役之後興師出征民疲力屈逺主有備若攻城不克野掠無獲是喪前勞而招後責也恪又不聴遂大發州郡二十萬衆復擊魏 夏四月姜維伐魏圍狄道【注見前】 維負其才武欲誘諸羌胡以為羽翼謂自隴以西可㫁而有每欲大舉費禕嘗裁制不從與兵不過萬人【曰丞相猶不能定中夏况吾等乎不如保國治民謹守社稷如其功業以俟能者無為徼倖決成敗于一舉若不如志悔之無及】及禕死維得行其志遂將數萬人伐魏圍狄道 吴師圍魏新城不克 吴諸葛恪入淮南圍新城姜維復在狄道司馬師以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問于虞松【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吴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彊者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鋭衆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若攻城不抜請戰不可師老衆疲勢將自遁諸將之不進乃公之利也姜維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冦且謂我并力於東是以徑進今若使闗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師曰善】乃使郭淮陳㤗解狄道之圍勅毋邱儉等按兵自守以新城委吴泰至洛門【注見前】維以糧盡引還揚州牙門將張特【字子産涿郡人】守新城吴人攻之連月城將陷特謂吴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然城雖陷尚有不欲降者我當還為相語明早送名且以我印綬去為信吴人聴之特乃夜撤諸屋材柵補其闕為二重明日謂曰我但有鬬死耳吴人大怒進攻之不能抜㑹大暑吴軍病者大半死傷塗地恪乃引去【鄧艾言于司馬師曰孫權已歿大臣未附恪不念撫恤上下以立根基乃競于外事載禍而歸其亡可待也】 冬十月吴殺其太傅諸葛恪以孫峻為丞相峻殺南陽王和 恪還建業愈治威嚴多所罪責復嚴兵欲向青徐孫峻因搆恪於吴主亮云欲為變遂與亮謀置酒請恪伏兵殺之并夷三族臨淮臧均表請聴故吏收葬從之【初恪少有盛名大帝深器重之而恪父瑾常以為戚曰非保家之子也陸遜嘗謂恪曰在我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我下者則状接之今君氣陵其上意蔑其下非安徳之基也至是果敗】吴羣臣表峻為丞相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峻驕矜淫暴國人側目南陽王和妃張氏恪甥也峻因此收和印綬遣使者賜和死【和將死與張妃别妃曰吉凶當相隨終不獨生亦自殺其妾何氏曰若皆從死誰當字孤遂撫育其子皓及諸姬子徳謙俊皆頼以全】 【甲戌】十七年【魏主曹髦正元元年吴五鳳元年】春二月魏司馬師殺中書令李豐【字安國馮翊人】及太常夏侯元光禄大夫張緝【字敬仲高陵人】遂廢其后張氏【胡三省曰曹操弑漢后伏氏而司馬師殺魏后張氏此不惟天道亦操有以教之也】 初李豐年十七八已有清名其父太僕恢不悦敕使閉門㫁客後司馬師秉政以豐為中書令時太常夏侯元有天下重名以曹爽親故不得在勢任居常怏怏張緝以后父家居亦不得意豐皆與親善雖為師所擢用而心常在元魏主芳又數獨召豐語師知其議已詰之不以實告師怒以刀鐶築殺之遂收元緝下廷尉鍾毓【字稚叔繇之子】案治云豐等謀誅大將軍以元代之緝知其謀遂皆夷三族并廢張后【夏侯霸之入蜀也邀元與俱不從及司馬懿卒中領軍許允謂曰無復憂矣元歎曰此人猶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不我容也及下獄元不肯下辭鍾繇夜為辭流涕示之元惟頷之而已及就東市顔色不變舉動自若後允出為鎮北將軍與魏主芳别涕泣歔欷師諷有司奏其罪徙樂浪道死正始中元及何晏鄧颺俱有盛名欲交傅嘏嘏不受荀粲怪而問之嘏曰泰初志大其量能合虚聲而無實才何平叔言逺而情近好辨而無誠所謂利口覆邦國之人也鄧元茂外要名利内無闗鑰貴同惡異多言而妬前多言多釁妬前無親以吾觀此三人皆將敗家逺之猶恐禍及况昵之乎 許允字士宗高陽人】 夏姜維伐魏 維出隴西與魏將徐質戰敗之抜河間【胡三省曰當作河闗 河闗故縣在今甘肅河州】狄道臨洮三縣遷其民還【將軍張嶷戰死所殺傷亦過當詔封其子為侯】 秋九月魏司馬師廢其主芳為齊王遷之河内冬十月迎高貴鄉公髦【字彦士文帝孫東海定王霖子】立之 魏主芳以李豐之死意殊不平安東將軍司馬昭鎮許昌詔召之使擊姜維九月昭領兵入見芳幸平樂觀以臨軍過左右勸因昭辭殺之勒兵以退大將軍已書詔于前芳懼不敢發司馬師以太后令召羣臣議以魏主荒淫無度䙝近倡優不可以承天緒羣臣莫敢違乃奏收璽綬歸藩于齊【芳與太后垂泣而别乘王車從太極南殿出羣臣送者數十人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餘多流涕 司馬孚字叔達懿次弟也】師將立彭城王據【文帝子】太后曰彭城王季叔也今來我當何之高貴鄉公文皇帝長孫明皇帝弟子于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師乃召羣臣議迎髦于元城【先是師遣郭芝收芳璽綬太后令旁侍御引璽綬置坐側及羣臣議定師又使請璽綬迎髦太后曰我見高貴鄉公小時識之欲以璽綬手授之】十月髦至元武館【胡三省注在芒山之尾直洛城北】羣臣奏請舎前殿髦以先帝舊處避止西廂羣臣又請以法駕迎不聴入洛陽羣臣迎拜髦下輿答拜儐者請曰儀不拜髦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車門左右曰舊乘輿入髦曰吾被徴未知所為遂步至太極東堂見太后其日即位【時年十四】百僚皆欣欣焉 【乙亥】十八年【魏正元二年吴五鳯二年】春正月魏揚州都督毋邱儉刺史文欽【字仲若譙郡人】起兵討司馬師師擊敗之欽奔吴儉走死 初欽以驍果見愛于曹爽而儉素與夏侯元李豐善至是皆不自安【儉子甸謂儉曰大人居方嶽重任國家傾覆而安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矣】于是儉矯太后詔起兵壽春移檄州郡以討司馬師【又遣使邀鎮南將軍諸葛誕誕斬其使】儉將五六萬衆渡淮至項【注見前】堅守使欽在外為游兵時師新割目瘤創甚或謂不宜自行河南尹王肅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鍾㑹勸師自行師蹶然起曰我請輿疾而東以弟昭兼中領軍留鎮洛陽以荆州刺史王基為行監軍基言于師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亂也畏儉等迫脇是以屯聚若大兵一臨瓦解必矣師從之以基為前軍進據南頓【注見前】儉等亦往爭聞基先到乃還保項吴孫峻率兵襲壽春師命諸軍深壁以待來軍之集諸將請進攻項師曰淮南將士本無反志儉欽欺誘與之舉事小與持久詐情自露將不戰而克矣乃遣諸葛誕自安風【漢縣魏于此置郡故城在今江南潁州府霍邱縣】向壽春胡遵出譙宋【譙漢縣建安末改郡今潁州府亳州是宋謂睢陽故宋都也】絶其歸路儉欽進不得鬬退恐壽春見襲計窮不知所為將士家皆在北降者相屬兖州刺史鄧艾將萬餘人趨樂嘉城【本漢博陽縣王莽更名後漢省故城在今陳州府商水縣】儉使欽襲之【師自汝陽潛兵就艾欽卒遇之未知所為其子鴦年十八勇力絶人謂之曰及其未定擊之可破也於是分為二隊夜夾攻之鴦率壯士先至鼓譟軍中震櫌師驚駭病目突出恐衆知之囓被皆破欽失期不應㑹明鴦見兵盛乃還欽引而東鴦以匹馬拒追騎數千所向披靡人莫敢逼殿中人尹大目故曹氏家奴從師行知師目出啟云欽本明公腹心素與大目相信乞為公追解之乃乘馬追欽謂曰君侯何苦不可復忍數日中也欽殊不悟乃更怒罵欲射之大目涕泣曰世事敗矣善自努力 汝陽故城在商水縣】欽軍退儉恐懼夜走壽春亦潰孫峻進至槖臯【注見前】欽以孤軍無繼不能自立遂詣峻降儉走慎縣【注亦見前】人就殺之傳首京師詔夷儉三族以諸葛誕為鎮東大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吴軍亦還 魏大將軍司馬師卒二月師弟昭自為大將軍録尚書事 師病篤還許昌昭自洛陽往省之師令總督諸軍而卒中書侍郎鍾㑹從師典知密事魏主髦詔勅尚書傅嘏以東南新定權留昭屯許昌為内外之援令嘏率諸軍還㑹與嘏謀使嘏表上輒與昭俱發還屯洛水南詔以昭為大將軍録尚書事【㑹由是常有自矜之色嘏戒之曰子志大其量而勲業難為也可不慎哉】 秋八月姜維伐魏敗其兵于洮西【洮水西】遂圍狄道不克而還 姜維復議出軍征西大將軍張翼廷爭以為國小民勞不宜黷武不聴維遂將數萬人至枹罕魏雍州刺史王經【字彦偉清河人】與戰于洮西大敗死者萬計還保狄道城翼謂維曰可以止矣進或毁此大功為蛇畫足【陳軫語見戰國策】維大怒遂圍狄道魏詔鄧艾行安西將軍與征西將軍陳泰并力拒維泰進軍隴西【諸將皆曰王經新敗蜀衆太盛不如據險自保觀釁待敝此計之得也泰曰維輕兵深入正欲與我爭鋒原野求一戰之利當高壁深壘挫其鋭氣今乃與戰使賊得計經既破走維若以戰克之威進兵東向據櫟陽積穀之實招納羌胡東爭闗隴傳檄四郡此我之所惡也今乃以乘勝之兵挫峻城之下攻守勢殊客主不同吾乘高據勢臨其項領不戰必走矣遂進軍潛行】夜至狄道於東南高山上多舉烽火鳴鼓角維不意救兵卒至急攻不克乃遁而還 【丙子】十九年【魏甘露元年吴太平元年】夏四月魏司馬昭始服衮冕赤舄 魏主髦視學 初魏主髦宴羣臣于東堂與諸儒論夏少康漢高祖優劣以少康為優至是幸太學與諸儒論書易及禮諸儒莫能及常與中䕶軍司馬望【字子初孚之子】侍中王沈散騎常侍裴秀【字學彦河東聞喜人】及鍾㑹等講宴于東堂特加禮異魏主性急請召欲速以望職在外特給追鋒車虎賁五人毎有㑹集輒馳而至 秋七月姜維伐魏與其將鄧艾戰敗績 姜維自狄道還駐鍾提【城名在甘肅階州成縣西北】魏人以其力竭未能更出【安西將軍鄧艾曰彼有乘勝之勢我有虚弱之實一也彼上下相習我將易兵新二也彼以船行我以陸軍三也狄道隴西南安祁山各當有守彼專為一我分為四四也彼從南安因食羌穀若趨祁山熟麥千頃五也賊有黠計其來必矣】秋維復出祁山聞艾有備乃回趨南安艾與戰于叚谷【今秦州清水縣有叚谷水元和志鄧艾敗姜維於此】大破之死者甚衆蜀人由是怨維 八月魏司馬昭自為都督奏事不名假黃鉞 吴孫峻死以其從弟綝【字子通】為侍中輔政 先是吴將軍孫儀等謀殺峻事泄死者數千人并及朱公主【朱據妻】至是將軍吕據當進軍淮泗峻入其營餞之據軍伍嚴整峻惡之稱心痛去遂夢為諸葛恪所擊恐懼發病死以後事付綝 冬十月吴孫綝殺大司馬滕將軍吕據 吴將軍吕據在江都聞孫綝輔政大怒表薦滕為丞相綝更以為大司馬出駐武昌未行據引兵還約共廢綝綝遣從兄憲將兵逆據而使人趣行懼勒兵自衛綝表反發兵攻圍之或勸曰引兵至蒼龍門【吴建業宫門】將士必委綝就公矣時夜已半特與據期又難舉兵向宫比曉據不至綝兵大㑹殺夷三族或勸據奔魏據曰吾恥為叛臣遂自殺【綝多行無禮將軍王惇與峻從弟憲謀殺之事泄皆死】 魏以盧毓為司空 魏以盧毓為司空毓固讓司校尉王祥【字休徵琅邪臨沂人】詔不許【祥至孝繼母朱氏遇之無道祥愈恭謹朱氏子覽年數嵗每見祥被箠輒涕泣抱其母母以非禮使祥覽輒與俱及長娶妻母虐使祥妻覽妻亦趨之母為少止祥漸有時譽母深疾之密使酖祥覽徑起取酒祥不與母奪而反之後母賜祥饌覽輒先嘗母懼遂止漢末遭亂隱居三十餘年不應州郡之命母終毁瘁杖而後起徐州刺史檄祥為别駕委以州事政化大行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實頼王祥邦國不空别駕之功 王覽字元通】 【丁丑】二十年【魏甘露二年吴太平二年】夏四月吴主亮始親政 吴主亮親政事大將軍孫綝表奏多見難問又料兵子弟十八已下十五已上三千餘人選大將子弟年少有勇力者使將之日於苑中教習曰吾立此軍欲與之俱長數出中書視大帝時舊事問左右侍臣曰先帝數有特制今大將軍問事但令我書可邪【嘗食生梅使黃門至中藏取蜜蜜中有鼠矢召問藏吏藏吏叩頭亮曰黃門從爾求蜜邪吏曰向求實不敢與黃門不服亮令破鼠矢矢中燥因大笑謂左右曰若矢先在蜜中中外俱濕今外濕裏燥必黃門所為也詰之果服左右驚悚】 魏揚州都督諸葛誕起兵討司馬昭六月昭奉其主髦攻之吴人救之不克而還 誕素與夏侯元等友善元等死王凌毋邱儉相繼誅滅誕内不自安乃傾帑賑施曲赦有罪以收衆心養輕俠數千人為死士又請増兵築城以備吴冦意欲保有淮南【司馬昭初秉政長史賈充請遣參佐慰勞四征且觀其志充至淮南見誕論時事因曰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何如誕厲聲曰卿非賈豫州子乎世受魏恩豈可以社禝輸人若洛中有難吾當死之充黙然還言於昭曰誕再在揚州得士衆心今召之必不來然反疾而禍小不召則反遲而禍大不如召之 賈充字公閭逵之子四征魏置征東征西征南征北四將軍是為四征】五月詔徴誕為司空誕遂殺揚州刺史樂綝斂屯田兵十餘萬及新附四五萬人聚穀足一年食為閉門自守計遣長史吴綱將小子靚至吴稱臣請救司馬昭奉魏主髦及太后討之吴使將軍全懌【琮之子】全端唐咨【利城人】等與文欽同救誕六月昭督諸軍二十六萬進屯邱頭【今陳州府沈邱縣東有武邱本曰邱頭司馬昭更名】使將軍王基陳騫【字休淵矯之子】圍壽春㑹吴朱異率三萬人屯安豐【注見前】為欽外勢基四面合圍擊欽異皆破走之吴孫綝大發卒出屯鑊里【胡三省注在巢縣界】復遣異等解壽春圍魏人又擊破之異走歸綝綝使異更死戰異以士卒乏食不從綝怒斬異而還綝既不能抜出誕而喪敗士衆自戮名將吴人咸怨㑹全懌兄子輝等得罪于吴奔魏昭偽作輝書告懌等言吴中怒諸將不能抜壽春欲盡誅之懌等恐遂率衆出降【誕將蔣班焦彛勸誕并力决死誕不從班彛踰城自歸于昭】 姜維伐魏 姜維聞魏分闗中兵赴淮南欲乘虚向秦川率數萬人出駱谷時長城【戍名在西安府盩厔縣水經注駱谷水流逕長城西是也】積穀多而守兵少魏都督司馬望及鄧艾進據之以拒維維數挑戰不應是時維數出兵蜀人愁苦譙周作仇國論諷之 【戊寅】景耀元年【魏甘露三年吴景帝孫休永安元年】春二月魏司馬昭抜壽春殺諸葛誕 文欽教諸葛誕決圍而出不克復還城中食盡降者日衆欽欲盡出北方人省食與吴人堅守誕不聴由是爭恨遂殺欽欽子鴦虎踰城自歸于魏軍吏請誅之司馬昭曰欽子固應就戮然今以窮來歸且城未抜殺之是堅城内之心也乃使將數百騎巡城呼曰文欽之子猶不見殺其餘何懼又表為將軍賜爵闗内侯城中皆喜昭因進軍克之斬誕夷三族誕麾下數百人皆拱手為列不降每斬一人輒降之卒不變以至于盡吴將于詮曰大丈夫受命其主以兵救人既不能克又束手于敵吾弗取也乃免胄冒陳而死【時議者以淮南仍為叛逆吴兵家在江南宜悉坑之昭曰古之用兵全國為上戮其元惡而已吴兵得亡還適可示中國之大度耳一無所殺分布三河近郡安處之以王基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是月姜維聞諸葛誕死遂引兵還成都】 夏五月魏司馬昭自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復辭不受秋八月魏主髦養老乞言于太學 以王祥為三老鄭小同【康成之孫康成子益恩被黃巾之難有遺腹子康成以其手文似已名之曰小同】為五更 九月吴孫綝廢其主亮為㑹稽王冬十月迎立琅邪王休休以綝為丞相封兄子皓【字元宗一名彭祖字皓宗】為烏程侯孫綝以其主亮親政多所難問稱疾不朝使弟據入宿衛恩幹闓分屯諸營以自固亮陰與全公主將軍劉承謀誅之【全后父尚為衛將軍亮使尚子紀語尚嚴整兵馬孤當率宿衛臨橋且曰勿令卿母知女人不曉大事且綝姊也邂逅漏泄悮孤非小紀承詔以告尚尚無逺慮以語紀母母使人宻語綝】九月綝以兵襲全尚執之殺劉承于蒼龍門外遂圍宫亮大怒上馬帶鞬執弓欲出曰孤大皇帝適子在位已五年誰敢不從者近臣共牽止之不得出綝使光禄勲孟宗【字恭武江夏人】告太廟廢亮為㑹稽王以其罪班告逺近尚書桓彜【長沙臨湘人魏尚書令階之弟】不肯署名綝怒殺之遂迎琅邪王休于㑹稽遣亮之國【亮時年十六後㑹稽謠言以亮當為天子休黜為侯亮自殺】綝于是殺全尚遷全公主于豫章【綝以休未至欲入居宫中召百官㑹議皆惶怖唯唯選曹郎虞汜曰明公擅廢立之威誠欲上安宗廟今迎王未至而欲入宫竊恐衆聴疑惑非所以永終忠孝揚名于後世也綝不懌而止 虞汜字世洪翻之子】十月休至羣臣奉上璽符三讓乃受即日御正殿大赦改元綝稱草莽臣詣闕上印綬節鉞求避賢路吴主休慰諭之以為丞相荆州牧封南陽王子皓為烏程侯 十二月吴孫綝伏誅 綝奉牛酒詣休休不受齎詣左將軍張布酒酣出怨言曰帝非我不立今上禮見拒是與凡臣無異當復改圖耳布以告休休銜之恐其有變數加賞賜或告綝反休執付綝綝殺之由是益懼求出屯武昌休許之凡所請求無一違者將軍魏邈説休曰綝居外必有變衛士又告綝反休將討之密問于張布布曰左將軍丁奉雖不能吏書而計畧過人能㫁大事乃召奉問計畫奉曰丞相兄弟支黨甚盛不可卒制可因臘㑹有陛兵以誅之十二月臘㑹綝稱疾休强起之不得已而入奉布目左右縛而斬之以其首令衆諸同謀者皆赦之放仗者五千人夷綝三族【發孫峻棺取印綬斵其棺而埋之改葬諸葛恪及據等其罹恪等事逺徙者一切召還有乞為恪立碑者詔曰盛夏出軍士卒傷損無尺寸之功不可謂能受託孤之任死于豎子之手不可謂智遂寢】 詔漢中兵屯漢壽守漢樂二城【建興八年諸葛亮築漢城于沔陽樂城于成固漢城在今漢中府沔縣對樂城而言謂之西樂城樂城即成固縣南城是也在今縣南】 初昭烈定漢中實兵諸圍以禦外敵敵若來攻使不得入其後皆承此制及姜維用事建議以為諸圍適可禦敵不獲大利不若斂兵聚穀退守漢樂二城聴敵入平重闗頭鎮守以捍之敵攻闗不克千里運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後諸城並出搏之此殄敵之術也于是詔督漢中胡濟【字偉度義陽人】却屯漢壽王含守樂城蔣斌【偉之子】守漢城 【己夘】二年【魏甘露四年吴永安二年】春正月黃龍二見魏寧陵井中先是魏地井中屢有龍見羣臣以為吉祥魏主髦曰龍者君徳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于井非嘉兆也作潛龍詩以自諷司馬昭見而惡之 秋八月陳祗卒以董厥【字龔襲義陽人】為尚書令諸葛瞻【字思逺亮之子】為僕射 祗以巧佞有寵權位在姜維之上及是卒帝為之流涕蜀人追思諸葛亮因咸愛瞻每朝廷有一善政雖非瞻所建造百姓皆傳相告曰此葛侯之所為也是以美聲溢譽或過其實 【庚辰】三年【魏元帝曹奐景元元年吴永安三年】春正月朔日食【三國志失書甲子】夏五月魏司馬昭弑其主髦于南闕下尚書王經死之魏主髦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武人】陵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李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今權在其門為口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順逆之理且宿衛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毋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髦出懐中黃素詔投地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懼况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業奔走告昭呼經欲與俱經不從髦遂抜劍升輦率殿中宿衛蒼頭官僮鼓譟而出中䕶軍賈充入與戰南闕下髦自用劍衆欲退太子舎人成濟問充曰事急矣當奈何充曰司馬公畜養汝等正為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即抽戈前刺髦殞于車下【濟刺髦刃出於背時大雨雷電晦冥】昭聞之大驚自投于地太傅孚奔往枕之股而哭甚哀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昭入殿中召羣臣㑹議尚書僕射陳泰不至昭逼之乃入見泰悲慟昭亦對之泣曰元伯卿何以處我泰曰獨有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昭久之曰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進于此者不知其次昭乃不復言以太后令罪狀髦廢為庶人葬以民禮收王經及其家屬付廷尉【經謝其母母笑曰人誰不死正恐不得其所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及就誅故吏向雄哭之哀動一市王沈以功封安平侯 向雄字茂伯山陽人】太傅孚等請以王禮葬髦許之昭言成濟大逆不道夷三族【濟不即伏罪裸而升屋醜言悖慢自下射之方殪】 六月魏主奐立 奐燕王宇之子也本名璜封常道鄉公司馬昭迎立之更名奐【年十五】 【辛巳】四年【魏景元二年吴永安四年】冬以董厥諸葛瞻為將軍共平尚書事樊建【字長元義陽人】為尚書令 時中常侍黃皓用事厥瞻咸共將䕶無能匡矯建特不與皓往來【秘書令郤正久在内職與皓比屋周旋三十餘年澹然自守以書自娱既不為皓所愛亦不為所憎故官不過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禍】吴使薛珝【綜之子】來聘及還吴主問漢政得失對曰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臣聞燕雀處堂子母相樂突決棟焚而怡然不知禍之將及其是之謂乎 鮮卑索頭【鮮卑别部姓拓跋氏黃帝子昌意之苗裔也北史黃帝以土徳王北俗謂土為拓謂后為跋故以為氏】貢質于魏 鮮卑索頭部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音榼寒猶漢時之單于也】毛【後魏諡成帝】始彊大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五世至可汗推寅【諡宣帝】南遷大澤又七世至可汗鄰【諡獻帝】使其兄弟七人【兄紇骨氏普氏拓䟦氏弟達奚氏伊婁氏邱敦氏侯氏】及族人乙旃氏車惃氏分統部衆為十族【九姓與鄰共為十族】鄰老以位授其子詰汾【諡聖武帝】使南遷居匈奴故地詰汾死力微【是為後魏始祖神元帝】立復徙居定襄之盛樂【漢定襄郡冶後漢廢故城在今歸化城南】部衆浸盛諸部畏服之至是始遣其子沙漠汗【諡文帝】貢于魏因留為質【胡三省曰拓跋氏始見此】 【壬午】五年【魏景元三年吴永安五年】冬十月姜維伐魏洮陽【明史地理志洮州西南有臨潭城即古洮陽城 洮州今屬鞏昌府】不克 維將出軍車騎將軍廖化【字元儉襄陽人】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約之謂也智不出敵而力少于冦用之無厭何以自存維遂伐魏攻洮陽鄧艾與戰于侯和【明史地理志洮州有侯和城】破之【時黃皓用事維啟帝請殺之帝曰皓趨走小臣耳往董允每切齒吾嘗恨之君何足介意維見皓枝附葉連遜辭而出帝勅皓詣維陳謝維由是疑懼返自洮陽因求種麥㳫中不敢歸成都明史地理志洮州西南有古㳫中戍】 吴以濮陽興【濮陽以地為氏興字子元陳留人】為丞相 初吴主休在㑹稽興為太守遇之厚而張布嘗為左右督將及即位二人皆貴寵用事布典宫省興闗軍國以佞巧更相表裏吴人失望【休喜讀書欲與祭酒韋昭博士盛沖講論布以昭沖切直恐入侍言已過固諌止之休曰孤欲與昭等講習舊聞亦何所損君特恐其道臣下姦慝故不欲令入耳如此之事孤已自備之不須昭等然後解也布惶恐陳謝且言懼妨政事休曰王務學業其流各異不相妨也然休恐布疑懼卒廢講業不使昭等入 韋昭字宏嗣吴郡雲陽人】 魏司馬昭殺中散大夫嵇康【字叔夜其先姓奚㑹稽上虞人避怨徙譙郡銍縣家于嵇山之側因以命氏】 康文辭壯麗好言老莊而尚竒仕俠與阮籍【殷有阮國其子孫以國為氏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人】籍兄子咸【字仲容】山濤【周官有山師其後以官為氏濤字巨源河内人】向秀【字子期山陽人】王戎【字濬仲琅邪人】劉伶【字伯倫沛國人】相友善號竹林七賢皆崇尚虚無輕蔑禮法縱酒昏酣遺落世事【籍為步兵校尉其母卒方與人圍棊對者求止籍留與決睹既而飲酒二斗舉聲一號吐血數升毀瘠骨立居喪飲酒無異平日司隸何曾面質籍于司馬昭座曰卿縱情背禮敗俗之人不可長也因謂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聴籍以重哀飲酒食肉于公座何以訓人宜擯之四裔無令汚染華夏昭愛籍才常擁䕶之咸素幸姑婢姑將婢去咸方對客遽借客馬追之累騎而還伶尤嗜酒常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隨之曰死便埋我當時士大夫皆以為賢爭慕效之謂之放達 何曽字頴考陳國陽夏人】鍾㑹聞康名造之康箕踞而鍛【康性好鍛鍛小冶也】不為之禮㑹將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㑹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遂深銜之濤為吏部郎舉康自代康與濤書自説不堪流俗而非薄湯武昭聞而怒之康與東平吕安【字仲悌】親善安兄巽誣安不孝康為證其不然㑹因譖康嘗欲助毋邱儉與安皆有盛名于世而言論放蕩害時亂教宜因此除之昭遂殺安及康康嘗詣隱者孫登【字公和汲郡共人】登曰子才多識寡難乎免于今之世矣 魏以鍾㑹都督闗中軍事 魏司馬昭患姜維數北伐欲大舉伐漢朝臣多以為不可獨鍾㑹勸之昭諭衆曰自定壽春以來息役六年治兵繕甲以擬【猶言謀也】二虜今吴地廣大而下濕攻之用兵差難不如先定巴蜀三年之後因順流之勢水陸並進此滅虢取虞之勢也今絆姜維于沓中使不得東顧直指駱谷出其空虚之地以襲漢中以劉禪之闇而邊城外破士女内震其亡可知也乃以㑹為鎮西將軍督闗中鄧艾以蜀未有釁屢陳異議昭使人諭之艾乃奉命姜維表遣左右車騎張翼廖化督諸軍分䕶陽安闗口【在漢中府寧羌州西北水經注謂之闗城今曰陽平闗營】及陰平之橋頭【今階州文縣城南有陰平橋跨白水上即水經注所云白水東逕橋頭是也】以防未然黃皓信巫鬼謂敵終不自致啟帝寢其事羣臣莫知 【癸未】炎興元年【魏景元四年吴永安六年是嵗漢亡】春詔立故丞相亮廟于沔陽 亮初亡所在各求為立廟朝議以禮秩不許百姓遂因時節私祭之于道陌上至是校尉習隆【襄陽人】等請近其墓【亮遺命葬定軍山因山為墳在今漢中府沔縣】立一廟于沔陽以時賜祭其故臣吏欲奉祠者皆至其廟㫁其私祭以崇正禮從之 夏吴交趾殺其太守以降魏 吴交趾太守孫諝貪暴郡吏吕興殺之而請吏于魏九真日南皆應【魏以興為將軍遣兵助之未至興為其下所殺】其後吴三攻交趾皆敗沒已復取之【晉遣楊稷毛炅戍交趾吴將虞汜陶璜擊破之禽殺稷炅九真曰南皆還屬事在晉泰始七年】 秋魏遣鄧艾鍾㑹將兵入冦闗中守將傅僉【義陽人彤之子】死之姜維戰敗還守劍閣【亦曰劍門在今四川保寧府劍州東北水經注小劍戍去大劍三十里連山絶險元和志大劍即古梁山其山峭壁千仞下瞰絶澗鑿石架空為飛梁閣道以通行旅】魏遣鄧艾督三萬餘人自狄道趨甘松【嶺名元和志甘松嶺在松州嘉誠縣西南嘉誠故城在今四川龍安府松潘衛】沓中【注見前】以綴姜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督三萬餘人自祁山趣武街【水經注濁水東逕武街城南 濁水今曰下辨水在階州成縣南】橋頭絶維歸路鍾㑹統十萬餘衆分從斜谷駱谷子午谷趣漢中以衛瓘【字伯玉河東安邑人】持節監軍事行鎮西軍司八月軍發洛陽漢遣廖化為姜維繼援張翼董厥詣陽安闗口為諸圍外助大赦改元勅諸圍不得戰退保漢樂二城㑹平行至漢中使兵圍二城徑趣陽安口遣人祭諸葛亮墓使䕶軍胡烈【字武元遵之子】為前鋒攻闗口守將傅僉拒守其下蔣舒率衆迎降烈乘虚襲城僉格鬭而死㑹遂長驅而前大得藏庫積穀維聞㑹已入漢中引兵還艾遣兵追躡于彊川口【胡三省注彊川在嵹臺山南地理今釋西傾山一名嵹臺山在今鞏昌府洮州西】大戰維敗走還至陰平合衆欲赴闗城聞其已破遇化翼厥等合兵守劍閣以拒㑹 冬十月吴人來援 遣使告急于吴吴使大將軍丁奉向壽春丁封【奉之弟】孫異【韶之子】向沔中救漢 魏司馬昭始稱相國晉公受九錫 初昭累辭進位爵賜至是蜀㨗交至詔復授之昭乃受命辟魏舒【字陽元仕城樊人】為相國參軍【舒少時遲鈍不為鄉親所重從叔父衡嘗使守水碓嘆曰舒堪數百户長我願□矣舒亦不以介意年四十餘郡舉上計掾察孝廉宗黨以舒無學業勸令不就可以為高舒曰若試而不中其負在我安可竊不就之高以為己榮乎于是自課百日習一經對策升第累遷後將軍鍾毓長史毓每與參佐射朋人不足以舒滿數舒容範閑雅發無不中舉坐愕然莫有敵者毓嘆而謝曰吾之不足以盡卿才有如此射矣及為參軍府朝碎務未嘗是非至廢興大事衆人莫敢㫁者舒徐馬籌之多出衆議之表昭深器重之】 衛將軍諸葛瞻及鄧艾戰于綿竹敗績及其子尚皆死之 鄧艾進至陰平欲與諸葛緒自江油【蜀漢戍今為縣屬四川龍安府】趨成都緒以西行非本詔遂引兵與鍾㑹合㑹欲專軍勢密白緒畏懦不進檻車徴還軍悉屬㑹姜維列營守險㑹攻之不能克欲引還艾言蜀已摧折宜遂乘之乃自陰平行無人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方輿勝覽江油左擔路鄧艾伐蜀置闗道一十二處行者自北而南右肩不得易所負故名左擔】山高谷深又糧運將匱瀕于危殆艾以氊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縁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油守將馬邈降諸葛瞻督諸軍拒艾至涪尚書郎黃崇【權之子】勸瞻速行據險無令敵得入平地瞻猶豫未納艾遂長驅而前瞻退往綿竹艾以書誘瞻曰若降者表為琅邪王瞻斬其使列陳以待艾大破之斬瞻及崇瞻子尚曰父子荷國重恩不早斬黃皓使敗國殄民用生何為策馬冒陳而死 鄧艾至成都帝出降皇子北地王諶死之漢亡【劉友益曰獻帝之廢漢未亡也至此而亡矣故特揭著之】 漢不意魏兵卒至不為城守調度聞艾已入平地帝使羣臣㑹議【或勸奔吴或勸入南中譙周以為自古無寄他國為天子者魏能并吴吴不能并魏等為稱臣為小孰與為大再辱何與一辱若欲奔南當早為計今大敵已近羣心無可保者恐發道之日其變不測就能至南逺夷平常無所供給猶數反叛今外當拒敵内供服御耗損諸夷其叛必矣】乃用譙周策遣使奉璽綬詣艾降北地王諶怒曰若理窮力屈禍敗將及便當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同死社稷以見先帝可也奈何降乎帝不聽諶哭于昭烈之廟先殺妻子而後自殺帝率羣臣面縛輿櫬詣軍門艾持節解縛焚櫬延見禁將士無得虜掠輒依鄧禹故事承制拜漢帝以下官【收黃皓將殺之皓賂左右以免】姜維等及諸郡縣圍守得勅放仗詣鍾㑹降將士咸怒技刀斫石㑹厚待維等皆權還其印綬節蓋 吴兵還 吴聞漢亡乃罷兵【魏之代蜀也吴人或謂張悌曰司馬氏得政以來大難屢作百姓未服今又逺征何以能克悌曰不然司馬懿父子累有大功而仕賢使能各盡其心今蜀閹宦專朝國無政令玩戎黷武民勞卒敝因危而伐殆無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憂也吴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張悌字巨先襄陽人】 【甲魏咸熈元年吴主孫皓申元興元年 凡二國】春正月魏以檻車徴鄧艾鍾㑹謀反伏誅監軍衛瓘襲艾殺之 鄧艾在成都頗自矜伐以書言于晉公昭請因平蜀之勢以乘吴宜留隴右及蜀兵煑鹽興冶並作舟船豫為順流之事且王劉禪以顯歸命之寵使吴人畏威懐徳望風而從昭使衛瓘喻艾事當須報不宜輒行艾曰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專之可也今吴人未賓勢與蜀連不可拘常以失事機鍾㑹有異志姜維知之欲搆成擾亂以圖克復【乃説㑹曰君自淮南以來算無遺策今復定蜀威徳振世欲以此安歸乎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絶迹全功保身邪㑹曰君言逺矣我不能行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懽甚】㑹因艾承制專事乃與瓘密白艾有反狀詔以檻車徴艾昭恐艾不從命敕㑹進軍成都又遣賈充將兵入斜谷昭自將大軍從魏主幸長安令山濤為行軍司馬鎮鄴㑹遣瓘先至成都收艾瓘兵少㑹因此欲令艾殺瓘并以為艾罪瓘知之乃以夜至成都檄艾所統諸將稱奉詔收艾其餘一無所問平旦瓘乘使者車徑入艾卧内執其父子置之檻車㑹至送艾赴京師㑹所憚惟艾艾既就擒遂決意謀反欲使姜維為前驅自隨其後時郭太后卒㑹乃悉召諸將為太后發哀稱遺詔使起兵廢司馬昭更使親信代領諸軍所召羣官悉閉諸曹屋中瓘詐稱疾篤出就外廨㑹信之無所復憚維欲使㑹盡殺北來諸將已因殺㑹復立故漢帝【密書與帝曰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㑹欲誅諸將猶豫未決䕶軍胡烈親兵出取飲食烈紿語親兵及與其子淵曰㑹已作大坑白棓數千欲悉呼外兵棓殺内坑中一夜轉相告皆徧淵遂率其父兵出門諸軍鼓譟爭先赴城所閉諸人各縁屋出與其軍士共斬㑹及維【維死時見割膽如斗大】死喪狼藉瓘分部諸將數日乃定艾本營將士追出艾于檻車迎還瓘自以與㑹共陷艾恐其為變乃遣兵襲艾父子于綿竹西斬之【初魏軍發洛陽或問參相國軍事劉寔曰鍾鄧其平蜀乎寔曰破蜀必矣而皆不還客問其故寔笑而不答及是二人皆被誅果如寔言 寔字子真平原高唐人】 三月魏晉公司馬昭進爵為王 魏詔晉公昭進爵為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曽司空荀顗【字景倩彧之子】共詣晉王顗謂祥曰相王尊重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祥曰王公相去一階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君子愛人以禮我不為也及入顗拜而祥獨長揖昭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也 魏封故漢帝禪為安樂公 禪舉家遷洛陽大臣無從行者惟秘書令郤正及殿中督張通捨妻子單身從行正相導宜適舉動無闕禪乃慨然歎息恨知正之晩【昭與禪宴為之作蜀技旁人皆感愴而禪喜笑自若昭謂賈充曰人之無情乃至于是雖使諸葛亮在不能輔之久全况姜維邪他日問禪曰頗思蜀否禪曰此間樂不思蜀也正聞之謂曰若王復問宜泣而答曰先人墳墓逺在岷蜀乃心西悲無日不思因閉其目㑹昭復問禪對如前昭曰何乃似郤正語邪禪驚視曰誠如尊命左右皆笑之】 秋七月魏以羅憲【羅以國為氏憲字令則襄陽人】為陵江將軍 初漢使羅憲守永安及漢敗憲得其主手勅乃帥所統臨于都亭三日吴聞蜀敗起兵西上外託救援内欲襲憲憲曰吴不恤我難而背盟徼利不義甚矣乃繕甲誓衆厲以節義與吴人戰大破之吴主怒遣陸抗【字㓜節遜之子】等帥衆増其圍憲被攻凡六月魏荆州刺史胡烈救之吴師遂退晉王昭使仍舊任加號將軍【時漢建寧太守霍弋督南中聞成都不守素服大臨三日諸將勸弋連降弋曰若魏以禮遇主上則保境而降萬一危辱吾將以死拒之何論遲速及得禪□遷之問乃率將守上表曰臣聞人生在三事之如一唯難所在則致其命今臣國敗主附守死無所是以委質不敢有貳晉王昭善之委以本任 在三語見左傳】 吴主休殂烏程侯皓立 吴主寢疾口不能言手書呼濮陽興入令子【讀如彎】出拜把興臂指託之而殂【諡曰景帝】吴人以蜀初亡恐懼欲得長君左典軍萬彧嘗為烏程令與烏程侯皓善稱皓才識明㫁加之好學奉遵法度興與左將軍張布言于朱太后乃迎立之吴主貶朱太后為景皇后追諡父和曰文皇帝尊母何氏為太后【吴主初立發優詔恤士民開倉廩賑貧乏當時稱為明主及既得志麤暴驕盈多忌諱好酒色大小失望興布竊悔之或譖諸吴主乃因興布入朝執之徙于廣州道殺之夷三族明年復殺景后及其二子】 八月魏司馬昭以其子中撫軍炎【即晉世祖】為副相國冬十月立為晉世子 初晉王昭娶王肅之女生炎及攸【字大猷】以攸繼景王後攸性孝友多材藝清和平允名過于炎昭愛之常曰天下者景王之天下也吾百年後大業宜歸攸欲以為世子山濤曰廢長立少違禮不祥賈充何曽裴秀亦以為言乃遂立炎 【乙魏咸熈二年晉世祖武皇帝司馬炎秦始元酉年吴甘露元年 是嵗魏亡晉代凡二國】秋八月魏晉王司馬昭卒子炎嗣 諡昭為文王葬崇陽陵【在河南府洛陽縣東南】 冬吴遷都武昌 從西陵督步闡【隲少子】之請也【武昌塉埆揚民泝流供給苦之謠言云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陸凱以為言明年乃復還建業 陸覬字敬風遜族子】 十二月晉王炎稱皇帝廢魏主為陳留王 魏主禪位于晉出舎金墉城【在河南府洛陽縣東北魏明帝築】太傅司馬孚拜辭流涕歔欷不自勝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晉王即皇帝位奉魏主為陳留王即宫于鄴魏氏諸王皆降為侯【魏自文帝篡漢至陳留王凡五主合四十六年】追尊宣王景王文王為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 晉大封宗室 晉主懲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叔祖父孚為安平王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叔父伷東莞王弟攸齊王其餘封各有差 伷字子將宣帝子】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齊王獨不敢皆上請】 晉除漢魏宗室禁錮罷將吏質任 初魏禁防宗室甚峻又禁錮諸劉皆不得仕進其諸將征戍及長吏仕州郡者俱留質任于京師及是晉悉除罷之 晉初置諫官【胡三省曰漢有諌大夫後漢有諌議大夫魏不復置晉以散騎常侍拾遺補闕即諌官職也】 晉以散騎常侍傅元【字休奕北地泥陽人】及皇甫陶共掌諫職元以魏末士風頺敝上疏言之【畧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于上清議行于下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放誕盈朝遂使天下無復清議陛下龍興受禪未舉清逺有禮之臣以敦風俗未退虚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晉主嘉納使元草詔以進然亦不能革也 【丙晉泰始二年戌吴寶鼎元年】春正月晉立七廟 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名鈞字叔平】以下凡七室【征西將軍鈞豫章太守量潁川太守雋京兆尹防與宣帝景帝文帝為七廟】 晉除郊祀五帝座 羣臣奏五帝即天帝也王氣時異故名號有五自今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座從之晉主王肅外孫故郊祀之禮有司多從肅議 三月吴遣使如晉弔祭 以文帝之喪也使者丁忠還説吴主曰北方無守戰之備弋陽【漢縣魏為郡今河南光州是】可襲而取吴主以問羣臣鎮西大將軍陸凱曰北方新并巴蜀而遣使來和【先是晉遣使致書吴主】非求援于我也欲蓄力以俟時耳敵勢方彊而欲徼倖求勝未見其利也吴主雖不出師然遂與晉絶 夏六月丙午晦日食 秋八月晉主謁崇陽陵 文帝之喪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葬晉主亦除之然猶素冠疏食哀毁如居喪者至是謁陵詔以衰絰從行羣臣自依舊制尚書令裴秀奏曰既除復服義無所依遂止中軍將軍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謂傅元曰三年之喪雖貴遂服禮也而漢文除之毁禮傷義今主上至孝雖奪其服實行喪禮若因此復先王之法不亦善乎元曰以日易月已數百年一旦復古殆難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禮且使主上遂服不猶愈乎元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為有父子而無君臣也乃止羣臣請易服復膳詔曰毎念不得終苴絰之禮以為沈痛况食稻衣錦乎朕本諸生家傳禮來久何至一旦易此情于所天可試省孔子答宰我之言無事紛紜也遂以疏素終三年 【司馬氏光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此先王禮經百世不易者也漢文師心不學變古壊禮後世帝王不能篤于哀戚之情而羣臣諂諛莫肯釐正至于晉武獨以天性矯而行之可謂不世之賢君而裴傳之徒固陋庸臣習常玩故不能將順其美惜哉】 冬十月丙午朔日食 晉罷山陽督軍除其禁制【胡三省注魏奉漢帝為山陽公置軍防衛至是人心去漢已久故罷之】 十一月晉并圜方丘之祀于南北郊 【丁晉泰始三年亥吴寶鼎二年】春正月晉立子衷【字正度】為太子 詔以近世每立太子必有赦曲惠小人朕無取焉遂不赦 晉徴犍為李密【字令伯犍為武陽人】不至 晉主徴李密為太子洗【悉薦反】馬【續漢志洗馬職如謁者太子出則當直者在前導威儀】密以祖母老固辭許之密與人交每公議其得失而切責之常言吾獨立于世顧影無儔然而不懼者以無彼此于人故也 夏六月吴作昭明宫【晉太康地記吴有太初宫權所起昭明宫皓所造昭明在太初之東方五百丈】 吴主作昭明宫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伐木大開苑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功費以億萬計丞相陸凱中書丞華覈【字永先吴郡武進人】切諫不聴【先是吴主還自武昌后滕氏寵衰諸姬佩皇后璽綬者甚衆又使黃門徧行州郡料取將吏家女其二千石大臣子女皆嵗嵗言名簡閲不中乃得出嫁於是後宫千數被服華麗因之民俗滋奢華覈上疏曰今事多而役繁民貧而俗侈百工作無用之器婦人為綺靡之飾不勤麻枲並繡黼黻兵民之家亦皆逐俗内無儋石之儲出有綾綺之服至于富商大販奢恣尤甚上無尊卑等級之差下有耗財費力之損欲求富給其可得乎不聴】 秋九月晉禁星氣䜟緯之學【胡三省注星謂星者氣謂望氣者䜟緯之學後漢以來有之】 【戊晉泰始四年子吴寶鼎三年】春正月晉律令成 先是晉主命賈充等正法律至是充等上所刋修律令【充等就漢律九章増十一篇合二十篇六百二十條其不入律者悉以為令合二千九百二十六條】晉主親自臨講中書侍郎張華【字茂先范陽方城人】請抄死罪條目懸以示民從之 晉詔立考課法不果行 詔河南尹杜預【字元凱恕之子】為黜陟之課【豫奏古者黜陟擬議于心不泥于法末世疑心而信耳日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失于苛細以違本體故歴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舊制去密就簡委任達官各考所統嵗第其人言其優劣如此六載主者總集採案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優多劣少者平叙劣多優少者左遷其有優劣徇情不協公論者當委監司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頺雖有考課之法亦無益也】事竟不行 晉主親耕籍田 三月晉太后王氏殂 晉主居喪一遵古禮既葬有司請除衰服詔曰受終身之愛而無數年之報情所不忍也有司固請詔曰患在不能篤孝勿以毁傷為憂前代典禮質文不同何必限以近制使達喪闕然乎羣臣請不已乃許之然猶素服以終三年 夏四月晉太保王祥卒 祥卒門無雜弔之賓其族孫戎嘆曰太保當正始之世不在能言之流及間與之言理致清逺豈非以徳掩其言乎 【胡氏三省曰王祥之所以可尚者孝于後母與不拜晉王耳君子猶謂其任人柱石而傾人棟梁也理致清逺言乎徳乎清談之禍迄于永嘉流及江左猶未已也】 秋七月衆星西流如而隕 九月晉大水 【已晉泰始五年丑吴建衡元年】春二月晉以羊祜督荆州諸軍事晉主有滅吴之志使祜都督荆州鎮襄陽祜綏懐逺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吴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聴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軍無百日之糧及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 晉録用故漢名臣子孫 濟陰太守文立【字廣休巴西人】言故蜀名臣子孫宜量才叙用以慰巴蜀之心傾吴人之望晉主從之【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子瞻臨難死義其孫京宜隨才署吏蜀將傅僉父子死于其主息著募沒入奚官宜免為庶人息子也著募二子名奚官府屬凡男女沒入者屬焉】 秋九月有星孛于紫宫 冬十月吴左丞相陸凱卒 凱竭心公家忠懇内發表疏皆指事不飾都尉何定【汝南人前為大帝給使吴主即位信仕之】方用事專為威福凱面責其姦邪定大恨之及是凱疾病吴主遣人問所欲言凱陳定不可信用因薦樓元【字承先蘄人】賀卲【字興伯齊之孫】張悌及族弟抗等清忠卓茂可訪以時務遂卒吴主素銜凱切直且入何定之譖竟徙其家于建安【本漢東侯官地三國吴置縣今為福建建寧府治】 【庚晉秦始六年寅吴建衡二年】夏四月吴以陸抗【字㓜節遜之子】都督諸軍治樂鄉【城名在荆州府松滋縣水經注江水南逕孱陵縣之樂郷城陸抗所築】 抗以吴主政事多闕上疏曰徳均則衆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六國所以并于秦西楚所以屈于漢也今敵之所據廣于秦漢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援内無西楚之彊庶政陵遲黎民未乂議者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之末事非智者所先也臣每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忘食謹陳時宜十七條吴主不納 六月晉秦州刺史胡烈討鮮卑秃髪樹機能【樹機能之祖曰壽闐在孕時其母相掖氏寢而産于被中鮮卑謂被為禿髪因而氏焉此即南涼禿髪烏孤之五世祖】敗死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置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久而為患乃分置秦州【統隴西南安天水畧陽武都陰平等郡治冀城】以胡烈為刺史至是樹機能作亂烈討之敗死明年樹機能與北地叛胡圍金城涼州刺史牽宏【觀津人魏牽招次子】復為所殺【初陳騫言于晉主曰胡烈牽宏皆勇而無謀彊于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晉主不以為然及是二人皆兵敗身死征討連年僅而能定晉主悔之】 【辛晉泰始七年夘吴建衡三年】春正月吴主大舉兵出華里【胡三省注在建業西】遇雪還【綱日作不至而還據分注皓出華里西上則已過華里而西非不至也今改書】 吴人刁元【風俗通豎刁之後以名為氏元丹陽人】詐増䜟文云黃旗紫蓋見于東南終有天下者荆揚之君【又得降人言壽春有童謠云吴天子當上】吴主信之大舉兵出華里載太后及後宫數千人西上【皓意蓋欲直至壽春以應謠言】行遇大雪兵士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戈吴主乃還【先是吴散騎常侍王蕃氣體高亮不能承顔順㫖吴主不悦萬彧從而譖之蕃遂被弑及吴主出華里彧恐其不歸與左將軍留平有宻謀吴主頗聞之後因㑹以毒酒飲彧及平不死彧自殺平憤懣而卒 王蕃字永元廬江人】 冬十月丁丑朔日食 晉安樂公劉禪卒【諡曰思】 【壬晉泰始八年辰吴鳯凰元年】春二月晉太子衷納妃賈氏 初侍中尚書令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晉主為太子充頗有力故益有寵充為人巧諂與太尉荀顗待中荀勗【字公曽潁川人】越騎校尉馮紞【字少胄安平人】相為黨友朝野惡之【晉主嘗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徳于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宜引天下賢人與宏政道不宜示人以私 裴楷字叔則秀従弟】侍中任愷【字元襃樂安博昌人】河南尹庾純【庾氏堯時掌庾大夫以官命氏純字謀甫鄢陵人】皆與充不協㑹樹機能亂秦雍晉主以為憂愷及純因薦充使督秦涼諸軍充患之問計于勗勗曰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晉主初欲為太子娶衛瓘女充妻郭槐賂楊后【華陰人晉主即位立為皇后】左右使后説納其女【晉主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氏種妬而少子醜而短黑后固以為請】至是勗與顗紞皆稱充女絶美且有才徳晉主遂從之留充復居舊任【賈妃年十五長太子二嵗妬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 晉太宰安平王孚辛【諡曰憲】 孚性忠慎宣帝執政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及晉主即位恩禮尤重孚雖見尊寵常有憂色臨終遺令曰有魏貞士河内司馬孚字叔達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衣以時服斂以素棺卒年九十三 夏晉以王濬【字士治湖人】為益州刺史 初濬為羊祜參軍祜深知之或曰濬為人志大奢侈不可專任祜曰濬有大才將以濟其所欲必可用也至是濬為廣漢太守㑹益州軍亂【牙門張宏殺刺史皇甫晏縱兵抄掠】濬發兵討平之詔以濬為益州刺史先是汶山白馬【注俱見前】諸羌胡相侵掠及濬至明立威信蠻夷歸附俄遷大司農時晉主與羊祜謀伐吴祜以為宜藉上流之勢密表留濬加龍驤將軍監梁益軍詔使罷屯田兵大作舟艦【于是作大艦長百二十步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可馳馬往來】時木柹蔽江而下吴建平【吴郡杜佑曰即巴東】太守吾彦【字士則吴人】取以白吴主曰晉必有攻吴之計宜増建平兵以塞其衝吴主不從彦乃為鐵鎖橫㫁江路 秋九月吴步闡以西陵叛降晉 闡世在西陵至是吴主徴之闡自以失職且懼有讒遂據城降晉 冬十月辛未朔日食 十一月吴陸抗抜西陵誅步闡晉羊祜等救之不及抗聞闡叛急遣將軍吾彦討之晉遣荆州刺史楊肇迎闡羊祜出江陵以救之抗敕西陵諸軍築嚴圍内以圍闡外禦晉兵而自帥衆赴之已而肇至西陵抗自將憑圍肇攻之不克夜遁抗使輕兵躡其後肇兵大敗祜已至江陵聞之引軍還抗遂抜西陵誅闡夷三族吴主既克西陵志益張大使術士尚廣筮取天下對曰吉庚子嵗青蓋當入洛陽吴主喜不修徳政專為兼并之計【祜歸自江陵務修徳信以懐吴人每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軍行吴境刈穀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遊獵常止晉地所得禽獸或先為吴人所傷者皆送還之于是吴邊人皆悦服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疾祜與之成藥抗即服之人多諌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抗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徳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吴主聞而責之抗曰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况大國乎臣不如此適足彰彼之徳于祜無傷也祜不附結中朝權貴荀勗馮紞之徒皆惡之從甥王衍嘗詣陳事辭甚清辯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顧謂客曰王夷甫方當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及攻江陵祜以軍法將斬王戎戎衍之從兄也故皆憾之時人為之語曰三王當國羊公無徳】 晉免河南尹庾純官尋復以為國子祭酒【晉初立國子學置祭酒博士各一人】 賈充與朝士宴河南尹庾純醉與充爭言充曰父老不歸養卿為無天地純曰高貴鄉公何在充慙怒上表解職純亦自劾詔免純官仍下五府正其臧否石苞【字仲容渤海南皮人先為揚州都督徵還以樂陵郡公就第】以純榮宦忘親當除名齊王攸以為純于禮律未有違者詔復以純為祭酒 吴殺其大司農樓元 吴主以樓元為宫下鎮【官名】主殿中事元正身帥衆奉法而行應對切直吴主浸不悦中書令賀卲諫【略曰臣聞異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法以禁直辭黜善士以逆諌口是以正士摧方庸臣茍媚非所以保洪緒也】吴主深恨之于是左右誣元與卲謗訕政事俱被詰責徙元于廣州竟殺之【後卲病中風不能言吴主疑其詐收掠千數卒無一語乃燒鋸斷其頭韋昭領國史吴主欲為其父作紀昭曰文皇不登帝位當為傳吴主不悦人有言祥瑞者吴主以問昭昭曰此家人箱篋中物耳吴主以積怒遂誅之陳聲為司市吴主愛姬使人入市奪民物聲繩之以法吴主怒假他事殺之投其身于四望之下又湘東太守張詠以不出算緡㑹稽太守車浚以郡饑求賑皆令梟首尚書熊睦微諌以刀環撞殺之身無完膚嘗與羣臣飲問中書令張尚曰孤飲酒可以方誰尚曰陛下有百觚之量吴主怒曰尚知孔某不王而以孤方之遂殺尚 四望山名在今江寧府城西北百觚見孔叢子堯舜千鍾孔子百觚】 【癸晉泰始九年巳吴鳯凰二年】夏四月戊辰朔日食 晉以鄧艾孫朗為郎中 初鄧艾之死人皆知其而莫為之辨者及晉主即位議郎段灼【字休然敦煌人】上疏理之【疏曰艾本屯田掌犢人寵位已極功名已成七十老公復何所求正以劉禪初降逺郡未附矯令承制權安社稷鍾㑹有悖逆之心畏艾威名因其疑似搆成其事艾被詔書即束身就縛誠知奉見先帝必無當死之理也㑹受誅之後艾將吏愚戅自共追艾解其囚執艾在困地未嘗預謀而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謂宜聴艾歸葬還其田宅繼封定諡則艾死無所恨而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亦樂為陛下死矣】晉主善其言而不能從也至是問給事中樊建【故蜀臣】以諸葛亮之治蜀建稽首曰陛下知鄧艾之而不能直雖得亮得母如馮唐之言乎晉主笑曰卿言起我意乃以朗為郎中 秋七月丁酉朔日食 晉選公卿女備六宫 晉主詔選公卿以下女備六宫有蔽匿者以不敬論采擇未畢權禁天下嫁娶【明年又取良家女及小將吏女五千餘人入宫選之母子號泣于宫中聲聞于外】 【甲晉泰始十年午吴鳯凰三年】春正月乙未朔日食【晉書武帝紀泰始十年日食但有三月癸亥不書晦朔而無正月乙未今依通鑑】 晉詔自今不得以妾媵為正嫡 晉主以近世多由内寵以登后亂尊卑之序故有是詔 三月癸亥日食 秋七月晉后楊氏殂 初晉主以太子不慧恐不堪為嗣常密以問后后曰立子以長不以賢豈可動也疾篤恐晉王更立后以危太子泣而言曰叔父駿【字文長華陰人】女芷有徳色願以備六宫晉主許之【既葬晉主及羣臣除喪博士陳逵議以為今時所行漢帝權制太子無國事自宜終服尚書杜預曰古者天子諸侯三年之喪始同齊斬既葬除服諒闇以居心喪終制故周公不言高宗服喪三年而云諒闇此服心喪之文也君子之于禮存諸内而已禮非玉帛之謂喪豈衰麻之謂乎太子出則撫軍守則監國不為無事宜卒哭除衰麻而以諒闇終三年晉主從之】 晉以山濤為吏部尚書 濤典選十餘年每一官缺輒擇才資可為者啟擬數人得詔㫖所向然後顯奏之晉主所用或非舉首衆以濤輕重任意為言晉主益親愛之濤甄抜人物各為題目而奏之時稱山公啟事 晉以嵇紹【字延祖】為秘書丞 紹康之子也以父得罪屏居私門至是山濤薦徴之紹欲辭不就濤謂之曰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時猶有消息况于人乎紹乃應命【初東闗之敗文帝問寮屬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安東司馬王儀對曰責在元帥文帝怒曰司馬欲委罪于孤邪斬之儀子裒痛父非命隱居教授三辟七徵皆不就未嘗西向而坐廬于墓側旦夕攀柏悲號涕涙著樹樹為之枯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為之廢蓼莪家貧計口而田度身而蠶人或饋之不受助之不聴諸生宻為刈麥裒輒棄之遂不仕而終 王儀字朱表修之子裒字偉元】 吴大司馬荆州牧陸抗卒 抗疾病上疏曰西陵建平國之藩表既處上流受敵二境若敵汎舟順流星奔電邁非可恃援他部以救倒懸此乃社稷安危之機也臣死之後乞以西方為屬及卒吴主使其子晏景【字士仁】元機【字士衡】雲【字士龍】分將其兵機雲皆善屬文名重于世【初周魴之子處膂力絶人不修細行鄉里患之處嘗問父老曰今時和嵗豐而人不樂何也父老嘆曰三害不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曰南山白額虎長橋蛟并子為三矣處曰若患止此吾能除之乃射虎殺蛟遂從機雲受學篤志讀書砥節礪行比及期年州府交辟 南山即荆南山孫皓封為南嶽在今常州府荆溪縣南長橋在荆溪縣治南周處字子隱】 晉作河橋【以舟相比為梁而渡在河南懐慶府孟縣南】 杜預以孟津渡險請建河橋于富平津【杜佑曰在河陽縣南 河陽注見前】議者難之預曰造舟為梁河橋之謂也卒成之 晉邵陵公曹芳卒【諡曰厲】 芳廢凡二十一年卒【初芳之廢也中郎范粲素服拜送哀動左右遂稱疾陽狂不言寢所乘車足不履地子僑等侍疾家庭足不出邑里及晉代魏詔以二千石禄養病加賜帛百匹僑以父疾篤辭不敢受粲不言凡三十六年年八十四終于所寝之車 范粲字承明陳留外黃人】 吴比三年大疫 【乙晉咸寧元年未吴天冊元年】秋七月甲申晦日食 冬晉追尊祖廟【宣帝為高祖景帝為世宗文帝為太祖】 晉大疫 【丙晉咸寧二年申吴天璽元年】春晉徙河南尹夏侯和【字義權霸之弟】為光禄勲 晉主得疾甚劇朝野皆屬意于齊王攸攸妃賈充長女也【充先娶李豐女生二女長曰荃為齊王攸妃】河南尹夏侯和謂充曰卿二婿親疎等耳【謂攸及太子】立人當立徳充不答攸素惡荀勗馮紞傾諂及晉主疾愈勗使紞説晉主曰陛下前日疾若不愈齊王為公卿百姓所歸太子雖欲高讓其得免乎宜遣歸藩以安社稷晉主陰納之乃徙和為光禄卿奪充兵權而位遇無替 秋八月吴臨平湖【在浙江杭州府仁和縣西北】開歴陽山石印封發【吴志天冊元年鄱陽言歴陽山石文理成字胡三省曰鄱陽郡無歴陽有歴陵饒州圖經亦載鄱陽歴陵縣有石印山考歴陵故縣在今九江府徳安縣輿志不載有石印山惟和州之歴陽山輿地紀勝以為即孫皓所祭之石印山蓋仍吴志之文也今以二説並注于此】 吴人或言于吴主曰臨平湖自漢末薉塞長老言湖塞天下亂湖開天下平近者無故忽開此天下當太平青蓋入洛之祥也吴主以問都尉陳訓【字道元歴陽人】對曰臣止能望氣不能達湖之開塞退而告其友曰青蓋入洛者銜璧之事也初吴人掘地得銀尺上有刻文吴主因改元天册又或獻小石刻皇帝字復改元天璽至是歴陽長上言歴陽山石印封發俗謂當太平【江表傳歴陽縣有石山臨水高百丈其三十丈所有七穿駢羅穿中色黃赤謂之石印發則天下太平】吴主遣使者祠之封其山為王又改明年元曰天紀 冬十月晉加羊祜征南大將軍 祜上疏請伐吴曰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因人而成蜀之為國皆云一人荷㦸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曽無藩籬之限乘勝席卷徑至成都誠以力不足以相抗也今江淮之險不如劍閣孫皓之暴過于劉禪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晉兵力盛于往時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荆楚之衆進臨江陵平南豫州【胡奮為平南將軍王戎為豫州刺史】直指夏口徐揚青兖並㑹秣陵以一隅之吴當天下之衆勢分形散所備皆急一處傾壊則上下震蕩雖有智者不能為吴謀矣晉主深納之【時議者多有不同賈充荀勗馮紞尤以為不可祐歎曰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天與不取豈非更事者恨于後時哉惟杜預及中書令張華與晉主意合贊成其計】 晉立后楊氏以后父駿為車騎將軍 晉主初聘后后叔父珧【字文琚】上表曰自古一門二后未有能全其宗者乞藏其表于宗廟異日得以免禍晉主許之竟立后而以駿為將軍封侯【駿驕傲自得鎮軍胡奮謂曰卿恃女更益豪邪歴觀前世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但早晚事耳 胡奮字元威烈之弟】 【丁晉咸寧三年酉吴天紀元年】春正月丙子朔日食 秋七月有星孛于紫宫 晉詔遣諸王就國封功臣為公侯 晉主詔諸王各以户邑多少為三等大國置三軍【五千人】次國二軍【三千人】小國一軍【一千一百人】諸王為都督者各徙其國使相近其無官者皆遣就國異姓之臣有大功者封郡公郡侯【羊祜封南城郡侯固辭不受祜歴事二世職典樞要凡謀議皆焚其草世莫得聞所進達之人皆不知所由常曰拜官公朝謝恩私門吾所不取也】 晉大水 冬十二月索頭拓跋力微死 先是力微子沙漠汗在洛陽以親老求歸晉主許之已而復入貢于魏當還衛瓘表留不遣陰以金帛賂遺諸部大人令致間隙至是沙漠汗歸國諸部大人譖而殺之力微以憂死年一百四子悉禄立【後魏諡章帝】諸部離散其國遂衰 【戊晉咸寧四年戌吴天紀二年】春正月庚午朔日食 夏六月晉羊祜入朝 祜以病求入朝既至面陳伐吴之計晉主善之以祜病不宜數入更遣張華就問籌策祜曰孫皓暴虐已甚于今可不戰而克若皓沒更立令主雖有百萬之衆長江未可窺也華深然之祜曰成吾志者子也【晉主欲使祜卧䕶諸軍祜曰取吴不必臣行但既平之後當勞聖慮耳】 秋晉大水螟 詔以水災問主者何以佐百姓杜預上疏以為今者水災東南尤劇宜勅兖豫等州留漢氏舊陂以蓄水餘皆決瀝令饑者得魚菜螺蜯之饒此目下日給之益也水去之後填淤之田畝取數鍾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種牛有四萬五千餘頭可給民使耕種責其租税此又數年以後之益也晉主從之民頼其利【預在尚書七年損益庶政不可勝數時人謂之杜武庫言其無所不有也】 冬晉以衛瓘為尚書令 是時朝野咸知太子昏愚不堪為嗣瓘欲啟而不敢㑹侍宴凌雲臺【在洛陽縣魏文帝所造登之可見孟津】瓘陽醉跪晉主前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牀曰此座可惜晉主意悟因謬曰公真大醉邪遂悉召東宫官宴而密封尚書疑事令太子決之賈妃大懼倩外人代對多引古義給事張曰太子不學陛下所知不如直以意對妃喜謂曰便與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即具草令太子自寫晉主省之甚悦先以示瓘瓘大踧踖衆人乃知瓘嘗有言也賈充密遣人語妃云衛瓘老奴幾破汝家 十一月晉詔毋得獻竒技異服 晉太醫司馬程據獻雉頭裘晉主焚之于殿前因有是詔 晉以杜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鉅平【漢縣晉末省故城在兖州府寧陽縣】侯羊祜卒【諡曰成】 祜疾篤舉預自代而卒晉主哭之甚哀祜遺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晉主曰祜固辭歴年身沒讓存今聴復本封以彰高美南州民聞祜卒罷市巷哭吴守邊將士亦為之泣【祜好遊峴山襄陽人建碑立廟于其地嵗時祭祀望其碑者無不流涕因謂之墮淚碑 峴山在襄陽縣南亦曰峴首山】 晉清泉侯傅元卒 元性峻急為司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簡整簪帶竦踊不寐坐而待旦由是貴游震懾臺閣生風卒諡曰剛【時司空何曽亦卒曽厚自奉養過于人主博士秦秀讓曰曽驕侈過度名被九域若生極其情死又無貶王公貴人復何畏哉謹按諡法名與實爽曰繆怙亂肆行曰醜宜諡繆醜公晉主策諡曰孝 秦秀字元良新興人】 【己晉咸寧五年亥吴天紀三年】春晉以匈奴劉淵【字元海】為左部帥【胡三省曰劉淵事始此】 初南匈奴自謂其先本漢室之甥因冒姓劉氏魏太祖留單于呼厨泉于鄴分其衆為五部使居并州境内左賢王豹【呼厨泉兄子】為左部帥部族最强【晉文帝以鄧艾言分左部為二國立右賢王去卑子使居鴈門】淵豹之子也㓜而儁異師事上黨崔游【字子相】博習經史嘗謂同門生曰吾嘗恥隨陸無武絳灌無文于是兼學武事及長猿臂善射膂力過人姿貌魁偉為任子在洛陽王渾及其子濟【字武子】皆重之薦于晉主曰淵有文武長才陛下任以東南之事吴不足平也孔恂楊珧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重任時樹機能方陷涼州晉主問將于李熹【字子和上黨人】對曰陛下誠假淵一將軍之號使將之而西樹機能之首可指日而梟也恂曰淵果梟樹機能則涼州之患方更深耳晉主乃止【東萊王彌家世二千石彌有學術勇畧善騎射青州人謂之飛豹淵與彌友善謂彌曰王李以鄉曲見知每相稱薦適足為吾患耳因縱酒長嘯歔欷流涕齊王攸聞之言于晉主曰陛下不除劉淵臣恐并州不得久安王渾曰大晉方以信懐殊俗奈何以無形之疑殺人侍子乎晉主然之】㑹豹卒以淵代為左部帥 冬十一月晉大舉兵分道伐吴 晉益州刺史王濬上疏曰孫皓荒淫兇逆【皓每宴羣臣咸令沈醉又置黃門郎十人為司過宴罷之後奏其闕失或剝人面或鑿人眼】宜速征伐臣作船七年且有朽敗臣年七十死亡無日願陛下無失事機晉主于是決意伐吴㑹王渾言孫皓欲北上邊戍皆戒嚴乃更議明年出師杜預上表言之未報復具表言【畧曰羊祜不博謀而與陛下計故令朝臣多異同之議凡事當以利害相校今此舉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于無功耳若又中止孫皓怖而生計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諸城逺其居民城不可攻野無所掠則明年之計亦無及矣】晉主方與張華圍碁預表適至華推枰斂手曰陛下聖武國富兵彊吴主淫虐誅殺賢能今討之可不勞而定願勿以為疑晉主乃許之【以張華為度支尚書量計運漕賈充荀勗馮紞固爭之晉主大怒充免冠謝罪山濤退而告人曰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今釋吴為外懼豈非算乎】十一月遣將軍琅邪王伷【由東莞徙封】及王渾王戎胡奮杜預王濬唐彬【字儒宗魯國人】等將兵二十餘萬分道伐吴 十二月晉將軍馬隆【字孝興東平平陸人】破樹機能斬之涼州平先是樹機能陷涼州晉主臨朝而歎曰誰能為我討此虜者司馬督馬隆進曰臣願募勇士三千人無問所從來帥之以西虜不足平也晉主許之以為討虜將軍武威太守【隆募能引弓四鈞挽弩九石者立標簡試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又請自主武庫選仗晉主命惟所取仍給三年軍資而遣之】隆西渡温水【胡三省注武威東有温圍水】樹機能以衆數萬據險拒之【隆以山路陿隘乃作扁箱車為木屋施於車上】隆轉戰而前殺傷甚衆至武威鮮卑大人帥萬餘落降隆與樹機能大戰斬之涼州遂平 晉詔議省吏員 詔問朝臣以政之損益司徒長史傅咸【字長虞元之子】上書以為公私不足由設官太多當今之急在并官省役務農而已遂議省州郡縣半吏赴農功中書監荀勗以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若直作大例天下之吏悉省其半恐郡國職業劇易不同不可以一概施之若有曠闕皆須更復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二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 晉【起武帝秦始元年乙酉至恭帝元熈二年庚申凡十二世十五帝共一百五十六年】 世祖武皇帝 姓司馬氏名炎字安世河内温人【楚漢間司馬卬為殷王都河内漢以其地為郡子孫因家焉自卬十三世為高祖懿】晉國既建【議立世子何曽以帝髪委地手過膝非人臣之相遂定】帝由太子【文帝以世子為太子事見前】嗣為王遂代魏稱帝并吴而一天下 【庚子】太康元年春諸軍並進吴丞相張悌迎戰死之三月龍驤將軍王濬以舟師入石頭吴主皓出降 正月王渾出橫江【浦名注見前】攻吴鎮戍所向皆克二月王濬唐彬攻丹陽【此秭歸之丹陽注見前】破之【吴人于江磧要害之處並以鐡鎖横截之乂作鐵錐長丈餘暗置水中逆拒舟艦濬作大筏數十方百餘步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鐵錐錐輒著筏而去又作大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鎖然炬燒之須臾融液㫁絶于是船無所礙】遂克西陵荆門夷道【注俱見前】杜預向江陵遣牙門周㫖等夜濟江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在荆州府松滋縣西南山北有巴復村故名】吴都督孫歆懼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㫖等伏兵虜之預遂進克江陵于是沅湘以南州郡望風送印綬預仗節稱詔而綏撫之㑹詔濬與胡奮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預當鎮靜零桂懐輯衡陽預乃分兵益濬攻武昌下之預與衆軍㑹議【或曰百年之冦未可盡克方春水生難于久駐宜俟來冬更為大舉預曰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無復著手處也】遂指授羣帥方略徑造建業吴丞相張悌督沈瑩【丹陽太守】諸葛靚【字仲思魏諸葛誕子誕死留吴】等率三萬衆渡江迎戰大敗靚走悌及瑩等皆被殺【先是悌率衆至牛渚瑩曰上流諸軍素無戒備晉水軍必至此宜畜力以待之今若渡江與戰不幸而敗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將亡賢愚所知及今渡江猶可決戰茍其喪敗同死社稷無所復恨若坐待蜀兵之至恐士衆散盡君臣俱降無復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遂渡江與晉揚州刺史周浚戰于板橋大敗靚欲遁去使迎悌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為兒童時便為卿家丞相所識抜常恐不得其死負名賢知顧今以身徇社稷復何道邪靚流涕而去悌遂為晉兵所殺并斬瑩等 牛渚山名在今江南太平府當塗縣西北其山下突入江處謂之采石磯元和志采石戍為六朝重鎮周浚字開林汝南安成人】初詔書使王濬下建平受杜預節度至建業受王渾節度濬至西陵預以濬順流長驅威名已著不宜受制遂與書曰足下既摧其西藩便當徑取建業討累世之逋冦釋吴人之塗炭振旅還都亦曠世之一事也濬大悦表呈預書及是張悌敗死【掦州别駕何惲謂刺史周浚宜速渡江直指建業浚使白王渾渾曰受詔但屯江北不使輕進且詔令龍驤受我節度但當具君舟楫一時俱濟耳憚曰龍驤克萬里之冦以既成之功來受節度未之聞也且明公為上將見可而進豈一一須詔命乎渾不聴 何惲廬江灊人】濬自武昌順流而下吴遣將軍張象帥舟師萬人拒之望旗而降吴人大懼【吴主嬖臣岑昏傾險諛佞為百姓患苦至是殿中親近數百人請誅昏吴主惶憒從之陶濬自武昌還謂吴主曰蜀船皆小今得二萬兵乘大船以戰自足破之于是合衆授濬節鉞未發而濆】時琅邪王伷亦臨近境吴主分遣使者奉書渾濬請降而送璽綬于伷濬舟師過三山【在江寧府江寧縣西南寰宇記山有三峯南北相接吴時為津濟處】渾遣信要與論事濬舉帆直指建業報曰風利不得泊也是日濬戎卒八萬方舟百里鼔譟入于石頭吴主皓面縛輿櫬詣軍門降濬解縛焚櫬延請相見【吴自大帝建元黃武至皓亡凡四主共五十九年】琅邪王伷以皓致印綬于已遣使送皓洛陽【朝廷聞吴已平羣臣皆賀上壽帝執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驃騎將軍孫秀不賀南面流涕曰昔討逆以一校尉創業今後主舉江南而棄之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孫秀吴大帝母弟匡之孫為吴夏口督以皓見疑弃晉】 夏四月賜孫皓爵歸命侯遣使行荆揚除吴苛政皓至泥頭面縛詣東陽門【洛陽城東門名】詔遣謁者解縛賜以衣服車乘拜其子弟為郎吴之舊望隨才擢叙孫氏將吏渡江者復十年百姓復二十年帝臨軒大㑹引見皓謂曰朕設此座以待卿久矣皓曰臣于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賈充謂皓曰聞君在南方鑿人目剝人面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姦回不忠者則加此刑耳充黙然甚愧【先是王濬之東下也吴城戍皆望風款附獨建平太守吾彦嬰城不下聞吴亡乃降帝以為金城太守諸葛靚逃竄不出帝與之有舊知其在姊琅邪王妃家因就見焉靚逃于厠帝逼見之靚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復見聖顔誠為慙愧詔以為侍中固辭不受歸于郷里終身不向朝廷而坐】 封拜平吴功臣 王濬之入建業也其明日王渾乃濟江以濬不待己意甚愧忿將攻濬濬參軍何攀【字惠興蜀郡郫人】勸濬送皓與渾由是事得解何渾與周浚牋使諌止渾渾不納表濬違詔不受節度渾子濟尚公主宗黨彊盛有司請檻車徴濬帝弗許濬至京師與渾爭功不已帝命廷尉劉頌【字子雅廣陵人】校其事以渾為上功濬為中功帝以頌折法失理左遷京兆太守【魏代漢改京兆為太守等于列郡】乃詔増渾邑八千户進爵為公以濬為輔國大將軍與杜預王戎皆封縣侯諸將賞賜有差策告羊祜廟封其夫人為萬嵗鄉君食邑五千户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黨與所抑每進見陳説或不勝忿憤徑出不辭【益州䕶軍范通謂曰卿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卿旋斾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徳羣帥之功老夫何力之有此藺生所以屈㢘頗也濬曰吾始懲鄧艾之禍不得無言其終不能遣諸胷中是吾褊也】時人咸以濬功重報輕為之憤邑博士秦秀等上表訟之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杜預還襄陽以為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乃勤于講武申嚴戍守又引滍清水以浸田萬餘頃開楊口起夏水達巴陵通零桂之漕公私頼之預身不跨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勝諸將莫及在鎮數餉遺洛中貴要或問其故預曰吾但恐為患不求益也 滛淯水注見前楊口楊水之口水經注楊水逕竟陵縣北入于沔謂之楊口是也竟陵故城在今安陸府天門縣其西南有楊口壘夏水在荆州府江陵縣東南首受大江下流入漢巴陵注亦見前】 冬十月前將軍青州刺史胡威【字伯武淮南壽春人】卒 威為尚書時【威由豫州刺史拜尚書復出為青州】常諫時政之寛帝曰尚書郎以下吾無所假借威曰巨之所陳豈在丞郎令史正謂如臣等輩始可以肅化明法耳【初威父質為魏荆州刺史有清績威往省之自驅驢單行既至見父止宿廄中及歸質賜以絹一匹威跪曰大人清白不識于何得此絹質曰此吾俸禄之餘故以為汝糧耳乃受之威入晉歴官宰牧嘗賜見帝問曰卿清孰與父清對曰臣父清恐人知臣清恐人不知臣不如也 質字文徳卒于荆州】 詔罷州郡兵 是嵗以司所統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國百七十三户二百四十五萬九千八百四十】乃下詔曰自漢末四海分崩刺史内親民事外領兵馬今天下為一當韜戢干戈刺史分職皆如漢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州兵未宜約損以示單虚僕射山濤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備帝不聴及永寧之後盗賊羣起州郡不能制天下遂大亂如濤所言然其後刺史復兼兵民之政州鎮愈重矣 陶璜字世瑛丹陽秣陵人】 【辛丑】二年春三月選吴伎妾五千人入宫 帝既平吴頗事遊宴怠于政事掖庭殆將萬人【嘗乘羊車恣其所之至便宴寢宮人競以竹葉挿户鹽汁灑地以引帝車 羊嗜竹葉而喜鹽故以引帝車】后父楊駿及弟珧濟【字文通】始用事勢傾内外時人謂之三楊舊臣多被疎退山濤數有規諷帝雖知而不能改 冬十月鮮卑慕容涉歸【王沈魏書漢桓帝時鮮卑檀石槐分其地為中東西三部其中部大人曰柯最闕居慕容氏為大帥此為慕容氏之始晉書載記魏時燕代多冠步搖冠涉歸之祖好之遂襲冠焉諸部因呼為步搖其後音訛為慕容或云慕二儀之徳繼三光之容遂以慕容為氏胡三省曰步搖之説誕或云之説慕容臣子附㑹之辭】冦昌黎【魏郡晉因之地在今熱河塔子溝界 漢書地理志遼西郡交黎應劭曰今昌黎水經注引之考三國魏志正始五年鮮卑内屬立昌黎縣以居之又晉書地理志昌黎郡魏置據此則昌黎魏始立縣而復置郡應劭係後漢初平中太守去正始時已遠注疑有誤至今永平府之昌黎縣乃漢絫縣地遼于此立廣寧縣為營州治金大定間改名曰昌黎非魏晉昌黎地也馮智舒質實所引誤】 初鮮卑莫䕶跋始自塞外入居遼西棘城【胡三省注在昌黎後慕容氏于此置縣元魏併入龍城 龍城即漢栁城注見前】之北號慕容部【胡三省曰慕容氏始見此】至孫涉歸遷于遼東之北世附中國數從征討有功拜大單于至是始叛冦昌黎【自漢魏以來羌胡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内諸郡其後數因忿恨殺害長吏漸為民患侍御史郭欽上疏曰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内郡雜胡于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長策也不聴 郭欽西河人】 揚州刺史周浚移鎮秣陵 吴民之未服者屢為冦亂浚皆討平之賓禮故老搜求俊乂威惠並行吴人悦服 【壬寅】三年春正月朔帝親祀南郊 禮畢帝問司校尉劉毅【字仲雄東萊掖人】曰朕可方漢何帝對曰桓靈帝曰何至于此對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靈不聞此言今朕有直臣固為勝之【毅糾繩豪貴無所顧忌中䕶軍羊琇恃寵驕侈數犯法毅劾奏琇罪當死都官從事程衛徑馳入營收琇屬吏考問帝不得已免琇官未幾復使白衣領職琇景獻后之從父弟也後將軍王愷文明后之弟也散騎常侍石崇苞之子也三人皆富于財競以奢侈相高愷以澳釡崇以蠟代薪愷作紫絲步障四十里崇作錦步障五十里崇塗屋以椒愷用赤石脂帝每助愷嘗以瑚樹賜之高二尺許愷以示崇崇以鐵如意碎之愷怒崇曰不足多恨乃悉取其家瑚樹高三四尺者六七株如愷比者甚衆愷怳然自失車騎司馬傅咸上書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奢侈之費甚于天災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于節也今土廣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時人崇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無有窮極矣 羊琇字稚舒㤗山陽平人程衛字長元廣平曲周人王愷字君夫東海郯人石崇字李倫盈之反餳也澳于到反沃也步障所以障蔽若今之罣罳】 以張華都督幽州軍事 尚書張華以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宜為三公荀勗馮紞以伐吴之謀深疾之㑹帝問華誰可託後事者華對以明徳至親莫如齊王由是忤㫖勗因而譖之以華都督幽州【華撫循夷夏譽望益振帝復欲徴之紞侍側從容語及鍾㑹紕曰㑹之反頗由太祖帝變色曰是何言邪紞免冠謝曰善御者必知六轡緩急之宜㑹才智有限而太祖誇奬無極使㑹自謂算無遺策功在不賞遂搆兇逆耳向令録其小能節以大禮則亂心無由生矣帝然之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堅氷之漸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謀畫之臣著大功於天下據方鎮總戎馬者皆在聖慮矣帝黙然由是止不徴華】 夏四月賈充死【綱目書卒今改書】 充老病自憂諡傳【去聲】從子模【字思範】曰是非久自見不可掩也至是死【充無嗣妻郭槐欲以外孫韓謐為世孫曹軫諫曰禮無異姓為後之文槐表陳之云充遺意帝許之太常議諡博士秦秀曰充悖禮溺情以亂大倫昔鄫養外孫莒公子為後春秋書莒人滅鄫絶父祖之血食開朝廷之亂原案諡法昏亂紀度曰荒請諡荒公帝更曰武 韓謐字長深南陽堵陽人父壽字徳真母賈午充少女也莒人滅鄫見春秋魯襄公六年穀梁傳莒人滅鄫非滅也立異姓以莅祭祀滅亡之道也】 冬十二月以齊王攸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軍事 齊王攸徳望日隆荀勗馮紞楊珧皆惡之紞言于帝曰陛下詔諸侯之國宜從親者始齊王獨留京師可乎勗曰百僚皆歸心齊王陛下試詔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驗矣帝以為然乃以攸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于是羣臣皆切諫【王渾曰攸至親盛徳宜贊朝政今出之國假以虚號而無典戎幹方之實懼非陛下追述先帝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寵之太厚則有吴楚逆亂之謀漢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歴觀古事輕重所在無不為害惟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計猜物雖親見疑疏者庸可保乎】帝不聴侍中王濟甄徳【本姓郭氏魏明帝命為甄黃後黃即與明帝㓜女淑合葬者也事見前】使其妻公主【濟尚帝女常山公主徳尚文帝女京兆長公主】俱入涕泣請帝留攸帝怒謂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徳王濟連遣婦來生哭人邪乃出濟徳【明年正月命太常議崇錫齊王之物博士庾旉秦秀等曰古禮三公無職坐而論道不聞以方任嬰之今天下已定六合為家將數延三事與論太平之基而更出之違舊章矣祭酒曹志歎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親不得樹本助化而逺出海隅晉室之隆其殆矣乎乃極諫以為當如博士議帝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博士不答所問而答所不問橫造議論遂免志官除旉等名賜齊王備物殊禮庾旉字允臧純之子曹志字允恭譙人】 【癸卯】四年春三月辛丑朔日食 大司馬齊王攸卒 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后陵不許御醫診視希㫖皆言無疾河南尹向雄諫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徳望者少齊王卧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納雄憤恚而卒攸疾轉篤猶催上道攸嘔血而薨【初攸有寵于文帝每見攸輒撫床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座也幾為太子者數矣臨終為帝敘漢淮南王魏陳思王事而泣執攸手以授之王太后臨終亦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恐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帝故愛攸甚篤已為荀勗馮紞所搆欲為身後之慮因出之及薨帝往臨喪哀慟不已馮紞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殞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 夏琅邪王伷卒【諡曰武】 子覲【字思祖】嗣【覲即元帝之父】 冬河南荆揚大水 歸命侯孫皓卒 【甲辰】五年春正月龍見武庫井中 青龍二見武庫井中帝觀之有喜色百官將賀劉毅曰昔龍降夏庭卒為周禍尋案舊典無賀龍之禮乃止 【乙巳】六年春正月尚書左僕射劉毅卒 初陳羣以吏部不能審覈天下之士故令郡國及州各置中正【事見前】使銓次等級吏部憑以補授行之浸久中正或非其人姦敝日滋毅嘗上疏請罷之【疏曰中正之設損政者八高下逐彊弱是非隨興衰一人之身旬日異狀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一也重其任而輕其人使駁論横于州里嫌隙結于大臣二也優劣易地首尾倒錯三也禁人訴訟使受枉者不獲上聞四也采譽于臺府納毀于流言任己則有不識之蔽聴受則有彼此之偏五也當官著效者或附卑品在官無績者更獲高敘抑功實而隆虛名長浮華而廢考績六也不狀其才之所宜而但第為九品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七也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各任愛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懈徳行而鋭人事八也由此論之職名中正實為姦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宜罷中正除九品更立一代之制】帝雖善其言而終不能改【衛瓘亦言魏乘喪亂之後人士流移考詳無地故立九品之制今九域同規無復懸屬異土宜盡除中正使舉善進才各由鄉論則浮競自息不報】 以王渾為尚書左僕射 時渾子濟為侍中嘗坐事免官久之帝謂和嶠【字長輿汝南西平人】曰我將罵濟而後官之如何嶠曰濟俊爽恐不可屈帝召濟責讓之既而曰頗知愧不濟曰尺布斗粟之謠常為陛下愧之他人能令親者疏臣不能令親者親以此愧陛下耳帝黙然 旱 秋八月丙戌朔日食 【丙午】七年春正月甲寅朔日食 司徒魏舒罷 舒稱疾遜位舒所為必先行而後言遜位之際莫有知者 【丁未】八年春正月戊申朔日食 太廟殿陷秋九月改營之【至十年夏始成】 【戊申】九年春正月壬申朔日食 夏六月庚子朔日食 秋八月星隕如 地震 【己酉】十年夏四月鮮卑慕容廆【字奕洛瓌】降以為鮮卑都督廆涉歸之子也先是涉歸死其弟刪簒立既而國人殺刪迎廆立之涉歸與宇文部【遼東鮮卑别部其先有大人曰普回因狩得玉璽文曰皇帝璽普回以為天授其俗謂天為宇謂君為文故號宇文部遂以為氏胡三省曰宇文氏始見此】有隙廆請討之朝廷弗許廆怒入冦遼西殺掠甚衆至是廆遣使請降詔以為鮮卑都督【廆謁見東夷校尉何龕以士大夫禮巾衣詣門龕嚴軍以見之廆乃改服戎衣而入人問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何為哉龕聞之甚慚】時宇文氏段氏【遼西鮮卑别部有段日陸眷者以嵗饑逐食遼西遂招誘亡叛其衆漸盛曰徒河段】方彊數侵掠廆廆卑辭厚禮以事之以遼東僻逺遷于徒河【漢縣魏省故城在今錦州府錦縣】之青山【後廆以大棘城為帝顓頊之墟復徙居之 大棘城在錦州府義州】 冬十一月遣諸王假節之國督諸州軍事封子孫六人為王 帝極意聲色遂至成疾楊駿忌汝南王亮【字子翼宣帝第四子】以為大司馬都督豫州諸軍事使鎮許昌又徙皇子南陽王柬【字度】為秦王都督闗中瑋【字彦度】為楚王都督荆州允【字欽度】為淮南王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胡三省注晉江州置于惠帝元康初此江二雨字疑衍文】並假節之國立皇子乂【字士度】為長沙王穎【字章度】成都王晏【字平度】吴王熾【即懐帝】豫章王演【字宏度】代王孫遹【字熙祖】為廣陵王【初帝以才人謝玖賜太子生遹宫中嘗夜失火帝登樓望之遹年五嵗牽帝裾入闇中曰暮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令照見人主帝竒之嘗稱遹似宣帝故天下咸歸仰之】帝知太子不才然恃遹明慧故無廢立之志復用王佑【濟從兄】謀以太子母帝柬瑋允分鎮要害又恐楊氏之偪以佑為北軍中候典禁兵【帝為遹高選僚佐以散騎常侍劉寔志行清素命為之傅寔以時俗喜進趨少㢘讓嘗著崇讓論以為世爭則優劣難分時讓則賢智顯出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則讓之者多矣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鶩進趨而欲人見讓猶却行而求前也】 以劉淵為匈奴北部都尉 淵輕財好施傾心接物五部豪傑幽冀名儒多往歸之 【庚戊】太熈元年【孝惠皇帝永熈元年 是年正月改元太熈四月帝崩太子即位即改元永熈今依蜀漢章武三年例大書太熈元年而以惠帝永熈元年分注于下】夏四月以楊駿為太尉輔政帝崩太子衷即位【是為惠帝】尊皇后曰皇太后立皇后賈氏 帝疾篤楊駿獨侍疾禁中大臣皆不得在左右駿因以私意改易要近樹其心腹㑹帝少間正色謂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亮尚未發乃令作詔以亮與駿同輔政且欲擇朝士有聞望者佐之㑹帝復迷亂皇后奏以駿輔政帝頷之后召華廙【字長駿平原高唐人】何劭【字敬祖曽之子】作詔授駿太尉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仍趣亮赴鎮帝復小間問汝南王來未左右言未至遂崩太子即位駿入居太極殿以虎賁百人自衛亮不敢臨喪哭于大司馬門外表求過葬而行或告亮欲討駿駿密遣兵圖之亮夜馳赴許昌乃免 五月葬峻陽陵【在洛陽縣北】 【賀善贊曰武帝即位如置設諌官禁獻竒異往往有可觀者然暗于知子納紀賈氏而啓五王之亂蔽于信讒疏斥齊王而失燕翼之謀昧于防患尊寵劉淵而基亂華之禍蓋以位為樂而無深長之思故雖能開創帝業身歿而天下大亂矣】 詔羣臣増位賜爵有差 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普進封爵以求媚于衆將軍傅祗【字子莊嘏之子】謂曰未有帝王始崩而臣下論功者也駿不從詔中外羣臣増位賜爵有差復租調一年【散騎侍郎何攀奏曰帝正位東宫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班賞行爵優于革命之初輕重不倫且大晉卜世無窮制當垂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侯矣不從】 以楊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鉞録朝政百官總己以聴傅咸謂駿曰諒闇不行久矣今上謙沖委政于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况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進退之宜明公當審思之駿不從【楊濟遺咸書曰諺云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咸復書曰衛公有言酒色殺人甚于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而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直正欲以茍且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忠篤而舒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反見怨疾乎】駿以賈后險悍多權略忌之以其甥段廣管機密張劭典禁兵凡有詔命帝省訖入呈太后然後行之馮翊太守孫楚【字子荆太原中都人】謂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而不與宗室共參萬幾禍至無日矣駿不從【駿辟匈奴東部人王彰為司馬彰逃不受其友怪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后鮮有不敗况楊太傅昵近小人踈逺君子專權自恣吾踰海塞以避之猶恐及禍奈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計嗣子既不克負荷受遺復非其人天下大亂可立待也】 秋八月立廣陵王遹為太子 遹既立以何劭裴楷王戎張華楊濟和嶠為師保拜母謝氏為淑媛賈后常置謝氏于别室不聴與太子相見初和嶠嘗言于武帝曰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後與荀勗同侍武帝曰太子近進卿可俱詣之既還勗等稱太子明識雅度嶠曰聖質如初武帝不悅而起及是嶠從遹入朝賈后使帝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定何如嶠曰臣昔事先帝曽有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 以劉淵為匈奴五部大都督 琅邪王覲卒【諡曰恭】 子睿嗣【即元帝考魏書以元帝為晉將牛金子冒姓司馬為琅邪王覲嗣晉書元帝紀云宣帝以元石圖有牛繼馬後故深忌牛氏酖其將牛金而琅邪恭王妃夏侯氏竟通小吏牛氏而生帝説互不同故通鑑不採今依考異之例附注于此】 孝惠皇帝 【辛亥】元康元年春三月皇后賈氏殺太傅楊駿廢皇太后為庶人 初賈后為太子妃常以妬手殺數人又以㦸擲孕妾子隨刃墮武帝大怒將廢之楊后曰賈公閭有大勲于社稷豈可以其女妬而忘之耶妃得不廢后數誡厲妃妃不知其助己返以為恨至是不以婦道事太后又欲預政為楊駿所抑殿中中郎孟觀【字叔時渤海東光人】李肇皆駿所不禮也賈后使黃門董猛與觀肇謀誅駿廢太后又使報楚王瑋瑋許之乃求入朝既至觀肇啟帝夜作詔誣駿謀反命東安公繇【字思元琅邪武王子】帥殿中四百人討之瑋屯司馬門【駿聞變召官屬謀之主簿朱振曰必閹豎為賈后謀不利于公宜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引東宫及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宫取姦人殿内震懼必斬送之不然無以免難駿素怯懦不決乃曰雲龍門魏明帝所造功費甚大奈何燒之】皇太后題帛為書射城外曰救太傅者有賞賈后因宣言太后同反尋殿中兵出燒駿府駿逃于廐就殺之遂收珧濟及張劭段廣等皆夷三族珧臨刑告東安公繇曰表在石函【武帝立楊后珧上表請免異日同禍事具前】可問張華繇不聴賈后矯詔送太后于永寧宫復諷羣公奏曰皇太后圖危社稷自絶于天陛下雖懐無己之情臣下不敢奉詔中書監張華議皇太后非得罪于先帝今黨其所親為不母于聖世宜依漢廢趙太后故事稱武皇后居異宫以全始終有司奏請廢太后為庶人詣金墉城詔可【先是詔原駿妻龎氏以慰太后之心及太后廢有司復請以龎付廷尉行刑詔從之龎臨刑太后抱持號叫截髪稽顙上表賈后稱妾請全母命不省董養遊太學升堂嘆曰朝廷建斯堂將以何為乎每覽赦書謀反大逆皆赦至于殺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為王法所不容也公卿處議至此天人之理既滅大亂將作矣 董養字仲道陳留浚儀人】 徴汝南王亮為太宰與太保衛瓘録尚書事 亮欲悦衆論誅楊駿功督將侯者千八十一人御史中丞傅咸曰無功而獲厚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原無窮也亮不從亮頗專權勢咸復諫亦不從賈后族兄模從舅郭彰【字叔武太原人】女弟之子賈謐與楚王瑋東安王繇【繇以誅駿功進爵為王】並預政后暴戾日甚繇密謀廢后繇兄澹【字思】素惡繇屢譖于亮詔免繇官廢徙帶方【注見前】于是謐彰權勢愈盛【謐雖驕奢而喜延士大夫彰與石崇陸機機弟雲潘岳摰虞左思牽秀劉輿輿弟琨等皆附于謐號二十四友崇與岳尤諂每謐及廣成君郭槐出皆降車道左望塵而拜 潘岳字安仁滎陽中牟人摯以國為氏虞字仲冾長安人左思字太沖臨淄人牽秀字成叔魏牽招子劉輿字慶孫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 夏六月皇后殺太宰亮太保瓘及楚王瑋 太宰亮太保瓘以北軍中候楚王瑋剛愎好殺欲奪其兵權以裴楷代之瑋怒楷不敢拜復謀遣瑋之國瑋長史公孫宏舎人岐盛【周文王遷豐其支庶留岐者為岐氏】勸瑋自昵于賈后后留瑋領太子少傅盛素善于楊駿瓘惡其反覆將收之盛乃因將軍李肇矯稱瑋命譖亮瓘于賈后曰將謀廢立后素怨瓘且患二公秉政已不得專恣六月使帝作手詔賜瑋曰太宰太保欲為伊霍之事王宜宣詔屯諸宫門免亮瓘官夜使黃門齎以授瑋瑋亦欲因此復私怨遂勒本軍復矯詔召三十六軍遣宏肇以兵圍亮府清河王遐【字深度】收瓘長史劉準謂亮曰此必姦謀府中俊乂如林猶可力戰不聴遂為肇所執嘆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與世子矩俱死瓘左右亦疑遐矯詔請拒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晚瓘不聴初瓘為司空帳下督榮晦有罪斥遣之至是誨從遐收瓘輒殺瓘及子孫共九人盛因説瑋誅賈郭以正王室瑋未決㑹天明張華使董猛説賈后曰楚王既誅二公則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專殺之罪誅之乃遣殿中將軍齎騶虞幡【騶虞仁獸繡于幡上所以止兵】麾衆曰楚王矯詔勿聴也衆皆釋仗遂執瑋斬之宏盛夷三族【衛瓘女遺國臣書曰先公名諡未顯一國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太保主簿劉繇等執黄幡檛登聞鼓訟瓘寃乃詔族誅榮晦追復亮瓘爵位諡亮曰文成諡瓘曰成】 以賈模張華裴頠【字逸民秀之子】為侍中並管機要 賈后專朝以模為散騎常侍加侍中謐與后謀以張華庶姓無逼上之嫌而儒雅有籌略為衆望所依乃以華為侍中中書監裴頠為侍中裴楷為中書令加侍中與右僕射王戎並管機要華盡忠帝室彌縫遺闕后雖兇險猶知敬重與模頠同心輔政故數年之間雖闇主在上而朝野安靜 【壬子】二年春二月皇后賈氏弑故皇太后楊氏于金墉城時太后尚有侍御十餘人賈后悉奪之絶膳八日而卒賈后恐太后有靈覆而殯之仍施諸厭術 【癸丑】三年夏六月農雹 深三尺 【甲寅】四年大饑 司校尉傅咸卒 咸性剛簡風格峻整初為司上言貨賂流行所宜深絶遂奏免河南尹澹等官京師肅然 【乙夘】五年夏荆揚兖豫青徐六州大水 冬十月武庫災 焚累代之寳【漢高祖斬蛇劍孔子履等盡焚焉】及二百萬人器械 索頭分其國為三部 拓跋氏自悉禄立【事見前】三傳至禄官【悉禄死弟綽立綽死沙漢汙子弗立弗死叔父禄官立後魏諡綽平帝諡弗思帝諡禄官昭帝】禄官分國為三部一居上谷之北濡源【濡水即今灤河水經注濡水出禦彛鎮東南鎮故城在今宣化府赤城縣今灤河自縣之獨石口外發源東北流稍南與熱河會又東入遵化州界至永平府之樂亭縣入海】之西禄官自統之一居代郡參合陂【在今山西大同府陽高縣東北邊牆外】之北使兄子猗㐌【諡桓帝】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注見前】使猗㐌弟猗盧【諡穆帝】統之代人衛操【字徳元】與從子雄【字世逺】及同郡箕【魏書作姬】澹【字世雅】往依拓跋氏説猗㐌猗盧招納晉人猗㐌悦之任以國事晉人附者稍衆【已而猗㐌度漠北廵因西略諸部降附者三十餘國】 【丙辰】六年夏匈奴郝度元反 匈奴郝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胡三省注羌居馬蘭山中因以為種落之號山在今陜西同州府白水縣西北】盧水胡【胡三省注胡居安定界】俱反殺北地太守征西大將軍趙王倫【字子彛宣帝子】信用嬖人孫秀【琅邪人】與雍州刺史解系【解氏晉大夫解揚之後系字少連濟南著人】爭軍事朝廷徴倫還以梁王肜【字子徽宣帝子】代之系表請誅秀以謝氐羌張華以告肜使誅之秀友人為之説肜得免倫遂用秀計深交賈郭賈后大愛信因求録尚書事張華裴頠固執不可倫秀由是怨之 秋八月秦雍氐羌齊萬年反冬十一月遣將軍周處等討之 初御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戚梁王肜嘗違法處按劾之至是秦雍氐羌悉反其帥齊萬年僭帝號圍涇陽【注見前】詔以處為建威將軍安西將軍夏侯駿以討之【中書令陳凖曰駿及梁王皆貴戚非將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忠直果敢有仇無援宜詔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必能殄冠不然梁王當使處先驅而不救其敗必也朝廷不從陳準諶曽孫】萬年聞處來曰周府君有文武才若專㫁而來不可當也或受制于人此成禽耳 闗中饑疫 冬十二月略陽氐楊茂搜據仇池【山名在階州成縣西三秦記山本名仇維其上有池故曰仇池】 初略陽清水【今縣屬秦州縣西有西城漢晉時故縣也】氐楊駒始居仇池【仇池方百頃其旁平地二十餘里四面斗絶而高為羊腸盤道三十六回而上】駒孫千萬附魏封為百頃王千萬孫飛龍寖彊盛徙居略陽以其甥令狐茂搜為子茂搜避齊萬年之亂帥部落還保仇池自號輔國將軍右賢王闗中人士避亂者多依之茂搜迎接撫納欲去者衛䕶資送之【是後楊氏遂世據仇池】 【丁巳】七年春正月將軍周處及齊萬年戰敗死之 齊萬年屯梁山【在今陜西乾州西北胡渭曰雍州有二梁山一在韓城禹貢治梁及岐是也一在乾州孟子太王去邠踰梁山是也】有衆七萬梁王肜夏侯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兵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為國取恥肜駿逼遣之處攻萬年于六陌【在乾州東今曰六陌鎮】軍士未食肜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衆絶矢盡救兵不至左右勸處退處按劍曰是吾效節致命之日也遂力戰而死朝廷雖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 秋七月雍秦旱疫 米斛萬錢 九月以王戎為司徒 戎為三公與時浮沈無所匡救委事僚宷輕出遊放【性復貪吝園田徧天下每自執牙籌晝夜會計常若不足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常鑽其核】凡所賞抜專事虚名阮咸之子瞻【字千里】嘗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㫖異同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遂辟之時人謂之三語掾【是時王衍為尚書令樂廣為河南尹皆善清談宅心事外朝野爭慕效之衍與弟澄好品題人物舉世以為儀凖衍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廣性冲約清逺與物無競每談論以約言析理厭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黙如也凡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短者自見澄及阮咸咸從子修胡母輔之謝鯤王尼畢卓皆以任放為達輔之嘗酣飲其子謙之厲聲呼其父字曰彦國年老不得為爾輔之歡笑呼入共飲卓比舎郎釀熟因夜至甕間盜飲為其掌酒者所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廣聞而笑之曰名教之中自有樂地何必乃爾初何晏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王衍之徒皆愛重之由是朝士大夫皆以浮誕為美廢弛職業裴頠著崇有論以釋其蔽曰談者深列有形之累盛稱空無之美于是立言虚無謂之元妙處官不親所職謂之雅逺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悖吉凶之禮忽容止之表瀆長㓜之序混貴賤之級無所不至夫萬物之生以有為分者也故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不可謂心為無也匹非器也而制器必須于匠不可謂匠非有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虚無奚益于已有之羣生哉然習俗已成頠論亦不能救 王澄字平子戎從弟樂廣字彦輔南陽淯陽人阮修字宣子陳留尉氏人胡母輔之字彦國泰山奉高人謝鯤字㓜輿陳國陽夏人王尼字孝孫城陽人畢卓字茂世新蔡鮦陽人】 【戊午】八年秋九月荆豫徐揚冀五州大水 遣侍御史李苾慰勞漢川流民 初略陽巴氐李氏【李氏之先世居巴中秦并天下以為黔中郡薄賦其口嵗出錢四十巴人呼賦為賨因謂之賨人漢末張魯據漢中李氏往依之魏武平魯徙李氏之衆于略陽北土名曰巴氐】有子曰特【字元欽】庠【字元序】流【字元通】皆有才武善騎射性任俠州黨多附之及齊萬年反闗中薦饑略陽天水等六郡【魏以漢略陽縣置郡晉因之後周廢】民流移入漢川者數萬家道路有疾病窮乏者特兄弟振救之由是得衆心流民至漢中上書求寄食巴蜀朝議遣侍御史李苾持節慰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劍閣苾受流民賂表言流民十萬餘口非漢中一郡所能振贍蜀有倉儲宜令就食從之由是散在梁【晉分益州置梁州統漢中梓潼等八郡】益不可禁止特至劍閣太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面縛于人豈非庸才邪【胡三省曰李特事始此】 【己未】九年春正月將軍孟觀討齊萬年獲之cq=262 張華薦觀有文武才使討齊萬年觀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遂禽萬年【太子洗馬江統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曰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彊則侵叛是以有道之君待之有備禦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彊暴為冦而兵甲不加逺征期令境内獲安疆不侵而已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羌徙其餘種于闗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嵗之後族類蕃息永初叛亂夷夏俱敝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㑹輒復侵叛魏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川以禦蜀蓋權宜之計今已受其敝矣夫闗中帝王所居而戎狄錯在此土士庶翫習侮其輕弱以貪悍之性挟憤怒之情候隙乘便輒為横逆此必然之勢也今宜及兵威方盛因其死亡流散徙諸羌著先零罕开析支之地徙請氐出還隴右著陰平武都之界各附本種返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縱有猾夏之心絶逺中國隔閡山河為害不廣矣并州之胡本匈奴桀冦建安中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厨泉聴其部落散居六郡今為五部户至數萬驍勇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則并州之域可為寒心正始中毋邱儉討高句驪徙其餘種于滎陽部户今以千計數世之後必至殷熾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况于夷狄能不為變乎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虜在内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土思惠此中國于計為長也朝廷不能用 江統字應元陳留圉人】 以成都王穎為平北將軍鎮鄴河間王顒【字文載安平獻王孚之孫】為鎮西將軍鎮闗中 賈謐侍講東宫對太子倨傲穎見而叱之謐怒言于賈后出之又以顒鎮闗中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親不得鎮闗中顒輕財愛士朝廷以為賢故用之 秋八月侍中賈模卒以裴頠為尚書僕射 賈后淫虐日甚私于太醫令程據等裴頠與賈模及張華議廢后更立謝淑妃模華皆曰主上自無廢黜之意而吾等專行之儻上心不以為然將若之何且諸王方彊朋黨各異恐一旦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稷頠曰誠如公言然中宫逞其昏虐亂可立待也華曰卿二人于中宫皆親戚言或見信宜數為陳禍福之戒庶無大悖則天下尚未至于亂吾曹得以優游卒嵗而已頠旦夕説其從母廣城君【即充妻郭槐頠母亦郭氏】令戒諭賈后以親厚太子模亦數為后言禍福后反以模為毀已而疎之模憂憤而卒頠雖后親屬然雅望素隆四海唯恐其不居權位頠拜尚書僕射又詔專任門下事頠上表固辭或謂曰君可以言當盡言于中宫言而不從當逺引而去儻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頠不能從【帝為人戅騃嘗在華林園聞蝦蟆謂左右曰此鳥者為官乎為私乎時天下荒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由是權在羣下政出多門勢位之家更相薦託有如互市賈郭恣横貨賂公行南陽魯褒作錢神論以譏之又朝臣務以苛察相高每有疑議各立私意刑法不一獄訟繁滋尚書劉頌上疏極言乃下詔郎令史復出法駁案者隨事以聞然亦不能革也頠薦平陽韋忠于張華華辟之忠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忠曰張茂先華而不實裴逸民慾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后此豈大丈夫之所為常恐其溺于深淵而餘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關内侯索靖知天下將亂指洛陽宫門銅駝嘆曰㑹見汝在荆棘中耳 出法駁案者謂出于法之外而為駁議也魯褒字元道南陽人韋忠字子節平陽人索靖字㓜安敦煌人】 冬十一月甲子朔日食 十二月廢太子遹為庶人 初廣城君郭槐以賈后無子常勸后慈愛太子欲以韓壽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壽妻賈午及后皆不聴而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聞衍長女美而后為賈謐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及廣城君病臨終執后手令盡心于太子又曰趙粲【武帝充華與后黨】賈午必亂汝家后不從更與粲午謀害太子【太子㓜有令名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后復使黃門輩誘之為奢虐由是名譽浸減或廢朝侍而縱遊逸于宫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又好隂陽小數多所拘忌洗馬江統上書陳五事不從太子性剛知賈謐恃中宫驕貴不能假借之謐譖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財以結小人者為賈氏故也不如早圖之后乃宣揚太子之短又詐為有娠内藁物産具取妹夫韓夀子養之時朝野咸知后有害太子之意左衛率劉卞以問張華華曰君欲如何卞曰東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録尚書事廢賈后于金墉城兩黃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况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后頗聞之以卞為雍州刺史卞飲樂死 劉卞字叔龍東平須昌人】十二月后詐稱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置于别室遣婢陳舞以帝命賜酒三升逼使盡飲之遂大醉后使黃門侍郎潘岳作書草稱詔使書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并與謝妃共要刻期兩發掃除患害太子醉迷遂依而寫之字半不成后補成之以呈帝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以太子書示之曰遹書如此令賜死諸王公莫有言者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古常因廢黜正嫡以致喪亂願陛下詳之裴頠以為宜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較太子手書恐有詐妄議至日西不決后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詔許之以其子霦臧尚皆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離婚許之殺謝淑媛霦亦尋卒 【庚申】永康元年春正月皇后幽故太子遹于許昌三月殺之 賈后使黃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詔以首辭班示公卿遣干兵衛太子幽于許昌【自太子之廢衆情忿怒衛督司馬雅嘗給事東宫與殿中郎士猗等謀廢賈后復太子以張華裴頠安常保位難與行權右軍將軍趙王倫執兵柄性貪冒可假以濟事乃説孫秀曰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名奉侍中宫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何不先謀之乎秀言于倫倫納焉遂告通事令史張林使為内應將發秀又謂倫曰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宫必不受制于人明公素黨于賈后今雖建大功太子謂公特逼于百姓之望以免罪耳必不深徳明公不若遷延緩期賈后必害太子然後廢后為太子報讐豈徒免禍且可以得志倫然之秀因使人行反間言殿中人欲廢皇后迎太子后聞之甚懼】三月后使太醫令程據和毒藥遣黃門孫慮至許昌逼太子殺之 尉氏【注見前】血妖星見南方【胡三省注星見妖而不知其名故但曰妖星】太白晝見【晉書天文志太白晝見與日爭明占曰彊國弱小國彊女主昌】中台【天文志三台六星兩兩而居西近文昌二星曰上台為司命次二星曰中台為司中東二星日下台為司禄】星坼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華曰天道幽逺不如靜以待之 夏四月辛夘朔日食 趙王倫廢皇后賈氏為庶人殺之遂殺司空張華僕射裴頠自為相國追復故太子位號 趙王倫孫秀使司馬雅告張華曰趙王欲與公共匡社稷為天下除害華拒之雅怒曰刃將加頸猶為是言邪不顧而出倫矯詔敕三部司馬【晉左右二衛有前驅由基彊弩三部司馬】曰中宫與賈謐等殺太子今使車騎【時倫以車騎將軍領右軍將軍】入廢中宫汝等從命賜爵闗中侯不從者誅三族衆皆從之開門夜入遣齊王冏【字景治獻王攸之子】將百人排閤迎帝幸東堂召賈謐斬之【齊王冏收后后見之驚曰卿何為來冏曰有詔收后后曰詔當從我出何詔也問起事者誰時梁王肜亦預謀因答曰梁趙后曰繫狗當繫頸反繋其尾何得不然乃出】遂廢后為庶人收趙粲賈午考竟召八座以上皆夜入殿倫陰與秀謀簒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張華裴頠解系等于殿前【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華曰式乾之議臣諌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諌而不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遂皆斬之夷三族倫送賈庶人于金墉誅董猛孫慮程據等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孫秀等並據兵權文武封侯者數千人詔追復故太子遹位號【諡曰愍懐】立其子臧【字敬文】為臨淮王【有司奏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志在茍免請禁錮終身從之】已倫矯詔遣使齎金屑酒至金墉城賜賈后死【倫素庸愚復受制于孫秀秀為中書令威權震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于倫倫欲收人望選用海内名徳之士以李重荀組為左右長史王堪劉謨為左右司馬束晳為記室荀崧陸機為參軍重知倫有異志辭疾不就倫逼之不已憂憤成疾扶曳受拜數日而卒 李重字茂曽江夏鍾武人荀組字大章勗之子王堪東平人劉謨沛國人束氏漢疎廣之後廣曽孫避難因去疎字之足改姓為束晳字廣微陽平元城人荀崧字景獻彧元孫】 五月立臨淮王臧為皇太孫 秋八月淮南王允討趙王倫不克而死 趙王倫以允為驃騎將軍領中䕶軍允性沈毅宿衛將士皆畏服之知倫秀有異志謀討之倫秀轉允為太尉外示優崇實奪其兵權允稱疾不拜遂率國兵數百人直出大呼曰趙王反我討之從者左袒于是從者甚衆遂圍相府倫與戰屢敗死者千餘人允結陳于承華門前中書令陳淮【胡三省注淮應作準】欲應允言于帝遣伏持白虎幡【晉制有白虎騶虞二幡】以解鬭【胡三省注白虎威猛以麾軍進戰非解鬬也陳準以帝昏愚故託言解鬬而實以麾軍使倫兵見之知允之攻倫出于帝意也】倫子汝陰王䖍在門下省陰與誓曰富貴當共之乃詐言有詔助淮南王允不之覺開陳受詔因殺之坐允夷滅者數千人【初孫秀為小吏嘗事黃門郎潘岳岳屢撻之石崇之甥歐陽建素與倫有隙崇有愛妾緑珠秀求之不與及允敗秀因稱崇岳建奉允為亂收之崇嘆曰奴軰利吾財耳收者曰知財為禍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初岳母常誚責岳曰汝當知足而乾沒不已乎及敗岳謝母曰負阿母遂皆族誅歐陽建字堅石渤海人】 以齊王冏為平東將軍鎮許昌 齊王冏以功遷遊擊將軍冏意不滿孫秀覺之且憚其在内乃以為平東將軍出鎮許昌 趙王倫自加九錫 孫秀議加倫九錫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所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不聞有九錫之命也張林欲殺之秀曰殺張裴已傷時望不可復殺頌乃止遂下詔加倫九錫【倫及諸子頑鄙無識秀狡黠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無深謀逺略志趣乖異互相憎疾秀子㑹形貌短陋如奴僕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東公主】 冬十一月立皇后羊氏 后父尚書郎元之【㤗山南城人】孫秀黨也【后外祖樂安孫旂與秀合族相善故秀立之元之封興晉侯】 前益州刺史趙廞【巴西人】反 詔徴益州刺史趙廞為大長秋以成都内史耿滕代之廞賈后之姻親也聞徴甚懼且以晉室衰亂陰有據蜀之志乃傾倉廩賑流民厚遇李特兄弟以為爪牙特等恃勢聚衆為盜滕至州文武千餘人迎之廞遣兵逆戰滕敗死復殺西夷校尉陳總廞遂自稱益州牧置僚屬易守令李庠等以四千騎歸廞廞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壯勇萬人【六郡謂秦州之略陽等六郡壯勇謂流民之壯勇者】以㫁北道【明年李庠為趙廞所殺李特怒遂攻廞殺之遣使詣洛陽陳廞罪狀詔以羅尚為益州刺史尚入蜀廣漢太守辛冉謂尚曰特等專為盜賊宜因會斬之尚不從 羅尚字敬之襄陽人】 【辛酉】永寧元年【是年正月趙王倫改元建始四月帝反正始改元永寧】春正月以張軌【字士彦安定烏氏人】為涼州刺史 散騎常侍張軌以時方多難陰有保據河西之志故求為涼州時盜賊縱橫鮮卑為冦軌悉討破之威著西土【胡三省曰張氏保據梁土始此】 趙王倫自稱皇帝遷帝于金墉城殺太孫臧 趙王倫逼奪璽綬備法駕入宫即位帝出居金墉城尊為太上皇廢皇太孫為濮陽王殺之以孫秀為侍中中書監其餘黨與皆為卿將奴卒亦加爵位每朝㑹貂蟬盈座時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是嵗天下所舉賢良秀才孝廉皆不試郡國計吏及太學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職者皆封侯郡縣綱紀並為孝亷廉吏府庫之儲不足以供賜與應侯者多鑄印不及或以白板封之】 三月齊王冏及成都王穎河間王顒等舉兵討倫倫遣兵拒之 齊王冏遣使告成都王穎河間王顒常山王乂及新野公歆【字舒扶風武王駿子】移檄征鎮稱逆臣孫秀迷誤趙王當共討之有不從命誅及三族【穎召鄴令盧志謀之志曰仗順討逆百姓必不召自至穎從之逺近響應至朝歌衆二十餘萬歆得冏檄未知所從嬖人王綏曰趙親而彊齊疎而弱宜從趙參軍孫洵大言曰趙王凶逆天下當共誅之何親疎彊弱之有歆乃從冏顒初用長史李含謀執冏使遣張方將兵助倫及聞二王兵盛復召方還更附二王 盧志字子道毓之孫孫洵楚之子李含字世容隴西狄道人張方河間人】倫秀聞兵起大懼遣孫輔張司馬雅帥兵拒冏秀子㑹及士猗許超率兵拒穎 閏月丙戌朔日食 自正月至于是月五星互經天縱橫無常 夏四月成都王穎擊敗倫兵帥師濟河左衛將軍王輿等迎帝復位倫伏誅 張等與齊王冏戰于潁上【潁水之上潁水注見前】屢破之攻冏營冏出兵擊破其别將等乃退成都王穎前鋒至黃橋【胡三省注朝歌西有黃澤水謂之黃雀溝橋當在其上】為孫㑹士猗許超所敗穎欲退盧志曰今我軍失利敵有輕我之心不若更選精兵星行倍道出敵不意此用兵之竒也穎從之倫賞黃橋之功猗超㑹皆持節由是軍政不一且恃勝不設備穎擊之于湨水【注見前湨梁】㑹等大敗穎乘勝長驅濟河自冏起兵百官軍士皆欲誅倫秀及河北軍敗左衛將軍王輿帥營兵入宫三部司馬為應于内攻孫秀于中書省斬之使黃門將倫還第迎帝于金墉城自端門入升殿羣臣頓首謝罪分遣使者慰勞三王賜倫死收其子誅之凡百官為倫所拜者皆斥免臺省府衛僅有存者穎顒皆至洛陽自興兵六十餘日戰鬭死者近十萬人【先是孟觀監沔北軍冏檄至觀知天文以紫宫帝座無他變倫必不敗為之固守及倫誅其屬斬之傳首洛陽孫旂亦伏誅】 六月以齊王冏為大司馬輔政成都王穎為大將軍河間王顒為太尉各還鎮 齊王冏入洛陽甲士數十萬威震京師詔以為大司馬加九錫備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輔政故事成都王穎為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録尚書事加九錫河間王顒為侍中太尉常山王乂為撫軍大將軍進新野公歆爵為王歆説冏奪穎兵權乂亦勸穎圖冏聞者憂懼盧志謂穎曰大王逕前濟河功無與二然兩雄不俱立宜因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重齊王以收四海之心穎從之表稱冏功徳宜委以萬幾即辭歸鄴由是士民之譽皆歸穎【冏辟劉殷為軍諮祭酒曹攄為記室江統茍晞參軍事張翰孫惠為掾顧榮王豹為主簿冏又封其將佐有功者葛旟等五人為縣公委以心膂號曰五公穎至鄴讓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乞運河北邸閣米以賑陽翟饑民斂祭黃橋戰士旌顯其家皆盧志之謀也初冏疑中書郎陸機為趙王倫撰禪詔故欲殺之穎為辯理得免因表為平原内史以其弟雲為清河内史機友人顧榮戴淵以中國多難勸機還吴機以受穎全濟之恩且謂穎有時望可與立功遂留不去 劉殷字長盛新興人曹攄字顔逺譙人茍晞字道將河内山陽人張翰字季鷹吴人孫惠字徳施吴國富陽人顧榮字彦先雍之孫王豹順陽人戴淵字若思廣陵人】 冬十月李特據廣漢進攻成都 初朝廷符下秦雍召還流民入蜀者遣御史馮該督之李特兄輔自略陽至蜀言中國方亂不足復還特以為然因納賂于刺史羅尚及該數為流民請留流民感特多相率歸之㑹廣漢太守辛冉營柵衝要謀掩流民流民大懼歸特愈衆旬日間至二萬人特乃與弟流分為二管繕甲厲兵以待至是冉潛帥步騎二萬襲特營特發伏擊之死者甚衆于是流民推特行鎮北大將軍承制封拜流及兄輔弟驤皆號將軍進兵攻冉于廣漢冉出戰屢敗奔徳陽【後漢縣後周廢故城在今四川潼川府遂寧縣今綿州徳陽唐所置】特入據郡進攻成都與蜀民約法三章施捨振貸禮賢抜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悦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與特相拒求救于梁州及南夷校尉【明年河問王顒遣督䕶衙博討特軍梓潼朝廷復以張微為廣漢太守軍徳陽特使其子蕩䓁敗博兵博走衆降特自稱大將軍益州牧張微擊破特兵進攻其營李蕩引兵還救遂破微殺之李驤進攻成都李流軍城北羅尚遣精勇萬人攻驤驤與流合擊大破之還者什之一二 衙博姓名秦穆公子食采于衙因以為氏】 【壬戌】泰安元年夏五月立清河王覃【康王遐子】為皇太子齊王冏欲久專政以帝子孫俱盡大將軍穎有次立之勢清河王覃武帝孫也方八嵗乃上表請立為皇太子以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越【字元超宣帝弟高密王泰之子】為司空領中書監 冬十二月河間王顒使長沙王乂殺齊王冏 齊王冏驕奢擅權中外失望【侍中稽紹上疏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黄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冏耽于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勅三臺選舉不均嬖寵用事南陽處士鄭方上書切諌孫惠亦以為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委重二王長揖歸藩冏不能用惠遂辭疾去冏謂曹攄曰或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攄曰物禁太甚大王誠能居高慮危褰裳去之誠善之善者也冏不聴張翰顧榮皆慮及禍翰因秋風起思菰菜蓴鱸魚鱠歎曰人生貴適志耳富貴何為即引去榮故酣飲不省府事以廢職徙為中書侍郎潁川處士庾衮聞冏期年不朝歎曰晉室卑矣禍亂將興帥妻子逃于林慮山中王豹致牋于冏請悉遣王侯之國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為北州伯治鄴王自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以夾輔天子長沙王乂見豹牋謂冏曰小子離間骨肉何不銅駝下打殺冏乃鞭殺之豹將死曰縣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 鄭方字子回南陽人庾衮字叔褒鄢陵人林慮山注見前】冏以河間王顒本附趙王倫恨之顒長史李含因説顒曰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讓還藩甚得衆心齊王越親而專政朝廷側目今檄長沙王使討齊齊王必誅長沙吾因以為齊罪而討之去齊立成都除逼建親以安社稷大勲也顒從之顒表陳冏罪請長沙王乂廢冏以穎輔政遂舉兵遣李含張方等趨洛陽十二月顒表至冏大懼㑹百官議之尚書王戎曰二王兵盛不可當也若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冏從事中郎葛旟怒曰漢魏以來王侯就第寧有得保妻子者邪議者可斬百官震悚戎偽藥發墮厠得免李含屯陰盤【故城在今西安府臨潼縣寰宇記後漢靈帝末移安定陰盤縣寄理于此晉屬京兆郡】張方軍新安檄乂使討冏乂將左右百餘人馳入宫閉諸門奉天子攻大司馬府城内大戰帝幸上東門矢集御前羣臣死者相枕連戰三日冏衆大敗執冏斬之同黨皆夷三族含等引兵還長安乂雖在朝廷事無鉅細皆就鄴諮穎 陳留王曹奐卒【諡曰魏元皇帝】 【癸亥】二年春二月羅尚大破李特斬之李流代領其衆李特潛渡江擊羅尚尚軍散走蜀郡太守以少城降【華陽國志晉時益州治太城成都治少城胡三省曰太城成都府子城也少城惟西南北三壁東即太城之西墉】特入據之赦境内改元建初蜀民相聚為塢者皆送款于特特分流民于諸塢就食【李流言于特曰諸塢新附宜質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備不虞特怒曰大事已定但當安民何為更逆加疑忌使之離叛乎】朝廷遣荆州刺史宗岱等帥水軍三萬救尚軍勢甚盛諸塢皆有二志功曹仕叡因言于尚密約諸塢刻期同發二月尚遣兵掩襲特營諸塢皆應之特兵大敗斬特傳首洛陽李流收餘衆還保赤祖【胡三省注地名在綿竹東】李蕩中矛而死流以宗岱將至甚懼欲降李驤及特之子雄【字仲儶特第三子】迭諫不納雄乃誘説流民與襲擊東軍大破之㑹岱卒軍退流甚慙由是竒雄才軍事悉以任之【是年李雄攻殺汶山太守取郫城流徙據之已而流卒雄代領其衆衆推為益州牧雄攻走羅尚遂入成都郫漢縣今屬成都府】 夏五月義陽【魏縣晉為郡故城在今南陽府桐柏縣】蠻張昌反詔以劉【字李和沛國相人】都督荆州軍事秋七月遣都䕶陶侃【字士行鄱陽人】討昌昌走衆降 新野王歆督荆州為政嚴急失蠻夷心義陽蠻張昌聚黨數千人為亂江夏太守弓欽討之不勝奔武昌昌遂據江夏得山都縣吏邱沈更其姓名曰劉尼詐云漢後奉以為主而自為相國建元神鳳江沔間所在起兵應之旬月問衆至三萬【皆著絳帽以馬尾作髯】昌至樊城歆出拒之衆潰為昌所殺詔以荆州刺史劉代歆為鎮南將軍督荆州軍以南蠻長史陶侃為大都䕶衙門將皮初【皮氏樊仲皮之後】為都戰帥進據襄陽昌攻之不克其黨石氷冦揚州敗刺史陳徽諸郡盡沒又破江州【元康初割荆揚二州地置江州統豫章武昌等十郡】攻武陵零陵豫章武昌長沙【注俱見前】皆陷之于是荆江揚豫徐五州之境多為昌所據昌更置牧守皆桀盜小人專以劫掠為務遣陶侃等攻昌于竟陵【注見前】大破之昌逃于下雋山【胡三省注下雋縣之山也下雋注見前】其衆悉降【八月劉斬昌于清水初陶侃少孤貧為郡督郵長沙太守萬嗣見而異之命其子與結交後察孝㢘至洛陽郎中令楊晫薦之于顧榮侃由是知名既克張昌劉謂曰吾昔為羊公參軍謂吾後當居其處今觀卿必繼老夫矣時荆部守宰多闕請補選詔許之叙功詮徳隨才授任人皆服其公當表皮初補襄陽太守朝廷以初望淺更用婿夏侯陟語人曰夫治一國者宜以國為心必若姻親然後可用則荆州十郡安得十女婿然後為政哉乃表陟姻親舊制不得相監皮初之勲宜見酬報詔聴之于是勸課農桑寛刑省賦公私給足百姓愛之】 河間王顒成都王穎舉兵反九月帝自將討穎顒將張方入城大掠 河間王顒初用李含計欲俟齊王冏殺長沙王乂而討之遂廢帝立成都王穎以己為相既而不如所謀穎亦恃功驕奢百度廢弛嫌乂在内不得逞其欲欲與顒共攻乂【盧志諫曰公委權辭寵時望美矣今宜頓軍闗外文服入朝此伯主之事也參軍邵續諌曰人有兄弟如左右手今公欲當天下之敵而先去其一手可乎穎皆不聴 邵續字嗣祖魏郡安陽人】八月穎顒共表乂論功不平與僕射羊元之將軍皇甫商【安定朝那人】專擅朝政請遣乂還國誅元之等詔曰穎顒敢舉兵向闕吾將親率六軍以討之其以乂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顒以張方為都督將精兵七萬東趨洛陽穎引兵屯朝歌以陸機為前鋒都督督王粹牽秀石超【苞之子】等軍二十餘萬向洛陽帝如十三里橋乂使皇甫商將萬餘人拒張方于宜陽方襲敗之帝軍于芒山【羊元之憂懼而卒】遂幸緱氏擊牽秀走之張方入京城大掠死者萬計 冬十月長沙王乂奉帝及穎兵戰于建春門【洛城上東門】大破之 帝自緱氏還宫穎遣將軍馬咸助陸機乂奉帝與機戰于建春門乂司馬王瑚使數千騎繋㦸于馬以突咸陳咸軍亂執而斬之機軍大敗赴七里澗【在洛陽縣東水經注穀水東合七里澗澗有石梁 考陜州亦有七里澗古曹陽也與此别】死者如積水為之不流【初宦人孟玖有寵于穎玖欲用其父為邯鄲令右司馬陸雲固執不許玖深怨之玖弟超為小督未戰縱兵大掠機録其主者超將鐡騎直入麾下奪之顧謂機曰貉奴能作督不機司馬孫拯勸機殺之機不能用及戰超敗沒玖疑機殺之譖于穎曰機有二心于長沙牽秀等素謟事玖相與證之穎大怒使秀將兵收機機聞秀至釋戎衣著白祫與秀相見為牋辭穎既而嘆曰華亭鶴唳可復聞乎秀遂殺之穎又收雲及拯下獄玖催令殺雲夷三族獄吏掠拯數百兩踝骨見終言機寃吏知拯義烈謂曰二陸之枉誰不知之君何不愛身乎拯仰天嘆曰陸君兄弟世之竒才吾䝉知愛今既不能救其死忍復從而誣之乎玖等令獄吏詐為拯辭亦夷三族拯門人費慈宰意詣獄明拯寃拯譬遣之曰吾義不負二陸死自吾分卿何為爾邪曰君既不負二陸僕又安敢負君固言拯寃玖又殺之 華亭今江南松江府婁縣西有平原村即古華亭谷陸機故宅在其側孫拯吴郡人】 十一月長沙王乂奉帝討張方不克穎進兵逼京師詔雍州刺史劉沈【字道真燕國薊人】討顒 長沙王乂奉帝攻張方方兵望見乘輿皆退走遂大敗衆懼欲夜遁方曰勝負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敗為成今我更前作壘出其不意此竒策也乃夜潛進逼洛城七里築壘數重外引廩穀以足軍食乂既戰勝以為方不足憂聞方壘成攻之不利穎進逼京師公私窮踧米石萬錢詔命所行一城而已驃騎主簿祖逖【字士雅范陽遒人】言于乂曰劉沈忠義果毅雍州兵力足制河間宜啟上詔沈發兵襲顒顒窘急必詔張方以自救此良策也乂從之沈奉詔合七郡之衆凡萬餘人趨長安 【甲子】永興元年【漢高祖劉淵元熈元年成太宗李雄建興元年 凡僭國二是年以後僭國初建及嗣立或重改元者皆分注年下非此則不列】春正月尚書令樂廣卒 廣女為成都王妃或譖諸太尉乂乂以問廣廣神色不動徐曰廣豈以三男易一女哉乂猶疑之廣以憂卒 東海王越使張方殺長沙王乂穎入京師自為丞相尋還鎮鄴 乂屢破穎兵而未嘗虧奉上之禮城中糧食日窘士卒無離心張方以為洛陽未可克欲還長安而東海王越慮事不濟潛與殿中諸將夜收乂啟帝下詔免乂官置金墉城大赦改元城既開將士見外兵不盛悔之更謀劫出乂以拒穎越懼遣人密告張方方炙殺之【方將士皆為流涕】穎入京師復還鎮于鄴詔以穎為丞相越守尚書令穎遣石超等帥兵屯十二城門殿中宿所忌者皆殺之悉代去宿衛兵 雍州刺史劉沈及顒戰敗死之 顒屯軍于鄭【注見前】為東軍聲援聞沈起兵退入長安急召張方方掠洛中官私奴婢萬餘人而西沈渡渭而軍與顒戰屢敗之沈使衙博皇甫澹以精甲五千襲長安入其門力戰至顒帳下沈兵來遲顒黨張輔【字世偉南陽西鄂人】見其無繼橫擊之殺博及澹沈兵遂敗沈南走被獲顒殺之【沈為顒所獲謂顒曰知己之惠輕君臣之義重沈不可違天子之詔量强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以必死葅醢之戮其甘如薺顒怒斬之新平太守張光數為沈畫計顒執而詰之光曰劉雍州不用鄙計故令大王得有今日顒壯之表為右衛司馬 張光字景武江夏鍾武人】 二月穎廢皇后羊氏及太子覃 廣陵度支陳敏【字令通廬江人】及議郎周玘【字宣佩處之子】擊張昌黨石氷于建康斬之 先是石氷據臨淮【晉郡治盱眙盱眙注見前】不下議郎周玘等起兵江東討之推前吴興太守顧秘都督揚州九郡傳檄州郡殺氷所署將吏于是前侍御史賀循【字彦先卲之子】廬江内史華譚【字令思廣陵人】及丹陽葛洪【字稚川句客人】甘卓【字季思寧之子】皆起兵應秘氷遣其將拒玘玘擊斬之氷自臨淮退趨壽春至是廣陵度支陳敏謂征東將軍劉準曰此等烏合之衆其勢易離請為公破之時氷衆十倍于敏準乃益敏兵敏擊之所向皆捷遂與玘合攻斬氷揚徐二州平玘及賀循皆散衆還家不言功賞朝廷以敏為廣陵相 顒表穎為皇太弟自為太宰雍州牧 秋七月東海王越奉帝征穎復皇后太子穎遣兵拒戰蕩陰【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彰徳府湯陰縣】侍中嵇紹死之帝遂入鄴越走歸國 穎僭侈日甚嬖倖用事大失衆望東海王越與右衛將軍陳眕勒兵入雲龍門以詔召三公百僚戒嚴討穎石超奔鄴復皇后羊氏及太子覃越奉帝北征徴前侍中嵇紹詣行在【侍中秦準謂紹曰今往安危難測卿有佳馬乎紹正色曰臣子扈衛乘輿死生以之佳馬何為】又檄召四方兵比至安陽【漢縣今為彰徳府治】衆十餘萬穎㑹羣僚問計東安王繇曰天子親征宜釋甲縞素出迎請罪穎不從遣石超率衆拒戰乘輿敗績于蕩陰帝頰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紹朝服登輦以身衛帝兵人引紹斫之帝曰忠臣也勿殺對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殺紹血濺帝衣【帝墮于草中亡六璽超奉帝幸其營帝餒甚超進水左右奉秋桃】穎迎帝入鄴改元建武左右欲浣帝衣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陳眕上官已奉太子覃守洛陽越還東海孫惠勸邀結藩方同奬王室越以惠為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北軍中候茍晞奔豫州都督范陽王虓【字武㑹宣帝弟康王綏之子】虓以為兖州刺史 幽州都督王浚【字彭祖沈之子】并州刺史東嬴公騰【字元邁越之弟】起兵討穎 初三王之討趙王倫也王浚擁衆挾兩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穎陰圖之不克至是又稱詔徴之浚遂與鮮卑段務目塵【段日陸眷再傳為務目塵浚表為遼西公以女妻之目通鑑作勿今依晉書北史】烏桓羯末及并州刺史東嬴公騰同起兵討穎穎遣石超擊之 八月穎殺東安王繇琅邪王睿走歸國 穎怨東安王繇前議殺之繇兄子琅邪王睿沈敏有度量為左將軍與東海參軍王導【字茂覽之孫】善導以朝廷多故每勸睿之國及繇死睿從帝在鄴恐及禍將逃歸穎先勅闗津無得出貴人睿至河陽為津吏所止從者宋典自後來以鞭拂睿而笑曰舎長官禁貴人汝亦被拘邪吏乃聴過至洛陽迎太妃夏侯氏俱歸國【胡三省曰元帝中興事始此】 張方復入京城廢皇后太子 劉淵自稱大單于 初穎表匈奴左賢王劉淵監五部軍事使將兵在鄴淵子聰【字元明】驍勇絶人博涉經史彎弓三百斤弱冠遊京師名士莫不與交淵從祖宣【字士則】謂其族人曰漢亡以來我單于徒有虚號斂手受役奄過百年左賢王英武超世天茍不欲興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復呼韓邪之業此其時矣乃相與謀推淵為大單于使其黨呼延攸【顔師古漢書注匈奴中貴種有呼衍氏即今之呼延氏】詣鄴告之淵白穎請歸㑹葬勿許淵令攸先歸告宣等使招集五部聲言助穎實欲叛之及幽并起兵淵説穎曰今二鎮跋扈恐非宿衛及近郡士衆所能禦也請還説五部赴國難穎悦拜淵為北單于參丞相軍事淵至左國城【杜佑曰在離石北】劉宣等上大單于之號二旬之間有衆五萬都于離石【戰國趙邑漢置縣晉為西河國治今山西汾州府永寧州是】 幽并兵至鄴穎奉帝還洛陽浚大掠鄴而還 王浚東嬴公騰合兵敗石超于平棘【注見前】乘勝進軍鄴中奔潰穎將數千騎奉帝御犢車南奔【倉卒無齎中黃門被囊中齎私錢二千詔貸之于道中買飯食以瓦盆至温將謁陵帝喪履納從者之履下拜流涕張方迎帝還宫奔散者稍還百官粗備】浚入鄴暴掠復還薊【劉淵聞穎去鄴歎曰不用吾言逆自奔潰真奴才也然不可以不救將發兵擊鮮卑烏桓劉宣等諫曰晉人奴御我今其骨肉相殘是天棄彼而使我復呼韓邪之業也鮮卑烏桓我之氣類可以為援奈何擊之淵曰善大丈夫當為漢高魏武呼韓邪何足效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 冬十月李雄自稱成都王【是為後蜀以前有蜀漢故稱後以别之】 雄以范長生【涪陵人】有名徳為蜀人所重【先是李流據郫城蜀民並保險結塢城邑皆空流衆饑乏長生以千餘家依青城山徐轝説長生給流軍糧流軍復振 青城山在成都府灌縣西南一名丈人山】欲迎以為君長生不可雄遂即王位約法七章以叔父驤為太傅兄始為太保李離為太尉李國為太宰雄以國離有智謀事必咨而後行然國離事雄彌謹 劉淵自稱漢王【是為前趙以後劉曜改號故統稱趙】 劉淵遷都左國城胡晉歸之者愈衆淵謂羣臣曰昔漢有天下久長恩結于民吾漢氏之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乃建國號曰漢依高祖稱漢王尊安樂公禪為孝懐皇帝以右賢王宣為丞相崔游為御史大夫後部人陳元達【字長宏】為黃門郎族子曜【字永明】為建武將軍【游固辭不受元達少有志操淵嘗招之不答及淵為王或謂曰君其懼乎元達笑曰不過二三日驛書必至其暮淵果徴之元達事淵屢進忠言退而削草雖子弟莫得知也曜生而眉白目有赤光㓜聰慧有膽識早孤養于淵及長儀觀魁偉性拓落不羣好讀書善屬文鐵厚一寸射而泂之劉聰重之以為漢世祖魏武帝之流】 十一月張方遷帝于長安僕射荀藩【字大堅勗長子】立留臺于洛陽復皇后羊氏 張方在洛既久剽掠殆竭乃引兵入殿以所乘車迎帝逼令上車帝垂涕從之【帝令方具車載宫人寶物軍人因妻掠後宫分爭府藏割流蘇武帳為馬帴魏晉積蓄掃地無餘】方擁帝及穎豫章王熾等趨長安顒迎于霸上以征西府為宫惟僕射荀藩及司劉暾【字長升毅之子】等在洛陽為留臺承制行事復稱永安立羊后號東西臺 十二月顒廢太弟穎更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 帝兄弟二十五人時存者惟穎熾及吴王晏晏材庸下熾沖素好學故顒立之詔穎還第而以顒都督中外又以東海王越為太傅與顒夾輔帝室王戎參録朝政王衍為左僕射張方為中領軍録尚書事令州郡蠲除苛政愛民務本清通之後當還東京【時顒以四方乖離禍難不已故下此詔和解之冀獲少安越辭太傅不受】 漢冦太原西河郡 漢王淵遣劉曜冦太原取氏【漢縣北齊改高平今屬山西澤州府】喬晞冦西河取介休【介休令賈渾不降晞殺之將納其妻宗氏罵晞而哭晞又殺之淵聞之大怒曰使天道有知喬晞望有種乎追還降秩四等收渾屍葬之 介休漢縣今屬汾州府】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一 晉 孝恵皇帝 【乙丑】永興二年夏四月張方復廢羊后 秋七月東海王越自領徐州都督傳檄討張方 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刼遷車駕勸東海王越討之越傳檄山東紏率義旅迎天子還舊都徐州長史王修説刺史東平王楙【字孔偉義陽成王望之子】以州授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楙自為兖州刺史于是范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故將公師藩【公師複姓蒲陽平人】㓂掠趙魏 成都王頴既廢河北人多憐之其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趙魏衆至數萬初上黨武鄉【晉縣故城在今山西遼州榆社縣】羯人【晉書匈奴傳北狄入居塞内者十九種羯其一也】石勒【字世龍初名㔨㔨音佩】有膽力善騎射并州大饑東嬴公騰執諸胡于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漢縣今屬山東東昌府】人師懽奴懽竒其狀貎而免之懽家鄰于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羣盗及藩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藩攻陷郡縣轉前攻鄴范陽王虓遣其將茍晞擊走之【胡三省曰石勒始此】 八月東海王越范陽王虓發兵西豫州刺史劉喬【字仲彦南陽人】拒之太宰顒遣張方助喬冬十月襲虓破之 東海王越留琅邪王睿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西屯蕭縣【注見前】范陽王虓自許屯于滎陽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使虓領豫州喬以虓非天子命發兵拒之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蕃【琨之父】為淮北䕶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虓于許遣其子祐拒越于靈壁【蕭縣地名非今靈壁縣也】東平王楙在兖州徴求不已郡縣不堪命虓遣茍晞還兖州徙楙青州楙不受命與劉喬合顒聞山東兵起甚懼表成都王頴都督河北諸軍事復鎮鄴詔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顒得喬上事下詔稱劉輿脅虓造逆令鎮南將軍劉征東將軍劉準與喬并力以張方為都督共㑹許昌誅輿兄弟使頴與石超等據河陽為喬繼授遺喬及越書使解怨釋兵同奬王室皆不聽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搆于羣王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日者也謂宜速詔越等兩釋猜疑各保分局自今有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時顒方拒闗東倚喬為助不納喬乗虚襲許破之琨輿及虓俱犇河北【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帥諸軍受越節度既而虓遣琨乞師于王浚遂擊斬石超于滎陽東迎越又擊劉祐于譙殺之喬衆潰走】 有星孛于北斗 十一月將軍周權矯詔立羊后事覺伏誅 于是太宰顒矯詔敕留臺賜后死司校尉劉暾等上表理后無罪顒欲收暾暾犇青州然羊后以是得免 十二月成都王頴據洛陽 陳敏據江東劉遣江夏太守陶侃將兵討破之初敏既克石氷【事見前】自謂勇略無敵遂據歴陽以叛呉王常侍甘卓棄官歸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将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略諸郡遂據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内史周玘為安豐【魏郡治安風安風注見前】太守豪傑名士咸加收禮【循佯狂得免玘亦稱疾不赴敏疑諸名士不為已用盡欲誅之滎曰將軍神武不世若能委信君子散蒂芥之嫌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乃止】太宰顒以張光為順陽【晉郡治鄼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光化縣】太守帥步騎討敏劉遣江夏太守陶侃屯夏口又遣南平【晉郡治作唐故城在今湖南澧州安鄉縣】太守應詹【字思逺南頓人璩之孫】督水軍以繼之【侃與敏同郡又同嵗舉吏或謂曰侃脱有異志則荆州無東門矣不聽侃遣子洪詣以自固引為參軍資而遣之曰匹夫之交尚不負心况大丈夫乎】敏遣陳恢冦武昌侃與戰屡破之又與皮初張光共破錢端于長岐【地名胡三省注在江夏界】或謂曰張光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不為也乃表光勲請加遷擢【敏據江東踰年刑政無章子弟凶暴廬江内史華譚以書讓顧榮周玘榮玘見之甚慙乃密遣人告征東将軍劉凖使發兵臨江已為内應準許之于是榮玘及甘卓紀瞻等共攻敏敏衆潰單騎北走追斬之傳首京師 紀瞻字思逺秣陵人】 【丙寅】光熈元年【成晏平元年 是嵗成始建國號與漢凡二僭國】春正月戊子朔日食 太宰顒殺張方成都王頴奔長安 東海王越之起兵也使人說太宰顒令奉帝還洛約與分陜為伯顒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勢之地國富兵彊挾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于人顒乃止及劉喬敗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以突騎鮮卑烏桓為越先驅顒懼欲罷兵恐方不從乃誘方帳下督郅輔使殺方送首于越以請和越不許遣祁等帥鮮卑西迎車駕宋胄等進逼洛陽頴奔長安 三月五苓夷【寧州附塞部落之名】冦寧州【晉置治建寧郡今雲南曲靖府是】寧州頻嵗饑疫五苓夷彊盛遂圍州城㑹刺史李毅病卒其女秀明逹有父風衆推領州事秀奬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後毅子釗自洛往州人奉以為主釗遣使詣京師求刺史朝廷以王遜為南夷校尉兼刺寧州遜招集離散撃平叛夷州境復安 王遜字邵伯魏興人】 夏四月東海王越進屯温遣祁入長安奉帝東還太宰顒遣兵拒祁等于湖擊破之遂西入闗又破其兵于覇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在鳯翔府郿縣東南即禹貢終南漢書作太壹】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百官奔散等奉帝乗牛車東還闗中皆服于東海王越顒保城而已 六月至洛陽復羊后 成都王雄稱成皇帝 雄即帝位國號大成【初范長生詣成都雄門迎執版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至是以為天地太師時諸將恃恩互争班位尚書令閻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從之】 秋七月乙酉朔日食 八月以東海王越為太傅錄尚書事范陽王虓為司空鎮鄴 越以庾敳【字子嵩鄢陵人】為軍諮祭酒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郭象【字子元河南人】為主簿阮修為行參軍謝鯤為掾敳等皆尚虚元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越皆以其名重辟之 荆州都督新城公劉卒【諡曰元】 時天下大亂専督江漢威行南服事成則曰某人之功如敗則曰老子之罪每有興發手書守相丁寧欵密人皆感悅争赴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賢于十部從事至是卒 九月頓邱【晉郡本漢縣注見前】太守馮嵩執成都王頴送鄴兖州刺史茍晞擊斬公師藩冬十月范陽王虓卒長史劉輿誅頴 祁之入闗也成都王頴自武闗奔新野㑹劉卒司馬郭勱作亂欲奉頴為主不克而誅頴遂北濟河收故將士欲赴公師藩頓邱太守馮嵩執送鄴范陽王虓幽之而茍晞亦擊斬藩十月虓卒長史劉輿以頴素為鄴人所附偽稱詔賜死【穎官屬皆先逃散惟盧志不去至是收而殯之太傅越召為軍諮祭酒越又將召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汚人及至越踈之輿宻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黙識之每會議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即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 十一月帝中毒崩太弟熾即位【是為懐帝】尊皇后曰恵皇后立妃梁氏為皇后 帝食䴵中毒而崩或曰太傅越之鴆也羊后自以于太弟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露版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宫即帝位尊后曰恵皇后居訓宫【帝始遵舊制于東堂聽政每至宴㑹輒與羣臣論衆務考經籍黄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壬午朔日食【劉友益書法于是一嵗三食千三百六十餘年惟此而已】南陽王模【字元表宣帝弟高宻王泰子】誅河間王顒 太傅越以詔徴顒為司徒顒就徴模自許昌遣將邀殺之 葬太陽陵 【尹氏起莘曰晉恵之為君動輒受制于人如嬰兒玩弄于股掌之上欲東而東欲西而西莫適為主是以始焉不保母后次焉不保其妻子終焉不保其身昏愚亦已甚矣】 以劉琨為并州刺史 劉輿說太傅越遣琨鎮并州以為北面之重而徙東燕王騰【騰以迎駕㓛進封】鎮鄴越從之【琨至上黨騰即自井陘東下時并州饑饉數為胡冦所掠吏民萬餘人悉隨騰就穀兾州號為乞活所餘戸不滿二萬冦賊縱横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鬬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毁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稱集】 孝懐皇帝 【丁夘】永嘉元年春二月羣盗王彌冦青徐 初【音堅漢縣故城在今山東登州府黄縣】令劉栢根反王浚討斬之其長史王彌遂為羣盗至是冦青徐殺東萊太守既而為茍純【晞之弟】所敗遂降漢【陽平劉靈少貧賤力制犇牛走及奔馬甞撫膺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自稱將軍冦掠趙魏藩死與王彌俱降漢】 立清河王覃弟詮為皇太子 太傅越出鎮許昌 帝親覽大政留心庶務越不悅固求出藩 以南陽王模都督秦雍等州軍務 夏五月羣盗汲桑石勒入鄴殺都督新蔡王騰【騰于是年三月改封】復攻兖州太傅越遣茍晞討之 公師藩既死汲桑逃還苑中【茌平牧馬苑也】更聚衆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向輒克遂進攻鄴時鄴中空竭而新蔡王騰資用頗饒性吝嗇臨急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桑遂入鄴殺騰焼宫大掠而去南擊兖州太傅越使茍晞等討之相持數月互有勝負 秋七月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掦州諸軍事鎮建業 睿至建業以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乆之士大夫莫有至者㑹睿出觀褉【胡三省注漢儀季春上已官及百姓皆褉于東流水上應劭曰褉潔也于水上盥潔之也】導使睿乗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于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之循榮皆應命以循為吳國内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壼【卞以邑為氏壼字望之濟陰人】為從事中郎周玘劉超【字世瑜琅邪人】張闓【字敬緒吳張昭曽孫】孔衍【字舒元孔子二十二世孫】皆為掾屬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于此遂絶】 茍晞擊汲桑石勒大破之桑走死勒降漢 茍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奔馬牧為人所殺勒奔樂平【晉郡今為縣屬山西平定州】太越加晞都督青兖諸軍事【晞屡破彊冦善治繁劇威名甚盛其從母依之奉飬甚厚其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固求之乃以為督䕶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聴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將也其用法嚴峻如此】胡部大張㔨督等【胡人一部之長呼為部大姓張氏名㔨督】擁衆壁于上黨石勒徃從之因說㔨督等與俱歸漢漢王淵以勒為䕶漢將軍平晉王 冬十一月戊申朔日食 以王衍為司徒 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頼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字平子】為荆州都督族弟敦【字處仲】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荆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澄至鎮日夜縱酒不視庶務雖冦戎交急不以為懐 太傅越自領兖州牧徙茍晞為青州刺史 初越與晞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淊説越曰兖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晞有大志非純臣也若徙之青州公自領兖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此所謂為之于未亂者也越以為然自領兖州牧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青州刺史【王敦徴為中書監】越晞由是有隙【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謂之屠伯】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 是時拓䟦禄官卒弟猗盧統攝三部【見前】與廆通好 【戊辰】二年【漢永鳯元年】春正月丙午朔日食 二月太傅越殺清河王覃 夏五月漢王彌冦洛陽張軌遣督䕶北宫純入衛擊破之 彌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陷郡縣遂入許昌張軌遣北宫純將兵衛京師與彌戰數敗之彌走平陽【漢王淵遣侍中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及至拜司校尉】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貢獻不絶 冬十月漢王淵稱皇帝 漢王淵徙都蒲子【即春秋晉蒲城注見前】稱皇帝大赦改元【是歳漢石勒劉靈冦汲魏頓邱三郡百姓望風降附靈後為王浚将祁所殺】 【己巳】三年【漢河瑞元年】春正月朔熒惑犯紫微 漢徙都平陽 漢太史令宣于【複姓】修之以星變言于漢主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蒲子﨑嶇難以乆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淵從之【時汾水得玉璽淵因改元河瑞】 三月以山簡【字季倫濤之子】都督荆湘【元年分荆廣二州置統長沙始興等九郡】等州軍事 簡督荆湘交廣四州嗜酒不恤政事初荆州冦盗不禁詔起劉子璠為順陽内史江漢間翕然歸之簡表璠得衆心恐百姓刼以為主詔徴璠為越騎校尉南州由是遂亂父老莫不追思劉 太越入京師殺中書令繆播【字宣則蘭陵人】帝舅王延等十餘人 越入京師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太傅専制威權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來必有所誅帝之為太弟也與繆播善及即位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字伯蔚曽之孫】太史令髙堂冲並參機宻劉輿潘滔勸越誅之越乃誣播等欲為亂遣甲士三千人入宫執播等十餘人于帝側付廷尉殺之帝歎息流涕而已【初何曽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逺圖惟説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指諸孫曰此屬必及于難及綏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曽日食萬錢猶云無下箸䖏子劭日食二萬綏及弟機羡汰侈尢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傲王尼見綏書謂人曰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危害尼曰伯蔚比聞吾言自己死矣及永嘉之末何氏無遺種】 太越使將軍何倫等領其國兵入宿衛 越以頃來多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更使何倫王秉領東海國兵數百人宿衛 夏大旱 江漢河洛皆可涉 漢石勒冦鉅鹿常山 勒衆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以為君子營以張賔【字孟孫中邱人】為謀主刁膺張敬為股肱䕫安【䕫以國為氏】孔萇支雄【其先月支胡人】桃豹【桃以邑為氏】逯明為爪牙并州諸胡羯多從之【初張賓好讀書濶逹有大志常自比張子房及勒徇山東賔謂所親曰吾歴覯諸將無如此胡將軍可與共成大業乃提劍詣軍門大呼請見勒亦未之竒也賔數以策千勒已而皆如所言由是動靜咨之】 冬十一月漢冦洛陽北宫純擊敗之 漢初冦黎陽繼冦壺闗皆陷之秋攻洛陽為農太守垣延所敗至是復遣劉聰等冦洛陽屯西明門北宫純等夜帥勇士出攻漢壁斬其將軍呼延顥聰南屯洛水而大司空呼延翼又為其下所殺衆遂潰歸宣于修之言于淵曰嵗在辛未乃得洛陽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淵乃召聰等還 【庚午】四年【漢烈宗劉聰光興元年】春正月琅邪王睿以周玘為吳興【吳郡今浙江湖州府是】太守 玘三定江南【惠帝永興元年討石氷永嘉元年討陳敏至是錢璯冦陽羡又討斬之】琅邪王睿以為吳興太守于其鄉里置義興郡【治陽羡注見前】以旌之 秋七月漢主淵卒太子和立其弟聰弑而代之 漢主淵寢疾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楚王聰為大司馬大單于並録尚書事安昌王盛安邑王欽西陽王璿分典禁兵【初盛少時不好讀書唯誦孝經論語曰誦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誦而不行乎李憙見之嘆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肅如嚴君可謂君子矣淵以其忠篤故臨終委以要任】淵卒太子和即位和性猜忌無恩宗正呼延攸侍中劉乗西昌王鋭説和曰先帝不惟輕重之勢使大司馬擁十萬之衆屯于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宜早為之計和信之夜召盛欽告之盛曰陛下勿信讒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攸鋭怒命左右刃之遂攻聰于單于臺不克鋭等走入南宫聰前鋒隨之殺和及鋭攸乗聰以北海王乂單后【氐酋單徵之女是年初立為后】之子也以位讓之乂涕泣固請聰遂即位【以乂為皇太弟領大單于子粲為河内王都督中外諸軍事石勒為并州刺史乃葬淵于永光陵諡光文廟號髙祖】 氐酋蒲洪【晉載記氐之先蓋有扈氏之苗裔世為西戎酋長洪家池中生蒲長五丈五節如竹形時咸謂之蒲家因以為氏洪字廣世】自稱畧陽公 洪畧陽臨渭氐酋也驍勇多權畧羣氐畏服之漢拜洪平逺將軍不受自稱秦州刺史畧陽公【胡三省曰蒲洪事始此】 流民王如【京兆新豐人】冦南陽以附漢 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里流民以闗中荒殘皆不願歸山簡遣兵促發京兆王如潛結壯士夜襲其軍破之攻城鎮殺令長衆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稱藩于漢 冬十月以拓䟦猗盧為大單于封代公 初匈奴劉猛死【猛匈奴右賢王武帝泰始七年叛走出塞八年入冦并州為左部將所殺】劉虎代領其衆居新興【晉郡今山西忻州是】號鐵弗氏與白部鮮卑皆附于漢劉琨將討之遣使卑辭厚禮説拓䟦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其弟弗之子鬰律【魏太祖平文帝】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琨與猗盧結為兄弟表為大單于以代郡封之為代公【時代郡屬幽州王浚不許遣兵擊猗盧猗盧拒破之浚由是與琨有隙】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逺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鴈門從琨求陘北【今代州西北有勾注山一名西陘山陘北山之北也】之地琨乃徙樓煩【今山西寜武府漢樓煩縣地】馬邑【注見前】隂館【今勾注山北有下館城故隂館縣也】繁畤【故縣城在今山西大同府渾源州】崞【故城亦在渾源州】五縣民于陘南以其地與之由是猗盧益盛琨遣使言于太傅越請出兵共討劉聰石勒越忌茍晞為後患不許琨乃謝猗盧之兵遣歸國 遣使徴天下兵入援 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徴天下兵使入援京師帝謂使者曰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既而卒無至者【山簡遣督䕶將兵入援為王如所敗如遂大掠沔漢進逼襄陽簡嬰城自守王澄自將欲援京師道聞簡敗衆散而還朝議欲遷都以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賣車牛以安衆心】 漢石勒冦襄陽十一月太傅越率兵討之次于項石勒引兵渡河趣南陽王如及其黨以軍拒勒勒擊破之盡并其衆進屯宛北遂冦襄陽太傅越以胡冦益盛内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帝曰今胡虜侵逼郊畿公豈可逺去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而破賊則國威可振猶愈于坐待困窮也乃帥甲士四萬向許昌以王衍為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咸入其府于是宫省無復守衛荒饑日甚盗賊公行越東屯項自領豫州牧 【辛未】五年【漢嘉平元年成王衡元年】春正月成冦陷涪梓潼【注見前】内史譙登【字順明周之孫】死之 初譙周之子居巴西為太守馬脱所殺其子登詣劉請兵復讐表登為梓潼内史使自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攻宕渠【漢縣晉置郡㝷復為縣今順慶府渠縣是】斬脱食其肝遂據涪城成人攻之屢為所敗至是三年食盡援絶士民熏鼠食之無一人離叛者城陷見獲成主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乃殺之 湘州流民作亂推杜弢【字景文成都人】為刺史 巴蜀流民布在荆湘間為土民所困苦湘州參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于刺史荀眺欲盡誅流民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推醴陵【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令杜弢為湘州刺史【已而弢陷長沙南破零陵東侵武昌殺長吏甚衆】 琅邪王睿逐揚州都督周馥【字祖宣浚從父弟】以王敦為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馥以洛陽孤危表請遷都壽春太傅越怒馥不先白已召之馥不行睿以裴碩請【碩淮南太守詐稱受越宻㫖襲馥為馥所敗請救于睿】遂攻之馥敗走死睿以敦為刺史 三月太傅越死以茍晞為大將軍督六州 茍晞移檄諸州陳越罪狀帝亦惡越專權違命宻賜晞詔使討之越亦下檄罪狀晞遣兵攻之晞遣騎收越黨尚書劉曽侍中程延斬之越憂憤成疾以後事付王衍而死【衆推衍為元帥衍不敢當奉越䘮還葬東海】帝追貶越為縣王以晞為大將軍都督青徐兖豫荆揚諸軍事 夏四月漢石勒追敗越軍于苦縣【注見前】執王衍等殺之勒帥輕騎追太傅越之䘮及于苦縣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餘萬人無一免者執太尉衍等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云計不在已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壊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扶出衆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範神色儼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復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夜使人排墻殺之剖越柩焚其尸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故焚其骨以告天【越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没于勒裴妃為人所掠賣乆之渡江初琅邪王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徳之厚加存橅以其子冲繼越後】 五月漢人入冦六月陷洛陽殺太子詮遷帝于平陽封平阿公 茍晞表請遷都倉垣【城名在今河南開封府祥符縣水經注汲水東逕倉垣城即此】帝將從之公卿猶豫不果行既而洛陽饑困人相食百姓流亡者什八九帝將行而衛從不備無車輿乃步出西掖門至銅駝街為盗所掠不得進度支魏浚【東郡東阿人】帥流民數百家保河隂之硤石【水經注穀水東逕雍谷谿石路阻陿有硤石之稱今曰硤石堡在河南府新安縣】時掠得榖麥獻之漢主聰使呼延晏將兵二萬七千冦洛陽比及河南晉兵前後十二敗劉曜王彌石勒皆引兵㑹之晏先至攻平昌門克之焚東陽門及府寺司空荀藩及弟光禄大夫組奔轘轅彌晏克宣陽門入宫大掠帝欲奔長安漢兵追執之曜自西明門入執太子詮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遂發掘諸陵焚宫廟曜納羊后遷帝及六璽于平陽勒引兵出屯許昌漢以帝為左光禄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庾珉【字子琚敳之兄】王儁為光禄大夫初曜以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彌説曜請白漢主自平陽徙都洛曜不用彌䇿而焚之彌罵曰屠各【匈奴貴種名】子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項闗【在陳州府項城縣西北】 司空茍晞奉豫章王端建行臺于城【䝉縣城也注見前】荀藩奉秦王業【即愍帝】趣許昌 荀藩在陽城汝隂【晉郡治汝隂本漢縣注見前】太守李矩【字世迴平陽人】輸給之藩建行臺于宻【注見前】傳檄四方推琅邪王睿為盟主以矩為滎陽太守豫章王端太子詮弟也東奔倉垣茍晞奉為皇太子置行臺徙屯䝉城秦王業吳孝王晏之子【為秦王□後】藩甥也年十二南奔宻藩等奉之以趣許昌天水閻鼎【字台臣】聚西州流民數千于宻欲還鄉里藩以鼎有才而擁衆用為豫州刺史以周顗【字伯仁浚之子】等為參佐 琅邪王睿遣兵擊江州刺史華軼【字彦夏平原人】斬之 時海内大亂獨江東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王導説睿收其賢俊辟掾屬刁協【字元亮勃海饒安人】王承【字安期湛之子】卞壼諸葛恢【字道明靚之子】陳頵【俱倫切字延思陳國人】庾亮【字元規衮從子】等百餘人時人謂之百六掾及承荀藩檄承制署置江州刺史華軼及豫州刺史裴憲【字景思楷之子】皆不從命睿遣王敦甘卓周訪【字士逹汝南安成人】合兵擊軼斬之憲奔幽州睿以卓為湘州刺史訪為尋陽太守陶侃為武昌太守 秋七月大司馬王浚自領尚書令 浚設壇告類【非時祭天謂之類言以事類告也】假立太子稱受中詔承制封拜備置百官列署征鎮 漢劉曜冦長安南陽王模出降曜斬之遂據長安模世子保保上邽【注見前】 南陽王模使牙門趙染戌蒲坂染帥衆降漢漢遣染與將軍劉雅攻模于長安劉曜劉粲繼之染敗模兵于潼闗長驅至下邽【秦縣有上邽故加下故城在今西安府渭南縣】涼州將北宫純自長安帥衆降漢漢兵圍長安模倉庫虚竭士卒離散遂降于漢粲殺之【闗西饑饉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無一二漢主聰以曜為雍州牧封中山王守長安】模都尉陳安帥衆歸世子保于上邽保遂據有秦州㝷稱大司馬承制署隴右氏羌皆從之 漢石勒陷城執茍晞及豫章王端 晞驕奢苛暴前遼西太守閻亨【巴西人纉之子】數諫殺之【從事明預有疾自舉入諫晞怒曰我殺閻亨何闗人事而舉病罵我預曰明公以禮待預故預以禮自盡今明公怒預其如逺近怒明公何願明公思預之晞不從 明出秦大夫孟明之後以字為氏】 由是衆心離怨加以疾疫饑饉勒襲䝉城執晞及豫章王鎻晞頸以為左司馬【王彌與石勒外相親而内相忌㑹彌將徐邈叛去兵漸衰勒既禽茍晞張賓勸勒因彌之小衰誘而取之乃請彌宴酒酣遂斬之而并其衆茍晞潛謀叛勒勒殺之】 冬十月馮翊太守索綝【字巨秀靖之子】等敗漢兵于長安十二月迎秦王業入雍城【注見前】 初索綝為馮翊太守與安夷䕶軍麴允【金城人】安定太守賈疋【字彦度武威人疋古雅字】謀復晉室帥衆五萬向長安雍州刺史麴特等帥衆十萬㑹之大敗劉曜于黄邱【胡三省注在雲陽縣黄嶔山下雲陽故城在今西安府涇陽縣】又破劉粲于新豐兵勢大振闗西胡晉翕然響應閻鼎欲奉秦王業入闗據長安以號令四方荀藩周顗等皆山東人不欲西行中途逃散顗奔江東鼎與業至藍田遣人告疋疋遣兵迎之入于雍城使梁綜以兵衛之 慕容廆擊破鮮卑素喜木丸部 遼東附塞鮮卑素喜連木丸津【素喜木丸鮮卑二種連津其帥名】攻陷諸縣屢敗郡兵東夷校尉封釋【渤海蓚人】不能討民失業歸慕容廆者甚衆廆子翰【字元邕廆庶長子】言于廆曰自古有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從民望成大業今連津冦暴不已不若數其罪而討之上則興復遼東下則并吞二部忠義彰于本朝私利歸于我國此覇王之業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擊連津以翰為前鋒破斬之盡併二部之衆【封釋疾病屬其孫奕于廆釋卒廆召奕與語説之曰竒士也補小都督釋子悛抽來奔䘮廆見之曰此家抎抎千斤犍也以道不通皆留仕廆抽為長史悛為叅軍 抎抎彊健有力之貌犍居言反犗牛也其力専彊以擬悛抽言非常人】 琅邪王睿以周顗為軍諮祭酒 前騎都尉桓彞【字茂倫譙國龍亢人】避亂過江見睿微弱謂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求全而單弱如此將何以濟既而見王導共論世事退謂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諸名士遊宴新亭【在江寧府江寧縣南一曰勞勞亭亦名臨滄觀寰宇記臨滄觀在勞勞山上有亭七間名曰新亭】顗中坐歎曰風景不殊舉目有山河之異因相視流涕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對泣邪衆皆收涙謝之【陳頵遺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加有老莊之俗傾惑朝廷飬望者為雅政事者為俗人夫欲制逺先自近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㧞卓茂于密縣顯朱邑于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導不能從 白望猶言虚名】 【壬申】六年【劉友益曰于是帝遷平陽踰年矣書六年存統也】 春二月壬子朔日食 琅邪王睿遣將軍紀瞻討石勒于葛陂【在河南汝寧府上蔡縣北水經注澺水東迤為葛陂即此】勒引兵退 石勒築壘于葛陂課農造舟將攻建業睿大集江南之衆于壽春以紀瞻為揚威將軍討之會大三月不止勒軍中饑疫死者大半【集將佐議之刁膺請送欵于睿求掃平河北以自贖俟其軍退徐圖之勒愀然長嘯孔萇等請分兵夜攻壽春據城食粟要以今年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顧謂張賓曰子君意何如賓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畧妃主擢將軍之髪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復相臣奉乎今天降霖雨于數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臺之固西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據之以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將軍引大兵向夀春輜重既逺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乎勒攘袂皷髯曰張君計是也于是黜膺擢賓為右長史號曰右侯 鄴三臺注見前】勒引兵發葛陂遣石虎【字季龍勒從子】向壽春遇晉運船虎將士争取之為紀瞻所敗追奔百里前及勒軍勒結陳待之瞻不敢擊【初勒為人所掠賣與其母王氏相失劉琨得之并其從子虎送子勒因遺書諭以順逆之故勒遺琨名馬珍寶厚禮其使謝而絶之時虎年十七殘忍無度勒白母除之母曰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小忍之及長勇冠當時每屠城邑鮮有遺種然御衆嚴而不煩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勒遂寵任之】 漢封帝為會稽郡公 漢主聰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卿贈朕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龍顔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孫也卿善遇之【小劉貴人劉殷女孫也先是聰納殷二女英娥為左右貴嬪又納殷女孫四人皆為貴人于是六劉之寵傾後宫至是以一貴人賜帝】 張軌遣兵詣長安 涼州主簿馬魴説軌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軌從之馳檄闗中共尊輔秦王且言今遣前鋒宋配帥歩騎二萬徑趨長安諸軍絡繹繼發 夏漢太保劉殷死【掦雄仕芥綱目書死以斥之劉殷以晉臣仕漢位至大保二女四女孫皆納後宫厥罪實浮于雄而綱目書卒今特改書】 初殷為新興太守明刑旌善甚有政能值亂遂没于漢漢主聰擢任之歴官侍中太保至是死【殷不為犯顔忤旨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甞戒其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况萬乗乎夫幾諫之功無異犯顔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殷在公卿間常恂恂有卑讓之色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以壽考終殷有七子五子各授一經一子授史記一子授漢書一門之内七業俱興北州之學殷門為盛】 石勒引兵據襄國 劉琨以兄子演【字始仁輿之子】鎮鄴石勒濟河演保三臺以自固勒諸將欲攻之張賔曰攻之未易猝㧞捨之彼將自潰方今王彭祖劉越石公之大敵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顧也且天下饑亂明公擁兵覉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制四方也不若擇便地而據之西禀平陽【言稟命于漢也】以圖幽并此覇王之業也勒遂進據襄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運榖以輸襄國漢以勒為冀州牧 漢劉曜襲晉陽陷之劉琨奔常山 琨素奢豪喜聲色河南徐潤以音律得幸干預政事䕶軍令狐盛數以為言潤因譖盛琨收盛殺之【琨母曰汝不能駕馭豪傑以恢逺畧專除勝已祸必及我】盛子泥奔漢具言虚實漢主聰遣粲曜將兵冦并州以泥為鄉導琨聞之東出收兵于常山粲曜遂乗虚襲䧟晉陽【泥殺琨父母】琨還救不及帥數十騎奔常山 秋九月賈疋等奉秦王業為皇太子建行臺于長安先是賈疋等進圍長安劉曜敗走業入長安及是疋等奉業為皇太子建行臺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未幾盗殺疋【初疋入闗殺漢梁州刺史彭仲蕩至是其子天䕶帥羣胡攻疋殺之】麴允領雍州刺史 冬十月代公猗盧攻晉陽劉曜敗走猗盧追擊大敗之劉琨遣使求救于代猗盧遣其子六修帥衆數萬為前鋒自率二十萬繼之劉琨收散卒為鄉導六修與劉曜戰于汾東曜兵敗墜馬中七創夜踰䝉山【在山西太原府太原縣西北一名西山】而歸猗盧追之戰于藍谷【在太原府太谷縣西】漢兵大敗伏尸數百里猗盧因大獵夀陽山【夀陽縣之山也夀陽晉縣今屬山西平定州】陳閲皮肉山為之赤琨自營門步入拜謝固請進軍猗盧曰吾逺來士馬疲且待後舉劉聰未可滅也留其將箕澹等戍晉陽琨徙居陽曲【後漢縣今為太原府治】招集亡散 十二月王敦殺其兄荆州都督澄 澄少與兄衍名冠海内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内實動俠【言其心易動又豪俠自喜也】以此處世難得其死及在荆州屢為杜弢所敗望實俱損猶傲然自得與内史王機【長沙人】日夜縱酒博奕上下離心故山簡參軍王冲擁衆自稱刺史澄懼徙治沓中【胡三省注此非姜維種麥之沓中蓋在孱陵之東】琅邪王聞之召為軍諮祭酒以周顗代之王敦方討杜弢進屯豫章澄過之自以名聲素出敦右猶以舊意侮敦敦怒誣其與杜弢通信殺之【是嵗王如以軍乏食降于王敦王機以澄被害懼禍及將其奴客千餘人入廣州機父嘗刺廣州將士皆故部曲刺史郭訥遣拒機皆迎降訥乃避位以州授之】 前太子洗馬衛玠【字叔寳】卒 玠瓘之孫也美風神善清談常以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終身不見喜愠之色 羌酋姚弋仲自稱扶風公 弋仲南安赤亭羌也【晉載記後漢時燒當裔孫遷郍率種内附漢以為西羌校尉處于南安之赤亭郍元孫柯迴生弋仲 南安注見前赤亭水名在鞏昌府隴西縣東北水經注赤亭水逕䝠道縣城北又南入渭䝠道今隴西縣也】東徙榆眉【即隃麋注見前】戎夏襁負隨之者數萬【胡三省曰姚弋仲事始此】 【癸酉】七年【孝愍皇帝建興元年 是年夏四月愍帝始即位改元通鑑綱目以孝懐于二月遇害故于嵗首即以建興紀年但綱目與通鑑體例不同一條之中大書孝愍皇帝于上接書劉聰弑帝于下二帝似乎相混今依晉書帝紀書曰七年仍依武帝泰熈元年之例而以愍帝建興元年分注于下】 春二月漢主聰弑帝于平陽庾珉王雋死之 正月朔漢主聰宴羣臣于光極殿使帝著青衣行酒庾珉王雋等不勝悲憤因號哭聰惡之有告珉等謀以平陽應劉琨等聰遂殺珉雋等帝亦遇害 【荀崧曰懐帝天資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恵帝擾亂之後東海専政故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 三月漢立其貴嬪劉娥為后 漢主聰為后起䳨【與凰同】儀殿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曰朕為天子營一殿何闗汝鼠子乎命左右曵出斬之并其妻子梟首東市時聰在逍遥園李中堂元達先鎻腰而入即以鎻鎻堂下樹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而陛下殺臣朱雲有言臣得與龍逄比干逰足矣左右曵之不能動大司徒任顗等叩頭出血曰元達言雖狂直願陛下容之聰黙然劉后聞之宻勅左右停刑手疏上言【略曰今宫室已備無煩更營四海未一宜愛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宜加封賞而更誅之四海謂陛下何如哉夫忠臣進諫者固不顧其身也而人主拒諫者亦不顧其身也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使忠臣結舌者由妾逺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于妾妾何以當之妾觀自古敗國䘮家未始不由婦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為之使後世視妾猶妾之視昔人也妾誠無面目復奉巾櫛願賜死此堂】聰覽之變色命顗等冠履就坐引元達上以表示之曰外輔如公内輔如后朕復何憂更命園曰納賢園堂曰愧賢堂謂元達曰卿當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夏四月太子業即位于長安【是為愍帝】索綝領太尉 懐帝凶問至長安皇太子舉哀因加元服即帝位大赦改元【始改元建興】以梁芬為司徒麴允索綝為僕射是時長安城中户不盈百蒿荆成林公私有車四乗百官無章服印綬唯桑版署號而已㝷以綝為衛將軍領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石勒遣石虎攻陷鄴而據之 虎攻鄴鄴潰三臺流民皆降之劉演奔廩邱【注見前】勒遂以虎鎮鄴【初劉琨用焦求為兖州刺史荀藩又用李述為之琨召求還及是鄴城失守琨復以劉演為兖州刺史鎮廩邱前中書侍郎郗鑒帥髙平千餘家避亂保嶧山琅邪王就用為兖州鎮鄒山三人各屯一郡吏民不知所從 郗鑒字道徽髙平金鄉人嶧山注見前鄒山即嶧山以在鄒縣故亦名鄒山】 琅邪王睿以華譚為軍諮祭酒陳頵為譙郡太守譚甞在夀春依周馥至是睿謂譚曰周祖宣何故反譚曰馥見冦賊滋蔓欲移郡以紓國難執政不悦興兵討馥死未踰時而洛都淪没若謂之反不亦誣乎睿曰馥位為征鎮召之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譚曰然危而不持當與天下共受其責非但馥也頵出于寒微為睿參軍數持正論【時睿參佐多避事自逸頵言于睿曰洛中承平之時朝士以小心恭恪為凡俗偃蹇倨肆為優雅流風相染以致敗國今僚屬皆承西臺餘飬望自髙是前車已覆而後車又將隨之也請自今臨使稱疾者皆免官不從三王之誅趙王倫也制己亥格以賞功自是循而用之頵曰昔趙王篡逆恵皇失位三王討之故厚賞以懐嚮義之心今功無大小皆以格斷乃至金紫佩士卒之身符䇿委僕之門非所以重名器正紀綱也請一切罷之】由是府中多惡頵出為譙郡太守 慕容廆攻叚氏取徒河 先是王浚遣督䕶王昌等率叚就陸眷【務目塵從弟通鑑作疾陸眷今依晉載記及魏書北史作就】及弟匹磾文□從弟末柸等攻石勒于襄國勒敗還壘末柸追入壘門為勒所獲就陸眷退走【以鎧馬金銀請末柸于勒勒召末柸與之燕飲誓為父子遣之】昌等亦引還至是浚復召就陸眷與共攻勒就陸眷不至浚怒檄慕容廆討之廆遂取徒河【初中國民避亂者多依王浚浚政法不立徃徃去之叚氏兄弟專尚武勇不禮士大夫唯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多歸焉廆以河東裴嶷北平楊耽為謀主廣平游邃北海逢羡勃海封抽河東裴開為股肱平原宋該安定皇甫岌岌弟真及封奕封裕典機要又以平原劉讃為東庠祭酒子皝率國胄束脩受業于是路有頌聲禮讓興矣 裴嶷字文冀封裕抽之子奕抽從子皇甫真字楚季慕容皝字元真廆弟三子】 五月以琅邪王睿為左丞相南陽王保為右丞相分督陜東西諸軍事 詔曰今當掃除鯨鯢奉迎梓宫令幽并兩州勒卒三十萬直造平陽右丞相宜帥秦涼梁雍之師徑詣長安左丞相帥所領精兵造洛陽同赴大期克成元勲又詔以時進軍與乗輿㑹除中原睿辭以方平定江東未暇北伐以刁協為丞相左長史劉隗【字大連彭城人】為司直【隗雅習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特親愛之】主簿熊逺【字孝文南昌人】上書請嗣後凡為駁議者皆當引律令經傳不得直以情言無所依準以虧舊典睿不能從 左丞相睿以祖逖為豫州刺史 逖少有大志與劉琨俱為司州主簿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為軍諮祭酒逖居京口紏合驍健言于睿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宗室争權自相魚肉遂使戎狄乗隙毒流中土今遺民思奮大王誠能命將出師使如逖者統之以復中原郡國豪傑必有聞風響應者矣睿素無北伐之志以逖為豫州刺史給千人廪布三千疋不給鎧伏使自召募逖將其部曲百餘家渡江中流撃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遂屯淮隂起冶鑄兵募得二千餘人而後進【逖任俠慷慨志清中原劉琨謂人曰常恐祖生先吾著鞭】 冬十月漢劉曜冦長安十一月麴允破走之 曜使趙染帥精騎襲長安帝奔射鴈樓染焚龍尾【龍首山之尾也在西安府咸寧縣南水經注龍首山頭于渭尾違樊川】及諸營退屯逍遥園【在長安縣東北水經注沈水枝津東入逍遥園即此】將軍麴鑒帥衆救長安與曜遇于零武【零當作靈今西安府咸陽縣有靈武鄉晉時移漢北地郡之靈武縣于此故名】鑒兵大敗曜恃勝不設備麴允引兵襲之漢兵大敗曜引歸平陽 十二月石勒遣使奉表于王浚 浚謀稱尊號劉亮髙柔切諫皆殺之【燕國霍原志節清髙屢辭徵辟浚以尊號事問之原不答浚誣以罪殺而梟其首 原字休明燕國廣陽人】于是士民駭怨而浚矜豪日甚【所任皆苛刻小人嵩朱碩尤貪横北州謡曰府中赫赫朱邱伯十囊五囊入郎】石勒欲襲之未知虚實用張賔言遣舎人王子春奉表于浚辭意懇切浚大喜遣使報聘明年正月浚使者至襄國勒匿其勁甲精卒羸師虚府以示之北靣拜使者而後受書【浚遺勒塵尾勒陽不敢執懸之于壁上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其所賜之物如見王公也】復遣董肇奉表于浚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浚使者還具言勒形勢寡弱款誠無二浚益驕怠不復設備 孝愍皇帝 【甲戌】建興二年春正月有如日隕于地又有三日相承東行有流星隕于平陽北化為肉 流星出牽牛【晉書天文志牽牛六星在河鼓南】入紫微光燭地隕平陽北化為肉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漢主聰惡之以問公卿陳元達以為女寵太盛亡國之徴聰曰此隂陽之理何闗人事 梁州人張咸以州降成 先是氐王楊茂搜之子難敵與王如餘黨楊虎合攻梁州刺史張光嬰城固守憤激成疾而卒難敵遂抜城據之【虎據漢中吏民奔蜀】至是州人張咸等起兵逐難敵難敵走咸以其地歸成于是漢嘉涪陵漢中【注俱見前】之地皆為成有成主雄虚己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驤養民于内李鳯等招懐于外刑政寛簡獄無滯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丁嵗榖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户調絹不遇數丈綿數兩事少役希民多富實新附者給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蜀獨無事年榖屢熟乃至閭門不閉路不拾遺然朝無儀品爵位濫溢吏無禄秩取給于民軍無部伍號令不肅此其所短也 三月漢石勒襲薊陷之殺王浚師還薊降于叚匹磾勒將襲王浚而未發張賔曰豈非畏劉琨及鮮卑烏桓為我後患乎勒曰然賔曰彼三方智勇無及將軍者將軍雖逺出彼必不敢動且彼未謂將軍便能懸軍千里取幽州也輕軍徃返不出二旬藉使彼有心比其謀議出師吾已還矣劉琨王浚雖同名晉臣實為仇敵若修牋于琨送質請和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終不救浚而襲我也勒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遂以火宵行遣使奉牋于琨自陳罪惡請討浚自効琨大喜移檄州郡言勒已降當襲平陽除僭逆三日勒軍達易水【注見前】浚都䕶孫緯馳遣白浚浚將佐皆請撃之浚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耳敢言撃者斬設饗以待之勒晨至薊叱門者開門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浚始懼勒升其聴事執浚于前浚罵曰胡奴調【田聊反戯也】乃公何凶逆如此勒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彊兵坐觀本朝傾覆曽不救援乃欲自尊為天子非凶逆乎即送襄國斬之【浚將佐等詣軍門謝罪前尚書裴憲從事中郎荀綽獨不至勒召而讓之對曰憲等世事晉朝浚雖凶麤猶是晉之藩臣故從之不敢有貳明公茍不修徳義専事威刑則憲等死自其分請就死不拜而出勒謝之待以客禮勒數朱碩嵩等以納財亂政責游統以不忠所事皆斬之籍浚將佐親戚家貲皆巨萬惟憲綽止有書數衮鹽米各十餘解而已勒曰吾不喜得幽州惟喜得二子以憲為從事中郎綽為參軍】勒停薊二日焚浚宫殿以故尚書劉翰行幽州刺史戍薊遣使奉浚首獻㨗于漢漢以勒為東單于劉琨請兵于拓䟦猗盧以撃漢㑹猗盧所部雜胡謀應勒猗盧悉誅之不果赴約琨知勒無降意大懼劉翰不欲從勒乃歸叚匹磾匹磾遂據薊城【浚所置樂陵太守邵續附勒勒以其子乂為督䕶勃海太守劉棄郡依續謂曰君為晉臣奈何從賊以自汚乎㑹叚匹磾以書邀續同歸江東續從之或曰其如乂何續曰我豈得顧子而終為叛臣乎勒問之殺乂遂圉續匹磾救之勒引去 樂陵漢縣晉置郡今仍為縣属山東武定府劉字承掖人】 襄國大饑 時榖二升直銀一斤 夏五月太尉涼州牧西平公張軌卒【諡曰武穆】子寔【字安遜】嗣軌寢疾遺令文武將佐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軌卒長史張璽等表世子寔攝父位詔寔為都督刺史西平公 六月漢冦長安索綝大破之 漢大司馬中山王曜趙染冦長安索綝出拒之染有輕綝之色長史魯徽曰晉之君臣自知彊弱不敵將致死于我不可輕也染不聽晨帥輕騎數百逆之綝與戰于城西染兵敗而歸悔曰吾不用徽言至此何靣目見之先命斬徽徽曰將軍愚愎以取敗乃復忌前害勝猶有天地其能死于枕席乎染攻北地中弩而死 【乙亥】三年【漢建元元年】春二月以左丞相睿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為相國劉琨為司空 進代公猗盧爵為王 詔進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猗盧請并州從事莫含于劉琨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单弱吾之不村而能自存于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而奉之者庶幾為朝廷雪大耻也卿奈何惜共事之小誠而忘狥國之大節乎含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與參大計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㓜相携而行人問何之曰徃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莫氏楚莫敖之後含雁門人】 漢曹嶷【東莱人】據臨淄 漢青州刺史曹嶷【嶷先從王彌彌降漢表嶷行安東將軍使徇青州嶷克束平進攻琅邪遂破青州】盡得齊魯間郡縣自鎮臨淄築城曰廣固【在今青州府益都縣西北水經注城四周絶澗岨水深隍】有衆十餘萬臨河置戍石勒表稱嶷有専據東方之志請討之漢主聰恐勒滅嶷不可復制弗許【太興初嶷叛漢來降又以建康懸逺復與石勒相結後石虎擊破廣固殺之】 漢立三后 初漢后劉氏賢明漢主聰所為不道每規正之及劉氏卒嬖寵競進後宫無序至是聰納中䕶軍靳準二女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與月華為左右皇后陳元達極諫以為並立三后非禮也聰不悦元達又奏月光有穢行聰不得已廢之月光慙恚自殺聰以是恨元達【後聰立故張后侍婢樊氏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璽綬者復七人已又立中常侍王沉養女為左皇后宣懐飬女為中皇后大將軍敷數涕泣切諫不聽尚書令王鑒等又諫聰皆殺之】 盗發漢覇杜二陵 盗發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帛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詔收其餘以實内府【帝問索綝曰漢陵中物何多邪對曰漢天子即位一年而為陵天下貢賦三分一供宗廟一供賔客一充山陵漢武比崩陵中不能容物赤眉取之不盡于今猶有朽帛此二陵其儉者耳】 夏六月陶侃撃杜弢破之弢走死湘州平丞相睿加王敦都督江揚等州軍事 先是陶侃破走杜弢王敦表侃為荆州刺史【事在元年】侃及諸將與弢前後數十戰弢士卒多死乃請降丞相睿以為巴東監軍弢既受命諸將猶攻之不已弢憤怒復反至是侃與弢相攻弢使王貢出挑戰侃遥謂之曰弢為益州小吏盗用庫錢父死不奔䘮卿本佳人何為隨之天下寧有白頭賊耶【言為賊者不得至老】貢遂降弢衆潰遁走道死侃進克長沙湘州悉平丞相睿進王敦鎮東大將軍都督江揚荆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敦始自選置刺史以下寖益彊横潛蓄異志從弟稜諌之敦怒會降賊王如配稜麾下甞耻諸將辱己敦因宻使人激如殺稜聞之陽驚捕如誅之 王稜字文子琛之子】 王敦徙陶侃為廣州刺史 初故新野王歆牙門將胡元起兵竟陵以杜曽【新野人勇冠三軍能被甲游于水中】為竟陵太守【事在永嘉六年】己曽殺元而并其衆㑹朝廷以第五猗為荆州刺史曽迎猗于襄陽聚兵萬人與猗分據漢沔至是陶侃既破杜弢乗勝進撃曽有輕曽之志反為所敗【時荀崧都督荆州屯宛曽引兵圍之崧兵少食盡求援于故吏襄城太守石覽崧小女灌年十三帥勇士數十人踰城突圍夜出且戰且前遂達覽所又為崧求救扵豫章太守周訪訪遣子撫帥兵與覽共救崧曽乃遁去曽復致箋于崧求自効崧許之侃遺崧書曰杜曽凶狡此人不死州土未寧足下當識吾言崧以兵少藉為外援不從曽復帥流亡二千餘人圍襄陽不克而還 荀崧字景猷潁川人周撫字道和】王敦嬖人錢鳯【字世儀吳興人】疾侃之功屢毀之侃詣敦自陳敦留不遣左轉廣州刺史以其從弟廙【字世將】刺荆州將吏鄭攀等詣敦留侃不許衆情憤惋遂迎杜曽第五猗以拒廙【敦意攀等承侃風㫖被甲持矛將殺侃出而復還者數四侃正色曰使君䧺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厠參軍梅陶言于敦曰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敦意解乃設盛饌以餞之侃便夜發】時王機盗據廣州侃至始興【呉郡今廣東韶州府治是】州人皆言宜觀察形勢侃不聽直至廣州遣督䕶討機走之【機病死于道】廣州遂平【侃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于齋外暮運百甓于齋内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故習勞耳時鄭攀等相與拒王廙乆之衆心不一攀懼請降杜曽亦請撃第五猗以自效已而曽復冦陷楊口廙遣周訪撃走之遂定漢沔廙始得至荆州訪以功遷梁州刺史屯襄陽】 冬十月漢冦馮翊陷之 劉曜冦北地進抜馮翊麴允軍于靈武以兵弱不敢進帝屢徴兵于相國保保左右皆曰蝮蛇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冦方盛且宜斷隴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今蛇已螫頭頭可斷乎保乃以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發允欲奉帝徃就保索綝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于是自長安以西不復貢奉百官饑乏採稆以自存 【丙子】四年【漢麟嘉元年】春二月漢殺其少府陳休等七人初漢太弟乂寵衰【太后單氏年少色美漢主聰烝焉乂屢以為言單氏慙恚而死乂寵由是漸衰】漢主聰以子晉王粲為相國【粲少有儁才自為相驕奢専恣逺賢親佞嚴刻愎諫國人惡之】太子太傅崔瑋少保許遐勸乂圖粲乂不從【瑋遐說乂曰相國威重踰于東宫殿下非徒不得立也且有不測之危不如早為之計乂弗從舎人告之】漢主聰誅瑋遐使將軍卜抽將兵監守東宫【乂上表乞為庶人且請以粲為嗣抽弗為通】中常侍王沈郭猗等寵幸用事聰逰宴後宫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政事一委相國粲惟殺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沈等多自以其私意決之猗有怨于乂謂粲曰聞太弟與大將軍【聰子敷粲之弟】謀因上己大宴作亂今禍期甚廹宜早圖之靳準素諂事猗亦謂粲宜自居東宫以領相國使天下早有所繋粲深以為然至是聰臨上秋閣命收少府陳休將軍卜崇及特進綦母達等七人誅之皆沈等所惡也【休崇為人清直素惡沈等雖在公座未甞與言故沈等疾之】卜幹泣諫聰怒免為庶人河間王易及陳元達等表奏請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聰以示沈等笑曰羣兒為元達所引遂成癡也聰問沈等于粲粲盛稱其忠清聰悅封沈等為列侯【易又上疏極諫聰大怒手壞其疏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元達倚之為援得盡諫争及卒元達哭之慟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吾既不復能言安用黙黙茍生乎歸而自殺】既而聰宴羣臣引見太弟乂見其惟悴涕泣陳謝聰亦慟哭待之如初 代六修弑其君猗盧普根討之而立㝷卒鬱律立初代王猗盧愛其少子比延欲以為嗣使長子六修出居新平城【在灅水之陽猗盧所築灅水出朔平府馬邑縣即桑乾河上源也】而黜其母六修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修不從而去猗盧大怒帥衆討之兵敗遂為所弑猗㐌子普根攻六修滅之代立國中大亂將軍衛雄箕澹與劉琨質子遵帥晉人及烏桓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于琨琨兵由是復振普根㝷卒國人立鬱律【鬱律撃走劉虎降其部落于是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彊雄于北方 勿吉即挹婁今寜古塔地】 張寔遣兵入援 寔遣將軍王該帥步騎五千人援長安且送諸郡貢計詔拜寔都督陜西諸軍事以其弟茂【字成遜】為秦州刺史【先是涼州軍士得玉璽文曰皇帝行璽獻于張寔僚屬皆賀寔曰是非人臣所得留歸之長安】 夏六月丁巳朔日食 漢大蝗 河東平陽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將屯并州招納流民歸之者二十萬户聰遣使讓之勒不受命 秋七月漢劉曜陷北地進至涇陽 曜圍北地麴允救之曜使反間紿允曰郡城已陷徃無及也衆懼而潰曜追敗允遂取北地【允性仁厚無威斷惟以爵位悦人而恩不及下故諸將驕恣士卒離怨】曜進至涇陽渭北諸城悉潰【曜獲將軍魯充梁緯緯被殺以充賢飲之酒曰吾得子天下不足定也充曰身為晉將國家䘮敗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為幸曜曰義士也與之劍令自殺梁緯妻辛氏美色曜將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義不獨生且一婦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曜曰貞女也亦聴自殺皆以禮之】 冬十一月漢劉曜陷長安帝出降御史中丞吉朗【馮翊蓮芍人】死之漢封帝為懐安侯 曜逼長安安定太守焦嵩【安定人】新平太守竺恢引兵來救皆畏漢兵彊不敢進相國保遣胡崧入援擊曜于靈臺【三輔黄圖周文王靈臺在長安西】破之崧恐國威復振則麴索勢盛乃還槐里曜攻陷長安外城麴允索綝退守小城内外斷絶城中饑甚亡逃不可制唯涼州義衆千人守死不移太倉有麴數十䴵允屑之為粥以進至是帝泣謂允曰今窮厄如此外無救援當忍耻出降以活士民因歎曰悞我事者麴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牋于曜【綝潛留敞使其子說曜曰若許綝以車騎儀同萬户郡公者請以城降曜斬而送之曰帝王之師以義行也孤將兵十五年未甞以詭計敗人必窮兵極勢然後取之今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惡一也輒相為戮之】帝乗羊車肉袒出降羣臣號泣攀車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吉朗歎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隨北靣事賊虜乎乃自殺曜送帝于平陽漢主聰臨光極殿帝稽首于前允伏地慟哭聰怒囚之允自殺聰以帝為光禄大夫封懷安侯以曜為太宰假黄鉞督陜西封秦王贈允車騎將軍諡節愍侯斬綝于市 石勒冦樂平劉琨救之大敗樂平遂陷 先是勒陷廩邱劉演奔叚氏及是勒圍樂平太守韓據請救于劉琨琨新得猗盧之衆欲因其鋭氣以討勒箕澹諫曰此雖晉民久淪異域未習明公恩信恐其難用琨不從悉發其衆命澹帥步騎二萬為前驅琨屯廣牧【漢故縣屬朔方郡後漢移置陘南地在今忻州】為之聲援勒據險要設疑兵于山上前設二伏出輕騎與澹戰陽為不勝而走澹縱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後夾撃大破之澹奔代郡據棄城走并土震駭既而琨長史李以并州降勒琨進退失據叚匹磾遣信邀之琨遂帥衆奔薊 十二月乙卯朔日食 丞相睿出師露次移檄北征 睿聞長安不守出師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運稽期斬都運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餘而下觀者咸以為寃司直劉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請免從事中郎周筵等官于是王導等引咎請解職睿曰政刑失中皆吾闇塞所致一無所問【隗性剛訐當時名士多被彈劾睿率皆容貸由是衆怨歸之南中郎將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彊位顯驕傲自恣隗奏含文致甚苦事雖被寢而王氏深疾之 文致甚苦謂深文以致其罪】 中宗元皇帝【考晉自元帝以後記載家俱稱東晉通鑑不分統曰晉紀今依之】 帝名睿宣帝之曽孫琅邪恭王覲之子年十五嗣王位永嘉初以安東將軍鎮建業【事具前】長安不守始稱晉王愍帝遇害乃即位于江左【先是太元之際童謡云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及永嘉淪覆帝與西陽汝南南頓彭城五王獲濟而帝竟登大位焉】 【丁丑】建武元年【凉元公張寔稱建興五年舊大國一漢小國一成新小國一涼凡三僭國】春正月張寔遣司馬韓璞將兵伐漢 黄門郎史淑自長安奔涼州稱愍帝出降前一日使淑齎詔賜張寔拜涼州牧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詔琅邪王時攝大位君其協賛共濟多難淑至姑臧寔大臨三日辭官不受遣司馬韓璞等帥步騎一萬東撃漢遺相國保書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軀前遣賈騫瞻公舉動中被符命敕騫還軍㑹聞朝廷傾覆為忠不遂憤痛之深死有餘責今更遣璞等唯公命是從璞等卒不能進而還【先是長安謡曰秦川中血没腕惟有涼州倚柱觀及漢兵覆闗中氐羌掠隴右雍秦之民死者什九獨涼州安全】 二月漢冦滎陽太守李矩擊敗之 漢主聰使從弟暢帥兵三萬攻滎陽矩未及為備乃遣使詐降暢不復設備矩欲夜襲之士卒皆恇懼乃遣其將郭誦禱于子産祠【鄭州東有鄭大夫廟祀子産時李矩屯新鄭故禱于此】使巫陽言曰子産有教當遣神兵相助衆皆踴躍争進掩擊暢營暢僅以身免【後矩將耿稚等復襲漢太子粲營于孟津粲衆驚潰死傷大半詔以矩都督河南軍事】 三月丞相睿即晉王位 農太守宋哲為漢所攻棄郡奔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睿統攝萬幾睿素服出次舉哀三日官屬上尊號不許固請不已睿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若見逼不已當歸琅邪耳命駕將歸國乃請依魏晉故事稱晉王許之遂即位改元置百官立宗廟社稷有司請立太子王愛次子宣城公裒【字道成】欲立之謂王導曰立子當以徳導曰世子宣城俱有朗儁之美而世子年長王從之立世子紹【即明帝】為王太子封裒為琅邪王奉恭王後鎮廣陵以西陽王羕【字延年汝南王亮之子】為太保封譙王遜【字子悌宣帝弟進之子】之子氶【音丞字敬才】為譙王王敦為大將軍王導為揚州刺史領中書監錄尚書事刁協為僕射周顗為吏部尚書賀循為太常【時承䘮亂之後江東草創協乆宦中朝諳練舊事循為世儒宗明習禮學凡有疑義皆取決焉】 劉琨慕容廆皆遣使勸進 劉琨叚匹磾相與歃血同盟翼戴晉至琨檄告華夷遣右司馬温嶠【字太真太原人】奏表詣建康勸進【琨謂嶠曰晉祚雖衰天命未改吾當立功河朔使卿延譽江南行矣勉之嶠至建康王導周顗庾亮等皆愛其才争與之交】王以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廆不受處士遼東高詡曰霸王之資非義不濟今晉室雖微人心猶附之宜遣使江東示有所尊然後㐲大義以征諸部不患無辭矣乃從之】廆遣長史王濟浮海詣建康勸進【既而廆以裴嶷言諸部弱小者稍稍撃取之】 夏四月漢主聰殺其太弟乂 相國粲使其黨謂乂曰適奉中詔云京師將有變宜衷甲以備乂信之命宫臣皆衷甲粲遣告靳準王沈準白漢主聰曰太弟將為亂已衷甲矣聰于是誅東宫官屬阮士卒萬五千餘人廢乂為北部王粲㝷使準殺之【乂形神秀爽寛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聰聞其死哭之慟曰吾兄弟止餘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邪】既而立粲為太子 五月壬午朔日食 六月祖逖取譙城【在河南歸德府夏邑縣北元和志祖逖克譙城而居之謂此】漢石虎入寇逖撃走之 初流民張平樊雅各聚衆在譙為塢主王之為丞相也遣行叅軍桓宣【譙國銍人】說而下之及逖屯蘆洲使叅軍殷乂詣平雅乂意輕平【視其屋曰可作馬廐見大鑊曰可鑄鐵器平曰此乃帝王鑊天下清平方用之又曰卿未能保其頭而愛鑊邪】平大怒于坐斬乂勒兵固守逖攻之嵗餘不下乃誘其部將使殺之雅猶據譙城攻之不克南中郎將王含遣桓宣將兵助逖逖謂宣曰卿信義已著于彼今復為我說雅宣乃單馬從兩人詣雅曰祖豫州方欲平蕩劉石倚卿為援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也雅即詣降逖既入譙城石勒遣石虎圍譙含復遣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為譙國内史【晉王傳檄天下稱石虎敢帥犬羊渡河縱毒今遣琅邪王裒等水陸四道徑造賊受逖節度㝷召裒還建康數月而卒】 冬十一月己酉朔日食 立太學 征南軍司戴邈【字望之廣陵人淵之弟】上疏以為世道乆䘮禮俗日猶火消膏莫之覺也今王業肇建萬物權輿謂宜篤道崇儒以勵風化王從之 十二月漢主劉聰弑帝于平陽辛賔【隴西狄道人】死之漢主聰出畋以帝行車騎將軍戎服執㦸前導見者指之曰此故長安天子也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于聰曰昔周武王豈樂殺紂乎正恐同惡相求為患故也不如早除之聰曰前殺庾珉輩而民心猶如是吾未忍也且小觀之十二月聰饗羣臣使帝行酒洗爵已而又使執蓋晉臣涕泣有失聲者尚書郎辛賔起抱帝大哭聰斬之洛陽守將趙固【本漢將降于李矩】河内太守郭黙【河内懐人】侵漢河東揚言曰要當生縛劉粲以贖天子帝遂遇害 【史臣曰愍帝繼統天下崩離長安危急諸侯無釋位之志征鎮闕勤王之舉故君臣窘廹以至殺辱云】 河南王吐谷渾卒【胡三省曰吐谷渾始見此】 吐谷渾者慕容廆之庶兄也父涉歸分户以之及廆嗣位二部馬鬬廆遣使讓之曰先公分建有别何不相逺異渾怒曰馬鬬乃其常何至怒人欲逺别甚易恐後㑹為難耳遂帥其衆西徙廆遣長史追謝之渾遂西傅隂山【注見前】而居屬永嘉之亂因度隴據洮水【注見前】之西極于白蘭【羌别種唐為維恭二州地廢維州在四川茂州保縣西廢恭州在松潘衛西南】地方數千里【今青海及四川松潘皆吐谷渾故地】鮮卑謂兄為阿干廆追思之為作阿干之歌渾有子六十人長子吐延嗣吐延有勇力羌胡畏之【後吐延為羌酋所殺子葉延嗣葉延孝而好學以為禮公侯之子得以王父字為氏乃號其國曰吐谷渾】 【戊寅】太興元年【漢主劉曜光初元年】春三月王即皇帝位 愍帝凶問至建康王斬縗居廬百官請上尊號不許紀瞻曰晉氏統絶于今二年兩都燔蕩宗廟無主劉聰竊號于西北而陛下方髙讓于東南此所謂揖讓而救火也王猶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撤去御座瞻叱績曰帝座上應列星敢動者斬王為之改容【奉朝請周嵩上䟽曰古之王者義全而後取讓成而後得是以享世長久今梓宫未返舊京未清宜開延嘉謀訓卒勵兵先雪大耻副四海之心則神器將安適哉由是忤旨出為新安太守 嵩字仲智顗之弟】王遂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命王導升御牀共坐導固辭曰若太陽下同萬物蒼生何由仰照乃止大赦文武増位二等 更王太子紹為皇太子 紹仁孝喜文辭善武藝好賢禮士容受規諫與庾亮温嶠等為布衣之交亮風格峻整善談老莊帝器重之聘其妹為紹妃使亮侍講東宫帝好刑名家以韓非書賜太子亮諫曰申韓刻薄傷化不足留聖心太子納之 張寔遣使上表 都尉陳安叛相國保舉兵逼上邽保遣使告急于張寔寔遣歩騎二萬赴之軍至新陽【晉縣屬天水郡】聞愍帝崩保謀稱尊號破羌都尉張詵言于寔曰南陽忘大耻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晉王近親且有名徳當率天下以奉之寔從之遣牙門蔡忠奉表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東年號猶稱建興【自此涼州始别為國】 夏四月丁丑朔日食 加王導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導遣從事行揚州郡國還見各言二千石官長得失獨頋和【字君孝吳郡人】無言導問之和曰明公作輔寧使網漏吞舟何縁採聽風聞以察察為政耶導咨嗟稱善 五月叚匹磾殺太尉廣武侯劉琨【諡曰愍】 初琨世子羣【字公度】為叚末柸所得末柸厚禮之許以琨為幽州刺史欲與之襲匹磾宻遣使齎羣書請琨為内應為匹磾邏騎所得琨不知也來見匹磾匹磾以書示之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與公同盟庶雪國家之耻琨終不以一子之故負公而忘義匹磾雅重琨初無害琨意其弟叔軍諌之乃留琨㑹代郡太守辟閭【複姓】嵩潛謀襲匹磾事泄匹磾收其徒黨悉誅之乃稱詔收琨縊殺之【琨從事盧諶等帥衆依末柸奉琨子羣為主將佐多奔石勒朝廷以匹磾尚彊兾其能平河朔乃不為琨舉哀温嶠表琨盡忠帝室宜在褒恤後數嵗乃加贈太尉初温嶠為琨奉表詣建康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絶裾以去既至屢求返命朝廷不許㑹琨死除散騎侍郎嶠聞母死固辭苦請北歸詔曰今桀逆未梟諸軍奉迎梓宫猶不得進嶠可以私難而不拜邪嶠不得已受拜】 秋七月漢主聰卒太子粲立八月靳準弑而代之石勒引兵討準 冬十月劉曜自立于赤壁【水名寰宇記在岳陽縣南西北流入澗水岳陽今屬平陽府】封勒為趙公漢主聰寢疾徴劉曜石勒受遺詔輔政皆固辭乃以曜為丞相領雍州牧勒為大將軍領幽兾牧上洛王景濟南王並録尚書事靳準為大司空皆迭決奏事聰卒粲即位改元漢昌【聰后四人皆年未二十粲多行無禮靳準隂有異志私謂粲曰如聞諸公欲行伊霍之事宜早圖之粲乃收景驥等殺之】粲常遊宴後宫軍國之事一決之於準準遂勒兵升殿執粲殺之【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東市發淵聰二陵斬聰屍焚其廟自號大将軍漢天王以傳國璽付胡嵩曰還汝晉家嵩不敢受乃殺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劉淵屠各小醜矯稱天命使二帝幽没輒率衆扶持梓宫請以上聞矩馳表聞帝遣太常韓等奉迎梓宫準欲以王延為左光祿大夫延罵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殺我也乃殺之】曜聞亂自長安赴之勒帥精騎五萬以討準據襄陵【漢縣今屬平陽府】北原準數挑戰勒堅壁以挫之曜至赤壁即皇帝位以勒為大司馬加九錫進爵為趙公勒進攻準于平陽巴【巴氐也魏武遷于闗中河東皆有之】及羌羯降者十餘萬落勒皆徙于所部既而將軍喬泰等討準斬之推準弟明為主 十一月乙卯日夜出髙三丈 詔州郡秀孝復試經策 時詔羣公卿士各陳得失御史中丞熊逺上疏【畧曰胡賊猾夏梓宫未返而不能遣軍進討一失也羣官不以讐賊未報為耻務在調戯酒食二失也選官用人不料實德選求才幹惟事請託當官者以治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諂諛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三失也世所惡者陸沉泥滓時所喜者翺翔雲霄安得朝有辨争之臣士無祿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祿不試甚違古義又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是以才不濟務姦無所懲若此道不改求以救亂難矣】先是帝欲慰悅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試皆署吏尚書陳頵亦上言宜循舊制試以經策從之仍詔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于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托疾比三年無就試者帝欲特除孝亷已到者官尚書郎孔坦【字君平㑹稽山隂人】以為近郡懼累君父皆不敢行逺郡冀于不試冒昧來赴不若一切罷之而為之延期使得就學則法均而令信矣帝從之聴申至七年乃試 石勒攻拔平陽靳明犇赤壁漢主曜族誅之 喬泰等遣使奉傳國六璽降漢石勒怒進軍攻明明與戰屢敗求救于曜曜使人迎之明帥平陽士女萬五千人犇漢曜收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斬之石勒焚平陽宫室修二陵收粲以下百餘口之置戍而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二 晉 中宗元皇帝 【己夘】太興二年【漢定號趙後趙髙祖石勒元年 舊大國一趙□國二成凉新大國一後趙凡四僣國】春二月石勒獻捷于漢【勒拔平陽事具前】漢斬其使 石勒遣長史王修獻捷于漢漢主曜遣使授勒太宰進爵趙王修舍人曹平樂留仕漢言于曜曰勒遣修來實覘彊弱俟其復命將襲乘輿曜乃遣使斬修勒大怒曰孤事劉氏于人臣之職有加矣彼之基業皆孤所為今既得志還欲相圖趙王趙帝孤自為之何待于彼耶由是曜勒交惡 三月合祭天地于南郊 帝親祀南郊以未有北郊并地祇合祭之 詔尊琅邪恭王為皇考既而罷之 詔琅邪恭王宜稱皇考賀循曰禮子不敢以已爵加于父乃止 夏四月將軍陳川以浚儀【注見前】叛降石勒 初蓬陂【即春秋蓬澤注見前】塢主陳川自稱寧朔將軍陳留太守祖逖之攻樊雅也【事具前】川遣其將李頭助之頭力戰有功逖厚遇之頭每嘆曰得此人為主吾死無恨川聞而殺之大掠豫州諸郡逖遣兵擊破之遂叛降石勒 南陽王保自稱晉王 保既稱王改元建康置百官時上邽大饑士衆困廹復為陳安所逼【陳安叛保事具前】張寔遣兵救之安乃退既而保為諸將張春楊次所殺【保體肥大重八百斤喜腫好讀書而暗弱無斷故及于難先是陳安自稱秦州刺史降于漢又降于成及聞保被殺奉表劉曜以討賊執楊次斬之以天子禮保于上邽諡曰元張春奔枹罕安㝷叛曜有衆十餘萬自稱凉王踰年曜撃斬之安善撫士卒及死隴上人思之為作壯士之歌】 六月祖逖討陳川石勒遣兵救之逖退保淮南勒兵守蓬闗【蓬陂之闗】 逖攻陳川于蓬闗石勒遣石虎桃豹救之逖兵敗退屯淮南虎徙川部衆于襄國留豹守川故城【即蓬陂塢】 以周訪為荆州刺史王敦自領之表加訪安南將軍初王敦患杜曽難制謂周訪曰若擒曽當相論為荆州至是訪破斬曽【并得第五猗送敦斬之】而敦不用王廙在荆州多殺陶侃將佐士民怨怒帝徵為散騎常侍而以訪代之從事郭舒說敦曰荆州雖荒乃用武之國不可以假人宜自領之訪為梁州足矣敦從之乃加訪安南將軍餘如故訪大怒敦手書譬解並玉環玉椀遺之訪抵之于地曰吾豈賈豎可以寳悅耶【訪在襄陽務農訓兵隂有圗敦之志守宰有缺輒補然後奏敦不能制】 漢改號趙 漢主曜徙都長安立宗廟社稷南北郊改國號為趙 冬十一月石勒稱趙王【是為後趙】 勒即趙王位稱元年以將軍支雄等主胡人辭訟禁胡人不得陵侮華族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㑹始用天子禮樂加張賔大執法専總朝政【禮遇優顯羣臣莫及呼曰右侯而不名】以石虎為驃騎將軍督諸軍賜爵中山公【勒悉召武鄉耆舊詣襄國歡飲勒㣲時與李陽鄰居數争漚麻池相毆陽由是獨不敢來勒曰孤方兼營天下豈讐匹夫乎遽召與飲引陽臂曰孤徃日嚴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因拜都尉 漚麻池在遼州榆杜縣北有李陽村】 【庚辰】三年春以慕容廆為平州【武帝置統昌黎遼東等五郡】刺史初平州刺史崔毖以士民多歸慕容廆心不平隂說髙句麗段氏宇文氏使共攻廆廆大敗之遂取遼東遣長史裴嶷來獻捷嶷至建康盛稱廆之忠欵朝廷始重之帝欲留嶷嶷曰舊京淪没名臣宿將莫能雪恥獨龍驤竭忠王室使臣萬里歸誠今臣不返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嚮義之心使懈于討賊此臣之所甚惜也帝然之遣使隨嶷拜廆為安北將軍平州刺史【崔毖已奔髙句麗故以廆為刺史廆㝷進爵平州牧遼東郡公】 凉州殺其刺史張寔寔弟茂代領州衆 京兆人劉客居凉州以妖術惑衆張寔左右皆事之自言天與神璽應王凉州于是帳下閻涉等謀殺寔而奉之寔弟茂知其謀告之寔遣收未至涉等遂殺寔寔所遣兵執轘之誅其黨數百人左司馬隂元等以寔子駿尚㓜推茂為刺史茂以駿為世子 趙立太學 選民之可教者千五百人擇儒臣以教之【趙主曜作酆明觀及西宫陵霄臺又營夀陵侍中喬豫和苞諫曰前營酆明市道細民咸譏其奢今又欲擬阿房而建西宫法瓊臺而起陵霄其為勞費億萬酆明又營夀陵周圍四里□槨金餙殆非國内之所能辦也昔秦始皇下錮三泉土未乾而發毁奈何踵其事乎曜下詔曰二侍中懇懇有古人之風可謂社稷之臣矣其悉罷諸役夀陵一遵霸陵之法以豫苞領諫議大夫】 秋七月後趙兵退走祖逖進屯雍邱詔加號鎮西將軍祖逖將韓潜與後趙將桃豹分據陳川故城相守四旬逖以布囊盛土使千餘人運以饋潜又使數人擔米息于道豹兵逐之即棄而走豹以為逖士衆豐飽大懼後趙運糧饋豹逖又使潜邀擊獲之豹宵遁逖使潜進屯封邱以逼之逖鎮雍邱後趙鎮戍歸者甚衆詔加逖鎮西將軍【逖與將士同甘苦約已務施勸課農桑撫納新附雖踈賤者皆結以㤙禮河上諸塢先有任子在後趙者皆聴兩屬時遣㳺軍偽抄之明其未附塢主皆感㤙後趙有異謀輙密以告由是多所克獲自河以南多叛後趙歸晉逖練兵積穀為取河北之計後趙王勒患之乃下幽州為逖修祖父墓置守冡因與逖書求通使及互市逖不報書而聴其互市收利十倍逖牙門童建降于後趙勒斬送其首曰叛臣逃吏吾之深仇將軍之惡猶吾之惡也逖亦禁諸將不使侵暴後趙之民邉境之問稍得休息】 八月梁州刺史周訪卒【諡曰壯】詔以甘卓代之 訪善于撫納士衆皆為致死知王敦有不臣之心私常切齒敦由是終訪之世未敢為逆及卒敦遣郭舒監其軍帝以甘卓鎮襄陽徴舒為右丞敦留不遣 後趙定九品舉六科 後趙王勒用法嚴峻使張賔領選定九品命公卿及州郡嵗舉秀才至孝亷清賢良直言武勇之士各一人 冬十二月以譙王氶為湘州刺史 帝之始鎮江東也王敦與從弟導同心翼戴帝亦推心任之【敦統征討導専機政羣從子弟布列顯要時人為之語曰王與馬共天下】後敦恃功驕恣帝畏而惡之乃引劉隗刁協等為腹心稍抑損王氏權導亦漸見疎外中書郎孔愉【字敬康山隂人】言導有佐命勲宜加委任帝出愉為長史敦益不平其參軍沈充【字士居呉興武康人】錢鳯皆巧謟㓙狡知敦有異志隂為畫䇿敦上疏為導訟屈辭語怨望左將軍譙王氶忠厚有志行帝親信之夜召氶以敦疏示之隗亦為帝謀出心腹以鎮方面㑹敦表充為湘州刺史帝謂氶曰敦奸逆已著朕為恵皇【帝以恵帝自比言當受制于彊臣也】其勢不逺湘州據上流控三州之㑹欲以叔父居之氶曰臣奉詔命何敢有辭然湘州經蜀冦之餘民物彫茍未及三年雖灰身無益也詔以氶為刺史【時湘土困氶躬自儉約傾心綏撫甚有能名】 【辛巳】四年春三月日中有黒子【是月四日日出髙六七丈精光潜昧色都赤中有異物大如雞子又有青黑之氣共相搏撃良乆乃解】 著作佐郎郭璞【字景純河東聞喜人】上疏以為隂陽錯繆皆繁刑所致赦不欲數然子産知鑄刑書非政之善不得不作者須以救故也今之宜赦理亦如之 後趙陷幽冀并州撫軍將軍幽州刺史叚匹磾死之先是匹磾為後趙所攻奔依冀州刺史卲續已而後趙石虎攻續執以歸【虎執續使降其城續呼兄子竺謂曰吾志欲報國不幸至此汝等努力奉匹磾為主勿有貳心虎送續襄國勒以為忠釋而禮之】時匹磾與弟文鴦方進攻薊州歸而與續子緝等【續被執朝廷不能救乃以續任授其子緝】固守至是虎復攻匹磾于厭次【漢縣明省故城在今山東武定府陽信縣】孔萇攻其統内諸城悉拔之文鴦出戰力盡被執匹磾欲單騎歸朝續弟洎不聴并欲執臺使【晉朝所遣使者】送虎匹磾正色曰卿不能遵兄志逼吾不得歸朝已甚矣復欲執天子使者乎泊與緝竺等出降匹磾見虎曰我受晉恩志在滅汝不幸至此不能為汝敬也虎素與匹磾結為兄弟即起拜之于是幽冀并三州皆入于後趙匹磾不為勒屈常持晉節乆之與文鴦邵續皆見殺 夏五月終南山【注見前】崩 秋七月以戴淵都督司豫劉隗都督青徐諸軍事王導為司空錄尚書事 以淵為征西將軍督六州鎮合肥隗為鎮北將軍督四州鎮淮隂名為討胡實備王敦也隗雖在外而朝廷機事進退士大夫帝皆與之宻謀帝以敦故以導為司空錄尚書事而實疎忌之御史中丞周嵩上疏以為不宜聽孤臣之言放逐舊徳帝頗感悟導由是得全 八月常山【即恒山注見前】崩 九月豫州刺史祖逖卒以其弟約【字士少】代之 逖以戴淵吳士雖有才望無宏致逺識且已剪荆棘收河南地而淵一旦來統之意頗怏怏又聞王敦與劉刁搆隙將有内難知大功不遂感激發病然猶志圗進取不輟營繕虎牢使諸將築壘未成而卒豫州士女若䘮父母譙梁間皆為立祠敦由是益無所憚約無綏御之才不為士卒所附 代弑其君鬱律子賀傉【魏恵帝】立 拓䟦猗㐌妻惟氏忌代王鬱律之彊恐不利其子乃殺鬰律而立子賀傉鬱律之子什翼犍【魏昭成帝】㓜在襁褓其母王氏匿于袴中祝之曰天茍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 【壬午】永昌元年春正月王敦舉兵反譙王氶甘卓移檄討之敦分兵㓂長沙 初敦既與朝廷乖離乃覊錄朝士有時望者置已幕府以羊曼【字祖延祐從孫】謝鯤為長史至是舉兵武昌上疏稱劉隗佞邪讒賊威福自由臣輙進軍致討隗首朝懸諸軍夕退昔太甲顛覆厥度幸納伊尹之忠殷道復昌願陛下深垂三思則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沈充亦起兵于吳興以應敦敦至蕪湖【漢縣今屬江南太平府】乂上表罪狀刁協帝大怒下詔曰王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親帥六軍以誅大逆有殺敦者封五千户侯時譙王氶起兵移檄逺近列敦罪惡州内皆應之惟敦姊夫鄭澹為湘東【吳郡今湖南衡州府是】太守不從命氶討斬之遣主簿鄧騫【字長真長沙人】說甘卓曰劉大連雖驕蹇失衆心非有害於天下大將軍以私憾稱兵向闕此忠臣義士竭節之時也先是敦亦恐卓于後為變約共舉事卓許之至是復遣參軍樂道融【丹陽人】徃邀之道融憤敦悖逆說卓偽許敦而馳襲武昌卓遂露檄數敦逆狀帥所統致討遣參軍至廣州約陶侃侃遣參軍髙寳帥兵北下武昌城中傳卓軍至人皆奔散敦遣魏乂帥兵攻譙王氶於長沙【時城池不完資儲又關人情震恐或說氶南投陶侃或退據零桂氶曰吾之志欲死忠義豈可貪生茍免為奔敗之將乎事之不濟令百姓知吾心耳乃嬰城固守司馬虞望戰死甘卓遺氶書勸之且云當以兵出沔口斷敦歸路則湘圍自解矣氶復書曰足下能卷甲電赴猶有所及若其狐疑則求我于枯魚之肆矣卓不能從 虞望字子都臨湘人】 三月敦據石頭殺驃騎將軍戴淵尚書僕射周顗甘卓還襄陽夏四月敦還武昌 帝徴戴淵劉隗入衛隗與刁協勸帝盡誅王氏帝不許王導帥宗族每旦詣臺待罪周顗將入導呼之曰伯仁以百口累卿顗直入不顧既見帝言導忠誠申救甚至帝納其言顗出導又呼之顗不與言【顧左右曰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繋肘後徑出】又上表明導無罪言甚切導不知恨之帝命還導朝服召見之導稽首曰逆臣賊子何代無之不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執其手曰茂方寄卿以百里之命是何言耶以為前鋒大都督詔曰導以大義滅親可以吾為安東時節假之將軍周札【陽羡人處之子】素矜險好利帝使隗軍金城【在江寜府句容縣北】札守石頭敦至石頭欲攻隗杜曰隗死士多未易克周札少恩兵不為用攻之必敗札敗則隗走矣敦從之以為前鋒札開門納敦據石頭嘆曰吾不復得為盛徳事矣謝鯤曰何為其然也但使自今以往日忘日去耳【謂日忘前忿則君臣猜疑自去】帝命協隗淵導顗等分道出戰皆大敗【太子紹自帥將士决戰温嶠執鞚諫曰殿下國之儲副奈何以身輕天下抽劍斷鞅乃止】敦擁兵不朝放士卒刼掠宫省奔散惟將軍劉超案兵直衛及侍中二人侍帝側帝遣使謂敦曰公若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當歸琅邪以避賢路【協隗敗還帝流涕執其手勸令避禍給人馬使自為計協素無恩紀募從者皆去為人所殺隗奔後趙】帝令百官詣石頭見敦敦謂淵曰前日之戰有餘力乎淵曰豈敢有餘但力不足耳敦曰吾今此舉天下以為何如淵曰見形者謂之逆體誠者謂之忠敦大笑曰卿可謂能言又謂周顗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帥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敦以太子有勇畧為朝野所嚮欲誣以不孝廢之大㑹百官問温嶠曰皇太子以何徳稱聲色俱厲嶠曰鈎深致逺蓋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謂孝矣衆皆以為信然敦謀遂沮【帝召周顗謂曰近日大事二宫無恙諸人平安大将軍固副所望耶顗曰二宫自如明詔臣等尚未可知或勸顗避敦顗曰吾備位大臣朝廷䘮敗寕可革問求活外投胡越邪】敦參軍吕猗素以姦謟為淵所惡因說敦曰周戴皆有髙名足以惑衆公若不除之恐必有再舉之憂敦然之以問導曰周戴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疑也導不答又曰止應令僕邪又不答敦曰若不爾正當誅爾又不答敦遂遣部將收之顗被收路經太廟大言曰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枉殺忠臣神祇若有靈當速殺之收者以㦸傷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遂並淵殺之【帝使敦從弟彬勞敦彬素與顗善先往哭之然後見敦敦怪其容慘問之彬曰向哭伯仁情不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何哀而哭彬勃然數敦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圖為不軌禍及門户矣辭氣慷慨聲淚俱下敦大怒曰爾以吾為不能殺汝邪導時在坐勸彬起謝彬曰脚痛不能拜且此復何謝敦曰脚痛敦若頸痛彬殊無懼容竟不肯拜導後檢中書故事乃見顗救已之表執之流涕曰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㝠之中負此良友 彬字世儒正之子】初敦聞甘卓起兵大懼卓兄子卬為敦參軍敦遣卬歸說卓使旋軍【卓雖慕忠義性多疑少決聞周戴死流涕謂卬曰吾之所憂正為今日若徑據武昌敦勢逼必刼天子以絶四海之望不如更思後圖吾據敦上流敦亦不敢遽危社稷也即命旋軍樂道融曰今分兵斷彭澤使敦上下不得相赴其衆自然離散可一戰擒也將軍起義兵而中止竊為將軍不取也卓不從道融憂憤而卒】卓徑還襄陽敦改易百官及諸軍鎮惟意所欲將還武昌謝鯤曰公若朝天子使君臣釋然則物情皆悅服矣敦竟不朝而去【甘卓還鎮家人皆勸卓備敦卓不從悉散兵佃作襄陽太守周慮承敦意襲殺之傳首于敦】 敦兵陷長沙湘州刺史譙王氶死之 魏乂等攻湘州百日拔之執譙王氶將殺長史虞悝【望之兄】子弟對之泣悝曰人生㑹當有死今閻門為忠義鬼亦復何恨遂被害乂以檻車載氶送武昌主簿桓雄【長沙人】書佐韓階【長沙人】從事武延【陽翟人】毁服為僮從氶不離左右乂殺雄王廙承敦旨殺氶于道階延送氶䘮至都之而去 秋七月後趙拔泰山 初泰山太守徐龕以郡叛降石勒【龕與下邳内史劉遐同討沛賊周撫龕部將撃斬撫及論功而遐先之龕怒故叛劉遐字正長廣平易陽人周撫一名堅沛人】 詔以羊鑒【字景期泰山人】為都督及徐州刺史蔡豹【字士宣陳留圉城人】等討之【王導以鑒為龕之州里冠族必能制之鑒深辭才非將帥郗鑒亦表鍳不可使導不從 事在太興二年】鑒至下邳不敢前豹敗龕于檀邱【胡三省注在魯國卞縣東南 卞縣注見前】石勒遣兵救龕龕疑而殺之【龕求救于勒勒遣其將王伏都以兵救之伏都淫暴龕疑其襲已乃斬伏都及其衆三百餘人】因請降朝廷不許敕鑒進兵鑒猶疑憚不進于是詔除鑒名【刁協劾鑒免死除名王導以失舉乞貶不許】以豹代領其衆㑹石虎以兵撃龕龕送妻子乞降于虎虎許之將擊豹豹軍退為龕所敗【詔收豹送建康斬之事在三年】已而龕復以郡來降【事在四年】及是虎攻拔之執龕送襄國殺之【命王伏都等妻子刳而食之】 冬十月後趙冦譙祖約退屯夀春 祖逖既卒後趙屢㓂河南及是圍譙祖約不能禦退屯夀春後趙遂取陳留【後趙之抜泰山也兖州刺史郗鑒退屯合肥既而後趙㓂下邳彭城徐州刺史卞敦退保盱眙後石虎復陷青州石瞻取東莞東海石生攻河南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黙軍屢敗乃附于趙趙主曜自將撃生大敗還長安郭黙南奔建康李矩亦率衆南歸卒于道于是司豫青徐兖之地皆入于後趙 卞敦字仲仁壼從兄東莞晉郡治莒今山東沂州府莒州是】 閏十一月帝崩司空導受遺詔輔政太子紹即位【是為明帝】帝以憂憤成疾而崩太子即位 後趙右長史張賔卒 賔謙虚敬慎屏絶阿私入則盡規出則歸美後趙主勒倚重之及是卒勒哭之慟曰天不欲成吾事邪何奪吾右侯之早也【程遐代為右長史勒每與遐議有不合輙嘆曰右侯捨我去豈非酷乎因流涕彌日】 肅宗明皇帝 【癸未】太寜元年春二月建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史臣曰元帝恭儉有餘而明㫁不足故大業未復而禍亂内興】 夏四月敦移屯姑孰【即今太平府當塗縣晉時置城戍守後遂為重鎮元和志姑孰城以姑孰溪名溪在今當塗縣南】自領揚州牧以王導為司徒 敦謀篡位諷朝廷徴已帝手詔徴之敦移鎮姑孰屯于湖【晉縣隋廢故城在今當塗縣】以導為司徒自領揚州牧【敦欲為逆王彬諌之甚苦敦變色目左右收之彬正色曰君昔嵗殺兄今又殺弟郭敦乃止】 六月立皇后庾氏【軍諮祭酒琛之女】以后兄亮為中書監秋八月敦表江西都督郗鑒為尚書令 帝畏王敦之逼以鑒為外援使督揚州江西軍事鎮合肥敦忌之表鑒為尚書令鑒還臺遂與帝謀討敦 趙撃凉州張茂降封茂為凉王【是為前凉】 趙主曜自隴上西擊凉州茂力屈乃遣使稱藩曜拜茂太師封凉王加九 冬十一月敦以其兄含【字處】督江西軍 敦欲彊其宗族陵弱帝室乃徙兄含督揚州江西諸軍事【含先督荆州】從弟舒【字處明】彬為荆江刺史【初舒子允之方總角敦愛其聰警每以自隨敦常夜飲允之辭醉先卧敦與錢鳯謀為逆允之悉聞其言即于卧處大吐衣面並汚鳯出敦果照視見允之卧于吐中不復疑之會舒拜廷尉允之求歸省悉以其謀白舒舒與王導俱啟帝隂為之備焉王允之字深猷】 【甲申】二年【凉王張駿太元元年】夏五月趙凉王張茂卒世子駿【字公庭】嗣 茂疾病執駿手泣曰吾家世以孝友恭順著稱晉室雖㣲汝奉承之不可失也且下令曰吾官非王命茍以集事死之日當以白帢入棺勿以朝服斂及卒趙以駿為凉州牧凉王 六月加司徒導大都督揚州刺史督諸軍討敦敦復反至江寕帝親征破之敦死衆潰其黨錢鳯沈充伏誅敦無子飬兄含子應【字安期】為嗣至是疾甚矯詔拜為武衛將軍以自副【錢鳯曰脫有不諱便當以後事付應郭敦曰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為且應年少豈堪大事我死之後釋兵歸朝保全門户上計也退還武昌收兵自守貢獻不廢中計也及吾尚存悉衆而下萬一僥倖下計也鳯謂其黨曰公之下計乃上䇿也遂與沈充定謀以宿衛尚多奏令三畨休二】帝親任中書令温嶠敦惡之請為左司馬嶠乃繆為勤敬綜其府事時進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鳯為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嶠素有藻鑑之名鳯甚恱㑹丹陽尹缺【漢丹陽治宛陵三國呉移治建業晉初因之東晉于此建都改曰丹陽尹宋齊梁陳皆同隋廢 考丹陽之在江南者有四一為秦故縣亦曰小丹陽今太平府當塗縣是一為漢故郡今寧國府宣城縣是一為晉京尹今江寜府是一為唐所置縣今鎮江府丹陽縣是】嶠言于敦曰京尹咽喉之地公宜自選敦然之問誰可者嶠薦錢鳯鳯亦推嶠嶠偽辭敦不聴遂表用之使覘伺朝廷【嶠恐既去而鳯扵後間之因敦餞别起行酒至鳯鳳未及飲嶠偽醉以手版擊鳯幘墜作色曰錢鳯何人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飲敦以為醉兩釋之嶠與敦别涕泗横流出閤復入者再三行後鳯謂敦曰嶠于朝廷甚密而與庾亮深交未可信也敦曰太真昨醉小加聲色何得便爾相讒】嶠至建康盡以敦逆謀告帝與亮畫計討之敦聞之大怒曰吾乃為小物所欺與王導書曰太真别来幾日作如此事當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帝加導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使嶠與將軍卞敦應詹郗鑒分督諸軍鑒請召臨淮太守蘇峻【字子髙掖人】兖州刺史劉遐等入衛帝屯于中堂【胡三省注在建康定陽門外】導聞敦疾篤帥子弟為之發哀衆以為敦信死咸有奮志于是尚書騰詔下敦府曰敦輙立兄息以自承代不由王命頑㓙相奬志窺神器天不長姦敦以隕斃鳯復煽逆今遣司徒導等討之諸為敦所授用者一無所問敦之將士從敦彌年違離室家朕甚愍之其單丁遣歸終身不調餘皆與假三年休訖還臺當與宿衛同例三畨敦見詔甚怒而病轉篤【將舉兵使郭璞筮之璞曰無成復間璞曰吾夀幾何璞曰明公起事禍必不乆若住武昌夀不可測敦大怒曰卿夀幾何璞曰命盡今日日中乃收璞斬之】使王含錢鳯鄧岳【陳郡人】周撫【訪之子】等帥衆向京師鳯問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敦曰尚未南郊何稱天子便盡卿兵勢耳含水陸五萬奄至江寧【今縣晉太康初置】南岸【司徒導遺含書曰大將軍已不諱兄此舉謂可如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亂朝人懷不寧如導之徒心思外濟今則不然大將軍來屯于湖漸失人心臨終之日委重安期諸有耳者皆知將為禪代非人臣之事也導門戸大小受國恩厚今日之事明目張膽為六軍之首寧為忠臣而死不為無頼而生矣含不答】或以為含鳯衆力百倍苑城【孫吳築晉置臺省于此亦曰臺城在今上元縣治北】小而不固宜及軍勢未成大駕自出拒戰郗鑒以為非萬全計不從【帝乗駿馬㣲行出覘敦軍敦方晝寢夢日環其營驚起曰黄鬚鮮卑兒來邪亟遣騎追之不及帝母荀氏代人帝類外氏鬚黄敦故云】帝乃帥諸軍出屯南皇堂【在中堂之南】夜募壯士遣將軍叚秀【匹磾弟】等率千人渡水掩其未備平旦戰于越城【在今江寜府聚寳門外俗呼為越臺】大破之敦聞含敗大怒曰我兄老婢耳門户衰事去矣我當力行因作勢而起困乏復卧乃謂應曰我死汝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後營塟敦尋死應祕不發䘮帝使人說沈充許以為司空充不奉詔遂舉兵與含合劉遐蘇峻等帥精兵萬人至撃充鳯大破之㝷陽太守周光【亦訪之子】帥千餘人赴敦求見應辭以疾已而光見其兄撫曰王公已死兄何為與錢鳯作賊衆皆愕然含等遂燒營夜遁明日帝還宫含奔荆州王舒遣軍迎之【舒時為荆州刺史】沈其父子于江周光斬鳯詣闕自贖充為故將吳儒所殺傳首建康敦黨悉平有司發敦瘞焚其衣冠跽而斬之與充首同懸于南桁【即朱雀桁在江寜縣南桁與航同列航為橋故亦曰朱雀橋在國之南故又曰南桁】郗鑒曰前朝誅楊駿等皆先極官刑後聴私殯臣以為王誅加于上私義行于下宜聴敦家收塟帝許之導等皆以討敦功受封賞有司奏王彬等當除名詔曰司徒導以大義滅親猶將百世宥之况彬等皆其近親乎悉無所問【有詔敦綱紀除名參位禁錮温嶠上疏曰敦剛愎不仁忍行殺戮為其屬者恒懼危亡原其私心豈遑安處必其賛導㓙悖自當正以典刑如其枉䧟姦黨謂宜施之寛貸郗鑒以為先王立君臣之教貴于仗節死義王敦佐吏雖多逼廹然進不能止其逆謀退不能脱身逺遊凖之前訓宜加義責帝卒從嶠議】 【乙酉】三年春二月贈故譙王氶戴淵周顗等官有差詔故譙王氶戴淵周顗及甘卓虞望郭璞等贈官有差【初周札為㑹稽内史敦以札宗强盛使沈充襲之札拒戰而死至是札故吏為札訟寃尚書卞壼議以為札開門延㓂不當贈諡王導以為徃年之事敦姦逆未彰自臣等有識以上皆所未悟與札無異既悟其姦札便以身許國㝷取梟夷臣謂宜與周戴同例郗鑒謂周戴死節周札延冦事異賞均何以勸沮如司徒議則譙王周戴皆應受責何贈諡之有今三臣既褒則札宣貶明矣導曰札與譙王周戴所見有異同皆人臣之節也鑒曰敦之逆謀履霜日乆若以徃年之舉義同桓文則光帝可為幽厲邪然卒用導議】 立子衍為皇太子 夏五月以陶侃都督荆湘等州軍事 侃復鎮荆州士女相慶侃性聰敏恭勤終日斂膝危坐軍府衆事檢攝無遣未甞少閒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隂至于衆人當惜分隂豈可逸遊荒醉生無益于時死無聞于後耶諸參佐以談戱廢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蒱樗蒱博局戯也博物志云老子入胡作說文以為古者烏曹作】之具悉投于江將吏則加鞕扑曰樗蒱者牧猪奴戱耳老荘浮華非先王之法言無益實用君子當正其威儀何有蓬頭跣足自謂宏達邪【侃甞造船其木屑竹頭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後正㑹積雪始晴聴事前猶濕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温伐蜀又以所貯竹頭作丁装船其綜理微密皆此類也】 秋閏七月帝崩司徒導中書令庾亮尚書令卞壼受遣詔輔政太子衍即位【是為成帝】尊皇后為皇太后臨朝稱制右衛將軍虞【濟陽外黄人元敬皇后弟】左衛將軍南頓王宗【字延祚汝南王亮之子】俱為帝所親任典禁兵直殿内多聚勇士以為羽翼王導庾亮頗以為言帝待之愈厚宫門管鑰皆委之帝寢疾亮夜有所表從宗求鑰宗不與叱亮使曰此汝家門户邪亮益忿之及帝疾篤羣臣無得進者亮疑宗有異謀排闥入見請黜之帝不納引太宰西陽王羕司徒導及尚書令卞壼將軍邪鑒庾亮陸昱【字士光吳郡人】丹陽尹温嶠並受遺詔輔太子更以亮為中書令而崩太子即位生五年矣羣臣進璽導疾不至壼正色于朝曰王公非社稷臣大行在殯嗣皇未立豈人臣辭疾時邪導閬之輿疾而至太后臨朝以導録尚書事與亮壼参輔朝政然大要皆决于亮【尚書召樂謨為郡中正庾怡為廷尉評謨廣之子怡珉之子各稱父命不就壺曰人非無父而生職非無事而立若父各私其子則王者無民而君臣之道廢矣廣珉受寵聖世身非已有况後嗣乎謨怡不得已就職】 武平陵 【賀善賛曰明帝即位三年獨能奮發剛㫁躬殄大憝可謂明矣使歴年乆而復能以仁武濟之晋祚其庶幾乎】 冬十一月癸巳朔日食 十二月叚遼弑其君牙而自立 叚氏自務勿塵以來日益彊盛其地西接漁陽東至遼水所統胡晉三萬餘户控四五萬騎末柸卒弟牙代立至是就陸眷之孫遼攻牙殺而代之 代王賀傉卒其弟紇那【魏煬帝】立 顯宗成皇帝 【丙戌】咸和元年夏六月以郗鑒為徐州刺史 司徒導稱疾不朝而私送鑒卞壼奏導虧法從私無大臣之節請免官雖事寢不行舉朝憚之壼儉素亷潔裁㫁切直當官幹實性不茍同時好故為諸名士所少阮孚【字遥集咸之子】謂曰卿常無閒泰如含瓦石不亦勞乎壼曰諸君子以道徳恢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壼而誰時貴㳺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為放達壼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教罪莫大焉中朝傾覆實由于此欲奏劾之導及庾亮不聴乃止 秋八月以温嶠都督江州軍事王舒為㑹稽内史初王導以寛和得衆及庾亮用事任法裁物頗失人心祖約自以名輩不後郗卞而不預顧命遺詔褒進大臣又不及約與陶侃二人皆疑亮刪之歴陽内史蘇峻有功于國【峻前率兵撃破沈充錢鳯等】威望漸著卒銳器精有輕朝廷之志招納亡命衆力日多皆仰食縣官稍不如意輙肆忿言亮既疑峻約又畏陶侃之得衆乃以嶠鎮武昌舒守㑹稽以廣聲援又修石頭以備之【丹陽尹阮孚謂所親曰江東創業甚淺主㓜時艱庾亮年少徳信未孚以吾觀之亂將作矣遂求出為廣州刺史】 冬十月殺南頓王宗降封西陽王羕為弋陽縣王宗自以失職怨望又素與蘇峻善庾亮欲誅之宗亦欲廢執政中丞鍾雅【字彦胄潁川人】劾宗謀反亮收殺之降封其兄羕為弋陽縣王宗宗室近屬羕先帝保傅亮一旦剪黜由是愈失衆心宗之死也帝不之知乆之問亮曰常日白頭公何在亮對以謀反伏誅帝泣曰舅言人作賊便殺之人言舅作賊當如何亮懼變色 十一月後趙攻夀春歴陽蘇峻擊走之 石聡攻夀春祖約屢表請救朝廷不為出兵聡遂進冦阜陵【注見前】建康大震蘇峻遣其將韓晃擊走之朝議欲作涂塘【涂讀曰滁今江寜府六合縣有滁河上自滁州流入下至歩入大江三國吳于此築塘曰堂邑涂塘以淹北道】以遏胡㓂約曰是棄我也益懐憤恚 十二月後趙始定九流立孝秀試經之制 【丁亥】二年夏五月甲申朔日食 冬徴蘇峻為大司農峻與祖約舉兵反 庾亮以蘇峻在歴陽終為禍亂欲下詔徴之司徒導曰峻必不奉詔不若且包容之亮曰今縱不順命為禍猶淺若復經年不可復制猶七國之于漢也卞壼曰峻擁彊兵逼近京邑一旦有變易為蹉跌宜深思之温嶠亦以書止亮亮皆不聴峻聞之遣司馬詣亮辭亮不許徴為大司農以其弟逸代領部曲峻上表辭復不許峻遂不應命温嶠即欲帥衆下衛建康三吳亦欲起義兵亮報嶠書曰吾憂西陲【謂陶侃在荆州】過于歴陽足下無過雷池【即大雷水在安慶府望江縣南寰宇記大雷水至望江縣積而為池謂之雷池又東入江謂之大雷口】一步也亮復遣使諭峻峻曰䑓下云我欲反豈得活邪我寜山頭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頭峻知祖約亦怨朝廷乃請共討亮約大喜譙國内史桓宣曰使君助國討峻則威名自舉今乃與俱反安得乆乎約不從宣絶之約遣兄子沛渙壻許柳以兵㑹峻 十二月峻襲陷姑孰詔庾亮督諸軍討之宣城内史桓彞起兵赴難 尚書左丞孔坦司徒司馬【司徒屬有司馬】陶回【丹陽人】言于司徒導請及峻未至急斷阜陵【注見前】守江西當利【浦名在江南和州東】諸口導然之庾亮不從至是峻使其將韓晃等襲陷姑孰亮方悔之京師戒嚴假亮節都督征討諸軍使左將軍司馬流將兵據慈湖【在太平府當塗縣北】以拒之宣城【晉郡今江南寜國府是】内史桓彞欲起兵赴朝廷長史禆恵謂郡兵寡弱山民易擾宜且案甲以待之彞厲色曰見無禮于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今社稷危逼義無宴安遂進屯蕪湖韓晃擊破之因攻宣城彞退保廣徳【呉郡今江南廣徳州是】徐州刺史郗鑒欲帥所領赴難詔以北冦不許 【戊子】三年【後趙太和元年】春正月温嶠以兵赴難至㝷陽【晉郡治柴桑今江西九江府是漢㝷陽在黄州注詳前】尚書令成陽公卞壼督軍討峻戰敗死之庾亮奔㝷陽峻兵犯闕 温嶠欲救建康軍于㝷陽韓晃襲司馬流于慈湖流敗死峻濟自横江臺兵屢敗【陶回謂庾亮曰峻知石頭有重戍必向小丹陽南道步來宜伏兵邀之可一戰擒也亮不從峻果如回言而夜迷失道無復部分亮始悔之朝士多遣家人入東避難左衛將軍劉超獨遷妻孥入居宫内】詔以卞壼都督大桁【即朱雀航以秦淮諸航此為之最故名】東諸軍及峻戰于西陵【在江寜縣西】大敗峻攻青溪柵【在今上元縣東北寰宇記溪洩元武湖水南入秦淮】壼又拒擊之峻因風縱火燒䑓省諸營皆盡壼背癰新愈瘡猶未合力疾戰死二子眕盱亦赴敵死其母撫尸哭曰父為忠臣子為孝子夫何恨乎丹陽尹羊曼黄門侍郎周導廬江太守陶瞻【侃之子】力戰死亮及郭黙趙俱奔㝷陽【亮將行顧謂侍中鍾雅曰後事深以相委雅曰棟折榱崩誰之咎也】峻兵入臺城【即苑城注見前】司徒導謂侍中禇翜【色洽切字謀遠陽翟人】曰至尊當御正殿翜即入閤抱帝登太極前殿導及光禄大夫陸曄荀崧尚書張闓共登御牀衛帝劉超鍾雅及翜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廟峻兵既入叱翜令下翜呵之曰蘇冠軍來覲至尊軍人豈得侵逼峻兵不敢上殿突入後宫宫人皆見掠奪府藏一空【或謂鍾雅曰君性亮直必不容于㓂盍早為計雅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各遯逃以求免何以為臣】峻以王導有徳望猶使以本官居己之右以祖約為太尉峻自錄尚書事弋陽王羕詣峻稱述功徳峻復以為太宰西陽王【温嶠聞建康不守號慟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對庾亮至尋陽宣太后詔以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嶠曰今日當以減賊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嶠素重亮亮雖奔敗嶠愈推奉分兵給之】 三月皇太后庾氏以憂崩峻南屯于湖 明穆皇后 夏五月温嶠以陶侃入討峻峻遷帝于石頭郗鑒王舒來赴難 温嶠將討峻與庾亮互相推為盟主嶠從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彊宜共推之嶠乃遣督䕶王愆期詣荆州邀侃同赴國難侃猶以不預顧命為恨嶠屢說之乃遣督䕶襲登帥兵詣嶠嶠有衆七千於是列上尚書陳峻約罪狀移告征鎮灑泣登舟侃復追登還嶠遺書曰近已移檄逺近言于盟府惟須仁公軍至便齊進耳今乃反追軍還或者遂謂仁公緩于討賊此聲難追願深察之愆期亦謂侃曰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公寧有容足之地乎侃感悟乃戎服登舟兼道而進郗鑒在廣陵得詔書即流涕誓衆入赴國難【鑒遣將軍夏侯長等間行謂嶠曰或聞賊欲挾天子東入會稽當先立營壘屯據要害既防其逸又㫁賊糧運然後清野堅壁以待賊賊攻城不拔野無所掠必自潰矣嶠深以為然】侃至尋陽議者謂侃欲誅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嶠計詣侃拜謝【侃止亮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侃乃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遂同趣建康戎卒四萬峻聞之自姑孰還遷帝于石頭司徒導固争不從【帝哀泣升車時大兩泥濘劉超鍾雅步侍左右峻給馬不肯乗而悲哀慷慨峻惡之峻以倉屋為帝宫日肆醜言超雅與荀崧華恒丁潭等不離帝側時饑饉峻問遺超一無所受繾綣朝夕臣節愈恭雖居幽厄之中猶啟帝授孝經論語華恒字敬則平原髙唐人丁潭字世康㑹稽山隂人】導宻令張闓以太后詔諭三吳使起義兵會稽内史王舒使庾氷【字季堅亮之弟】將兵一萬西渡浙江于是呉興太守虞潭【字思奥餘姚人】吳國内史蔡謨【字道明考城人】義興太守顧衆【字長始吳郡人榮族弟】等皆應之峻遣其將管商等拒之嶠以南兵習水峻兵便歩令將士有上岸者死㑹峻送米萬斛饋祖約毛寳【字碩真陽武人】為嶠前鋒告其衆曰兵法軍令有所不從今視賊可擊乃不上岸擊之邪率衆襲取之約由是饑乏嶠表寳為廬江太守侃表舒潭監浙東西軍事郗鑒都督揚州八郡軍事鑒遂帥衆渡江與侃等㑹舟師直指石頭峻望之有懼色侃部將李根請築白石壘【在上元縣西北本名白石陂後于此設城因曰白下城】侃使庾亮守之峻攻之不克舒等數戰不利侃乃令鍳退據京口立大業【里名在鎮江府丹陽縣北】曲阿【注見前】庱亭【在常州府武進縣西三國呉志孫權射虎于庱亭即此】三壘以分峻兵勢祖約遣祖渙桓撫襲湓口【湓水入江之處在江西九江府德化縣西亦曰湓浦】毛寳中流矢貫髀徹鞍寳使人蹋鞍拔箭血流滿鞾還擊破走之 六月峻分兵䧟宣城内史桓彞死之 桓聞京城不守進屯涇縣【注見前】禆惠勸與峻通使以舒交至之禍彝曰吾受國恩義在致死焉能忍耻與逆臣通問如其不濟此則命也彝遣將軍俞縱【宣城人】守蘭石【地名在寜國府涇縣東】韓晃攻之將敗左右勸退軍縱曰吾受桓侯㤙厚當以死報吾之不可負桓侯猶桓侯之不可負國也力戰而死晃遂進軍至是城䧟執彞殺之 秋九月陶侃温嶠討峻于石頭峻伏誅峻弟逸領其衆西軍與峻相持乆不決温嶠軍食盡貸于陶侃侃怒欲西歸嶠曰師克在和古之善教也峻約小豎㓙逆滔天何憂不滅奈何捨垂立之功設進退之計乎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乃臣子肝腦塗地之日今之事勢義無旋踵譬如騎虎安可中下哉公若違衆獨返人心必沮義旗將迴指於公矣毛寳及竟陵太守李陽亦皆說侃侃乃分米五萬石以餉嶠軍寳燒峻句容【漢縣今屬江寜府】湖孰【漢縣隋廢故城在今上元縣】積聚峻軍乏食侃遂不去韓晃等急攻大業壘侃將救之長史殷羡【字洪喬陳郡長平人】曰吾兵不習步戰不如急攻石頭則大業自解侃從之督水軍向石頭亮嶠帥步兵萬人從白石南上峻逆戰乗醉突陳不得入將回馬躓侃部將斬之三軍皆稱萬嵗餘衆大潰峻司馬任譲等共立峻弟逸為主閉城自守嶠乃立行臺布告逺近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臺于是至者雲集 冬十二月後趙王勒大破趙兵于洛陽獲趙主曜以歸殺之 先是後趙石虎攻趙蒲坂趙主矅擊破之遂攻石生于金墉襄國大震至是勒欲自將救洛陽程遐等固諌勒大怒按劍叱遐等出【謂臣下曰庸人之情皆謂曜鋒不可當曜帶甲十萬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師老卒怠以我初鋭擊之可一戰擒也若洛陽不守曜席捲而來吾事去矣】乃使内外戒嚴命石堪等㑹滎陽石虎進據石門【在開封府河隂縣西北水經注漢靈帝于敖城西北壘石為門以遏浚儀渠口謂之石門】勒自統歩騎濟河至成臯勒見趙無守兵大喜卷甲銜枚詭道兼行出于鞏訾【注俱見前】之間曜專與嬖臣飲博不撫士卒左右或諌曜以為妖言斬之俄聞勒自來色變使釋金墉之圍陳于洛西衆十餘萬南北十餘里勒望見曰可以賀我矣帥步騎四萬入洛陽城虎引步卒攻趙中軍堪以精騎擊其前鋒大戰于西陽門勒躬擐甲胄出閶闔門夾擊之曜素嗜酒至是將戰飲數斗至西陽門揮陳就平地堪因而乗之趙兵大潰曜昏醉墜馬為堪所執勒乃下令班師曜至襄國勒嚴兵圍守使曜與其太子熈書諭令速降曜但敕熈與諸大臣匡維社稷勿以吾易意勒乃殺之 【己丑】四年【是嵗趙亡大國一後趙小國二成凉凡三僣國】春正月冠軍將軍趙拔歴陽約奔後趙 先是後趙攻夀春約衆潰奔歴陽至是歴陽為所拔約率其左右奔後趙明年後趙主勒誅約夷其族【初祖逖有胡奴曰王安甚愛之在雍邱謂曰石勒是汝種類厚資遣之安仕趙為左衛將軍及約誅安嘆曰豈可使祖士雅無後乎乃徃觀刑竊取逖庻子道重匿之及石氏亡復歸江南】 趙太子熈奔上邽後趙取長安 熈與南陽王奔上邽闗中大亂蔣英擁衆數十萬據長安遣使降于後趙石生率衆赴之 二月諸軍討逸誅之及西陽王羕 初蘇逸使任讓將兵入官收右衛將軍劉超侍中鍾雅帝抱持悲泣曰還我侍中右衛讓奪而殺之至是諸軍攻石頭建威長史滕含【南陽西鄂人脩之孫】大破其兵獲蘇逸韓晃斬之含部將曹據抱帝奔温嶠船羣臣見帝頓首號泣請罪殺西陽王羕陶侃與任讓有舊為請其死帝曰是殺吾侍中右衛者不可赦也乃殺之司徒導入石頭令取故節侃笑曰蘇武節似不如是導有慙色 以禇翜為丹陽尹 時宫闕灰燼嶠欲遷都豫章三吳之豪請都㑹稽導曰孫仲謀劉元徳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豐儉移都茍務本節用何憂凋敝且北㓂㳺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竄于蠻越懼非良計今特宜鎮之以靜羣情自安由是不復徙都而以翜為丹陽尹翜収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以陶侃為太尉郗鑒為司空温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庾亮為豫州刺史 論平蘇峻功侃鑒嶠以下封拜有差諡卞壼曰忠貞其二子眕盱及桓彝劉超鍾雅羊曼陶瞻皆加贈諡侃以江陵偏逺移鎮巴陵朝議欲留嶠輔政嶠以導先帝所任固辭又以京邑荒殘留資蓄具器用而後還藩庾亮泥首謝罪欲闔門投竄山海帝手詔慰諭曰此社稷之難非舅之責也亮乃求外鎮自効遂以為豫州刺史出鎮蕪湖【侃之討□也獨湘州刺史卞敦擁兵不赴又不給軍糧侃奏請檻車收付廷尉司徒導以䘮亂之後宜加寛宥乃以敦為廣州刺史敦憂愧而卒】 夏四月驃騎將軍始安公温嶠卒【謚忠武】 嶠卒以嶠軍司劉為江州刺史陶侃郗鑒皆言非方伯才王導不從矜豪縱酒不恤政事將軍郭黙襲殺之誣以大逆傳首京師陶侃聞江州亂即日舉兵討黙黙將黙以降斬之 秋八月後趙石虎攻拔上邽殺趙太子熈遂取秦隴趙南陽王帥衆數萬自上邽趣長安石生拒守虎救之大破趙兵乗勝追擊上邽潰虎執熈及等以下三千餘人皆殺之于是蒲洪姚弋仲俱降于虎秦隴悉平【前趙自劉淵僣號至曜亡凡五主合二十一年 是後後趙止稱趙】 代王紇那出奔宇文部翳槐【魏烈帝】立 翳槐鬱律之子也【既立遣其弟什翼犍為質于趙以請和】 【庚寅】五年【趙建平元年】春二月趙王勒稱趙天王以石虎為太尉封中山王 趙羣臣勸勒即皇帝位勒乃稱大趙天王行皇帝事立妃劉氏為皇后世子【字大雅】為太子子宏為大單于中山公虎為太尉進爵為王【虎私謂其子邃曰吾身當矢石二十餘年以成大趙之業大單于當以授我乃與黄吻婢兒念之令人氣塞不能寝食待主上宴駕後不足復留種也中書令徐光以虎雄暴多詐勸勒漸奪其權程遐亦以為言勒心然之而未能從】 秋九月趙王勒稱皇帝 時趙將郭敬䧟襄陽遷其民于沔北城樊城【注見前】以戍之 【辛夘】六年春三月壬戍日食 夏趙舉賢良方正起明堂辟雍靈臺 【壬辰】七年春正月趙大饗羣臣 趙主勒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畧過于漢髙勒笑曰人豈不自知卿言太過朕若遇髙祖當北面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當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效曹孟徳司馬仲逹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聴之時以其意論古今得失聞者悦服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驚曰此法當失何以遂得天下及聞留侯諫乃曰頼有此耳】 秋太尉陶侃遣南中郎將桓宣攻拔襄陽遂留鎮之趙郭敬南掠江西陶侃遣桓宣乗虚攻樊城悉俘其衆敬旋救樊宣與戰破之敬遁去遂拔襄陽侃使宣鎮之【宣招懐初附簡刑罰畧威儀勸課農桑或載鋤耒于軺軒親帥民芸穫在襄陽十餘年趙再攻之宣以寡弱拒守趙不能勝時人以為亞于祖逖周訪】 【癸巳】八年春趙遣使來脩好詔焚其幣 夏五月遼東公慕容廆卒世子皝【字元真】嗣 皝初嗣位用法嚴峻國人不安先是皝庻兄翰【字元邕】母弟仁皆有勇畧有寵于廆皝忌之至是翰與其子出奔叚氏仁據平郭【漢縣晉省縣城存在今奉天府盖平縣】以叛盡有遼東之地後皝攻克遼東襲仁殺之【舊海水無氷自仁叛後凍合者三皝乃從昌黎東踐氷而進輕騎趣平郭遂禽仁賜死 事在咸康二年】翰依叚遼已復奔宇文氏乆之逃還【宇文逸豆歸忌翰才名翰乃佯狂乞食歸信而不禁翰得往來自任遂竊歸名馬擕其二子逃歸皝大喜厚遇之 事在咸康六年】 秋七月趙主勒卒太子立 趙主勒寢疾中山王虎入侍矯詔羣臣親戚皆不得入時秦王宏彭城王堪將兵在外皆召使還勒疾小瘳見宏驚曰吾使王處藩鎮正偹今日有召王者邪當按誅之虎懼曰秦王思慕暫還耳今遣之仍留不遣至是勒疾篤遺命曰大雅兄弟宜善相保司馬氏汝曹之前車也中山王宜深思周霍勿為將來口實遂卒【虎刼太子使收程遐徐光下廷尉召其子䆳使將兵入宿衛大懼讓位于虎虎曰若不堪重任天下自有大義何足豫論乃即位殺遐光夜以勒䘮潜瘞山谷乃備儀衛虚塟于髙平陵 石勒冡在順徳府邢臺縣之西南】 【甲午】九年【趙主石延熈元年】春二月以張駿為征西大將軍先是趙拜駿凉州牧駿耻為之臣不受㑹趙破休屠王羌【羌部落名】駿懼乃稱臣入貢已而駿遣從事張淳假道于成來上表【成人欲留淳謂曰卿體豐大天熱可且遣下吏先往湏凉淳曰寡君以皇輿播越生民塗炭故遣淳通誠上都所論事重非下吏所能傳雖火山湯海猶將赴之豈寒暑之足論哉成主雄知不可奪厚為禮而遣之卒致命于建康】至是詔以駿為征西大將駿遣使報謝自是每嵗使者不絶 夏六月太尉長沙公陶侃卒【諡曰桓】 侃晚年深以滿盈自懼不預朝權屢欲告老歸國佐吏等苦留之至是疾篤上表遜位以後事付司馬王愆期輿車就船將歸長沙顧謂愆期曰老子婆娑【猶徘徊謂未及早歸去也】正坐諸君未幾卒【侃在軍四十一年明毅善斷識察纎密人不能欺自南陵迄于白帝數千里中路不拾遺尚書梅陶嘗謂人曰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陸抗諸人不能及也謝安每言陶公雖用法而恒得法外意 南陵晉戍梁置郡隋以後為縣今屬寜國府其故城在今縣西北謝安字安石鯤從子】 成主雄卒太子班【字世文】立 以庾亮都督江荆等州軍事 亮鎮武昌辟殷浩【字深源羡之子】為記室參軍浩與禇裒【字季野陽翟人】杜乂【字理京兆人】皆以識度清逺善談老易擅名江東而浩尤為風流所宗【桓彛嘗謂裒曰季野有皮裏春秋言其外無臧否而内有褒貶也謝安曰裒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矣】 冬十月成李越弑其主班而立其弟期【字世運雄第四子】初成主雄立兄蕩之子班為太子羣臣皆諫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統有竒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遂立之及雄病痬諸子皆惡而逺之惟班晝夜侍側雄卒班即位雄子越先屯江陽奔䘮歸成都與弟期弑班于殯宫奉期而立之【期以越為相國】 十一月趙石虎弑其主自立為居攝天王 先是石虎自為丞相弑太后劉氏石生石朗起兵討之皆被殺至是趙主自齎璽綬詣虎請禪虎曰帝王大業天下自當有議何為自論邪尚書請依禪讓故事虎曰便當廢之何禪讓也遂廢而弑之自稱居攝天王【姚弋仲稱疾不賀累召乃至正色謂虎曰弋仲嘗謂大王命世英雄奈何把臂受託而反奪之邪虎心雖不平然察其誠實亦不之罪】 【乙未】咸康元年【趙石虎建武元年成李期玉恒元年】春三月幸司徒導府時帝委政于導導辟王濛【字仲祖太原晉陽人】王述【字懐祖承之子】為掾屬濛與沛國劉惔【字真長相人】友善當時稱風流者以惔濛為首【濛不修小㢘而以清約見稱惔嘗謂濛性至通而自然有節濛曰君知我勝我自知述性沈靜年三十尚未知名人謂之癡導以門第辟之既見唯問江東米價述張目不答導曰王掾不癡導每發言一坐莫不賛美述正色曰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導改容謝之】 秋九月趙遷都鄴 初趙主勒以天竺僧佛圖澄豫言成敗數有竒騐甚敬信之及虎遷鄴奉澄尤謹于是國人化之相競事佛澄之所在無敢向其方靣涕唾者 冬十月乙未朔日食 代王紇那復入翳槐奔趙【已趙納翳槐于代紇那奔燕】 張駿遣使上疏請北伐 駿勤修庻政總御文武咸得其用民富兵彊西域諸國皆詣姑臧朝貢駿有兼秦雍之志遣使上疏以為勒雄已死虎期繼逆元老消落後生不識慕戀之心日逺日忘乞敕司空鑒征西亮等汎舟江沔首尾齊舉 【丙申】二年春正月彗星見奎婁【西方奎十六星天武庫婁三星為天獄】二月立皇后杜氏【預女孫】 趙作太武殿東西宫 趙作太武殿于襄國作東西宫于鄴【皆甃以文石以漆灌瓦金璫銀楹珠簾玉壁窮極工巧選士民之女以實之服珠玉被綺縠者萬餘人教宫人占星氣馬步射以女騎千人為鹵簿皆著紫綸巾熟錦袴執羽儀鳴鼓吹逰宴以自隨】于是境内大旱金一斤直粟二斗百姓嗷然而虎用兵不息百役並興徙洛陽鍾虡九龍翁仲銅駝飛亷【皆魏明帝時物】于鄴又于鄴南投石于河以作飛橋功費數千萬億竟不成【既而虎復作臺觀四十餘所于鄴又營長安洛陽二宫役者四十餘萬人後又造獵車千乗刻期較獵自靈昌津南至滎陽數千里為獵塲犯其禽獸者罪至死】 【丁酉】三年【是歳前燕始建國號舊大國一趙小國二成凉新小國一燕凡四僣國】春正月趙王虎稱趙天王 虎依殷周之制稱大趙天王即位於南郊大赦【先是左枝令成公叚作庭燎于杠末髙十餘丈上盤置燎下盤置人虎試而悦之至是文武五百餘人入上尊號庭燎油灌下盤死者二十餘人虎惡之腰斬成公叚】 立太學 國子祭酒袁瓌【字山甫陽夏人】等以江左寖安請興學校帝從之立太學徴集生徒而士大夫習尚老莊儒術終不振 慕容皝自稱王【是為前燕】 初慕容皝既立詔以為鎮軍大將軍遼東公至是鎮軍長史封奕等勸皝稱王皝從之以奕為國相 【戊戌】四年【是嵗成改號漢李夀漢興元年代昭成帝什翼犍建國元年舊大國一趙小國三漢凉燕新小國一代凡五僣國】春趙王虎燕王皝合兵攻叚氏破之虎拔令支【漢縣晉叚氏都此故城在今直永平府遷安縣】悉取其地 先是燕王皝欲伐叚氏遣使稱藩于趙乞師㑹討趙王虎大悅與定師期至是虎使桃豹等將舟師十萬出漂渝【一作榆】津【在今天津府天津縣北水經清河東北遇漂渝邑入于海即此】支雄等帥步騎七萬為前鋒燕王皝引兵攻掠令支以北叚遼弟蘭悉衆追之皝設伏邀擊大破蘭兵掠五千户而歸虎進屯金䑓【亦曰黄金䑓燕昭王築寰宇記臺在易縣東南易縣今易州是】支雄長驅入薊降四十餘城遼聞蘭敗遂棄令支奔密雲山【水經注鮑邱水南逕禦鎮東南宻雲戍西胡三省曰據成帝紀遼奔平崗密雲山盖在漢平岡縣界禦彛平崗注俱見前】虎徙其民二萬餘户于司雍兖豫四州 夏四月成李夀【字武考驤之子】弑其主而自立改國號漢成主期驕虐日甚多所誅殺大臣多不自安尤忌漢王夀威名使出屯涪夀懼不免遂襲成都夀世子勢為翊軍校尉開門納之廢期為縣公幽之期縊而卒夀遂稱帝改國號曰漢 五月趙王虎擊燕不克燕慕容恪【字元恭皝第四子】追擊大敗之 燕王皝之破叚蘭也不待趙師之至遂還于是趙王虎以燕不㑹攻而自専其利【謂掠令支以北】伐之下三十餘城遂進攻棘城【注見前】皝欲出亡帳下將慕輿【慕容同祖别為氏】根諫曰趙彊我弱大王一舉足則趙之氣勢遂成今固守堅城其勢自倍事之不濟不失于走奈何望風委去為必亡之理乎皝乃止然猶懼形于色元莬太守劉佩【河間人】曰事之安危繫於一人大王當自强以厲將士事急矣臣請出擊之縱無大捷足以安衆乃將死士數百騎出衝趙兵大捷而還于是士氣百倍根等力戰十餘晝夜趙兵不能克而退皝遣其子恪帥二千騎追之趙兵大敗斬獲三萬餘級悉復所失城虎益造船運榖謀再擊燕【是冬叚遼自密雲遣使求迎于趙已中悔復遣使于燕趙王虎遣麻秋率衆迎遼燕王皝自將迎之遼密與燕謀覆趙軍皝遣慕容恪㐲精騎于密雲山大敗秋兵盡得其衆遂以遼歸初趙之入薊也北平相陽裕保燕山以自固既而降趙及迎遼裕為軍司馬兵敗被執皝素聞裕名釋其囚以為郎中令待遼以上賔之禮乆之遼謀叛皝誅之 陽裕字士倫右北平無終人燕山注見前】 以司徒導為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郗鑒為太尉庾亮為司空六月更以導為丞相罷司徒官 導性寛厚委任諸將趙賈寜等多不奉法大臣患之亮與鑒牋曰人主春秋既盛不稽首歸政甫居師傅之尊多養無頼之士公與下官並荷托付大奸不掃何以見先帝于地下乎欲共起兵廢導鑒不聴或勸導密為之備導曰吾與元規休戚是同如君言吾便角巾還第復何懼哉參軍孫盛【字安國楚之孫】諫亮曰王公常有世外之懐豈肯為凡人事邪此必佞邪之徒欲間内外耳亮乃止【是時亮雖居鎮而遥執朝權趨勢者多歸之導内不能平嘗遇西風塵起舉扇自蔽徐曰元規塵汚人】 冬十月光禄勲顔含【字都琅邪莘人】致仕 含以老遜位時論者以王導帝之師傅百僚宜為降禮太常馮懐以問含含曰王公雖貴重禮無偏敬降禮之言或是諸君事宜鄙人老矣不識時務既而告人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向馮祖思問佞于我我豈有邪徳乎致仕二十餘年而卒【初郭璞甞遇含欲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與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無勞蓍】 代王翳槐卒弟什翼犍立 翳槐弟什翼犍質于趙翳槐病命諸大人立之翳槐卒諸大人以什翼犍在逺來未可必謀立次弟孤孤不可自詣鄴迎什翼犍請身留為質趙王虎義而俱遣之什翼犍即位分國之半以與孤代自猗盧卒後國多内難部落離散什翼犍雄勇有智畧能修復舊業始置百官分掌衆務號令明白政事清簡百姓安之于是東自濊貉西及破落那【唐書西域傳寜逺者本拔汗那或曰鏺汗元魏時謂破落那去長安八千里居西鞬城在真珠河之北】南距隂山北盡沙漠率皆歸服有衆數十萬人【什翼犍求婚于燕燕王皝以其妹妻之】 【己亥】五年春三月庾亮表請伐趙詔諭止之 亮欲開復中原表以桓宣鎮襄陽弟懌【字叔豫】鎮魏興【注見前】翼【字稚恭】鎮江陵毛寳樊峻戍邾城【在今湖北黄州府黄岡縣戰國時楚遷邾人于此故名】上疏欲帥大衆十萬移鎮石城【今湖北安陸府治是水經注沔水逕石城西城因山為固晉大傅羊祜立元康九年置竟陵郡冶此 考石城胡三省注甚明馮智舒以為信陽州之石城山誤】遣諸軍羅布江沔為伐趙之規帝下其議丞相導請許之太尉鑒議以為資用未備不可大舉太常蔡謨議曰時有否泰道有屈伸茍不計彊弱而輕動則亡不終日何功之有為今之計莫若養威以俟時朝議多與謨同乃詔亮不聴移鎮【已而趙兵入冦沔南邾城皆䧟寳峻灾圍赴江死江夏義陽皆降于趙】 秋七月丞相始興公王導卒【諡文獻】以何充為䕶軍將軍庾氷為中書監揚州刺史參錄尚書事【復改丞相為司徒】導簡素寡欲善因事就功輔相三世倉無儲穀衣不重帛初導與庾亮共薦丹陽尹何充于帝及導卒徴庾亮為丞相亮固辭遂以充及亮弟氷參錄尚書事氷經綸時務不舍晝夜賔禮朝賢升擢後進朝野翕然稱為賢相【初導輔政每從寛恕至氷頗任威刑丹陽尹殷融諌之氷曰前相之賢猶不堪其宏况如吾者哉殷融羡之弟】 八月太尉南昌公郗鑒卒【諡文成】以蔡謨都督徐兖軍事鑒疾篤上疏曰臣所統率多北人人思歸本臣宣國恩量與田宅漸得少安聞臣疾篤衆情駭動太常臣謨平簡貞正素望所歸可為徐州鑒卒即以謨代之 【庚子】六年春正月司空庾亮卒【諡文康】以何充為中書令庾翼都督江荆等州軍事 時人疑翼年少不能繼其兄翼悉心為治戎政嚴明數年之間公私充實 二月有星孛于太微 三月代始徙都雲中【魏書昭成帝紀三年徙都于雲中之盛樂宫水經注白渠水西逕魏雲中宫南考白渠水即今歸化城之黒河雲中宫盖即雲中之盛樂宫也】 秋漢大閱于成都遣使如趙趙人報之 趙王虎遺漢主夀書欲連兵入㓂中分江南夀大喜集士卒為舟師大閱于成都遣使如趙致書署曰趙王石君虎不恱中書監王波曰夀既僣大號而以制詔與之彼必酬返不若復為書與之會挹婁國【注見前】獻楛矢石砮于趙波因請以遺之曰使其知我能服逺也虎從之遣漢亡將李閎歸報閎至成都夀下詔曰羯使來庭貢其楛矢虎聞之怒黜波以白衣領職【初蜀處士龔壯以父叔皆為李特所害志在復讐而力弱不能及特孫期立與李夀有隙壯欲假夀以報因說夀西取成都稱藩于晉夀然之由是殺期欲官壯壯誓不仕而屢勸夀事晉至是夀遣使于趙壮諌曰與其與胡通孰若與晉通夀不從壮乃詐稱耳聾辭歸終身不至成都 龔壮字子瑋巴西人】 冬趙大發兵以伐燕燕人襲之入趙髙陽【漢縣今屬直保定府】趙師還 趙王虎合兵五十萬具船萬艘自河通海運糓千一百萬斛于樂安城【在今直永平府樂亭縣水經注濡水東逕樂安亭北即此】自幽州以東至白狼【漢縣以白狼山名故城在今熱河八溝界】大興屯田括取民馬凡得四萬餘匹大閱于宛陽【今河南彰徳府臨彰縣西有趙王閱馬臺水經注漳水東逕閱馬臺即此】欲以擊燕燕王皝謂諸將曰虎自以樂安城防守重椱薊城南北必不設備今若詭路出其不意可盡破也遂帥諸軍入自蠮螉塞【胡三省注自龍城取西道入蠮螉塞據此塞當在龍城之西】襲趙戍將直扺薊城破武遂津【在保定府安肅縣易水逕其南】入髙陽所至焚燒積聚掠三萬餘家而去趙兵乃還 【辛丑】七年春二月甲子朔日食 封慕容皝為燕王 皝自以稱王未受晉命遂遣長史劉翔來獻捷【破趙之捷】且言權假之意翔至建康為皝求大將軍燕王章璽朝議以為故事大將軍不處邉異姓不封王翔曰自劉石搆亂未聞中華公卿有能摧破㓙逆者獨慕容鎮軍心存本朝屢殄彊敵功烈如此而惜北海之地不以封邑何哉吾非茍尊所事竊惜聖朝踈忠義之國使四海無所勸慕耳經年衆議不決㑹皝上表罪狀庾氏兄弟又與氷書責其當國不能雪恥氷懼乃與何充奏從其請以皝為大將軍幽州牧大單于燕王以翔為代郡太守翔不受【翔疾江南士大夫以奢縱相尚甞謂充等曰四海板蕩奄踰三紀宗社為墟黎民塗炭此乃廟堂焦慮之時而諸君晏安江沱以奢靡為榮以傲誕為賢將何以尊主濟民乎充等甚慙及翔北還公卿餞之翔曰今石虎李夀志相吞噬王師縱未能澄清北方且當從事巴蜀一旦石虎先併夀據形便之地以臨東南雖有智者不能謀矣中䕶軍謝廣曰是吾心也】 三月皇后杜氏崩 夏四月恭皇后 【壬寅】八年春正月己未朔日食 夏六月帝崩琅邪王岳即位【是為康帝】 帝不豫或詐為尚書符勅宫門無得納宰相衆皆失色庾氷曰此必詐也推問果然帝二子丕【即哀帝】奕【字延齡即海西公】皆在襁褓氷請以母弟琅邪王岳為嗣帝許之中書何充曰父子相傳先王舊典且今將如孺子何氷不聴帝乃詔氷充及武陵王晞【字道叔元帝子】㑹稽王昱【元帝少子即簡文帝】尚書令諸葛恢【字道明陽都人】並受顧命而崩瑯邪王即位委政于氷充已而封丕瑯邪王奕東海王 秋七月興平陵 【史臣曰成帝㓜冲嗣位不親庻政及長留心萬幾務在簡約雄武之度雖有愧于前王恭儉之徳兄追蹤于往烈矣】 冬十月燕遷都龍城【地在今熱河塔子溝東北遼于此立興中府所建三塔猶存古謂三為古爾板塔為蘇巴爾漢故名曰古爾板蘇巴爾漢城】 燕王皝使陽裕等築城于桞城之北龍山【胡三省注山在龍城東】之西立宗廟宫闕命曰龍城遂徙都焉 十一月燕王皝擊髙句麗入丸都【高句麗所都故城在今朝鮮國城東北丸都山下】 慕容翰說燕王皝伐髙句麗【翰曰宇文屢為國患今逸豆歸簒竊得國羣情不附伐之必克然髙句麗去國宻邇虚掩吾不備此腹心之疾也宜先除之還取宇文如反掌耳】皝善其言乃分兵二道伐之【高句麗有二道北道平濶南道險狹翰曰虜必重北而輕南王宜帥銳兵從南道擊之而别遣偏師出從北道皝從之自將勁兵四萬出南道以翰為前鋒别遣長史王寓等出北道】髙句麗王釗戰敗【釗果以精兵拒北道而自以羸兵備南道翰先至合戰皝以大衆繼之釗遂大敗】燕軍乗勝遂入丸都釗單騎走【會燕北道兵戰没遂不窮追】乃虜釗妻子發釗父墓載其屍毁丸cq=263都城而還【明年釗朝貢于燕皝還其父屍留母為質數年而後歸之】 十二月立皇后禇氏 時徴后父豫章太守禇裒為侍中裒以后父不願居中任事乃除江州刺史鎮半洲【城名在江西九江府徳化縣】 趙徴兵入㓂 濟南平陵【即漢東平陵注見前】城北石虎一夕移于城東南有狼狐千餘迹隨之迹皆成蹊趙王虎喜曰石虎者朕也自西北而東南天意欲使朕平蕩江南也其敕諸州兵明年悉集【于是諸州兵集者百餘萬會虎享羣臣于大武殿有白雁百餘集馬道之南太史令趙攬曰白雁集庭宫室將空之象不宜南行虎乃臨宣武觀大閱而罷 事在建元二年】 康皇帝 【癸夘】建元元年秋七月詔議經畧中原庾翼表遣梁州刺史桓宣伐趙 翼為人慨慷喜功名與琅邪内史桓温【字元子之子】相友善【温尚南康公主豪爽有氣槩翼甞薦于成帝曰温有英雄之才願勿以常壻畜之宜委以方召之任必有宏濟之勲時杜乂殷浩並才名冠世翼獨弗之重也曰此輩宜束之髙閣俟天下太平然後徐議其任耳浩屢辭徵辟屏居十年時人以比管葛謝尚王濛至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甞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翼請浩為司馬浩不應翼遺之書曰王夷甫立名非真實長華競明徳君子遇會處際寕可然乎浩猶不起 謝尚字仁祖鯤之子】翼以滅趙取蜀為己任遣使約燕凉刻期大舉朝議多以為難唯庾氷意與之同温及譙王無忌【字公夀氶之子】皆賛成之至是詔議經畧中原翼欲悉衆北伐表桓宣督諸軍趣丹水【註見前】桓温為先鋒小督帥衆入臨淮【既而桓宣擊趙李羆于丹水為羆所敗宣慙憤而卒】 漢主夀卒太子勢立 庾翼移鎮襄陽詔以翼都督征討軍事庾氷都督荆江等州軍事徴何充為揚州刺史録尚書事 翼欲移鎮襄陽恐朝廷不許乃奏移鎮安陸帝遣使譬止之翼遂違詔北行至夏口復請鎮襄陽翼時有衆四萬詔加翼都督征討軍事遣氷出鎮武昌以為繼援徴充輔政【明年氷卒翼移鎮夏口留子方之戍襄陽】 【甲辰】二年【漢李勢太和元年】春燕王皝擊滅宇文部逸豆歸走死皝還殺其兄翰 皝自將擊逸豆歸以慕容翰為前鋒逸豆歸遣南羅大涉夜干【南羅城名大城之長涉夜干長之名也】將精兵逆戰涉夜干勇冠三軍宇文所頼翰直出衝陳斬之宇文士卒不戰而潰燕兵乗勝逐之遂克其都城【宇文氏都遼西紫□川】逸豆歸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皝遷其部衆于昌黎翰為流矢所中卧病積時後漸差于其家試騁馬或告翰欲為變皝雖藉翰勇畧然終忌之乃賜翰死 秋九月帝崩太子聃即位【是為移帝】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稱制 帝疾篤庾翼庾氷欲立㑹稽王昱為嗣何充建議立聃為太子帝崩太子即位由是翼氷深恨充時太子方三嵗太后臨朝稱制【設白紗帷于太極殿太后抱帝臨軒】充薦禇裒宜綜朝政裒固請居藩改督徐兖鎮京口【尚書奏裒見太后在公庭則如臣禮私覿則嚴父從之】 冬十月崇平陵 孝宗穆皇帝 【乙巳】永和元年【燕王慕容皝稱十二年舊大國一趙小國三漢凉代新小國一燕凡五僣國】夏四月以㑹稽王昱為撫軍大將軍錄尚書六條事【通典晉初有吏部三公客曹駕部屯田度支六曹太康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曹盖六條也】 昱清虚寡欲尤善元言常以劉惔王濛韓伯【字康伯潁川人】為談客又辟郗超【字景興鑒之孫】為撫軍掾謝萬【字萬石安之弟】為從事中郎【超少卓肇不覊父愔簡黙冲退而嗇于財積錢數千萬甞開庫任超所取超施散親故一日都盡萬清曠秀邁亦有時名 郗愔字方回】 二龍見于燕之龍山 燕有黒白二龍見于龍山交首逰戯觧角而去燕王皝祀以太牢命所居宫曰和龍是嵗始不用晉年號稱十二年 秋七月江州都督庾翼卒【諡曰肅】以桓温都督荆梁等州軍事 翼病表子爰之【翼第二子】為荆州刺史委以後任及卒朝議以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欲從其請何充曰荆楚國之西門户口百萬北帶彊胡西隣勁蜀豈可以白靣少年當之哉桓温英畧過人有文武器幹西夏之任無出温右者【丹陽尹劉惔每竒温才然知其有不臣之志謂會稽王昱曰温不可使居形勝之地其位號常宜抑之勸昱自鎮上流以已為軍司馬昱不聴】遂以温代翼又以惔監沔中軍代庾方之【翼長子】 冬十二月張駿自稱凉王 初凉州僚屬勸駿稱王駿曰此非人臣所冝言也然境内皆稱之為王至是駿分其境内二十二郡三營為凉【統武威等十一郡】河【統金城等八郡】沙【統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䕶三營】州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假凉王督攝之始置百官車服旌旗擬于王者 【丙午】二年【漢嘉寧元年凉王張重華永樂元年】春正月揚州刺史都鄉侯何充卒【諡曰文穆】 充有器局臨朝正色以社稷為己任所選皆以功效不私親舊 三月以顧和為尚書令殷浩為揚州刺史 禇裒薦顧和殷浩詔以和為尚書令浩為揚州刺史和有母䘮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釋哀絰從王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傷風俗耳浩亦固辭㑹稽王昱與浩書曰屬當厄運危理極足下沈識淹長足以經濟若復深存挹退吾恐天下之事於此去矣足下去就即時之廢興也家國不異宜深思之浩乃就職 夏五月凉王張駿卒世子重華【字泰臨】嗣 冬十一月桓温帥師伐漢 桓温將伐漢將佐皆以為不可江夏相袁喬【字彦叔陽夏人】曰今為天下患者胡蜀二㓂而已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將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逺不脩戰備宜以精卒萬人輕齎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蜀地富饒户口繁庻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温拜表即行委長史范汪【字元平順陽人】以留事使袁喬帥二千人為先鋒【朝廷以蜀道險逺温衆少而深入皆以為憂惟劉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但恐克蜀之後温終專制朝廷耳】 【丁未】三年【是嵗漢亡大國一趙小國三凉燕代凡四僣國】春三月桓温敗漢兵于笮橋【在成都府西南華陽國志萬里橋西上曰夷星橋亦曰笮橋笮疾各反】進至成都漢主勢降詔以為歸義侯 温軍至青衣【漢縣後漢改陽嘉故城在今四川雅州府雅安縣縣有青衣水亦曰平羌江出縣之濛山至嘉定府樂山縣入江】漢大發兵趨合水【青衣水入江之處水經注江水東南遇武陽縣青衣水沫水從西南來合注之即此】以拒之漢諸將從江北向犍為【注見前】温軍自江南出彭模【軍中議者欲分為兩軍異道俱進以分漢兵之勢袁喬曰今懸軍深入當合勢力以取一戰之捷萬一偏敗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齋三日糧以示無還心勝可必也温然之 彭模即彭亡山後漢岑彭被刺處注見前】乃留參軍孫盛將羸兵守輜重温自將步卒直指成都進遇漢將李權三戰三捷漢兵走散温軍於成都之十里陌勢悉衆出戰于笮橋温前鋒不利矢及温馬首衆懼欲退鼓吏誤鳴進鼓袁喬拔劍督士卒力戰遂大破之温乗勝長驅至成都縱火燒其城門漢人惶懼無復鬬志勢輿櫬靣詣軍門温送勢於建康引漢司空譙獻之等以為參佐舉賢旌善蜀人悦之留成都三十日振旅還江陵詔封勢歸義侯【後蜀自李特據成都至勢亡凡六主合四十六年】 夏四月趙攻凉州張重華遣謝艾將兵擊破之 先是趙遣王擢麻秋攻凉為凉將謝艾所破至是復遣麻秋攻枹罕帥衆八萬圍塹數重雲梯地突百道皆進城中禦之秋衆死傷數萬退保大夏【漢縣唐廢故城在今甘肅蘭州府河州】張重華遣謝艾帥步騎三萬進軍臨河【艾乗軺車戴白幍鳴鼔而行秋望見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黒稍龍驤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懮艾踞胡床指麾處分趙人以為有伏兵懼不敢進】别將張瑁自間道引兵截趙軍後趙軍退艾乗勢進擊大破之趙王虎復遣孫伏都帥步騎二萬會秋軍長驅濟河艾又破之虎嘆曰吾以偏師定九州今九州之力困于枹罕彼有人焉未可圖也 趙築華林園【在臨漳縣西本魏所築復廣之】 趙王虎據十州之地聚斂財物不可勝記猶以為不足悉發前代陵墓取其金寳沙門吳進言于虎以趙運將衰晉當復興宜苦役晉人以厭其氣虎遂發近郡男女十六萬人車十萬乗運土築華林園及長墻于鄴北然燭夜作暴風大死者數萬人【郡國前後獻蒼麟十六白鹿七虎命司虞調之以駕芝蓋命太子宣祈福于山川因行逰獵宣乗大輅羽葆華蓋建天子旌旗戎卒十八萬出自金明門虎升凌霄觀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此自非天崩地䧟當復何愁但抱子弄孫曰為樂耳】 冬十月楊初遣使稱藩詔以為雍州刺史仇池公初楊難敵降劉曜曜封為武都王已降于成旋復叛成難敵卒子毅嗣遣使來稱藩族兄初襲殺之附于趙【石虎】至是初復通使詔以為征南將軍雍州刺史仇池公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三 晉 孝宗穆皇帝 【戊申】永和四年秋八月加桓温征西大将軍 朝廷論平蜀之功欲以豫章郡封温左丞荀蕤【字令逺崧之子】曰温若復平河洛将何以賞之乃加温征西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臨賀郡【注見前】公温既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㑹稽王昱以殷浩夙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為心膂與參綜朝權欲以抗温由是與温寖相疑貳浩以王羲之【字逸少導從子】為䕶軍将軍羲之以内外和協然後國家可安勸浩不宜與温搆隙浩不從 九月燕王皝卒世子儁【字宣英】嗣 皝有疾召儁屬之曰今中原未平方資賢傑以經世務恪智勇兼濟才堪任重汝其委之陽士秋【陽騖字騖北平人】志行髙潔忠幹貞固可託大事汝善待之遂卒 趙立子世為太子 初趙太子邃驍勇趙王虎愛之謂羣臣曰司馬氏父子兄弟自相殘滅故朕得至此如朕有殺阿鐡【邃小字】理否未㡬邃謀逆虎誅之【虎荒耽酒色喜怒無常使邃省可尚書事誚責笞捶月至再三邃私謂中庶子李顔等曰官家難稱吾欲行冐頓之事卿能從我乎顔等伏不敢對邃因稱疾不視事虎使女尚書徃覘邃抽劍擊之虎大怒收顔等推問顔具言其狀遂殺顔等并誅邃】立子宣為太子既而宣弟韜有寵于虎宣使人殺之事覺虎復殺宣【虎聞韜死哀驚氣絶乆之方蘓已知為宣所殺乃囚宣殺之鄴北窮極慘酷宣少子方數歲虎素愛欲赦之大臣不聴取殺之兒挽虎衣大呌至于絶帶虎因此發病】至是議立太子劉昭儀方有寵【昭儀故趙主劉曜女有殊色虎嬖之】乃立其子世以昭儀為后【虎謂羣臣曰吾欲以純灰三斛自滌其腸何為專生惡子年踰二十輒欲殺父今世方十歳比其二十吾已老矣】 【己酉】五年【趙太寜元年石鑒青龍元年燕慕容儁元年】春正月趙主虎稱皇帝夏四月趙主虎卒太子世立其兄遵弑之及其太后劉氏而自立 趙主虎病甚以彭城王遵【虎第三子】為大将軍鎮闗右燕王斌【勒之子】為丞相張豺為鎮衛大将軍並受遺詔輔政劉后恐斌不利于太子與張豺矯詔免斌歸第㝷殺之遵自幽州至鄴敕朝堂受拜遣之遵涕泣而去虎卒世即位尊劉后為皇太后劉氏臨朝稱制遵至河内聞喪㑹姚弋仲蒲洪及石閔【虎飬子本姓冉字永曽内黄人】等討梁犢還【梁犢故東宫髙力督石宣既誅犢及髙力萬餘人謫戍梁州虎稱帝大赦髙力不在赦例犢遂反戍卒皆隨之比至長安衆十餘萬遂出潼關趣洛陽所向奔潰虎以弋仲為征西大将軍與洪閔等討斬之 東宫髙力石宣簡多力之士以衞東宫號曰髙力置督将領之】遇遵于李城【在懐慶府温縣水經注奉溝水逕李城北即此】共說遵曰殿下長且賢先帝亦有意以為嗣末年惛惑為張豺所誤【張豺勸虎立世】今若聲豺之罪鼓行而討之其誰不開門倒戈以迎殿下者遵然之遂舉兵趣鄴以石閔為前鋒耆雋羯士皆出迎之豺惶怖亦出迎遵命執之擐甲耀兵入升前殿擗踊盡哀斬豺于市夷其族假劉氏令以遵嗣位封世為譙王廢劉氏為太妃尋皆殺之【世在位三十三日】以石閔為都督中外諸軍事【時沛王冲鎮薊聞遵殺世起兵討遵遵遣石閔擊之獲冲賜死】 蒲洪遣使來降 石閔言於趙主遵曰蒲洪人傑也今以鎮闗中【洪以討梁犢功拜雍州刺史都督雍秦諸州單事】恐秦雍之地非復國家之有宜改圖之遵遂罷洪都督洪怒歸枋頭【洪先為流民督帥諸氐居枋頭枋頭城名在今河南衛輝府濬縣水經注魏武于淇水口下大枋木以成堰遏其水入白溝以通漕運】 【時人號其處曰枋頭】遣使來降 秋七月征討都督褚裒率師伐趙不克而還 桓温聞趙亂遣諸将經營北方趙揚州刺史王浹舉夀春降西中郎将陳逵進據之征北大将軍褚裒上表請伐趙朝議以裒事任貴重不宜深入宜先遣偏師裒執奏乃加裒征討大都督帥衆三萬徑赴彭城北方士民降者日以千計朝野皆以為中原可復獨蔡謨憂之【人問其故謨曰夫能順天乗時濟羣生于艱難者非上聖與英雄不能為也其餘則莫若度德量力觀今日之事殆非時賢所及必将經營分表疲民以逞既而才畧踈短不能副心財殫力竭智勇俱困恐更貽朝廷之憂矣】魯郡民五百餘家起兵來附裒遣部将以銳卒迎之與趙将李農遇敗歿陳逵毁夀春奔還裒退屯廣陵未㡬還鎮京口【時河北大亂遺民二十餘萬渡河欲來歸附會裒已還威勢不振皆不能自㧞死亡畧盡裒慙憤發病而卒詔以荀羡監徐兖軍事是時梁州刺史司馬勲帥衆出駱谷破趙戍三輔毫傑多應之勲兵少不敢進遂向南陽拔宛城殺趙太守而還司馬勲濟南王遂之曽孫】 九月張重華自稱凉王 先是朝廷授重華凉州刺史西平公至是遂自稱王 冬十一月趙石鑒【虎庶子】弑其主遵而自立 初趙主遵之發李城也謂石閔曰努力事成以爾為太子既而立太子衍【故燕王斌之子】閔不平閔素驍勇屢立戰功復總内外兵權中書令孟凖勸遵誅之遵召鑒宻議鑒出告閔閔遂弑遵及衍推鑒即位鑒以閔為大将軍【遵在位一百八十三日】 秦雍流民立蒲洪為王 秦雍流民相帥西歸【石虎先破劉徙氐羌十五萬落于司冀州後破石生徙秦雍民及氐十餘萬户于關東今因趙亂故西歸】路由枋頭共推蒲洪為主衆至十餘萬鑒懼其逼欲以計遣之乃以洪為雍州牧洪會官屬議應受與否主簿程朴請與趙連和分境而治洪怒曰吾不堪為天子耶引朴斬之 【庚戌】六年【趙主石祗永寧元年魏主冉閔永興元年舊大國一趙小國三涼燕代新大國一魏凡五僣國】春閏正月趙石閔弑其主鑒而自立改國號魏 先是趙主鑒隂使樂平王苞【虎之子】等攻石閔不克【鑒懼夜殺苞将軍孫伏都劉銖等復攻閔為閔所殺】閔乃以兵守鑒于御龍觀下令城中曰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于是趙人百里内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閔知胡之不為己用遂帥趙人以誅胡羯無貴賤男女少長皆斬之死者二十餘萬【其屯戍四方者皆命趙人為将帥者誅之或髙鼻多鬚濫死者半】至是汝隂王琨【亦虎之子】起兵討閔諸将張沈張賀度等亦皆擁衆數萬不附于閔閔擊琨敗之遂擊賀度鑒宻使宦者召沈乘虚襲鄴宦者以告閔閔馳還廢鑒弑之【并殺虎之孫二十八人盡滅石氏鑒在位一百三日】謂衆曰吾屬故晉人也請與諸君分割諸州郡奉迎天子還都洛陽何如尚書胡睦曰陛下聖徳應天宜登大位晉氏衰微豈能混一四海乎閔曰尚書可謂識機知命矣乃即皇帝位國號大魏【閔未弑鑒時欲滅去石氏之迹託以䜟文有繼趙李改國號曰衞易鑒姓為李氏及已僣位更號其國曰魏復姓冉氏】 以殷浩督揚豫等州軍事 朝廷聞中原大亂復謀進取故以浩為中軍将軍督揚豫徐兖青州蒲洪為征北大将軍督河北諸軍事【是夏廬江太守袁真攻魏合肥克之明年鮮卑段龕以青州來降詔以為征北将軍龕蘭之子也】 蒲洪自稱三秦王改姓苻 時姚弋仲據灄【書陟反】頭【在今直冀州棗强縣東北元和志棗强縣外城即姚弋仲故壘】蒲洪據枋頭各有西據闗右之志弋仲遣其子襄【字景國】擊洪洪迎擊破之自稱大都督大将軍大單于三秦王以䜟文有草付應王乃改姓苻氏以雷弱兒【南安人】梁楞【安定人】魚遵【馮翊人】段陵【京兆人】為将相 二月燕王儁擊趙拔薊城徙都之 先是慕容霸【字道業皝第五子後更名垂】上書于燕王儁請伐趙儁猶豫未决将軍封奕慕輿根復言之儁乃以慕容恪慕容評陽騖為三輔将軍【恪為輔國評為輔弼騖為輔義謂之三輔】慕容霸為前鋒都督選兵二十萬講武戒嚴為進取之計至是儁與霸及慕輿于三道並出趙守将皆走儁遂拔薊入都之中州士女降者相繼【燕兵至范陽太守李産欲為趙拒燕衆莫為用乃降儁擢用之于是悉置幽州郡縣守宰遂循冀州取章武河間至渤海趙故殿中督賈堅擁衆不降慕容評與戰擒之以為樂陵太守 范陽章武河間皆晉國趙為郡范陽治涿河間治樂城注俱見前章武治東平舒故城在今順天府大城縣渤海晉郡沒于趙治南皮注亦見前李産字子喬范陽人賈堅渤海人】 故趙将麻秋殺苻洪洪子健【字建業洪第三子】斬秋遣使來請命 麻秋為苻洪所獲洪以為軍師将軍秋説洪先取闗中然後東争天下洪深然之既而秋因宴鴆洪欲并其衆洪世子健収秋斬之洪将死謂健曰吾所以未入闗者以為中州可定今不幸為孺子所困中州非汝兄弟所能辦我死汝急入闗言終而卒健代統其衆乃去王號稱晉官爵告喪請命 趙石祗【虎之子】稱帝于襄國 祗先以新興王鎮襄國冉閔既簒立趙公卿出奔者多歸之于是祗遂稱帝【改元永寕】六夷【胡三省注胡羯氐羌段氏及巴蠻是為六夷】據州郡者皆稱兵以應祗以姚弋仲為右丞相待以殊禮弋仲子襄雄勇多才畧祗以為驃騎将軍又以苻健為鎮南大将軍 夏魏主閔徴故散騎常侍辛謐【字叔重隴西狄道人】為太常謐不食而卒 謐有髙名歴劉石之亂徴辟皆不就及是閔徴為太常謐移閔書以為物極則反致至則危君王宜歸身晉朝必有由夷【許由伯夷】之㢘享松喬【赤松子王子喬】之夀因不食而卒 冬十一月苻健入長安遣使來獻捷 先是趙将王朗聞冉閔之亂自長安赴洛其司馬杜洪據長安自稱晉征北将軍闗西夷夏皆應之至是苻健謀據闗中乃率兵入潼闗【健欲取洪恐洪知之乃沿宫室于枋頭課民種麥示無西意已自稱晉征西大将軍悉衆而西以魚遵為前鋒治浮橋以濟孟津既濟焚橋自帥大衆與其弟雄俱進 苻雄字元才洪季子】洪遣将迎戰健敗之遂長驅至長安洪不能守奔司竹【園名元和志園在盩厔縣東有監丞掌之】 十二月免蔡謨為庶人 謨除司徒三年不就職【謨謂所親曰我若為司徒将為後代所哂義不敢拜也】詔書屢下終不受于是帝臨軒遣黄門侍中徴之使者十餘反稱疾不至【時帝方八歲自旦至申甚倦問左右曰所召人何至今不來臨軒何時當竟太后乃詔罷朝】會稽王昱等以謨違命無人臣禮請送廷尉謨懼素服自到廷尉待罪殷浩欲加以大辟荀羨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舉浩乃止詔免謨為庶人 【辛亥】七年【秦主苻健皇始元年是歲趙亡舊大國一魏小國三涼燕代新大國一秦凡五僣國】春正月苻健自稱秦天王【是為前秦】 健長史賈元碩等請依劉備稱漢中王故事表健為都督闗中諸軍事大單于秦王健怒曰吾豈堪為秦王耶且晉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曺所知也既而密使梁安諷元碩等上尊號遂即天王大單于位國號大秦【健分遣使者問氏疾苦拽羅雋異凡趙之苛政不便于民者皆罷之】 夏四月趙劉顯弑其主祇而自立 先是魏主閔攻襄國趙主祇遣使乞師于燕及姚弋仲弋仲遣其子襄救之【弋仲誠襄曰冉閔棄仁背義屠滅石氏我當為復讐老不能自行汝才十倍于閔若不梟擒不必復來見也】燕王儶亦遣兵來㑹閔軍大敗奔還鄴【姚襄歸弋仲怒其不擒閔杖之一百】已而祇遣其將劉顯攻鄴閔大破顯軍顯懼密使請降求弑祗以自效顯還遂弑祗【祗在位一年而亡後趙自石勒建國至祗亡凡七主合二十三年】未幾顯自穪帝明年魏克襄國殺顯遷其民于鄴【趙故汝陰王琨奔建康斬之于是石氏遂絶】 秋八月魏徐兗荆豫洛【即晉司州】五州來降 姚弋仲遣使來降 詔以弋仲為車騎大將軍六夷大都督子襄為平北將軍督并州 冬十二月桓温移軍武昌尋復還鎮 初桓温請經畧中原事乆不報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已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為人亦不之憚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覊縻而已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為國家用屢求北伐不聽至是拜表輒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軍于武昌朝廷大懼浩欲去位以避温吏部尚書王彪之【字叔武彬之子】言于㑹稽王昱曰若浩去職人情離駭必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乎又謂浩曰彼若抗表問罪卿為之首欲作匹夫豈有全地邪且當靜以待之令相王【謂會稽王】手書為陳成敗彼必旋師若不從則遣中詔又不從乃當以正義相裁奈何無故怱怱先自猖獗乎撫軍司馬髙崧【字茂璞廣陵人】乃為昱草書【曰冦難宜平時㑹宜接能斯㑹非足下而誰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或望風震擾一時崩散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國家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繋之明徳當先寜國而後圖其外區區誠懐豈可顧嫌而不盡哉】温即上疏惶恐致謝回軍還鎮 【壬子】八年【燕主慕容儁元壐元年是嵗魏亡大國二燕秦小國二凉代凡四僭國】春正月辛卯朔日食 秦王健穪皇帝 健以單于統臺百蠻非天子所宜領以授太子萇 二月殷浩使督統謝尚荀羡進屯夀春張遇據許昌叛降于秦 尚書左丞孔嚴【字彭祖愉從子】謂浩曰韓彭専征伐蕭曺守管籥君宜思㢘藺屈身之誼平勃交歡之謀令穆然無間然後可以保大定功浩不從上疏請北出許洛使尚羡進屯夀春張遇者故魏將以州來降【七年八月遇以許昌降】尚等不能撫慰遇仍據許昌叛降于秦浩軍不能進命羡鎮下邳 三月姚弋仲卒子襄率衆來歸詔屯譙城【此漢譙縣故城也今頼州府亳州是考譙有三一在河南夏邑祖逖所據一在江南滁州晉僑置曰南譙梁又曰北譙一即此】弋仲有子四十二人臨卒謂諸子曰石氏待吾厚本欲為之盡力今已滅矣汝亟歸于晉當執臣節無為不義也及卒襄與秦兵戰敗遂帥衆來歸單騎見謝尚尚聞其名命去仗衛幅巾見之歡若平生【襄博學善談論江東人士皆重之】 夏四月燕慕容恪等擊魏大破之執其主閔以歸殺之燕王儶遣慕容恪擊魏魏主閔時在常山【閔克劉顯因遊食常山諸郡】燕兵及之閔戰大敗為燕兵所執【閔素有勇名所將兵精銳燕人憚之慕容恪曰閔勇而無謀一夫敵耳不足破也乃分其君為三部擇鮮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鐵鎖連其馬為方陳而前閔乘千里馬名曰朱龍左操兩刃矛右執鈎㦸以擊燕兵斬首三百餘級望見大幢知其為中軍直衝之燕兩軍從旁夾擊大破之圍閔數重閔潰圍東走朱龍忽斃遂被執】送于龍城斬之遣慕容評攻鄴【閔將軍蔣幹及太子智閉城拒守遣使求救于謝尚 魏建國三年而亡】 六月謝尚得傳國璽獻之 初謝尚使建武將軍戴施據枋頭施聞蔣幹求救乃帥壯士百餘人入鄴助守三臺紿幹得傳國璽宣言使督䕶何融迎糧陰令懷璽送于枋頭謝尚迎致建康百僚畢賀【是秋慕容評克鄴留鎮之戴施奔倉垣】 謝尚攻張遇于許昌秦人救之尚等敗績殷浩退屯夀春秋九月浩復進屯泗口【泗水之口今徐州府境黄河所經本泗水故道】謝尚姚襄共攻張遇秦苻雄等救之尚等戰敗奔還淮南殷浩自許昌還屯夀春【秦徙張遇及陳頴許洛之民五萬餘戸于關中】已而浩復謀再舉【中軍將軍王羲之遺浩書曰今以區區江左天下寒心固已乆矣力爭武功非所當作自頃處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謀逺慮而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遂令天下將有土崩之勢今莫若還保長江督將各復舊鎮自長江以外覊縻而已引咎責躬更為善治省其賦役與民更始庶可以救倒懸之急也若猶以前事為未工復求之于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此愚智所不解也浩不從】遂進屯泗口【十月謝尚攻克許昌會朝廷徴尚為給事中尚還戍石頭】 罷遣太學生徒 浩以軍興罷遣太學生徒學校由此遂廢 冬十一月燕王儁穪皇帝 燕羣僚共上尊號燕王儁許之始置百官即皇帝位【先是慕容評克鄴送冉閔后董氏及太子智于薊儁詐言董氏以傳國璽獻之賜璽號奉璽君及是穪帝因改元元璽時晉使適至燕儶謂曰汝還白汝天子我承人乏為中國所推巴為帝矣】 【癸丑】九年秋七月殷浩遣兵襲姚襄不克冬十月遂率諸軍北伐襄邀敗之浩走譙城 姚襄屯厯陽以燕秦方彊未有北伐之志乃夾淮廣興屯田訓厲將士浩惡其彊盛屢遣刺客刺之客皆以情告襄浩潛遣將軍魏憬襲襄襄斬憬并其衆浩愈惡之遷襄蠡臺【在河南歸徳府商邱縣水經注睢陽城内有臺甚秀廣謂之蠡臺亦曰升臺】表授梁國内史襄益疑懼初浩遣人誘秦梁安雷弱兒使殺秦主健許以闗右之任弱兒等偽許之且請兵應接㑹張遇作亂【遇入秦為司空秦主健納其繼母遇恥之陰結闗中豪傑欲滅苻氏來降事覺被誅】浩聞之以為安等事成遂自夀春帥衆北伐欲進據洛陽修復園陵以襄為前驅襄引兵北行度浩將至偽遁而陰伏甲以邀之浩大敗走保譙城【浩將北伐吏部尚書王彪之上會稽王昱牋以為秦人容有詐偽未應輕進及浩敗昱謂彪之曰君言無不中張陳無以過也姚襄收浩資仗濟淮屯盱眙遣使建康陳浩罪狀并自陳謝詔以謝尚督江西淮南軍鎮厯陽】 十一月西平公張重華卒【諡敬烈】子曜靈【字元舒】嗣十二月凉州廢其主曜靈立張祚【字太伯重華庶兄】 祚有勇力善事内外與重華嬖臣趙長等結異姓兄弟及重華卒曜靈方十嵗以世子嗣位長等乃廢之而立祚祚㝷自穪涼王【于是改元置百官郊祀天地尚書馬岌切諫免官郎中丁琪復諫殺之】 【甲寅】十年【凉王張祚和平元年】春正月殷浩以罪免為庶人徙信安【本後漢新安縣晉改名今曰西安為浙江衢州府治】以王述為揚州刺史 浩師徒屢敗糧械都盡桓温因朝野之怨上疏請廢之朝廷不得已免浩為庶人徙信安自此内外大權一歸于温矣【浩既廢黜雖愁怨不形辭色常書空作咄咄怪事字乆之温謂掾郗超曰浩有徳有言向使作令僕足以儀型百揆朝廷用違其才耳將以浩為尚書令以書告之浩欣然許馬將答書慮有謬誤開閉者十數竟逹空函温大怒由是遂絶卒于徙所】 二月桓温帥師伐秦夏四月大敗秦兵于藍田【注見前】進軍灞上三輔皆降 温統歩騎四萬發江陵水軍自襄陽入均口【在襄陽府光化縣西北水涇注均水南注于沔謂之均口】至南鄉【漢縣唐省故城在今南陽府浙川縣】步兵自浙川【即故浙縣注見前今浙川乃西魏置】趣武闗命司馬勲出子午道以伐秦秦主健遣太子萇等帥衆五萬拒温戰於藍田秦兵大敗温轉戰而前進至灞上【萇等退屯城南健與老弱六千固守長安小城】三輔郡縣皆來降温撫諭居民使安堵復業民爭持牛酒迎勞男女夾路觀之耆老有垂泣者曰不圖今日復覩官軍【北海王猛少好學倜儻有大志隐居華陰間温入關被褐詣之捫虱而談當世之務旁若無人温異之問曰吾奉命除殘而三秦豪傑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逺千里深入敵境今長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知公之心所以不至温嘿然徐曰江東無卿比也乃署猛軍諮祭酒 王猛字景畧北海劇人】 姚襄叛降于燕 五月桓温與秦兵戰不利六月師還 温與秦丞相雄等戰于白鹿原【即灞上注見前】温兵不利死者萬餘人初温指秦麥以為糧既而秦人悉芟麥清野以待之温軍乏食徙闗中三千餘户而歸【温欲與王猛俱還猛還山諮師師曰君與桓温豈並世哉乃辭不就】 秦東海王苻雄卒 雄位兼將相權侔人主而謙恭汎愛遵奉法度故秦主健重之及是卒子堅【字永固】襲爵堅性至孝博學多能交結英豪吕婆樓【畧陽氐人】彊汪梁平老【畧陽人】皆與之善【胡三省曰苻堅事始此】 【乙夘】十一年【秦主苻生夀光元年凉王張元靚太始元年】春二月秦大蝗百草無遺牛馬相噉毛 夏六月秦主健卒太子生【字長生健第三子】立 先是秦太子萇拒桓温中流矢死秦主健乃立子生為太子【生幼少一目性麤暴其祖洪嘗戱之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謂健曰此兒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將殺之健弟雄曰兒長自當改何可遽爾及長力舉千鈞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絶一時健以䜟文有三羊五眼遂立之】至是健寢疾引魚遵雷弱兒毛貴王墮梁楞梁安叚純等受遺詔輔政謂生曰六夷酋帥及大臣執權者若不從汝命宜漸除之遂卒生即位【生欲改元羣臣奏曰未踰年而改元非禮也生怒窮推議主得僕射叚純殺之中書監胡文言有星孛于大角熒惑入東井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戮死願修徳以讓之生曰皇后與朕對臨天下可以應大喪矣毛太傳梁車騎梁僕射受遺詔輔政可以應大臣矣乃殺皇后及毛貴梁楞梁安已又殺丞相雷弱兒司空王堕并段弱兒九子二十七孫生雖諒隂遊飲自若彎弓露刃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備置左右即位未幾后妃公卿下至僕凡殺五百餘人】 秋閏九月凉州弑其君祚立張元靚【字元安】為凉王凉王祚淫虐上下怨憤河州刺史張瓘將軍宋混舉兵攻祚弑之及趙長等瓘先欲復立曜靈會曜靈已為祚所殺乃推其弟元靚為凉王【時方七嵗】 【丙辰】十二年春三月以桓温為征討大都督督諸軍討姚襄 先是姚襄所部多勸北還襄遂進據許昌至是桓温請移都洛陽修復園陵章十餘上不許詔温討襄 夏四月秦太后彊氏以憂卒 長安大風發屋㧞木秦宫中驚擾或稱賊至宫門晝閉五日乃止秦主尘推告賊者刳出其心彊太后弟平諫生怒鑿其頂而殺之太后以憂恨卒【已而生下詔曰朕受天命君臨萬邦有何不善而謗讟之音扇滿天下殺不過千而謂殘虐行者比肩未足為希方當峻刑極罰復如朕何時潼關以西至長安自去春以來虎狼為暴不食六畜専務食人羣臣謂禳之生曰野獸饑則食人飽當自止何禳之有且天豈不愛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殺之耳】 秋八月桓温敗姚襄于伊水【注見前】遂入洛陽修謁諸陵置戍而還襄北走據襄陵【漢縣今屬山西平陽府】 桓温自江陵北伐與僚屬登平乗樓【大船之樓】望中原歎曰遂使神州陸沉百年邱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貴【記室袁宏曰運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温作色曰昔劉景升有千斤大牛噉芻豆十倍于常牛負重致逺曾不若一羸挬魏武入荆州殺以享軍袁宏字彦伯陳郡陽夏人胡三省曰温以牛况宏徒縻廪禄而無用也】先是姚襄圍周成于洛陽【成本魏將降晉復叛據洛陽】踰月不克及是温軍至伊水襄撤圍拒之匿其精銳遣使謂温曰襄今奉身歸命願敕三軍小却當拜伏路左温曰我自開復中原無豫君事欲來便前何煩使人襄拒水而戰大敗奔北山【即北邙山】温追之不及周成帥衆出降温屯金墉謁諸陵修毁壞各置陵令表謝尚鎮洛陽令頴川太守毛穆之【字憲祖寳之子】等戌之襄奔平陽其故將尹赤【為秦并州刺史】以衆降之襄遂據襄陵 冬十月癸巳朔日食 十一月燕慕容恪攻廣固克之叚龕降燕 初龕與燕主儁書抗中表之儀【儁叚氏出】非其稱帝儁怒遣慕容恪擊之龕弟羆驍勇有智謀請先帥精銳拒之于河龕不從羆固請不已龕怒遂殺之【事在十一年】已而恪引兵濟河龕拒戰恪大破其軍進圍廣固為髙墻深塹以守之龕樵采路絶城中人相食乃面出降恪撫安新民悉定齊地【龕尋為儁所殺】 遣司空車灌如洛陽修五陵【宣景文武恵五帝陵】 詔遣灌等持節之洛陽修五陵帝及羣臣皆緦服臨于太極殿三日 【丁巳】升平元年【秦主苻堅永興元年燕光夀元年】春正月朔帝冠太后歸政徙居崇徳宫 二月太白入東井 秦有司奏太白罰星東井秦分當有暴兵起京師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為【去聲】渴耳何足怪乎 夏四月姚襄據黄落【即今黄堡鎮在西安府同官縣南長安志秦苻黄眉討姚襄于此】秦遣兵擊斬之弟萇【字景茂弋仲第二十四子】以衆降秦 襄將圖闗中進屯杏城【在鄜州中部縣西南】羌胡及秦民歸之者五萬餘户遂據黄落秦遣廣平王黄眉東海王堅將軍鄧羌禦之羌以騎三千壓襄壘門而陳襄怒出戰羌陽敗走襄追至三原【宋白曰苻秦于嶻㠔山置三原䕶軍嶻㠔山亦曰嵯峨山在今西安府三原縣西北】羌迴騎擊之黄眉等以大衆繼至襄兵大敗擒而斬之弟萇帥其衆降【秦以公禮葬襄】 六月秦苻堅弑其君生自立為天王 秦主生殘虐滋甚【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謡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魚遵及其子孫又自以眇目諱言殘缺偏隻少無不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或剝人面皮使之歌舞以為樂羣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東海王堅素有時譽與故姚襄參軍薛讚【太原人】權翼【畧陽人】善讚翼密說堅宜早為計勿使他姓得之堅以問尚書吕婆樓婆樓曰僕刀環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里舎有王猛者謀畧不世出宜請而咨之堅因婆樓以招猛一見如舊友語及時事堅大悦自謂元德之遇孔明也【太史令康權言于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入太微連東井自去月上旬沉隂不雨以至于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之】先是特進梁平老勸堅及早舉事堅未敢發及是生夜對侍婢言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婢以告堅及堅兄清河王法法與梁平老帥壯士潛入雲龍門堅與吕婆樓帥麾下繼進宿衛將士皆舍仗歸堅生猶醉寐堅兵殺之堅以位讓法法曰汝適嗣且賢宜立堅乃去帝號穪大秦天王大赦改元立子宏為太子法為丞相弟融【字博休】為陽平公子丕【字永叔】為長樂公李威【茍太后姑子】為左僕射【融明辨過人耳聞則誦目過不忘力敵百夫堅愛重之丕亦有文武才幹治民斷獄皆亞于融威知王猛賢勸堅以國事任之堅謂猛曰李公知君猶鮑叔牙之于管仲也猛以兄事之法㝷為茍太后所忌后乃與李威謀賜法死堅慟哭嘔血封其子陽為東海公敷為清河公】 秋八月立皇后何氏【散騎常侍準之女準字幼道灊人】 冬十一月燕徒都鄴 燕主儁自薊徙都于鄴復作銅雀臺【燕主嘗夢石虎齧其臂乃發虎墓求屍不獲購以百金得于東明觀下僵而不腐儁數其殘暴之罪而鞭之投諸漳水 東明觀在故鄴城南】 秦以王猛為尚書左丞 秦王堅行至尚書以文案不治免左丞陳卓官以王猛代之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絶世秦民大恱 【戊午】二年秋八月以謝萬監司豫等州軍事 會稽王昱欲以桓温弟雲【字子初】為豫州刺史僕射王彪之曰温居上流已割天下之半其弟復處西藩兵權萃于一門非深根固蒂之道也昱乃更以謝萬代之【王羲之與温牋曰謝萬才流經通使主廊廟固是後來之秀今以撫順荒餘則違才易務矣又遺萬書曰以君邁往不屑之韻而俯同羣辟誠難為意然所謂通識當隨事行蔵耳願君與士卒之下者同甘苦則盡善矣萬不能用】 秦大旱 秦王堅減膳徹樂命后妃以下悉去羅紈開山澤之利息兵飬民旱不為灾 冬荀羡伐燕不克而還以郗曇【字重熙鑒之字】督徐兖軍事燕㤗山太守賈堅屯山茌【漢茌縣晉曰山茌隋省故城在今濟南府長清縣】荀羡引兵擊之擒堅遂拔山茌【羡謂堅曰君祖父世為晉臣奈何背本不降堅曰晉自棄中華非吾叛也氏既無主彊則托命既已事人安可改節遂憤惋而卒】已而慕容塵遣司馬恱明救泰山羡兵大敗燕復取山茌會羡疾篤徴還以郗曇督徐兖軍鎮下邳 燕使慕容垂守遼東 燕吴王垂本名覇燕王儁素惡之因為更名【初燕王皝竒覇之才故名曰覇將以為世子羣臣諌而止然寵遇猶踰于世子由是儁惡之以其嘗墮馬折齒更名曰缺尋以其應䜟文更名曰垂徙鎮龍城大得東北之和儁愈惡之遂召還】垂娶叚氏【叚末柸女】才髙性烈自以貴姓不尊事儁后可足渾【代北三字姓】氏后銜之中常侍湼浩【湼姓浩姓】希㫖告叚氏為巫蠱欲以連汚垂收下廷尉考驗終無撓辭故垂得免禍而叚氏竟死獄中出垂為平州刺史鎮遼東 【己未】三年秋泰山太守諸葛攸伐燕敗績冬十月謝萬郗曇復伐之曇病引還萬衆潰免為庶人 攸將水陸二萬擊燕入自石門【山名在兗州府曲阜縣西北】屯于河渚【文河之渚荀羡傳羡引汶通渠至于東阿】燕上庸王評帥步騎五萬與戰東阿【注見前】攸大敗十月詔萬軍下蔡【注見前】曇軍髙平【晉侯國後為縣北齊廢故城在今兗州府鄒縣】以擊燕【萬矜豪傲物但以嘯詠自髙未嘗撫衆兄安謂曰汝為元帥宜數接對諸將以恱其心豈有傲誕如此而能濟事也萬乃召集諸將一無所言直以如意指四座云諸將皆勁卒諸將益恨之安慮萬不免乃自隊帥以下無不親造厚相親託】萬帥衆入渦潁以援洛陽郗曇以病退屯彭城萬以為燕兵大盛故曇退即引兵還衆遂驚潰【萬狼狽單歸諸將欲圖之以安故而止】詔廢萬為庶人降曇號建武將軍于是許昌潁川譙沛諸城皆沒于燕 十二月秦以王猛兼司校尉 先是堅以鄧羌為御史中丞又以猛領京兆尹【彊太后弟徳酗酒豪横掠人財貨子女猛下車收徳奏未及報已陳屍于市堅馳使數之不及】猛與羌同志疾惡糾案無所顧忌數旬之間權豪貴戚殺戮刑免者二十餘人朝廷震栗姦猾屏氣路不拾遺堅歎曰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既而以猛為吏部尚書㝷遷太子詹事左僕射至是以猛為輔國將軍司校尉居中宿衛餘官如故猛嵗中五遷權傾内外人有毁之者堅輒罪之于是羣臣不敢復言 【庚申】四年【燕慕容暐建熙元年】春正月燕主儁卒太子暐【字景茂】立初燕主儁寢疾謂太原王恪曰今二方未平景茂冲幼社稷屬汝何如恪曰太子雖幼臣何敢干正統儁怒曰兄弟之間豈虛飾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豈不能輔少主乎儁喜曰汝能為周公吾復何憂李績【字伯陽産之子】清方忠亮汝善遇之召吴王垂還鄴至是疾篤召恪及司空陽騖司徒評將軍慕輿根受遺詔輔政乃卒太子暐即位慕輿根自恃勲舊心不服恪欲為亂已又思戀舊土謀欲還東恪乃密奏根罪狀誅之【時新遭大喪誅夷狼籍内外恟懼恪舉止如常人不見其有憂色每出入一人歩從或說以宜自嚴備恪曰人情方懼當安重以鎮之奈何復自驚擾恪雖綜大任而朝廷之禮兢兢嚴重每事必與司徒評議之虚心待士諮詢善道愚才授任人不踰位朝臣或有過失不顯其狀随宜他敘時人以為大愧莫敢犯者或有小過自相責曰爾復欲望公遷官邪朝廷初間儁卒皆以為中原可圖桓温曰象容恪尚在憂方大耳】 秋八月辛丑朔日食既 桓温以謝安為征西司馬 安少有重名前後徴辟皆不就寓居會稽以山水文籍自娱雖為布衣時人皆以公輔期之士大夫至相謂曰安石不出當如蒼生何安弟萬廢黜始有仕進之志時年已四十餘桓温請為司馬安乃赴召温深禮重之 【辛酉】五年夏五月帝崩琅邪王丕【成帝長子】即位【是為哀帝】 帝崩無嗣皇太后命曰琅邪王丕中興正統義望情地莫與為比其以王奉大統于是百官備法駕迎入即位 秋七月葬永平陵【在江寕府上元縣】 九月立皇后王氏【濛之女】 尊何皇后為穆皇后 凉張邕殺宋澄冬十月張天錫【字純嘏駿少子】誅之詔以張元靚為凉州刺史西平公 先是凉宋混誅張瓘【混素忠鯁瓘欲殺之因廢張元靚而自立混以太后令誅之】請張元靚去王號復穪凉州牧既而混卒元靚以混弟澄為領軍將軍輔政右司馬張邕惡之至是邕攻殺澄自為中䕶軍驕縱専權多所刑殺元靚叔父天錫殺之盡滅其族元靚以天錫為大將軍輔政始奉升平年號故有是命 秦滅張平 平故趙并州刺史趙亡降秦又降燕復請降于建康欲中立以自固既而秦王堅擊之擒其養子張蚝【本姓弓上黨人多力趫捷能曳牛却走超越髙城堅募人生致之鄧羌擒之以獻 蚝七吏反】平衆大潰乃降【秦王以蚝為虎賁中郎將常置左右稱羌蚝皆萬人敵】未幾燕擊平平復降燕㝷又叛燕至是秦攻之謝罪于燕以求救燕人惡其反覆弗救也遂為秦所滅 秦舉四科 秦王堅命牧伯守宰各舉孝弟廉直文學政事察其所舉得者賞之非其人者罪之由是人莫敢妄舉請託不行士皆自勵雖宗室外戚無才能者皆棄不用官皆稱職田疇修闢倉庫充實賊盜屏息 哀皇帝 【壬戌】隆和元年春正月減田租畝收二升 二月以庾希【字始彦氷之子】為徐兗刺史袁真監豫司等州軍事希鎮下邳真鎮汝南 燕吕䕶攻洛陽桓温遣兵救之秋七月燕師引還先是䕶遣使來降拜冀州刺史燕討之復奔還燕【事在升平五年】至是䕶攻洛陽守將陳祐告急桓温遣庾希竟陵太守鄧遐【字應逺嶽之子】帥師助守因上疏請遷都洛陽朝廷畏温不敢為異著作郎孫綽【字興公楚之孫】上疏爭之【疏曰自䘮亂以來六十餘年士民播流江表已經數世存者老子長孫亡者邱壠成行雖北風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實為交切温今此舉誠為遠圖而百姓震駭豈不以反舊之樂賖趨死之憂促哉臣愚以為宜遣將帥有威名資實者先鎭洛陽掃平梁許清□河南豺狼逺竄中夏小康然後可徐議遷徙耳】温見綽表不悦曰致意興公何不㝷君遂初賦【綽少慕高尚嘗著遂初賦以見志】而知人家國事邪時朝廷憂懼將遣侍中止温王述曰温欲以虚聲威朝廷耳但從之自無所至詔從其計温果不行温又議移洛陽鐘虡述曰永嘉不競暫都江左方當蕩平區宇旋軫舊京若其不爾宜改遷園陵不應先事鐘虡温乃止七月䕶退希等亦還【明年燕畧地河南陷許昌汝南陳郡及河南諸城遂通洛陽】 秦王堅臨太學 秦王堅親臨太學考第諸生經義與愽士講論自是每月一至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癸亥】興寜元年夏五月加桓温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温以王坦之【字文度述之子】為長史又以郗超為參軍王珣【字元琳導之孫】為主簿每事必與二人謀之【府中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温氣槩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自謂不能測傾身待之超亦深自結納與謝元皆為温掾温俱重之曰謝掾年四十必擁旄仗節王掾當作黒頭公皆未易十也 謝元字㓜度安兄奕之子】 秋八月有星孛於角亢 涼張天錫弑其君元靚而自立 天錫弑元靚自稱凉州牧西平公遣司馬奉章詣建康請命 【甲子】二年【凉西平公張天錫元年】春三月大閲户口令所在土斷令西北士民僑寓東南者所在以土著為斷嚴其法禁稱為庚戌制【以是月庚戌日行之故稱】 帝寢疾皇太后臨朝攝政 帝信方士言斷穀餌藥以求長生侍中高崧諌不聽尋以藥發不能親萬幾太后攝政 夏五月以王述為尚書令 述每受職不為虚讓其所辭必於不受及為尚書令子坦之白述故事當讓述曰汝謂我不堪邪曰非也但克讓自美事耳述曰旣謂堪之何為復讓人言汝勝我定不及也 加桓温揚州牧 時召温入參朝政辭不至秋七月詔復徴温温至赭圻【嶺名在太平府繁昌縣西】詔止之温遂城赭圻【城在嶺下臨江】居之遙領揚州牧 【乙丑】三年【秦建元元年】春正月皇后王氏崩【諡曰靖】 桓温移鎭姑孰以弟豁【朗之子】監荆揚等州軍事 三月帝崩琅邪王奕【帝之弟】卽位【是為廢帝】 帝崩無嗣皇太后詔以奕承大統 燕陷洛陽將軍沈勁【字世堅充之子】死之 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以雪耻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及燕人逼洛陽陳祐守之勁自表求配祐効力詔以為長史令自募兵得千人以行至洛陽屢破燕軍祐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許昌為名留勁以五百人守之勁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至是燕太宰恪吳王垂共攻克洛陽執勁勁神氣自若恪將宥之將軍慕輿䖍曰勁雖竒士觀其志度終不為用遂殺之朝廷嘉勁之忠贈東陽太守【司馬氏光曰沈勁耻父之惡致死以滌之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可謂能為子矣】 葬安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夏六月益州刺史周撫卒 撫在益州三十餘年甚有威惠詔以其子楚【字元孫】代之【梁州刺史司勲乆有據蜀之志憚撫不敢發及撫卒遂舉兵反自稱成都王引兵入劍閣圍成都桓温遣江夏相朱序會楚討斬之 朱序字次倫義陽人】 秋七月立皇后庾氏【氷之女】 帝奕 【丙寅】太和元年夏五月皇后庾氏崩 秋七月葬孝皇后 冬十月以會稽王昱為丞相錄尚書事加殊禮 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丁夘】二年春二月燕太宰慕容恪卒 恪疾病燕主暐親視之問以後事恪曰吳王垂文武兼資管蕭之亞若任以政國家可安不然秦晉必有覬覦之計言終而卒 秋九月以郗愔都督徐兗等州軍事 冬代王什翼犍擊匈奴劉衛辰【鐵弗劉虎之曽孫】走之 先是衛辰降秦入居塞内已叛秦降代未幾又叛代至是什翼犍擊之河氷未合命以葦絙約流澌俄而氷合然猶未堅乃散葦於其上氷草相結有如浮梁兵乗以渡衛辰不意兵猝至遂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還衛辰奔秦秦送還朔方遣兵戍之 【戊辰】三年春三月丁巳朔日食 冬十二月加桓温殊禮 位在諸侯王上 【己巳】四年夏四月桓温帥師代燕秦人救之秋九月温及燕人戰於枋頭不利而還袁眞以夀春叛降於燕温帥歩騎五萬發姑孰自兗州伐燕六月至金鄉【後漢縣今屬兗州府】天旱水絶使將軍毛虎生【穆之小字名紀王靖后諱故行字字又同桓温母名更稱小字】鑿鉅野【注見前】三百里引汶【注見前】會於清【即今大清河古濟水也自㤗安府東平州南東北流至武定府利津縣入于海通典東平濟南北海界中有水流入海謂之清河即此】温引舟師自清水入河舳艫數百里【郗超謂温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㓂不戰運道必絶因敵為資復無所得此危道也不若舉衆趨鄴彼必望風逃潰北歸遼碣若能出戰則事可立决若恐勝負難必務欲持重則莫若頓兵河濟控引漕運俟資儲充備來夏乃進捨此二䇿而運軍北上進不速决退必愆乏賊因此勢以日月相引漸及秋冬水更澁滯北方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於時所憂非獨無食而已温不從】燕主暐使下邳王厲逆戰敗還前鋒鄧遐朱序亦敗燕兵七月温至枋頭暐及太評大懼謀奔和龍吳王垂曰臣請擊之若其不㨗走未晚也暐乃使垂率衆五萬以拒温又遣樂嵩請救於秦許賂虎牢以西之地【秦羣臣議曰昔桓温伐我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王猛曰燕雖彊大慕容評非温敵也若温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兗豫之粟觀兵崤渑則陛下大事去矣不如與燕合并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後我承其敝而取之不亦善乎堅從之】八月秦王堅遣茍池鄧羌率歩騎二萬以救燕初温使袁眞攻譙梁開石門以通水運不克九月燕范陽王德【字元明皝少子】帥騎屯石門李邽帥兵斷温糧道徳使慕容宙帥騎一千為前鋒與晉兵遇宙使二百騎挑戰分餘騎為三伏挑戰者兵未交而走晉兵追之宙帥伏擊之晉兵死者甚衆温戰數不利糧儲復竭又聞秦兵將至焚舟棄輜重鎧仗自陸道奔還自東燕【晉郡卽春秋南燕注見前】出倉垣鑿井而飲【胡三省注恐燕追兵毒汴濟上流也】行七百餘里燕將爭欲追之吳王垂曰温初退必嚴設警備簡精鋭為後拒不如緩之彼幸吾未至晝夜疾趨俟其氣衰擊之無不克矣乃帥八千騎行躡其後温果兼道而進數日垂曰可矣乃急之追及於襄邑【注見前】德先帥勁騎伏於東澗中與垂夾擊温大破之斬首三萬級秦茍池邀擊温于譙又破之温收散卒屯於山陽深耻䘮敗乃歸罪袁眞奏免為庶人眞不服表温罪狀朝廷不報遂據壽春叛降燕 冬十一月燕慕容垂出奔秦秦以為冠軍將軍 燕吳王垂自襄邑還鄴威名益振太傅評愈忌之垂奏將士功賞皆抑而不行太后可足渾氏素惡埀與評謀誅之太宰恪之子楷知之以告且曰先發制人但除評及樂安王臧餘無能為矣垂曰骨肉相殘吾不忍為也寜避之於外耳十一月請畋於大陸【注見前】因微服將趨龍城至邯鄲少子麟素不為垂所愛逃還告狀燕主暐遣精騎追之重散騎滅跡得免世子令請給數騎襲鄴垂曰不可乃與叚夫人【前妃叚氏之女弟】及令楷幷諸子俱奔秦初秦王堅聞恪卒隂有圖燕之志憚垂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郷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夲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子猛曰垂父子譬如龍虎非可馴之物若借以風雲將不可復制不如早除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猶不棄言况萬乗乎乃以垂為冠軍將軍【時燕遣梁琛使秦及歸言于評曰秦人曰閲軍旅聚糧陕東和必不乆今呉王人往宜為之備評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㫁問王猛曰名不虚得既又以告燕主暐皆不然之惟皇甫真深以為憂上疏請選将益兵以防未然不聴】 秦遣王猛等伐燕十二月取洛陽 初燕人許割虎牢以西賂秦晉兵既退燕人謂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救難理之常也秦王堅大怒遣猛及将軍梁成鄧羌帥歩騎三萬伐之攻洛陽洛陽降 桓温徙鎮廣陵 温發徐兖州民系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書監孫盛【字安國太原中都人】作晉春秋直書時事温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闗若門門户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居家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班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號泣稽顙請為百口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寫别本傳之外國及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于遼東人與見本不同遂兩存之】 【庚午】五年【是歳燕亡大國一秦小國二凉代凡三僭國】春正月慕容令自秦奔燕王猛之發長安也請慕容令參其軍事以為鄉導既至洛陽猛賂垂所親使詐為垂使者謂令曰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秦王心亦難知聞東朝比來悔悟吾今還東汝可速發令疑之躊躇終日又不可審覆乃奔燕軍猛表令叛状垂懼而出走為追騎所獲秦王堅待之如舊【堅謂垂曰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亦各行其志然燕之将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卿何為過懼而狼狽如是乎】燕人以令叛而復還疑為反間徙之沙城【令自度終不能免帥沙城戌卒數千人襲龍城不克為其下所殺 沙城在龍城東北】 夏六月秦王猛督諸軍復伐燕 猛督将軍楊安等十将歩騎六萬以伐燕燕主暐命太傅評将中外精兵三十萬拒之評畏猛不敢進猛克壺闗【所過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司徒長史申歎曰鄴必亡矣然越得歳而吴伐之卒受其禍今福徳在燕燕雖得志燕之復建不過一紀耳】入晉陽【楊安攻晉陽乆未下猛引兵助攻為地道使将軍張蚝帥壮士數百潜入城中大呼斬闗納秦 兵】及慕容評戰于潞川【水經注濁漳水過潞縣北闞駰曰潞為冀州浸即濁漳也 潞縣故城在今潞安府潞城縣濁漳注見前】敗之【評屯潞川猛進兵與相持評為人貪鄙障固山泉鬻樵及水積錢帛如邱陵士卒怨憤莫有鬬志猛聞之笑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萬之衆不足畏况數十萬乎燕主暐讓評且趣使戰評大懼請戰于猛俄而交兵秦将鄧羌張蚝等馳赴 燕陣出入數四旁若無人燕兵大敗評單騎走還】遂長驅圍鄴【猛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寛燕民各安其業更相謂曰不圖今日復見太原王猛聞之嘆曰慕容元恭可謂古之遺愛矣設太牢以 祭之】 秋七月癸酉朔日食 冬十一月秦王堅入鄴執燕主暐以王猛為冀州牧都督闗東六州軍事 秦兵圍鄴秦王堅詔猛曰朕今親帥六師星言電赴将軍其休養士卒以俟朕至然後取之于是堅留李威輔太子自率精鋭十萬赴鄴燕主暐與慕容評等奔龍城堅使将軍郭慶追之及于髙陽執暐以詣堅堅釋之令還宫帥文武出降【評奔髙句麗髙句麗執送于秦 前燕自慕容廆㩀大棘至儁僣號及暐亡凡四主合八十六年】堅以猛為使持莭都督闗東六州諸軍事冀州牧鎮鄴守令有闕令以便宜補授将士封賞各有差州縣守長皆因其舊以燕申紹韋儒俱為繡衣使者循行闗東觀省風俗勸課農桑賑恤窮困收死亡旌顯莭行燕政有不便于民者皆變除之遷暐及鮮卑四萬户于長安【封暐為新興侯以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燕故太史黄嘆曰燕必中興其在吴王乎恨吾老不及見耳】 【辛未】六年【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桓温㧞夀春獲袁瑾誅之先是袁真死子瑾代領其衆燕秦皆以兵助瑾桓温擊破之遂圍夀春至是燕已亡瑾求救于秦秦遣将軍王鑒張蚝帥歩騎二萬救之温遣桓伊【字叔夏宣族子】等大破鑒蚝于石橋【在肥水北】遂拔夀春擒瑾送建康斬之 代世子寔卒【後魏追諡獻明帝】 初代将長孫【拓拔鬱律長子沙莫雄之後為長孫氏】斤謀弑代王什翼犍寔格之傷脇至是卒寔娶東部大人賀野干【賀蘭部酋長魏書官氏志北方賀蘭後改為賀氏】之女有遺腹子什翼犍名之曰渉圭【即魏太祖道武皇帝後名珪】 秦伐仇池克之執楊纂以歸 初朝廷以楊世【楊初曾孫】為秦州刺吏世亦稱臣于秦世卒子纂立始與秦絶至是秦将楊安等伐纂克之遂執以歸秦王堅命安留鎮仇池 冬十一月桓温入朝廢帝為東海王迎會稽王昱入即位【是為簡文帝】 温恃其才畧隂蓄不臣之志嘗撫枕嘆曰男子不䏻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温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時望還受九錫及枋頭之敗威名頓挫既克夀春謂郗超曰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也乆之超就温宿中夜謂曰眀公不為伊霍之舉無以立大威權鎮壓四海温遂與定議【以帝素無過而牀第易誣乃揚言帝早有痿疾嬖人朱靈寶等參侍内寢三美人生三男将移皇基人莫審其虚實】乃詣建康諷褚太后請廢帝而立會稽王昱並作令草呈之太后集百官于朝堂宣皇太后令廢帝為東海王迎昱即帝位【帝既即位温有足疾詔乗輿入殿温撰辭欲陳述廢立本意帝引見便泣下數十行温兢懼竟不䏻一言而出】温威勢翕赫侍中謝安見温遙拜温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後温遂還姑孰【秦王堅聞温廢立謂羣臣曰温前敗灞上後敗枋頭不能思愆自貶以謝百姓方更廢君以立威六十之叟舉動如此将何以容于四海乎諺曰怒其室而作色于父温之謂矣】 十二月降封東海王為海西縣公 桓温奏廢放之人不可以臨黎元東海王宜依昌邑故事太后詔封海西縣公㝷遷于吴縣温威震内外帝雖處尊位拱黙而已【帝美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塵滿席湛如也雖神識恬暢然無濟世大畧謝安以為恵帝之流但清談差勝耳】 太宗簡文皇帝 【壬申】咸安二年春三月秦命闗東禮送經藝之士 秦王堅詔闗東之民學通一經才成一藝者所在郡縣以禮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學不通一經才不成一藝者罷遣還民 秋七月帝崩太子昌眀即位【是為孝武帝】 帝不豫急詔桓温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温辭不至詔立皇子昌明為皇太子道子為瑯邪王【領會稽國以奉帝母鄭太妃之祀】遺詔温依周公居攝故事又曰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持詔入于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儻來之運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專之帝乃使改詔曰家國事一禀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羣臣曰當須大司馬處分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朝議乃定太子即位太后欲令温居攝彪之曰此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使萬㡬停滯稽廢山陵未敢奉令事遂不行【温望簡文臨終傳位不爾便當居攝既不副所望與弟冲書曰詔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疑王坦之謝安所為心銜之】 八月秦加王猛都督中外諸軍事 先是秦王堅以猛為丞相苻融為冀州牧猛至長安復加都督中外諸軍事辭章三四上堅不許猛為相堅端拱于上百官總己于下軍國之事無不由之猛剛眀清肅善惡著白放黜尸素顯拔幽滯勸課農桑練習軍旅官必當刑刑必當罪由是國富兵强戰無不克秦國大治【陽平公融在冀州坐擅起學舎為有司所糾使燕尚書郎髙泰至長安見猛曰昔魯僖公以泮宫發頌齊宣王以稷下垂聲今陽平公開建學宫乃煩有司舉劾明公懲勸如此下吏何以逃罪乎猛曰是吾過也事遂釋】 冬十月髙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三吴大饑 烈宗孝武皇帝 【癸酉】寜康元年春二月桓温來朝 温來朝詔吏部尚書謝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時都下恟恟云欲誅王謝因移晉祚坦之甚懼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决于此行温既至百官拜于道側温大陳兵衛延見朝士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板安從容就席謂温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眀公何湏壁後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䏻不爾遂命撤之與安笑語移日【温令郗超卧帳中聴其言風動帳開安笑曰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時天子㓜弱外有强臣安奭坦之盡忠輔衛卒安晉室三月温有疾還姑孰】 秋七月桓温死以桓冲都督揚豫江州軍事 温疾篤諷朝廷求九錫屢使人趣之謝安王坦之故緩其事使袁宏具草安見其草輒改之由是歴旬不就温弟江州刺史冲問温以安坦之所宜任温曰渠等不為汝所處分也温以世子熈才弱使冲領其衆温卒冲代温居任盡忠王室㦯勸誅除時望冲不從始温在鎮死罪皆專决冲以為生殺之重當歸朝廷湏報後行【熈及弟濟謀殺冲冲徙之長沙稱温遺令以少子元為嗣襲封南郡公時方五歳桓元字敬道一名靈寳】 皇太后臨朝攝政以王彪之為尚書令謝安為僕射謝安以天子㓜冲欲請崇德太后臨朝【褚太后居崇德宫簡文即位尊后為崇德太后】彪之曰上年垂及冠婚反令從嫂臨朝豈所以光揚盛徳乎安不欲委任桓冲故請太后臨朝已得專决遂不從其言彪之與共掌朝政安毎歎曰朝廷大事衆所不䏻决者以諮王公無不立决 冬秦寇梁益䧟之 秦取二州卭筰夜郎皆附之【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步騎送母趣江陵為秦将所獲虓遂降秦秦王堅欲以虓為尚書郎虓曰䝉晉厚恩老母見獲失莭于此母子獲全秦之惠也雖公侯之貴不以為榮遂不仕毎見堅㦯箕踞而坐呼為氐賊秦人以虓不遜屢請殺之堅待之彌厚周虓字孟威楚之孫】 彗星見 彗星出于尾箕【晉書天文志尾九星亦為九子箕四星亦曰天津】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見及冬不㓕秦太史令張孟言尾箕燕分【天文志自尾十度至南斗十一度為析木燕之分野】東井秦分【自東井十六度至栁八度為鶉首秦之分野】也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㓕秦二十年之後代當㓕燕【胡三省曰按天文志雲中入東井一度定襄入東井八度代郡入東井二十八度皆拓拔氏地也所以知代當㓕燕者天道好還秦已滅矣代乗天運反而滅燕自然之數也】慕容氏布列朝廷臣竊憂之宜剪其魁傑以消天變堅不聴陽平公融亦上疏言之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懐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災茍䏻内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甲戌】二年春二月以王坦之都督徐衮等州軍事詔謝安總中書 安好聲律朞功之慘不廢絲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坦之屢書苦諫曰天下之寳當為天下惜之安不䏻從又嘗與王羲之登冶城【在江寜府沿北金陵記即今朝天宫】悠然遐想有髙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効而虚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世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耶 【乙亥】三年夏五月徐兖都督藍田侯王坦之卒【諡曰獻】坦之臨終與謝安桓冲書惟以國家為憂言不及私 以桓冲為徐州刺史謝安領揚州刺史 冲以安素有重望以揚州讓之自求外出桓氏族黨莫不苦諌冲處之澹然 秋七月秦丞相清河侯王猛卒【諡曰武】 猛寝疾秦王堅親為祈郊廟社稷分遣近臣徧禱河岳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德開闢以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德莫如盡言謹以垂歿之命竊獻遺欵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七月堅親至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沒之後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大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三臨哭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耶何奪吾景畧之速也之如漢霍光故事 八月立皇后王氏【濛女孫】 九月以徐邈【東莞姑幕人家京口】為中書舎人【晉官掌呈奏案】 帝講孝經始覽典籍延儒士謝安薦邈補中書舎人毎被顧問多所匡益帝㦯宴集酣樂之後好為詩章文詞穢雜邈應時收斂還省刋削經帝重覽然後出之 冬十月癸酉朔日食 秦置聴訟觀遣太子入學禁老莊圖䜟之學 秦王堅詔曰新喪賢輔百司㦯未稱朕心可置聴訟觀五日一臨以求民隐今天下雖未大定權可偃武修文以稱武侯【謂王猛】雅㫖其増崇儒教禁老莊圖䜟之學犯者棄市妙簡學生太子及羣臣之子皆就學受業尚書郎王佩讀䜟堅殺之䜟學遂絶 【丙子】太元元年【是歳凉代皆亡僣國一秦】春正月朔帝冠太后歸政以謝安為中書監録尚書事 秋七月秦遣兵擊凉州八月敗其兵凉将掌據死之張天錫降 秦王堅以天錫雖稱藩受位而臣道未純遣将軍茍萇梁熈等将兵臨西河尚書郎閻負梁殊奉詔徴之若有違命即進師撲討負殊至姑臧天錫㑹官屬謀之皆曰河西天險若悉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何遽知其不㨗也天錫攘袂大言曰孤計决矣言降者斬乃縛負殊射殺之使将軍馬建帥衆二萬拒秦八月秦師濟河天錫遣掌據軍于洪池【嶺名在今凉州府武威縣東南】自帥餘衆屯金昌城【在今凉州府永昌縣】茍萇使姚萇為前驅馬建迎䧏掌據戰死【據兵敗就帳免胄西向稽首伏劍而死】天錫出城自戰城内又反乃奔還姑臧秦兵至天錫面縛出降凉州郡縣悉下封天錫歸義侯【前凉自張軌據凉州至天錫亡凡九主合六十九年】 詔除度田收租之制 初哀帝減田租畆收二升至是除之王公以下口稅米三斛蠲在役之身 冬十一月己巳朔日食 秦遣兵擊代敗之十二月代寔君弑其君什翼犍秦討殺之遂分代為二部 劉衛辰為代所逼求救于秦秦王堅遣行唐公洛鄧羌朱彤等将兵擊代以衛辰為鄉導代王什翼犍使南部大人劉庫仁【一名洛垂衛辰之族什翼犍之孫】将兵拒戰大敗什翼犍病不能自将乃奔隂山之北聞秦兵稍退復還雲中初什翼犍世子寔早卒寔子珪尚㓜慕容妃諸子皆長繼嗣未定至是庶長子寔君遂殺諸弟幷弑什翼犍秦兵趨雲中部衆逃潰國中大亂珪母賀氏以珪走依賀納【野干之子】秦王堅召代長史燕鳳【字子章代人】問代亂故鳳具以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至長安車裂之【堅欲遷珪于長安鳳固請曰代王遺孫冲㓜莫相統攝庫仁勇而有智衛辰狡猾多變皆不可獨任宜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讐而勢莫敢先發俟其孫稍長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繼絶之徳于代使其子孫永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邊之良䇿也堅從之】分代為二部自河以東屬庫仁自河以西屬衛辰使統其衆賀氏以珪依庫仁庫仁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事拓拔珪恩勤周偹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髙天下之志必䏻恢隆祖業汝曹當謹遇之 【丁丑】二年春三月以朱序為梁州刺史鎮襄陽 冬十月以桓冲都督江荆等州軍事謝元監江北軍事桓冲以秦人强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眀【城名在荆州府松滋縣水經注江水東逕上眀城北即此】使劉波【字道則隗之子】守江陵楊亮【農華隂人漢太尉震之後】守江夏時朝廷方以秦寇為憂詔求文武良将可鎮禦北方者安以兄子元應詔【初中書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應在謝安之右而優㳺散地常憤悒形于辭色由是與謝氏有隙及聞安舉元嘆曰安之明乃能違衆舉親元之才足以不負所舉衆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元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復屐問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元鎮廣陵募驍勇之士得劉牢之【字道堅彭城人】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卒為前鋒戰無不㨗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散騎常侍王彪之卒【諡曰簡】 初謝安欲増修宫室彪之曰中興之初即東府【在臺城之東】為宫殊為儉陋蘇峻之亂成帝止蘭臺【即御史臺】都坐【猶言都堂】不蔽風雨是以更營新宫比之漢魏則為儉比之初過江則為侈矣今寇敵方强豈可大興工役勞擾百姓耶安曰宫室敝陋後人謂人無䏻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當保國寧家緝熈政事乃以修屋室為耶安不奪故終彪之之世無所營造彪之既卒眀年春遂作新宫至秋乃成 【戊寅】三年春二月秦寇梁州夏四月陷南陽 秦王堅遣長樂公丕等攻襄陽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檝不以為虞既而秦軍浮馬以渡序惶駭固守中城丕督諸将攻之先是序母韓氏聞秦兵将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斜城于其内及秦兵敗城西北隅果潰衆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丕欲急攻襄陽茍萇曰吾衆十倍于敵糗糧山積但稍遷漢沔之民于許洛塞其運道絶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将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 元和志夫人城在襄陽縣西北】慕容垂㧞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㑹 【己夘】四年春二月秦陷襄陽執刺史朱序以歸 苻丕乆圍襄陽秦御史中丞李柔劾丕師老無功請徴下廷尉秦王遣使持節切讓丕等丕等惶恐命諸軍并力進攻朱序屢破秦兵守備稍懈督䕶李伯䕶為秦内應丕遂克襄陽執序送長安堅以序䏻守節拜度支尚書以伯䕶為不忠斬之【秦将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丁穆堅欲官之穆固辭不受丁穆字彦逺譙國人】 夏四月秦陷魏興太守吉挹【字祖沖馮翊遵芍人】死之 秦韋鍾拔魏興吉挹引刀欲自殺左右奪其刀㑹秦人至執之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堅嘆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逺潔已于後吉祖冲閉口而死何晉氏之多忠臣也【挹參軍史穎逃歸得挹臨終手疏詔贈益州刺史】 五月秦陷盱眙進圍三阿【今曰北阿鎮在揚州府髙郵州西北】謝元連戰敗走之 先是秦陷彭城淮隂【謝元救彭城軍泗口欲遣問使報太守戴逮部将田請没水潜往元遣之為秦人所獲厚賂之使云南軍已敗偽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賊所執勉之秦人殺之彭城遂陷】至是秦将俱難彭超拔盱眙遂圍田洛于三阿去廣陵百里朝廷大震臨江列戌謝元自廣陵救三阿難超戰敗退保盱眙六月元進攻之又敗退屯淮隂元遣何謙等帥舟師乗潮而上夜焚淮橋難超退屯淮北元謙等共追之戰于君川【胡三省注盱眙縣北有君山此盖君山之川也】復大破之難超北走僅以身免元還廣陵加領徐州刺史秦王堅大怒徴超下廷尉自殺難削爵為民 秦大饑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四 晉 列宗孝武皇帝 【庚辰】太元五年春二月秦作教武堂 秦作教武堂于渭城【注見前】命太學生明隂陽兵法者教授諸將秘書監朱彤諫曰陛下四海之地什得其八宜稍偃武修文乃更始立學舍教人戰鬭之術非所以致太平也且諸將百戰之餘何患不習于兵而更使受教于書生非所以疆其志氣也此無益于實而有損于名堅乃止 夏四月以謝安為衛將軍與桓冲並開府儀同三司朝廷以秦兵之退為謝安桓冲之功故有是命 六月秦以苻融為中書監都督諸軍録尚書事苻丕為冀州牧苻暉為豫州牧 秦王堅以諸氐種類繁滋分三原【注見前】九嵕【山名在西安府醴泉縣東北】武都汧雍【注俱見前】氐十五萬户使諸宗親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世領其種類如諸侯世封】以其子長樂公丕鎮鄴平原公暉鎮洛陽石越梁讜毛興王騰等皆為諸州刺史【堅送丕至灞上丕所領氐三千户别其父兄皆慟哭哀感路人秘書侍郎趙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伯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逺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堅笑不納整宦官也博文疆記能屬文好直言面諫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堅堅與之同輦遊于後庭整歌曰不見雀來入鸞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堅與羣臣飲以極醉為限整作酒徳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旗杜康妙識儀狄先知紂喪殷邦桀傾夏國由此言之前危後則堅大悅自是宴羣臣禮飲而已 趙整畧陽清水人後出家事佛更名道整伯勞爾雅曰鵙伯勞仇綏未詳酒旗通鑑作池胡三省曰當從旗天文志軒轅右角南二星曰酒旗杜康古之造酒者儀狄注見前】 秋九月皇后王氏崩 冬十一月葬定皇后 【辛巳】六年春正月立佛精舍于殿内 帝初奉佛法立精舍【釋迦譜息心所棲曰精舍】于殿内引諸沙門居之左丞王雅【字茂逹肅曽孫】諫不從 夏六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一月秦㓂竟陵桓冲擊破之遂㧞管城【在安陸府鍾祥縣敖水北】獲其將閻振呉仲 振仲㓂竟陵冲遣太守桓石䖍【豁之子】叅軍桓石民【石䖍弟】帥衆拒擊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䖍進攻㧞之獲振仲俘斬萬七千有竒 【壬午】七年春三月秦司農苻陽【堅兄法之子】侍郎王皮【猛之子】尚書郎周虓謀反事覺徙邊 秦東海公陽及王皮周虓謀反事覺收下廷尉秦王堅問其反狀陽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法死事見前】臣為父復仇耳堅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勲而臣不免貧賤欲圖富貴耳堅曰丞相臨終託卿以十具牛為治田之資未嘗為卿求官知子莫若父何其明也虓曰世荷晉恩生為晉臣死為晉鬼復何問乎【先是虓屢謀反左右請殺之堅曰孟威烈士秉志如此豈憚死乎殺之適足成其名耳】皆赦不誅徙陽高昌【即漢車師前部之高昌壁涼置郡秦因之今為土魯畨地】皮虓朔方之北 秋九月秦遣將軍吕光【字世明婆樓之子】將兵擊西域 車師鄯善入朝于秦請為鄉導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漢法置都䕶以統理之秦王堅以吕光為都督總兵十萬以伐西域陽平公融諫曰西域荒逺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漢武征之得不補失臣竊惜之不聽【光行越流沙焉耆諸國皆降惟兹王帛純固守光進攻大破之帛純出走光撫寜西域恩威甚著逺方諸國皆來歸附】 冬十月秦㑹羣臣于太極殿 秦王堅㑹羣臣于太極殿議曰今四方畧定惟東南一隅未霑王化計吾士卒可得九十餘萬欲自將討之何如左僕射權翼曰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冲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未可圖也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嵗鎮【二星名注見前】守斗【自南斗十二度至須女七度為星紀呉越分野】福徳【嵗星所在其國有福故曰福徳】在呉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天道幽逺未易可知以吾之衆投鞭于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于是羣臣各言利害乆之不决堅曰此所謂築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内斷于心耳【羣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問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晉國無釁找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羣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願陛下聽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復何望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明且臣之所憂不止于此陛下寵育鮮卑羯布滿畿甸太子獨與弱卒留守京師臣懼變生肘腋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畧一時英傑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没之言乎堅不聽太子宏曰今嵗在呉分又晉君無罪若大舉不㨗恐威名外挫財力内竭耳堅曰昔吾滅燕亦犯嵗而㨗秦滅六國豈皆暴虐乎冠軍慕容垂獨言于堅曰陛下斷自聖心足矣晉武平呉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衆言豈有混一之功乎堅大悅曰與吾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堅素信重沙門道安羣臣使乗間進言堅與遊東苑曰朕將與公南遊呉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對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維自足以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雨經畧遐方堅不聽所幸張夫人亦諫曰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堅幼子詵最有寵亦諫堅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秦大熟 先是五月秦幽州蝗秦王堅命散騎常侍劉蘭【彭城人】發民撲除之不能滅有司請徴蘭下廷尉秦王曰災降自天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蘭何罪乎至是嵗大熟【上田畝收七十石下者三十石】蝗不出幽州之境不食麻豆【上田畝收百石下者五十石】 【胡氏三省曰物反常為妖蝗之為災尚已蝗生而不食五穀妖之大者也農夫力穡有秋自古以來無畝收百石七十石之理即五十石三十石亦未之聞也使其有之豈非反常之大者乎使其無之則州縣相與誣飾以罔上亦不祥之大者也秦亡宜矣】 【癸未】八年夏五月桓冲帥師伐秦㧞筑陽【漢縣隋省故城在今襄陽府榖城縣】先是冲遣將軍朱綽擊襄陽掠六百餘户而還至是冲帥師十萬復攻襄陽别將攻筑陽㧞之【秦遣慕容垂來救進臨沔水夜命軍士人持十炬繫于樹枝光照數十里冲懼退還上明】 秋八月秦王堅大舉入㓂詔征討都督謝石【字石奴萬之弟】冠軍將軍謝元等帥師拒之 秦王堅下詔大舉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以下有材勇者皆拜為羽林郎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拜趙盛之為少年都統是時秦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陽平公融諫曰垂萇我之仇讐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閑軍旅何可從也堅不聽八月遣融督張蚝慕容垂等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以姚萇為龍驤將軍督益凉州諸軍【堅謂萇曰朕昔以龍驤建業未嘗輕以授人卿其勉之竇衝曰王者無戯言此不祥之徵也堅黙然慕容紹言于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建中興之業在此行也】堅遂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九月至項城凉州兵始達咸陽蜀漢兵皆順流而下幽冀兵至于彭城東西數千里水陸並進運漕萬艘融等兵先至潁口【穎水入淮之口在今江南潁川府潁上縣東】詔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謝元為前鋒都督與將軍謝琰【字瑗度安之子】桓伊胡彬等督衆八萬拒之【時都下震恐元入問計于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㫖既而寂然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元圍碁别墅安碁常劣于元是日元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遂遊陟至夜乃還桓冲深以根本為憂遣精騎三千入援安固却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宜留以防西藩冲歎曰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畧今大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事少年拒之衆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 以琅邪王道子録尚書六條事 冬十一月謝石謝元等大破秦兵于肥水【注見前】殺其大將苻融秦王堅走還長安 秦陽平公融等攻夀陽【即夀春】克之胡彬退保硤石【山名在鳳陽府夀州西北水經注淮水北逕山硤中謂之硤石】融進攻之秦將梁成等屯于洛澗【在鳳陽府定逺縣西下流入淮謂之洛口】柵淮以遏東兵謝石謝元等憚不敢進彬糧盡潛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見大軍秦人獲之送于融融使人白秦王堅曰賊少易禽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堅乃留大軍于項城引輕騎八千兼道就融遣朱序來說石等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衆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乗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十一月元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騎五千趨洛澗梁成阻澗為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擊成大破之斬成分兵斷其歸津秦歩騎崩潰赴淮死者萬五千人于是石等水陸繼進【堅與融登夀陽城望之見晉兵部陣嚴整又望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 八公山在夀州東北漢時有八公詣淮南王安同登此故名】秦兵逼肥水而陳元使謂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乆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小却使我兵得渡以决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將皆曰我衆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使半渡我以鐡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復止元等引兵渡水擊之融騎而畧陳欲以止退者馬倒為晉兵所殺秦兵遂潰元等乗勝追擊至于青岡【在夀州西北寰宇記岡高一百歩】秦兵大敗自相蹈藉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小却朱序在陳後大呼曰秦兵敗矣衆遂大奔序因與張天錫皆來奔獲堅所乗雲母車及儀服器械不可勝計遂取夀陽【謝安得驛書知秦兵已敗方與客圍棊攝書置牀上了無喜色圍棊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内過户限不覺屐齒之折】堅中流矢走至淮北謂張夫人曰吾今復何面目治天下乎澘然流涕是時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時垂世子寳言于垂曰此時不可失願不以意氣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彼以赤心投我若之何害之天苟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䕶其危以報徳徐俟其釁而圖之既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慕容徳曰此為報仇非負宿心也垂曰吾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秦王以國士遇我後為王猛所賣秦王獨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運必窮吾當懐集闗東以復先業耳】垂悉以兵授堅堅收集離散比至洛陽衆十餘萬【垂子農復謂垂曰尊不廹人于險其義聲可以感動天下夫取果于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逺矣垂善其言】行至澠池垂言于堅曰北鄙聞王師不利輕相煽動臣請奉詔書以鎮慰之堅許之權翼諫曰垂勇畧過人世豪東夏譬如養鷹饑之則附人每聞風飊起常有凌霄之志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况萬乗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往而不返闗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聽翼密遣壯士邀垂于河橋垂疑之詭道而去堅至長安哭陽平公融而後入 以謝石為尚書令進謝元號前將軍固讓不受 石等歸建康得秦樂工能習舊聲于是宗廟始備金石之樂 以王國寳為尚書郎 謝安壻王國寳坦之之子也安惡具為人每抑而不用由是怨安國寳從妹為會稽王道子妃帝與道子皆嗜酒狎昵國寳乃譖安于道子使離間之安功名既盛而險詖求進之徒多毁短安帝稍疎忌之 秦將軍乞伏國仁【隴西鮮卑其先有紇干者以雄勇為諸部統主號乞㐲可汗傳至祐隣其衆漸盛即國仁五世祖也】叛據隴右 初國仁之父司繁為秦將王統所破降秦秦以為南單于留之長安已復使討叛胡遂鎮勇士川【本漢勇士縣晉廢故城在今蘭州府金縣】司繁卒國仁嗣為秦前將軍從秦王堅入㓂其叔父歩頽聞秦師敗率隴西以叛秦使國仁討之國仁遂與歩頽合衆至十萬據隴右 丁零【北狄種名注見前】翟斌起兵攻洛陽秦使慕容垂討之垂叛秦與斌合 慕容垂至安陽修好于長樂公丕丕館垂于鄴西垂潛與燕故臣謀復燕祚㑹丁零翟斌【燕于丁零種落居中山苻堅滅燕徙之新安斌仕秦為衛軍中郎】叛秦謀攻洛陽秦王堅驛書使垂討之石越言于丕曰垂有恢復舊業之志今復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此常恐為肘腋之變今逺之于外不猶愈乎乃以羸兵敝鎧給之又遣苻飛龍帥氐騎一千為之副密戒飛龍曰垂為三軍之帥卿為謀垂之將行矣勉之【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勿許乃潛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謂丕曰垂反形已露矣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乗輿此功不可忘也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為小仁不顧大計終當為人擒耳】垂留其子農及從子楷紹于鄴行至安陽聞丕與飛龍謀因激怒其衆曰吾盡忠于苻氏而彼專欲圖吾父子吾雖欲已得乎乃停河内募兵旬日間有衆八千夜襲飛龍氐兵盡殺之而慕容鳳【燕故宜都王桓子】等亦各帥部曲歸翟斌會秦豫州牧平原公暉遣毛當討斌鳳擊斬之垂遂濟河焚橋有衆三萬遣人告農等農等遂以晦日將數十騎微服出鄴奔列人【漢縣北齊省故城在今廣平府肥郷縣】起兵 【甲申】九年【後燕慕容垂元年後秦姚萇白雀元年舊大國一秦新大國二後燕後秦凡三僭國】春正月慕容垂自稱燕王【是為後燕】 慕容鳳勸翟斌奉垂為盟主斌從之垂至洛陽斌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謂慕容暐】吾主也當迎歸反正耳垂以洛陽四面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東至滎陽羣下固請上尊號垂乃稱燕王立統府承制行事帥衆二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慕容農之奔列人也止于烏桓魯利家【利為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奈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無故而至必將有異非為飲食來也君亟出逺望以備非常利從之農以興復告利利曰死生惟郎是從】乃詣張驤【亦烏桓人】說之驤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致死于是農驅列人居民為士卒使趙秋說屠各東夷烏桓各帥衆數千赴之步騎雲集遂至數萬長樂公丕使石越討之農參軍趙謙請急繫越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畫戰則士卒見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戰士嚴備以待毋得妄動向暮農鼓譟而出大衆隨之大敗秦兵斬越越與毛當皆秦驍將相繼敗没秦人騷動盗賊羣起垂至鄴農引兵來㑹垂遂立世子寳【字道祐】為太子封拜王公百餘人【丕使姜讓誚讓垂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赴京師然後修復舊業永為隣好若不以鄴城見歸當窮極兵勢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也讓厲聲責之曰將軍不容于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將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將軍風殊類别一見傾心親如宗戚寵逾勲舊一旦因王師小敗遽有異圖長樂公受分陜之任寜可拱手輸將軍以百城之地乎將軍欲裂冠毁冕自可極其兵勢但惜將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高世之忠更為逆鬼耳垂黙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為其主耳何罪禮而歸之上秦王堅表請送丕歸長安堅怒復書切責之】 二月荆江都督豐城公桓冲卒【諡宣穆】 冲聞謝元等有功自以失言慙恨成疾而卒 燕王垂圍鄴 燕王垂攻鄴㧞其外郭秦長樂公丕退守中城垂築長圍守之【垂遣其弟徳及從子楷等攻秦枋頭館陶皆取之于是闗東六州郡縣多降于燕】 燕慕容【暐之弟】起兵華隂慕容冲【之弟】起兵平陽秦遣苻叡【堅之子】擊敗死夏四月叡司馬姚萇起兵北地自稱秦王【是為後秦】 為秦北地長史聞燕王垂攻鄴亡奔闗東收集鮮卑還屯華隂其衆遂盛自稱雍州牧秦王堅使鉅鹿公叡都督中外諸軍事討以姚萇為司馬弟冲為秦平陽太守亦起兵河東進攻蒲坂堅使竇衝討之聞秦兵且至帥衆將奔闗東叡麤猛輕敵欲馳兵邀之姚萇諫不聽遂與戰兵敗為所殺萇遣其長史詣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奔渭北馬牧于是天水尹緯【字景亮】尹詳南安龎演等紏煽羌豪五萬餘衆推萇為盟主萇自稱秦王進屯北地羌胡降者十餘萬【已而萇出北地堅自帥步騎二萬擊之萇兵屢敗軍中無井秦人塞安公谷堰水以困之會天大雨萇營中水三尺營外寸餘而已萇軍復振堅歎曰天亦佑賊乎 安公谷在西安府耀州】 秦遣兵擊慕容沖破之沖奔華隂遂進偪長安秦竇衝擊沖破之沖奔華隂衆至十餘萬【改元燕興】已而燕諸將殺立沖為太弟沖大破秦兵于鄭西【鄭縣之西】遂據阿房城【沖之叛也堅召慕容暐責之曰卿之宗族可謂人面獸心不可以國士期也命暐以書招諭沖及垂暐密遣使謂曰吾籠中之人必無還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復顧汝勉建大業聽吾死便即尊位及見殺沖復敗秦兵暐與慕容肅謀㐲兵殺堅事覺堅誅暐肅并鮮卑無少長皆殺之燕王垂幼子柔與太子寳之子盛乗間得出奔沖 阿房城注見前阿房】 六月崇徳太后禇氏崩 秋七月康獻皇后 八月燕王垂解鄴圍趨新城【即新興城垂所築以置輜重在廣平府肥鄉縣】初燕王垂圍鄴城乆不下以右司馬封衡言引漳水灌之垂行圍因飲于華林園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慕容隆將騎衝之垂僅而得免至是鄴中芻糧俱盡削松木以飼馬垂曰苻丕必無降理不如開丕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乃解圍趨新城【時翟斌以鄴城不下潛與秦通謀事覺垂殺之】 遣都督謝元帥師伐秦取河南 太保安【三月詔以安為太保】奏請乗苻氏傾敗開拓中原以元為前鋒都督帥桓石䖍等伐秦元至下邳秦徐州刺史趙遷棄彭城走元進據之使彭城内史劉牢之攻秦兖州刺史張崇棄鄄城奔燕牢之據鄄城河南城堡皆來歸附【己而元遣兵攻秦青州降之朝廷加元都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諸軍事】 冬十月辛卯朔日食 後秦王萇攻新平【後漢郡今陜西邠州是】 初新平人殺其郡將秦王堅缺其城角以恥之新平民望【謂郡之賢豪】深以為病欲立忠義以雪之及是萇至太守茍輔欲降郡人馮傑等諫曰昔田單以一城存齊今秦猶連城過百奈何遽為叛臣乎輔喜曰此吾志也于是憑城固守後秦為土山地道輔亦于内為之或戰地下或戰山上後秦之衆死者萬餘人輔詐降以誘萇萇將入城覺之而返輔伏兵邀擊幾獲之又殺萬餘人【輔堅守數月糧竭矢盡乃帥其民以出欲赴長安萇圍而阬之】 慕容垂復圍鄴謝元遣劉牢之救之且饋之粟 先是謝元遣劉牢之等據碻磝【城名在㤗安府東阿縣碻磝山上】郭滿據滑臺【亦曰白馬城今為衛輝府滑縣治元和志滑州治白馬城即古滑臺昔滑氏于此為壘後人増以為城】顔肱劉襲軍河北襲攻黎陽【注見前】克之苻丕大懼會燕王垂復引兵圍鄴丕進退路窮遣參軍焦逵請救于元元欲徵丕任子逵固陳丕欵誠元乃遣劉牢之等帥衆二萬救鄴丕告饑元運米二千斛饋之 【乙酉】十年【秦王苻堅大安元年西燕主慕容沖更始元年西秦王乞伏國仁建義元年舊大國三秦燕後秦新大國一西燕小國一西秦凡五僭國】春正月燕慕容沖稱帝于阿房【是為西燕】 沖稱帝改元頗有自得之志賞罸任情慕容盛【字道運寳庻長子】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成而驕已甚殆難濟乎【已而沖襲長安秦王堅與戰屢敗之】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敗走中山牢之追擊大敗而還 牢之自枋頭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北遁牢之引兵追之疾趨二百里至五橋澤【胡三省注在臨漳縣北】争燕輜重垂邀擊大破之牢之單馬走㑹秦救至得免鄴中饑甚丕率衆就晉榖于枋頭牢之入屯鄴城兵復少振尋坐軍敗徵還丕亦還鄴【燕秦相持經年幽冀人相食邑落蕭條垂以桑椹為軍糧北趨中山】 五月西燕攻長安秦王堅出奔五將山【在鳳翔府岐山縣東北亦曰武將山】後秦執之以歸 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沖縱兵暴掠士民流散道路斷絶千里無煙堅大懼以䜟書云帝出五將乆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帥騎數百與張夫人中山公詵奔五將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將軍呉忠圍之秦兵皆散走堅神色自若忠執之送詣新平【堅之出也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宏不能守出奔下辨沖入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已而宏自武都假道來奔詔處之江州】 秋八月太保建昌公謝安卒【諡曰文靖】 先是安與琅邪王道子有隙㑹秦人求救安請自將出鎮廣陵至是有疾求還至建康而卒詔加殊禮以葬 以琅邪王道子領揚州刺史録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後秦王萇弑秦王堅 後秦王萇幽秦王堅于别室使求傳國璽堅叱之曰五胡次序無汝羌名璽已送晉不可得也堅自以平生遇萇有恩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萇遣人縊之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將士亦皆哀慟萇欲隐其名諡堅曰壯烈天王 【司馬氏光曰論者皆以為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尤獨以為不然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李克有言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堅似之矣】 秦苻丕稱帝于晉陽 秦長樂公丕將赴長安會幽州刺史王永【猛之子】自薊州壺闗遣使招之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將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入晉陽永以騎來會丕始知堅死乃發喪即位【丕既去鄴燕使慕容和守之】 九月秦吕光還自龜兹擊涼州殺其刺史梁熙而代之初吕光以龜兹饒樂欲留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曰此不足留將軍但東歸自有福地可居光乃以駝二萬餘頭載外國珍寶竒玩驅駿馬萬匹而還至玉門涼州刺史梁熙發兵拒之光破其兵斬熙入姑臧自領涼州刺史郡縣皆降【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責泮不降泮曰將軍受詔平西域不受詔亂涼州梁公何罪而將軍殺之泮力不能報讐主減臣死固其宜也光皆殺之初張天錫之南奔也秦長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與俱奔河西既而魏安人焦松聚兵迎大豫為主攻㧞昌松進逼姑臧嶺西諸郡皆應之尋為吕光所攻大豫奔廣武廣武人執送姑臧斬之穆亦被殺 索泮字徳林敦煌人西郡後漢末置治日勒故城在今甘州府山丹縣魏安廣武皆前涼所置郡故城俱在今涼州府平番縣昌松本漢蒼松縣後涼改昌松廢縣在涼州府古浪縣】 乞伏國仁自稱單于【是為西秦】 國仁稱單于置將相分其地置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秦封以為苑川【城名在蘭州府金縣水經注苑川水北逕牧師苑故漢牧苑之地有東西二城相去七里】王 冬十二月燕慕容麟攻秦博陵【後漢縣晉置郡後魏省故城在今保定府蠡縣】守將王兖【新平氐人】死之 麟攻博陵王兖固守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踰城出聚衆以應麟兖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而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麟㧞博陵執兖殺之 燕定都中山 先是燕樂浪王温屯中山撫舊招新勸課農桑倉庫充溢温乃運給軍糧且營中山宫室及是燕王垂至謂諸將曰樂浪王之功雖蕭何何以加之乃定都焉 【丙戌】十一年【秦主苻登㤗初元年燕建興元年後秦建初元年西燕主慕容永中興元年魏太祖道武帝拓䟦珪登國元年涼王吕光天安元年舊大國四秦燕後秦西燕小國一西秦新大國一魏小國一後涼凡七僣國】 春正月拓䟦珪復立為代王 先是劉庫仁死弟頭眷代領其衆庫仁之子顯弑之而自立顯又欲殺拓䟦珪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至是珪從曽祖紇羅【力微之曽孫】與諸部大人共請賀訥推珪為王大㑹于牛川【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縣北邊牆外】即代王位以長孫嵩【代人】叔孫普洛【拓䟦隣命叔父之裔曰乙旃氏後改叔孫氏】為南北部大人分治其衆以張衮【字洪龍上谷沮陽人】為左長史許謙【字元遜代人】為右司馬王建【廣寧人】等為外朝大人奚牧【拓䟦隣之弟為逹奚氏後改奚】為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叅謀議長孫道生【嵩從弟】等出納教命尋徙都盛樂【已而珪以燕師擊顯大破之顯奔西燕盛樂注見前】 燕王垂稱皇帝 始置公卿百官繕治宗廟社稷 丁零翟遼【斌從子】據黎陽 翟斌之死也遼奔黎陽太守滕恬之【南陽西鄂人含從子】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潜施姦惠以收衆心遂執恬之而據其郡【明年燕王垂使慕容楷擊遼降之遼尋復叛燕自稱魏天王屯滑臺】 二月西燕弑其主沖 沖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之彊課農築室為乆安計鮮卑咸怨將軍韓延因衆心不悅殺之立沖將段隨為燕王三月慕容恒慕容永【廆從孫】殺隨立宜都王子顗帥鮮卑男女四十萬口去長安而東恒弟韜殺顗恒立沖之子瑤永又殺之乃立之子忠為帝忠以永為丞相至聞喜聞燕王垂已稱帝不敢進築燕熙城【在今絳州聞喜縣】而居之未幾刁雲等復殺忠推永為河東王稱藩于燕 三月㤗山太守張願叛謝元退屯淮隂 初謝元欲使朱序屯梁國而自屯彭城以北固河上西援洛陽朝議以征役既乆欲令元置戍而還至是張願以郡叛降翟遼北方騷動元謝罪乞解職詔慰諭令還淮隂【明年燕擊張願破之于是青兖徐諸州郡縣壁壘多降于燕後劉牢之擊敗翟遼願復來降】 夏四月代改稱魏 魏王珪務農息民國人悅之 後秦王萇取長安稱皇帝 鮮卑既東長安空虚萇取之始稱皇帝置百官 六月以楊亮為雍州刺史鎮衛山陵荆州刺史桓石民取農初置湖陜二戍【後湖陜為姚興所䧟】 秋七月秦以苻登【字文高堅族孫】為南安【注見前】王 枹罕諸氐以河州刺史衛平衰老廢之推狄道長苻登為雍河二州牧率衆五萬下隴攻南安㧞之馳使請命秦主丕因而命之仍封南安王 冬十月西燕擊秦敗之秦主丕奔東垣【故城在今河南府新安縣魏書地形志新安郡東垣即此】將軍馮該擊殺之 慕容永遣使詣秦主丕求假道東歸丕不許與戰于襄陵秦兵大敗丞相王永等皆死丕帥騎數千南奔東垣謀襲洛陽馮該自陜邀擊殺之執其太子寜等送建康詔赦不誅 西燕慕容永稱帝于長子【漢縣今屬山西潞安府】 永進據長子即帝位將以秦后楊氏為上夫人楊氏引劍刺之為永所殺【時燕主垂之子柔及孫盛會皆在長子相繼逃歸于垂】 海西公奕薨于呉 公自徙呉之後深慮横禍專飲酒恣聲色有子不育時人憐之至是薨【年四十五】 十一月秦苻登稱帝于南安 登既克南安夷夏歸之者三萬餘户遂進攻後秦主萇之弟碩徳于秦州萇自往救之登與戰大破之啖青【啖姓青名氐人】射萇中之萇走保上邽碩徳代統其衆至是秦尚書㓂遺奉渤海王懿【丕之子】自杏城【注見前】奔南安登發丕喪行服議立懿為主衆曰渤海年幼未堪多難非大王不可登乃即帝位 十二月吕光自稱酒泉公【是為後涼】 初光得秦主堅凶問舉軍縞素至是自稱涼州牧酒泉公 秦主登伐後秦 秦主登立世祖【丕諡堅世祖宣昭皇帝】神主于軍中載以輜軿衛以虎賁凡所欲為必啟而後行引兵五萬東擊後秦將士皆刻鉾鎧為死休字每戰以劍矟為方圓大陣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為戰所向無前【初長安之將敗也將軍徐嵩胡空各聚衆結壘自固既而受後秦官爵後秦以王禮秦王堅于二壘之間及登至嵩空以壘降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堅以天子之禮 徐嵩字元高盛之子】 【丁亥】十二年春正月以朱序為青兖刺史鎮淮隂謝元為㑹稽内史 夏四月尊母李氏為皇太妃 五月徴處士戴逵【字安道譙國人徙㑹稽】不至 詔徴㑹稽處士戴逵逵累辭不就郡縣敦逼不已逵逃匿于呉内史謝元上疏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將罹風霜之患陛下既已愛而器之宜使其身名並存請絶召命帝許之 秋八月立子徳宗為皇太子 冬十二月後秦攻秦㧞將軍徐嵩壘嵩死之 後秦姚方成㧞嵩壘執而數之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先帝赦之授任内外榮寵極矣曽不如犬馬識所養之恩親為大逆汝羌輩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早見先帝取萇于地下治之方成怒三斬嵩悉坑其士卒【萇掘秦主堅屍鞭撻剥裸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戊子】十三年【西秦王乞㐲乾歸太初元年】春正月康樂公謝元卒【諡獻武】秦主登軍朝那【漢縣屬安定郡後魏廢故城在今平涼府平涼縣】後秦主萇軍武都【胡三省注此武都亦當在安定界漢安定有安武縣武都或即此地】 兩秦相持屢戰互有勝負數月乃解闗西豪傑以後秦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夏四月以朱序都督司雍等州軍事戍洛陽譙王恬【字元愉烈王無忌子】都督兖冀等州軍事鎮淮隂 六月西秦王乞伏國仁卒弟乾歸立 乾歸號河南王遷都金城【注見前】秦封以為金城王秦涼鮮卑羌胡多附之 秋八月魏遣使如燕 魏主珪宻有圖燕之志遣九原公儀【什翼犍之孫】奉使至中山還言于珪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謂慕容徳】自負材氣非少主臣燕主既没内難必作于時乃可圖也今則未可珪善之 【己丑】十四年【後涼麟嘉元年】春二月吕光自稱三河王 秋八月秦主登擊安定後秦主萇襲破其輜重秦后毛氏死之 秦主登留輜重于大界【胡三省注在安定新平之間】自將輕騎攻安定【先是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助亦于軍中立堅像而禱之秦主登升樓遙謂之曰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至是萇以軍未有利斬像首以送秦】諸將勸萇決戰萇曰與窮㓂争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乃留兵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大界克之登后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兵入其營猶彎弓跨馬帥壯士力戰殺七百餘人衆寡不敵為後秦所執萇將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已弑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寜汝容乎遂殺之【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衆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收餘衆保胡空壘】 【劉友益書法曰秦世氐耳前王兖繼徐嵩此毛氏死節者凡三人世亂識忠臣信哉】 冬十一月以范【字武子順陽人】為豫章太守 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己出有人主之量己而溺于酒色委政于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昵者皆姏【武酣反老女稱】姆【莫補反女師也】僧尼近習弄權交通請託賄賂公行官爵濫雜刑獄繆亂【尚書令陸納望宫闕歎曰好家居纖兒欲撞壊之邪左衛領營將軍許營上疏不省 陸納字祖言呉人許營會稽人】道子勢傾中外帝漸不平侍中王國寳以讒佞有寵于道子諷八座啟道子宜加殊禮䕶軍車【字武子南平人】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者今主上當陽豈得為此乃稱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有守中書侍郎范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補正闕失指斥姦黨國寳之甥也尤疾其阿諛勸帝黜之國寳遂與道子譖出為豫章太守【在豫章遣議曹下屬城採求風政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書曰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謟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選綱紀必得國士以攝諸曹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案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淸濁能否莫可混淆足下但平心而處之何取于耳目哉好儒學性執直常謂王弼何晏之罪源于桀紂或以為貶之太過曰王何蔑棄典文幽沉仁義游辭浮說波蕩後生使縉紳之徒翻然改轍以至禮壊樂崩中原傾覆遺風餘俗至今為患桀紂縱暴一時適足以丧身覆國為後世戒豈能同百姓之視聽哉故吾以為一世之禍輕厯代之患重自䘮之惡小述衆之罪大也】 【庚寅】十五年春正月西燕主永㓂洛陽朱序擊走之還擊翟遼又走之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隂北濟河擊敗之永走還上黨序追至白水【在山西澤州府鳳臺縣南水經注白水出高都縣故城西即此】㑹翟遼謀向洛陽序乃引兵還擊走之留將軍朱黨守石門使其子畧督䕶洛陽自還襄陽【已而西燕復冦河南太守楊佺期擊破之 佺期亮之子】 二月以王恭【字孝伯藴之子】都督青兖等州軍事 琅邪王道子恃寵驕恣帝寖不能平欲選時望為藩鎮以潛制之問于太子左衛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陳郡人】何如雅曰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于細行以文義著稱然皆峻狹自是幹畧不長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為亂階矣帝不從乃使恭鎮京口 夏四月秦將軍魏揭飛攻後秦之杏城雷惡地應之後秦主萇擊斬揭飛惡地降 先是秦將軍雷惡地降于後秦【後秦主萇使人詐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登將從之惡地在外馳騎見登曰萇多詐不可信也萇聞之謂諸將曰此羌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畧過人憚之于是惡地降萇】至是秦主登遣將軍魏揭飛帥氐胡攻後秦將姚當成于杏城惡地復應之攻李潤【地名在同州府大荔縣西北李延夀曰馮翊東有李潤鎮即此】後秦主萇自引精兵一千六百擊之揭飛惡地有衆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絶見後秦兵少悉衆攻之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騎出其後揭飛兵擾亂萇縱兵擊之斬揭飛及其將士萬餘級惡地請降萇待之如初【萇命姚當成于所營之地毎柵孔中樹一木以旌戰功當成曰營地太小萇曰我自結髪以來與人戰未嘗如此之快以千餘兵破三萬之衆營地惟小為竒豈以大為貴哉是秋馮翊人郭質起兵應秦移檄三輔獨鄭縣人茍曜不從聚衆附于後秦擊質質走洛陽明年夏茍曜密招秦主登許為内應登赴之軍于馬頭原萇帥衆逆戰登擊破之斬其將軍呉忠萇收兵復戰姚碩徳問之萇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虚實今輕兵直進此必茍曜與之有謀也緩之則其謀得成故及其未合急擊之耳遂進戰大敗之登退屯郿尋復攻安定萇拒之謂太子興曰茍曜聞吾北行必來見汝汝執誅之萇既行曜果至長安興誅之萇擊登于安定城東敗之 馬頭原在鳳翔府郿縣東南】 【辛夘】十六年冬十月魏王珪擊柔然【東胡之苗裔其先曰木骨閭因以為氏木骨閭死子車鹿會雄健始有部衆自號柔然】大破之徙之雲中 初柔然部人世服于代及秦滅代遂附于劉衛辰魏王珪即位高車【古赤狄之種初號為狄厯北方名為勅勒諸夏以為高車丁零】諸部皆服獨柔然不下珪引兵擊之柔然舉部遁走珪倍道追之及于大磧大破之悉徙其部衆于雲中 劉衛辰攻魏南部魏王珪大破之衛辰走死諸部悉降劉衛辰遣子直力鞮率衆九萬攻魏南部魏王珪引兵大破之乗勝追奔衛辰部落駭亂珪遂直抵其所居悅䟦城【即代來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界】衛辰父子出走分遣輕騎追之獲直力鞮衛辰為其下所殺珪誅其宗黨五千人河南諸部悉降獲馬三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國用由是遂饒衛辰少子勃勃【即赫連勃勃字屈子】亡奔薛干部【鮮卑别部】薛干部送于没奕干【河西鮮卑後秦封高平公】没奕干以女妻之 【壬辰】十七年夏五月丁卯朔日食 燕主垂擊翟釗【遼之子】釗奔西燕 先是翟遼死子釗代領其衆至是燕主垂擊釗垂軍至黎陽臨河欲濟釗列兵南岸以拒之垂徙營就西津去黎陽西四十里為牛皮船百餘艘偽列兵仗泝流而上釗急引兵趨之垂潛遣慕容鎮等自黎陽津夜濟營于河南比明營成釗急還攻垂命堅壁勿戰釗兵往來疲暍攻營不拔將引去鎮等出戰慕容農自西津濟夾擊大破之盡獲其衆及所統七郡三萬餘户釗奔長子嵗餘謀反永殺之 冬十一月以殷仲堪都督荆益寜州軍事 仲堪雖有時譽資望猶淺到官好行小惠綱目不舉南郡公桓元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洗馬【嘗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張目謂衆客曰桓温晚塗欲作賊云何元㐲地流汗不能起由是不自安而切齒于道子】後出補義興太守鬱鬰不得志歎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遂棄官歸國上疏自訟不報【桓氏累世臨荆州元復豪横士民畏之嘗于仲堪聽事前戲馬以矟擬仲堪參軍劉邁曰馬矟有餘精理不足元不悅既出仲堪謂邁曰卿狂人也元夜遣殺卿我豈能相救邪使邁避之元果使人追之不及 劉邁字伯羣彭城人】征虜參軍胡藩【字道序南昌人】過江陵見仲堪曰元志趣不常莭下崇待太過非計也藩内弟羅企生【字宗伯豫章人】為仲堪功曹藩謂曰殷侯倒戈授人必及于禍君不早去悔無及矣 立子徳文為琅邪王徙道子為㑹稽王 李遼表請修孔子廟不報 清河人李遼上表請勅兖州修孔子廟給户灑掃仍立庠序以教學者曰事有如賖而實急者此之謂也疏奏不省 【癸巳】十八年冬十月燕主垂擊西燕 燕主垂議伐西燕諸將皆曰未可范陽王徳曰永國之枝葉僣舉位號宜先除之以壹民心垂曰司徒意與吾同吾雖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終不留此賊以遺子孫也遂發中山次于鄴 十二月後秦主萇卒太子興【字子畧】帥兵擊秦 先是秦主登聞後秦主萇病大喜秣馬厲兵進逼安定萇疾小瘳出兵拒之登懼而還萇夜引兵躡其後旦而候騎告登曰賊營已空不知所向登驚曰彼為何人去來不令我覺謂其將死忽然復至朕與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還雍萇亦還安定已而登丞相竇衝叛登討之衝求救于萇萇使太子興將兵攻胡空堡登解衝圍以赴之興因襲平涼大獲而還至是萇疾甚還長安召太尉姚旻僕射尹緯受遺詔輔政謂太子興曰有毁此諸公者慎勿受之汝撫骨肉以恩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萇卒興秘不發喪自稱大將軍率衆伐秦【明年登聞萇死喜曰姚興小兒吾折杖笞之耳乃悉衆而東興使尹緯與戰大敗之其衆夜潰登單騎奔平涼收遺衆入馬毛山于是興始發喪即帝位 馬毛山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南亦曰馬髦嶺】 【甲午】十九年【秦主苻崇延初元年後秦主姚興皇初元年是嵗秦及西燕亡大國三燕後秦魏小國二後涼西秦凡五僣國】春正月三河王光以秃髪烏孤【樹機能從弟務丸之元孫樹機能見前】為河西都統 烏孤雄勇有大志其父思復犍卒烏孤嗣立與大將紛陁謀取涼州紛陁曰公必欲得涼州宜先務農講武禮賢修政然後可也烏孤從之吕光遣使拜烏孤鮮卑大都統羣下皆曰吾士馬衆多何為屬人石真若留曰吾根本未固大小非敵不如受以驕之俟釁而動烏孤乃受之【胡三省曰此言烏孤所以興】 夏六月追尊㑹稽太妃鄭氏曰簡文宣太后 羣臣或問宣太后應配食元帝太子前率徐邈曰太后平日不伉儷于先帝子孫豈可為祖考立配國學助教【簡文帝置】臧燾【字徳仁東莞莒人】曰尊號既正則罔極之情申别建寢廟則嚴禰之義顯繋子為稱兼明貴之所由一舉而合三義不亦善乎乃立廟于太廟路西 秋七月後秦主興擊秦主登殺之秦太子崇立奔湟中後秦主興自安定如涇陽與秦主登戰于山南【馬毛山之南】執登殺之悉散其衆使歸農業登太子崇奔湟中稱帝改元 八月尊太妃李氏為皇太后【居崇訓宫】 燕主垂圍長子㧞之殺西燕主永 燕主垂部分諸將出壺闗【注見前】滏口【在河南彰徳府臨漳縣西元和志滏水出滏陽縣鼓山泉源奮湧如釡揚湯故以滏口名之】沙庭【在直大名府元城縣東南春秋定公七年齊侯衛侯盟于沙即此庭當作亭】以擊西燕標榜所趣軍各就頓西燕主永聞之分道拒守聚糧臺壁【在山西潞安府黎城縣西南水經注潞縣北對故壁臺本潞子所立世謂之臺壁】遣兵戍之既而垂頓軍不進永疑垂欲詭道由太行入乃悉歛諸軍杜太行口惟留臺壁一軍于是垂引大軍出滏口入天井闗【注見前】至臺壁破之永召太行軍還自將拒之垂陳于臺壁南遣千騎伏澗下及戰偽退永衆追之澗中伏發斷其後諸軍四面俱進大破之永走歸長子垂進圍之永困急求救于晉魏兵皆未至將士開門納燕兵垂執永斬之得所統八郡七萬餘户【西燕自慕容改元至永亡凡六主合十一年】 冬秦主崇及隴西王楊定攻西秦兵敗皆死定弟盛遣使來稱藩 西秦王乾歸攻秦主崇崇奔隴西王陽定【定楊毅從孫也先為秦將軍與西燕戰兵敗被執已而亡奔隴右收集舊衆徙治厯城自稱仇池公稱藩于晉後又取天水畧陽之地自稱隴西王】定帥衆三萬與崇共攻乾歸大敗見殺苻氏遂亡【前秦自苻健僣立至崇亡凡六主合四十四年】乾歸于是盡有隴西之地自稱秦王定叔父之子盛先守仇池至是乃自稱秦州刺史仇池公遣使稱藩于建康分氐羌為二十部䕶軍各為鎮戍不置郡縣 【乙未】二十年春三月庚辰朔日食 以丹陽尹王雅領太子少傅 時㑹稽王道子專權奢縱趙牙本倡優茹千秋本捕賊吏也皆以諂賂得進【牙為道子開東第築山穿池功用鉅萬帝常幸其地謂道子曰府内乃有山甚善然修飾太過道子無以對帝去道子謂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為爾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營作彌盛千秋賞官招權聚貨累億】帝益怒道子而逼于太后不忍廢黜乃擢王恭殷仲堪王珣王雅等居内外要任以防之道子亦引王國寳王緒【國寳從弟】為心腹由是朋黨競起無復曏時友愛之驩太后每和解之 秋七月長星見【漢書注文頴曰孛彗長三星形象小異孛星光芒四出彗星光芒如掃彗長星光芒直指或竟天或十丈二三丈無常也】 有長星見自須女至于哭星【晉書天文志須女四星天少府虚二星主哭泣】帝心惡之于華林園舉杯祝之曰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何有萬嵗天子邪 燕遣其太子寳擊魏魏王珪敗之于參合陂 初魏王珪遣其弟觚【珪叔父翰之子】入貢于燕燕主垂衰老諸子用事留觚以求良馬珪弗與遂叛燕侵逼附塞諸郡燕主垂遣太子寳帥衆八萬自五原伐魏【散騎常侍高湖諫曰魏與燕世為婚姻結好乆矣問以求馬不獲而留其弟曲在于我奈何遽擊之珪沈勇有謀幼厯艱難兵精馬彊未可輕也太子年少氣壯必小魏而易之萬一不如所欲傷威損重願陛下圖之垂怒免湖官 高湖字大淵渤海蓨人】魏張衮言于珪曰燕狃于滑臺長子之㨗有輕我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也珪從之悉徙部落畜産西渡河千餘里以避之燕軍至五原降魏别部三萬餘家進軍臨河欲濟魏王珪將兵拒之先是寳之發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珪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盡執之寳等數月不聞垂起居珪使所執使者臨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歸寳等憂恐士卒駭動乃夜遁珪選精銳二萬餘騎追擊大敗之于參合陂【時河水未結寶以魏軍必不能渡不設斥候俄而暴風氷合珪引兵濟河晨夜兼行至參合陂西燕軍在陂東山南水上珪夜部分諸部令士卒銜枚束馬口潜進旦日登山下臨燕營燕軍大驚擾亂珪縱兵擊之死者萬數復禽四五萬人寳等單騎僅免】燕司徒徳言于垂曰虜以其㨗有輕太子心宜及陛下神畧以服之不然將為後患垂乃會兵中山期以明年大舉擊魏 【丙申】二十一年【燕主慕容寳永康元年魏皇始元年涼龍飛元年】春閏三月燕主垂襲魏平城克之夏四月還卒于上谷太子寳立燕主垂留范陽王徳守中山引兵宻發踰青嶺【胡三省注即廣昌嶺所謂五廻道也五廻山在今易州廣昌縣亦曰廣昌嶺】經天門【胡三省注廣昌之南層崖刺天積石壁立蓋即天門也】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指雲中魏陳留公䖍【什翼犍子】鎮平城垂襲之䖍出戰敗死燕軍盡收其部落魏王珪震怖欲走諸部皆有二心㑹垂疾篤還【垂之過參合陂也見積骸如山為之設祭軍士慟哭聲震山谷垂慚忿嘔血由是疾轉篤乃築燕昌城而還 燕昌城在大同府大同縣北】卒于上谷寳即位 燕主寳弑其太后段氏 寳初為太子有美稱已而荒怠中外失望段后嘗言于燕主垂以太子非濟世之才宜擇一人付以大業趙王麟姦詐彊愎必為國患宜早圖之垂不從及是寳即位使麟逼段后自裁段氏曰汝兄弟不難逼殺其母况能守先業乎吾豈愛死但念國亡不乆耳遂自殺 六月三河王光自稱涼天王 光即天王位國號大涼置百官遣使拜秃髪烏孤益州牧烏孤謂使者曰吕王諸子貪淫三甥暴虐逺近愁苦吾安可違百姓之心受不義之爵乎留其鼔吹羽儀謝遣之 秋八月魏王珪擊燕九月燕慕容農及魏師戰敗走魏遂取并州 魏羣臣勸魏王珪稱尊號珪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參軍張恂【字洪讓衮之子】勸珪進取中原珪善之乃大舉伐燕歩騎四十餘萬南出馬邑踰勾注【注俱見前】旌旗亘千餘里鼓行而進遣别將從東道襲幽州九月珪軍至晉陽慕容農出戰大敗奔還司馬慕輿嵩閉門拒之農遂東走魏追獲其妻子燕軍盡没農獨與三騎逃歸中山魏遂取并州【初建臺省置刺史太守尚書郎以下官悉用儒生為之士大夫詣軍門者皆引入存慰使人人盡言稍有才用咸加擢叙以張恂等為諸郡守招撫離散勸課農桑】 貴人張氏弑帝于清暑殿太子徳宗即位㑹稽王道子進位太傅冬十月隆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帝嗜酒流連内殿外人罕得進見張貴人寵冠後宫時年近三十帝戲之曰汝以年亦當廢矣吾意更屬少者已而醉寢清暑殿貴人使婢以被帝面而弑之重賄左右曰因魘暴崩時太子闇弱㑹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復推問王國寳夜叩禁門欲為遺詔侍中王爽【恭之弟】拒之曰大行晏駕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斬國寳乃止太子即位道子進位太傅揚州牧假黄鉞【太子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于寒暑饑飽亦不能辨飲食寢興皆非己出母弟琅邪王徳文嘗侍左右為之節適】初國寳黨附道子驕縱不法武帝惡之國寳懼遂更媚于帝而疎道子及帝崩國寳復事道子與王緒共為邪諂道子又倚為心腹遂參管朝權威震内外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憚之深布腹心而恭每及時政輒厲聲色道子遂欲圖之【或勸恭誅國寶王珣曰彼罪逆未彰今先事而發必失朝野之望恭乃止既而謂珣曰比來視君一似胡廣珣曰王陵廷争陳平慎黙但問嵗晏何如耳】山陵既畢恭將還鎮謂道子曰主上諒闇冢宰之任伊周所難惟大王親萬機納直言放鄭聲逺佞人國寳等愈懼 魏王珪㧞常山 魏王珪使冠軍將軍于栗磾【魏書官氏志詰汾時諸部内入者有勿忸於氏後改于氏栗磾代人】潛自晉陽開韓信故道【信自井陘伐趙之路】自井陘趣中山進攻常山㧞之郡縣皆降唯中山鄴信都三城為燕守珪將進攻中山既而謂諸將曰中山城固急攻則傷士乆圍則費糧不如先取信都然後圖之乃引兵而南高陽太守崔宏【字元伯東武城人】奔海渚【胡三省注海中洲也】珪素聞其名遣吏追獲以為黄門侍郎與張衮對掌機要創立法度博陵令屈遵【字子度昌黎徒河人】降以為中書令出納號令兼總文誥【時魏東平公儀攻鄴燕范陽王徳擊破之魏軍退屯新城已而儀司馬丁建隂與燕通引燕兵擊儀儀軍遂潰】 安皇帝 【丁酉】隆安元年【南涼王禿髪烏孤太初元年北涼王段業神璽元年舊大國三燕秦魏小國二涼西秦新小國二南涼北涼凡七僭國】春正月魏王珪擊信都降之 秃髪烏孤自稱西平王攻涼取京城【是為南涼】 先是烏孤擊乙弗折掘部【二部皆在秃髮氏之西】降之徙都廉川【故城在今西寜府碾伯縣】廣武【注見前】趙振少好竒畧棄家從烏孤烏孤喜曰吾得趙生大事濟矣拜左司馬至是烏孤稱王改元治兵廣武攻涼金城克之【已而烏孤取嶺南五部更稱武威王徙治樂都 嶺南洪池嶺南也洪池嶺注見前樂都涼郡今西寜府碾伯縣是】 二月燕主寳襲魏軍大敗奔還 魏王珪自信都還燕主寳悉發其衆以邀之營于滹沱水北魏軍至營水南寳潛師夜濟襲魏營因風縱火魏軍大亂珪棄營走既而燕兵無故自相斫射珪望見之乃擊鼓收衆多布火炬于營外縱兵衝之燕兵大敗引還魏兵隨而擊之燕兵屢敗寳懼棄軍以二萬騎奔還時大風雪凍死者相枕藉尚書郎慕輿皓謀弑寳立趙王麟不克奔魏麟由是不安 三月燕幽平牧慕容㑹【寳之庶子】引兵至薊慕容麟作亂出走魏王珪進圍中山燕主寳奔會軍慕容詳城守拒魏初燕清河王㑹聞魏兵東下表求赴難而無行意【會雄俊有器藝燕主垂愛之遣鎮龍城遺言命寳以為嗣寳愛少子䇿立之㑹因是愠懟有異志】燕主寳怒切責之㑹不得已乃上道徐進至是始逹薊城魏圍中山既乆城中將士皆思出戰高陽王隆為寳屢言之趙王麟每沮其議隆成列而罷者數四衆大忿恨麟以兵刼北地王精使率禁兵弑寳精以義拒之麟怒殺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餘衆于是城中震駭寳恐麟奪㑹軍乃召隆及遼西王農謀走保龍城夜與太子䇿及隆農等萬餘騎出赴㑹軍城中無主百姓惶惑開封公詳從寳不及城中立以為主閉門拒守珪盡衆攻之不㧞【寳出中山會帥騎卒二萬迎于薊南寳怪會有恨色分其兵給農隆北趣龍城魏兵追之會整陳與戰農隆等復以騎衝之魏兵大敗追奔百餘里㑹既敗魏兵矜狠滋甚遂謀作亂襲隆殺之農被重創亡走寶欲討會陽為好言以安之因召羣臣食會就坐寳目慕輿騰斬會傷首不死走赴其軍勒兵攻寳寳馳至龍城會引兵頓城下城中將士皆憤怒出破㑹軍侍御郎高雲復夜襲之會衆潰奔中山慕容詳殺之寳以雲為將軍養以為子 高雲字子雨高句驪之支屬】 尊皇太后李氏為太皇太后立皇后王氏 夏四月王恭舉兵反詔誅僕射王國寳將軍王緒恭罷兵還鎮 王國寳王緒依附㑹稽王道子惡王恭殷仲堪勸道子裁損其兵權恭遣使與仲堪謀討國寳等桓元亦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勢以作亂乃說仲堪曰國寳與君惟患相斃之不速今既執大權無不如志若發詔徵君何以處之仲堪曰計將安出元曰孝伯疾惡深至宜潛與之約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元雖不肖願帥荆楚豪傑荷戈先驅此桓文之勲也仲堪疑未決【于是外結雍州刺史郗恢内與從凡南蠻校尉覬南郡相江績謀之覬曰人臣當守職分朝廷是非豈藩屏所制也晉陽之事不敢預聞績亦極言其不可覬恐績及禍和解之績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脅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求獲死所耳仲堪憚其堅正以楊佺期代之朝廷聞之徵績為御史中丞覬遂以疾辭位仲堪往省之曰兄病殊可憂曰我疾不過身死汝病乃當滅門宜深自愛勿以我為念郗恢亦不肯從 郗恢字道曇之子殷覬字伯通江績字仲元陳留圉人】㑹恭使至仲堪乃許之恭大喜上表罪狀國寳舉兵討之表至内外戒嚴國寳懼不知所為問計于王珣珣曰王殷與卿素無深怨所競不過勢利之間耳國寳曰將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歟卿寜有爽之罪孝伯豈宣帝之儔邪又問計于車曰今朝廷遣軍恭必城守若京口未㧞上流奄至何以待之國寳遂上疏解職待罪道子闇懦欲求姑息乃賜國寳死斬緒于市遣使謝恭恭乃罷兵還京口仲堪初猶豫不敢下聞國寳死始抗表舉兵道子以書止之仲堪乃還 以㑹稽世子元顯為征虜將軍 元顯年十六有儁材為侍中說㑹稽王道子以王殷終必為患請潛為之備道子乃拜元顯征虜將軍以其衛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涼沮渠蒙遜【張掖盧水胡人匈奴沮渠王之後以官為氏】叛推段業【京兆人】為建康【前涼所置郡故城在今肅州高臺縣】公以衆歸之【是為北涼】 蒙遜之先世為部帥其諸父羅讐麴粥皆臣于涼涼王光殺之蒙遜因叛涼起兵攻臨松郡【前涼置故城在今甘州府張掖縣】㧞之屯據金山【在甘州府山丹縣西南】蒙遜從兄男成聞蒙遜起亦合衆攻建康㑹蒙遜為光子纂【字永緒】所破男成遣使說建康太守段業推為涼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璽】蒙遜帥衆歸之業以男成為輔國將軍蒙遜為鎮西將軍光命纂攻之不克【業自稱涼王以蒙遜為尚書左丞】 秋九月秦太后虵氏卒【自此後秦止稱秦】 秦太后卒秦王興哀毁過禮不親庶政羣臣請依漢魏故事既即吉尚書郎李嵩上疏曰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聖性以光道訓既之後素服臨朝尹緯駮曰嵩矯常越禮請付有司論罪興曰嵩忠臣孝子有何罪乎其如嵩議【興勤于政事延納善言杜瑾等以論事得顯㧞姜龕等以儒學見尊禮古成詵等以文章參機宻詵剛介雅正以風教為己任京兆韋高慕阮藉為人居母喪彈琴飲酒詵聞之而泣持劍欲殺之高懼而逃匿 姜龕天水人古成複姓詵名也】 冬十月魏王珪克中山 先是燕開封公詳稱帝于中山【中山城無定主民恐魏兵乗之男女結盟人自為戰魏王珪罷圍就榖河間詳自謂能郤魏兵威徳己振遂即帝位】已而趙王麟襲殺詳而自立【詳嗜酒奢淫刑殺無度羣下離心城中饑窘麟襲殺之自立以拒魏】至是中山饑甚魏王珪進攻之太史令鼂崇【字子業遼東襄平人】曰不吉紂以甲子亡謂之疾日珪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興乎遂進與麟戰于義臺【即古野臺在正定府新樂縣西南括地志野臺一名義臺】大破之麟奔鄴魏克中山得燕璽綬圖書府庫珍寳以萬數班賞將士 【戊戌】二年【燕主慕容盛建平元年魏天興元年南燕主慕容徳元年舊大國三燕秦魏小國四西秦涼南涼北涼新小國一南燕凡八僭國】春正月燕慕容徳徙居滑臺稱燕王【是為南燕】 慕容麟奔鄴復稱趙王說范陽王徳南趣滑臺阻河以待魏時魯王和【徳之弟】鎮滑臺亦遣使迎徳徳許之自鄴帥户四萬南徙滑臺【魏衛王儀入鄴追徳至河弗及 儀攻中山時珪封為衛王】慕容麟上尊號于徳徳用兄垂故事稱燕王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麟復謀反徳殺之 魏王珪北還徙山東民夷十餘萬口以實代 二月以王愉【字茂和坦之子】都督江豫州軍事 㑹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譙王尚之【字伯道承之曽孫】及弟休之【字季預】有才畧引為腹心尚之曰今方鎮彊盛宰輔權輕宜樹腹心于外以自衛道子乃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之四郡軍事日夜謀議以伺四方之隙 魏封爾朱羽健【其先契胡部落大人居爾朱川因以為氏】于秀容川【胡三省注此北秀容地近平城】 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健從魏王珪攻晉陽中山有功環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 燕衛卒段速骨作亂三月攻陷龍城燕主寳出奔尚書蘭汗誘而殺之秋七月長樂王盛討殺蘭汗攝行統制初燕人有自中山至龍城者言魏王珪衰弱于是燕主寳欲取中原調兵悉集已而聞中山已䧟乃命罷兵遼西王農請因成師襲庫莫奚【東部鮮卑之别種】寳從之遂北行㑹南燕王徳遣使來告珪已西還中國空虚寳大喜即日引還詔諸軍就頓不聽罷散乃留長樂王盛統後事自引兵而南長上【衛兵之不畨代者】段速骨等因衆心之憚征役逼立高陽王隆之子崇為主寳將十餘騎奔還龍城速骨攻之尚書蘭汗隂與通謀城遂陷寳及盛輕騎南走速骨以高陽王崇幼弱欲更立農崇黨聞之遂殺農蘭汗又襲殺速骨廢崇奉太子䇿承制遣使迎寳盛以汗不可信勸寳南就范陽王徳先遣使告徳奉迎徳遣慕輿䕶帥壯士數百人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寳聞徳已稱制亦懼而北走遣盛收兵冀州㑹蘭汗復遣使奉迎寳以汗乃父垂之舅又盛妃之父謂必無他遂行盛流涕固諌不聽乃逃匿垂去龍城四十里汗遣弟加難帥五百騎迎入外邸而弑之并殺太子䇿汗自稱昌黎王盛欲赴哀從者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志遂往見汗汗果哀之乃舍之于宫中親待如舊汗兄提驕狠荒淫事汗無禮盛因而間之汗兄弟漸生嫌忌乆之其黨自相攻擊盛乃乗間殺汗【龍城自夏不雨至于七月汗日詣燕諸廟禱請委罪加難加難怒叛汗汗遣太子穆擊破之還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因踰垣入東宫殺穆諸軍聞盛得出皆呼躍争先攻汗斬之】告于太廟下令大赦改元以長樂王攝行統制 魏遷都平城 魏遷都平城始營宫室建宗廟立社稷宗廟嵗五祭用分至及臘【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標道里平權衡審度量遣使循行郡國察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王恭殷仲堪及南郡公桓元反元陷江州 桓元求為廣州㑹稽王道子忌元在荆州因從之元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亮之孫】以道子割其四郡屬王愉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晉以京口為北府厯陽為西府豫州治厯陽楷故云】北帶㓂戎不應使愉分督朝廷不許楷怒遣其子鴻說王恭曰尚之兄弟復秉機權欲削方鎮宜早圖之恭以為然以告殷仲堪及元皆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恭司馬劉牢之諌曰會稽王道子天子叔父也而又當國秉政曏為將軍割其所愛其㐲將軍已多矣頃所受任雖未允惬亦無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將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興乎恭不從】上表請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朝廷憂懼内外戒嚴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世子元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聰警頗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附之者謂其英武有明帝之風】仲堪聞恭舉兵勒兵趣發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佺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元次之仲堪帥精兵二萬繼下八月佺期及元奄至湓口王愉無備惶遽奔臨川【呉郡治臨汝今江西撫州府臨川縣是】元追獲之 九月加㑹稽王道子黄鉞討王恭恭司馬劉牢之執恭以降斬之以牢之都督青兖七州軍事桓元為江州刺史楊佺期為雍州刺史敕殷仲堪使回軍 九月加㑹稽王道子黄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王恂將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尚之大破楷于牛渚楷奔桓元元大破官軍于白石【山名在今廬州府無為州西水經注柵口水遵巢湖又東合白石山水即此】進至横江尚之退走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珣守北郊以備之恭素以才地傲物既殺王國寳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以部曲將遇之牢之負才懐恨元顯知之遣人說牢之使叛恭事成授以恭位號【牢之謂其子敬宣曰恭為帝舅不能翼戴帝室數舉兵向京師吾欲討之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美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與恭親非骨肉義非君臣今日討之于情義何有叅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恭不信更置酒拜牢之為兄精兵堅甲悉以付之】恭使牢之帥帳下督顔延為前鋒牢之至竹里【山名在江寜府句容縣北元和志山甚傾險行者號翻車峴】斬延以降遣敬宣還襲恭恭兵潰亡走為人所獲送京師斬之【恭臨刑神色自若謂監刑者曰我闇于信人所以至此然其本心豈不欲忠于社稷耶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詔以牢之代恭為都督刺史鎮京口俄而楊佺期桓元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上表理王恭求誅牢之牢之帥北府之衆馳赴京師軍于新亭佺期元見之皆失色回軍蔡洲【在江寜縣西大江中】朝廷未知西軍虚實内外憂逼桓修【字承祖冲之子】言于道子曰今若以重利啗元及佺期二人必内喜元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子納之以元為江州刺史佺期為雍州刺史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使宣詔敕使回軍【仲堪得詔書大怒趣元佺期進軍元等喜于朝命欲受之仲堪遽自蕪湖南歸且諭散蔡洲軍士元等大懼追仲堪及之尋陽乃以子弟交質而盟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並訴仲堪無罪朝廷深憚之復以荆州還仲堪仲堪等受詔推元為盟主各還所鎮】 冬十月燕長樂王盛稱皇帝 盛稱帝未幾復自貶號稱庻人天王 十二月魏王珪稱皇帝 魏王珪命吏部郎鄧淵【字彦海安定人】立官制協音律儀曹郎董謐【清河人】制禮儀三公郎王徳定律令太史令鼂崇考天象尚書崔宏總而裁之以為永式十二月珪即皇帝位命朝野皆束髪加㡌追尊逺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為皇帝倣古制定郊廟祭享禮樂又用崔宏議自謂黄帝之後以土徳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二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胡三省注此依漢郡而言漢代郡治桑乾故城在今宣化府蔚州】西及善無【漢縣後魏為郡故城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縣】南極陰館【注見前】北盡參合【漢縣晉廢魏復置故城在今朔平府左雲縣】皆為畿内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帥以監之 妖人孫㤗【琅邪人】謀亂伏誅 初㤗學妖術于杜子恭【錢塘人】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流㤗于廣州王雅薦于孝武帝云知養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㤗知晉祚將終以討王恭為名收兵聚貨謀作亂㑹稽内史謝輶發其謀㑹稽王道子誘而斬之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猶以為㤗蟬蛻不死就海中資給之恩乃聚合亡命得百餘人以謀復仇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五 晉 安皇帝 【己亥】隆安三年【燕長樂元年秦宏始元年凉王吕纂咸寜元年北凉天璽元年】春三月魏分尚書諸曹置五經博士 魏主珪分尚書三十六曺【胡三省注後漢光武分尚書為六曺晉武帝増置三十五曺至後魏又增為三十六曺】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人主之【八部擬八座謂之八國】吏部尚書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僕統事置五經博士増國子太學生員合三千人珪問博士李先【字榮仁中山盧奴人】曰天下何物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書籍珪曰書籍有幾如何可集對曰自書契以來世有滋益至今不可勝計茍人主所好何憂不集遂命郡縣大索書籍悉送平城 追尊所生母陳氏為徳皇太后 夏四月以㑹稽世子元顯為揚州刺史 會稽王道子有疾且無日不醉元顯知朝望去之諷朝廷解道子揚州以授元顯道子醒而知之大怒無如之何元顯以廬江太守張法順【會稽人】為謀主多引樹親黨朝貴皆畏事之 燕除公侯金帛贖罪法 燕主盛十日一决獄不加考掠多得其情下詔曰法例律【晉初改舊律為刑名法例此蓋言法例所載之律也】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贖此蓋不足以懲惡而利于王府甚無謂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贖 南凉王烏孤卒弟利鹿孤立徙治西平【注見前】 南燕王徳陷廣固【注見前】遂都之 初秦主登之弟廣帥衆依南燕王徳已而廣自稱秦王南燕所屬多去附廣徳乃留魯王和守滑臺自帥衆討廣斬之和長史李辯殺和以滑臺降魏徳欲還攻滑臺與其下謀之【韓範曰嚮也魏為客吾為主今也吾為客魏為主人心危懼不可復戰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潘聰曰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地形阻峻若得其地閉關養鋭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關中河内也】徳乃引師而南進據琅邪徐兖之民歸附者十餘萬幽州刺史辟閭【複姓】渾守廣固其下多出降渾懼奔魏徳追斬之遂定都廣固【先是燕蘭汙之亂吏部尚書封孚南奔辟閭渾渾表為渤海太守及徳至孚出降徳大喜曰孤得青州不為喜喜得卿耳乃遂委以機宻國事悉與之參酌 封孚字處道渤海蓨人】 秦主興降號稱王 興以災異屢見降號稱王詔羣臣卿士將牧守宰各降一等存問孤貧舉㧞賢俊簡省法令清察獄訟守令有政績者賞之貪殘者誅之逺近肅然 冬十月秦陷洛陽 秦冦洛陽河南太守辛恭靖【隴西狄道人】固守百餘日秦兵抜洛陽獲之恭靖見秦王興不拜曰吾不為羗賊臣興囚之于是淮漢以北多降于秦【恭靖被囚三年逃歸江東病卒】 孫恩冦陷會稽殺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詔徐州刺史謝琰及劉牢之討破之以琰為會稽太守 會稽世子元顯性苛刻生殺任意發東土諸郡免奴為客者【胡三省注有罪没為官奴凡公卿之後及士人子孫占䕃以為客户是為免奴為客】置京師以充兵役東土囂然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攻會稽殺内史王凝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備官屬請討之凝之曰我已借鬼兵守諸要津不足憂也恩遂陷會稽殺凝之】于是八郡【會稽吳郡吳興義興臨海永嘉東陽新安】之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恩旬日中衆數十萬恩自稱征東將軍號其黨曰長生人表會稽王道子及元顯之罪誅之于是内外戒嚴加道子黄鉞元顯領中軍將軍命徐州刺史謝琰討之牢之亦發兵討恩拜表輙行琰擊斬義興呉郡羣盜與牢之轉鬭而前所向輙克琰留屯烏程遣司馬髙素助牢之進臨浙江【注見前】詔以牢之都督吳郡諸軍事初彭城劉裕【字徳輿小字寄奴漢楚元王交之後】僑居京口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屨為業好摴蒱為鄉閭所賤【嘗伐荻新洲遇大蛇擊傷之明日復至洲見有羣兒藥裕問何為答曰吾王為劉寄奴所傷裕曰何不殺之兒曰寄奴王者不死裕叱之皆散 新洲胡三省注在京口西大江中】至是牢之引叅軍事使將數十人覘賊遇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于岸下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殺傷甚衆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數千人咸歎息因進擊賊大破之【胡三省曰劉裕事始此】恩驅男女二十餘萬口東走多棄寳物子女于道官軍競取之恩由是得脫復逃入海島朝廷憂之復至以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戍海浦【明年夏恩復冠會稽謝琰出戰兵敗為帳下所殺恩轉冦臨海朝廷大震遣兵討之不克已而恩為劉牢之所破復走入海 海浦自龕山東至定海皆是臨海吳郡今浙江台州府是】 以會稽世子元顯録尚書事 時謂道子為東録元顯為西録西府車騎填凑東第門可張羅元顯所親信率皆佞諛諷禮官立議公卿以下見者皆拜時國用虚竭公卿曰廪七升而元顯聚斂不已富踰帝室 桓元舉兵攻江陵殺殷仲堪楊佺期 殷仲堪恐桓元跋扈乃與楊佺期結婚為援佺期屢欲攻元仲堪每止之元恐終為殷楊所滅乃求廣其所統執政亦欲搆使乖離乃加元都督荆州四郡軍事义以元兄偉代佺期兄廣為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欲與仲堪共襲元仲堪多疑少决苦禁止之是嵗荆州大水仲堪竭倉廪以賑饑民元欲乗其虚而伐之乃發兵西上聲言救洛先遣兵襲取巴陵積糓食之仲堪遣楊廣等拒之皆為所敗江陵乏食以胡麻廪軍急召佺期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可来相就共守襄陽仲堪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佺期帥歩騎八千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之佺期大怒曰今兹敗矣不見仲堪與兄廣共擊元大敗單騎奔還仲堪亦奔酇城元遣將軍馮該追獲皆殺之【初仲堪叅軍罷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于難吾䝉知遇義不可去必將死之及仲堪敗走文武無送者惟企生從之路經家門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膏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將何之抱之甚急遂不得去及元至荆州人士無不詣□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事元遣人收之問欲何言企生曰乞一弟以養老母元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凉王光卒太子紹【字永業】嗣庶兄纂弑而代之 光疾甚立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以太原公纂為太尉常山公宏為司徒【光謂紹曰吾没之後汝委重二兄庻幾可濟毋内相猜忌也又謂纂宏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汝兄弟輯睦則祚流萬世若内自相圖則禍不旋踵】及光卒紹祕不發喪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纂不許宏謂纂曰主上闇弱未堪多難兄宜為社稷計纂宏于是夜帥兵入宫紹自殺纂乃即天王位以宏為大都督録尚書事【已而宏作亂纂殺之】 【庚子】四年【南燕建平元年南燕王利鹿孤建和元年西凉公李暠庚子元年是嵗西秦降秦舊大國三燕秦魏小國四凉南凉北凉南燕新小國一西凉凡八僭國】春三月詔桓元都督荆江八州軍事荆江州刺史 元既克荆雍表求領荆江詔以元都督荆司等七州軍事領荆州刺史元復求江州乃加督八州領二州刺史元輙以兄偉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 夏六月庚辰朔日食 秋七月太皇太后李氏崩 秦擊西秦西秦王乾歸戰敗奔南凉遂降秦 秦遣姚碩徳伐西秦入白南安峽【在鞏昌府安定縣南】西秦王乾歸使將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絶秦王興潛引兵救之乾歸聞之自將輕騎迎戰敗走其衆皆降興進軍枹罕乾歸奔金城將復西走與諸豪帥大哭而别遂乞降于南凉南凉王利鹿孤待以上賓秦兵既退南羗梁戈等密招乾歸乾歸將應之或以白利鹿孤乾歸懼為所殺遂奔于秦【秦封乾歸為歸義侯明年春復使乾歸還鎮苑川】 九月地震 以會稽世子元顯都督揚豫等十六州軍事 北凉敦煌太守李暠【字元盛隴西郡成紀人】自稱凉公【是為西凉】初北凉李暠好文學有令名孟敏為沙州刺史以暠為效榖【漢縣後周省故城在今安西府敦煌縣】令敏卒治中索仙【敦煌人】等以暠温毅有恵政推為敦煌太守請于段業業因授之至是晉昌【晉郡今安西府是】太守唐瑤叛移檄六郡推暠為沙州刺史凉公暠遣宋繇【字體業敦煌人】東代凉興【前凉郡後周為縣故城在今西凉府淵泉縣】并擊玉門以西諸城皆下之【初梁太常郭膺善天文術數嘗與李暠宋繇同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騍馬生白額駒此其時矣及索仙等推暠暠初難之㑹繇至謂暠曰忘郭膺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暠乃從之黁先叛凉舉兵為吕纂所破後歸姚興將奔晉追者殺之 郭黁西平人黁奴昆反騍馬牝馬也騍音課】 冬十二月有星孛于天津【晉書天文志天津九星横河中一曰天漢】會稽世子元顯解録尚書事 元顯以星變解録尚書事復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以元顯驕恣白會稽王道子請禁抑之元顯問道子曰車武子屛人言及何事道子怒曰爾欲幽我不令與朝士語耶元顯出謂其徒曰間我父子懼自殺 魏置僊人博士 魏儀曹郎董謐獻服餌僊經珪置僊人博士立僊坊煮煉百藥成令死罪者試服之不騐而訪求不已 南燕王徳稱帝更名備徳 【辛丑】五年【燕王慕容熙光始元年凉王吕隆神鼎元年北凉王沮渠䝉遜永安元年】春二月凉吕超弑其君纂而立其兄隆【超隆皆光從子】 超擅擊鮮卑思盤纂命超及思盤入朝超懼深自結于殿中監杜尚纂見超責之曰卿恃兄弟【謂超與隆】桓桓乃敢欺吾要當斬卿天下乃定然實無意殺之也因引超思盤及羣臣宴于内殿超兄隆數勸纂酒纂醉超取劍擊殺之讓位于隆隆遂即天王位以超都督中外録尚書事【纂后楊氏將出宫超恐其挾珍寳命索之后曰爾兄弟不義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寳為义問玉璽所在后曰己毁之矣后有美色超將納之謂其父桓曰后若自殺禍及卿宗桓以告后后曰大人賣女于氐以圖己之冨貴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遂自殺桓奔河西】 夏五月北凉沮渠䝉遜弑其君業 北凉王業憚沮渠䝉遜勇畧䝉遜亦深自晦匿張掖太守馬權素為業所親重䝉遜譖而殺之乃謂其兄男成曰段公非撥亂之主向所憚者馬權今權已死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人親信我圖之不祥遜乃隂使人告男成謀反業遂收男成賜死【男成曰䝉遜先與臣謀反臣以兄弟之故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衆不從故誣臣反其意欲王之殺臣也乞詐言臣死暴臣罪惡䝉遜必反然後使臣討之無不克矣業不聼殺之】男成素得衆心衆皆憤怒䝉遜因帥衆陽言為男成報仇入張掖業被殺䝉遜自稱張掖公【亦號北凉】 六月孫恩冦丹徒【漢縣今為江南鎮江府治】劉裕擊破之 先是劉裕戍句章【注見前】袁山松【喬之孫】築滬瀆【在江南松江府上海縣東北吳都記松江東㵼海曰滬海亦謂之扈瀆】壘以備恩已而恩冦句章攻海鹽【漢縣後漢時淪為當湖晉徙置于吳禦城今縣是也屬浙江嘉興府】裕隨而拒之【海鹽城中兵少裕偃旗匿衆明晨開門使羸疾者數人登城賊問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賊争入城裕奮擊大破之】恩進趣滬瀆裕追之不利引歸恩遂陷滬瀆殺山松至是恩浮海奄至丹徒戰士十餘萬樓船千餘艘建康震駭内外戒嚴劉牢之使裕自海鹽入援裕兵不滿千人倍道兼行與恩俱至丹徒守軍莫有鬭志恩率衆鼔譟登蒜山【在鎮江府城西江岸】居民皆荷擔而立裕帥所領奔擊大破之恩狼狽僅得還船然恩猶恃衆復整兵向京師譙王尚之帥精鋭馳至恩樓船髙大泝風不得疾行數日乃至白石閒尚之在建康牢之至新洲乃浮海北走郁洲【即鬰洲洲上有島曰鬱林山在江南海州東北海中】其别將攻陷廣陵朝廷以裕為下邳太守討破恩于郁洲恩由是衰弱復縁海南走裕隨擊屢破之 秋八月燕段璣弑其君盛太后丁氏立盛叔父熙討璣殺之 燕王盛懲其父寳以懦弱失國務峻威刑宗親勲舊人不自保前將軍段璣【段太后兄之子】等夜于禁中作亂盛自帥左右出戰被傷而卒中壘將慕容㧞白太后丁氏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時衆望在盛弟平原公元【字道光寳第四子】而河間公熙【字道文垂少子】素得幸于丁氏乃廢太子定迎熙入宫即天王位捕璣等三族元定皆賜死【後熙納苻謨二女有寵丁氏怨恚謀廢熙熙逼丁氏令自殺】 九月秦聞凉凉王隆遣使降秦 凉王隆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内外囂然魏安【寰宇記魏安城在昌松縣東夲漠模□縣後為魏安隋省 模□音蒲環昌松注見前】人焦朗遣人説秦伐之于是秦主興使隴西公姚碩徳帥師濟河徑趨姑臧隆遣吕超逆戰大敗隆嬰城自守碩徳圍之累月撫納夷夏分置守宰節食聚粟為持久計【超言于隆曰今資儲内竭上下嗷嗷當卑辭以退敵敵去之後修政息民若卜世未窮何憂舊業不復若天命去矣亦可保全宗族】隆乃遣使請降于秦碩徳表隆凉州刺史【秦軍既還吕超攻焦朗于魏安朗請救于南凉利鹿孤遣將軍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傉檀乃與朗連和尋擊取之】 冬十一月桓元表桓偉鎮夏口刁暢鎮襄陽 桓元表其兄偉為江州刺史鎮夏口司馬刁暢督八郡鎮襄陽遣其將馮該戍湓口【元自謂有晉國三分之二數使人上已符瑞欲以惑衆又致牋于會稽王道子曰賊造近郊以風不得進食盡故去非力屈也昔國寳死後王恭不乘此威入統朝政足見其心非侮于明公也而謂之不忠今之腹心誰有時望豈無佳勝直是不能信用之耳元顯見之大懼張法順謂曰元始得荆州人情未附若使劉牢之為前鋒而以大軍繼進元可取也元顯以為然會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結于元顯請為内應元顯喜遣法順至京口謀于牢之牢之以為難法順還曰觀牢之顔色必貳于我不如召入殺之不爾敗人大事元顯不從于是大治水軍謀討元】 【壬寅】元興元年【南凉王秃髮傉檀宏昌元年】春正月以尚書令元顯為征討大都督加黄鉞討桓元 下詔罪狀桓元以元顯為驃騎大將軍征討大都督加黄鉞劉牢之為前鋒譙王尚之為後部張法順言于元顯曰桓謙【字敬祖冲次子】兄弟【謂謙弟修修字承祖】每為上流耳目而牢之反覆萬一有變則禍敗立至可令牢之殺謙兄弟以示無二若不受命當逆為之所元顯曰今非牢之無以敵元且始事而誅大將人情不安又以桓冲有遺恵于荆土乃除謙荆州刺史以結西人之心 柔然據漠北自稱可汗【胡三省曰柔然為魏患自此始】 初魏王珪立慕容氏【故燕主寳之季女】為后【魏故事將立后鑄金人以卜之慕容氏所鑄成遂立為后】已復遣賀狄干【比部大人】獻馬求昏于秦秦王興間魏先已立后遂留狄干而絶其昏由是魏與秦有隙攻其屬國没奕干諸部柔然社崙方睦于秦遣將救之大敗逺遁漠北奪髙車之地而居之遂吞併諸部士馬繁盛雄于北方其地西至焉耆東接朝鮮南臨大漠傍側小國皆覊屬焉自號豆代可汗【始立約束以千人為軍軍有將以百人為幢幢有帥戰攻先登者賜以虜獲畏懦者以石擊其首殺之】 桓元舉兵反 東土遭孫恩之亂因以饑饉漕運不繼桓元禁斷江路商旅俱絶公私匱乏以粰【扶牛反糓皮也】橡【似两反栩實也】給士卒元謂朝廷多虞必未暇討已可以蓄力觀釁及聞大軍將發乃大驚欲完聚保江陵長史卞範之【字敬祖寃句人】曰明公威振逺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兵臨近畿示以禍福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為延敵入境自取窮蹙乎元從之留桓偉守江陵抗表傳檄罪狀元顯舉兵東下檄至元顯大懼下船而不發 元兵至姑孰三月劉牢之叛附于元元顯軍潰元入建康自以太尉總百揆殺元顯等以牢之為會稽内史牢之自殺 桓元發江陵至厯陽【庾拑謀泄元囚之譙王尚之衆潰被執司馬休之敗走】劉牢之素惡元顯又慮功髙不為所容自恃材武擁强兵欲假元以持執政復伺元隙而自取之叅軍劉裕請擊元牢之不許元使牢之族舅何穆説之牢之遂與元通東海何無忌牢之之甥也與劉裕極諫不聼其子敬宣又諫牢之怒曰吾豈不知今日取元如反覆手但平元之後令我奈驃騎何遂遣敬宣詣元請降【元隂欲誅牢之乃與敬宣宴飲陳名書畵共觀之以安悦其意敬宣不覺也】元顯將發聞元已至新亭棄船退軍越二日元至南桁元顯欲還宫元遣人㧞刀隨後大呼曰放仗軍人皆奔潰元顯走入東府元遣從事收數之元顯曰為法順所誤耳元入京師稱詔解嚴自為丞相總百揆都督中外録尚書事揚州牧復讓丞相而為太尉以桓偉為荆州刺史桓脩為徐兖刺史桓石生為江州刺史卞範之為丹陽尹王謐【字稚逺導之孫】為中書令徙會稽王道子于安成郡【呉置治平都故城在今江西吉安府安福縣】斬元顯尚之庾楷張法順以劉牢之為會稽内史牢之曰始爾便奪我兵禍其至矣【敬宣勸牢之襲元牢之猶豫告劉裕曰今當北至廣陵舉兵以匡社稷卿能從我乎裕曰將軍以勁卒數萬望風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廣陵可得至邪裕當返服還京口耳退謂何無忌曰吾觀鎮北必不免卿可隨我還京口元若守臣節當與卿事之不然當與卿圖之】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議據江北以討元【㕘軍劉襲曰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將軍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馬郎君今復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語畢趨出】佐吏多散走牢之懼帥部曲北走至新洲縊而死【元尋辭録尚書事出屯姑孰大事皆就諮焉小事則决于桓謙及卞範之元使御史杜林防衛會稽王道子至安成林承元㫖酖殺之】 孫恩冦臨海郡兵擊破之恩赴海死元以恩黨盧循【字子先諶之曾孫】為永嘉【晉郡今浙江温州府是】太守 孫恩冦臨海太守辛景擊破之恩所虜三呉男女死亡殆盡恐為官軍所獲乃赴海死其黨從死者以百數謂之水仙餘衆數千人復推恩妹夫盧循【循神采清秀雅有才藝少時沙門恵逺常謂之曰君雖體渉風素而志存不軌如何】桓元欲撫安東土乃以循為永嘉守循雖受命而冦暴不已 南凉王利鹿孤卒弟傉檀立 始稱凉王徙樂都【初思復鞬愛重傉檀謂諸子曰傉檀噐誠非汝曺所及也故諸兄不以傳子而傳于弟】 三吳大饑 三吳大饑户口減半臨海永嘉殆盡冨室皆衣羅紈懷金玉閉門餓死 秦王興攻魏敗績其將姚平死之 秦王興大發諸軍遣義陽公平等代魏自將大軍繼之魏主珪遣長孫肥【代人】為前鋒亦自將大軍繼後平為肥所敗結壘固守魏軍圍之興將兵四萬來救珪帥步騎逆戰于䝉阬【在今平陽府曲沃縣北】之南興退走平悉衆突圍不得出乃帥麾下赴水死餘衆二萬餘人皆斂手就擒興力不能救舉軍慟哭數遣使求和于魏珪不許 將軍司馬休之【字季預尚之之弟】劉敬宣髙雅之奔南燕元殺吳興守髙素將軍竺謙之及劉襲等皆牢之北府舊將也襲兄軌邀司馬休之劉敬宣髙雅之等共據山陽【晉縣今為江南淮安府治】欲起兵攻元不克遂奔南燕 【癸卯】二年【是嵗凉亡大國三燕秦魏小國四南凉北凉西凉南燕凡七僭國】春盧循使其黨徐道覆冦東陽【晉郡治長山今浙江金華府治之金華縣是】建武將軍劉裕擊破之 道覆循之姊夫也 桓元自為大將軍 元上表請帥諸軍平關洛而諷朝廷不許乃云奉詔故止【元初欲飭裝先命作輕舸載服玩書畵或問其故對曰兵㓙戰危脱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衆皆笑之】 夏四月癸巳朔日食 五月燕作龍騰苑 燕王熙作龍騰苑方十餘里役徒二萬人築景雲山于苑内基廣五百步峰髙十七丈【後熙復于苑中起逍遙宫鑿曲光海方盛夏士卒暍死大半】 秋七月秦徴吕隆為散騎常侍以王尚為凉州刺史南北凉互出兵攻吕隆秦之謀臣言于秦主興曰隆今饑窘尚能自支若將來豐贍終不為吾有不如因其危而取之興乃徴吕超入侍遣齊難等帥兵迎隆隆素車白馬迎于道旁難以司馬王尚行凉州刺史鎮姑臧徙隆宗族及民萬户于長安興以隆為散騎常侍超為安定守【後凉自吕光據姑臧至隆亡凡四主合十九年】 九月桓元自為相國封楚王加九錫 殷仲文【覬之弟】卞範之勸元早受禪朝廷册命元為相國總百揆封楚王加九錫楚國置丞相以下官【桓謙私問劉裕曰楚王勲徳隆重朝廷之情咸謂宜有揖讓卿以為何如劉裕曰楚王勲徳蓋世晉室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喜曰卿謂之可即可耳】 南燕講武城西 髙雅之表南燕主備徳請伐元曰縱未能廓清呉會亦可收江北之地【韓範亦上疏曰晉室衰亂戎馬單弱重以桓元悖逆上下離心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時不取彼之豪傑誅滅桓元更脩徳政則無望矣】備徳因講武城西公卿皆以元新得志未可圖乃止 冬十月桓元自稱皇帝廢帝為平固【晉縣隋省故城在今江西贛州府興國縣】王遷于尋陽 元表請歸藩使帝作手詔固留之詐言錢塘臨平湖【注見前】聞江州甘露降因使百僚集賀為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隱士耻獨無之求得安定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給其資用使居山林徴為著作郎又使固辭然後下詔旌禮號曰髙士時人謂之□元性貪鄙人士有法書好畵及佳園宅必假蒱搏而取之尤愛珠玉未嘗離手】至是卞範之為禪詔逼帝書之遣司徒王謐奉璽綬禪位于楚帝出居永安宫百官詣姑孰勸進元築壇于九井山【在大平府當塗縣】北即帝位改元永始封帝為平固王遷于尋陽元入建康宫登御座而床忽陷羣下失色殷仲文曰將由聖徳深厚地不能載元大恱元以其祖彛以上名位不顯不復追尊獨納桓溫神主于太廟卞承之曰宗廟之祭上不及祖有以知楚徳之不長矣【元性苛細好自矜伐詔令紛紜有司奉荅不暇而綱紀不治奏案停積朝野騷然思亂者衆】 益州刺史毛璩【字叔璉寳之孫】起兵討桓元 元遣使加璩左將軍璩不受命傳檄列元罪狀進屯白帝 【甲辰】三年【魏天賜元年】春二月劉裕起兵京口討桓元元使弟謙拒之 劉裕從徐兊刺史桓脩入朝元謂王謐曰裕風骨不常蓋人傑也毎逰集必引接殷勤贈賜甚厚元妻劉氏謂元曰裕龍行虎步視瞻不凡恐終不為人下宜早除之元曰我方平蕩中原非裕莫可用者俟闗河平定别議之耳裕與何無忌同舟還京口密謀興復劉邁【字伯羣下邳人】弟毅【字希樂】家于京口亦與無忌謀之【無忌曰桓氏强盛其可圗乎毅曰天下自有强弱茍為失道雖强焉弱正患事主難得耳無忌曰草澤之中非無英雄也毅曰所見唯有劉下邳無忌笑而不答還以告裕】平昌孟㫤自建康還裕謂之曰草間當有英雄起卿頗聞之乎㫤曰今日英雄有誰正當是卿耳于是裕毅無忌㫤及裕弟道規【字道則】諸葛長民【琅邪陽邵人】等相與合謀起兵【時桓宏鎮廣陵刁逵鎮厯陽道規為宏叅軍㫤為王□裕使毅就道規㫤共圖宏據廣陵長民為逵叅軍裕使長民就殺逵據厯陽無忌夜草檄文其母密窺之泣曰吾不及東海吕母明矣汝能如此吾復何恨問所與同謀者曰劉裕母尤喜桓宏修之弟刁逵恊之孫東海吕母王莽時人事見前】裕託以遊獵與無忌收 合徒衆得百餘人詰旦京口門開無忌著傳詔服稱敕使居前徒衆隨之入斬桓脩以徇裕問無忌曰急湏一府主簿何由得之無忌曰無過劉道民【劉穆之東莞莒人字道和道民其小字也】裕曰吾亦識之即馳信召焉【時穆之間京口讙譟聲晨起出陌頭腐與信會直視不言者久之返室壊布裳為袴往見裕】裕見穆之曰始舉大義湏一軍吏甚急卿謂誰堪其選穆之曰倉猝之際畧當無見踰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濟矣即于坐署主簿【是日孟㫤在廣陵亦勸桓宏出獵㫤與劉毅劉道規帥壯士數十人斬之因收衆濟江】衆推裕為盟主總督徐州事以㫤為長史守京口裕帥二州之衆千七百人軍于竹里移檄逺近元加桓謙征討都督謙等請亟遣兵擊裕元曰不如屯大衆于覆舟山【在江寧府上元縣東北元和志鍾山西足也】以拒之彼空行二百里無所得鋭氣已挫忽見大軍必驚愕我按兵堅陣勿與交鋒彼求戰不得自然敗走此䇿之上也謙等固請乃遣吳甫之皇甫敷相繼北上【元憂懼特甚或曰裕等烏合㣲弱勢必無成何憲之深元曰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家無擔石之儲摴蒱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共舉大事何謂無成】 三月劉裕及桓謙戰于覆舟山大破之元出走裕立留臺于石頭 三月朔裕軍與吳甫之遇于江乘【注見前】斬之至羅落橋【在上元縣東北建康志下有羅落浦入于大江】皇甫敷帥數千人逆戰又斬之元使桓謙屯東陵卞範之屯覆舟山西合衆二萬明日裕衆食畢悉棄餘糧數道並前裕與劉毅身先士卒進突其陳將士皆殊死戰因風縱火謙等大潰元先已潛使殷仲文具舟至是遂將其子昇鞭馬趣石頭浮江南走經日不食悲不自勝裕入建康明日徙屯石頭城立留臺百官【焚桓温神主造晉新主納于太廟】遣諸將追元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乘輿誅元宗族在建康者使臧熹【東莞人燾之弟】入宫收圖籍噐物封閉府庫元司徒王謐與衆議推裕領揚州裕固辭乃以謐為侍中領揚州刺史録尚書事【裕初名位㣲薄唯謐獨竒貴之元受禪時謐親解帝璽綬授元及元敗衆謂謚宜伏誅裕以舊恩特保全之】謐推裕為都督八州徐州刺史何無忌為琅邪内史孟㫤為丹陽尹劉道規為義昌【宋書州郡志南梁太守永初郡國有義昌胡三省曰蓋晉未置郡宋初廢為縣也 南梁晉僑郡寄治夀陽】太守諸大處分皆委于劉穆之倉猝立定無不允惬裕遂託以腹心時晉政寛弛綱紀不立豪族陵縱小民窮蹙穆之斟酌時宜隨方矯正裕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内外肅然【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得發刁逵執之檻車送桓元未至而元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還趣厯陽逵棄城走其下執以送裕斬于石頭 豫州晉南渡後僑置于厯陽】 元至尋陽逼帝西上劉毅等帥兵追之 元在道自作起居注叙討劉裕經畧舉無遺䇿諸軍違節度以致奔敗專思著述不暇與羣下議事【已而元挾帝入江陵恐威令不行更增峻刑罰衆益離怨荆江諸郡間元播越有上表問起居者元皆不受更令所在賀遷新都】 劉裕推武陵王遵【字茂逺威王晞子】承制行事 裕稱受密詔以遵承制入居東宫内外畢敬遷除稱cq=264制教稱命 劉敬宣司馬休之自南燕來歸 劉敬宣髙雅之結青州大姓及鮮卑豪帥謀殺南燕王備徳推司馬休之為主謀泄南走南燕人追殺雅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間聞桓元敗遂來歸劉裕以敬宣為晉陵【吳毘陵郡晉更名今江南常州府是】太守休之為荆州刺史【敬宣尋為江州刺史】 夏四月何無忌及元兵戰于桑落洲【在江西九江府徳化縣東北】大破之 桓元遣庾稚祖何澹之等守湓口何無忌劉道規至桑落洲澹之等逆戰澹之常所乘舫旗幟甚盛無忌曰賊帥必不居此欲詐我耳今寡衆不敵戰無全勝此舫戰士必弱我以勁兵攻之必得之得之則彼勢沮而我氣倍因而薄之破賊必矣遂攻得之因傳呼曰已得何澹之矣賊軍驚擾官軍亦以為然乘勝大破之遂克湓口進據尋陽遣使奉送宗廟主祏還京師 元挾帝東下五月劉毅等及元戰于崢嶸洲【在湖北武昌府東昌縣東北一名得勝洲】大破之元復挾帝入江陵寧州督䕶馮遷擊元誅之帝復位 桓元收集荆州兵有衆二萬復帥諸軍挾帝東下【使徐放説劉裕等散甲裕等不聼】劉毅何無忌劉道規帥衆自尋陽西上與元遇于崢嶸洲道規麾衆先進毅等從之乘風縱火盡鋭爭先元衆大潰元挾帝單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穆帝后】及王皇后【帝之后】于巴陵殷仲文因叛元奉二后還建康元與帝入江陵欲奔漢中而人情乖沮乃與腹心百餘人夜出更相殺害僅得至船左右奔敗荆州别駕王康産奉帝入南郡府舎校尉毛脩之【字敬文璩之弟子】誘元入蜀元從之會毛璩弟寧州刺史璠卒官璩使兄孫祐之及叅軍費恬帥數百人送其喪遇元于枚回洲【在荆州府江陵之西南】迎擊之督䕶馮遷【漢嘉人】抽刀而前元曰汝何人敢殺天子遷曰我殺天子之賊耳遂斬之乘輿反正于江陵以脩之為驃騎將軍大赦奉神主于太廟毅等傳送元首梟于大桁 閠月桓振襲江陵陷之劉毅等進兵討之不克 毅等既戰勝以為大事已定不急追躡元死幾一旬諸軍猶未至桓謙及振竄匿復出聚衆襲江陵陷之殺王康産振見帝于宫欲行弑逆謙苦禁之乃拜而出為元舉哀追謚謙帥羣臣奉璽綬于帝侍御左右皆振腹心何無忌劉道規進攻謙于馬頭【城名在荆州府公安縣東水經注江津戌南封馬頭岸即此】破之無忌直趨江陵振逆戰于靈溪【在荆州府江陵縣西】無忌等大敗退還尋陽 秋七月永安皇后何氏崩 九月魏改官制 魏主置六謁【其秩五品】凖古六卿臨昭陽殿親加銓擇列爵四等曰王公侯子【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縣子封小縣】其品第一至第四又置散官五等其品第五至第九【前世職次皆無從品魏制自第一至第九皆有之】文官材能秀異武官堪為將帥者其品亦比第五至第九百官有闕則于其中擢補之【其官多倣上古龍官鳥官謂諸曹之使為鳬鴨取其飛之速疾也謂候官伺察者為白鷺取其延頸逺望也餘皆類此】 冬十一月魏命宗室州郡各置帥 魏主命宗室置宗師八國【即八部見前】置大師小師州郡亦各置師以辨宗黨舉材行如魏晉中正之職 燕王熙與其后苻氏【苻謨㓜女】遊白鹿山【在今喀喇□右翼西北水經注石城川水北屈逕白鹿山西即此今古名是山為布虎圖】 是行士卒為虎狼所害及凍死者五千餘人【熙為苻氏起承華殿負土北門與榖同價苻氏嘗季夏思凍魚熙下有司切責不得斬之】 【乙巳】義熙元年【南燕主慕容超太上元年西凉建初元年】春正月劉毅等入江陵桓振亡走謙奔秦 先是劉毅等進克巴陵號令嚴整所過百姓安恱至是軍至馬頭桓振挾帝岀屯江津遣使求割江荆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許會南陽太守魯宗之【字彦仁扶風郿人】起兵襲襄陽桓蔚南走宗之進屯紀南【注見前】振留桓謙馮該守江陵而自引兵與宗之戰毅等擊破該于豫章口【在江陵縣東南水經江水又東得豫章口注夏水所通也】謙棄城走毅等入江陵執卞範之等斬之振還知城已陷其衆皆潰乃逃于溳川【亦曰鄖川在湖北徳安府安陸縣】詔大處分悉委冠軍將軍劉毅大赦改元【惟桓氏不原以桓冲盡忠王室特宥其孫徙新安】以魯宗之為雍州【東晉僑置雍州于襄陽】刺史毛璩為征西將軍督梁益等五州弟瑾為梁秦刺史瑗為寧州刺史桓謙何澹之等皆奔秦【既而桓振復襲江陵將軍劉懷肅與戰誅之 劉懷肅彭城人】 秦以鳩摩羅什為國師 秦王興以鳩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帥羣臣及沙門聼講又命羅什繙譯西域經論大營塔寺沙門坐禪者常以千數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西凉公暠遣使來上表 西凉公暠自稱大將軍領秦凉二州牧遣黄始梁興間行奉表詣建康 二月帝東還 留臺備法駕迎帝于江陵劉毅劉道規留屯夏口何無忌奉帝東還 益州叅軍譙縱【巴西南充人】殺其刺史毛璩自稱成都王先是毛璩遣兵攻梁州誅元所署刺史桓希已聞桓振陷江陵帥衆三萬順流東下將討之使其弟瑗出外水【蜀有内水外水内水即涪江亦曰内江外水即岷江亦曰蜀江水經注江州縣對二水口右則涪内水左則蜀外水是也】叅軍譙縱岀涪水蜀人不樂逺征逼譙縱為主璩聞變奔還成都遣兵討之不克營户【民之分配軍營者為營户】城納縱殺璩及瑗縱自稱成都王于是蜀大亂漢中空虚氐王楊盛遣其兄子撫據之 三月帝至建康除拜琅邪王徳文武陵王遵劉裕以下有差 帝至建康百官詣闕待罪詔令復職【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備言于劉裕請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以琅邪王徳文為大司馬武陵王遵為太保劉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加録尚書裕皆不受而請歸藩【尋以裕都督十六州軍事出鎮京口】 以劉敬宣為宣城内史 初劉毅嘗為劉敬宣叅軍時人或以雄傑許之敬宣曰非常之才自有調度此君外寛而内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當以陵上取禍耳毅聞而恨之及敬宣為江州毅使人言于裕曰敬宣不預建義授郡已為過優聞為江州尤用駭惋敬宣不自安請解職乃召還為宣城内史 以盧循為廣州刺史 先是盧循陷番禺【注見前】徐道覆陷始興【注亦見前】時朝廷新定未暇征討以循為廣州刺史徐道覆為始興相【循遣使獻貢因遺劉裕益智粽裕報以續命湯循之陷番禺也執刺史吳隠之至是裕與循書命遣之還循不從久乃遣之 吳隐之字處黙濮陽甄城人】 夏五月劉毅何無忌討滅桓元餘黨荆湘江豫皆平桓元餘黨苻宏等擁衆冦郡縣者以十數劉毅等分討滅之荆湘江豫皆平詔以毅為都督淮南五郡豫州刺史何無忌都督江東五郡會稽内史 秋七月劉裕遣使求和于秦得南鄉【晉郡故城在今南陽府浙川縣】等十二郡 劉裕遣使求和于秦因求南鄉諸郡秦王興許之羣臣以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㧞起細微能討桓元復晉室内釐庶政外脩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羙乎遂以十二郡歸晉 九月南燕主備徳卒太子超【字祖明備徳兄子】立 汝水【胡三省注汝當作女水在山東青州府臨淄縣東南水經注女水岀東安平縣之蛇頭山或云齊桓公女冡在其上故以名水東北流入巨淀】竭南燕主備徳惡之俄而寢疾先是備徳兄子超自秦逃歸封比海王【備徳前從秦王堅南冦留金刀與其母公孫氏别及備徳與垂舉兵山東秦殺其兄納及其諸子公孫氏以老得免納妻段氏方娠備徳故吏呼延平引奔羗中生超十嵗而公孫氏卒以刀授超已而平以超母子奔凉呂隆降秦隨徙長安平卒段氏為超娶其女超恐為秦所録乃陽狂行乞會備徳遣人視之超不敢告其母妻潛變姓名逃歸以金刀獻備徳備徳悲慟不自勝乃封超為北海王】及是超請禱于汝水備徳曰人命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病篤召羣臣議立超為太子俄而地震君臣震恐是夕備徳卒為十餘棺夜分出四門潛瘞山谷超即位虚葬備徳于東陵【超既立以母妻猶在秦遣使請之秦要使稱藩且令獻太樂諸伎超從之秦乃還超母妻厚其資禮而遣之】 西凉徙都酒泉 西凉公暠與長史張邈謀徙都酒泉以逼沮渠䝉遜【暠手令戒諸子曰從政者當審慎賞罰勿任愛憎近忠正逺佞諛勿使左右竊弄威福毁譽之來當研覈真偽聼訟折獄必和顔任理慎勿逆詐億必輕加聲色務廣咨詢勿事専用吾涖事五年雖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為冦讐夕委心膂事任公平坦然無類計近則如不足經逺乃為有餘庶亦無愧于前人也】 【丙午】二年夏六月秦以秃髮傉檀為凉州刺史守姑臧南凉傉檀伐北凉還獻馬三千匹羊三萬口于秦秦王興以為忠以傉檀為凉州刺史鎮姑臧徴王尚還【凉州人遣主簿胡威請留尚弗許威見興流涕言曰臣州僻逺仗良牧仁政保全至今陛下奈何以臣等貿馬羊乎若軍國湏馬直煩尚書一符臣州三千餘户朝下而夕可辦也昔漢武帝傾天下資力開拓河西以斷匃奴右臂今無故棄五郡忠良華族以資暴虜豈惟臣州士民墜于塗炭恐方為聖朝旰食之憂興悔之使人馳止尚則傉檀己軍五澗逼遣尚行矣五澗水名在凉州府武威縣東今謂之雜木澗原出天梯山北流合黄羊川】傉檀雖受秦爵命然其車服禮儀皆如王者 冬十月論建義功封賞劉裕等有差 劉裕豫章郡公劉毅南平郡公何無忌安成郡公自餘封賞有差 西秦乞伏乾歸如秦 秦王興以乾歸寖彊難制留為主客尚書以其子熾磐監其部衆 【丁未】三年【燕王髙雲正始元年夏主赫連勃勃龍升元年是嵗燕慕容熙亡舊大國二秦魏小國四南凉北凉南燕西凉新小國二燕夏凡八僭國】春二月劉裕殺東陽太守殷仲文及桓冲孫夷其族 仲文素有才望自謂宜秉朝政出為東陽太守悒悒不樂【何無忌素慕其名仲文許便道脩謁無忌喜欽遲之而仲文失志恍惚遂不過府無忌以為薄己大怒會南燕入冦無忌言于劉裕曰桓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虜不足憂也】會裕府將駱球謀作亂伏誅裕因言球與仲文桓有謀皆族誅之 夏六月赫連勃勃【劉衛辰之子見前】自稱大夏天王 勃勃魁岸羙風儀性辨慧秦王興見而竒之與論大事寵遇踰于勲舊興弟邕曰勃勃不可近也興曰勃勃有濟世才吾方與之平天下奈何逆忌之乃以為將軍使助没奕干鎮髙平伺魏間隙邕固爭興乃止久之竟配以雜虜二萬餘落使鎮朔方勃勃遂謀叛秦柔然獻馬于秦勃勃掠取之襲殺没奕干而并其衆自謂夏后氏之苖裔【匈奴桀子淳維之後】稱大夏天王【勃勃以其先從母姓劉氏為非禮乃改姓赫連氏言其徵赫與天連也】 秋七月戊戌朔日食 燕髙雲弑其主熙自立為天王 初燕將軍馮䟦【字文超長樂信都人】得罪于燕主熙亡命山澤熙賦役繁數民不堪命䟦因民之怨欲舉大事潛入龍城匿于孫䕶家會熙后苻氏卒【熙哭之絶而復蘇斬衰食粥命百官哭無淚者罪之又以其嫂張氏為殉】及是熙岀送葬【被髮徒跣歩從二十餘里】跋等與將軍張興等作亂推熙養子夕陽公雲為主【雲前從熙襲髙句麗傷于矢且畏熙之虐遂以疾去官及是跋至其家扶之而岀】帥衆入宫授甲閉門拒守熙還攻北門不克雲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執熙弑之復姓髙氏以跋為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 夏王勃勃破薛干等部降之遂進攻秦及南凉大破之夏王勃勃破鮮卑薛干等三部降其衆以萬數進攻秦三城【在陜西延安府膚施縣】以北諸戌斬秦將楊丕姚石生等諸將請都髙平以固根本勃勃曰吾大業草創姚興亦一時之雄未可圖也今專固一城彼必并力于我亡可立待不如以驍騎風馳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後救後則擊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則㳺食自若不及十年嶺北【胡三省注九峻嶺之北】河東盡為我有待興既死徐取長安在吾計中矣于是侵掠嶺北諸城秦主興乃歎曰吾不用黄兒【姚邕小字】之言以至于此勃勃求婚于南凉傉檀不許勃勃帥騎二萬擊破之名臣勇將死者什六七勃勃積尸而封之號曰髑髏臺 【戊申】四年【南凉嘉平元年】春正月劉裕自為揚州刺史録尚書事王謐既卒劉等不欲劉裕入輔政議以謝混【字叔原琰之子】為揚州刺史或欲令裕于丹徒領揚州以内事付孟㫤遣皮沈以二議諮裕沈先見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宻白裕請入朝【穆之曰晉命已移公勲髙位重豈得遂為守藩之將邪劉孟與公俱起布衣立大義以取冨貴一時相推非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揚州根本所繋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道今若復以他授便應受制于人一時權柄何由可得今但答以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暫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矣】裕從之朝廷乃徴裕為侍中揚州刺史録尚書事裕解兖州以諸葛長民鎮丹徒劉道憐【祫中弟】戍石頭 南燕主超祀南郊 超任所親公孫五樓為腹心猜虐日甚【五樓欲□朝權譖比地王鍾請誅之鍾懼遂與段宏謀反不克鍾奔秦宏奔魏】至是超祀南郊有獸如鼠而赤大如馬來至壇側湏臾大風晦冥羽儀帷幄皆毁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姦佞誅戮賢良賦役繁重之所致也超乃黜五樓等尋復用之 夏五月譙縱稱藩于秦 先是劉裕遣將軍毛修之與益州刺史司馬榮期其討譙縱榮期為㕘軍楊承祖所殺修之退屯白帝至是縱稱藩于秦【且請桓謙與共擊劉裕秦王興以問謙謙因請行興曰小水不容巨魚若縱才力自足辦事亦不假君為羽翼矣遂遣之謙至成都虚懷引士縱疑之置于龍格使人守之 胡三省注龍格即廣都縣龍爪灘之地】已而裕表劉敬宣督修之討縱敬宣入峽轉戰而前去成都五百里秦遣兵救之縱亦悉衆拒守會饑疫乃引軍還敬宣坐免官裕降號中軍將軍 秦遣兵襲南凉討夏皆敗績 秦王興以傉檀内外多難【傉檀為赫連勃勃所敗其諸將梁裒邊憲等以謀叛誅】欲因而取之【使韋宗徃覘傉檀與言經世大畧縱横無窮宗退嘆曰竒才英噐不必華夏眀智敏識不必讀書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經之表復自有人也歸言于興曰凉州雖未可圖也興不聼】使其子廣平公弼將軍斂成帥歩騎三萬襲傉檀僕射齊難帥騎三萬討勃勃弼長驅至姑臧傉檀嬰城自守出竒兵擊破之命郡縣悉散牛羊于野歛成縱兵鈔掠又擊敗之勃勃聞秦兵且至退保河曲【黄河千里一曲此河曲在朔方之北】齊難遂縱兵夜掠勃勃潛師襲取之遂禽難虜其將士萬三千人于是嶺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萬數勃勃皆置守宰以撫之 冬十一月南凉復稱王 【己酉】五年【魏太宗拓跋嗣永興元年北燕王馮跋太平元年西秦更始元年舊大國二秦魏小國六南凉北凉南燕西凉北燕夏新小國一西秦凡九僭國】春二月南燕冦掠宿豫【晉縣後魏置郡唐仍為縣曰宿遷今屬江南徐州府】 南燕主超正旦朝會歎大樂不備議掠晉人以補伎【韓曰先帝以舊京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伺釁恢復而更侵掠南隣以廣仇敵可乎超曰我計已定不與卿言】遂遣公孫五樓兄歸將兵冦宿豫㧞之大掠而去簡男女二千五百付太樂教之【時五樓專總朝政宗親並居顯要尚書都令史王儼謟事五樓比嵗屡遷官至左丞國人為之語曰欲得侯事五樓】 三月恒山【注見前】崩 夏四月雷震魏天安殿 雷震魏天安殿東序魏主惡之命以衝車攻東西序皆毁之初魏主服寒食散【煉鍾乳硃砂等藥為之云可辟火食故曰寒食胡三省注晉人多服此散葢始于何晏】藥發躁怒無常至是寖劇又災異數見占者言有急變生肘腋魏主憂懣廢寢食每百官奏事至記其舊惡輙殺之死者皆陳天安殿前羣臣多不敢求親近惟著作郎崔浩【字伯淵清河人】恭勤不懈父吏部尚書宏未嘗諂諛亦不忤㫖故父子獨不被譴 劉裕伐南燕六月及燕師戰于臨朐【晉縣今屬山東青州府】大破之遂圍廣固 劉裕抗表伐南燕朝議皆以為不可惟孟㫤謝裕【字景仁安從孫】臧熹勸行裕以㫤監南府事【初苻氏之敗王猛孫鎮惡來奔騎射不能及人而有謀畧善果斷喜論軍國大事至是或薦于裕與語悦之因留宿明旦謂叅佐曰吾聞將門有將信然即以為中軍叅軍】裕帥舟師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輜重歩進至琅邪所過皆築城留兵守之或謂裕曰燕人若塞大峴【山名在臨朐縣東南齊乘大峴山即穆陵闗也為齊南天險】之險或堅壁清野大軍深入不唯無功將不能自歸奈何裕曰吾慮之熟矣鮮卑貪婪不知逺計進利虜獲退惜禾苗謂我孤軍逺入不能持久不過進據臨朐退守廣固必不能守險清野敢為諸君保之【南燕主超召羣臣會議公孫五樓曰吳兵利在速戰宜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且其鋭氣然後徐簡精騎循海而南絶其糧道□段暉帥兖州之衆縁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投其資儲餘悉焚□使敵無所得旬月之間可以坐制此中䇿也縱賊入峴出城逆戰此下策也超曰今嵗星居齊以天道推之不戰自克客主勢殊以人事言之彼逺來疲敝勢不能久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縱使入峴以精騎蹂之何憂不克桂林王鎮曰陛下必以騎兵利平地者宜岀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兵入峴自棄險固也超不從鎮出歎曰既不能逆戰又不肯清野延敝入腹坐待攻圍酷似劉璋矣超聞之怒收鎮下獄】裕過大峴燕兵不出裕舉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見敵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樓畆人無匱乏之憂虜已入吾掌中矣六月裕至東莞超先遣五樓及段暉等將歩騎五萬屯臨朐聞晉兵入峴自將步騎四萬往就之裕以車四千乘為左右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于臨朐南日昃時勝負未决叅軍胡藩言于裕曰燕悉兵出戰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竒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所以破趙也裕遣藩等潛師岀燕兵後攻臨朐聲言輕兵自海道進遂克之超大驚單騎就暉于城南裕因縱兵奮擊大敗之斬暉等大將十餘人乘勝逐北至廣固克其大城超入保小城裕築長圍守之撫納降附采抜賢俊因齊地糧儲停江淮漕運超遣張綱乞師于秦赦桂王鎮以為都督且問計焉鎮曰聞秦自有内患恐不暇救人今散卒尚有數萬宜悉出金帛以餌之更决一戰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如其不然死亦為美樂浪王恵曰晉軍氣勢百倍我以敗卒當之不亦難乎秦與我如唇齒也安得不來相救超從恵計復遣韓範如秦裕圍城益急超請割地稱藩不許【秦王興遣使謂裕曰今遣鐡騎十萬屯洛陽晉軍不還當長驅而進矣裕謂其使者曰語汝姚興我克燕之後息兵三年當取關洛今能自送便可速來劉穆之閒裕言尤之曰此語不足威敵適足以怒之若廣固未㧞羗冦奄至不審何以待之裕答曰此正是兵機非卿所解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必畏我知寜容先告今設此言是自張大之辭耳晉師不出久矣羗見伐齊殆將内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耶】 秋七月西秦復稱王 先是乞伏乾歸自秦逃歸苑川留世子熾磐鎮枹罕至是復稱王【乾歸以安南焦遺為太子太師謂熾磐曰焦生非特名儒乃王佐之才也汝事之當如事吾遺子華至孝乾歸欲以女妻之辭曰凡娶妻者欲與之共事二親也今以王姬之貴下嫁蓬茅之士臣懼其闕于中饋也乾歸乃止】 冬十月燕弑其君雲馮跋自立為天王【是為北燕 考晉書以馮跋為北燕髙雲則附後燕之末以雲為慕容熙養子也通鑑于雲即稱北燕今仍依晉書】 燕王雲自以無功徳而居位内懷危懼嘗蓄養壯士以為腹心爪牙寵臣離班桃仁專典禁衛賞賜巨萬衣服起居皆與之同而班仁志願無厭猶有怨憾至是殺雲【後燕白慕容垂僭立至熙凡四主又髙雲簒位一年而亡合二十五年】馮跋升門觀變帳下共斬班仁䟦遂即天王位于昌黎以其弟范陽公素弗録尚書事素弗謙恭儉約以身率下百僚憚之論者美其有宰相之度 魏拓跋紹弑其君珪齊王嗣討紹誅之遂自立 魏主珪將立齊王嗣為太子魏故事凡立嗣子輙先殺其母乃賜嗣母劉貴人死召嗣諭之嗣性孝哀泣不自勝珪怒嗣還舎日夜號泣珪復召之左右曰上怒甚入將不測不如且避之嗣乃逃匿于外惟帳下車路頭【代人】王洛兒【京兆人】隨之初珪見賀太后之妺美殺其夫而納之生清河王紹紹兇狠無頼珪嘗倒懸井中垂死乃出之至是譴責賀夫人將殺之夫人密使告紹曰何以救我紹夜與宦者宫人通謀踰垣入宫弑珪嗣聞變遣洛兒入平城告將軍安同【遼東人】等衆翕然響應爭出奉迎衛士執紹送嗣嗣并賀氏殺之乃即位【謚珪曰宣武廟號烈祖公卿先罷歸第者悉用之詔長孫嵩與安同奚斤崔宏等八人坐止車門右共聼政時人謂之八公】 十二月太白犯虚危 南燕靈臺令張光勸南燕王降超手殺之 【庚戌】六年【是嵗南燕亡大國二秦魏小國六西凉南凉北凉北燕夏西秦凡八僭國】春二月劉裕㧞廣固執南燕主超送建康斬之 南燕城久閉男女病脚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繼【尚書悦夀曰今戰士凋疲外援絶望豈可不思變通之計 超歎曰廢興命也吾寜奮劍而死不能銜璧而生】劉裕悉衆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往彼亡何為不利四面急攻之悦夀開門納晉師超哭圍岀走追獲之裕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託劉敬宣而已【先是韓範以秦兵來救會秦為夏所敗追其兵還範遂降于裕至是裕以廣固久不下欲盡阬之以妻女賞將士範諫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强則附之既為君臣必湏為之盡力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弔伐而盡阬之竊恐西北之人無復來蘇之望矣裕改容謝之然猶殺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萬餘夷其城隍】裕送超詣建康斬之【南燕自慕容徳僭立至超亡凡二主合十一年】 盧循冦陷長沙南康【晉郡治贛縣今江西贛州府是】諸郡劉裕引軍還三月江荆都督何無忌討徐道覆戰敗死之【謚曰忠肅】初徐道覆聞劉裕北伐勸盧循襲建康不從自至番禺説之循乃自始興冦長沙道覆冦南康廬陵豫章皆陷之道覆順流而下舟楫甚盛朝廷急徴裕裕方議留鎮下邳經營司雍會得詔乃引兵還【裕以韓範為都督八郡軍事封融為渤海太守久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江荆都督何無忌自尋陽引兵拒循與道覆遇于豫章賊令强弩數百登山邀射乘風暴急以大艦逼之衆遂奔潰無忌厲聲曰取我蘓武節來節至執以督戰賊衆雲集遂握節而死中外震駭【劉裕至下邳以船載輜重自帥精鋭歩歸間何無忌敗死卷甲兼行將濟江風急衆咸難之裕曰若天命助我風自當息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遂至建康】 夏五月豫州都督劉毅及盧循戰于桑落洲【注見前】敗績循進逼建康 毅將自拒盧循裕與書曰賊新獲利其鋒不可輕今修船畢當與弟同舉又遣劉藩【毅從弟】諭止之毅怒謂藩曰往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以我真不及劉裕邪投書于地帥舟師二萬發姑孰五月與循戰于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步走其衆皆為循所虜循聞裕已還與其黨相視失色欲退還尋陽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徐道覆謂宜乘勝徑進固爭累日循乃從之裕募人為兵賞之同京口赴義之科發民治石頭城議者謂宜分兵守津要裕曰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守賊易測我虚實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今聚衆石頭隨宜應付既令彼無以測又于衆力不分若徒旅漸集徐更論耳朝廷聞劉毅敗人情恟懼時北師始還將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數千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樓船髙十二丈孟㫤諸葛長民欲奉乘輿過江裕不聼【叅軍王仲徳言于裕曰明公新建大功威鎮六合妖賊既聞凱旋自當奔潰若先自遁逃則勢同匹夫匹夫號令何以威物裕然之㫤固請不已裕曰今重鎮外傾强冦内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茍厄運必至我當横尸廟門遂其以身許國之志不能草間求活也㫤恚甚旋卒 王仲徳名懿以字行太原祈人】循至淮口【秦淮入江之口】中外戒嚴琅邪王徳文都督宫城裕屯石頭謂將佐曰賊于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避之若廻泊西岸此成禽耳裕登城見循軍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廻泊蔡洲乃悦遂栅石頭淮口修治越城【在江寜縣西南寰宇記越相范蠡所築】築查浦【在江寜縣西】藥園【種芍藥之所】廷尉【官寺所在因以為名】三壘皆以兵守之 六月劉裕自為太尉中書監加黄鉞復辭官而受黄秋七月盧循退還尋陽劉裕遣兵追之 循冦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并力取荆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爭衡耳遂還裕使王仲徳等帥師追之 劉裕遣將軍孫處【字季髙會稽永興人】等率兵襲番禺 劉裕還東府大治水軍遣將軍孫處沈田子【吳興武康人】自海道襲番禺衆以為海道艱逺必至為難且分撤現力非目前之急裕不從勅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循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為虞處乘海奄至㑹大霧四靣攻之即日㧞其城處撫其舊氏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田子等擊嶺表諸郡】 譙縱使桓謙會秦將茍林入冦荆州刺史劉道規大破斬之 譙縱遣使請兵于秦以謙為荆州刺史帥衆二萬冦荆州秦王興遣將軍茍林帥騎兵會之謙于道召募舊民投之者二萬人謙屯枝江【漢縣今屬荆州府】林屯江津士民多懐觀望道規乃會將士告之曰聞諸長者頗有去就之計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不相禁也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衆咸憚服莫有去者【魯宗之帥衆數千自襄陽赴救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悦道規使之居守委以腹心】道規帥諸軍攻謙水陸齊進戰于枝江天門【吳郡今為石門縣屬湖南澧州】太守檀道濟【髙平金鄉人】先進陷陳大破之謙林皆走並追斬之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書言城中虚實許為内應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衆乃大安桓石綏亦起兵于洛口【洛谷水入漢之口在今漢中府洋縣】梁州刺史何紹討斬之桓氏遂滅 冬十月劉裕南擊盧循 劉毅還至建康固求追討盧循長史王誕【字茂世琅邪臨沂人】密言于劉裕曰毅既喪敗不宜復使立功裕乃帥劉藩檀韶【字令孫金鄉人】等南擊循以毅監留府 徐道覆冦江陵劉道規大破之 徐道覆帥衆三萬趣江陵奄至破冡【在江岸之東】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恩無復貳志道規使劉遵【臨淮人】别為遊軍自拒道覆于豫章口前驅失利遵自外横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多赴水死道覆單舸走還湓口 十二月劉裕及盧循戰于大雷【注見前】又戰于左里【即左蠡城名在今江西南康府都昌縣】大破之循及徐道覆南走裕遣將軍劉藩等追之 劉裕軍雷池盧循揚聲不攻雷池當乘流徑下裕知其欲戰進軍大雷循及徐道覆帥衆數萬塞江而下裕悉出輕騎及水軍擊之又分歩騎屯于西岸先備火具裕以勁弩射循軍因風水之勢以蹙之循艦悉泊西岸岸上軍投火焚之循道覆兵大敗將趣豫章乃悉力栅斷左里裕至攻之麾兵將進麾折幡沈衆皆懼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如是今乃復見必破賊矣即破栅而進殺溺死者萬餘人循收散卒徑還番禺道覆走始興裕遣劉藩孟懷王【平昌安邱人】等追之遂還建康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六 晉 安皇帝 【辛亥】義熙七年春正月西秦復降于秦 秦使太尉索稜鎮隴西招撫西秦乞㐲乾歸遣使謝罪請降秦拜乾歸河南王太子熾磐平昌公【已而西秦復叛攻隴西索稜郡降于西秦】 秦王興命羣臣舉賢才 秦王興命羣臣搜舉賢才右僕射梁喜曰臣累受詔而未得其人世可謂乏才矣興曰自古帝王之興未嘗取相于昔人待將于將來隨時任才皆能致治卿自識㧞不明安得逺誣四海乎羣臣咸悅 二月劉藩等克始興斬徐道覆 三月劉裕始受太尉中書監之命 裕以劉穆之為司馬穆之舉孟㫤故吏謝晦【字宣明安兄據之曾孫】裕以為參軍晦博贍多通裕深加賞愛 夏四月盧循㓂番禺不克走交州刺史杜慧度【交阯朱䳒人】擊斬之 孫處㧞番禺【事見前】城守已固盧循收兵至遂圍之處拒守二十餘日沈田子言于劉藩曰畨禺本賊巢穴恐有内變乃引兵擊之循兵屢敗遂奔交州至龍編津【後漢書郡國志交阯郡治龍編水經注立州之始蛟龍蟠編于水南北二津故名】刺史杜慧度悉散家財以賞軍士與循合戰擲雉尾炬【胡三省注束草之一頭施鐡鏃草其尾散開如雉尾然】焚其艦以歩兵夾岸射之循艦燃衆潰自投于水慧度取尸斬首函送建康 秋七月柔然獻馬求昏于燕 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獻馬求昏于燕燕羣臣議公主不宜下降燕王䟦曰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棄之乃以其女妻斛律䟦勤于政事勸課農桑省徭役薄賦歛每遣守宰必親引見問為政之要以觀其能燕人悅之 【壬子】八年【西秦玉乞㐲熾磐永康元年北涼元始元年】夏四月以劉毅都督荆寜秦雍軍事 荆州刺史劉道規以疾求歸詔以劉毅代之【道規在州累年秋毫無犯及歸府庫帷幕儼然若舊隨身甲士二人遷席于舟中道規刑之于市未幾道規卒】毅性剛愎自謂功與裕埒雖權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毎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及敗于桑落【事見前】知物情去已彌復憤激裕素不學而毅頗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與僕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超從孫】深相憑結既據上流隂有圖裕之志求兼督交廣以僧施為南蠻校尉毛修之為南郡太守裕皆許之【毅復表求至京口辭墓裕往㑹之將軍胡藩言于裕曰公謂劉衛軍終能為公下乎裕黙然久之曰卿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于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以是搢紳白面之士咸歸之恐終不為公下不如因會取之裕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 六月西秦乞伏公府【國仁之子】弑其君乾歸秋八月世子熾磐討殺之而自立 乞伏公府弑西秦王乾歸及其子十餘人走保大夏【注見前】熾磐遣其弟智達討之秦人多勸秦王興乗亂取熾磐興曰伐喪非禮也夏王勃勃欲攻之亦以王買徳言而止智達擊破公府獲而轘之熾磐自立為河南王遷都枹罕 皇后王氏崩 九月僖皇后 冬十月劉裕帥師襲荆州殺都督劉毅 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輙割江豫文武兵力萬餘人以自隨㑹疾篤郗僧施勸毅請從弟兖州刺史藩以自副劉裕偽許之藩自廣陵入朝裕以詔書罪狀毅以藩及謝混共謀不軌賜藩混死遂帥諸軍發建康王鎮惡請給百舸為前驅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兖州【謂劉藩時荆州尚未知藩死故偽言之】西上十月至豫章口【注見前】去江陵城二十里捨船步上【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旂旂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鼔嚴令若後有大軍狀又分遣人燒江津舸艦】鎮惡徑前襲城未至五六里毅乃覺之行令閉諸城門未及下闗鎮惡已馳入與城内兵鬬兵散毅帥左右突出夜投佛寺寺僧拒之乃縊而死裕至江陵殺郗僧施毛修之素自結于裕特宥之【初謝混與毅欵昵混從兄澹常以為憂漸與之疎且謂弟璞曰益壽此性終當破家至是果驗毅從父鎮之間居京口不應辟召嘗謂毅及藩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每見毅藩導從到門輙詬之毅甚敬畏至是裕奏徵為散騎常侍固辭不至 謝澹字景恒安之孫益夀謝混小字】 北涼遷于姑臧 先是北涼抜姑臧至是蒙遜徙都焉大赦改元稱河西王置官僚 十二月遣益州刺史朱齡石【字伯兒沛郡人】帥師伐蜀 劉裕謀伐蜀以齡石有武幹練吏職以為益州刺史率將軍臧熹蒯恩【字道恩蘭陵人】劉鍾【字世之彭城人】等伐蜀裕與齡石密謀曰往年劉敬宣出黄虎【地名近涪城今四川綿州梓潼縣有黄蘆城蓋黄虎之訛也】無功而還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往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内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備内道若向黄虎正墮其計今以大衆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敵之竒也裕又慮此聲先馳賊審虚實别有函書封付齡石署函邊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而未知處分所由 劉裕自加太傅揚州牧復辭不受 【癸丑】九年【夏鳳翔元年】春二月劉裕還建康三月殺豫州刺史諸葛長民 初裕之西征也留長民監留府事而疑其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吏給兵以防之既而長民驕縱貪侈懼裕歸按之聞劉毅被誅謂所親曰往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問穆之曰人言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泝流逺征以老母稚子委節下若一毫不盡豈容如此長民意乃小安【長民弟黎民說長民因裕未還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既而歎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為丹陽布衣豈可得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專擅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敬宣報曰下官常懼福過災生方思避盈居損富貴之㫖非所敢當且使以書呈裕裕曰阿夀故為不負我也 盤龍劉毅小字阿夀劉敬宣小字】穆之憂長民為變問參軍何承天【東海郯人】承天曰公昔年自左里還入石頭甚脫爾【猶言輕脱】今還宜加重慎穆之曰非君不聞此言至是裕自江陵東還前刻至日而每淹留不進長民與公卿頻日候于新亭二月晦裕乃輕舟徑進潛入東府三月朔長民聞之驚趨至門裕伏壯士丁旿等于幔中引長民郤人密語旿自幔後出拉殺之輿尸付廷尉并殺其三弟 詔申土斷之法併省流寓郡縣 劉裕上表曰大司馬温以民無定本傷治為深庚戌土斷【事見前】以一其業于時財阜國豐實由于此今漸頺弛請申前制于是依界土斷諸流寓郡縣多所倂省 夏築統萬城【今陜西榆林府懐逺縣有夏州故城元和志夏州即赫連勃勃所都其城土色白而牢固】 夏王勃勃以叱千【代北複姓】阿利領將作大匠發夷夏十萬人築都城于朔方黒水之南【水經注奢延水又東黒水入焉赫連夏于此築城也 奢延水即無定河在榆林黒水在鄂爾多斯右翼中旗西南古名庫葛爾黒河】曰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新城宜名統萬【阿利性巧而殘忍蒸土築城錐入一寸即殺作者而并築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由是器物皆精利】 秋七月朱齡石入成都譙縱走死詔齡石監六郡軍事齡石等至白帝發函書曰衆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即雒江出什邡縣西北合綿湔牛鞞諸水隨地易名而中水為其通稱下流至瀘州入江】取廣漢【晉廣漢郡治廣漢故城在今潼川府遂寜縣】老弱乗高艦從内水向黄虎于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使譙道福以重兵守涪城備内水齡石至平模【即彭模注見前】去成都二百里縱遣侯暉夾岸築城以拒之齡石謂劉鍾曰今賊嚴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抜且欲養銳以伺其隙何如鍾曰不然前聲言大衆向内水道福不敢捨涪城今重軍猝至侯暉之徒已破膽矣所以阻兵守險是其懼不敢戰也因而攻之其勢必克若援兵相守彼將知人虚實涪軍忽來并力拒我求戰不獲軍食無資大事去矣齡石從之七月攻其北城克之斬侯暉南城亦潰于是捨船步進賊營望風相次奔潰譙縱棄城出走齡石遂入成都誅縱宗親餘皆安堵使復其業縱出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秪取辱焉死于先人之墓可也不從去投道福不納乃縊而死詔以齡石進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縱出走時尚書令馬躭封庫以待晉師晉師既入齡石徙馬躭于越嶲躭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我必不免乃盥洗而卧引繩而死】 【甲寅】十年【魏神瑞元年是嵗南涼亡大國二秦魏小國五西涼北涼燕夏西秦凡七僭國】春三月劉裕廢譙王文思為庶人 荆雍都督司馬休之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思【繼譙王尚之後】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輕俠劉裕惡之有司奏文思擅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解所任裕不許而執文思送之令自訓厲欲使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以書陳謝裕不說使江州刺史孟懐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備之 夏五月秦尚書令姚弼【興庶子】有罪免 秦廣平公弼有寵于秦王興【弼先為雍州刺史姜□諂而附之勸弼求入朝興召以為尚書令弼遂結興左右謀傾東宫】僕射梁喜等言于興曰父子之際人所難言然君臣之義不薄于父子故臣等不得黙然廣平公弼潛有奪嫡之志道路皆言陛下將有廢立之計信有之乎興曰豈有此耶喜曰茍無之則陛下愛弼適所以禍之願去其左右損其威權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社也興不應㑹興有疾弼潛聚衆欲作亂將軍劉羌泣以告興梁喜等復請誅弼興不得已乃免弼尚書令還第【久之興有疾弼謀作亂聚兵于第興聞之怒收弼黨唐盛孫元誅之將殺弼太子流涕固請乃赦之】 西秦襲滅南涼以傉檀歸殺之【南涼自秃髪烏孤至傉檀亡凡三主合十八年】唾契【欺訖反】汗乙弗【通輿乙弗敵在吐谷渾北其西有契翰一部】等部叛南涼南涼王傉檀欲討之孟愷諌曰今年饑饉百姓不安不如與熾磐結盟通糴慰撫雜部足食繕兵俟時而動傉檀不從以太子虎臺守樂都自帥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西秦王熾磐聞之帥步騎二萬襲樂都一夕城潰熾磐入城徙虎臺及其文武百姓萬餘户于枹罕傉檀將士聞亂皆逃散傉檀曰四海之廣無所容身吾老矣寜見妻子而死遂歸于熾磐熾磐待以上賓之禮已而酖殺之并殺虎臺熾磐復稱秦王【傉檀子保周賀俱奔河西久之奔魏魏王嗣愛賀之才謂曰卿之先與朕同源賜姓源氏】 秋八月魏遣于什門【名簡代人以字行】如燕 魏主嗣遣謁者于什門使于燕至和龍不肯入見曰大魏皇帝有詔須馮王出受然後敢入燕王跋使人牽逼令入什門不拜跋使人按其項什門曰馮王若拜受詔則吾自以賓主禮見何苦見逼邪跋怒幽執什門欲降之什門終不屈久之衣冠弊壊畧盡機蝨流溢跋遺之衣冠什門不受 九月丁巳朔日食 冬十一月魏遣使者巡行諸州 校閱守宰資財非家所齎者悉簿為贓 【乙卯】十一年春正月劉裕帥師擊荆州三月都督司馬休之拒戰衆潰休之奔秦 劉裕收司馬休之次子文寶兄子文祖賜死自領荆州刺史將兵擊之以將軍劉道憐【裕中弟】監留府事劉穆之兼右僕射事皆决焉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為裕所容與其子竟陵太守軌【一名象齒】起兵助休之休之上表罪狀裕勒兵拒之【裕宻書招休之録事韓延之延之復書曰辱疏知以譙王前事親帥戎馬逺履西畿長增歎息司馬平日體國忠貞欵懐待物以公有匡復之勲家國蒙賴推徳委誠每事詢仰譙王見劾自表遜位又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而公以此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裕足下海内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欲欺誑國士自謂處懐期物自有由來夫劉藩死于閶闔諸葛斃于左右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今又伐人之君啗人于利真可謂處懐期物自有由來乎吾誠鄙劣嘗聞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徳寜可無授命之臣乎假令天長䘮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于地下耳裕視書歎息以示將佐曰事人當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曰顯宗名其子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韓延之南陽赭陽人】裕遂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齡石之弟】將步騎出襄陽江夏太守劉䖍之【彭城吕人世居京口】聚糧以待魯軌襲擊殺之裕又使婿徐逵之【東海人】統蒯恩沈淵子【林子之兄】出江夏口與軌戰敗皆死裕怒甚帥諸將濟江休之兵臨峭岸裕軍士無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諸將諫不從怒愈甚主簿謝晦前抱持裕裕抽劍指晦曰我斬卿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將軍胡藩以刀頭穿岸劣【猶言少】容足指騰之而上隨者稍衆直前力戰休之兵稍却裕兵乗之休之兵遂大潰裕克江陵休之宗之皆走軌留石城【今安陸府城注見前】裕尋遣兵攻破石城休之與宗之軌等俱奔秦【宗之素得士民心争為之衛送出境未幾卒休之未敗時宗室司馬道賜為劉敬宣參軍殺敬宣以應休之為敬宣府吏所殺】 夏五月劉裕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北涼遣使上表内附 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詣北涼喻以朝廷威徳北涼王蒙遜遣使詣齡石且上表言㐲聞車騎將軍裕欲清中原願為右翼驅除戎虜 秋七月辛卯晦日食 魏荐饑 魏比嵗霜旱雲代民多饑死太史令王亮言于魏主嗣曰按讖書魏當都鄴可得富樂嗣以問羣臣博士祭酒崔浩特進周澹【京兆酃人】以為不可【曰遷都于鄴可救今年之饑非長久計也山東人以國家居廣莫之地人畜無涯號曰牛毛之衆今留兵守舊都分家南徙不能實諸州之地情見事露恐四方皆有輕侮之心且百姓不便水土疫死必多而舊都兵少屈丐柔然將有窺窬之心朝廷隔恒代千里之險難以赴救此則聲實俱損也今居北方來春草生湩酪將出兼以菜果得及秋熟則事濟矣嗣曰今倉廪已竭若來秋又饑若之何對曰宜簡饑貧之户使就食山東若來秋復饑當更圖之但方今不可遷都耳 屈丐即赫連勃勃魏明元帝名勃勃為屈丐言卑下也】嗣從之嗣又躬耕耤田勸課農桑明年大熟民遂富安初浩為嗣講易洪範嗣因問天文術數浩占决多驗由是有寵凡軍國密謀皆預之 熒惑不見八十餘日復出東井秦大旱 魏太史奏熒惑在匏【星名在天津南】中忽亡不知所在于法當入危亡之國先為童謠訛言然後行其禍罰魏主嗣召名儒數人與太史議熒惑所詣崔浩曰春秋傳神降于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國語周惠王十五年有神降于莘内史過曰其丹朱乎神之見也不過其物浩據此為言】今熒惑之亡在庚午辛未二日之間庚午主秦辛為西夷熒惑其入秦乎後八十餘日果出東井留守鉤已【謂環繞而行如鉤又成已字也】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謠訛言國人不安間一嵗而亡 【丙辰】十二年【秦主姚永和元年魏㤗常元年】春正月劉裕自加都督二十二州軍事 二月秦姚弼姚愔【興庶子】作亂伏誅秦王興卒太子立秦王興如華隂使太子監國興疾篤還長安弼黨侍郎尹冲謀作亂不果興既入宫疾轉篤南陽公愔即與尹冲帥兵攻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死禁兵見興喜躍争進擊賊愔等大敗興乃引東平公紹【興之弟】及姚讃梁喜等入受遺詔明日卒祕不發喪捕愔等誅之乃即位稱皇帝 三月劉裕自加中外大都督戒嚴伐秦詔遣琅邪王徳文修敬山陵 秋八月劉裕督諸軍發建康 寜州獻琥珀枕于劉裕裕以琥珀治金瘡命碎之以賜北征將士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將軍監留府事劉穆之領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内外司馬徐羡之【字宗文東海郯人】副之遂發建康遣將軍王鎮惡檀道濟將步軍自淮淝向許洛朱超石胡藩趨陽城沈田子傅之【字仲度北地泥陽人】趨武闗沈林子【田子之弟】劉遵考【裕疾弟】將水軍出石門自汴入河以王仲徳督前鋒開鉅野入河【水經注濟水故瀆又北右合洪水洪水上承鉅野桓温北伐掘渠通濟劉武帝西入長安又廣其功 濟水故瀆在今山東曹州府荷澤諸縣界鉅野注見前】穆之謂鎮惡曰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卿其勉之鎮惡曰吾不克闗中誓不復濟江【穆之内總朝政外供軍旅决斷如流事無壅滯求訴咨禀盈堦滿室穆之目覽耳聽手答口酧不相參涉悉皆贍舉又喜賓客談笑無倦性奢豪食必方丈未嘗獨餐嘗白裕曰穆之家本貧賤贍生多闕自叨忝以來朝夕所須微為過豐然此外一毫不以負公】裕至彭城王鎮惡檀道濟入秦境所向皆㨗秦諸屯守望風欵附道濟遂至許昌沈林子自汴入河克倉垣王仲徳入魏滑臺【仲徳水軍入河將逼滑臺魏兖州刺史尉建棄城北渡仲徳遂入城魏主嗣聞之遣叔孫建等引兵濟河斬尉建于城下呼晉軍問以侵㓂之狀仲徳使人對曰劉太尉使王征虜自河入洛掃清山陵借空城以息兵行當西引無損于好也嗣又使建問裕裕謝之曰晉欲伐秦故假道于魏非敢為不利也】 冬十月將軍檀道濟克洛陽 秦陽城滎陽成臯虎牢相繼來降檀道濟等長驅而進秦陳留公洸鎮洛陽遣將軍趙元守柏谷【注見前】元戰敗被十餘創其司馬蹇鑒冐刃抱元而泣元曰吾創已重君宜速去鑒曰將軍不濟鑒去安之與之皆死道濟遂進逼洛陽洸出降道濟獲秦人四千餘議者欲盡阬之道濟曰弔民伐罪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于是夷夏感悅歸者日衆 詔遣司空高密王恢之【彭城王紘之子俊嗣高密孝王畧恢之其孫也】修謁五陵 十二月劉裕自加相國揚州牧封宋公備九錫復辭不受 裕遣長史王【字休元珣之子】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錫時劉穆之掌留任而㫖從北來穆之由是愧懼發病詔以裕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裕辭不受 西秦遣使内附 西秦王熾磐遣使詣太尉裕求擊秦自效裕以為平西將軍河南公 【丁巳】十三年【西涼公李歆嘉興元年是嵗秦亡大國一魏小國五西涼北涼燕夏西秦凡六僭國】春正月甲戌朔日食 秦朝㑹前殿君臣相泣 劉裕引水軍發彭城 二月西涼公李暠卒世子歆【字士業】立 暠寢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訓導之及卒官屬奉世子歆為涼公以繇録三府事 三月將軍王鎮惡攻潼闗與秦太宰姚紹戰大破之王鎮惡進軍潼闗檀道濟沈林子自陜北渡河攻蒲坂不克秦王進魯公紹【東平改封】太宰督將軍姚鸞等步騎五萬守潼闗遣别將姚驢救蒲坂林子謂道濟曰蒲坂城堅兵多不可猝抜不如還與鎮惡并力以争潼闗若得之則蒲坂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三月至潼闗紹引兵出戰道濟等奮擊大破之紹遣姚鸞絶晉糧道林子夜襲殺鸞紹又遣東平公讚屯河上以斷水道林子又擊走之 劉裕遣使假道于魏魏遣兵屯河北裕遂引兵入河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自淮入泗自泗入清清即濟水也注見前】將泝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秦主亦遣使求救于魏魏主嗣使羣臣議之皆曰秦婚姻之國不可不救宜發兵斷河上流令勿得西崔浩曰裕圖秦久矣今乗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不若聽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㨗必徳我之假道不㨗吾不失救秦之名此䇿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呉越之兵守之安能為吾患議者猶曰裕西入闗則恐吾斷其後北上則姚氏必不能出闗助我此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遣長孫嵩阿薄干等將兵十萬屯河北岸裕引軍入河魏人隨裕軍西行裕遣兵擊之于河上大破之【時晉船有漂渡北岸者輙為魏人所殺掠裕遣軍擊之輙走退則復來裕乃遣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乗渡北岸去水百餘步為却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毦裕先命朱超石戒嚴毦舉超石帥二千人馳赴之魏人以三萬騎來薄超石斷矟千餘皆長三四尺以大鎚鎚之一矟輙洞貫三四人魏兵奔潰斬其將阿薄干魏主嗣乃恨不用崔浩之言 白毦績羽為之眊而至反】 農人送義租給王鎮惡等軍 將軍王鎮惡等進攻潼闗久之乏食衆心疑懼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劍怒曰今許洛已定闗右將平事之濟否繫于前鋒奈何沮乗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鎮惡乃至農說諭百姓競送義租軍食復振田子遂擊破姚紹軍【紹屯河北絶晉糧援】紹憤愧嘔血而卒 夏四月劉裕入洛陽 齊郡太守王懿降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兵絶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興克乎對曰克之姚興好事虚名而少實用子愞弱兄弟乖争裕乗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垂藉父兄之資修復故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易以立功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元興復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其才優矣嗣曰裕既入闗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擣彭城裕將若之何對曰今屈丐柔然伺我之隙而諸將用兵皆非裕敵興兵逺攻未見其利不如静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簒其主闗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裕欲以荆揚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適足資敵耳願且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若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徳宗之曹操也嗣大悅語至夜半賜御醥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故欲共饗其美】 秋八月將軍王鎮惡入長安秦主出降九月劉裕至長安送詣建康斬之【後秦自姚萇㨿長安至亡凡三主合三十四年】先是沈田子傅之入武闗進屯青泥【城名在西府藍田縣亦曰嶢柳城元和志嶢柳城俗亦謂之青泥城】秦主自將擊之大敗而還【時太尉裕己至闃鄉欲自將禦之恐田子等襲其後欲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等所領裁千餘人秦兵圍之數重田子慰撫士卒曰諸君逺來正求此戰死生一决封侯之業于此在矣士卒皆踊躍鼔譟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奔還㶚上】已裕至潼闗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主使姚丕守渭橋以拒之鎮惡泝渭而上乗衝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内秦人但見艦進驚以為神至渭橋鎮惡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者斬既登即密使人解放舟艦渭水迅急倐忽不見乃喻士卒曰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隨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他岐矣乃身先士卒衆騰踊争進大破姚丕軍引兵救之為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鎮惡入自平朔門【將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于曰晉人將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决憮然不應佛念登宫牆自投死】乃將妻子羣臣詣壘門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口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九月裕至長安收秦彛器【鐘鼎之屬】渾儀【注見前】土圭【周禮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記里鼓【亦曰大章車所以識道里車上有二層皆有木人行一里下層擊鼔行十里上層撃鐲】指南車【亦名司南車駕四馬其下制如樓三級四角金龍銜羽葆刻木為仙人立車上車雖回轉手常指南】送建康餘金帛珍寶皆以頒將士送姚至建康斬之【北涼王䝉遜聞裕滅秦怒甚門下校郎劉祥入言事遜曰汝聞劉裕入闗敢研硏然也斬之】 夏人進據安定 夏王勃勃聞裕伐秦曰裕取闗中必矣然不能久留必將南歸若留子弟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養士進據安定嶺北郡縣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報之 冬十月劉裕自進爵為王増封十郡復辭不受 十一月劉穆之卒 十二月劉裕東還留子義真都督雍梁秦州軍事裕欲留長安經畧西北而諸將佐久役思歸多不欲留㑹聞劉穆之卒裕以根本無托决意東還欲以王代穆之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羡之乃以徐羡之為丹陽尹管留任而以次子義真【時年十三】為安西將軍守闗中王修【京兆人】為長史王鎮惡為司馬沈田子毛徳祖【璩宗人】傅之皆為參軍從事闗中人素重王猛而是役也鎮惡功為多故南人忌之沈田子與鎮惡争功尤不平裕將還田子等屢言鎮惡家在闗中不可保信裕曰鍾會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瓘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羣狐卿等十餘人何懼鎮惡邪【三秦父老聞裕將還詣門流涕曰殘民不沾王化于今百年始覩衣冠人人相賀長安十陵公家墳墓咸陽宫殿君家室宅捨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愍然慰喻遣之】十二月裕發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 閏月夏王勃勃遣兵向長安 夏王勃勃聞劉裕東還大喜召王買徳問計買徳曰闗中形勝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簒事不暇復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闗中賜我不可失也青泥【注見前】上洛【漢縣晉為郡今陜西商州是】南北之險宜先遣遊軍斷之東塞潼闗絶其水陸之路然後傳檄三輔施以恩徳則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也勃勃乃使其子璝帥騎二萬向長安别將屯青泥及潼闗而自將大軍為後繼 【戊午】十四年【夏昌武元年】春正月王鎮惡沈田子帥師拒夏兵田子矯殺鎮惡安西長史王修討田子斬之參軍傅之擊夏兵卻之 夏赫連璝至渭闗中民降之者屬路沈田子將兵拒之畏其衆盛不敢進王鎮惡曰公以十歲兒付吾屬當共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平遂與田子俱出田子與鎮惡素有相圖之志至是益忿懼軍中又訛言鎮惡欲盡殺南人據闗中反田子遂請鎮惡至傅之營計事因屏人語使人斬之矯稱受太尉令義真與王修被甲登門以察其變修執田子數以專戮而斬之之破夏兵夏兵乃退 以劉義隆【即宋文帝】為荆州刺史 劉裕欲以世子義符鎮荆州張邵【字茂宗呉人】諫曰儲貳之重四海所繫不宜居外乃以義隆為荆州刺史以到彦之【楚屈到之後以名為氏彦之字道豫彭城武原人】張邵王曇首【珣之子】王華【字子陵曇首從祖弟】等為參佐義隆尚幼府事皆決于邵裕謂義隆曰曇首沈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諮之 夏六月劉裕始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 裕既受命崇繼母蕭氏為太妃以孔靖【字季恭愉之孫】為尚書令王為僕射傅亮【字季友咸之元孫】蔡廓【字子度濟陽考城人】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殷景仁【陳郡長平人】為秘書郎靖辭不受【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于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録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冬十月以西涼公李歆為鎮西大將軍 歆遣使來告襲位故有是命仍封酒泉公 劉義真殺其長史王修闗中大亂十一月夏王勃勃陷長安義真逃歸 劉義真賜與無節王修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譖修欲反義真殺之于是人情離駭莫相統一義真悉召外兵閉門拒守闗中郡縣悉降于夏夏王勃勃進據咸陽長安樵采路絶劉裕聞之使蒯恩召義真東歸而以朱齡石守闗中謂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装速發出闗然後徐行若闗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將士大掠而東多載寶貨子女方軌徐行日不過十里傅之諫不聽赫連璝帥衆追之之蒯恩斷後力戰連日至青泥大敗為夏兵所禽義真左右盡散獨逃草中參軍段宏追尋得之束之于背單馬而歸勃勃欲降傅之之不屈而死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宫殿奔潼闗夏兵追殺之【裕聞青泥之敗未知義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謝晦固諌㑹得段宏啟知義真得免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 夏王勃勃稱皇帝 彗星見 彗星出天津【箕四星一曰天津又曰天漢經尾箕之間謂之漢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太微在北斗南紫微在北斗北】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咎在何國朕甚畏之卿其無隱崔浩曰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事無釁又何畏焉昔王莽將簒異亦如此今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逺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簒之應乎 十二月劉裕弑帝于東堂奉琅邪王徳文即位【是為恭帝】裕以䜟云昌明之後尚有二帝【晉書孝武帝紀初簡文帝見䜟云晉祚盡昌明及孝武帝在孕李太后夢神人謂之曰汝生男以昌明為字及産東方始明因以為名簡文後悟乃流涕又安帝紀䜟云昌明之後有二帝劉裕將行禪代欲應之】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字休㤗□曽孫】與帝左右密謀弑帝而立徳文徳文常在帝左右韶之不得間會徳文有疾出居于外韶之以散衣縊帝于東堂俗因稱遺詔奉徳文即位 以北涼王䝉遜為涼州刺史 蒙遜稱藩故有是命 恭皇帝 【己未】元熙元年【夏真興元年】春正月立皇后禇氏 休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二月夏主勃勃還統萬 夏羣臣請都長安夏主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帝都沃饒險固然統萬距魏境裁百餘里朕在長安統萬必危若在統萬則魏必不敢濟河而西諸卿適未見此耳乃置南臺于長安以赫連璝録尚書事而還【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置弓劍于側羣臣迕視者鑿其目笑者抉其唇諫者先截其舌然後斬之】 宗室司馬楚之【字徳秀宣帝弟太常之八世孫】據長社【漢縣晉因之東魏廢故城在今河南許州長葛縣】 劉裕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兄皆死楚之亡匿蠻中及從祖休之奔秦【秦亡休之魯軌韓延之俱降魏休之尋卒】楚之乃亡之汝潁間聚衆以謀復仇楚之少有英氣折節下士有衆萬餘屯據長社裕使刺客沐謙往刺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未得間乃夜稱疾欲因楚之問疾而刺之楚之果自齎藥往視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以狀告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為之防衛 秋七月劉裕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夀陽 復加殊禮進太妃為太后世子為太子 冬十一月丁亥朔日食 【庚申】二年【宋高祖劉裕永初元年西秦建丑元年西涼永建元年是嵗晉亡宋代西涼亦亡宋魏夏北涼燕秦凡六國】夏四月長星出竟天六月劉裕還建康稱皇帝【是為宋高祖武帝】廢帝為零陵王以兵守之 宋王裕欲受禪而難以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元簒位鼎命已移我倡義興復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莫喻其意日晩坐散中書令傅亮乃悟叩扉請見曰臣暫宜還都裕解其意無復他言亮出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四月徵裕入輔裕留子義康鎮夀陽以參軍劉湛【字仁南陽湼陽人】為長史决府事【湛自幼年即有宰物之志常自比管葛博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裕甚重之】六月裕至建康亮具詔草使帝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元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遜于琅邪第百官拜辭秘書監徐廣【字野民邈之弟】流涕哀慟裕為壇于南郊即位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曰徐公得無小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宋主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奉晉帝為零陵王即宫于故秣陵縣【此晉初所置秣陵縣也在秦淮南後徙治鬬塲因指此為故】使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 宋尊王太后為皇太后 宋主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未嘗失時刻 宋改晉封爵封拜功臣子弟有差 宋以晉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奉王導謝安温嶠陶侃謝元之祀以道憐為太尉封長沙王徐羡之等增位進爵各有差 秋七月宋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林邑【古越裳氏地注見前】大破降之 初後漢末象林【漢縣屬日南郡】功曹區連殺令自立為王號曰林邑其後范氏代之【區氏傳數世後王無嗣外甥范熊代立】有范文者本西卷【日南屬縣】夷帥范幼家奴為林邑將【文以商販常至洛陽後入林邑教其王作城邑宫室及器械王寵任之】㑹其王逸【熊之子】卒文遂脅國人而簒立【文先譖逸諸子或逃或徙及逸卒文詐迎逸子于他國置毒椰酒而殺之 椰木出交阯樹似檳榔其實大如剖之其中有酒】于是旁擊諸國有衆數萬晉咸康永和間屢㓂日南九真諸郡【殺太子夏侯覽害督䕶劉雄留屯日南三年而去】是後無嵗不至殺傷甚衆交州遂致虚弱【文死傳子及孫其國内亂大臣范諸農簒立傳子曰陽邁】至是刺史杜慧度率衆南討大破之所殺過半其王陽邁乞降前後鈔掠者皆送還【慧度為政緇宻一如治家吏民畏而愛之城門夜開道不拾遺】 北涼王蒙遜誘西涼公歆與戰殺之遂滅西涼 北涼王蒙遜欲伐西涼先引兵攻秦浩亹【音告門漢縣以浩亹水名故城在西寜府碾伯縣】既至潛師還屯川巖【在甘州府張掖縣西南】西涼公歆欲乗虚襲張掖【宋繇張體順切諫不聽太后尹氏謂曰汝新造之國地狹民稀自守猶懼不足何暇伐人蒙遜非汝之敵豈得輕舉僥冀非望以吾觀之非但喪師殆將亡國歆亦不聽】遂將步騎三萬東出蒙遜聞之曰歆已入吾術中矣乃引兵邀擊歆歆大敗或勸歆還保酒泉歆曰吾違老母之言以取敗不殺此胡何面目復見吾母遂勒兵復戰為蒙遜所殺蒙遜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初歆弟恂為敦煌太守有惠政及歆被殺恂奔北山郡人招之恂遂入敦煌衆推為刺史蒙遜遣世子徳政攻之不克蒙遜乃自帥衆以水灌其城城陷恂自殺蒙遜遂屠敦煌歆有子曰重耳奔于江左後歸魏是為唐之祖 西涼自李暠據敦煌至歆亡凡二主合二十二年】 八月宋立子義符為太子 南北朝 【辛宋永初二年魏㤗常六年 是嵗以後分注紀年南酉朝以宋齊梁陳北朝以魏齊周餘國仍依前例非建國嗣位改元不備列】春正月宋祀南郊大赦 夏四月宋毁淫祠 宋詔所在淫祠自蔣子文【廣陵人漢末為秣陵尉以逐賊死鍾山呉大帝時降神于呉言將大啟孫氏大帝乃為立廟】以下皆除之其先賢以勲徳祠者不在此例 秋九月宋主劉裕弑零陵王于秣陵 初宋主劉裕以毒酒一甖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呉人邵之弟】使酖零陵王偉歎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自飲而卒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妃兄也【后父爽前義興太守秀之淡之皆爽之子】王每生男裕輙令秀之兄弟殺之王深慮禍及與褚妃共處一室自煮食于牀前飲食所資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至是裕令淡之往視妃妃出别室相見兵人踰垣而入進藥于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裕帥百官臨于朝堂三日 冬十一月晉恭帝于冲平陵【在江寜府上元縣】 十二月宋豫章太守謝瞻【字宣逺晦之兄】卒 初宋臺始建瞻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將軍時晦權遇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賓客輻凑瞻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趨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不願干預時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户之福邪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後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至是遇疾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啟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勵為國為家 【壬宋永初三年戌魏㤗常七年】春正月宋以徐羡之為司空録尚書事羡之起自布衣無學術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廟朝野推服咸謂有宰臣之望【常與亮謝晦宴聚亮晦才學辯博羡之風度詳整時然後言鄭鮮之歎曰觀徐傳言論不復以學問為長 鄭鮮之字道子滎陽開封人】 三月宋以廬陵王義真都督雍豫等州軍事 宋主有疾長沙王道憐徐羡之亮謝晦檀道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祗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景仁從祖弟】以疾告宗廟而已道濟出鎮廣陵監淮南諸軍太子多狎羣小謝晦言于宋主曰陛下春秋既高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還曰徳輕于才非人主也出義真為都督六州諸軍南豫州刺史鎮厯陽【是後大州率加都督多者或至五十州不可復詳載矣】 夏四月宋封楊盛為武都王 五月宋主裕殂太子義符立【是為少帝】 宋主疾甚召太子義符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畧而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羡之傅亮當無異圖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又為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羡之亮晦道濟同被顧命遂殂【宋高祖清簡寡欲嚴整有法度被服居處儉于布素遊宴甚稀嬪御至少嘗得後秦主興從女有盛寵頗以廢事謝晦微諌即時遣出財帛皆在外府内無私藏嶺南嘗獻入筒細布一端八丈惡其精麗勞人即付有司彈太守以布還之并禁嶺南作此布公主出適遣送不過二十萬無錦繡之物内外奉禁莫敢為侈靡性不信竒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拒而不答】義符即位年十七立妃司馬氏為皇后后晉恭帝女海鹽公主也秋七月初寜陵 魏立子燾【即太武帝】為太子監國 魏主服寒食散頻年藥發災異屢見遣中使密問崔浩曰屬者日食趙代之分朕疾彌年不愈恐一旦不諱諸子並少將若之何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行就平愈必不得已請陳瞽言聖代龍興不崇儲貳是以永興之始社稷幾危【謂清河王紹之亂事見前】今宜早建東宫選賢公卿以為師傅左右信臣以為賓友入總萬機出撫戎政如此則陛下可以優遊無為頤神養夀萬嵗之後國有成主民有所歸姦宄息望禍無自生矣皇子燾年將周星明叡温和立子以長禮之大經也魏主復以問長孫嵩對曰立長則順置賢則人服燾長且賢天所命也從之立燾為太子使居正殿臨朝為國副主以嵩及奚斤安同為左輔坐東廂西面崔浩與穆觀【本邱穆陵氏後改為穆氏】邱堆【獻帝第五兄曰邱敦氏後孝文改為邱氏】為右弼坐西廂東面【胡三省曰魏臣出代北者姓多重複及高祖遷洛始皆改之舊史以其煩雜難知故皆從後姓以就簡易今從之】百官總己以聽【魏主避居西宫時隱而窺之聽其决斷大悅謂侍臣曰嵩宿徳舊臣厯事四世功存社稷斤辯㨗智謀名聞遐邇同曉解俗情明練于事觀達于政要識吾㫖趣浩博聞彊識精察天人堆雖無大用然在公專謹以此六人輔相太子吾與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于天下矣】 冬十月魏遣司空奚斤督諸將擊宋取青兖諸郡十二月宋遣南兖州刺史檀道濟救之 初魏主聞宋高祖克長安大懼遣使請和自是嵗聘不絶及高祖殂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諫曰陛下不以劉裕歘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今乗喪伐之雖得之不足為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也而徒有伐䘮之名竊為陛下不取臣謂宜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于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魏主曰劉裕乗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乗裕喪而伐之何為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交争故裕乗釁伐之今江南無釁不可比也魏主不從假司空奚斤節使督將軍周幾公孫表伐宋 周幾代人公孫表廣陽人】斤等帥步騎三萬濟河營于滑臺之東宋司州刺史毛徳祖遣翟廣等將步騎三千救之【先是司馬楚之聚衆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為荆州刺史使侵擾宋北境徳祖遣將戍召陵雍邱以備之】魏尚書滑稽【滑姓滑伯之後以國為氏】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守嚴稜【馮翊人】詣斤降斤等攻滑臺不抜求益兵魏主怒責之自將五萬餘人南出為斤等聲援太子燾將兵出屯塞上斤等急攻滑臺拔之東郡太守王景度出走司馬陽瓚為魏所執不降而死乘勝進逼虎牢毛徳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别遣將軍于栗磾屯河陽取金墉徳祖遣竇晃等拒之魏主至冀州遣叔孫建將兵徇青兖宋豫州刺史劉粹【字道冲蕭人】遣騎據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徳將兵屯湖陸【即湖陵故城在兗州府魚臺縣】于栗磾濟河與斤并力攻晃等破之魏主遣領軍娥清【代人】閭大【蠕蠕人】將兵㑹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于碻磝【山名在㤗安府東阿縣南有闗城】宋兖州刺史徐琰南走于是㤗山高平金鄉【注俱見前】等郡皆没于魏叔孫建等入青州宋遣南兖州刺史檀道濟監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徳共救之【明年春于栗磾攻金墉克之魏主以栗磾為豫州刺史鎮洛陽】 【癸宋主義符景平元亥年魏㤗常八年】春正月宋以蔡廓為吏部尚書不受 宋以廓為吏部尚書廓謂傅亮曰選事若悉以見付不論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語徐羡之羡之曰黄散【謂黄門侍郎及散騎常侍侍郎】以下悉以委蔡以上故宜共參同異廓曰我不能為徐干木署紙尾遂不拜【干木羡之小字選案黄紙録尚書與吏部尚書連名故廓云然】 魏以刁雍【字淑和晉尚書令恊之曽孫】為青州刺史 初宋高祖誅滅刁氏【高祖嘗與刁逵樗蒱不時輸直逵縛之馬栁高祖既建義以嫌故遂誅其族】雍奔于秦秦滅雍降魏魏以為將軍使擾徐兖至是魏叔孫建攻青州【刺史竺䕫聚衆保東陽城不入城者使依據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 東陽城宋高祖毁廣固改築故城在益都縣】雍見魏主于鄴魏主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為刺史給騎使行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士民皆送租供軍 二月魏築長城 柔然㓂魏邊魏築長城自赤城【即今宣化府赤城縣水經注沽水逕赤城東城在山阜之上下抗深隍是也】至五原二千餘里置戍以備之 三月魏攻宋虎牢不克殺其將公孫表 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之毛徳祖于城内穴地入七丈分為六道出魏圍外募敢死士四百從穴中出襲其後魏兵驚擾斬首數百而還魏兵退散復合攻之益急徳祖出兵與表大戰從朝至晡殺魏兵數百㑹斤别攻許昌還合擊徳祖大破之初徳祖在北與表有舊表有權畧徳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說奚斤云表與之連謀每答表書輙多所治定表以書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魏主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 夏四月魏攻宋東陽城【注見前】不克而還留刁雍戍尹卯【壘名在㤗安府東阿縣水經注濟水遇穀城縣西有尹卯壘即此】 魏叔孫建將三萬騎逼東陽城城中文武纔一千五百人竺䕫及濟南太守垣苗悉力固守時出竒兵擊魏破之【魏步騎繞城列陳十餘里大治攻具䕫作四重塹魏人填其三重為撞車以攻城䕫遣人從地道中出以大麻絙挽之令折魏人復作長圍進攻愈急厯久城壊戰士多死】檀道濟至彭城以司青二州並急而所領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䕫兵弱乃與王仲徳等分兵救之已而建墮東陽北城三十許步刁雍請速攻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又請將所募兵五千據險以邀之時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戰今全軍而返計之上也道濟軍于臨朐建等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以糧盡不能追竺䕫以東陽城壊不可守移鎮不其城【注見前】魏留刁雍鎮尹卯招集民五千餘家置二十七營以領之 秦遣使入貢于魏 秦王熾磐謂羣臣曰今宋雖奄有江南夏人雄據闗中皆不足與也獨魏主奕世英武賢能為用吾將舉國而事之乃遣使入見于魏貢黄金二百斤并陳伐夏方畧 閏月魏抜虎牢執宋司州刺史毛徳祖遂取司豫諸郡先是魏主攻虎牢不克【魏兵攻虎牢毛徳祖隨方拒守而將士稍零落于是魏主如成臯絶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衆攻城亦不能下】至是叔孫建就奚斤共攻之虎牢被圍二百日無日不戰勁兵殆盡而魏増兵轉多毁其外城徳祖于内更築三重城以拒之又毁其二重徳祖惟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徳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檀道濟劉粹等皆畏魏兵彊不敢進魏人作地道以洩城中井城中人馬渴乏被創者不能復出重以饑疫城遂陷將士欲扶徳祖出走徳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將士得徳祖者必生致之將軍豆代田執以獻將佐皆為所虜唯參軍范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奚斤等悉定司兖豫諸郡縣魏主命周幾鎮河南河南人安之【徐羡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詔勿問 毛徳祖後卒于魏】 冬十一月魏主嗣殂太子燾立【是為魏世祖太武帝】 魏主嗣殂太子燾即位自司徒長孫嵩以下普増爵位以盧魯元【昌黎徒河人】為中書監劉潔【長樂信都人】為尚書令尉眷【魏餘部内入者西方尉遲氏後改尉氏眷代人】劉庫仁【此又一劉庫仁獨孤部人】等八人分典四部以羅結【魏餘部内入者有叱羅氏後改羅氏結代人】為侍中外都大官【魏有内外都大官】總三十六曹事【時結年一百七精爽不衰魏主以其忠慤親任之使兼長秋卿監典後宫出入卧内年一百十一乃聽歸老朝廷每有大事遣騎訪焉又十年乃卒】 魏立天師道塲 魏光禄大夫崔浩研精經術練習制度凡朝廷禮儀軍國書詔無不闗掌不好老莊書曰此矯誣之説不近人情老聃習禮仲尼所師豈有為敗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曰何為事此胡神左右多毁之魏主不得已命浩以公歸第然每有疑議輙召問之浩既歸第因修服食養性之術初嵩山道士㓂謙之【上谷人徙馮翊】修張道陵【即張魯之祖見前】之術自言嘗遇老子命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糓輕身之術使之清整道教又遇神人李譜文云老子之元孫也授以圖籙真經使之輔佐北方太平真君謙之奉其書獻于魏主朝野多未之信浩獨師授其術且上書曰聖王受命必有天應河圖洛書皆寄言于蟲獸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對手筆粲然辭㫖深妙自右無比豈可以世俗常慮而忽上靈之命哉魏主欣然使謁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嶽迎致謙之弟子以崇奉天師顯揚新法起天師道塲于平城東南重壇五層月設厨㑹數千人 【司馬氏光曰老莊之書欲同生死輕去就而為神仙者服餌修鍊以求輕舉鍊草石為金銀其為術正相戾耳是以劉歆七畧叙道家為諸子神仙為方技其後又有符水禁呪之術至謙之遂合而為一至今循之浩不喜佛老而信謙之之言何哉】 【甲宋景平二年太祖文帝義隆元嘉子元年魏世祖太武帝燾始光元年】春正月宋廢其廬陵王義真為庶人 宋主義符居䘮無禮好與左右狎暱遊戯無度特進致仕范㤗【字伯倫之子】上書諫之不聽廬陵王義真警悟好文而性輕易與謝靈運【元之曽孫襲封康樂公世稱謝康樂】顔延之【字延年含之曽孫】情好欵宻【靈運性褊傲不遵法度自謂才能宜參權要常懐憤悒延之嗜酒放縱徐羡之等惡義真與兩人遊義真故吏范晏從容戒之義真曰靈運空疎延之隘薄魏文帝所謂古今文人類不䕶細行者也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晤賞耳】于是羡之等以靈運延之搆扇異同非毁執政皆出為郡守始義真至厯陽多所求索執政毎裁量不盡與義真怨之表求還都時羡之等已宻謀廢宋主而次立者應在義真與宋主有隙先奏列其罪惡廢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晉縣故城在今江西吉安府吉水縣】令張約之【堂邑人】上疏曰廬陵王少蒙先皇優慈之遇長受陛下睦愛之恩今猥加剥辱幽徙逺郡上傷陛下常棣之篤下令逺近恇然失圖書奏見殺 夏五月宋徐羡之傅亮謝晦廢其主義符為營陽王遷于呉六月弑之迎宜都王義隆于江陵殺前廬陵王義真以謝晦行都督荆湘等州軍事 羡之等將廢義符以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入朝以謀告之謝晦聚將士于府内使中書舍人邢安㤗潘盛為内應夜邀道濟同宿晦悚動不得眠道濟就寢便熟時義符在華林園為列肆親自沽賣與左右即龍舟而寢道濟引兵入雲龍門安㤗等先誡宿衛莫有禦者軍士進殺二使者扶義符出收璽綬羣臣拜辭衛送故太子宫羡之等以宜都王義隆素有令望乃稱皇太后令數義符過惡廢為營陽王以義隆纂承大統遷義符于呉使邢安㤗就弑之【義符多力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闗踣而弑之 昌門呉西郭門亦作閭】傅亮帥行臺百官備法駕迎義隆于江陵羡之等遣使殺義真以荆州重地恐義隆至或别用人乃亟以録命【録尚書自出命也】除謝晦都督刺史欲令居外為援精兵舊將悉以配之七月行臺至江陵亮率百官上表進璽綬義隆下教【時年十八】曰猥以不徳謬降大命顧已驚悸何以克堪當暫歸朝廷展哀陵寢并與賢彦申寫所懐望體其心勿為辭費【時諸將佐聞二王死皆疑不可東下司馬王華曰先帝有大功于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望未改羡之亮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徳畏廬陵嚴斷恐不能自容以殿下寛慈越次奉迎冀以見徳悠悠之論殆必不然又此五人同功並位孰肯相讓就懐不軌勢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將來或受其禍是以殺害葢由貪生過深不過欲握權自固耳義隆曰卿復欲為宋昌耶長史王曇首校尉到彦之皆勸行乃命華留鎮荆州欲使彦之將兵前驅彦之曰了彼不反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會雍州刺史褚叔度卒乃遣彦之權鎮襄陽】義隆引見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既而問義真及少帝薨廢本末悲哭嗚咽侍側者莫能仰視傅亮汗流不能對乃布腹心于到彦之王華等義隆以府州文武自衛遂發江陵 秋八月宋主義隆立【是為文帝】 宜都王義隆至建康羣臣迎拜于新亭【徐羡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晉文景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義隆謁初寜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綬義隆辭讓數四乃受之遂即位大赦謁太廟復廬陵王先封迎其柩還建康以行荆州刺史謝晦為真【晦將行問蔡廓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皆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而以之北面挾震主之威據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為難晦始懼不得去既發喜曰今得脫矣】徐羡之等進位有差有司奏車駕依故事臨華林園聽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二公推訊乃以王曇首王華為侍中竟陵王義宣鎮石頭羡之等欲遂以到彦之為雍州不許徵為中領軍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陽南下謝晦慮彦之不過已彦之至楊口步往江陵深布城欵晦亦厚自結納由此大安】 柔然㓂魏 柔然紇升葢可汗聞魏太宗殂將六萬騎入雲中攻抜盛樂宫魏主帥輕騎討之三日三夜至雲中紇升葢引騎圍之五十餘重騎逼馬首相次如堵將士大懼魏主顔色自若衆情乃安紇升葢弟子于涉斤為大將魏人射殺之紇升葢懼遁去【已而魏伐柔然大獲而還】 冬十一月吐谷渾王阿柴死弟慕璝立 初吐谷渾王樹落干自號車騎將軍大單于及卒授國于其弟阿柴【阿柴稍用兵侵并旁小種地方數千里遂為彊國】阿柴有子二十人至是疾病召諸子弟謂之曰先公車騎捨其子拾䖍而授孤孤敢私于緯代【門柴長子】而忘先君之子乎我死汝曹當奉慕璝【阿柴母弟】為主阿柴又命諸子各獻一箭取一箭授其弟慕利延使折之慕利延折之又取十九箭使折之不能折阿柴乃諭之曰汝曹知之乎孤則易折衆則難摧汝曹當戮力一心然後可以保國寜家言終而卒 十二月宕昌【西羌别種故國在今鞏昌府岷州南北周以其地為郡唐曰宕州後廢】朝貢于魏 宕昌羌三苖之裔也羌地東接中國西通西域長數千里各有酋帥部落分地不相統攝而宕昌最盛【通考宕昌之界自仇池以西東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仇池在同谷郡席水在上邽縣】有民二萬餘落諸種畏之至是其王梁彌怱遣子入見于魏 【乙宋元嘉二年魏始光二年丑夏主赫連昌承光元年】春正月宋主始親聽政徐羡之傅亮上表歸政三上許之羡之仍遜位還第徐佩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乃復奉詔視事 二月燕有女子化為男 燕有女子化為男燕主以問羣臣權對曰西漢之末雌鷄化雄【漢書五行志元帝初元丞相府史家雌鷄伏子漸化為雄又後漢靈帝時雌鷄化為雄事見前】猶有王莽之禍况今女化為男臣將為君之兆也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 始復通也 六月武都王楊盛卒子元立 初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號謂世子元曰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及卒元自稱武都王遣使告喪于宋始用元嘉年號宋因而封之 秋八月夏主勃勃殂世子昌立 【丙宋元嘉三年寅魏始光三年】春正月宋討徐羡之傅亮誅之以王為司徒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彭城王義康都督荆湘等州軍事謝晦舉兵反江陵 初宋主在江陵孔寗子【㑹稽人】為叅軍及即位以為步軍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徐羡之傅亮專權搆之于宋主宋主欲誅二人并發兵討謝晦以王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弟曇首又所親委密使報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宋主曰道濟止于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闗預撫而使之必將無慮道濟至乃下詔暴羡之亮晦殺二王之罪命中領軍到彦之征北將軍檀道濟以時收翦又命雍州刺史劉粹等斷其走㐲是日詔召羡之亮謝㬭【晦之弟】遣人報之羡之走至新林自經死亮出走被執宋主使以詔書示之亮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䝉顧託黜昏立明社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于是㐲誅【宋主問討晦之䇿于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闗十䇿晦有其九才畧明練殆為少敵然未嘗孤軍决勝戎事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以討之可未陣而擒也】徴王為侍中司徒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彭城王義康為荆湘都督荆州刺史晦聞徐傅等已誅自出射堂勒兵數日間四逺投集得精兵三萬奉表稱羡之亮等忠貞横被寃酷皆王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搆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閏月宋子劭生 初宋袁皇后生子劭后自詳視使馳白宋主曰此兒形貎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欲即殺之宋主狼狽至后殿户外禁之乃止以尚在諒闇故秘之至是始言劭生 宋主自將討謝晦二月誅之 宋主下詔戒嚴諸軍並進以討謝晦晦帥衆三萬發江陵舟艦旌旗甚盛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宋主發建康謝晦下至江口到彦之已至彭城洲【在湖南岳州府巴陵縣東北】㑹霖雨晦停軍十五日乃使孔延秀攻彭城洲及洲口柵陷之諸將欲還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圻【圻亦作磯在岳州府臨湘縣東北水經注如山北對磯即此】初晦與徐傅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上流而道濟鎮廣陵各有彊兵羡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至是聞道濟來惶懼無計道濟既至與彦之軍合晦始見艦數不多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連謂連接咽謂填咽】西人離沮無復鬬心一時皆潰晦夜還江陵衆散畧盡乃擕其弟遯等北走為人所執檻送建康何承天自歸于彦之彦之因監荆州府事于是誅晦㬭及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宋主還建康 三月宋以謝靈運為秘書監顔延之為中書侍郎宋主既還建康徴靈運延之用之又以慧琳道人善談論因與議朝廷大事遂參權要賓客輻湊四方贈賂相屬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書佐㑹稽孔顗【字思逺山隂人】曰遂有黒衣宰相可謂冠履失所矣 夏五月宋遣使廵行郡縣 遣散騎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行諸州郡縣觀察吏政訪求民又使郡縣各言損益 宋主親臨聽訟 宋主臨延賢堂聽訟自是每嵗三訊 六月宋以王華王曇首殷景仁劉湛為侍中謝微【名密以字行景仁從子】為黄門侍郎 王華以王輔政王曇首為上所親任與已相埓自謂力用不盡每歎息曰宰相頓有數人天下何由得治【是時宰相無常官惟人主所與議論政事委以機宻者皆宰相也亦有任侍中而不為宰相者然尚書令僕射中書監令侍中侍郎給事中皆當時要官也華與劉湛王曇首殷景仁俱為侍中風力局幹冠冕一時黄門侍郎謝微與華等皆宋主所重當時號曰五臣】 秋八月宋遣使如魏 冬十月魏主自將攻夏 魏主問公卿今當用兵赫連蠕蠕【即柔然魏太武以其無知狀類于蟲因改其號】二國何先長孫嵩等請先伐蠕蠕太常崔浩曰蠕蠕鳥集獸逃舉大衆追之則不能及輕兵追之又不足以制敵赫連氏刑政殘虐人神所棄宜先伐之魏主亦聞夏世祖【赫連昌尊勃勃為世祖】殂諸子相圖【勃勃世子璝殺其弟倫倫兄昌討殺璝勃勃以昌為太子勃勃殂遂即位】國人不安欲伐之嵩等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勞大檀【蠕蠕紇升蓋可汗之名】聞之乘虚入㓂此危道也浩力贊其行于是遣奚斤襲蒲坂周幾襲陜城以薛謹【字法順河東汾隂人】為鄉導【魏主欲以李順總前驅之兵崔浩曰順誠有籌畧然其為人果于去就不可專委乃止浩與順由是有隙李順字徳仁趙郡平棘人】 十一月魏主入統萬取蒲坂及長安 魏主行至君子津【在今歸化城西南黄河東岸水經河水于楨陵桐過二縣間濟有君子之名即此】㑹天暴寒氷合帥輕騎濟河襲統萬夏主方燕羣臣魏師奄至上下驚擾夏主出戰而敗退走入城門未及閉魏豆代田帥衆乘勝入西宫焚其西門宫門閉代田踰垣而出魏分兵四掠殺獲數萬魏主謂諸將曰統萬未可得也他年當取之乃徙其民萬餘家而還魏師乘勝長驅遂入三輔蒲坂守將棄城奔長安奚斤遂克蒲坂夏主之弟助興自長安奔安定斤遂入長安秦雍氐羌皆降【河西王遜及氐王楊元聞之皆遣使附魏】 【丁宋元嘉四年卯魏始光四年】春二月宋主謁京陵 初宋高祖命藏微時耕具以示子孫宋主至故宫見之有慚色近侍或進曰大舜躬耕厯山伯禹親事水土陛下不覩遺物安知先帝之至徳稼穡之艱難乎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 六月癸卯朔日食 夏主及魏主戰于統萬夏主敗走上邽魏取統萬先是魏主自統萬還平城夏平原公定帥衆向長安與魏奚斤相持魏主聞之欲乘虚再攻統萬遂自將發平城至抜鄰山【胡三省注在黒水東北 黒水注見前】捨輜重以輕騎三萬倍道先行【羣臣咸諫曰統萬城堅非朝夕可抜不若與步兵攻具一時俱往魏主曰用兵之術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後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進彼必懼而堅守若攻不時抜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進退無地不如以輕騎直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寛弛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則成擒矣吾軍去家二千餘里又隔大河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者也】及是魏主至統萬分軍㐲于深谷以少衆至城下【夏將狄子玉降言夏主聞有魏師召平原公定定曰統萬堅峻未易攻抜待我擒奚斤然後徐往内外擊之蔑不濟矣故夏主堅守以待魏主聞而患之乃退軍以示弱】魏軍士有亡奔夏者言魏軍糧盡輜重在後步軍未至宜急擊之夏主從之將步騎三萬出城長孫翰等皆言夏兵步陳難陷宜避其鋒魏主曰逺來求賊唯恐不出今既出矣乃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遂收衆偽遁引而疲之夏兵為兩翼鼓譟追之行四五里㑹有風從東南來揚沙晦㝠宦者趙倪曰今風從賊上來我向彼背天不助人願攝騎避之崔浩叱之曰是何言吾千里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貪進不止後軍已絶宜引軍分出其後掩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騎為左右隊以犄之魏主馬蹶而墜幾為夏兵所獲拓跋齊以身捍蔽魏主騰馬得上身中流矢奮擊不輟夏衆大潰魏人乘勝逐夏主至城北夏主不得入遂奔上邽明日魏主入城獲夏王公卿校及婦女以萬數馬三十餘萬匹牛羊數千萬頭府庫珍寶車旗器物不可勝計頒賜將士有差留常山玉素【遵之子】鎮統萬遂還平城夏平原公定聞統萬破亦奔上邽魏主詔奚斤班師斤固請益兵滅夏魏主乃遣將益兵以助之【初夏世祖性豪侈築統萬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宫墻高五仞其堅可以厲刀斧臺榭壯大皆雕鏤圖畫被以綺繡魏主曰蕞爾國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魏主壯徤鷙勇臨城對陣親犯矢石左右死傷相繼神色自若由是將士畏服咸盡死力性儉率服繕取給而已以為財者軍國之本不可輕費賞賜皆死事勲績之家親戚貴寵未嘗濫有所及命將出師指授節度違者多致負敗明于知人唯其所長不論流品聽察精敏下無遁情賞不遺賤罰不避貴常曰法者朕與天下共之何敢輕也然果于殺戮往往已殺而復悔之】 冬十一月晉徵士陶潛【字淵明一字元亮尋陽人晉長沙公侃之曽孫】卒潛少有高趣博學不羣以親老家貧為州祭酒少日自解歸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資遂抱羸疾後復為彭澤令不以家自隨在官八十餘日郡遣督郵至縣吏請曰應束帶見之潛歎曰我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即日解印綬去賦歸去來辭著五柳先生傳以自况徵著作郎不就妻翟氏亦與同志能安勤苦夫耕于前妻鋤于後潛自以先世為晉輔恥復屈身後代自宋高祖王業漸隆不復肯仕是嵗將復徴之會卒世號靖節先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七 南北朝 【戊宋元嘉五年魏神䴥元年西秦王乞㐲暮末永辰元年北凉承元元年夏主赫連定勝光元年】春二月魏人及夏戰于上邽執其主昌以歸夏赫連定稱帝于平凉魏人追之敗績夏復取長安 魏將軍尉眷攻上邽夏主退屯平凉奚斤進軍安定與邱堆娥清軍合斤以馬疲糧少深壘自固監軍侍御史安頡【同之子】曰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每自出挑戰衆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擒也斤猶難之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來攻城頡出應之夏主自出戰軍士争赴之夏主敗走頡追禽之【昌至平城魏王以妹妻之賜爵會稽公後昌以謀叛見殺】夏平原王定收其餘衆奔還平凉即位改元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禆所禽深耻之乃捨輜重齎三日糧追夏主定于平凉夏軍將遁會魏軍食少無水夏主定乃分兵夾擊之魏軍大潰斤為所禽夏人復取長安 夏五月秦王乞伏熾磐卒世子暮末立 六月宋以王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光祿大夫范㤗説曰天下事重權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存降挹納其言遜位不許固請故有是命 冬十一月乙未朔日食 【己宋元嘉六年巳魏神䴥二年】春正月宋以彭城王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江夏王義恭都督荆湘等州軍事 王乞解州錄以授義康宋主不許而以義康為司徒錄尚書事領南徐州【晉南渡後僑置徐州于京口宋改曰南徐至隋始省】刺史與共輔朝政【既多疾且欲逺權由是義康専總内外之務】以義恭為荆州刺史督八州劉湛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宋主與義恭書曰天下艱難國家事重雖曰守成實亦匪易汝性褊急冝念裁抑司徒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天下安危决汝二人耳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府舍不湏改作訊獄虚懐博盡毋以喜怒加人名器深冝愛惜爵賜尤應量裁聲樂逰嬉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無因得盡人情復何由知衆事也】 三月宋立子劭為太子 夏四月魏主伐柔然 魏主將擊柔然羣臣皆不欲行獨崔浩勸之【尚書令劉潔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於魏主曰今兹己巳三陰之嵗嵗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于上浩曰陽為徳隂為刑故日食修徳月食修刑比年以來月行掩昴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髙車旄頭之衆也願陛下勿疑淵辯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有何汲汲而欲勞士馬以伐之浩曰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於人事尤非其所知此乃漢世常談施之于今殊不合時冝蠕蠕本國家邊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收其良民令復舊役非無用也淵辯等不能對魏主大悦公卿或尤浩曰南冦伺隙而捨之北伐若後有疆㓂何以待之浩曰不然南北殊俗水陸異宜以劉裕之雄傑吞併關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萬猶不能守况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彊彼若果來如以駒犢鬬虎狼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絶逺謂國家力不能制夏則散衆放畜秋乃聚背寒向温南來宼抄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走可一舉而擒也暫勞永逸時不可失㓂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将前後顧慮不能乗勝深入使不全舉耳 三陰己為干之陰巳為支之陰己巳合為干支皆 陰是為三陰之嵗旄頭昴七星主西方為旄頭】先是宋主因魏使還告魏主曰汝趣歸我河南地不然將盡我將士之力魏主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鼈小竪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㓂至腹背受攻非良策也吾行决矣遂發平城至栗水【胡三省注在漠北近稽落山有竇憲故壘在焉】柔然紇升盖可汗先不設備遂燒廬舍絶迹西走部落四散魏主分軍搜討俘獲甚衆至涿邪山諸將慮有伏兵㓂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不從引兵還【魏主得蠕蠕降人言可汗被病以車自載入南山民畜宭聚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若復前行三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紇升盖可汗憤悒而死子吳提立號勅連可汗 五月壬辰朔日食 武都王楊元卒弟難當廢其子保宗而自立 冬十月魏以崔浩為撫軍大將軍 魏主加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賞其謀畫之功【浩善占天文嘗置銅鋌于酢器中夜有所見即以鋌畫紙作字記之魏主每如浩家問以災異或倉卒不及束奉進疏食魏主必為之舉筯或立嘗而還嘗謂浩曰卿才智淵博著忠三世故朕引以自近卿宜盡忠規諫勿有所隐朕雖或時忿恚不從卿言然終久深思卿言也嘗指浩以示髙車渠帥曰此人尫纖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其胷中所懐乃過于兵甲朕之前後有功皆此人所教也乂敕尚書曰軍國大計汝曹所不能决者皆當咨浩然後施行】 十一月己丑朔日食星晝見十二月秦地震 日食不盡如鉤星晝見至晡河北地闇十二月秦地震野草皆自反 【庚宋元嘉七年午魏神䴥三年】春三月宋遣將軍到彦之等伐魏宋主有恢復河南之志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彦之統將軍王仲徳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將軍叚宏將精騎直指虎牢劉徳武將兵繼進長沙王義欣【道憐之子】監征討諸軍事出鎮彭城為衆軍聲援先遣將軍田奇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髮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必若進兵當權斂戍相避冬寒氷合自更取之 秋七月魏河南諸軍退屯河北宋到彦之等取河南魏南邉諸將表稱宋將入㓂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以挫其鋒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絶其鄉導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然獨崔浩以為不可【浩曰南方卑濕入夏水潦草木蒙密地氣欎蒸易生疾厲不可行師且彼既嚴備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凉馬肥因敵取食徐徃擊之此萬全之策也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多獲美女珍寳南邉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諸將復表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公卿皆以為宜如所請仍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又固諫【曰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精兵大造舟艦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悉發精鋭以死争之則我南邉諸將無以禦之欲以郤敵而反速之矣且楚之等皆纎利小材止可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魏主未以為然浩乃復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兹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畫晦宿值斗牛三也熒惑伏于翼軫主亂及喪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 揚州于辰在丑而是嵗在午丑為金庫午為火旺以火害金故曰害氣庚金午火嵗在庚午以火尅金故曰自刑】魏主不能違衆乃詔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封琅邪王屯潁川到彦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所禁反説文曰水下漉為滲】日行纔十里七月始至須昌【漢縣明省故城在今山東㤗安府東平州】乃泝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悉衆北渡彦之留朱修之【字恭祖義陽平氏人】守滑臺尹冲守虎牢杜驥【字度世預之元孫】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水經注河水又東北通謂之延津石勒襲劉曜于此以河氷泮為神靈之助因號靈昌泮】列守南岸至于潼關于是司兖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徳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墮其計彼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斂戍北歸必并力完聚若河氷既合將復南來豈可不以為憂乎 九月燕王馮跋卒弟【字文通跋之少弟】殺其太子翼而自立魏主如統萬 夏主遣使求和于宋約合兵滅魏遥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魏主聞之治兵將伐夏羣臣咸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捨之西行前㓂未可必克而義隆乗虚濟河則失山東矣魏主以崔浩言【浩曰義隆與赫連定遥相招引以虚聲唱和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臣始謂義隆軍來當屯止河中兩道北上東道出冀西道衝鄴如此則陛下當自討之不得徐行今則不然東西列兵徑二千里一處不過數千形分勢弱此不過欲固河自守無北渡意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後東出湩關席卷而前則威震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魏主從之】遂如統萬謀襲平凉既而使將軍古弼【魏内入諸姓吐奚氏為古氏弼初賜名筆後改曰弼】等將兵趣安定夏主自安定北救平凉與戰夏兵大敗 西秦自正月不雨至于九月 冬十月宋鑄四銖錢 宋時錢制數更是年始鑄四銖【文曰四銖重如其文】至元嘉二十四年復鑄大錢【時民多剪鑿古錢取銅盗鑄江夏王義恭建議請以大錢一當兩以防穿鑿宋主從之】明年罷之【當兩大錢行之經時公私不以為便遂罷】後孝建元年更鑄四銖【文曰孝建形式薄小輪廓不成盗鑄者衆雜以鉛錫吏不能禁物價踊貴民患苦之于是沈慶之建議聽民鑄錢郡縣置署平其凖式去其雜偽萬税三千嚴檢盗鑄丹陽尹顔竣駁之乃止 沈慶之字先吳興武康人顔竣字子遜延之之子】景和二年【即㤗始元年】又鑄二銖錢【文曰景和形式轉細民問效之而更薄小無輪廓不磨鑢謂之耒子尤輕薄者謂之荇葉】聽民私鑄【沈慶之復啟聽民私鑄由是錢貨亂敗千錢長不盈三寸謂之鵞眼錢劣于此者謂之綖環錢入手不沈隨手破碎斗米一萬商賈不行】已罷二銖【惟禁鵞眼綖環餘皆通用】禁民鑄㤗始二年乃普斷新錢専用古錢盖三十七年之間錢幣凡七變云 十一月宋遣將軍檀道濟伐魏到彦之棄軍走 先是宋到彦之保東平魏攻宋金墉虎牢取之至是宋加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衆伐魏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濟河而南到彦之聞洛陽虎牢不守欲引兵還將軍坦䕶之【字彦宗畧陽坦道人】以書諫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修之修滑臺帥大衆進詣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争進莫肯輕退况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喪成業豈朝廷委任之意耶】彦之不從欲焚舟歩走王仲徳曰洛陽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虜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彊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彦之乃引兵自清河【注見前】入濟南至厯城【漢縣今為山東濟南府治】焚舟棄甲歩趨彭城【時青兖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将佐皆勸委鎮還都義欣不從魏攻濟南太守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衆大集承之使偃兵開門衆曰賊衆我寡奈何輕之承之曰今懸守孤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強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既而到彦之王仲徳皆下獄免官宋主見坦䕶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髙平太守 蕭承之字嗣伯南蘭陵人齊高帝之父也北高平郡治湖陸注見前宋有南高平僑郡故此云北】 十二月宋以長沙王義欣為豫州刺史 壽陽土荒民散盗賊公行義欣隨宜經理境内安業城府完實遂為盛藩【芍陂久廢義欣修治隄防引渒水入陂溉田萬餘頃無復災旱渒水即沘水源出霍山縣逕壽州西北流入淮】 【辛宋元嘉八年魏神䴥四年燕王馮大興元未年北凉義和元年 是嵗秦夏皆亡凡四國】春正月夏滅秦以秦王暮末歸殺之 夏主擊秦將姚獻敗之遂遣其叔父韋伐攻南安城中大饑秦出連輔政【代北複姓有出連氏輔政其名也】等奔夏秦王暮末窮蹙出降夏主竟殺之夷其族【西秦自乞伏國仁據苑川至暮末亡凡四主合四十七年】 二月魏克滑臺宋檀道濟引兵還 先是魏攻宋滑臺檀道濟自清水徃救敗魏師于壽張【本漢壽良後漢更名故城在秦安府東平州明初始移置今治屬兖州府】道濟復自濟上至厯城【二十餘日間道濟與魏師三十餘戰皆㨗】叔孫建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穀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専力攻滑臺魏主復使將軍王慧龍【太原晉陽人】助之遂克滑臺【朱修之堅守數月糧盡與士卒熏鼠食之魏執修之嘉其守節以為侍中】道濟等食盡自厯城還士有亡走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衆恼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早魏軍見之謂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巳白服乗輿引兵徐出魏人疑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 魏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 魏司馬楚之以為諸方已平請大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徵楚之為散騎常侍以慧龍為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修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宋主縱反間于魏曰慧龍自以功高位下欲引宋人入冦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主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不足介意宋主復遣刺客吕元伯刺之元伯詐為降人求屏人語慧龍疑之使探其懷得尺刀元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遂釋之後慧龍卒元伯守其墓終身不去】 夏六月夏主定擊凉吐谷渾襲敗之執定以歸 先是夏主與魏人戰敗走上邽魏取安定隴西既而魏克平凉復取長安至是夏主畏魏人之偪擁秦民十萬餘口自治城濟河欲擊北凉王䝉遜而奪其地吐谷渾王慕璝遣騎三萬乗其半濟邀擊之執夏主定以歸既而送定于魏魏主殺之【赫連夏自勃勃僭號至定亡凡三主合二十六年】 閠月魏遣使如宋求昏 魏主使周紹聘于宋且求昏宋主依違答之 宋以劉湛為太子詹事給事中 荆州刺史江夏王義恭年浸長欲専政事長史劉湛每裁抑之遂有隙帝心重湛使人詰讓義恭且和解之是時王華王曇首皆已卒領軍殷景仁素與湛善白徵湛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共參政事而以張邵代湛【後邵坐贓當死将軍謝述上表陳邵先朝舊勲宜䝉優貸帝手詔酧納免邵官削爵土述謂其子綜曰主上矜邵夙誠特加曲宥吾所言謬會故特見酧納耳若此迹宣布則為侵奪主恩不可之大者也使綜對前焚其表謝述字景先景仁之弟】 秋九月魏以崔浩為司徒長孫道生為司空 道生性清儉一熊皮障泥數十年不易魏主使歌工厯頌羣臣曰智如崔浩㢘若道生 魏徵世胄遺逸 詔曰今二㓂摧殄將偃武修文理廢職舉逸民范陽盧元【字子真涿人】博陵崔綽【安平人】趙郡李靈【字武符平棘人】河間邢穎【字宗敬鄚人】渤海高允【字伯恭蓚人】廣平㳺雅【字伯度任人】太原張偉【字仲業中都人】等皆賢儁之胄冠冕州邦如此比者盡勅州郡以禮發遣遂徵元等數百人差次叙用【崔綽以母老固辭元等皆拜中書博士元舅崔浩每與元言輙歎曰對子真使我懐古之情愈深浩欲大整流品明辨族姓元止之曰夫創制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有幾人宜加三思浩不從由是得罪于衆】 冬十月魏使崔浩定律令 魏主命崔浩更定律令除五嵗四嵗刑増一年刑巫蠱者負羖羊抱犬沉諸淵初令官階九品者得以官爵除刑婦人當刑而孕産後百日乃决闕左懸登聞鼓以達寃人【胡三省曰令負寃者得詣闕撾鼔登時上聞也】 【壬宋元嘉九年申魏延和元年】夏五月宋太保王卒 明敏有思致而輕率褊狹好折辱人雖貴顯不營財利及卒家無餘業宋主特賜錢百萬米千斛 秋七月宋益州人趙廣作亂 宋益州刺史劉道濟【粹之弟】信任長史費謙别駕張熈聚斂興利商賈嗟怨流民許穆之變姓名稱司馬飛龍自云晉室近親招合蜀人千餘攻殺已興【晉縣隋改長江元省故城在潼川府蓬溪縣】令逐陰平【宋有南陰平北陰平此南陰平也故城在四川綿州徳陽縣】太守道濟遣軍斬之先是道濟欲以帛氐奴【孫愐曰帛姓也】梁顯為督䕶費謙固執不與氐奴等與郷人趙廣搆扇縣人詐言司馬殿下猶在陽泉【蜀漢縣隋省故城在徳陽縣】山中聚衆向廣漢攻䧟涪城于是涪陵【晉郡今四川重慶府涪州是】江陽【漢縣晉為郡今四川瀘州是】遂寧【漢縣晉置郡今仍為縣屬潼川府】諸郡守皆棄城走廣等進攻成都道濟嬰城自守廣乃詣陽泉寺迎道人枹罕程道養言是飛龍推為蜀王【建號大始備置百官】以道養弟道助為長沙王廣及梁顯等皆為將軍衆十餘萬四面圍城道濟遣參軍裴方明等出擊先敗還已頻破之【明年賊復攻逼成都時道濟已卒方明匿不發䘮以兵擊賊大破之賊退屯廣漢分守郫城荆州刺史臨川王義慶遣已東太守周藉之以兵來救方明與藉之合攻郫克之斬程道助進擊廣漢賊衆奔潰涪蜀皆平】 【癸宋元嘉十年魏延和二年北酉凉王沮渠牧犍永和元年】夏四月凉王䝉遜卒子牧犍立 蒙遜病甚國人以世子菩提㓜弱而其兄牧犍聰頴好學立以為世子䝉遜卒牧犍即位遣使請命于魏魏主遣太常李順拜牧犍為河西王【初魏主遣李順至凉凉王䝉遜箕坐隐几無動起之状順正言大言責之蒙遜乃拜受詔及使還魏主問以凉事順曰䝉遜無禮不敬不復年矣魏主曰易世之後何時當滅順曰䝉遜諸子皆庸才惟牧犍器宇粗立繼䝉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于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魏主曰朕方有事東方未暇西畧如卿所言不過數年之外不為晚也及是牧犍使至魏主謂順曰卿言䝉遜死牧犍立皆騐朕克凉州亦不逺矣乃進順號安西将軍寵待彌厚】 冬十二月宋謝靈運有罪誅 靈運好為山澤之逰窮幽極險從者數百人伐木開徑百姓驚擾以為山賊㑹稽太守孟顗【字彦重昶之弟】表其有異志靈運詣闕自陳宋主以為臨川内史靈運逰放自若為有司所糾遣使收之靈運執使者興兵逃逸作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追討擒之廷尉論正斬刑宋主愛其才降死徙廣州久之或告靈運令人買兵噐結健児欲于三江口【在廣州府番禺縣東南欎水為西江泿水為東江湞水為北江西北二江合流而東與東江會謂之三江口】篡取之不果詔于廣州棄市【靈運恃才放逸自以名輩才能應参時政同時名位素出其下者並見任遇意甚不平又多所陵忽故及于禍】 【甲宋元嘉十一年戌魏延和三年】春宋梁秦刺史蕭思話【南蘭陵人】討楊難當破之 先是宋主聞梁秦刺史甄法䕶【中山無極人】刑政不治乃自徒中起蕭思話【思話先為青州刺史魏克滑臺思話棄城走坐繫尚方徒作今復徵起】使代之未至楊難當舉兵襲法䕶法䕶棄城奔洋川【即洋水在漢中府西鄉縣東水經注洋水導源巴山東北流逕平陽城為洋川】難當遂有漢中之地至是思話至襄陽遣司馬蕭承之為前驅難當焚掠漢中引衆西還留軍分守思話與承之共擊屢破之既而難當遣其子和將兵擊蕭承之為承之所敗【承之與和相拒四十餘日短兵接弓矢無所復施氏悉衣犀甲戈矛不能入承之斷矟長數尺大斧椎之一矟輙貫數人氐不能當敗走承之追擊斬獲甚衆】遂悉收漢中地置戍葭萌水【即白水江在四川保寜府昭化縣西北水經注白水出西傾山東南流出葭萌縣亦謂之葭萌水】思話徙鎮南鄭難當奉表謝恩詔赦之【甄法䕶坐賜死】 燕王稱藩于魏 先是魏主攻燕圍和龍燕尚書郭淵勸燕主送欵獻女于魏乞為附庸燕主曰負釁在前結忿已深降附取死不如守志更圖也已而魏主拔燕旁郡引兵西還至是燕王遣使奉表謝罪于魏以季女充掖庭魏主許之徵其太子王仁入朝燕主使魏使者于什門還平城【什門使燕被留事具前】什門在燕二十一年不屈節魏主下詔褒稱以比蘓武拜治書御史䇿告宗廟頒示天下 【乙宋元嘉十二年亥魏太延元年】春正月己未朔日食 燕王稱藩于宋 初魏主之圍和龍也宿衛之士多在戰陣行宫人少雲中鎮將朱修之【本宋將被執事具前】謀與南人襲殺魏主因入和龍浮海南歸以告將軍毛修之【亦宋將降魏事具前】不從乃止既而事泄朱修之逃奔燕由是魏人數伐燕燕主遣修之南歸求救修之汎海還建康【拜黄門侍郎】及是燕日危蹙【燕王不遣太子質魏魏頻伐之】遣使至宋奉貢稱藩宋封為燕王江南謂之黄龍國 凉有神投書于敦煌東門 有父老投書于敦煌東門求之不獲書曰凉王三十年若七年凉王牧犍以問奉常張慎對曰昔虢之將亡神降于莘願陛下崇徳修政以享三十年之祚若盤于逰畋荒于酒色臣恐七年將有大變牧犍不悦 夏四月宋以殷景仁為中書令中䕶軍 宋領軍將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也景仁實引之【見上八年】湛以景仁位遇素不踰已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又以景仁専管内任謂其間已猜隙漸生時司徒義康専秉朝權湛嘗為其上佐遂委心自結欲因其力以傾景仁至是宋主加景仁中書令中䕶軍湛愈憤怒使義康毁景仁而宋主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歎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稱疾解職不許【湛又陰謀遣人殺景仁宋主徵聞之遷䕶軍府于西掖門外使近宫禁故湛謀不行義康僚屬及諸附湛者潛相約勒無敢厯殷氏之門唯後將軍司馬庾炳之逰二人之間皆得其歡心而宻輸忠于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謁宋主常使炳之啣命往來湛不疑也 庾炳之字仲文鄢陵人】 六月宋大水設酒禁 揚州諸郡大水運徐豫南兖穀賑之揚州西曹主簿沈亮【字道明田子之子】以為酒糜穀而不能療饑請權禁止從之 秋七月宋禁擅鑄像造寺者 丹陽尹蕭摩之【南蘭陵人思話再從父】上言佛入中國已厯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數材竹銅綵糜損無極請自今欲鑄銅像及造塔寺者皆當列言須報乃得為之詔從之 【丙宋元嘉十三年魏太延二子年 是嵗燕亡凡三國】春三月宋殺其司空檀道濟 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並經百戰諸子又有才氣朝廷畏疑之宋主久疾不愈劉湛説司徒義康以為宫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可復制會宋主疾篤義康請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高世之勲自古所忌今無事相召禍其至矣】既至留累月宋主稍間將還未發會宋主疾動義康稱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三月下詔稱道濟因朕寢疾規肆禍心收付廷尉并其子植等十一人誅之又殺其參軍薛彤高進之二人皆道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見收憤怒目光如炬脱幘投地曰乃壞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喜曰道濟死吳子輩不足復憚 夏魏伐燕燕王奔高麗【即高句麗】 魏伐燕娥清古弼攻白狼城【白狼漢縣以白狼山名故城在今熱河八溝境】克之先是燕太常楊㟭勸燕王速遣太子質魏燕主不從宻遣尚書楊伊請迎于高麗及是高麗遣將以數萬衆至和龍燕王焚宫室帥龍城見户東徙【古弼部將高茍子帥騎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主得逃去魏主聞之怒檻車徴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為門卒】高麗處燕主于北豐【高麗地名】居二年燕主復遣使求迎于宋高麗人殺之【北燕自馮跋篡立及亡凡二主合二十八年】 秋七月魏伐楊難當于上邽降之 先是赫連定西遷難當遂據上邽自稱大秦王改元建義立王后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猶貢奉宋魏不絶至是魏伐之先遣使齎詔諭㫖難當懼遂奉詔降 冬宋鑄渾儀 初高祖克長安得古銅渾儀儀狀雖舉不綴七曜是嵗詔太史令錢樂之更鑄渾儀徑六尺八分以水轉之昏明中星與天相應 【丁宋元嘉十四年丑魏太延三年】夏五月魏詔吏民告守令罪 魏主以民官多貪詔吏民得舉告守令不如法者于是姦猾専求宰牧之失廹脅在位横于閭里而長吏咸降心待之貪縱如故 西域朝貢于魏 先是西域兹疏勒烏孫【皆漢時舊國注俱見前】悦般【在烏孫西北去代一萬九百三十里其先本北匈奴部落為竇憲所破北單于西走康居其不能去者居龜兹之北為悦般□】渇槃陀【在葱嶺東其國有高山夏多積雪】鄯善焉耆車師【注亦俱見前】粟特【一名温那沙在葱嶺之西康居西北占奄蔡國也去代一萬六千里】九國入貢于魏魏主以西域去中國絶逺報使徃來徒為勞費終無所益欲不遣使有司固請乃遣行人王恩生等二十輩使西域皆為蠕蠕所執【恩生見勅逹可汗持魏節不屈魏主切責勅連勅連乃遣恩生等還】竟不能逹西域至是魏主復遣侍郎董琬等招撫九國琬等至烏孫其王甚喜曰破落那【即漢大宛國去代萬四千四百五十里】者舌【在破落那西北故康居國也去代一萬五千四百五十里】二國皆欲稱臣奉貢但無路自致耳今使君宜過撫之乃遣導譯送琬等旁國聞之争遣使者隨琬等入貢凡十六國自是每嵗朝貢不絶 凉遣子入侍于魏遣使如宋 魏主遣李順徵凉世子封壇入侍凉王牧犍奉詔亦遣使詣建康獻雜書并求書數十種宋主皆與之【李順自河西還魏主問之曰卿往年言取凉州之䇿朕以東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龍已平吾欲西征可乎順對曰臣疇昔所言以今觀之私謂不謬然國家戎車屢動士馬疲勞西征之議請俟他年魏主乃止】 【戊宋元嘉十五年寅魏太延四年】春二月宋以吐谷渾慕利延為隴西王 冬十一月丁卯朔日食 宋立四學以雷次宗【字仲倫豫章南昌人】為給事中不受 豫章雷次宗好學隠居廬山【在江西九江府徳化縣按南康府星子縣界山周二百五十里朱子以為即禹貢之敷淺原也】嘗徵為散騎侍郎不就是嵗以處士徵至建康為開館于鷄籠山【今曰鷄鳴山在江寧府上元縣西北】使聚徒教授宋主雅好藝文使丹陽尹何尚之【字彦徳廬江灊人】立元學太子率更令【東宫官主宫殿門户職如衛尉】何承天立史學司徒參軍謝元【靈運從祖弟】立文學并次宗儒學為四學宋主數幸次宗學館令次宗以巾褠【巾首服也褠單衣也江南人士交際以為公服】侍講資給甚厚又除給事中不就久之還廬山【宋主性仁厚恭儉勤于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于其職守宰以六朞為斷吏不茍免民有所繫三十年間四境之内晏安無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于嵗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閭閻之内講誦相聞士敦操尚鄉恥輕薄江左風俗于斯為美後之言政治者皆稱元嘉焉】 【己宋元嘉十六年魏太延五夘年 是嵗凉亡凡二國】春二月宋以衡陽王義季【武帝少子】都督荆湘諸州軍事 初高祖遺詔令諸子次第居荆州臨川王義慶在荆州八年欲為之選代故以義季為荆州刺史【義季嘗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盤于逰畋古人所戒今陽和布氣一日不耕民失其時奈何以從禽之樂而驅斥老農也義季止馬曰賢者也命賜之食辭曰大王不奪農時則境内之民皆飽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獨受大王之賜乎義季問其名不告而退】 夏六月魏主伐凉秋九月凉王牧犍降 北凉王牧犍通于其嫂李氏李氏毒魏公主【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牧犍】魏主遣醫救之得愈魏主徵李氏牧犍不遣使居酒泉魏主欲討之以問崔浩浩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誅魏主乃大集公卿議于西堂農王奚斤等皆以為牧犍罪惡未彰宜加恕宥且聞其土地鹵瘠難得水草若攻之不㧞野無所掠此危道也【初崔浩惡李順順使凉州凡十二返凉武宣王䝉遜數與順逰宴時為驕慢之語恐順泄之隨以金帛納順懐順亦為之隠浩知之宻以白魏主魏主尚未之信及是順與古弼皆曰姑臧地皆枯石絶無水草城南天梯山上積雪丈餘春夏消釋下流成川居民仰之灌溉彼聞軍至决此渠口水必乏絶人馬饑渴難以久留斤等議是浩曰史稱凉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畜何以蕃又漢人終不于無水草之地築城郭達郡縣也且雪之消釋何得通渠溉灌此言大為欺誣矣李順曰耳聞不如目見浩曰汝受人金錢欲為之逰説謂我日不見便可欺耶魏主聽聞之乃出見斤等辭色嚴厲羣臣不敢復言唯唯而已】將軍伊馛【代人】言曰凉州若果無水草彼何以為國宜從浩言衆議皆不可用魏主從之六月發平城使穆夀【代人崇之孫】輔太子晃監國又使大將軍嵇敬【魏北方諸姓有紇奚氏後改嵇氏】將二萬人屯漠南以備蠕蠕命公卿為書讓牧犍七月至上郡屬國城【漢上郡屬國都尉治兹故城在今陜西榆林府榆林縣】部分諸軍以源賀【秃髮傉檀之子】為鄉導八月牧犍求救于蠕蠕魏主使姑臧遣使喻牧犍出降牧犍嬰城固守魏主分兵圍之【魏主見姑臧水草豐饒由是恨李順謂崔浩曰卿言騐矣始太子晃亦以西戎為疑至是詔報之曰姑臧東西門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餘溝渠流入漢中其間乃無燥地特有此敕以釋此疑】九月姑臧城潰牧犍帥其文武五千人靣縛請降魏主釋而禮之【魏主置酒姑臧謂羣臣曰崔公智畧有餘吾不復以為奇伊馛弓馬之士而所見乃與崔公同此深可奇也馛善射能曵牛却行走及奔馬而性忠謹故魏主特愛之 北凉自叚業改元沮渠䝉遜篡立至牧犍亡凡三主合四十三年】 冬十二月宋太子劭冠 劭美鬚眉好讀書便弓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宋主必從之東宫置兵與羽林等 魏主還平城 魏主猶以妹婿待沮渠牧犍拜征西大將軍河西王如故【後有告牧犍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詔賜死】凉州自張氏以來號為多士牧犍尤喜文學其臣闞駰【闞氏齊闞止之後以名為字駰字元陰敦煌人】張湛【字子然敦煌淵泉人】劉昞【字延明】索敞【字巨振】陰興【字世隆俱敦煌人】宗欽【字景若】趙柔【字元明俱金城人】程駿【字驎駒廣平曲安人居凉州】程【駿從弟】魏主皆禮而用之初安定胡叟【字倫許臨涇人】往從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謂程曰貴主居僻陋之國而滛名僭禮以小事大而心不純一外慕仁義而實無道徳其亡可翹足而待也遂適魏至是魏主以為先識拜虎威將軍河内常爽【字仕明温人】世寓凉州不受禮命魏主以為宣威將軍以索敞為中書博士【時魏方尚武功貴逰子弟不以講學為意敞為博士十餘年勤于誘導肅而有禮多所成就常爽亦置館于温水之右教授七百餘人立賞罰之科弟子事之如嚴君由是魏之儒風始振 温水亦曰温湯在大同府大同縣西南水經注桑乾城西有温湯即此】 魏命崔浩高允修國史 魏主命崔浩監秘書事綜理史職以侍郎高允張偉參典著作浩集諸厯家考校漢元以來日月薄蝕五星行度并譏前史之失别為魏厯以示高允【允曰漢元年十月五星聚東井案星傳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沒于申南而東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此乃歴術之淺事而史官欲神其事不復推之于理今議漢史而不覺此謬恐後人之譏今猶今之譏古也浩曰天文欲為變者何所不可耶允曰此不可以口舌爭宜更審之後嵗餘浩謂允曰先所論者果如君言吾言乃以前三月聚東井非十月也衆乃歎服 考秦以十月為正漢初因之天文志所云十月五星聚東井乃今之七月也宋劉邠之論甚詳已具前五星聚條下】允雖明厯初不推歩論説惟東宫少傅㳺雅知之數以災異問允允曰陰陽災異知之甚難既知之矣復懼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問此 魏除田禁 魏主問髙允何政為先允曰臣少賤唯知農事若國家廣田積穀公私有備則饑饉不足憂也時魏多禁封良田故允及之魏主乃命悉除其禁以賦百姓 【庚宋元嘉十七年魏辰太平真君元年】夏四月戊午朔日食 六月魏大赦改元 魏主改元太平真君取㓂謙之神書云輔佐北方太平真君故也 冬十月宋領軍劉湛有罪誅以彭城王義康為江州刺史江夏王義恭為司徒録尚書事始興王濬【字休明文帝第二子】為揚州刺史 宋司徒義康專總朝權【宋主羸疾積年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石非親嘗不進或連夕不寐性好吏職糾剔精盡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並令選用生殺大事或以録命斷之勢傾逺近朝野輻輳義康傾身引接未嘗稍懈士之幹練者多被恩遇然素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㫖者乃斥為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迹置私僮六千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御】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欲倚義康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宋主浸不能平殷景仁宻言于宋主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裁抑宋主然之義康長史劉斌【湛之宗】王履【謐之孫】劉敬文【沛郡人】孔秀【魯郡人】皆以傾䧟有寵于義康宋主嘗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㓜主所御義康景仁皆不答而秀等輙就尚書議曺索晉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也及宋主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宻謀欲使大業終歸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搆䧟之自是主相之勢分矣既而湛遭母憂去職自知罪釁已彰無復全地謂所親曰常日正賴口舌争之故得推遷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至是宋主收湛下詔誅之及斌等八人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為江州刺史出鎮豫章【初殷景仁卧疾五年雖不見上而宻函去來日以十數影迹周宻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曰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莫曉其意至夜聞召猶稱脚疾以小牀輿就坐誅討處分一以委之初檀道濟薦沈慶之忠謹曉兵宋主使領隊劉湛謂曰卿在省嵗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宋主召之慶之戎服袴而入宋主曰卿何意乃爾急裝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乃遣收劉斌殺之將軍徐湛之與義康尤親厚被收當死其母會稽公主於兄弟為嫡長髙祖微時自以新洲伐荻有衲布衫襖臧皇后所作也既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見號哭以錦囊盛衲布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皃耶宋主乃赦之王履叔父球為吏部尚書簡淡有美名以履性近利屢戒之至是履徒跣告球球曰常日語汝云何履不能對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宋主以球故免履死廢於家初吳興太守謝述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至是義康歎曰昔謝述惟勸吾退劉班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宋主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久之宋主就會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悲不自勝曰車子嵗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令特請其命因慟哭宋主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所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寧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 徐湛之字孝源東海郯人王珠字舊玉謐之子劉班劉湛小字班虎故稱為班車子義康小字蔣山即鍾山在上元縣東北初寧陵在其南】義恭懲彭城之敗雖為總錄奉行文書而已宋主乃安之景仁為揚州刺史尋卒以王球為僕射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范曄【字蔚宗順陽人㤗之子】沈演之【字臺真武康人】為左右衛將軍對掌禁旅庾炳之為吏部郎俱參機宻【蔚宗有雋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教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宋主曰蔚宗志趣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内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也宋主曰始誅劉湛復遷蔚宗人將渭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辛宋元嘉十八年魏巳太平真君二年】春正月宋以彭城王義康都督江交廣州軍事 義康至豫章辭刺史以為都督三州軍事【前龍驤參軍扶令育上表曰彭城王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導以義方奈何一旦黜削逺送南陲萬一義康年命窮盡奄忽於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乎願亟召還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扶姓令育巴東人】 【壬宋元嘉十九年魏午太平真君三年】春正月魏主詣道壇受符籙魏㓂謙之言於魏主曰陛下以真君馭世建静輪天宫之法開古以來未之有也應登受符書以彰聖徳魏主從之自是每世即位皆受符籙【謙之又奏作静輪宫必令其高不聞鷄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亦勸為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諌曰天人道殊髙卑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耗府庫疲百姓為無益之事將安用之不聽】 夏五月宋討楊難當平之 先是楊難當㓂宋漢川宋遣龍驤將軍裴方明等討之至是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真道【武帝從母弟懷敬之子】分兵攻取旁邑難當遣兵拒戰方明等大破之難當奔上邽獲其兄子保熾又獲其子虎方明以虎送建康斬之仇池平【以胡崇之為北秦州刺史鎮其地立保熾為楊元後守仇池魏人迎難當詣平城真道方明坐匿金寶善馬下獄死既而魏擊宋仇池取之胡崇之被擒楊保熾走】 秋七月甲戍晦日食 九月宋以沮渠無諱為河西王 凉之亡也牧犍之弟無諱出奔敦煌㓂魏酒泉拔之已而魏克酒泉無諱遂棄敦煌西據鄯善【今甘肅西安府之西有地名噶斯即古鄯善國】時州人闞爽【凉故太守】據髙昌【今土魯番地漢為車師前部髙昌壁凉張駿於此置髙昌郡】為唐契【亦凉故將】所攻爽遣使詐降於無諱欲與之共攻契比無諱至髙昌契已死爽閉門拒之無諱因襲據髙昌遣使奉表於宋宋以無諱為河西王【爽奔蠕蠕無諱尋亦卒】 冬十二月宋修孔子廟 詔魯郡修孔子廟及學舍蠲墓側五户課役以供灑掃 魏以李寳【字懷素西凉武昭王暠之孫】為敦煌公 寳自其伯父歆為沮渠䝉遜所滅北奔伊吾遺民歸附者稍至二千餘衆及沮渠無諱棄敦煌而西寳帥衆自伊吾入據之繕修城府規復先業遣使奉表於魏魏以為鎮西大將軍敦煌公已而寳朝於魏魏遂留之 魏尚書李順有罪誅 魏主使李順差次羣臣賜以爵位順受賄品第不平魏主怒且以順保庇沮渠氏面欺誤國賜死 【癸宋元嘉二十年魏未太平真君四年】夏五月魏殺其武都王楊保宗秋七月宋立楊文徳為武都王 魏河間公齊【烈帝之元孫】與武都王楊保宗對鎮雒谷【即駱谷注見前】保宗弟文徳説保宗閉險自固以叛魏或以告齊齊誘執保宗送平城殺之其屬符達等遂舉兵立文徳為王據白崖【山名在漢中府洋縣北】分兵取諸戍進圍仇池自號仇池公魏将軍古弼擊之文徳退走皮豹子【漁陽人】督闗中軍至下辯魏以豹子為仇池鎮将文徳遣使求援於宋宋立文徳為征西大将軍武都王 九月魏主襲柔然走之 魏主如漠南以輕騎襲柔然遇敕連可汗太子晃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宜掩其不備速進擊之尚書劉潔曰賊營塵盛其衆必多不如須諸軍大集擊之晃曰塵盛者軍士驚擾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乎魏主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追之不及獲其後騎曰柔然不覺魏軍至惶駭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魏主深悔之自是軍國大事皆與晃謀之【司馬楚之别将督軍糧柔然欲擊之俄而軍中有告失驢耳者楚之曰此必賊遣姦人入營覘伺割以為信耳賊至不乆宜急為備乃伐栁為城以水灌之俄而賊至氷堅滑不可攻乃散走】 【甲宋元嘉二十五年申魏太平真君五年】春正月宋主耕耤田大赦 魏太子晃摠百揆 魏以太子晃總百揆以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侍中張黎【鴈門平原人】古弼輔之【弼忠謹質直嘗以上谷苑囿太廣乞減大半以賜貧民魏主方與給事中劉樹圍棋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乆不獲陳聞怱起捽樹頭毆之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魏主失容曰不聽奏事朕之過也樹何罪置之弼乃具狀以聞魏主可之弼曰為臣無禮至此其罪大矣出詣公車免冠徒跣請罪魏主詔令冠履就職且諭之曰茍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為之勿顧慮也】 魏禁私養沙門巫覡 魏主詔王公以下至庶人有私養沙門巫覡者皆遣詣官過二月十五日不出者沙門巫覡死主人門誅 魏令公卿子弟皆入太學 魏詔王公卿大夫之子皆詣太學其百工商賈之子各習父兄之業母得私立學校違者師死主人門誅 二月魏尚書令劉潔有罪誅樂平王丕【明元帝之子】以憂卒初魏尚書令劉潔久典機要恃寵自専魏主心惡之及將擊柔然潔諌止之崔浩固勸魏主行魏主從之潔耻其言不用欲敗魏師魏主與諸將期㑹鹿渾谷【胡三省註即鹿渾海之谷也地直平城西北】潔矯詔易其期至鹿渾谷欲擊柔然潔又止之使待諸將留六日而諸將不至柔然遂逺遁軍還糧盡士卒多死潔隂使人驚魏軍勸魏主委軍輕還不從又以軍出無功請治崔浩之罪魏主曰諸將失期遇賊不撃浩何罪也浩以潔矯詔事白魏主收潔囚之魏主之北行也潔私謂所親曰若車駕不返吾當立樂平王又聞尚書張嵩家有圖䜟問曰劉氏應王吾有姓名否魏主聞之命有司窮治潔嵩皆夷三族樂平王丕以憂卒 秋八月魏主畋于河西 魏主詔以肥馬給獵騎尚書令古弼留守悉以弱馬給之魏主大怒曰筆頭奴敢裁量朕【弼頭鋭故魏主常以筆目之】朕還臺先斬此奴弼官屬惶怖并恐坐誅弼曰吾為人臣不使人主盤於㳺田其罪小不備不虞乏軍國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彊南㓂未滅吾為國逺慮雖死何傷且吾自為之非諸君之憂也魏主聞之歎曰有臣如此國之寳也賜衣一襲【他日復畋於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牛車五百乗運之既而謂左右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軰不如自以馬運之尋果得弼表曰今秋榖懸黄麻菽布野猪鹿竊食鳥鴈侵費風雨所耗朝夕三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魏主曰果如吾言筆公可謂社稷之臣矣】 宋以衡陽王義季為兖州刺史南譙【晉僑郡梁廢故城在今江南滁州全椒縣】王義宣【武帝子】為荆州刺史 初宋主以義宣不才故不用㑹稽公主屢以為言宋主不得已用之【先賜詔曰師䕶在西雖無殊績潔已節用通懐期物不恣羣下聲著西土士庶所安論者未議遷之今之曰換更為汝與師䕶年時一輩欲各試其能汝往脱有一事減之者遷代之譏必歸於吾矣師䕶義季小字】義宣至鎮勤自課厲事亦修理宋主餞義季於武帳岡【在上元縣故臺城内】將行敕諸子且勿食至㑹所設饌日旰不至皆有饑色乃謂曰汝曹少長豐佚不見百姓艱難今使汝曹識有饑苦知以節儉御物耳 【乙宋元嘉二十二年酉魏太平真君六年】春正月朔宋行元嘉厯 初宋太子率更令何天承撰元嘉新厯表上云以月食之衝知日所在【日與月對衝光相掩而知之】又以中星驗之知堯時冬至日在須女十度【此以堯典日短星昴推之】今在斗十七度又測景較二至差三日有餘【用周禮測日至之景之法】知今之南至日應在斗十三四度于是更立新法冬至徙上三日五時日之所在移舊四度又月有遲疾前厯合朔月食不在朔望今皆以盈縮定其小餘【厯法有大餘小餘史記厯書曰大餘者日也小餘者月也竒日為大餘竒分為小餘積而成閠】以正朔望詔付外詳之太史令錢樂之等奏皆如承天所上惟月有頻三大頻二小【承天法每月晦望及皆定大小餘或連三月皆大或連二月皆小也】比舊為異謂宜仍舊詔可至是始行之【初漢京房以十二率仲呂上生黄鐘不滿九寸更演為六十率樂之復演為三百六十率日當一管承天以為上下相生三分損益其一盖古人簡易之法猶古厯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房不悟謬為六十度更設新率林鍾長六寸一釐則從仲吕還得黄鐘十二旋宫聲韻無失 率與律通】 宋以武陵王駿【文帝第三子即孝武帝】為雍州刺史 宋主欲經略闗河故以駿鎮襄陽 三月魏詔中書以經義决疑獄 冬十一月魏人侵宋 魏選六州驍騎二萬分為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十二月宋太子詹事范謀反伏誅 初魯國孔熈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為員外散騎侍郎憤憤不得志父黙之為廣州刺史以贜獲罪彭城王義康救解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熙先宻懐報效且以為天文圖䜟宋主必以非道晏駕禍由骨肉而江州應出天子以范蔚宗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乃厚結蔚宗甥太子中書舎人謝綜【述之子】綜引熙先見蔚宗熈先家故饒於財數與蔚宗博故為拙行以物輸之由是情好欵洽熈先從容説蔚宗弑宋主立義康蔚宗愕然熈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曽不之耻欲為之死不亦惑乎【蔚宗門無内行故熈先以此□之】蔚宗黙然不應反意乃决綜素為義康所厚弟約又娶其女丹陽尹徐湛之及尼法静皆義康黨並與熈先徃來法静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為内應熈以徃牋書與義康陳説圖䜟於是宻相署置又詐作義康與湛之書令除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宋主之燕武帳岡也蔚宗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扣刀目蔚宗蔚宗不敢發湛之恐事不濟宻白其謀宋主乃命有司收付廷尉蔚宗綜熈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熈先被收望風吐欵詞氣不撓宋主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于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熈先于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圖䜟深戒宋主以骨肉之禍蔚宗在獄為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比誅其母在市涕泣責之蔚宗色不怍妹及妓妾來别蔚宗悲涕流連綜曰舅殊不及夏侯色乃收淚而止謝約不預逆謀見綜與熈先逰常諫止之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子自蹈逆亂獨不出視蔚宗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矣】 宋廢其彭城王義康為庶人徙安成郡【注見前】 有司奏削義康收付廷尉治罪詔免為庻人絶屬籍徙安成郡以沈邵【字道輝林子之子】為安成相領兵防守【義康在安成讀書見淮南王事廢書歎曰自古有此吾乃不知得罪宜矣】 宋始備郊廟之樂 初江左二郊無樂宗廟有歌無舞是嵗南郊始設登歌 【丙宋元嘉二十三年戌魏太平真君七年】春正月魏主討盧水胡盖吴宋發兵援之 先是魏民間訛言滅魏者吴盧水胡盖吴聚衆反于杏城有衆十餘萬表降於宋魏将拓䟦紇討之敗死河東蜀【蜀人遷居河東者謂之河東蜀】薛永宗復聚衆以應吴至是魏主發兵討之軍至東雍州臨薛永宗壘永宗出戰大敗赴水死諸軍大破吴於杏城吴復遣使求援於宋宋以吴為北地公發雍梁兵屯境上為吴聲援 三月魏誅沙門毁佛書佛像 魏主與崔浩皆信重㓂謙之奉其道浩素不信佛法每言于魏主以為佛法妄誕宜悉除之及魏主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噐出以白魏主魏主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盖吴通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按誅闔寺沙門閲其財産得釀具及室婦女浩因説魏主悉誅境内沙門焚毁經像魏主從之【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偽以亂天常使政教不行禮義漸壊九服之内鞠為邱墟朕欲除偽定真滅其踪跡有司其宣告諸鎮諸有佛像胡書皆擊破焚燒沙門無長少悉阬之自今以後有事胡神及造泥人銅人者門誅】太子晃素好佛法屢諫魏主魏主不聴乃緩宣詔書使逺近聞之得以各自為計由是沙門多亡匿獲免或收藏書像惟塔廟無復孑遺焉 魏人侵宋 初魏移書于宋以南國僑立諸州多濫北地名號又欲逰獵具區宋人答曰必若因土立州則彼立徐揚豈有其地如欲觀化南國則呼韓入漢厥儀未泯館邸饋餼每存豐厚至是魏人侵宋北邊騷動【宋主以為憂諮謀羣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為凡備匃奴之䇿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今若追踪衛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盈儲野有積穀然後發卒十萬一舉蕩夷賊不足為也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輕騎奔走不肯會戰徒興巨費不損于彼報復之役遂将無己斯䇿之最末者也惟安邊固守于計為長耳夫曹孫之覇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過各數百里何者斥侯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候其來整甲繕兵以乗其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其䇿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今青兖舊民及冀州新附在首界者三萬餘衆可悉徙之大峴之南以實内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㓂至之時一城千家戰士不下二千其餘殘弱猶能登陴鼓譟足抗羣虜三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載糧械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参合鈞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不能干有急徵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于庫出行請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近郡之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怨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導而師之兵强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于優復隊伍坐食糧廩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宋伐林邑克之 初林邑王范陽邁雖奉貢於宋而㓂盗不絶宋主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討之南陽宗慤【字元幹】家世儒素【慤叔父少文髙尚不仕諸子羣從皆愛好墳典】慤獨好武事常言願乗長風破萬里浪至是自請從軍和之進圍區粟城【在日南水經註盧容水出日南盧容縣區粟城南】遣慤為前鋒擊林邑别将破之和之等乗勝入象浦【在盧容縣縣本象林地故亦謂之象浦】陽邁傾國來戰以具裝【馬甲謂之具裝】被象前後無際宗慤曰吾聞外國有獅子威服百獸乃製其形與象相拒象果遁走遂克林邑獲寳不可勝計慤一無所取還家之日衣櫛蕭然 夏六月癸未朔日食 秋七月宋以柦坦【驥之弟】為青州刺史 初社預之子耽避晋亂居河西仕張氏秦克凉州子孫始還闗中宋髙祖滅後秦坦兄弟從過江時江東王謝諸族方盛北人晚渡者朝廷悉以傖荒【謂其自荒外來也】遇之雖有才可施皆不得踐清塗故宋主嘗與坦論金日磾曰恨今無有此輩人坦曰日磾假生今世養馬不暇豈辦見知宋主變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請以臣言之臣本中華髙族世業相承直以南渡不早便以傖荒賜隔况日磾胡人身為牧圉乎宋主黙然 八月魏將陸俟【魏内人諸姓歩六孤氏後改陸氏俟代人】討盖吴斬之安定胡劉超反俟又斬之 盖吴屯杏城魏遣髙凉王那【平文帝之後】等討破之獲其二叔諸將欲送詣平城長安鎮將陸俟以為不討盖吴其變未巳莫若私許吴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吴吴必就禽諸將咸曰脱吴叔不返誰任其罪俟曰此罪我為諸君任之遂與刻期而遣之及期不至諸將皆咎俟俟曰彼未得其便爾必不負也後數日果以吴首來傳詣平城討其餘黨悉平之以俟為内都大官㑹安定盧水胡劉超復反魏主遣俟鎮長安俟單車至鎮超喜以俟為無能也俟既至喻以成敗誘納其女與為姻戚以招之超竟無降意俟乃帥帳下往見之超設備甚嚴俟縱酒盡醉而還頃之復選敢死士五百人出獵因詣超營約曰發機當以醉為限既飲俟陽醉上馬大呼手斬超首士卒應聲縱擊殺傷千數遂平之魏主復徴俟為外都大官 【丁宋元嘉二十四年亥魏太平真君八年】秋八月宋衡陽王義季卒 義季自義康之貶遂縱酒不事事以至成疾而終 【戊宋元嘉二十五年子魏太平真君九年】夏四月宋以武陵王駿為徐州刺史 彭城太守王元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請以皇子撫臨州事故有是命 【已宋元嘉二十六年丑魏太平真君十年】秋七月宋以隨王誕【字休文文帝第六子後改封竟陵王】為雍州刺史 宋主欲經略中原羣臣争獻䇿以迎合取寵王元謨尤好進言宋主謂侍臣曰觀元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漢霍去病封狼居胥事見前】御史中丞袁淑【字陽源陳郡陽夏人】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秋之會願上封禪書宋主悦以襄陽外接闗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税悉給襄陽 九月魏主伐柔然大獲 柔然處羅可汗【敕連可汗死處羅可汗立】為魏髙凉王那所敗遁走那追之九日夜悉收其輜重而還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 【庚宋元嘉二十七年魏寅太平真君十一年】夏二月魏主侵宋圍懸瓠【城名今河南汝寧府治是水經注汝水東過懸瓠城北城形若垂瓠然】夏四月魏師還 魏主將伐宋宋主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宼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㧞民歸夀陽邊戍偵候不明魏主自將歩騎十萬奄至南頓潁川太守皆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字休元文帝第四子】鎮夀陽遣參軍陳憲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魏人日夜来攻城作髙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户以汲施大鈎于衝車之端以前牽堞壊其南城陳憲内設女墻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将士苦戰積屍與城等魏人乗之上城短兵相接憲鋭氣益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遣永昌王仁以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宋主遣間使命武陵王發兵襲之駿發百里内馬得千五百匹共分為五軍遣参軍劉泰之等将之直扺汝陽魏人惟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㤗之潜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奔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㤗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士卒驚亂走死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宋主遣南平内史臧質【字含文熹之子】司馬劉康祖【彭城吕人】共救懸瓠魏遣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質等斬乞地真四月魏主燒攻具引兵還宋以陳憲為龍驤將軍 宋以江湛【字微淵濟陽考城人】為吏部尚書 湛性公㢘與僕射徐湛之並為上所信時稱江徐 六月魏殺其司徒崔浩夷其族 浩自恃才略及為魏主所寵任専制朝權嘗薦士數十人皆起家為郡守【太子晃曰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在位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郡縣以新徵者代為郎吏浩固争而遣之中書侍郎髙允聞之曰崔公其不免乎茍遂其非而校勝于上将何以堪之】魏主使浩允等共撰國記曰務從實録著作令史閔湛郗標性巧佞浩嘗注易及論語詩書湛標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乞班浩所注令天下習業浩亦薦湛標有著述才湛標又勸浩刋所撰國史于石以彰直筆【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浩竞刋石立于郊壇東方百歩所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列于衢路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譛浩以為暴揚國惡魏主大怒使有司按浩及秘書郎吏等罪狀初魏主使髙允授太子經及浩被收太子召允謂曰吾自導卿至尊有問但依吾語太子入言允小心慎宻且制由崔浩請赦其死魏主問曰國史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魏主怒曰允罪甚于浩何以得生太子懼曰天威嚴重小臣迷亂失次耳臣向問皆云浩所為魏主問信如東宫言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虚妄殿下哀臣欲匄其生耳魏主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遂赦之召浩臨詰浩惶惑不能對允事事申明皆有條理【魏主命允為詔誅浩及僚屬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為帝頻使催切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魏主怒命武士執允太子為之拜請魏主意解乃曰無斯人當更有數千口死矣】六月詔誅浩夷其族餘皆誅其身【他日太子讓允曰吾欲為卿脱死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令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崔浩孤負聖恩不為無罪至于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臣與浩實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茍免非臣所願也太子動容稱歎魏主既誅浩而悔之會比部尚書宣城公李孝伯病篤或傳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自浩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春亞于浩 李孝伯平棘人順從父弟】 秋宋人大舉侵魏取碻磝【注見前】圍滑臺冬十月魏主自將救之宋將軍王元謨退走 宋主欲伐魏丹陽尹徐湛之尚書江湛寧朔將軍王元謨等並勸之校尉沈慶之諌曰我歩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元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往時恐重辱王師宋主曰道濟養㓂自資彦之中途疾動虜所恃惟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易拔克此二城館穀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禽也慶之又固陳不可宋主使湛之等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宋主大笑太子劭及將軍蕭思話亦諌皆不聽七月宋主遣王元謨帥沈慶之申坦【魏郡魏人】水軍入河受督于青冀刺史蕭斌【摹之之子】臧質王方回徑造許洛駿【武陵王】鑠【南平王】東西齊舉劉秀之【字道寳東莞莒人】震盪汧隴義恭出次彭城為衆軍節度【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六州三五民丁倩使蹔行募中外有馬歩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奏軍用不充富民家資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魏羣臣初聞有宋師言于魏主請兵救縁河穀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着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九月魏主引兵救滑臺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備柔然王元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元謨貪愎好殺初圍滑臺城多茅屋衆以火箭燒之元謨曰彼吾財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時河洛之民競出租穀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元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為營元謨不從十月魏主夜渡河衆號百萬鞞鼔之聲震動天地元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先是元謨遣坦䕶之以百舸為前鋒據石濟䕶之聞魏兵將至馳書勸元謨急攻元謨不從魏人以所得戰艦連以鐵鎻三重斷河以絶䕶之還路河水迅急䕶之中流而下每至鐡鎻以長柯斧斷之魏不能禁惟失一舸餘皆宄備而返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元謨會元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諌曰佛貍威震天下豈元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斌乃止斌將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窮城若虜衆東過清東非國家有也碻磝孤絶復作朱修之滑臺耳會詔使至不聽退師斌復召諸將議之慶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専之詔從逺來不知事勢節下有一范增而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斌乃使王元謨戍碻磝申坦垣䕶之據清口自將諸軍還厯城 石濟水經河水逕東燕縣故城東濟水北來注之注垣䕶之守石濟即此東燕故城在衛輝府延津縣佛貍魏主小字清口清水入河之口】 十一月魏主進至魯郡以太牢祠孔子 魏主自東平趨鄒山【即嶧山注見前】禽魯郡太守崔邪利見秦始皇石刻【即嶧山碑李斯所篆】使人排而仆之以守牢祠孔子 宋雍州參軍栁元景【字仁孝河東解人】大破魏師于陜斬其將張是連提進據潼關而還 宋畧陽太守龎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漢縣今屬河南陜州】斬縣令以趙難為令使為鄉導栁元景等進攻農拔之進向潼關詔以元景為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河東汾陰人】尹顯祖先引兵就法起等于陜元景于後督租陜城險固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三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于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脱兜鍪解鎧惟著絳衲兩當【前當心後當背謂之兩當】馬亦去具裝瞋目横茅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日暮别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明日安都等陳于城西南魯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我當斬卿我若不進卿斬我也安都曰善遂合戰軍副栁元佑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降者二千餘人【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虜驅民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歩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緒將欲盡殺之元景曰王旗北指當使仁聲先路盡釋而遣之皆稱萬嵗而去遂克陜城進攻潼關據之關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羗胡皆來送欵宋以王元謨敗退魏兵深入栁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引兵歸襄陽詔以元景為襄陽太守】 魏永昌王仁【明元帝之孫】克懸瓠遂敗宋師于尉武【戍名在夀州北】殺其將劉康祖進逼壽陽 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宋主恐魏兵至夀陽召劉康祖使還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于尉武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之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歩者斬足魏人四靣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沒踝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魏分其衆為三且休且戰魏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隨補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遂潰【南平王鑠使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禽之鎻其頸使三郎將掌之羅漢夜斷三郎將首抱鎻亡奔盱眙仁進逼夀陽南平王鑠嬰城固守】 魏主攻彭城不克 魏軍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長史張暢【字少微吳人】曰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得違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汚公馬蹄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干道民【駿小字】忝為城主必與此城共其存歿張長史言不可異也義恭乃止魏主至彭城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槖駝及騾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見我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孝伯曰魏主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歩【山名在江寧府六合縣東南臨大江】飲江湖以療渇爾暢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懷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為無復天道【先是童謡云虜馬飲江水佛貍死卯年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亦辨贍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歩武恨不執手暢曰君善自愛冀盪定有期君還宋朝今為相識之始】 十二月魏主引兵南下攻盱眙不克進次歩宋人戒嚴守江 魏引兵南下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奔潰建康戒嚴魏兵至淮上宋主使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質使臧澄之【燾之孫】毛熈祚【修之之兄子】等軍于東山前浦【俱在盱眙縣東南】而自營于城南魏燕王譚【太武帝子後改封臨淮】攻之皆敗没質軍亦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盱眙太守沈璞【字道真林子之子】開門納質質見城中豐實大喜因與璞共守【初璞到官江淮無驚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榖儲石矢為守城之備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嘗見數十萬人聚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騐也衆心稍定及□質向城衆皆勸璞勿受璞歎曰同舟而濟胡越一心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専功而留虜乎因開門納質】魏人之南㓂也不齎糧用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饑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攻城不拔即留數千人守盱眙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魏主至歩壞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内外戒嚴命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陳艦列營周亘江濵自采石【戍名注見前】至于暨陽【晉縣隋省故城在今常州府江陰縣】六七百里宋主登石頭城有憂色謂吏部尚書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士民勞怨不得無慙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 魏及宋平 魏主以槖駝名馬餉宋主求和請婚宋主亦餉以珍羞異味魏主以其孫示使者曰吾逺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使還宋主召羣臣議之衆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太子劭怒謂湛曰今三王在阨詎宜茍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劭又言于宋主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徐可以謝天下宋主曰北伐自是吾意江徐但不異爾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 三王謂江夏武陵南平三王也】魏亦竟不成婚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八 南北朝 【辛宋元嘉二十八年魏夘太平真君十二年】春正月魏師還 正月朔魏主大㑹羣臣于爪歩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緣江舉火右衛率尹言于宋主曰魏人如此必走明日果掠居民焚廬舍而去【是月王元謨退還厯城魏人復取碻磝】 宋主殺其弟義康 初胡藩之子誕世反㨿豫章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道過豫章擊斬之江夏王義恭等奏義康數有怨言摇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請徙義康廣州宋主先遣使語之義康曰人生㑹死吾豈愛生必為亂階雖遠何益請死于此恥復屢遷竟未及徃至是魏師在歩人情恼懼宋王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為亂太子劭及武陵王駿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為之所宋主乃遣中書舍人嚴龍就殺之 魏主攻盱眙宋將軍臧質拒之魏師退走二月過彭城宋人追之不及 魏人攻盱眙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于君山【在盱眙縣東北亦名軍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書質復之且寫臺格以示魏衆云斬佛貍首封萬戸侯賜布絹各萬匹魏主大怒作銕牀于其上施銕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以鈎車鈎城樓城内繫以彄絙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既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鈎獲之明日人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頺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墮而復升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尸與城平】凡三旬城不拔會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又敇彭城斷其歸路魏主乃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不須實行也【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歸功于質宋主聞益嘉之】魏師過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或告敵驅南口萬餘去城數十里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不許明日驛使至敇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逺義恭乃遣司馬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 宋令民遭宼者蠲其税調 魏人凡破南兗【宋置治廣陵今揚州府是】徐兗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壯者即加斬截嬰兒貫于槊上盤舞以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于林木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矣詔賑䘏郡縣民遭宼者蠲其税調降太尉義恭為驃騎將軍鎮軍將軍駿為北中郎將【宋主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趦趄莫敢自决又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此其所以敗也然是役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皆尤之】 三月魏主還平城 魏主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 夏四月宋以何尚之為尚書令徐湛之為僕射 尚之以湛之國戚任遇隆重每事讓之朝事悉歸湛之 魏更定律令 魏主命太子少傅游雅中書侍郎胡方囘【安定臨涇人】等更定律令増損凡三百九十一條 六月魏太子晃卒【諡景穆】 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營園田收其利高允切諫【畧日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養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畜養雞犬乃至酤販市㕓與民爭利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東宫儁乂不少頃來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願殿下斥去邪佞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聽太子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晃惡之給事中仇尼【複姓】道盛有寵于晃與愛不協愛恐為所紏遂搆其罪魏主怒斬道盛于都街東宫官屬多坐死晃以憂卒【魏主徐知其無罪悔之欲封其子濬為高陽王既而以皇孫世嫡不當為藩王乃止時濬年十二聰逹過人魏主愛之常置左右 考魏書文成帝紀文成帝生于真君元年六月至是應年十二通鑑作時濬生四年綱目因之恐是誤筆今依魏書改正】 秋宋青冀刺史蕭斌將軍王元謨以罪免 坐退敗也宋主問沈慶之曰斌欲斬元謨而卿止之何也對曰諸將奔退莫不懼罪自歸而死將至逃散故止之 宋魏復通好 宋主遣使至魏魏遣殿中將軍郎法祐來修好 宋以王僧綽【曇首之子】為侍中 僧綽幼有大成之度衆皆以國器許之好學有思理練悉朝典為吏部郎諳悉人物舉㧞咸得其分及為侍中年二十九沈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高人宋主以其年少欲以後事托之朝政大小皆與參焉 【壬宋元嘉二十九年魏高辰宗文成帝濬興安元年】春二月魏中常侍宗愛弑其君燾而立南安王余 魏主追悼景穆太子不已宗愛懼誅弑之【諡曰太武皇帝廟號世祖】僕射蘭延【魏北方諸姓烏落蘭氏後改為蘭氏】和疋【通作雅】薛提【太原人】等秘不發䘮延疋以濬冲幼欲立長君徴秦王翰置之秘室提以濬嫡孫不可廢議久不决宗愛自以得cq=265罪太子而素惡翰善南安王余【翰余皆太武帝之子】乃密迎余矯皇后令召延等而使宦者持兵伏禁中以次收縛斬之殺翰立余余以愛為大司馬大將軍 夏五月宋人侵魏 先是魯軌之子爽【小字女生】及其弟秀【小字天念】自魏奔宋【軌初自晉奔秦秦亡復奔魏魏太宗以軌為襄陽公鎮長社軌常思南歸未果㑹卒爽襲父爵與其弟秀俱有寵于魏世祖既而有罪懼誅遂帥部衆千餘家請降于宋 軌奔秦事具前】宋主以爽為司州刺史鎮義陽【宋郡僑置司州于此故城在今汝寜府信陽州】秀為穎川太守至是宋主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爽時復勸之太子中庶子何偃【字仲尚之之子】以為淮泗數州瘡痍未復不宜輕動不從遣蕭思話督張永【字景雲茂度子】等向碻磝魯爽魯秀陳天祚將荆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闗【沈慶之固諫北代宋主不使行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河南阻饑野無所掠脱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乗勢事存急速今偽帥始死兼逼署時國内猜擾不暇逺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闗要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為易若中州震動黄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兵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則衆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因事指揮隨宜加授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㨗不為大傷宋主意止存河南亦不從 軍都漢縣後魏改昌平今為州屬順天府州西北有山曰軍都為太行第八陘即居庸關也】又使侍郎徐爰【字長玉南瑯邪開陽人】隨軍向碻磝銜中㫖授諸將方畧臨時宣示 宋尚書令何尚之致仕尋復起之 尚之以老請致仕退居方山【在江寜府上元縣東南寰宇記其山四面等方故名】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數四果起視事袁淑録自古隠士有迹無名者為真隠傳以嗤之 宋太子劭始興王濬巫蠱事覺赦不誅 初潘淑妃生濬元皇后恚恨而殂淑妃専總内政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濬懼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呉興巫嚴道育【女巫也】自言能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主與劭濬信惑之劭濬多過失數為宋主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道育曰我已為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後遂與道育鸚鵡及主奴陳天與黄門陳慶國共為巫蠱琢玉為宋主形像埋于含章殿前已而慶國白其事【邵補天與為隊主宋主聞之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耶劭懼以書告濬濬復書曰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劭濬相與往來書疏常謂宋主為彼人或曰其人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東陽公主卒出嫁濬府佐沈懐逺為妾恐事泄白劭密殺天與慶國懼曰巫蠱事惟我與天與宣傳往來今天與死吾其殆哉乃具以其事白宋主】宋主大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書及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獲宋主惋歎彌日【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非復思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耶虎頭濬小字】遣中使切責劭濬劭濬惶懼陳謝宋主雖怒然猶未忍罪也 秋八月宋攻碻磝不克而退雍州兵至虎牢亦還諸軍攻碻磝累旬不㧞八月魏人夜自地道出燒營張永撤圍夜遁不告諸將士卒驚擾魏人乗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往増兵力攻不克以軍乏食退屯厯城魯爽至長社魏戍主棄城走臧質遣司馬栁元景帥參軍薛安都向潼闗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參軍蕭道成【字紹伯小字鬬將承之之子】等將兵向長安【胡三省曰蕭道成始見此】九月魯爽與魏拓跋僕蘭戰于大索【城名今開封府滎陽縣治是括地志榮陽縣即大索城又有小索城在縣北】破之進攻城臯聞碻磝敗退與元景等皆引還 冬十月魏宗愛弑其君余魏主濬立【是為文成帝】討愛誅之魏南安王余自以違次而立厚賜羣下欲以收衆心旬月之間府藏虚竭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宗愛為宰相録三省縂宿衛坐召公卿專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余以十月朔夜祭東廟愛使小黄門賈周等就弑而秘之唯羽林郎中劉尼【□人】知之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景穆太子之死在真君十二年是年六月改元正平】尼恐愛為變宻告殿中尚書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書陸麗【俟之子】謀曰宗愛既立南安還復殺之今又不立皇孫將不利于社稷遂定謀共立濬賀與尚書長孫渇侯嚴兵守衛使尼麗迎濬于苑中尼馳還東廟大呼宗愛弑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宫衆咸呼萬嵗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入奉皇孫即位殺愛周具五刑夷三族追尊景穆太子為皇帝【廟號恭宗】立乳母常氏為保太后 魏復建佛圖聽民出家 魏世祖晚年佛禁稍弛民間往往有私習者至是羣臣多請復之乃詔州郡縣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于是向之所毁率皆修復魏主親為沙門下髪 魏以周忸為太尉陸麗為司徒杜元寳【魏郡鄴人明元宻皇后從弟遺之子】為司空忸尋坐事賜死 麗以迎立之功受心膂之寄朝臣無出其右者賜爵平原王【麗辭曰陛下國家之正統當承基緒效順奉迎臣子常職不敢慆天之功以干大賞魏主不許麗曰臣父奉事先朝忠勤著效今年逼桑榆願以臣爵授之魏主曰朕豈不能使卿父子為二王耶乃進其父建業公賜爵為東平王】班賜羣臣謂源賀曰卿任意取之賀辭曰南北未賔府庫不可虚固與之乃取戎馬一匹已而忸坐事死【明年元寳亦以謀反誄時魏法深峻賀奏謀反之家男子十三以下本不預謀者宜免死没官從之】 魏用元始厯 初魏入中原用景初厯【楊偉所造】世祖克沮渠氏得趙【音斐】元始厯時人以為宻是嵗始行之 【癸宋元嘉三十年已魏興安二年】春正月宋以始興王濬為荆州刺史初濬以南徐刺史鎮京口求為荆州宋主許之濬還京口治行而巫蠱事覺宋主怒未觧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荆州乃聽入朝 二月宋太子劭弑其君義隆及其左衛率袁淑僕射徐湛之尚書江湛而自立以何尚之為司空 宋主欲廢太子劭賜濬死先與王僧綽謀之使尋漢魏典故南平王鑠妃江湛之妹随王誕妃徐湛之之女湛勸立鑠湛之欲立誕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懐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畧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懐如初無煩疑論事機雖宻易至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宋主曰卿可謂能斷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宋主黙然議乆不决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慮有竊聽者既而以其謀告潘淑妃妃以告濬濬馳報劭劭乃謀為逆詐為詔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子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入宫流涕曰主上信䜛將見罪廢内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大事望相與戮力因起徧拜之衆驚愕莫能對【淑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曰當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㓜嘗患風今疾動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克否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日此何事而云可罷乎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寝汚】明日宫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乗畫輪車與蕭斌同載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催之淑徐至劭使登車辭不上乃殺之門開而入舊制東宫隊不得入城劭以偽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馳入齋閤拔刃徑上合殿其夜宋主與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見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驚起兵入殺之江湛聞譟聲歎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于此劭遣兵殺之【左細仗主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刃持弓疾呼左右出戰射劭㡬中劭黨撃之斷臂而死隊將張之朱道欽陳滿俱戰死劭使人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數十人□在西州府聞臺内喧噪不知事之濟否騷櫌不知所為□而劭馳召濬屛人問状即戎服乗馬而去入見劭劭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 卜天與呉興餘杭人】劭詐以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于内並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弑逆無道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今罪人斯得可大赦改元太初即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䘮以白刃自守以蕭斌為僕射何尚之為司空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為吏部尚書【時武陵王駿方討西陽蠻屯五洲沈慶之自巴水來咨受軍畧典籤董元嗣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大子弑逆沈慶之密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宫同惡不過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為用今附順討逆不憂不濟也 西陽宋郡今湖北黄州府是五洲在黄州府蘄水縣大江中巴水今日巴河源出黄州府羅田縣入江】 宋劭殺其吏部尚書王僧綽 劭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啟前代故事【即所上廢太子諸王典故】乃收殺之【僧綽弟僧䖍為司徒屬所親咸勸之逃僧䖍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若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殺之 北第諸侯王列第于臺城北故云】 夏四月宋江州刺史武陵王駿舉兵討劭宋人立駿【是為孝武帝】五月劭及弟濬皆伏誅 劭宻與沈慶之手書令弑武陵王駿慶之求見駿駿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駿駿泣求入與母訣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駿起再拜曰國家安危皆在將軍慶之即命内外勒兵旬日之間内外整辦人以為神兵駿以慶之領府司馬栁元景宗慤朱修之皆為參佐顔竣領録事縂内外以劉延孫【道産之子】為長史行留府事荆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雍州刺史臧質同舉兵以應駿駿至尋陽命顔竣移檄四方州郡響應劭自謂素習武事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四月栁元景統薛安都等十二軍發湓口駿發尋陽沈慶之縂中軍以從【檄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顔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竣之筆也劭曰何至于是延之曰竣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觧】劭疑舊臣不為己用乃厚撫魯秀王羅漢以軍事委之以蕭斌為謀主殷冲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决戰不爾則保據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戰勸劭養鋭待期劭善之斌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三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事元景宗慤屢嘗立功形勢如此實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决力一戰端坐臺城何由得久劭不聼或勸劭保石頭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見救唯應力戰決之不然不克梁山即天門山注見前】太尉司馬龎秀之【河南人】自石頭先衆南奔人情由是大震駿軍于鵲頭【山名在江南池州府銅陵縣北元和志即春秋鵲岸沿流有鵲尾洲六朝屯兵處】宣城太守王僧逹【之孫】自候道南奔駿即以為長史【駿初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逹必來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見在先帝前議論開張 執意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栁元景以舟艦不堅憚于水戰乃倍道兼行至江寧歩上使薛安都帥鐵騎耀兵于淮上【秦淮水之上】移書朝士為陳逆順降者相屬【駿自發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顔竣出入卧内擁駿于膝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咨稟竣皆専决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接遐邇昏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軍中皆不知駿之危疾也】元景至新亭依山為壘劭使蕭斌等分統水陸精兵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元景令軍中銜枚疾戰一聼鼓聲劭将士懐劭重賞皆殊死戰元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彊麾下勇士悉遣出鬬劭兵垂克魯秀撃退鼓劭衆遽止元景開壘鼔譟以乗之劭衆大潰劭僅以身免魯秀南奔駿至江寧江夏王義恭單騎南奔上表勸進駿遂即位于新亭改諡太祖曰文廟號太祖【劭初葬太祖諡曰景廟號中宗】尊母路氏為皇太后立妃王氏為皇后封拜義恭以下有差劭縁淮樹柵自守男丁既盡召婦女供役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羅漢即放仗降城中沸亂文武将吏爭踰出降蕭斌令所統皆解甲自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于軍門諸軍遂克臺城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皆臠其肉生噉之劭入武庫井中隊副高禽執之臧質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質縳劭于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問劭曰在嚴道育處道育匿于劭所就取得之斬劭及其四子于牙下濬帥左右南走江夏王義恭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並梟于大航暴尸于市汙瀦劭所居齋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尸揚灰于江殷冲尹王羅漢及沈璞皆伏誅【璞守于湖坐不迎義師誅】贈袁淑為太尉【諡忠憲】徐湛之為司空【諡忠烈】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諡忠簡】王僧綽為金紫光禄大夫【諡簡侯】卜天與益州刺史【諡壯侯】與淑等四家長給廪禄 宋復以何尚之為尚書令 尚之自劭敗後左右皆散自洗【通作洒】黄閣【舊制三公聼事置黄□自洗躬親洒掃也】宋主以尚之及其子偃素有令譽故特免之復以尚之為尚書令偃為大司馬長史任遇無改 秋七月辛酉朔日食 宋主詔求直言省細作並尚方雕文塗飾貴戚競利悉皆禁絶中軍録事參軍周朗【字義利汝南安成人】上疏陳述得失【畧曰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今歴下泗間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于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䑕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虜相逐其不能濟固宜矣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逹䘮漢氏節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返斯謬又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一體金不及百兩一嵗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寳連櫝集服累□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櫝帶寶笥著衣也何縻蠹之劇惑鄙之甚耶且細作始并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傳于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䁹晚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晩已裁學侈麗之源實先宫閫又設官者宜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王侯識未堪務不應强仕且帝子未官人誰謂賤但宜詳置賓友茂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别駕從事然後為貴哉又俗好以毁沉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毁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致譽毁徒皆鄙則遭毁者宜擢譽黨悉庸則得譽者宜退如此則毁譽不妄善惡分矣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亂相繼何哉設令之本非實故也】書奏忤㫖自解去職【時多變易太祖之制郡縣以三周為滿宋政于是乎衰】 宋主殺其弟南平王鑠 鑠素負才能常輕宋主宋主潛使人毒之【武昌王渾亦宋主弟也嘗與左右□檄文自號楚王改元永光以為戲笑長史封上之廢為庶人逼令自殺時年十七 渾字休深文帝第十子】 【甲宋世祖孝武帝駿孝午建元年魏興光元年】春正月宋立子業為太子將置東宫省率更令餘各減舊員之半 二月宋江州刺史臧質以南郡王義宣舉兵反夏宋主遣兵討質誅之 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亂有異圗以荆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專行宋主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禀宋主義宣諸女義宣恨怒質乃遣宻信説義宣義宣以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素與相結至是宻使人報之及兖州刺史徐遺寶期以今秋舉兵使者至夀陽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竊造法服登壇遺寳亦勒兵向彭城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兵與質俱表欲誅君側之惡【爽送所造輿服詣江詣江陵使征北府户曹板義宣等文曰丞相劉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皆板到奉行義宣駭愕召司州刺史魯秀欲使為後繼秀見羲宣出拊膺曰吾兄悞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義宣兼荆江兗豫四州之力威震逺近宋主欲奉乗輿法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奈何持此座與人乃以栁元景王元謨統諸將討之進據梁山洲三月義宣移檄州郡雍州刺史朱修之偽許之而陳誠于宋主義宣帥衆十萬發江津以子慆與竺超民留鎮江陵義宣至尋陽以質為前鋒爽亦引兵趨厯陽與質水陸俱下爽旋為沈慶之所殺徐遺寶亦走死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爽累世將家驍猛善戰號萬人敵義宣與質由是駭懼【太傅義恭與義宣書曰臧質少無美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圖濟其私凶謀若果恐非池中物也義宣由此疑之】宋主使元景進屯姑孰質遣將攻䧟梁山西壘王元謨使告急于元景欲退還姑孰元景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元謨多張旗幟梁山望之如數萬人皆以為建康兵悉至衆心乃安質請自攻東城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頓兵西岸元謨督諸軍大戰薛安都帥突騎衝陳䧟之斬諶之質等大敗義宣兵潰單舸迸走閉户而泣質不知所為亦走其衆皆降散質逃于南湖【在湖北武昌府武昌縣南一名五丈湖輿地紀勝臧質逃入南湖以荷自蔽即此】追斬其首送建康子孫皆棄市魯秀赴水死就取其首義宣走向江陵衆散且盡尋為朱修之所殺並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竺超民等 宋置東揚州郢州 初晉氏南遷以揚州為京畿榖帛所資出焉以荆江為重鎮甲兵所聚在焉三州户口居江南之半至是宋主惡其彊大乃分揚州浙東五郡置東揚州治㑹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宋江夏郡治夏口城在今武昌府西黄鵠山上今武昌府治之江夏縣隋所置】罷南蠻校尉【治方地在今荆州府江陵縣東水經注南蠻府在方城東屯營相接是也】遷其營于建康荆揚由此虚耗【既而宋主以垣䕶之言移青冀二州並鎮厯城又以王元謨言并雍州僑郡為一郡 青冀宋青州本治東陽冀州治厯城後移青州并治厯城東陽注見前雍州晉太元中置雍州于襄陽宋齊梁皆因之西魏改曰襄州今襄陽府是僑郡晉僑置京兆扶風等郡皆寄治襄陽】 宋省録尚書事官 宋主惡宗室彊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之 秋七月丙申朔日食 【乙宋孝建二年未魏太安元年】春宋鎮北大將軍沈慶之罷就第慶之請老表數十上詔聴以始興公就第【頃之宋主復欲用慶之使何尚之往起之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復返尚之慙而止】 冬十月宋裁損王侯制度 宋主欲削弱王侯江夏王義恭等奏裁損王侯車服器用樂舞制度凡九事宋主因諷有司奏増廣為二十四條聴事不得南向坐施帳劍不得為鹿盧形【晉灼曰古長劍首以玉作井鹿盧形】内史相及封内官長止稱下官不得稱臣罷官則不復追敬詔可 【丙宋孝建三年申魏太安二年】春正月魏立貴人馮氏為后 后父朗故燕主之庶子也魏世祖攻燕朗與其兄崇叛降魏為秦雍二州刺史遼西郡公【崇封遼西王】已而坐事誅后沒入宫至是以貴人立為后 二月魏主立其子為太子 是時生三年矣先使其母李貴人條記所付托兄弟然後依故事賜死 宋以宗慤為豫州刺史 故事府州部内論事皆籖前直叙所論之事置典籖以主之宋諸王子為方鎮者多㓜時主皆以親近左右領典籖至是雖長王臨藩素族出鎮典籖皆出納教命刺史不得専其職及慤為豫州吳喜【臨安人】為典籖每多違執慤大怒曰宗慤年將六十為國竭命止得一州如斗大不能復與典籖共臨之喜稽顙流血乃止 秋七月宋以西陽王子尚【字宗思宋主第二子後改封豫章王】為揚州刺史太傅義恭以宋主之子子尚有寵將避之乃辭揚州而宋主以子尚為刺史【時熒惑守南斗宋主廢西州舊舘使子尚移治東城以厭之别駕沈懷文曰天道示變宜應之以徳雖空西州恐無益也不從 沈懷文字思明武康人】 冬十一月魏以源賀為冀州刺史 賀上言今北虜遊魂南㓂負險疆場之間猶須防戍自非大逆赤手殺人其坐贓盜及過誤應入死者皆可原宥謫死守邊則已斷之體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䝉休息之恵魏主從之久之謂羣臣曰吾用賀言一嵗所活不少増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賀朕何憂哉【㑹人告賀謀反魏主曰賀竭誠事國朕為卿等保之訊騐果誣乃誅告者因謂左右曰以賀忠誠猶不免誣謗不及賀者可無慎哉】 十二月宋金紫光禄大夫顔延之卒 延之子竣貴重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布衣茅屋蕭然如故常乗羸牛笨車逢竣鹵簿即屏住道側常謂竣曰吾平生不喜見要人今不幸見汝竣起宅延之謂曰善為之無令後人笑汝拙也延之嘗早詣竣見賓客盈門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糞土之中升雲霞之上遽驕傲如此其能久乎【竣丁父夏裁踰月起為右將軍丹陽尹如故竣固辭表十上不許遣中書舍人抱竣登車載之郡舍賜以布衣一襲絮以綵綸遣主衣就衣諸體 綸似絮而細絮以綵綸以綵色之綸納于布衣中也主衣尚衣奉御之官】 【丁宋大明元年酉魏太安三年】春正月魏侵宋入兗州 魏人侵宋敗東平太守劉胡【南陽人】宋主遣薛安都沈法系禦之並受徐州刺史申坦節度比至魏兵已去先是羣盜聚任城【注見前】荆榛中累世為患謂之任榛坦請回軍討之無功而還安都法系坐白衣領職坦當誅羣臣為請莫能得沈慶之抱坦哭于市曰汝無罪而死我行當就汝矣有司以聞乃免之 秋八月宋以竟陵王誕為南兗州刺史劉延孫為南徐州刺史 初髙祖遺詔以京口要地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之先雖與髙祖同源而從來不序昭穆宋主既命延孫鎮京口仍詔與合族宋主閨門無禮不辨親疎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誕寛而有禮誅邵及義宣皆有大功人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宋主畏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京口猶嫌其逼更徙于廣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鎮京口以防之 【戊宋大明二年戌魏太安四年】春正月魏設酒禁置候官 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鬭故設酒禁釀酤飲者皆斬吉凶之㑹聴開禁有程日増置候官伺察諸曹及州鎮或微服雜亂于府寺間以求百官過失有司窮治訊掠取服百官贓滿二丈皆斬又増律七十九章 二月魏以髙允為中書令 允好切諫事有不便輒求見魏主屏左右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語或痛切魏主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為激訐者魏主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不于衆中諌之而于私室屏處諫者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于外邪至于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諫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豈忠臣所為乎如髙允者乃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面言朕聞其過而天下不知可不謂忠乎】允所與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而允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魏主謂羣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末嘗有一言規正唯伺朕喜悦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少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時魏百官無禄允常使諸子樵採自給司徒陸麗曰髙允雖蒙寵待而家貧妻子不立魏主曰公何不先言今見朕用之乃言其貧乎即日至允第唯草屋數間布被緼袍厨中鹽菜而已魏主嘆息賜以帛粟拜其長子悦為長樂太守允固辭不許魏主重允常呼為令公而不名游雅常曰前史稱卓子康劉文饒之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余與髙子游處四十年未嘗見其喜愠之色乃知古人為不誣耳髙子内文明而外柔順言呐呐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嘗謂余云髙生豐才博學一代佳士所乏者矯矯風節耳余亦以為然及司徒得罪詔㫖臨責聲嘶服栗髙子獨敷陳事理辭義清辨人主為之動容非所謂矯矯者乎宗爱用事威振四海王公以下趨庭望拜髙子獨升階長揖此非所謂風節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崔又漏之于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慟于鮑叔也】 夏六月宋以謝莊【字希逸密之子】顧覬之【字偉仁吳縣人】為吏部尚書宋主不欲權在臣下分吏部尚書置二人以謝莊顧覬之為之初晉世散騎常侍選望甚重其後職任閑散用人漸輕宋主欲重其選乃用當世名士孔顗王彧【字景文球從子】為之侍中蔡興宗【廓之子】曰選曹要重常侍間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實雖為重輕人心豈可變耶後竟如其言 秋八月宋殺其中書令王僧達 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宋主初立擢為僕射自負才地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下遷再被彈削僧達恥怨所上表奏辭㫖抑揚又好非議朝政宋主已積憤怒路太后兄子嘗詣僧達升其榻僧達令舁【羊茹反對舉也】棄之【太后兄樂之常為王氏門下騶故僧違麾其子】太后大怒固邀宋主令必殺僧達㑹南彭城【晋南渡後僑立南彭城郡于晋陵界】民髙闍與沙門曇標等謀反伏誅【高闍曇標與殿中将軍苗允等謀作亂立闍為帝事覺伏誅】宋主因誣僧達與闍通謀賜死 魏侵宋清口【此汶水合濟之口水經注濟水逕安民亭西汶水東北來注之所謂清口也 安民亭在泰安府東平州西南】宋青冀刺史顔師伯【字長深竣族兄】連戰破之宋積射将軍殷孝祖【陳郡長平人羡之曽孫】築兩城于清水之東魏鎮西将軍封敕文【代人】攻之清口戌主傅乾愛拒破之宋主遣虎賁主龎孟蚪救清口顔師伯遣參車茍思達助之敗魏兵于沙溝【亦曰中川水水經注中川水逕盧縣故城東北入濟俗謂之沙溝水逕盧縣故城在濟南府長清縣】宋主又遣司空參軍卜天生【天與之弟】等㑹傅乾愛共撃魏兵屢破之斬魏将數人魏征西将軍皮豹子将兵三萬宼青州師伯與戰将軍焦度【南安氏人】刺豹子墜馬㡬獲之 宋以戴法興【會稽山隂人】戴明寶【南東海丹徒人】巢尚之【魯郡人】為中書舎人 初宋主在江州戴法興戴明寶蔡閑為典籖及即位皆以為南臺【御史臺謂之南臺】侍御史兼中書通事舎人是嵗並以初舉兵預宻謀賜爵縣男【閑己卒追賜之】時宋主親覽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無所委寄法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獵文史亦為中書通事舎人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宋主皆與法興尚之參懐【胡三省注宋齊之間凡參决機務皆謂之參懐】内外雜事多委明寶三人權重一時而法興明寶大納財賄門外成市家産並累千金【顧覬之獨不肯降意于法興等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太峻覬之曰卒毘有言孫劉不過使吾不為三公耳覬之常以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已守道而闇者不逹妄意僥倖徒虧雅道無關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論以釋之 孫劉謂魏孫資劉放具見前】 【已宋大明三年亥魏太安五年】夏四月宋竟陵王誕反廣陵宋主遣兵討之誕伏誅 竟陵王誕知宋主意忌之亦潛為之備因魏人入宼修城浚隍聚糧治仗【參軍江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智淵少有操行沈懐文每稱之曰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惟江智淵乎 江智淵南史作智深湛從弟】既而事覺宋主令有司奏請收付廷尉詔貶爵為侯遣之國使垣朗戴明寶襲之明寶使誕典籖成為内應知之斬成撃殺朗明寶逃還詔沈慶之将兵討誕【慶之至歐陽誕遣人齎書説慶之餉以玉環刀遣還之歐陽戍名在揚州府儀徵縣東水經注吳城䢴溝上承歐陽引江入埭即此】誕閉門自守分遣書檄邀結逺近【時山陽内史梁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滅其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數宋主罪惡曰陛下宫帷之醜豈可三緘宋主大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期親在建康者誅死以千數慮誕奔魏使慶之斷其走路誕棄城北走慶之遣兵追之誕衆皆不欲去誕乃復還築壇歃血以誓衆【以劉琨之為參軍琨之遵考之子也辭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誕囚之十餘日終不受乃殺之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于城上授函表請慶之為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為汝送表汝必欲歸死朝廷自應開門遣使吾為汝䕶送】時值久慶之不得攻城宋主令有司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之慶之帥衆攻城克之誕走追及斬之母妻皆自殺【誕初閉城參軍山隂賀弼固諌誕怒抽刀向之及誕兵屢敗将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舉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從荷公厚恩又義無違背惟有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謀開門納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為髙樓置康之母于其上暴露之不與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濮陽范義為誕左司馬或勸其行義曰子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康之而活吾弗為也】宋主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敕左右皆呼萬嵗侍中蔡興宗陪輦宋主顧曰卿何獨不呼興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涕泣行誅豈得皆稱萬嵗宋主不悦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無大小悉命殺之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女子為軍賞猶殺三千餘口【擢梁曠為後将軍贈劉琨之給事黄門侍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與范義素善收斂其尸送歸豫章宋主謂曰卿何敢故觸王憲對曰陛下自殺賊臣自故交何不可之有宋王有慙色】 宋殺其東揚州刺史顔竣 先是宋主即吉之後奢淫自恣多所興造竣以藩朝舊臣數懇切諌諍宋主浸不悦竣自謂恩舊莫比而所陳多不納疑宋主欲疎之求外出以覘其意宋主即以為東揚州刺史竣始大懼已而竣遭母憂送喪還都宋主恩待猶厚㑹王僧達得罪疑竣譖之陳竣前後怨望誹謗之語竣坐免官竣懼上啟請命宋主益怒及是㑹誕反遂誣竣通謀賜死妻子徙交州復沉其男口于江 秋九月宋徙郊壇造五路【天子所乘法車有玉金象革木五路】 初晋人築南郊壇于已位至是尚書右丞徐爰以為非禮宋主詔徙于牛頭山【在上元縣南有兩峯相對亦曰天闕山】西直宫城之午位又造五路依金根車【沈約曰秦閲三代之車獨取殷制古曰桑根車秦曰金根車】加羽葆葢【明年宋主祀郊廟始乘玉路】 【庚宋大明四年子魏和平元年】春正月宋主耕耤田三月后親蠶西郊夏六月魏伐吐谷渾 吐谷渾王拾寅兩受宋魏爵命居止出入擬于王者魏人忿之遣陽平王新成【景穆帝之子】等督諸軍分道出撃俘獲甚衆 冬十月宋殺其盧陵内史周朗 朗言事切直宋主銜之使有司奏朗居母喪不如禮傳送寧州【注見前】于道殺之【朗之行也侍中蔡興宗方在直請與朗别坐白衣領職】 宋以顔師伯為侍中 師伯以諂佞被親任羣臣莫及多納貨賄家累千金【宋主嘗與之摴蒲宋主擲得雉自謂必勝師伯次擲得盧宋主失色師伯遽斂子曰㡬作盧是日師伯一輸百萬】 【卒宋大明五年丑魏和平二年】春正月雪 宋以正旦朝賀雪落太宰義恭衣有六出義恭奏以為瑞宋主悦義恭以宋王猜暴懼不自容每卑辭遜色曲意祗奉由是終宋主之世得免于禍 夏宋立明堂 作大殿于丙巳之地制如太廟唯十有二間為異 宋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文帝第十四子】反襄陽為其下所殺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年十七司馬深之【新野人】行府事休茂欲専處決深之及主帥每禁之左右張伯超有寵多罪惡主帥屢責之伯超説休茂殺行事及主帥而舉兵休茂從之徴集兵衆建牙馳檄參軍尹元度起兵攻休茂生擒斬之母妻皆自殺同黨伏誅【宋主自即位以來抑黜諸弟既克廣陵欲更峻其科沈懐文曰漢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前史以為美談陛下既明管蔡之誅願崇唐衛之寄及襄陽平太宰義恭希㫖復請裁抑諸王不使任邉州及悉輸甲兵禁絶賔客懐文固諫乃止】 秋九月甲寅朔日食 宋司空沈慶之罷就第 先是慶之以克廣陵功拜司空領南兗州刺史至是慶之固讓司空于栁元景詔許之慶之目不知書家素富産業累萬金一夕徙居婁湖【在江寧縣東南元和志湖張昭所開昭封婁侯故名】以宅輸官非朝賀不出門 冬十月宋以新安王子鸞【字孝羽宋主第八子】為南徐州刺史子鸞母殷淑儀【義宣之女義宣敗宋主宻取之假姓殷氏或曰殷琰家人入義宣家後没入宫】寵傾後宫子鸞愛冠諸子凡為上所眄遇者莫不入其府及為南徐州割吳郡以屬之【初巴陵王休若為北徐州刺史以張岱為參軍行府州國事後厯臨海豫章晋安三府與典籖主帥共事事舉而情不相失或問岱何由致此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事百君吾為政端平待物以禮悔吝之事無由而及明闇長短更是才用之多少耳及是子鸞復以岱為别駕行事 張岱字景山永之弟】 十二月宋禁士族雜婚【胡三省注謂與工商雜户為婚也】 詔士族雜婚者皆補将吏士族多避役逃亡乃嚴為之制捕得即斬之徃徃奔竄湖山為盗賊沈懐文諌不聴 【壬宋大明六年寅魏和平三年】春正月宋策孝秀【胡三省注孝廉秀才也】于中堂揚州秀才顧法對策曰源清則流㓗神聖則形全躬化易于上風體訓速于草偃宋主惡其諒也投策于地 三月宋殺其廣陵太守沈懐文 懐文素與顔竣周朗善數以直諌忤㫖宋主謂曰竣若知我殺之亦當不敢如此懐文黙然宋主嘗出射雉風驟至懐文與王彧江智淵約相與諌懐文曰風如此非聖躬所宜冒彧曰懐文所啟宜從智淵未及言宋主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顔竣耶宋主每燕集在坐者皆令沉醉嘲謔無度懐文素不飲又不好戲嘲宋主謂故欲異已出為廣陵太守至是朝正事畢當還以女病求申期為有司所紏免官禁錮十年懐文賣宅欲還東宋主大怒賜死 夏四月宋淑儀殷氏卒 宋主以淑儀之卒痛悼不已精神㒺㒺頗廢政事于龍山【在江寧縣西南寰宇記嚴山宋孝武改曰龍山】鑿岡通道民不堪役死亡甚衆自江南埋之盛未之有也又為之别立廟【追贈貴妃諡曰宣謝荘作哀策文奏之宋主卧覽流涕起坐曰不謂當今復有此才都下傳寫紙墨為貴江智淵先議妃諡曰懐宋主以為不盡美銜之他日至妃墓指石柱謂智淵曰此上不容有懐字智淵惶懼竟以憂卒宋主嘗與羣臣數至貴妃墓謂劉徳願曰卿哭貴妃悲者當厚賞徳願擗踊號慟涕泗交流宋主甚悦即以徳願為豫州刺史 劉徳願懷慎之子】 秋九月宋制沙門致敬人主 初晋冰議使沙門敬王者不果行至是有司奏曰浮圖為教反經蔽道屈膝四輩【王幼學曰釋書所謂四部大衆也謂比邱比邱尼優婆塞優婆夷】而簡禮二親稽顙耆臘【徐昭文曰謂髙年之僧僧家不序齒而序臘以捨俗為僧之年為始如云僧臘若干謂為僧若干年也】而直體萬乗臣等參議以為沙門接見比當盡䖍從之 宋南徐州從事史祖冲之【字文逺范陽道人】請更造新厯不報冲之以何承天所製元嘉厯疎舛猶多乃更造新厯上表言之【以為舊法冬至日有定處未盈百載輙差二度今令冬至日度嵗嵗㣲差将來久用無煩屢改又子為辰首位在正北虚為北方列宿之中今厯上元日度發自虚一又日辰之號甲子為先今厯上元嵗在甲子又承天法日月五星各自有元今法交㑹遲疾悉以上元嵗首為始 胡三省注今厯今法皆冲之更造者也厯家分上元中元下元甲子各六十年凡一百八十年而下元甲子終又復于上元甲子】宋主令善厯者難之不能屈己而不果施行 【癸宋大明七年卯魏和平四年】夏宋以蔡興宗袁粲【字景倩淑之兄子】為吏部尚書 宋主好狎侮羣臣自太宰義恭以下不免穢辱常呼金紫光禄大夫王元謨為老傖僕射劉秀之為老慳顔師伯為齴【魚蹇反露齒也】其餘短長肥瘦皆有稱目又寵一崑崙奴【胡三省注言其狀似崑崙國人也崑崙國在林邑南】令以杖擊羣臣惟憚蔡興宗方嚴不敢侵媟儀曹郎王耽之曰蔡豫章【興宗父廓嘗為豫章太守】昔在相府亦以方嚴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嘗相召蔡尚書今日可謂能負荷矣 冬十月魏遣散騎常侍游明根【字志逺雅從祖弟】如宋 明根奉使三返宋主以其長者禮之有加 【甲宋大明八年辰魏和平五年】夏五月宋主駿殂太子子業立【是為前廢帝】宋主末年尤貪財利刺史二千石罷還必限使獻奉又以蒱戲取之罄盡乃止終日酣飲嘗憑几昏睡或外有奏事即肅然整容無復酒態以故内外畏之至是殂【諡曰孝武廟號世祖世祖機警勇决記問愽洽文章華敏又善騎射而奢欲無度土木被錦繡賞賜傾府藏壊高祖所居隂室于其處起玉燭殿與羣臣觀之牀頭有土障壁上掛葛燈籠麻蠅拂侍中袁顗因盛稱高祖儉素之徳世祖曰田舍翁得此已為過矣及是遂殂于殿 袁頭字國章淑兄子】遺詔太宰義恭加中書監栁元景領尚書令事無巨細悉闗二公大事與始興公沈慶之參决若有軍旅悉委慶之尚書中事委僕射顔師伯外監所統委領軍王元謨太子即位【年十六】蔡興宗親奉璽綬太子受之傲慢無戚容興宗出告人曰昔魯昭不戚叔孫知其不終【見左傳】家國之禍其在此乎 秋七月宋以蔡興宗為新昌【宋郡治頓邱故城在今江南滁州】太守王元謨為南徐州刺史 太宰義恭素畏戴法興巢尚之等雖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近習法興等専制朝權詔敕皆出其手興宗自以職管銓衡每至上朝輙為義恭陳登賢進士之意又箴規得失愽論朝政義恭聞之戰懼無答興宗每奏選事法興尚之等輙㸃定囘換興宗于朝堂謂義恭師伯曰主上諒闇不親萬幾而選舉密事多被删改復非公筆亦不知是何天子意義恭法興皆惡之左遷新昌太守既而以其人望復留之建康法興等惡王元謨剛嚴以為南徐州刺史 八月宋太后王氏殂 太后疾篤使呼宋主子業子業曰病人間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寜馨兒 【乙宋前廢帝子業景和元年太宗已明帝彧泰始元年魏和平六年】夏五月魏主濬殂太子立【是為獻文帝】 初世祖經營四方國頗虚耗重以内難朝野楚楚【胡三省注楚楚酸痛之貌】魏主嗣之與時消息静以鎮之懐集中外民心復安及是殂【諡曰文成廟號高宗】太子即位【時年十二】 魏車騎大將軍乙渾殺司徒陸麗 乙渾専權矯詔殺尚書楊保年等于禁中使司衛監穆多侯召平原王陸麗于代郡【多侯謂麗曰渾有無君之心今宫車宴駕王徳望素重姦臣所忌宜少淹留以觀之朝廷安静然後入未晩也麗曰安有聞君父之䘮慮患而不赴者乎即馳赴平城】渾所為多不法麗數爭之渾殺麗及穆多侯而自為太尉録尚書事【既而渾乂自為丞相位居諸王上事無大小皆取决焉】 秋八月宋主殺其太宰江夏王義恭尚書令栁元景僕射顔師伯 子業幼而狷暴及即位欲有所為戴法興輙抑制之不能平所幸閹人華願兒怨法興裁其賜與言于子業曰道路皆言法興為真天子官為贗【猶言偽物也】天子且官居深宫與人物不接法興與太宰顏栁共為一體内外畏服深恐此坐非復官有子業遂賜法興死初世祖多猜忌大臣重足屏息世祖殂義恭等相賀曰今日始免横死矣及法興死諸大臣始復内不自安于是元景師伯密謀廢子業立義恭日夜聚謀而不能决元景以其謀告沈慶之慶之與義恭素不厚又恨師伯專斷朝事不與已參懐乃發其事子業遂自帥羽林兵殺義恭並其四子召元景以兵隨之元景知禍至入辭其母整朝服乘車應召弟叔仁帥左右欲拒命元景若禁之既出巷軍士大至元景下車受戮容色恬然並其子弟諸姪獲顏師伯於道殺之及其六子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曵如奴矣【初子業在東宫多過失世祖欲廢之而立新安王子鸞侍中袁顗盛稱太子之羙乃止子業由是徳之既誅羣公以為吏部尚書尚書左丞徐爰便辟善事人頗渉書傳自元嘉初入侍左右預參顧問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時殿省舊人多見誅逐唯爰巧于將迎始終無迕子業每出常與沈慶之及姊山隂公主同輦爰亦預焉主尤滛恣嘗謂帝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宫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太不均子業乃為置面首左右三十人吏部郎禇淵貎羙公主請以自侍子業許之淵侍公主十日備見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子業令太廟别畫祖考之像入廟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數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兒斫去頭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 面首面取其貌美首取其髪羙齄壯加反鼻上麭也禇□字彦回湛之之子】 九月宋主殺其弟新安王子鸞 新安王子鸞有寵于世祖子業惡之遣使賜之死又殺其母弟南海王子師發殷淑儀墓又欲掘景寧陵【即世祖陵在龍山】太史以為不利于子業乃止 宋義陽王昶【字休道文帝第九子】出奔魏 昶為徐州刺史素為世祖所惡而民間每訛言昶反是嵗尤甚子業謂左右曰我即大位未嘗戒嚴使人邑邑㑹昶遣使上表求朝子業詰以反狀使懼逃歸子業因下詔討昶内外戒嚴自將兵渡江命沈慶之統諸軍昶聚兵移檄統内皆不受命昶知事不成棄母妻携愛妾奔魏【昶頗渉學能屬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賜爵丹陽王】 宋以袁顗為雍州刺史蔡興宗為吏部尚書 顗始為子業所寵任俄而失指待遇頓衰顗懼求出以為雍州刺史【其舅蔡興宗謂曰襄陽星惡何可往顗曰白刅交前不救流矢今惟願生出虎口耳時臨海王子頊為荆州刺史朝廷以興宗為子頊長史行府州事興宗辭不行顗曰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勝兵彊可以共立桓文之勲豈比受制凶狂臨不測之禍乎今得間不去後復求出豈可得耶興宗曰吾素門平進與主上甚疎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會應有變若内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祸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臨海王子頊字孝烈孝武第七子】顗狼狽上路猶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始免矣鄧琬【字元琬豫章人】為晉安王子勛【字孝徳孝武第三子】長史顗與之欵狎過常顗與琬人地本殊見者知其有異志矣尋復以蔡興宗為吏部尚書 冬十一月宋主殺其寕朔將軍何邁【灊人澄之元孫】 邁尚子業姑新蔡長公主子業納公主于後宫謂之謝貴嬪詐言主薨殺宫婢送邁第殯邁素豪侈多養死士謀廢子業立晉安王子勛事泄見殺 宋主殺其太尉沈慶之 初沈慶之既發顔栁之謀遂自眤于子業數盡言規諌子業浸不悦慶之懼禍杜門不接賔客常遣左右范羡至蔡興宗所興宗使謂曰公閉門絶客避悠悠請托者耳興宗非有求于公者也何為見拒慶之使羡邀興宗興宗往説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倫道盡今所忌憚唯在于公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舉朝遑遑人懐危怖指麾之日誰不響應如猶豫不斷豈惟旦暮及禍四海重責將有所歸願公詳思其計慶之曰僕誠知憂危不復自保但盡忠奉國始終以之以俟天命耳加以老退私門兵力頓闕雖欲為之事亦無成興宗曰當今懐謀思奮者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將帥惟聼外間消息若一人唱首則俯仰可定聞車駕屡幸貴第酣醉淹留又聞屏左右獨入閤内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慶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僕所能行事至固當抱忠以没耳及子業誅何邁量慶之必入諌先閉青溪諸橋以絶之慶之果往不得進子業乃使沈攸之【字仲逹慶之從子】賜藥與飲慶之不肯飲攸之以被揜殺之時年八十詐言病薨贈恤甚厚【慶之子侍中文叔謂其弟文季曰我能死爾能報遂飲慶之之藥而死文季揮刀馳馬而去遂得免時王元謨數流涕諫子業以刑殺過差子業大怒元謨宿將有威名道路訛言云已見誅蔡興宗謂其典籤包法榮日領軍殊為憂懼法榮曰領軍比日殆不復食夜亦不眠恒言收已在門不保俄頃興宗曰領軍憂懼當為方畧那得坐待禍至因使法榮勸元謨舉事元謨使謝曰此亦未易可行期當不泄君言耳將軍劉道隆專典禁兵興宗甞與俱從夜出謂曰劉君比日思一閑寫道隆觧其意搯興宗手日蔡公勿多言 沈文季字伯逹劉道隆懐慎弟子閑窵謂思得清閑傾寫所懐也】 宋主幽其諸父湘東王彧【文帝第十一子卽明帝】等于殿内子業畏忌諸父恐其在外為患皆拘于殿内毆捶陵曵無復人理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文帝第十二子】山陽王休祐【文帝第十三子】年長尤惡之【以彧肥謂之猪王謂休仁為殺王休祐為賊王東海王禕性尤劣謂之驢王以木槽盛食祼彧納泥水中使就槽食前後欲殺以十數休仁多智數每以談笑佞䛕説之故得推遷少府劉曚妾孕臨月迎于後宫俟生男以為太子彧嘗忤㫖子業祼之其手足擔付大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不若待皇太子生殺取肝肺子業乃釋之及矇妾生子名曰皇太子為之大赦 東海王褘字休秀文帝第八子後改封盧陵王】 宋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舉兵尋陽 宋主子業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數皆第三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亦第三故惡之因前何邁之謀【事見上】使左右朱景雲送藥賜子勛死景雲至湓口停不進子勛典籖謝道邁聞之馳告長史鄧琬【琬曰身南土寒士䝉先帝殊恩以愛子見託豈得惜門户百口期當以死報効幼主昏暴社稷危殆雖曰天子事猶獨夫今便指帥文武直造京邑與羣公卿士廢昏立明耳】琬遂稱子勛教令所部戒嚴子勛戎服出聴事集僚佐使主帥潘欣之宣㫖諭之四座未對參軍陶亮首請効死前驅衆皆奉㫖乃以亮為諮議中兵總統軍事先是子業使荆州錄送長史張悦【暢之弟】至湓口及是琬稱子勛命釋其桎梏迎以所乘車以為司馬旬日得五千人出頓大雷移檄遠近 宋主殺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南安侯敬淵 子業召諸妃主列于前彊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鑠妃江氏不從子業怒鞭妃一百殺其三子 宋弑其君子業而立湘東王彧【是為明帝】 先是民間訛言湘中出天子子業将南巡荆湘以厭之欲先誅湘東王彧然後發時三王久幽不知所為湘東王彧主衣阮佃夫【會稽諸暨人】及子業左右壽寂之【風俗通夀姓呉王夀夣之後寂之呉興人】王敬則【臨淮射陽人】等陰謀弑子業㑹巫覡言華林園竹林堂有鬼【先是子業遊竹林堂使宫人祼而相逐一人不從命斬之夜夢在後堂有女子罵日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子業于宫中求得一人似所夢者斬之义夢所殺者罵日我已訴上帝矣于是巫覡言堂中有鬼】子業出華林園休仁休祐並從彧獨在秘書省不被召益憂懼初子業既殺諸公恐羣下謀已以直閤將軍宗越【南陽湼陽人】沈攸之等有勇力引為爪牙宿衛之士皆畏之及是以將廵荆湘越等並聼出外裝束子業悉屏侍衛與羣巫綵女捕鬼親自射之事畢將奏樂夀寂之抽刀前入子業見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綵女皆迸走子業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弑之宣令宿衛曰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休仁就秘書省見彧卽稱臣引升御座召見諸大臣猶著烏㡌休仁呼主衣以白㡌代之凡事悉稱令書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數子業罪惡命湘東王纂承皇極【子業母弟豫章王子尚頑悖有兄風及會稽公主皆賜死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子業猶横尸太醫閤口蔡興宗謂僕射王彧曰此雖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䘮禮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將乘入乃葬之秣陵】論功行賞夀寂之等十四人封爵有差以東海王禕為中書監太尉晉安王子勛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建安王休仁為司徒尚書令揚州刺史彧卽位大赦子業時昏制謬封並皆刋削【以劉道隆為中䕶軍道隆䁥于子業嘗無禮于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休仁求觧職宋主乃賜道隆死宗越等内不自安沈攸之以聞皆伏誅攸之復入直閤】 宋雍郢荆州㑹稽郡皆舉兵應尋陽 鄧琬與陶亮等繕治噐甲徴兵四方雍州刺史袁顗與參軍劉胡【南陽湼陽人】起兵奉表勸子勛即大位子勛傳檄建康稱孤志遵前典廢幽陟明而湘東王彧矯害明茂【謂宋主賜豫章王死也】簒竊大寳藐孤同氣猶有十三聖靈何辜而當乏饗于是郢州刺史安陵王子綏【字寳孫孝武第四子】荆州刺史臨海王子頊【注見前】㑹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字孝良孝武第六子】皆舉兵以應子勛 【丙宋㤗始二年魏顯祖午獻文帝天安元年】春正月宋遣建安王休仁討江州晉安王子勛遂稱帝 宋以建安王休仁都督征討諸軍事江州刺史王元謨副之以沈攸之為尋陽太守將兵屯虎檻【洲名在太平府繁昌縣東北】鄧琬詐稱受路太后璽書帥將佐上尊號于子勛子勛遂即位改元義嘉以琬及袁顗為僕射張悦為尚書【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崔道固青州刺史沈文秀義陽内史龎應蚪行會稽郡事孔覬呉郡太守顧琛呉興太守王曇生義興太守劉延熈晉陵大守袁標益州刺史蕭惠開相州行事何慧文廣州刺史袁曇逺梁州刺史栁元怙山陽太守程天祚皆附于子勛 崔道固清河人沈文秀字仲逺慶之弟子顧琛字緯呉人簫惠䦕思話之子栁元怙元景之從兄】四方貢計皆歸尋陽朝廷所保惟丹陽淮南數郡而東兵【會稽諸郡之兵】又已至永世【晉縣唐廢故城在今鎮江府溧陽縣】宫省危懼【宋主謀于羣臣蔡興宗曰今普天同叛人有異志宜鎮之以静至信待人叛者親戚布在宫省若䋲之以法則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義物情既定人有戰心六軍精勇噐甲犀利以待不習之兵其勢相萬矣願陛下勿憂】建武司馬劉順説豫州刺史殷琰【字敬珉孝祖族子】使應尋陽琰初以家在建康未許尋為參軍杜叔寳【坦之子】所制不得已而從之【宋主復謂興宗曰諸處未平殷琰已復同逆為之奈何興宗曰逆之與順臣無以辨然今啇旅斷絶而米甚豐賤四方雲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蕩可必但臣之所憂更在事後猶羊公言旣平呉後方當勞聖慮耳宋主知琰附尋陽非本意乃厚撫其家以招之】時内外憂危咸欲奔㪚兗州刺史殷孝祖帥兵還建康【宋主遣孝祖之甥潁川荀僧韶説孝祖入朝孝祖卽日帥文武二十人東還所領皆傖楚壮士 荀僧韶通鑑作葛今依南史】人情大安乃假孝祖節督前鋒遣向虎檻分兵遣山陽王休祐督將軍劉勔【字伯猷彭城人】吕安國【廣陵人】等討殷琰巴陵王休若【文帝第十九子】督將軍沈懐明【呉興武康人】蕭道成等討孔覬【先是宋主徵覬為太子詹事使都水使者孔璪入東慰勞璪説覬以建康虚弱不如擁郡以應鄧覬遂發兵馳檄奉尋陽至是覬遣其將屯晉陵部陳甚盛 孔璪覬從弟】已而殿中御史呉喜將兵克義興【喜請于宋主願得精兵三百致死于東宋主簡羽林勇士配之喜性寛厚數使東呉人皆懐之及聞其來皆望風降㪚喜進逼義興諸壘皆潰劉延熈赴水死】將軍江方興【濟陽考城人】御史王道隆攻拔晉陵及呉興呉郡【沈懷明等與東軍相持久不决宋主遣方興道隆至晉陵道隆激厲諸將急攻㧞之孔璪時屯呉興與袁標王曇生顧琛皆棄郡奔會稽】喜等遂進攻會稽克之【喜等引兵向會稽取西陵上虞令王晏起兵攻郡執尋陽王子房孔覬出走為晏所獲及璪皆斬之顧琛等詣喜歸罪喜宥之送子房建康貶松滋侯 上虞漢縣厯代因之今屬浙江紹興府西陵渡名在紹興府蕭山縣西後五代時呉越改名西興】 宋太后路氏殂 太后聞子勛建號心幸之延宋主置酒進毒宋主覺之即以其巵上壽是日太后殂 二月魏丞相太原王乙渾謀反伏誅太后稱制 渾専權多殺侍中拓跋丕【烈帝之元孫後封東陽王】告其謀反馮太后收渾誅之遂臨朝稱制【引中書令高允中書侍郎高□及賈秀共参大政】 秋八月宋臺軍【六朝以禁城為臺城禁軍為臺軍】克江州殺子勛先是宋臺軍敗于赭圻【注見前】殷孝祖中流矢死【鄧琬遣其將以萬人據赭圻陶亮以二萬衆屯鵲洲孝祖負其誠節陵轢諸將每戰常以鼔蓋自随軍中相謂殷統軍可謂死將矣興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顕若十人射之欲不斃得乎及攻赭圻果中流矢死】人情震駭宋主以沈攸之代將擊尋陽軍大破之【先是江方興呉喜既克三呉宋主遣撃尋陽及殷孝祖死衆謂沈攸之當代為統督攸之以方興名位相亞必不為已下乃讓之方興大悦明日帥諸軍進戰大破南軍會宋主以攸之假節代孝祖督前鋒呉喜亦以所領五千人至攸之乃帥諸軍圍赭圻時鄧琬遣劉胡東屯鵲尾衆十餘萬胡宿将勇使屢有戰功將士畏之攸之邀撃胡大敗被創走攸之遂拔赭圻宋主遣尚書禇淵至虎檻選用将士時以軍功除官者衆板不能供始用黄紙】已而鄧琬以軍久不决乃以子勛命徴袁顗于襄陽以為都督【顗本無將畧性又怯撓在軍中未嘗戎服唯賦詩談義不復橅接諸将由此大失人心劉胡尤切齒恚恨】與臺軍相拒于濃湖【在繁昌縣西今荻港其餘浸也】將軍張興世【字文徳竟陵人】越鵲尾上據錢溪【在池州府貴池縣東亦曰梅根渚渚東卽古梅根錢監故名】斷南軍糧道劉胡攻之不能克攸之復撃破濃湖軍胡遁去顗亦走【興世既據錢溪顗遣胡攻之屢為興世所敗攸之遂進攻濃湖拔其營柵大破之于是江路阻斷胡軍乏食夜走顗聞之亦棄衆西奔建安王休仁勒兵入其營納降卒十萬顗至鵲頭為人所殺胡走入沔竟陵丞陳懐直斬之】八月攸之進兵克江州張悦斬琬齎首詣建安王休仁降【琬憂惶無計張悦稱疾呼琬計事令左右伏甲帳後以索酒為約琬至悦問計琬曰正當斬晉安王封府庫以謝罪耳悦曰今日寧可賣殿下以求活邪因呼酒伏發斬琬單舸齎首以降】子勛被執攸之斬之傳首建康休仁入尋陽遣呉喜等向荆郢雍湘豫章平諸餘宼【袁曇逺為始興人所殺龎孟虯走蠻中死何慧文自殺崔道固程天祚桞元怙皆請降海陵王子頊為治中宗景所執逆建康荆州行事孔道存郢州行事張沈及劉順等餘黨皆伏誅】 九月魏立郡學 魏初立郡學置博士助教生員從高允之請也 冬十月宋主殺其兄之子安陸王子綏等十三人宋主既誅子勛又殺安陸王子綏臨海王子頊邵陵王子元建安王休仁言于宋主曰松滋侯兄弟尚在非社稷計宜早為之所于是子房等十人皆賜死世祖二十八子于此盡矣 宋徐州刺史薛安都叛降于魏 宋徐州刺史薛安都遣使乞降于建康宋主以南方已平欲示威淮北命張永沈攸之將兵五萬迎安都【蔡興宗曰安都歸順不虚正湏單使尺書今以重兵迎之勢必疑懼安都外據大鎮密邇邊陲地險兵彊尤宜馴養如其外叛招引北宼將為朝廷旰食之憂宋主不從謂蕭道成曰吾今因此北討卿意以為何如對曰安都狡猾有餘以兵逼之非國之利宋主亦不聴】安都聞大兵北上懼而降魏魏遣將軍尉元等救之元至安都出迎【元不禮于安都安都悔降復謀叛元知之不果發乃重賄元等元遂隠之】張永等進逼彭城攻之不克會天大雪士卒凍死大半永等棄城走尉元邀其前安都乗其後大破永等于吕梁【山名在徐州府銅山縣東南其下卽吕梁洪列子稱孔子觀于吕梁懸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卽此】之東死者萬數枕尸六十餘里永及攸之僅以身免【宋主召蔡興宗以敗書示之曰我愧卿甚初汝南太守周矜起兵以應建康袁顗遣司馬常珍竒執斬矜以珍竒代為太守前㤗山太守畢衆敬奉使詣兗州募人薛安都説之叛建康使行兗州事及尋陽平皆請降于建康會安都叛宋珍竒亦以懸瓠降魏魏以師迎之衆敬以其子在建康被誅魏師至亦降珍竒尋復歸宋衆敬遂仕于魏宋由是夫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乃僑立兗徐青冀諸州兗州治淮隂徐州治鍾離青冀冶鬰洲虚置郡縣荒民無㡬 常珍竒汝南人畢衆敬東平須昌人鍾離鬰洲注俱見前】 宋立子昱【即後廢帝】為太子 宋主無子嘗以宮人陳氏賜嬖人李道兒已復迎還生昱又密取諸王姬有孕者内之宫中生男則殺其母而使寵姬母之 宋豫州益州平 先是劉勔至壽陽殷琰與杜叔寳欲降以衆心不一復嬰城固守及是宋主使中書為詔諭琰【蔡興宗曰叛亂既定是琰思過之日宜手詔以慰引之今直中書為詔彼必疑之非所以速清方難也不從】琰得詔疑勔詐為之欲降于魏主簿夏侯詳【字叔業譙人】極陳不可琰乃帥將佐出降勔悉加慰撫不戮一人入城約勒將士秋毫無犯壽陽人大悦初尋陽兵起蕭惠開集益州將佐謂曰湘東太祖之昭晉安世祖之穆其于當璧並無不可但景和本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猶多吾荷世祖之眷當奉九江乃舉兵應之及尋陽平宋主遣惠開弟惠基使成都赦惠開惠開乃降召還建康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三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九 南北朝 【丁宋㤗始三年未魏皇釁元年】春宋青冀州平 初尋陽既平宋主遣沈文秀之弟文炳以詔書喻文秀又遣將軍劉懷珍【宇道玉平原人】將三千人與之偕行未至值張永等敗退【先是散騎侍郎明僧暠起兵攻沈文秀以應建康至是文秀攻僧暠僧暠走保東萊 明僧暠平原鬲人】衆情恟懼欲且保郁洲懷珍不可遂進至黔陬【漢縣隋省故城在今萊州府□州】會文秀所置高宻【注見前】平昌【晉郡今青州府安邱縣是】二郡太守棄城走唯長廣【注見前】太守劉桃根守不其城【注見前】懷珍遣百騎拔之文秀聞諸城皆敗乃遣使請降宋主復以為青州刺史【時崔道固已先請降宋主亦復其位】 魏將軍慕容白曜【燕太祖皝之元孫】侵宋青州 魏遣將軍長孫陵【肥之子】等將兵赴青州慕容白曜以五萬騎為之繼援時宋申纂【坦從子為東平太守】守無鹽【注見前】劉休賓【字處幹懷珍族弟為幽州刺史】守梁鄒【漢縣隋改鄒平今屬濟南府】房崇吉【東淸河繹幕人為并州刺史】守升城【宋東太原郡治齊省故城在今濟南府長清縣】張讜【清河人輔國將軍】守團城【今沂州府沂水縣是】王整【兖州刺史】桓忻【蘭陵太守】等守肥城【漢縣隋省元復置今屬㤗安府】麋溝垣苗【二城俱在長清縣】諸戍白曜至無鹽欲攻之將佐皆以攻具未備不宜遽進司馬酈範【字世則范陽人】曰輕軍深入豈宜淹緩且申纂必謂我軍來速不暇攻圍將不為備今出其不意可一鼓而克白曜從之引兵偽退夜進攻之遂拔無鹽殺纂將攻肥城範曰肥城雖小攻之引日勝之不益軍勢不勝足挫軍威彼見無鹽之破不敢不懼若飛書喻之不降即散矣白曜從之肥城果潰白曜謂範曰此行得卿三齊不足定也遂取麋溝垣苗二戍【一旬中拔四城威震齊土】升城不下白曜築長圍攻之三月乃克白曜欲盡坑之參軍韓麒麟【昌黎人】諌曰如此則自此以東諸城皆人自為守不可攻矣白曜乃止【崇吉脱身走其毋及申纂妻與魏濟州刺史盧度世有中表親然已疎逺及為魏所虜度世奉事甚恭贍給優厚已而崇吉及張讜王整桓忻等俱降于魏魏遂抜厯城崔道固出降劉休賓亦降 盧度世字子遷元之子】 秋八月宋遣中領軍沈攸之擊彭城將軍蕭道成鎮淮隂 宋主復遣沈攸之等擊彭城攸之以清泗方涸固執以為不可宋主怒彊遣之而使行徐州事蕭道成鎮淮隂道成收養豪俊賓客始盛【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將部曲奔□朐山道成以為戍主垣榮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依于道成劉僧副以二千人避魏居海島道成亦召而撫之朐山注見前垣崇祖字敬逺一字僧寶䕶之弟子榮祖崇祖從父兄劉僧副懷珍族弟】 魏人拒擊宋師走之遂取下邳 魏尉元表言彭城宋之要藩而宋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豫厯下邳趨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經東安【漢縣晉為郡後廢故城在今沂州府沂水縣】此皆要地宜先平之會沈攸之將兵北出尉元遣兵拒攸之又以攸之前敗所䘮士卒瘃墮膝行者還之以沮其氣宋主尋悔遣攸之等復召使還不及攸之至濉清口【濉水入泗之口】魏人擊之攸之大敗退屯淮隂委棄資械以萬計先是攸之使王元載【字彦休元謨從弟】守下邳宿豫淮陽諸城皆以將戍之及是攸之既敗尉元以書喻元載元載棄下邳走宿豫淮陽諸戍將亦皆棄城奔潰【魏以辛紹先為下邳太守紹先不尚苛察務舉大綱教民治生禦㓂而已由是下邳安之 辛紹先隴西狄道人】 魏主始親政事 魏主李夫人【中山安喜人惠之女】生子宏【即孝文帝】馮太后自撫養之乃還政于魏主魏主始親國事勤于為事賞罸嚴明拔清節黜貪汚于是魏之牧守始有以亷潔著聞者 冬十月宋以金贖義陽王昶于魏【昶奔魏事見前】 宋主遣使以金千兩贖義陽王昶于魏魏人不許【魏使昶與宋主書為兄弟之儀宋主責具不稱臣不答魏主復使昶作書與宋主昶曰臣本彧兄未經為臣若改前書是為二敬茍或不改彼所不納臣不敢奉詔乃止魏人愛重昶凡三尚公主】 【戊宋㤗始四年申魏皇興二年】春正月魏侵宋宋豫州刺史劉勔擊却之斬其將關于拔 魏侵宋武津【宋縣齊廢故城在今汝寧府上蔡縣】宋劉勔擊破之斬其將于都公關于拔魏復㓂義陽勔擊却之已而勔又敗魏兵于許昌【淮西民賈元友上書陳伐魏取陳蔡之䇿宋主以其書示勔勔上言元友所陳率多誇誕言之甚易行之甚難臣竊見元嘉以來愴荒逺人多干國議負擔歸闕皆勸討虜從來信納皆貽後悔境上之人唯視彊弱王師至彼必壺漿候塗裁見軍退便抄截蜂起此前後所見明驗非一也宋主乃止】 夏四月宋減民田租之半 魏以李惠為征南大將軍馮熙【字晉昌朗之子】為太傅 惠李夫人之父熙馮太后之兄也 冬十月癸酉朔日食 十二月宋以阮佃夫為游擊將軍 先是中書侍郎舍人皆用名流為之太祖始用寒士世祖猶雜用士庶而巢戴【尚之法興】遂用事及是宋主盡用左右細人佃夫及中書舍人王道隆【呉興烏程人】散騎侍郎楊運長【宣城懷安人】並參預政事權亞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横納貨賂作威福朝士貴賤莫不自結僕皆不次除官捉車人至中郎將馬士至員外郎】 【巳宋㤗始五年酉魏皇興三年】春正月魏拔宋青州執其刺史沈文秀先是魏長孫陵攻沈文秀于東陽文秀請降魏兵入城暴掠文秀悔怒閉城拒守魏人圍之三年外無救援士卒晝夜拒戰甲胄生蟣蝨無離叛之志至是魏人拔東陽文秀解戎服正衣冠持節坐齋内魏兵交至問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也遂執之去其衣縛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兩國大臣何拜之有白曜還其衣為之設饌鎖送平城魏主數其罪而宥之待為下客給惡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禮之拜外都下大夫于是青冀之地盡入于魏矣 二月魏以慕容白曜為青州刺史 都督青齊東徐【魏得宋冀州改曰齊州又置東徐州】三州諸軍事白曜撫御有方東人安之【已而魏主以白曜前附乙渾追以為憾誅之】 魏立三等輸租法除其雜調 魏自天安以來比嵗旱饑重以青州用兵山東之民疲于賦役魏主命因民貧富分為三等輸租之法等為三品上三品輸平城中輸他州下輸本州舊制常賦之外有雜調十五至是罷之民稍贍給【時魏徙青齊民于平城桑乾立平齊郡以居之沙門統曇曜奏平齊户及諸民有能嵗輸穀六十斛入僧曹者即為僧祗户粟為僧祇粟遇凶嵗賑給饑民又請民犯重罪及官奴以為佛圖户以供諸寺灑掃並許之于是僧祇寺户徧于州鎮矣 桑乾魏郡隋廢為鎮在今大同府山隂縣平齊廢郡在今大同府大同縣沙門統胡三省注猶今之僧録】 夏六月魏立子宏為太子 宋主殺其兄廬江王禕 禕宋主兄而宋主輕之以廢帝謂之驢王因徙封廬江禕銜之會河東柳欣慰等謀反欲立禕禕與通謀事覺欣慰等伏誅禕降車騎將軍出鎮宣城遣兵防衛已而宋主令有司奏禕忿懟有怨言詔免官爵遣使逼令自殺 冬十月丁卯朔日食 十一月魏遣使如宋修好 自是信使嵗通 十二月宋以桂陽王休範【文帝第十八子】為揚州刺史 宋司徒揚州刺史建安王休仁與宋主素相友愛景和之世宋主賴其力以脫禍及㤗始初四方兵起休仁親當矢石克成大功任總百揆親寄甚隆由是朝野輻湊宋主漸不悅休仁悟其㫖表解揚州宋主以休範代之 【庚宋㤗始六年戌魏皇興四年】春正月宋定南郊明堂嵗祀 間二年一祭南郊間一年一祭明堂 夏六月宋以王景文為尚書左僕射揚州刺史 景文王皇后之兄也【宋主宫中大宴裸婦人而觀之王皇后以扇障面宋主怒曰外舍寒乞今共為樂何獨不視后曰為樂之事其方自多豈有姑姊妹集而以此為笑乎外舍之樂雅異于此宋主大怒遣后起景文聞之曰后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剛正如此】 宋以南兖州刺史蕭道成為黄門侍郎尋遣鎮淮隂道成在軍中久民間或言道成有異相【道成姿表竒異龍潁鐘聲鱗文遍體】宋主疑之徴為黄門侍郎道成懼不欲内遷而無計得留參軍荀伯玉【字弄璋廣陵人】勸道成遣數十騎入魏境安置標榜魏果遣遊騎行境上道成以聞宋主乃使道成遷鎮淮隂【道成先鎮淮隂後為南兖州鎮廣陵至是復還鎮淮隂】 宋立總明觀 置祭酒一人儒元文史學士各十人 柔然侵魏魏主自將擊敗之 柔然侵魏魏主引羣臣議之僕射南平公目辰【桓帝之後】曰車駕親征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虜懸軍深入糧運不繼不久自退遣將追擊破之必矣給事中張白澤【衮之孫字鐘葵魏王賜名白澤】曰蠢爾荒愚輕犯王畧若鑾輿親行必望麾奔散豈可坐而縱敵以萬乘之尊嬰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從之分道出擊柔然大敗乘勝逐北降斬數萬所獲不可勝計【時魏百官不給禄少能以亷白自立者魏主詔吏受所監臨羊一口酒一斛者死與者從坐有能糾告者即以所告之官授之白澤諌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禄今皇朝貴臣服勤無報若使受禮者刑身糾之者代職臣恐姦人闚望忠臣懈節求事簡而民安不可得也請依律令舊法仍班禄以酬亷吏魏主乃罷新法】 【辛宋㤗始七年魏髙祖亥孝文帝宏延興元年】春二月宋主殺其弟晉平王休祐以巴陵王休若【文帝第十九子】為南徐州刺史 宋主寢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諸弟晉平王休祐剛狠數忤㫖宋主積不能平因其從出射雉隂遣夀寂之等拉殺之陽言落馬贈如禮民間訛言荆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貴相宋主因召為南徐州刺史【休若將佐皆謂還朝必不免禍參軍京兆王敬先曰荆州帶甲十萬地方數千里上可以匡天子除姦臣下可以保境土全一身孰與賜劍邸第使臣妾飲泣而不敢乎休若以白宋主而誅之】 夏五月宋主殺其弟建安王休仁 晉平王既誅休仁益不自安宋主亦病與楊運長等為身後之計運長等亦慮宋主晏駕後休仁秉攻已不得專權彌贊成之於是召休仁入宿尚書下省遣人齎藥賜死休仁罵曰上得天下誰之力邪孝武以誅鋤兄弟子孫滅絶今復為爾宋祚其得久乎宋主慮有變力疾乘輿出端門休仁死乃入下詔稱休仁謀反懼罪引決降為始安縣王聽其子伯融襲封【宋主與休仁素厚雖殺之每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鄰少便欵狎艱難之中勲諴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勝】 宋以袁粲為尚書令褚淵為左僕射 初宋主在藩與褚淵相善既即位深委仗之及寢疾淵守呉郡急召入見宋主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著黄耳黄者乳母服也因與淵謀誅休仁淵以為不可宋主怒曰卿癡人不足與計事淵懼而從命 秋七月宋主殺其弟巴陵王休若以桂陽王休範為江州刺史 休若至京口聞建安王死益懼宋主以休若和厚能得物情恐其將來傾奪幼主欲遣使殺之慮不奉詔乃以手書召之使赴七月七日宴及至賜死而以桂陽王休範刺江州【休範素凡劣少知解不為諸兄齒遇宋主嘗指謂左右曰休範人材不及此以我弟故生便富貴釋氏願生王家良有以也及是宋主諸弟俱盡惟休範以凡劣不見忌得全史臣曰太祖之于義康以呵訓之微行成滅親之大禍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待顧慮既而幼主孤立神器傾移履霜堅冰其所由來逺矣】 宋以蕭道成為散騎常侍 八月魏主傳位于太子宏自稱太上皇帝 魏主聰睿夙成剛毅有斷而好黄老浮屠之學嘗有遺世之心以京兆王子推【景穆帝子】沈雅仁厚欲禪以位乃會公卿大議皆莫敢言任城王子雲【子推之弟】對曰陛下方隆太平臨四海豈得上違宗廟下棄兆民必欲委棄塵務則皇太子宜正大統太尉源賀尚書陸馛【俟之子】皆附子雲議魏主怒變色時太子宏生五年矣魏主以其幼故欲傳位子推中書令高允曰臣不敢多言願陛下上思宗廟付託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之事魏主乃曰然則立太子羣公輔之又曰陸馛直臣也必能保吾子以為太保與源賀持節奉璽綬傳位于太子宏【宏有至性前年魏主病癰親吮之及是悲泣不自勝魏主問其故對曰代親之感内切于心】宏即位【為孝文帝】羣臣奏曰漢高祖稱皇帝而尊其父為太上皇明不統天下也今皇帝幼沖萬幾大政陛下猶宜總之謹上尊號曰太上皇帝從之【上皇徙居北苑崇光宫来椽不斵土階而已又建鹿野浮圖于苑中與禪僧居之 鹿野浮圖胡三省注尸迦國波羅□城東北有鹿野苑本辟支佛住此常有野鹿故名今魏倣此而建浮圗也】 冬十月宋人侵魏魏擊却之 宋主命北琅邪蘭陵太守垣崇祖【琅邪蘭陵已没于魏崇祖遥領二郡未有其地也】經畧淮北崇祖自郁洲將數百人入魏境七百里據䝉山【在今沂州府費縣西北禹貢䝉羽其藝即此】魏人擊之崇祖引還 宋作湘宫寺 宋主以故第為湘宫寺備極壯麗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還宋主謂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徳散騎侍郎虞愿【字士恭餘姚人】侍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亦賣也】婦錢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嗟愍罪高浮圖何功徳之有侍坐者皆失色宋主怒使人驅下殿愿徐去無異容【宋主好圍棊甚拙與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對奕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飛棊臣抗不能斷宋主不悟好之愈篤愿日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宋主雖怒甚以其舊臣每優容之】 【壬宋㤗豫元年子魏延興二年】春正月宋蠻酋桓誕以沔北降魏宋大陽【胡三省注宋置大陽城于蘄陽西北蘄陽今黄州府蘄州是】蠻酋桓誕據沔北八萬餘落降魏自云桓元之子魏以為東荆州刺史使起部郎【通典晉宋有起部工部也取虞書百工起哉為義】韋珍【字靈智京兆人】與誕安集新附區處皆得其所【珍至桐栢窮淮源舊有祠蠻俗恒以人祭之珍乃曉告令自今悉以酒䀯代羣蠻從約淮源自胎簮山伏流數十里湧出三泉因浚為井名曰淮井在桐栢縣西】 二月宋殺其揚州刺史江安侯王景文 景文常以盛滿為憂屢表辭位宋主不許及是宋主疾篤慮晏駕之後皇后臨朝景文必為宰相或有異圖遣使齎手敕並藥賜死敕至景文正與客棊叩函看已復置局下神色不變局竟斂子納奩畢徐曰奉敕見賜以死方以敕示客乃作墨啓致謝飲藥而卒【先是宋主惡屯騎校尉夀寂之勇健因事殺之既又以豫州都督呉喜多計數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召入賜死至是王景文死宋主又夢有人告曰豫章太守劉愔及既寤遣人就郡殺之】 夏四月宋主彧殂太子昱立【是為後廢帝】 宋主疾篤以桂陽王休範為司空褚淵為䕶軍將軍劉勔為右僕射與尚書令袁粲荆州刺史蔡興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並受顧命淵素與蕭道成善薦之詔以為右衛將軍共掌機事宋主遂殂【諡曰明皇帝廟號太宗髙寜陵太宗末年益猜虐好鬼神多忌諱文書有禍敗凶䘮疑似之言應廻避者數千百品有犯必戮改騧字為□以其似禍字故也左右忤㫖往往刳斮時□泗用兵府藏空竭百官斷禄而奮費過度每造器用必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嬖佞用事貨賂公行民不堪命】太子昱即位時方十嵗袁粲等秉政承奢侈之後務崇節儉欲救其弊而阮佃夫等用事不能禁也 宋以安成王準【即順帝】為揚州刺史 準實桂陽王休範之子太宗以為第三子 秋七月宋以沈攸之都督荆襄八州軍事 宋荆州刺史蔡興宗被徵還都右將軍王道隆以其彊直不欲使居上流改為中書監而以沈攸之代之興宗固辭不拜【道隆每詣興宗躡履到前不敢就席良久去興宗竟不呼坐未㡬興宗卒】攸之自以材畧過人隂蓄異志擇郢州士馬器仗精者多以自隨到官以討蠻為名大發兵力招聚才勇重賦斂以繕甲器舊應供臺者皆割留之舉措專恣不復永用符敕朝廷疑而憚之【攸之為政刻暴或鞭撻士大夫然吏事精明人不敢欺盗賊屏息夜户不閉】 冬十月宋以劉秉【字彦節長沙王道憐之孫】為左僕射 秉和弱無幹能以宗室清令故袁褚引之【時阮佃夫為綸事中欲用其所親為郡袁粲等不從佃夫稱敕施行衆不敢執】 【癸宋主昱元徽元丑年魏延興三年】春正月魏詔守令勸農事除盗賊魏詔守令勸課農事同部之内貧富相通家有兩牛通借無者縣令能静一縣劫盗者兼治二縣即食其禄能静二縣者兼治三縣三年遷為郡守郡守二郡至三郡亦如之三年遷為刺史 二月魏以孔乘為崇聖大夫 乘孔子二十八代孫也 秋七月魏制河南六州賦法 户收絹一匹綿一斤租三十石 冬十月武都王楊僧嗣卒弟文度立降魏 初楊文徳據葭蘆【城名蜀漢姜維置在今階州東南】為魏所破宋太祖免其官削爵土【後太祖伐魏起文徳為將軍使擾汧隴文徳攻叛氐不兗劉秀之執送荆州使文徳從祖兄頭戌葭蘆】時故氐王楊保宗之子元和在宋【保宗為魏所殺事具前】世祖以其為楊氏正宗【保宗故氐王元之子】立之未幾元和棄國奔魏其從弟僧嗣立有功于宋【時蕭惠開遣兵出梁州應尋陽僧嗣斷其道間使以聞】太宗遂以為武都王至是僧嗣卒從弟文度自立遣使降魏【已而文度襲䧟魏讐池魏遣將軍皮歡喜破斬之以其弟文為武都王 皮歡喜豹子之子】 十二月癸卯朔日食 【甲宋元徽二年寅魏延興四年】夏五月宋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舉兵反攻建康右衛將軍蕭道成擊斬之 宋桂陽王休範謹澀無才不為物情所向自太宗晏駕嗣主年在幼沖休範自謂尊親無二應入為宰輔既不如志怨憤彌結典籖許公輿【新蔡人】為之謀主令休範折節下士由是逺近歸之收養勇力繕治器械朝廷知之隂為之備【會夏口闕鎮以其地在尋陽上流欲使腹心居之乃以晉熙王爕為刺史而以王奐為長史行事爕方四嵗恐其過尋陽為休範所留使自太洑徑去休範聞之大怒宻與公輿謀襲建康 晉熙王明帝第五子王奐字道明景文兄子太洑即太子洑在今黄州府黄梅縣南】至是休範遂舉兵反尋陽晝夜取道太雷戍主馳下告變朝廷惶駭【蕭道成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致敗休範必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今宜頓兵新亭白下堅守宫城東府石頭以待賊至千里孤軍復無委積求戰不得自然瓦解我請頓新亭以當其鋒破賊必矣袁粲方以母䘮去職聞難扶曵入殿】由是内外戒嚴蕭道成出屯新亭張永出屯白下沈懷明戍石頭道成治壘未畢休範前軍已至新林【浦名在江寜縣西南】休範捨舟步上自以大衆攻新亭道成拒戰移時外勢愈盛衆皆失色道成曰賊雖多而亂尋當破矣休範白服乘肩輿登城以數十人自衛校尉黄回【竟陵郡軍人】張敬兒【南陽冠軍人】謀詐降以取之乃白于道成出城放仗大呼稱降休範信之置于左右休範方飲醇酒回目敬兒奪休範防身刀斬其首持還左右並散先是休範自新林分遣其將杜黑騾丁文豪等直趨朱雀門及是休範雖死黑騾等不知【休範之死也道成遣送首詣臺送者道遇南軍棄首于水挺身得逹唱云已平而無以為驗人莫之信休範將士亦莫之知】進至朱雀桁王道隆帥羽林軍在門内聞賊至急召劉勔勔自石頭來赴戰死之【勔欲撤朱雀桁以折南軍之勢道隆怒曰賊至但當急擊寧可開桁示弱邪勔不敢言遂戰死】黑騾乘勝渡淮道隆走黒騾追殺之于是中外大震白下石頭之衆皆潰撫軍長史褚澄【字彦道淵之弟】開東府門納賊賊擁安成王準據東府【稱休範教曰安成王吾子也勿得侵】官省恇擾衆莫有鬬志俄而丁文豪之衆知休範已死稍欲退散許公輿詐稱休範在新亭士民惶惑詣壘投刺者以千數道成皆焚之登城謂曰劉休範已就戮屍在南崗下我乃蕭平南【道成時加平南軍】諸軍諦視之刺皆已焚勿懼也即遣陳顯逹【南彭城人】等將兵入衛袁粲慷慨告語諸將披甲上馬將驅之顯逹等引兵出戰大破黑騾文豪皆斬之餘黨悉平【休範之反也沈攸之謂僚佐曰桂陽必聲言我與之同若不顯沛勤王必増朝野之惑乃與徐郢湘雍同討尋陽殺休範二子而還】 六月宋以蕭道成為中領軍 道成與袁粲褚淵劉秉更日入直決事號為四貴 魏罷門房之誅 詔曰下民兇戾不顧親戚一人為惡殃及闔門朕為民父母深所愍悼自今非謀反大逆外叛罪止其身于是始罷門房之誅【魏上皇勤于為治尤重刑獄大刑多令覆鞫或囚繫積年羣臣頗以為言上皇曰獄仍非善治不猶愈于倉猝而濫乎夫人幽苦則思善故智者以囹圄為福堂朕特苦之欲其改悔而加矜恕耳由是囚繫雖滯而所刑多得其宜】 秋七月柔然侵魏 柔然侵魏敦煌尉多侯擊破之尚書奏敦煌僻逺介居彊㓂之間【謂吐谷渾柔然】恐不能自固請内徙涼州羣臣集議僉以為然給事中韓秀【字白武昌黎人】獨執不可【秀曰敦煌之置為日已久雖鄰彊㓂而兵人素習尋常置戍足以自全若徙就姑臧慮人懷異意或貪留重遷情不願徙引㓂内侵深為國患且捨逺就近遥防有闕是啓戎心二虜交搆互相往來關右荒擾邊役煩興不可不慮】于是遂從秀議 冬十一月宋主冠 初宋主在東宫時喜怒乖節太宗屢敕陳太妃痛捶之及即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憚諸大臣未敢縱逸自加元服内外稍無以制自以李道兒之子故每微行自稱李將軍常著小袴衫營署巷陌無不貫穿或夜宿客店或晝卧道旁排突厮養與之交易或遭慢辱悅而受之 【乙宋元徽三年夘魏延興五年】春三月宋以張敬兒都督雍梁二州軍事 敬兒請為雍州蕭道成以其人位俱輕不許敬兒曰沈攸之在荆州欲何所作不出敬兒制之恐非公之利也道成乃以敬兒鎮襄陽【攸之恐敬兒襲已隂為之備敬兒既至奉事攸之甚至攸之以為誠然敬兒由是得其事迹皆宻白道成】 【丙宋元徽四年辰魏承明元年】夏六月魏太后馮氏弑其主宏復稱制魏馮太后内行不正怨于上皇【初尚書李敷之弟奕得幸于太后敷故與尚書李訢相善訢出為相州刺史受納貨賂為人所告敷隱蔽之上皇聞之檻車徵訢考驗當死時敷兄弟將見疎斥有司以中㫖諷訢告敷等隂事可免訢意不欲其壻裴攸勸之訢乃與范列敷兄弟事狀三十餘條有司以聞上皇大怒誅敷兄弟訢得減死未幾復為尚書太后以此怨上皇 李敷字景文順之子李訢字元盛范陽人】至是宻行鴆毒上皇遂殂【諡曰獻文皇帝廟號顯祖金陵】太后大赦改元復臨朝稱制以馮熙為太師中書監熙於外戚固辭乃除洛州刺史【太后性聰察知書訐曉政事被服儉素膳修減于故事什七八而猜忍多權數魏主宏性至孝能承顔順志事無大小皆仰成焉太后所幸宦者髙平王琚畧陽苻承祖等皆依勢用事官至僕射爵為王公賞賜巨萬太卜令王叡得幸超遷尚書秘書令李沖雖以才進亦由私寵又外禮人望東陽王丕游明根等每褒賞叡寧輙以丕等參之自以失行畏人議己羣下語言稍涉疑忌輙殺之寵臣小過捶笞或至百餘尋復待之如初 王叡字洛誠太原晉陽人李沖字恩順寶之子東陽王丕烈帝之元孫】 秋七月宋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宣簡王宏之子】起兵京口不克而死 景素孝友清令好學禮士由是有美譽時太祖諸子俱盡諸孫唯景素為長宋主凶狂失徳朝野咸屬意景素楊運長阮佃夫等欲專權勢不利立長君隂欲除之會有人告景素欲反【景素腹心多勸舉兵參軍江淹獨諫之 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楊阮將發兵東討蕭道成袁粲以為不可景素亦遣世子詣闕自陳乃奪景素征北將軍而楊阮猜忌益甚景素亦謀為自全之計遣人往來建康將軍黄回羽林監垣祇祖皆隂與通謀至是祇祖率數百人奔京口云京師已潰勸令速入景素信之即據京口起兵楊阮遣將軍黄回李安民【蘭陵人】等討之蕭道成知回有異志故使安民與之偕行回不得發遂拔京口禽景素斬之黨與皆伏誅 【丁宋元徽五年順帝準□巳明元年魏太和元年】秋七月宋中領軍蕭道成弑其主昱而立安成王準【是為順帝】自為司空録尚書事宋主昱自京口既平驕恣尤甚【無日不出從者並執鋋矛逄無免者民間擾□門户晝閉行人殆絶鍼椎鑿鋸不離左右一日不殺則慘然不樂殿省憂惶食息不保阮佃夫等謀因其出執而廢之事覺被誅太后數訓戒昱昱欲鴆之未果】嘗直入領軍府時盛暑蕭道成晝卧裸袒昱令起立畫腹為的引滿將射之道成斂板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補登反射垜也】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骲蒲交反骨鏃箭也】射之昱乃更以骲箭射中其臍投弓大笑道成憂懼宻與袁粲褚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其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黙然】越都校尉王敬則潛自結于道成道成命敬則陰結昱左右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使伺機便至是昱乘露車與左右于臺岡【在臺城東】賭跳往青園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飲酒醉還仁夀殿熟寢玉夫萬年取千牛刀刎昱首奉伯袖之稱敕開門出與敬則敬則馳詣領軍府大呼事平道成戎服乘馬出敬則等從入殿中殿中驚怖及聞昱已死咸稱萬嵗道成以太后令召諸大臣入議道成謂劉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鬚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曰尚書衆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讓袁粲粲不敢當王敬則拔刃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刃仍手取白紗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事湏及熱道成正色可之褚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道成乃下議迎立安成王【劉秉出逄從弟韞問曰事當歸兄邪曰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遂以太后令數昱之罪惡追廢為蒼梧王儀衛至東府門安成王令門者勿開以待袁司徒粲至乃入即位【年十一】以道成為司空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出鎮東府劉秉為尚書令袁粲鎮石頭【秉始謂尚書政本以宗室居之則天下無變既而道成兼總軍國布置心膂與奪自專禇溯素相憑附秉粲閣手仰成矣粲性沖静每有朝命常固辭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道成有不臣之心隂欲圖之即日就命】 九月宋封楊玉夫等爵有差 冬十月魏殺其徐州刺史李訢 先是訢為尚書信用范訢弟瑛諫曰輕徳義而重勢利不早絶之必貽後悔不從訢與尚書趙黒有隙發其罪黒坐黜為門士黑恨之踰年黑復入領選白馮太后稱訢専恣出為徐州知太后怨訢【訢告李敷事具前】至是乃告訢謀外叛太后徵訢問狀引證之訢曰汝受我恩何忍誣我曰受公恩何如公于李敷公忍之于敷何為不忍于公訢嘆曰吾不用瑛言悔之何及黑復于中搆成其罪訢遂見誅 十一月宋荆襄都督沈攸之舉兵討蕭道成 初沈攸之與蕭道成同直殿省相善至是以道成名位素出己下一旦專制朝權心甚不平其長子元琰自建康至攸之謂曰吾寧為王陵死不為賈充生㑹太后賜攸之燭十挺割之得太后手令曰國家之事一以委公于是勒兵移檄【遣使邀張敬兒及諸州鎮敬兒斬其使諸鎮亦懷兩端】遺書道成以為少帝昏狂宜與諸公宻議共白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弑逆移易朝舊布置親黨宫閤管籥悉關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捐包胥之節朝廷聞之忷懼初道成使其世子賾【即齊武帝】行郢州事以備攸之已徵賾為左衛將軍賾乃薦司馬柳世隆【字彦緒元景從子】自代【賾謂世隆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不可制也若留攻郢城未必能猝拔君為其内我為其外必破之矣】及攸之起兵賾行至潯陽衆欲倍道趨建康賾曰潯陽地居中流宻邇畿甸留屯湓口内藩朝廷外援夏口保據形勝控制西南今日㑹此天所置也左中郎將周山圖【字季寂義興人】復力言之賾乃奉晉熙王燮鎮湓口 宋中書監袁粲尚書令劉秉謀誅蕭道成不克而死袁粲劉秉宻謀誅蕭道成會湘州刺史王藴【字彦深王太后兄子】以母喪還至東府欲因道成出弔作難道成不出乃更與粲秉共圖之將帥黄回卜伯興【天與之子】等皆與通謀道成初聞沈攸之事起自往詣粲粲辭不見道成乃召褚淵與之連席每事必引淵共之淵故憾粲【初溯遭憂去職朝廷敦廹不起粲往譬說淵乃從及粲遭憂淵譬說懇至粲終不起淵由是恨之】乃謂道成曰西夏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内耳時劉秉從弟韞為領軍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為直閤黄回等諸將皆出屯新亭粲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帥宿衛兵攻道成于朝堂回等帥所領為應劉秉等共赴石頭謀既定將以告淵衆謂不可粲曰淵雖與彼善豈得大作同異乃告之淵即以告道成道成乃遣軍主蘇烈薛淵【安都從子】等助粲守石頭【淵曰不審公能保袁公共為一家否道成曰所以遣卿正為能盡臨事之宜使我無西顧之憂耳但努力無多言】又以王敬則為直閤與伯興共總禁兵粲與秉等本期夜發秉恇擾不知所為晡後即束裝盡室奔石頭粲驚曰何事遽來今敗矣丹陽丞王遜【僧綽之子】走告道成道成宻遣人告王敬則使殺韞及伯興蘇烈等據倉城拒粲王藴聞之謂粲已敗即散走道成遣軍主戴僧静【會稽永興人】助烈等攻粲秉踰城走粲下城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義至此僧静踰城進最以身衛粲僧静直前斫之粲謂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為之謡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褚淵生】秉父子亦為亂兵所害黄回以事泄遂不敢發王藴逃匿捕得見殺【黄回後為南兖州刺史道成慮其終為禍亂殺之】 宋以楊運長為宣城太守 運長出守宣城于是太宗嬖臣無在禁省者矣【運長後為蕭道成所殺】 【史臣曰孝建㤗始主威獨運而刑政糾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及太宗晚運慮經盛衰權倖之徒慴憚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竊國權□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勦寶祚夙傾實由于此矣】 宋蕭道成假黄鉞出頓新亭 【戊宋昇明二年午魏太和二年】春正月宋沈攸之軍潰走死 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彊有驕色以郢城弱小不足攻欲以偏師守之而自帥大衆東下㑹柳世隆遣人挑戰肆罵穢辱之攸之大怒遂悉銳攻城世隆隨宜拒應屢破之攸之素失人情但劫以威力及城久不拔逃者稍多司馬劉攘兵射書入城請降世隆納之攘兵燒營而去攸之軍遂大潰先是張敬兒既斬攸之使者即勒兵偵攸之下遂襲江陵殺其子及孫至是攸之收散卒將還江陵聞敬兒已據城士卒皆散乃縊而死【張敬兒之襲江陵也金陵邊榮為攸之留府司馬城潰見執敬兒曰邊公何為同人作賊榮曰沈荆州舉義匡社稷不可謂賊身本不求生何須見問敬兒曰死何難命斬之榮歡笑而去榮客㤗山程邕之抱持榮顧謂敬兒曰君入人國不聞仁惠之聲而先戮義士三楚之人寧蹈江漢死耳豈肯與君同日而生敬兒曰求死甚易乃先殺邕之而後及榮軍士皆為垂涕攸之軍潰時諸將皆走功曹臧寅曰幸其成而棄其敗吾不忍為也乃投水死 臧寅字士若燾之曾孫】 宋蕭道成自為太尉都督十六州諸軍事 建康解嚴蕭道成還鎮東府加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諸軍事以其子賾為江州刺史嶷【字宣儼道成第二子】為中領軍褚淵為中書監司空吏部郎王儉神彩淵曠好學博聞有宰相之志道成以為長史待遇隆宻事皆委之【道成以大明以來公私奢侈奏罷御府省尚方彫飾器玩又奏禁民間華偽雜物凡十七條】 秋九月乙巳朔日食 宋蕭道成自為太傅揚州牧加殊禮 道成欲傾宋室夜召長史謝朏【字敬沖莊之子】屏人與語久之朏無言時二小兒捉燭道成疑朏難之乃取燭遣兒出朏又無言道成乃呼左右他日王儉知其㫖請間說之【儉曰功高不賞古今非一以公今日位地欲終北面可乎道成正色裁之而神彩内和儉因曰儉䝉公殊盼所以吐所難吐何賜拒之深也宋氏失徳非公豈復寜濟但人情澆薄不能持久若小復推遷則人望去矣豈惟大業永淪七尺亦不可保道成曰卿言不無理儉又謂公宜禮絶羣后㣲示變革】儉即倡議加道成太傅假黄道成所親任遐【字景逺樂安博昌人】曰此大事應報褚公道成曰褚公不從奈何遐曰彦回惜身保妻子非有竒才異節遐能制之淵果無違異詔進道成假黄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楊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冬十二月魏太后殺其青州刺史南郡王李惠 馮太后忌李惠【惠為李夫人之父】誣以南叛殺之并其妻子太后以猜嫌所夷滅者十餘家而惠所厯皆有善政魏人尤寃惜之 宋定音樂 尚書王僧䖍【僧綽之弟】奏朝廷以宫縣合和鞞拂【鼙舞拂舞之曲也宋書樂志鼙舞漢代施于宴享舊曲有五篇拂舞出自江左舊云呉舞亦陳于殿庭歌詩五篇】節數雖會慮乖雅體又今之清商【一曰清樂絲竹相和之曲】實由銅爵【銅爵臺也魏武建臺自作樂府被之管置清商令掌之郭茂倩曰晉室播遷舊樂亡散苻堅滅涼得之傳于後秦宋武定關中遂入江南】中庸和雅莫近于斯而情變聽移亡者將半民間競造新聲煩淫無極宜令有司悉加補綴從之 【己宋昇明三年齊太祖高帝蕭道成建未元元年魏太和三年是嵗宋亡齊代】春正月宋以謝朏為侍中 蕭道成以朏有重名欲引參佐命以為左長史嘗與論魏晉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方慟哭【晉文王薨石苞自揚州奔喪慟哭曰基業如此而以人臣終乎見石苞傳】方之馮異【馮異勸光武即尊位事具前】非知幾也朏曰晉文世事魏室必將終身北面借使魏行唐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高道成不悅以朏為侍中更以王儉為長史 三月癸卯朔日食 宋蕭道成自為相國封齊公加九錫 以十郡為齊國官爵禮儀並倣朝廷【道成初議封梁公員外郎崔祖思啟曰䜟書云金刀利刃齊刈之今宜稱齊實應天命從之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東武城人】 宋蕭道成以王儉為齊尚書右僕射 褚淵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故事【何曾咸熙初拜司徒時武帝方襲王位以曾為晉丞相】求為齊官道成不許以王儉為齊尚書右僕射領吏部【儉時年二十八】 夏四月宋蕭道成自進爵為齊王遂稱皇帝【是為齊太祖高帝】廢其主準為汝隂王徙之丹陽殺宋奉朝請裴顗【宋自高祖至順帝凡八主合五十九年】 道成進爵為王增封十郡令宋主下詔禪位宋主不肯臨軒匿于佛蓋下王敬則勒兵入迎太后懼自率閹人索得之敬則啓譬令出宋主收淚謂曰欲見殺乎敬則曰遷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宋主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天王家宫中皆哭宋主又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敬則為輔國將軍】十萬錢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謝朏在直當解璽綬陽為不知曰有何公事傳詔【中書舍人屬宣傳詔㫖】云解璽綬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卧傳詔懼使朏稱疾朏曰我無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乃以王儉為侍中解璽綬禮畢宋主出就東邸【光禄大夫王琨在晉世已為郎中至是攀車慟哭曰人以夀為歡老臣以壽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螘乃復頻見此事嗚咽不自勝百官雨泣 琨華從父弟】司空褚淵等奉璽綬詣齊宫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奉宋主為汝隂王築丹陽宫置兵守衛之奉朝請河東裴顗上表數齊主過惡掛冠徑去齊主怒殺之【太子賾請殺謝朏齊主曰殺之遂成其名正應容之度外耳久之因事廢于家】 齊以禇淵為司徒辭不受 淵從父弟炤【字彦宣】素非淵所為淵詣齊宫勸進時炤謂淵子賁【字蔚先】曰不知汝家司空將一家物與一家亦復何謂及淵拜司徒賀者滿座炤歎曰彦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户不幸遂有今日之拜使彦回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邪名徳不昌乃復有期頤之夀淵固辭不受 齊主令羣臣言事 齊主問為政于參軍劉瓛【字子珪沛國相人】對曰政在孝經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車之失加以寛厚雖危可安循其覆轍雖安必危矣齊主歎曰儒者之言可寶萬世于是復命羣臣各言得失【淮南宣城太守劉善明請除宋大明㤗始以來苛政以崇簡易給事黄門郎崔祖思言人不學不知道此悖逆禍亂所由生宜開文武二學令限外官各從所樂依方習業會稽太守閒喜公子良以臺使所在競作威福公私勞擾宜悉停止員外散騎郎劉思效言宋自大明以來漸見周徵賦有加乃至山澤之民不敢采食水草宜一新王度革正其失劉善明懷珍族弔聞喜公子良字雲英太子賾第二子】齊主皆加褒賞或付有司詳擇所宜奏行之 魏罷候官【太祖置事具前】 魏詔候官千數罪重受賄不列輕罪吹毛發舉宜悉罷之更置謹直數百人使防邏街術執喧鬭者而已自此吏民始安其業 齊褚淵王儉等進爵有差 賞佐命之功也處士何㸃【字子晳尚之之孫】戲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其贊曰淵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國家淵儉母皆宋公主故㸃云然 五月齊主蕭道成弑汝隂王滅其族 或走馬過汝隂王之門衛士恐有為亂者奔入殺王以疾聞齊主賞之遂殺宋宗室無少長皆死劉澄之【遵考之子】與褚淵善淵為之固請故遵考之族得免 齊立世子賾為太子諸子皆封王 冬十月魏遣梁郡王嘉【太武帝之孫】奉丹陽王劉昶伐齊先是齊主謂垣崇祖曰我新得天下索虜必以納劉昶為辭侵犯邊鄙夀陽當敵衝非卿無以制乃以崇祖為豫州刺史至是魏遣梁郡王嘉督兵奉昶伐齊許昶以克復舊業世胙江南稱藩于魏已而魏師攻齊夀陽不克【魏步騎號二十萬攻夀陽垣崇祖于夀陽城西北堰肥水堰北築小城周為深塹使數千人守之曰虜見城小以為一舉可得必悉力攻之以謀破堰吾縱水衝之皆為流屍矣魏人果攻小城崇祖著白紗帽乗肩輿上城决水下堰魏人馬溺死千數遂退】又攻朐山齊擊敗之 魏使高允議定律令 允先以老疾告歸尋以安車徵至平城拜中書監詔乘車入殿朝賀不拜復命允議定律令允時年九十餘而據律評刑志識無損【允以獄者人命所係常歎曰臯陶至徳也其後英六先亡劉項之際英布黥而王經世雖久猶有刑之餘釁况凡人能無咎乎】詔以允家貧養薄令樂部十人五日一詣允以娯其志朝晡給膳朔望致牛酒月給衣服綿絹入見備几杖問以政事 契丹【東胡種其先軻比能為魏所殺衆遂㣲保潢水之南黄龍之北至後魏時自號曰契丹】入附于魏【劉友益曰契丹始見此】 契丹莫賀弗勿干帥部落萬餘口入附于魏居白狼水東【水經注白狼水出右北平白狼縣東南流逕龍城西南又東南至遼東入于遼水 考白狼水即今之老河源出喀喇沁之明安山由故大寧城東逕古柳城黄龍之北與潢河合潢河即遼水之西一源古所稱饒欒水也】 【庚齊建元二年申魏太和四年】春二月齊檢定民籍 宋自孝建以來政綱弛紊簿籍訛謬至是詔黄門郎虞玩之【字茂瑶餘姚人】等更加檢定玩之上表以為元嘉中故光禄大夫傅隆【字伯祚亮族兄】年出七十猶自手書籍躬加隱校【隠審校覈也】今欲求治取正必在勤民令長愚謂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為正更立明科一聽首【式又反】悔迷而不返依制必戮若有虚昧州縣同科從之 齊以蕭鸞【即明帝】為郢州刺史 西昌侯鸞齊主兄道生【字孝伯】之次子也早孤齊主飬之恩過諸子 秋九月甲午朔日食 冬十月齊以何戢【字惠景偃之子】為吏部尚書 齊太子詹事何戢領選齊主以戢資重欲加侍中禇淵曰聖㫖每以蟬冕【漢以後侍中中常侍冠加黄金璫附蟬為飾揷以貂侍中揷左中常侍揷右】不宜過多臣與儉己左珥若復加戢則八座【令僕與列曹尚書為八座】遂有三貂帖以驍遊【驍騎將軍遊擊將軍】足矣乃加戢驍騎將軍 十一月齊制病囚診治之法 丹陽尹王僧䖍上言郡縣獄相承有上湯殺囚【謂囚或有病宜汗每上湯殺之】名為救疾實行寃暴愚謂囚病宜先刺郡【關白于郡也】求職司與醫對診逺縣家人省視然後處治從之 魏封王叡為中山王 叡幸于馮太后進爵為王置王官二十二人皆當時名士【明年叡卒贈諡立廟文士作誄者百餘人及自稱姻舊縗絰哭送者千餘人】 【辛齊建元三年酉魏太和五年】春正月齊敗魏師于甬城【即角城魏書水經注作角隋書作甬故城在今淮安府清和縣西南】 魏侵齊淮陽【晉郡唐省故城在今清和縣東南】圍軍主成買于甬城齊遣將軍李安民周盤龍【北蘭陵人】等救之買力戰而死盤龍子奉叔以二百人陷陳深入魏以萬餘騎張左右翼圍之或言奉叔已没盤龍馳馬奮矟直突魏陳所向披靡奉叔已出復入求盤龍父子兩騎縈擾魏數萬之衆莫敢當者遂敗退李安民等復追破之又敗之于淮陽 夏五月鄧至羌入貢于魏 鄧至者白水【注見前】羌也因地名自稱鄧至【今階州文縣西徼外有鄧至山下有鄧至城元和志鄧艾所至故名羌遂以為號也】國于宕昌【注見前】之南 秋七月己未朔日食 齊遣使如魏 齊使參軍車僧朗于魏魏主問曰齊輔宋日淺何故遽登大位對曰虞夏登庸身陟元后魏晉匡輔貽厥子孫時宜不同耳【先是宋遣使如魏因齊受禪遂留至是魏主宴羣臣坐僧朗于宋使下僧朗不肯就席宋使遂與忿詈劉昶隂使人刺殺僧朗魏人厚送其䘮并歸宋使】 九月魏以薛虎子【代人】為徐州刺史 淮北四州民不樂屬魏常思歸江南齊主多遣間諜誘之于是徐兖之民所在蠭起聚保五固【城名在兖州府滕縣薛河南今謂之堌城】推司馬朗之為主魏遣尉元薛虎子討之遂克五固斬朗之【朗之等先請援于齊齊主遣李安民以兵迎之安民赴救遲留五固遂陷】東南諸州悉平尉元徵還虎子為徐州刺史虎子表請屯田【表曰國家欲取江東必先須積穀彭城今在鎮之兵不減數萬資糧之絹人十二疋用度無準公私捐費今徐州良田十餘萬頃水陸肥沃清汴通流足以灌溉若以兵絹市牛可得萬頭興置屯田一嵗之中具給官食且耕且守不妨捍邊一年之收遇于十倍之絹暫時之耕足充數載之食五稔之後穀帛俱□非直戍卒豐飽亦有吞敵之勢矣】魏主從之虎子為政有惠愛兵民懷之會沛郡下邳太守以贓汚為虎子所案告虎子與江南通魏主曰虎子必不然推案果虚二人皆賜死 【壬齊建元四年戊魏太和六年】春正月齊以張緒【字思曼岱兄子】為國子祭酒【晉武帝置後因之】 置學生二百人 齊主道成殂太子賾立【是為武帝】 齊主有疾召褚淵王儉受遺詔輔太子遂殂【諡曰高皇帝廟號太祖武進㤗安陵】太子即位【太祖深沉有大量性清儉即位後身不御精細之物主衣中有玉導曰留此正長病源命碎之嘗言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令黄金與土同價 玉導南史作玉介導冠簪也】 夏六月齊主立子長懋【字雲喬】為太子 秋齊南康公褚淵死 初齊主在東宫嘗宴朝臣右衛率沈文季與淵語相失文季怒曰淵自謂忠臣不知死之日何以見宋明帝【淵入朝以腰扇障日征虜功曹劉祚曰作如此舉止羞面見人扇障何益淵曰□士不遜祥曰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 劉祥字顯徵穆之之孫】及是死世子賁恥其父失節服除遂不仕以爵讓其弟蓁【字茂緒】屏居墓下終身 魏以李崇【字繼長文成元皇后兄子】為荆州【魏置荆州于上洛領上洛上庸等郡】刺史魏以荆州巴氐擾亂以李崇為刺史發兵送之崇曰邊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詔代之自然安靖但須一詔而已不煩發兵自防使之懷懼也遂輕將數十騎馳至上洛宣詔慰諭民夷帖然崇命邊戍掠得齊人者悉還之由是齊人亦還其生口二境交和無復烽燧之警【崇後徙兖州刺史兖土舊多劫盗崇命村置一樓樓皆懸鼓盗發之處亂撃之旁村始聞者以一擊為節次二次三俄頃之聞聲布百里皆發人守險由是盗無不獲其後諸州皆效之】 冬十一月魏主始親祀七廟 命有司具儀法依古制備牲牢器服及樂章自是四時常祀皆親之 【癸齊世祖武帝賾水明亥元年魏太和七年】春齊復郡縣官田秩遷代以小滿為限 詔以邊境寧宴治民之官普復田秩【宋元嘉末以軍興郡縣丞尉並斷俸禄至是復之】先是宋以治民之官六年過久乃以三年為斷謂之小滿遷秩去來又不能依三年之制至是乃詔自今一以小滿為限 夏四月齊殺其尚書垣崇祖散騎常侍荀伯玉 齊主之為太子也自以年長與太祖同創大業朝事率皆專斷所信任左右張景真驕侈僭擬内外莫敢言司空諮議荀伯玉素為太祖所親厚宻以啟聞太祖怒命檢校東宫宣敕詰責收景真殺之齊主憂懼稱疾月餘太祖怒不解王敬則叩頭啓曰官有天下日淺太子無事被執人情恐懼願官往東宫解之因宣㫖裝束太祖不得已至東宫召諸王宴盡醉乃還伯玉由是愈見親信而齊主深怨之豫州刺史垣崇祖亦不親附太子其破魏兵還太祖召與宻謀齊主疑之及即位遷崇祖五兵尚書伯玉散騎常侍加意撫慰至是誣崇祖招結江北荒人【猶言荒野之人南朝以楚人為傖荒沔北為荒中】欲與伯玉作亂皆收殺之 五月齊殺其車騎將軍張敬兒 垣崇祖死敬兒内自疑㑹有人告敬兒貨易蠻中齊主疑其有異志時華林園設齋【南史作八□齋受釋氏戒也】朝臣皆預于坐收敬兒敬兒脫冠貂投地曰此物誤我遂殺之【敬兒好信夢初為南陽守妻尚氏夢一手熱為雍州夢一脾熱為開府夢半身熱敬兒意欲無厭謂所親曰吾妻復夢舉體熱矣齊主聞而惡之故見誅敬兒女為征北諮議謝超宗子婦超宗謂丹陽尹李安民曰往年殺韓信今年殺彭越尹將何計安民具啓之齊主數惡超宗輕慢收付廷尉賜死超宗靈運之孫也】 秋七月齊以王僧䖍為特進光禄大夫 初齊主以侍中王僧䖍為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僧䖍固辭開府謂兄子儉曰汝行登三事我若受此是一門二台司也吾實懼焉累年不拜至是齊主許之加特進【初與兄弟集會任子孫戲適僧逹跳下地作虎子僧綽正坐采蠟燭珠為鳯凰僧逹奪取打壞亦復不惜僧䖍累十二博棊既不墜落亦不重作嘆曰僧達俊奭當不減人然恐終危吾家僧綽當以名義見呉僧䖍必為長者位至三公已而皆如其言】 冬十月熒惑逆行入太㣲 齊有司請讓之齊主曰應天以實不以文我克己求治思隆惠政災若在我讓之奚益 十二月乙巳朔日食 【甲齊永明二年子魏太和八年】春正月齊以竟陵王子良為司徒子良少有清尚傾意賓客居鷄籠山開西邸聚古人器服以充之范雲【字彦龍南鄉舞隂人】蕭琛【字彦瑜惠開從子】任昉【字彦昇遐兄遥之子】王融【字元長僧達孫】蕭衍【字叔達齊太祖族子 胡三省曰蕭衍事始此】謝脁【字元暉述孫】沈約【字休文璞之子】陸倕【字佐公呉郡呉人】並以文學見親號曰八友柳惲【字文暢世隆子】王僧孺【字僧孺雅曾孫】江革【字休映濟陽考城人】范縝【字子真雲從兄】孔休源【字慶緒會稽山隂人】亦預焉子良篤好釋氏召致名僧講論佛法於邸閣營齋造經唄新聲或親為賦食行水世以為失宰相體【縝或稱無佛子良曰子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貴貧賤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蓆之上或關籬牆落糞溷之中墜茵蓆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殊因果何在縝又著滅神論以為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神之于形猶利之于刀未聞刀没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哉子良使王融謂之曰卿才美何患不至中書郎而故乖剌為此甚可惜也縝笑曰使縝賣論取官已至令僕矣蕭衍好籌畧有文武才幹王儉深器之曰蕭郎出三十貴不可言後子良啓以范雲為郡齊主曰聞其恒相賣㺯朕不復窮法當宥之以逺子良曰雲動相規諫諫書具存遂取以奏凡百餘紙辭皆切直齊主太息曰不謂雲能爾方使弼汝何宜出守太子嘗出東田觀獲顧謂賓客曰刈此亦殊可觀衆皆唯唯雲獨曰三時之務實為長勤伏願殿下知稼穡之艱難無狗一朝之宴逸 東田在上元縣東】 夏六月齊以茹法亮【呉興武康人】為中書舍人 時中書舍人四人各住一省謂之四户以法亮及吕文顯【臨海人】等為之權傾朝廷餉遺嵗數百萬法亮語人曰何須求外禄此一户中年辦百萬後天文有變王儉極言文顯等專權徇私所致齊主不能改 秋魏始班禄 魏舊制户調帛二疋絮二觔絲二觔榖二十斛又入帛一疋二丈委之州庫以供調外之費所調各隨土所出至是始班俸禄戸增調帛三疋榖二斛九斗以給之調外亦增二疋舊律枉法十疋義贓【謂私情餉遺雖非乞取亦計所受論贓】二十疋罪死至是禄行之後義贓一疋枉法無多少皆死秦益州刺史李洪之【本名文通恒農人】以外戚貴顯首以贓敗賜死餘守宰死者四十餘人受禄者無不跼蹐賕賂殆絶然吏民犯他罪者魏主悉寛之疑罪奏讞多減死徙邊都下決大辟嵗不過五六人州鎮亦簡久之淮南王佗【道武帝孫陽平王熙子】奏請依舊斷禄太后詔羣臣議中書監高閭【字□士漁陽雍奴人】言饑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給禄則亷者無濫貪者勸慕不給則貪者得肆其姦亷者不能自保詔從之【□又表請依秦漢故事于六鎮之北築長城擇要害地開門造城置兵捍守計六鎮東西不過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歩之地用卜萬人一月可就雖有暫勞可以永逸几長城有五利罷□防之兵一也北部放牧無抄掠之患二也登城勸敵以逸待勞三也息無時之備四也嵗常逰運永得不匱五也魏主優詔答之 六鎮武川撫宜懐朔懷荒柔元禦彜杜佑曰並在馬邑雲中界】 冬十月齊以長沙王晃【字宣明高帝第四子】為中書監 初太祖臨終以晃屬齊主使處輦下近藩勿令逺出且曰宋氏若非骨肉相殘他族豈得乘其汝深誡之舊制諸王在都惟得置捉刀【執刀以衛左右者】四十人晃自南徐州刺史罷還私載數百人仗齊主怒將糾以法豫章王嶷叩頭流涕曰晃罪誠不足宥陛下當憶先朝齊主垂泣而罷然終不被親寵【武陵王宣昭嘗侍宴醉㐲地貂抄肉拌齊主笑曰肉汗貂對曰陛下愛羽毛而疎骨肉齊主不悅】 十一月齊以始興王鑑【字宣徹高帝第十子】為益州刺史 益州大度獠【大度即今大渡河也古曰渽水出四川茂州徼外逕稚州寧逺至嘉定府入江獠竹絞反西南夷别種】恃險驕恣刺史陳顯達遣使責其租賧【吐濫反夷人以財贖罪曰賧】獠殺其使顯達夜襲斬之益州自晉氏以來俱用名將為刺史至是齊主以鑑為之徵顯達為中䕶軍時劫帥【夷帥也】韓武方聚黨為暴郡縣不能禁鑑至武方出降長史請殺之鑑曰殺之無以勸善乃啓請宥之于是蠻夷為㓂者望風降附鑑在州喜文學器服如素士蜀人悅之【鑑之至蜀也或云顯逹不肯就徵鑑曰顯逹立節本朝必自無此居二日顯逹移家出城矣顯達以門寒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貴凌人而諸子多事豪侈顯達曰塵尾蠅拂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取而燒之】 【乙齊永明三年丑魏太和九年】春正月魏禁䜟緯巫卜 詔曰圖䜟之興出于三季既非經國之典徒為妖邪所憑今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論又嚴禁諸巫覡及委巷卜筮非經典所載者 齊復立國學 先是齊以國恤罷國子學【在建元四年】至是復立之釋奠先師用上公禮 三月魏主封諸弟為王 太后置學館選師傅以教諸王始平王勰【字彦和】最賢敏而好學魏主尤愛之後徙封為彭城王 夏五月齊以王儉領國子祭酒 初宋太祖置總明觀以集學士齊主以國學既立乃省之時王儉領國子祭酒詔于儉宅開學士館以總明四部書【儒道文史之書分為甲乙丙丁四部】充之儉少好禮學及春秋言論造次必于儒者撰次朝儀國典晉宋故事無不諳憶當朝理事斷決如流發言下筆皆有音彩十一日還學監試諸生巾卷【巨員反武冠也】在庭劍衛令史儀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揷簪朝野多慕效之儉曰江左風流宰相惟有謝安意以自比 秋七月魏以梁彌承為宕昌王 初宕昌王梁彌機死子彌博立為吐谷渾所逼奔仇池魏仇池將穆亮【代人羆之弟】以彌承為衆所附擊走吐谷渾立之而還後齊亦以彌承為河涼二州刺史 冬十月魏詔均田 初魏民多䕃附【附于豪强之家以求䕃庇】䕃附者無官役而豪强徵斂倍于公賦給事中李安世【趙郡平棘人孝伯兄子】上言嵗饑民流田業多為豪右所占雖桑井難復宜更均量使力業相稱又所争之田宜限年斷事久難明悉歸今主以絶詐妄魏主善之由是始議均田十月詔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不種樹之地】四十畝婦人二十畝奴婢依良丁【良人成丁者】牛一頭受田三十畝限止四牛所授之田率倍之三易之田【不易之地嵗嵗可種一易之地兩嵗一種再易之地三嵗一種】再倍之以供耕作及還受之盈縮人年及課則受田老免及身没則還田奴婢牛隨有無以還受初受田者男夫給二十畝課種桑五十株桑田皆為世業終身不還恒計見口有盈者無受無還不足者受種如法盈者得賣其盈諸宰民之官各隨給公田有差更代相付賣者坐如律 【丙齊永明四年寅魏太和十年】春正月朔魏主朝㑹始服衮寃 齊討富陽【即漢富春縣晉改名今屬浙江杭州府】賊唐㝢之平之 初齊太祖命虞玩之等檢定黄籍【編户之文以黄表之事見前】齊主即位别立校籍官置令史收括嚴切又以外監吕文度【會稽山隂人】言上籍被却者悉充逺戍民多逃亡避罪富陽民唐㝢之因以邪術倡亂衆至三萬稱帝于錢塘攻陷東陽【注見前】殺太守齊發禁兵擊斬之進平諸郡【時禁兵乘勢縱掠軍還軍主陳天福坐棄市天福齊主寵將也既伏誅内外皆震肅】遣使慰勞遭賊郡縣百姓被驅逼者悉無所問【後永明九年詔免前却籍戌邊者】 武都王楊後起卒種人集始立 集始文之子也先是文既卒齊以其從子後起【難當之孫】為武都王後起亦受命于魏及是後起卒集始為白水【楊氏所置郡】太守齊授以父爵如故後集始朝魏魏以為南秦州刺史武興王【今陜西漢中府畧陽縣本晉武興戌後為楊氏所據自號武興國】 魏置三長定民户籍 魏無鄰黨之法惟立宗主督䕶民多隱冒三五十家始為一户内秘書令李沖請定民籍【畧曰宜準古法五家立鄰長五鄰立里長五里立黨長擇鄉人彊謹者為之鄰長復一夫里長二夫黨長三夫三載無過則升一等其民調一夫一婦帛一疋粟二石大率十疋為公調二疋為調外費三疋為百官俸此外復有雜調八十一子不從役孤老貧病不能自存者三長迭養食之】詔百官議中書令鄭羲【字幼鄰滎陽開封人】等以為不可沖力持之遂從其議民始皆愁苦豪彊者尤不願既而課調省十餘倍上下安之 夏四月魏制五等公服【胡三省注公服朝廷之服五等朱紫緋緑青也】 已復給尚書五等爵以上朱衣玉佩大小組綬 秋九月魏作明堂辟雍【改中書學為國子學】 魏分置州郡 凡三十八州二十五州在河南十三州在河北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三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 南北朝 【丁齊永明五年魏夘太和十一年】春正月魏定樂章 初魏主詔有司議定雅樂當時無有知者至是始集新舊樂章非雅者除之後復簡制樂官命中書監高閭參定【在太和十一年】 魏光禄大夫咸陽公高允卒【諡曰文】 允厯事五帝【太武景穆文成獻文及高祖】出入三省【尚書中書秘書】五十餘年未嘗有譴魏主甚重之允仁恕簡静雖處貴重情同寒素執書吟覽晝夜不去手誨人以善恂恂不倦篤親念故無所遺棄顯祖徙青徐望族于代多允婚媾流離饑寒允傾家賑施咸得其所又隨其才行薦之于朝議者多以初附間之允曰任賢使能何有新舊至是卒年九十八【贈司空】 二月齊敗魏師取舞陽 先是齊荒人桓天生自稱桓元宗族據河南故城【在南陽府新野縣劉宋僑置齊廢】請兵于魏齊遣將軍陳顯逹戴僧静等討之至是天生引魏兵至沘陽【漢縣明改泌陽今屬南陽府】顯逹遣僧静等與戰大破之天生退保沘陽僧静圍之不克齊以顯逹為雍州刺史進據舞陽城【明年天生復引魏兵出據隔城齊將軍曹虎擊破魏兵遂拔隔城斬其太守天生棄城走已而魏築城于醴陽陳顯逹攻拔之進攻沘陽魏鎮將韋珍憑城拒戰顯逹乃還 隔城醴陽城故址俱在南陽府桐栢縣曹虎字士□下邳人】 魏大旱秋七月詔有司賑貸 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牛疫民死齊州刺史韓麒麟上表【畧曰京師民庶不田者多遊食之口三分居二豐稔積年矜夸成俗貴富之家童妾袨服工商之旅僕隷玉食而農夫缺糟糠蠶婦乏短褐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蕪愚謂凡侈異之物皆宜禁斷吉凶之禮備為格式勸課農桑嚴加賞罰數年之中必有盈贍往年比校户貫租賦輕少雖于民為利而不可長久脫有戎役或遭天災恐供給之方無所取濟請減絹帛増穀租年豐多積嵗儉出賑所謂私民之榖寄積于官官有宿積則民無荒年矣】于是詔有司開倉賑貸聽民出闗就食遣使造籍以分去留所過給糧所至三長【見前】贍養之又詔罷無益之作出宫人不執機杼者【時魏久無事府藏盈積盡出御府衣服珍寶太官雜器大僕乘具内庫弓矢刀鈴十分之八外府衣物繒布絲纊非供國用者以大半班賚百司下至工商皂隸逮于六鎮邊戍畿内孤寡貧癃有差後又詔犯死刑而親老無他子旁親者以聞】 八月柔然侵魏魏人擊敗之高車阿伏至羅自立為王柔然伏古敦可汗殘暴部衆離心八月㓂魏邊魏以尚書陸叡【代人麗子】為都督擊破之初高車阿伏至羅有部落十餘萬役屬柔然伏古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羅諌不聽怒與從弟窮竒帥部落西走自立為王二人甚親睦分部而立伏古敦擊之屢為所敗乃引衆東徙 冬十二月魏以高祐【字子集允從祖弟】為西兖州【此魏天興初所置兖州也治滑臺城皇興中得宋兖州故于此稱西太和十八年改為東郡屬司州至後孝昌中别置西兖州治定陶地形志所載甚明質實不詳目中出鎮滑臺之文而以定陶之西兖釋此誤矣】刺史 魏主問祐曰何以止盗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事俱見前】况盗賊人也茍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祐又言今之選舉不採職治之優劣専簡年勞之多少非所以盡人才也若停薄藝棄朽勞惟才是舉則官方穆矣又勲舊之臣才非撫民者可加以爵賞不宜委以方任所謂王者可私人以財不可私人以官者也魏主善之】及出鎮滑臺命縣立講學黨立小學 【戊齊永明六年魏辰太和十二年】冬齊呉興饑 西陵戍主杜元懿言呉興無秋會稽豐登商旅往來倍多常嵗牛埭【今紹興府蕭山縣西有西興塲即六朝時西陵牛埭用牛挽船過埭故名】稅格日可增倍乞與領攝一年格外可長四百許萬會稽行事顧憲之【字士思呉郡呉人】議以為不可【憲之言始立牛埭非逼蹴以取稅也以風濤迅險濟急利物耳領監者不逹其本各務己功或禁遏他道或空稅江行今呉興薦饑民流衆散舊格尚減將何以加元懿不仁幸災榷利若事不副言懼加譴詰必百方侵若為公賈怨愚又以便宜者非能于民力之外用天分地率皆即日不宜于民方來不便于公名與實反有乖政體凡如此等宜加深察】齊主納之而止 魏主詔羣臣言事 秘書臣李彪【字道固頓邱衛國人】上封事陳安民之術【畧曰豪貴之家奢僣過度第宅車服宜為等制又國之興亡在冢嗣之得失宜準古立師以訓導太子又漢置常平倉以救匱乏去嵗京師不稔移民就豐既廢管生且損國體宜豫儲倉粟安而給之請析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師度支嵗用之餘各立官司年豐糴粟積之于倉儉則加私之二糶之于人年登則常積嵗凶則直給數年之中榖積而人足矣又請于河表七州之人擢其門才引令赴闕隨能序之以廣聖朝均新舊之義以懷江漢歸有道之情又父兄有犯子弟當素服肉袒詣闕請罪子弟有坐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足以敦厲凡溥又朝臣遭親䘮者假滿赴職衣錦乘軒鳴玉垂緌傷人子之道虧天地之經愚謂凡遭大父母父母䘮者皆令終服或起令視事但綜司出納敷奏國慶一令無預 河表大河之外七州荆兖豫洛青徐齊也】魏主悉從之由是公私豐贍水旱有備 【己齊永明七年魏巳太和十三年】夏五月齊中書監南昌公王儉卒儉卒禮官欲諡為文獻吏部尚書王晏素與儉不平啟齊主曰此諡宋氏以來不加異姓出謂人曰平頭憲事已行矣乃諡文憲儉常薦御史中丞徐孝嗣【字始昌湛之之孫】自代至是徵為五兵尚書【通考魏置五兵尚書五兵謂中兵外兵騎兵别兵都兵也晉以後皆有之】 秋八月魏遣使如齊冬十二月齊遣使如魏 魏久與齊絶魏主欲遣使令羣臣議尚書游明根曰朝廷不遣使者又築醴陽其直在彼今復遣使不亦可乎由是通好明年齊人歸魏隔城之俘 齊以張緒領揚州中正江斆【字叔文湛之曾孫】為都官尚書【宋置領都官水部庫部功論四曹】 長沙王晃【字宣明太祖第四子】屬張緒用呉興聞人邕緒不許晃使固請緒正色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安得見逼中書舍人紀僧真得幸于齊主請于齊主曰臣出自武吏階榮至此無復所須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齊主曰此由江斆謝瀹【字義潔朏之弟】可自詣之僧真詣斆登榻坐定斆顧左右曰移吾牀逺客僧真喪氣而退告齊主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 【庚齊永明八年魏午太和十四年】秋七月齊荆州刺史巴東王子響【字雲音齊主第四子】有罪㐲誅 子響有勇力好武事自選帶仗左右六十人數以牛酒犒之私作錦袍絳襖欲以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宻聞子響執寅等殺之齊主欲遣戴僧静討之僧静曰巴東王年少長史執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忽遣軍西上人情惶懼齊主心善之乃别遣衛尉胡諧之【豫章南昌人】將軍尹畧中書舍人茹法亮詣江陵勅之曰子響若束手來歸可全其命諧之至築城燕尾洲【在今荆州府江陵縣西南】子響白服登城遣使云天下豈有兒反今便單舸還闕受殺人之罪何築城見捉耶尹畧獨答曰誰將【引也】汝反父人共語子響灑泣乃殺牛具酒饌餉臺軍畧棄之江流子響呼法亮求見傳詔法亮執其使子響怒遣兵西渡與臺軍戰臺軍敗畧死諧之逃齊主又遣丹陽尹蕭順之【字文緯梁武帝父】將兵繼至子響即日乘舴艋【小船也】赴建康太子長懋素忌子響宻諭順之早為之所勿令得還子響見順之欲自申明順之不許于射堂縊殺之久之齊主遊華林園見一猿透擲悲鳴左右曰猿子前日墜崖死齊主因嗚咽流涕順之慚懼而卒【臺軍焚江陵府舍皆盡齊主以南湯樂藹為荆州治中藹繕廨舍數百區頃之咸畢而役不及民荆民稱之 樂藹字蔚逺南陽淯陽人】 九月魏太后馮氏殂【諡文明太皇太后】 魏主勺飲不入口者五日哀毁過禮羣臣諌之始進一粥王公表請定兆域詔曰奉侍梓宫猶希髣髴山陵遷厝所未忍聞王公固請乃永固陵【先是魏主如方山馮太后樂其山川曰他日必我于此乃營夀陵作永固石室及是太后殂遂方山不從金陵之兆 方山在大同府大同縣北永固陵在其上】太尉丕等請抑至情奉行舊典魏主曰祖宗情専武畧未修文教朕仰禀聖訓庶習古道論時比事與先世不同又問游明根等曰聖人制卒哭之禮授服之變皆奪情以漸今旬日之間言及即吉得無傷于禮乎對曰踰月而而即吉此金冊遺㫖【以太后遺㫖書之金冊也】魏主曰金冊之㫖羣公之請慮廢政事朕今不敢闇黙不言以荒庶政惟縗麻廢吉禮朔望盡哀誠故専欲行之秘書丞李彪曰漢明徳馬后保養章帝后崩不淹旬尋已從吉章帝不受譏明徳不損名願陛下察之魏主曰朕眷戀衰絰實情所不忍豈徒茍免嗤嫌且公卿每稱四海晏安禮樂日新可以參美唐虞今乃苦奪朕志使不踰魏晉何耶又曰古王者亦有除衰而諒闇終喪者若不許朕衰服則當除哀拱黙委政冢宰二事惟公卿所擇明根曰淵黙不言大政將曠仰順聖心請從衰服魏主曰朕在不言之地不應如此喋喋但公卿欲奪朕情遂成往復追用悲絶遂號慟而入羣臣亦哭而出【初太后忌魏主英敏恐不利于己盛寒誾于空室絶食三日欲廢之魏主無憾意又有宦者譖于太后太后杖之及太后殂魏主亦不復問】 冬十月齊議鑄錢不果行 初齊太祖以南方錢少更欲鑄錢建元末奉朝請孔顗上言【畧曰鑄錢之弊在輕重屢變重錢患難用而難用為累輕輕錢弊盗鑄而盗鑄為禍深民所以盗鑄嚴法不能禁者由上惜銅愛工不詳慮其為患也漢興鑄輕錢巧偽者多及鑄五銖民計其費不能相償私鑄益少此不惜銅不愛工之效也宋□帝鑄四銖至景和錢益輕雖有周郭而鎔冶不精于是盗鑄紛紛而起不可復禁此惜銅愛工之驗也自漢至宋五百餘年制度世有興廢而不變五銖者明其輕重可法得貨之宜故也自晉氏不鑄錢後經㓂戎水火所失嵗多愚以為宜如舊制大興鎔鑄錢重重五銖一依漢法嚴斷翦鑿輕小破缺無周郭者不得行官錢小者銷以為大利貧良之民塞姦巧之路錢貨既均百姓樂業矣】太祖然之使州郡大市銅炭會晏駕事寢是嵗益州行事劉悛【字士操彭城人】言嚴道銅山【注見前】舊鑄錢處可以經畧齊主從之頃之以功費多而止 【辛齊永明九年魏未太和十五年】春正月魏主始聽政 魏主自居太后之喪至是始聽政于皇信堂之東室【已而魏主謁永固陵設薦于太和廟始薦蔬食追感哀哭終日不飯侍中馮誕等諫經宿乃飯罷朝夕哭馮誕字□正熙之子】 二月齊遣使如魏夏四月魏遣使如齊 散騎常侍裴昭明【駰之子】侍郎謝竣如魏弔欲以朝服行事主客曰弔有常禮何得以朱衣入昭明等曰受命本朝不敢輙易往還數四魏主命著作郎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與之言昭明曰魏朝不聽使者朝服出何典禮淹曰羔裘元冠不以弔此童稚所知也昭明曰齊高皇帝之喪魏遣李彪來弔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為疑何今日而見逼邪淹曰齊不能行亮隂之禮踰月即吉彪不得主人之命固不敢以素服往厠其間今皇帝仁孝居廬食粥豈得以此方彼乎昭明曰三王不同禮孰能知其得失淹曰然則虞舜高宗非邪昭明竣相顧而笑曰非孝者無親何可當也乃對曰弔服唯主人裁之然違命本朝返必獲罪淹曰使彼有君子卿將命得宜且有厚賞若無君子卿出而光國得罪何傷自當有良史書之乃以衣㡊給之【魏主嘉淹之敏遷侍郎賜絹百疋】四月魏遣員外㪚騎常侍李彪等聘于齊齊為置燕設樂彪辭曰主上孝思罔極興墜正失朝臣雖除衰絰猶以素服從事使臣不敢承奏樂之賜從之【彪凡六奉使齊主甚重之將還親送至瑯邪城命羣臣賦詩以寵之 瑯邪城晉僑郡在江乘齊徙白下在今上元縣西北】 五月魏主更定律令親决疑獄 魏主更定律令于東明觀親决疑獄命李冲議定輕重潤色辭㫖然後書之【冲忠勤明斷加以慎宻為魏主所委情義無間舊臣貴戚莫不心服中外推之】 秋八月魏正祀典 魏主銳意復古尤重祭典先是親祀南郊始備大駕又祭方澤【太和十三年】既而復作明堂營太廟【是年四月】定廟祧之制【詔尊烈祖為大祖以世祖與顯祖為二祧餘皆以次遷 二祧禮記祭法逺廟為祧有二祧正義曰廟在應遷之例故曰逺特為功徳而留故曰祧祧之為言超也二祧者二廟不遷以遷廟之主藏焉】考六宗之禮【六宗之說凡十有一家魏主以六宗即天皇大帝及五帝之神既祭南郊無煩别立六宗之位】正禘祫之名【魏主問羣臣以禘祫之義鄭王是非安在游明根從鄭高間從王詔圜丘宗廟皆有禘名從鄭禘祫并為一祭從王著之于令 俱是年之七月】至是詔朝日以朔夕月以朏【時議朝日夕月皆欲以二分之日于東西郊行禮魏主從前秘書監薛謂說用朔朏朏月之初生三日也】又宗廟四時之祭祀舊用中節自後改用孟月擇日而祭【魏舊制每嵗祀天于西郊魏主與公卿從二十餘騎戎服遶壇謂之蹋壇明日戎服登壇祀畢又遶壇謂之遶天至是罷之又罷羣祀之非典者四十餘所】 九月魏主祥祭于廟冬十月謁永固陵十一月魏主禫祭遂祀圜丘明堂饗羣臣遷神主于新廟 有司上言求卜祥日詔曰筮日求吉既乖敬事之志又違永慕之心今直用晦日前一日夜宿于廟帥羣臣哭已易服【縞冠革帶黒屨侍臣易服黒介幘白絹單衣革帶烏屨】遂哭盡一夜明日易祭服【縞冠素紕白布深衣繩屨侍臣去幘易幍】既祭出廟立哭久之乃還十月謁永固陵毁瘠尤甚【司空穆亮諫曰王者為天地所子為萬民父母未有子過哀而父母不戚父母憂而子獨悦豫者也今和氣不應風旱為灾願陛下襲輕服御常膳庶使天人交慶詔曰孝悌之至無所不通今飄風旱氣皆誠慕未濃幽顯無感也所言過衷之咎諒為未衷】十一月禫祭始服衮冕易黑介幘素紗深衣拜陵而還冬至祀圜丘遂祀明堂臨太華殿服通天冠綘紗袍以餐羣臣樂懸而不作服衮冕辭太和廟帥百官奉神主遷于新廟 齊律書成 齊主留心法令詔獄官詳正舊注【晉張斐杫預所注律也宋㤗始以來用之律文簡約或一章之中兩家所處生殺頓異臨時吏得為姦】詔公卿參議竟陵王子良總其事衆不能一者制㫖平决是嵗書成【廷尉孔稚珪表言律文雖定茍用失其平則寃魂猶結古之名流多有法學今之士子莫肯為業縦有習者世議所輕將恐此書永淪胥吏之手矣今若置律助教國子有欲讀者䇿試擢用庶幾士流勸慕詔從之事竟不行 孔稚珪字徳璋山隂人】 【壬齊永明十年魏申太和十六年】春正月魏主宗祀明堂 朔之次日魏主宗祀顯祖于明堂以配上帝遂登靈臺以觀雲物降居青陽左个布政事越二日始以太祖配南郊【是春二月魏主始朝日于東郊自是朝日夕月皆親之】 魏定行次【五行之次】為水徳 魏主命羣臣議行次高閭以魏得姓出于軒轅宜為土徳李元等以為司馬祚終而拓跋受命不可捨晉而為土穆亮等皆附其議乃詔為水徳祖申臘辰 魏修堯舜禹周公孔子之祀 祀堯于平陽舜于廣【漢縣晉改大寗後廢故城在今宣化府宣化縣】禹于安邑周公于洛陽皆戍牧守執事其宣尼之廟祀于中書省改諡曰文聖尼父親行拜祭 齊大司馬太傅豫章王嶷卒【諡曰文獻】 嶷性仁謹亷儉不事財賄齋庫失火燒荆州還資【嶷自荆州還為揚州】評直三千餘萬杖主局數十而已疾篤遺令諸子曰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貧富此自然之理無足以相陵侮也及卒第庫無見錢敕月給錢百萬贈假黄鉞都督丞相喪禮皆如漢東平獻王故事 秋七月吐谷渾遣子入朝于魏 初魏主召吐谷渾王伏連籌入朝不至而修洮陽【注見前】泥和【魏書作洪和故城在今鞏昌府洮州】二戍置兵焉魏遣兵伐之拔二戍及馮太后之喪使人告哀伏連籌拜命又不恭羣臣請討之魏主不許又請還其貢物魏主曰貢物乃人臣之禮今而不受是棄絶之彼雖欲自新其路無由矣因命歸洮陽泥和之俘于是吐谷渾遣其世子賀虜頭入朝于魏 魏遣使如齊 魏散騎常侍宋弁【字義和隱之孫】聘于齊及還魏主問江南何如弁曰蕭氏父子無大功于天下既以逆取不能順守政令苛碎賦役繁重朝無股肱之臣野有愁怨之民其得没身幸矣非貽厥孫謀之道也【是冬十二月齊蕭琛范雲聘于魏魏主甚重之親與談論顧謂羣臣曰江南多好臣侍臣季元凱曰江南多好臣嵗一易主江北無好臣百年一易主魏主主甚慙】 八月魏主養老于明堂 以尉元為三老游明根為五更魏主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肅拜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勸以孝友化民又養國老庶老于階下禄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齊詔太子家令沈約撰宋書 約撰宋書疑立袁粲傳齊主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約又多載宋世祖太宗諸鄙凟事齊主曰孝武事迹不容頓爾我昔經事明帝卿可思諱惡之義于是多所刪除 【癸齊永明十一年酉魏太和十七年】春正月齊太子長懋卒 齊主晚年好遊宴尚書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内外太子性奢靡治堂殿園囿過于上宫而莫敢以聞者及卒齊主乃見其服玩大怒敕皆毁除【太子素惡西昌侯鸞嘗曰我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當由其福薄故也及鸞得政太子子孫無遺焉】 二月齊雍州刺史王奐【字彦孫彧兄子】有罪伏誅 奐惡寧蠻長史劉興祖誣其搆扇山蠻殺之齊主大怒遣中書舍人吕文顯等收奐敕鎮西司馬曹虎會之奐子彪素凶險奐不能制輙發州兵閉門拒守奐門生鄭羽叩頭啟奐乞迎臺使奐曰我不作賊欲先遣啟自申正恐曹吕輩小人相陵藉故且閉門自守耳彪遂出與虎戰兵敗走歸司馬黄瑶起長史裴叔業【聞喜人居襄陽】等起兵攻奐斬之執彪及弟爽弼并誅之彪弟肅【字恭懿】獨得脫奔魏 夏四月齊主立其孫昭業【字元尚】為太孫 東宫文武悉起為太孫官屬 秋七月魏立子恂為太子 初恂始生文明太后以恂當為太子乃賜其母林氏【平原人】死自撫養之及長太后親為立名字【字元道】至是魏主以為太子 魏詔大舉伐齊 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恐羣臣不從乃議大舉伐齊欲以脇衆命太常卿王諶筮之遇革魏主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吉孰大焉任城王澄【字道鎮景穆帝孫】曰陛下奕葉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師而得革命之象未為全吉也魏主厲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衆邪澄曰社稷雖為陛下之有臣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邪魏主還宫召澄屏人謂曰今日之舉誠為不易但國家興自朔土徙居平城乃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因此遷宅中原卿以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經畧四海此周漢之所以興隆也魏主曰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奈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斷自聖心彼亦何所能為魏主曰任城吾之子房也于是戒嚴發露布及移書稱當南伐 齊主賾殂太孫昭業立【是為廢帝鬱林王】以竟陵王子良為太傅蕭鸞為尚書令 齊主聞有魏師詔發徐揚民丁廣設召募以備之竟陵王子良于東府募兵板中書郎王融寧朔將軍使典其事【融躁于名利自恃人地三十内望為公輔嘗夜直省中撫案歎曰為爾寂寂鄧禹笑人行逢朱雀桁開喧湫不得進槌車壁歎曰車前無八騶何得稱丈夫子良愛其文學特親厚之】會齊主不豫召子良甲仗入侍齊主慮朝野憂惶力疾召樂府奏伎子良日夜在内太孫間日參承俄而齊主疾亟蹔絶太孫未入融欲矯詔立子良詔草已立適太孫至融戎服絳衫于中書省閤口斷其仗不得進頃之齊主復蘇問太孫所在召入以朝事委僕射西昌侯鸞乃殂【諡武皇帝廟號世祖世祖留心政事務總大體嚴明有斷郡縣久于其職故永明之世百姓豐樂盗賊屏息然頗好遊宴華靡之事常言恨之未能頓遣及殂遺詔子良輔政鸞知尚書事内外事無大小悉與鸞參决】融以子良兵禁諸門鸞聞之馳至雲龍門不得進鸞曰有敕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孫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融知不遂釋服還省歎曰公誤我矣初齊主昭業養于子良妃袁氏慈愛甚著及王融有謀遂深忌之以子良居中書省遣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仗防之既成服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遂稱遺詔以鸞為尚書令子良為太傅【世祖于武進景安陵】 魏主發平城 魏主發平城南伐步騎三十餘萬使太尉丕廣陵王羽【字叔翻獻文帝子】留守 齊中書郎王融有罪伏誅 齊主深怨王融即位十餘日即收融下廷尉獄融求援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賜死融臨死歎曰若不為百嵗老母【融母謝恵宣女教融書學】欲吐一言融意欲指斥齊主東宫時過失也【齊主性慧辯美容止而矯情飾詐隂懷鄙慝初從竟陵王在西州每宻就富人求錢夜開後閤與左右滛宴諸營署所愛皆逆加官爵疏于黄紙使囊盛帶之許南面之日依此施行侍文恵太子疾及居䘮憂容號毁裁還私室即歡笑酣飲常令女巫楊氏禱祀速求天位及太子卒謂由楊氏之力呼為楊婆民間為作楊婆兒歌及為太孫世祖有疾又令楊氏禱祀與何妃書作一大喜字而三十六小喜字繞之侍世祖疾言發淚下世祖以為必能負荷大業臨終執其手曰若憶翁當好作遂殂大歛始畢悉呼世祖諸伎備奏衆樂及輼輬車未出端門亟稱疾還于閤内奏胡伎鞞鐸之聲響震内外】 九月魏主至洛陽罷兵冬十月營洛都 魏主至洛陽霖雨不止詔諸軍前發魏主戎服執鞕乘馬而出羣臣稽首馬前泣諫魏主乃諭曰今者興發不小動而無成何以示後茍不南伐當遷都于此王公以為何如南安王楨【景穆帝子】進曰陛下輟南伐之謀遷都洛陽此臣等之願蒼生之幸也時舊人雖不願内徙而憚于南伐無敢言者遂定遷都之訃罷兵十月徴穆亮【字幼輔羆之弟】與李冲將作大匠等經營洛都設壇于滑臺城東以告行廟遣澄還平城諭留司百官聞者盡駭澄援引古今以曉之衆乃開㐲【謂曉諭以發其䝉莫不厭伏也】澄還報魏主喜曰非任城朕事不成 魏以王肅為輔國將軍 王肅見魏主于鄴陳伐齊之策魏主與之言不覺促席移晷自是器遇日隆人莫能間或屏左右語至夜分自謂相得之晚時魏主方議興禮樂變華風凡威儀文物皆肅所定 齊益州刺史劉悛坐贓禁錮 初悛罷廣司二州傾貲以獻世祖家無留儲【世祖嘗幸悛宅悛捧金澡盆面廣三尺愛姬執金澡罐受四升以充沃盥因以奉獻納之】及齊主即位以悛所獻減少怒欲殺之西昌侯鸞救之得免猶禁錮終身 【甲齊主昭業隆昌元年昭文延興元年高戌宗明帝鸞建武元年魏太和十八年】春正月齊以隨王子隆【字雲興武帝第八子】為撫軍將軍 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蕭衍與同謀荆州刺史隨王子隆有文才鸞欲徴之恐其不從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止須折簡耳乃召子隆為撫軍將軍【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舊將鸞疑之以衍為寧朔將軍戌夀陽慧景懼白服出迎衍撫安之 崔慧景字君山東武城人】 魏主南廵祭比干墓【注見前】 魏主過比干墓祭以太牢自為文曰嗚呼介士胡不我臣 齊蕭鸞殺直閣將軍周奉叔 齊主昭業寵幸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有司相語曰寧拒至尊敕不可違舍人命】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遊走市里擲塗賭跳作諸鄙戲世祖聚錢及金帛不可勝計未期嵗用垂盡西昌侯鸞數諫不從心忌鸞欲除之以衛尉蕭諶【字彦孚世祖族子】征南議蕭坦之【字君平齊宗室】皆祖父舊人甚親信之【何后亦淫泆與左右楊珉通齊主恣之齊閤夜開無復分别鸞遣坦之入奏誅珉何后流涕救之坦之固請齊主不得已而許之鸞又啟誅徐龍駒齊主亦不能違而心忌鸞益甚】諶坦之見齊主狂縱日甚恐禍及已乃更勸鸞廢立隂為耳目齊主不之覺也周奉叔恃勇挾勢陵轢公卿每語人曰周郎刀不識人鸞忌之使二人說齊王出奉叔為外援以為青州刺史將之鎮稱敕召入毆殺之 魏中書侍郎韓顯宗【字懋卿麒麟子】上書言事 魏主如洛陽西宫顯宗上書陳四事【其一以為竊聞輿駕今夏不廵三齊當幸中山蠶麥方急何以堪命願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其二以為洛陽宫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譏其奢宜加裁損北都富室競以第舍相尚宜因遷徙為之制度端廣衢路通利溝渠其三以為陛下之還洛陽輕將從騎王者于闈闥之内猶施警䠋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為陛下日對百辟心虞萬幾景昃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非所以嗇神養性也】魏主頗納之顯宗又上言【以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其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别貢門望何用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何益于時益于時者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聖主不耻以為臣苟非其才雖三后之裔墜于皂隸矣又刑罰之要在于明當今内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争以深刻為無私迭相敕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讐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蓋由于此又昔周居洛邑猶存宗周漢遷東都京兆置尹春秋之義邑有宗廟曰都况代京陵廟所託王業所基而可同之郡國乎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又古者四民異居欲其業専志定太祖劍基分别士庶不令雜居工伎屠㳓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久而混殽今聞洛邑居民之制専以官位相從不分族類夫官位無常朝榮夕悴衣冠皂不日同處欲使工伎之家習士人風禮百年難成使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態一朝而就此乃風俗之原不可不察况今遷徙之初皆是公地分别工伎在于一言有何可疑而闕盛美又南人昔有淮北僑置郡縣仍而不改名實難辨宜皆釐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又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可有所私比來頒賚動以千計若分以賜鰥寡孤獨所濟實多今直以與親近之臣殆非周急不繼富之謂也】魏主善之【是月魏主如河隂三月還平城部分遷留】 夏四月齊竟陵王子良以憂卒 齊主常憂子良為變聞其卒甚喜 五月甲戌朔日食 秋七月齊蕭鸞弑其君昭業而立新安王昭文【文恵太子第二子是為廢帝海陵王】自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封宣城公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尼媪外入者頗傳異語中書令何【字子季㸃之弟】以后從叔為齊主昭業所親使直殿省與謀誅鸞不敢當依違諫說齊主意復止乃謀出鸞于西州中勅用事不復闗咨于鸞是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僕射王晏總尚書事鸞以廢立之謀告晏及丹陽尹徐孝嗣皆從之【驃騎録事樂豫謂孝嗣曰外傳籍籍似有伊霍之事君武帝殊常之恩荷託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褚公至令齒冷孝嗣不能從 樂豫字文介南陽湼陽人】直閤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宻有處分謀未能發鸞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聞道剛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嵗毋豈能坐聽禍敗正應作餘計耳諶惶遽從之鸞使諶先入遇道剛殺之鸞引兵入雲龍門齊主聞變猶為手勅呼蕭諶俄而諶引兵入閤齊主拔劍自刺不入輿接而出行至西弄弑之輿屍出以王禮諸嬖幸皆㐲誅以太后令追廢昭業為鬱林王迎立新安王昭文昭文即位【年十五】以鸞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封宣城公【吏部尚書謝瀹方與客棊聞變竟局還卧竟不問外事大匠虞悰竊歎曰王徐遂縛袴廢天子天下豈有此理邪朝臣被召入宫國子祭酒江斆至雲龍門託藥發吐車中而去鸞欲引中散大夫孫謙為腹心使兼衛尉給甲仗百人謙不欲與之同輙散甲士鸞亦不之罪也 虞悰字景預晉侍中潭之曾孫】 齊以始安王遥光【字元暉】為南郡太守 遥光鸞兄鳳之子也鸞有異志遥光贊成之凡大誅賞無不預謀鸞欲樹置親黨故用為南郡守而不之官 九月魏主考績黜陟百官 初魏主詔三載考繢即行黜陟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其上下二等仍分為三六品以下尚書重問五品以上親與公卿論之上上者遷下下者黜中者守本任于是親臨朝堂黜陟百官謂諸尚書未能獻可替否進賢退不肖録尚書事廣陵王羽無勤恪之聲有阿黨之迹而令僕左右丞不能相導罷黜削禄有差任城王澄以神志驕傲解少保尚書于果【栗磾之孫】以不勤事削録餘皆面數其過而行之 齊蕭鸞殺鄱陽王鏘【字宣韶武帝第七子】等 鸞權勢益重中外皆知其畜不臣之志鄱陽王鏘每詣鸞鸞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宫臺之内皆屬意于鏘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送蕭令耳【胡三省注鸞是時已進録尚書事粲曰蕭令蓋舉舊官稱之】子隆欲定計鏘意猶豫命駕將入復還與母别日暮不成行典籖知其謀告之鸞遣兵殺鏘及子隆謝粲等【時太祖諸子子隆最壯大有才能故鸞尤忌之】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字雲昌武帝第七子】聞二王死欲起兵以母阮氏在建康宻遣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于瑶之為計瑶之馳告鸞鸞遣中䕶軍王元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瑶之先襲尋陽參軍于琳之為内應遂殺子懋【先是子懋將舉事防閤呉郡陸超之丹陽董僧慧皆勸之及子懋見殺王元邈執僧慧將殺之僧慧曰晉安舉義僕實豫謀死不恨願大斂畢退就鼎鑊元邈義之白鸞免死子懋子昭棊方九嵗以方二寸絹為書參其消息僧慧視之曰郎君書也悲慟而卒于琳之勸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惟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元邈等欲囚以還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超之當得賞宻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元邈厚加殯斂其門生亦助舉棺棺墜壓門生首折頸而死】鸞遣將軍王廣之【字士林沛郡相人】襲南兖州刺史安陸王子敬【字雲端武帝第五子】斬之又遣徐元慶西上害荆州刺史臨海王昭秀【字懷尚文恵太子第三子】行事何昌㝢【字儼望尚之弟子】曰僕受朝廷意寄翼輔外藩殿下未有愆失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聽後㫖昭秀由是得還建康鸞以孔琇之【靖之孫】行郢州事使殺郢州刺史晉熙王銶【字宣攸髙帝第十八子】琇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裴叔業進向湘州欲殺南平王銳【字宣毅高帝第十五子】防閤周伯王大言于衆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典籖叱左右斬之遂殺銳又殺銶及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字宣儼高帝第十六子】 冬十月齊蕭鸞自為太傅揚州牧進爵為王 鸞謀繼大統多引名士與參籌䇿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呉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瀹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鸞雖専政人情未服自以胛有赤誌示王洪範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隱當轉言之】 齊蕭鸞殺桂陽王鑠【字宣朗高帝第八子】衡陽王鈞【字宣禮高帝子出繼兄元王道□後】等 桂陽王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好文章鑠好名理時稱為鄱桂】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鸞還謂左右曰向録公見接慇懃不已而面有慚色欲殺我也是夕遇害江夏王鋒【字宣頴髙帝第十二子】有才行鸞嘗與之言遥光才力可委鋒曰遥光之于殿下猶殿下之于高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鸞失色及殺諸王鋒遺鸞書誚責之鸞深憚之使兼祠官于太廟夜遣兵收之鋒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後死遣茹法亮殺巴陵王子倫【字雲宗武帝第十三子】子倫性英果時鎮瑯邪有守兵鸞恐不肯就死以問典籖華伯茂伯茂曰今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辦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自執酖逼之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先朝昔滅劉氏今日理數固然君自身家舊人今衘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法亮及左右皆流涕【初諸王出鎮皆置典籖主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時入奏事刺史美惡専繫其口莫不折節奉之于是威行州部大為姦利及鸞誅諸王皆令典籖殺之無能拒者孔稚珪聞之流涕曰若不立籤帥當不至于此鸞亦深知其弊乃詔自今諸州有事宻以奏聞勿遣典籤入都自是典籖之任浸輕矣】 齊蕭鸞廢其主昭文為海陵王而自立【是為明帝】 齊主昭文在位起居飲食皆諮鸞而後行至是鸞以皇太后令廢昭文為海陵王而自立以王敬則為大司馬陳顯逹為太尉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鸞欲引參佐命使王晏喻之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糾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 十一月齊以始安王遥光為揚州刺史聞喜公遥欣【字重暉遥光弟】為荆州刺史 齊主長子寶義【字智勇】有廢疾諸子皆弱小故以遥光居中遥欣鎮撫上流 齊立子寶卷【字智藏】為太子 詔東宫肇建逺近或有慶禮可悉斷之 魏遷都洛陽 魏主以太尉東陽王丕為太傅録尚書事留守平城親告于太廟使高陽王雍【字思穆獻文帝子】于烈【果之兄】奉遷神主遂發平城至洛陽定都焉【明年六宫文武俱遷洛陽】 魏置牧塲于河陽 魏主敕將軍宇文福【莫槐之後】行牧地福表石濟【注見前】以西河内以東距河凡十里魏主自代徙雜畜置其地使福掌之畜無耗失以為司衛監【初世祖平統萬及秦涼以河西水草豐美用為牧地畜甚蕃息馬至二百餘萬匹橐駞半之牛羊無數及是置牧地于河陽常畜戎馬十萬匹每嵗自河西徙牧并州稍復南徙欲其漸習水土不至死傷而河西之牧愈蕃迫後正光之際皆為㓂盗所掠無孑遺矣】 齊主蕭鸞弑海陵王 鸞詐稱王有疾數遣御師瞻視因而殞之 魏賜郢州刺史韋珍榖帛 珍在州有聲績魏主賜以駿馬榖帛珍集境内孤貧者散與之謂之曰天子以我能撫綏卿等故賜以榖帛吾何敢獨有之 魏主自將代齊 魏主以齊主自立謀大舉伐之會邊將言齊雍州刺史曹虎遣使請降魏主欲自將伐齊引公卿入議鎮南將軍李冲曰遷都草創人思少安為内應者未得審諦不宜輕動任城王澄曰虎無質任使不再來詐可知也今新遷之民居無一椽食無甔石冬月垂盡東作將起而驅之擐甲執兵殆非歌舞之師也穆亮及諸公卿皆以為宜行澄謂亮曰公輩平居議論不願南征何得對上即為此語面背不同豈大臣之義乎冲曰任城可謂忠于社稷然魏主竟不從遂發洛陽詔諸將所獲男女皆放還南曹虎果不降 【乙齊建武二年魏亥太和十九年】春二月魏主攻齊鍾離【春秋國漢縣齊北徐州治此鍾離國注見前】不克遣使臨江數齊主之罪而還 齊遣將軍王廣之蕭坦之沈文季督諸軍以拒魏魏徐州刺史拓跋衍攻鍾離齊徐州刺史蕭恵休【恵□之弟】拒守閒出襲擊破之魏大將軍劉昶將軍王肅攻義陽齊司州【齊司州治義陽】刺史蕭誕【字彦偉諶之兄】拒之肅屢敗誕兵二月魏主至夀陽衆號三十萬【道過甚□命去蓋見軍士病者親撫慰之】遣使呼城中人齊豫州刺史豐城公遥昌【字季暉遥欣弟】使參軍崔慶逺出應之【慶逺問師故魏主曰齊主何故廢立慶逺曰廢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審何疑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義何以不立近親而自取之乎慶逺曰霍光亦捨近親而立宣帝唯其賢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慶逮曰非其類也主上正可比宣帝耳安可比光且若然者武王伐紂而不立微子亦為貪天下乎魏主大笑賜慶逺酒殽衣服而遣之】魏主循淮而東至鍾離齊遣將軍崔慧景救之劉昶王肅塹柵三重并力攻義陽王廣之不敢進黄門侍郎蕭衍間道夜發徑上賢首山【在汝寧府信陽州西南亦曰賢隱山】魏人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自外擊之魏解圍去追擊破之魏主敕諸軍欲南臨江已發會司徒馮誕卒魏主將輕騎數千夜還鍾離【誕卒于軍魏主還哭之】遣使臨江數齊主罪惡久之鍾離不下魏主乃如邵陽築二城于洲上【邵陽洲在鳳陽府故臨淮縣淮水中】渡淮而還【魏主之渡淮也諸軍未濟齊人據渚邀斷津路魏軍主奚康生筏積柴縱火燒齊船艦因烟熖飛刀進斫齊人遂潰魏將軍揚播以步騎殿後時春水方長齊兵大至戰艦塞川播結陳以待齊兵四面圍之魏主在北岸水盛不能救已而水□播厯齊艦大呼曰我今欲渡能戰者來乃擁衆俱濟 奚康生河南陽翟人楊播字延慶華隂人】 夏四月魏圍齊南鄭不克而還 魏梁州刺史拓跋英【南安王楨之子】擊漢中齊梁州刺史蕭懿【字元達衍之兄】遣部將據險立五柵以拒之英曰彼帥賤莫相統壹我選精卒克其一營四營皆走矣乃急攻一營拔之四營俱潰乘勝長驅進逼南鄭城中恟懼參軍庾域【字司大新野人】封題空倉數十指示將士曰此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衆心乃安會魏主召英還英遣使與懿别懿以為詐英去二日乃遣將追之英下馬與戰懿兵不敢逼而反英入斜谷會天大雨士卒截竹貯米執炬火于馬上炊之 魏主如魯城祠孔子封其後為崇聖侯 魏主如魯城親祠孔子拜孔氏四人顔氏二人官仍選諸孔宗子一人封崇聖侯奉孔子祀 魏攻齊赭陽齊擊敗之 魏城陽王鸞【字宣明景穆帝孫】等攻赭陽圍守百餘日諸將欲不戰以疲之李佐獨晝夜攻撃士卒死者甚衆齊遣右衛率垣厯生【榮祖從弟】救之諸將欲退佐獨逆戰而敗厯生追擊大破之魏主降封鸞為定襄縣王削户五百佐削官爵徙瀛州【魏置今河間府是】 六月齊殺其領軍蕭諶及西陽王子明【字雲光武帝第十子】等諶恃功于政所欲選用輙命尚書申論齊主聞而忌之以其兄誕弟誄方將兵拒魏隱忍不發至是殺之并其諸弟及西陽王子明南海王子罕【字雲華武帝第十一子】邵陵王子貞【字雲松武帝第十四子】 秋八月魏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學立于國之四門故名】 魏主好讀書善屬文詔䇿皆自為之李冲李彪高閭王肅之徒皆以文雅見親貴顯用事于是下詔斷諸北語一從正音【違者免官】求遺書【秘閣所無而有益于時用者加以優賞】法度量【改用長尺大斗悉依漢志】至是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已又班品令賜冠服宴羣臣國老庶老于華林園【各賜樢杖衣裳】制禮作樂鬱然可觀有太平之風焉【治書侍御史薛聰彈劾不避彊禦魏主每曰朕見聰不能不憚况諸人乎自是貴戚斂手累遷直閤將軍每欲進以名位輙若讓不受魏主亦雅相體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能榮也 薛聰字延智河東汾隂人】 冬魏行太和五銖錢 先是魏人未嘗用錢魏主始命鑄之是嵗鼓鑄粗備詔公私用之 【丙齊建武三年魏子大和二十年】春正月魏改姓元氏初定族姓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后為跋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徳王故為拓跋氏夫土者黄中之色萬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複皆改之【魏主雅重門族嘗與羣臣論選調李冲曰未審張官列位為膏粱子弟乎為致治乎魏主曰欲為治耳冲曰然則今日何為専取門品不拔才能乎魏主曰君子之門借使無當時之用要自徳行純篤朕故用之冲曰傳說吕望豈可以門地得之魏主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李彪曰魯之三卿敦若四科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魏主曰必有高明卓然出類拔萃者朕亦不拘此制】 二月魏詔羣臣聽終三年喪 齊詔去乘輿金銀飾 齊主志慕節儉故有是詔【太官元日上夀有銀酒鎗齊主欲壞之王晏等咸稱盛徳衛尉蕭頴胄曰朝廷盛禮莫若三元此器舊物不足為侈齊主不悅後過曲宴銀器滿席頴胄曰陛下前欲壞酒鎗恐宜移在此器齊主甚慚齊主躬親細務綱目繁宻南康侍郎鍾嶸上書言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受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唯恭己南面而已齊主不懌謂大中大夫顧嵩曰鍾嶸何人欲斷朕機務對曰嶸雖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乘其繁碎職事各有司存今人主總而親之所謂代庖人宰而為大匠斵也齊主不顧而言他蕭穎胄字雲長高帝從祖弟子鍾嶸字仲偉穎川長社人】 秋七月魏主廢其后馮氏 后馮熙少女也其姊昭儀【先后入宫得幸未幾以疾還家既而疾愈迎拜昭儀】譛后而廢之【后素有徳操遂居瑶光寺為練行尼明年秋昭儀立為后】 魏旱 久旱魏主不食三日羣臣請見魏主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王肅對曰今四郊雨已霑洽獨京城微少庶民未乏一餐而陛下撤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魏主使應之曰朕不食數日猶無所感比來中外皆言四郊有朕疑其欲相寛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耳是夕大 八月魏太子恂有罪廢為庶人 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殺中庶子高道悅謀輕騎奔平城魏主大駭引羣臣議遂廢為庶人置于河陽無鼻城【一作無辟城在懷慶府孟縣東水經注溴水逕無辟邑世謂之無鼻城即此】以兵守之【明年李彪表恂復謀為逆遂賜死】 冬十月魏恒州刺史穆㤗定州刺史陸叡謀反魏主遣任城王澄討禽之 魏主南遷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㤗出為定州刺史自陳久病土温則甚乞為恒州魏主徙恒州刺史陸叡為定州以㤗代之㤗至叡未發遂相與謀作亂推陽平王頤【景穆帝孫】為主頤偽許之而宻以聞任城王澄方有疾魏主召見謂曰穆㤗謀為不軌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大事非卿不能辦彊為我北行乃授澄節行至鴈門太守夜告㤗已引兵西就陽平【陽平王刺朔州在平城西】澄遽令進發倍道兼行先遣御史李煥單騎入代曉諭㤗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㤗攻煥不克而走追禽之澄至窮治黨與收陸叡繫獄民間帖然【明年魏主如平城㤗叡俱伏誅】 【丁齊建武四年魏丑大和二十一年】春正月魏立子恪為太子【即宣武帝】齊主殺其尚書令王晏以徐孝嗣為尚書令 初晏為世祖所寵任及齊主謀廢鬱林王晏即欣然推奉齊主即位晏自謂佐命新朝事多専決齊主惡之始安王遥光勸齊主誅晏齊主曰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遥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乎齊主黙然晏意望開府數呼相工自視云當大貴又好與賓客屏人語齊主聞之疑晏欲反遂召晏于華林省誅之【鬰林王之將廢也晏從弟思逺謂晏曰兄荷世祖厚恩今一旦賛人如此事彼以權計相須未知將來何以自立若及此引決猶可保全門户不失後名晏曰方噉粥未暇此事及拜驃騎謂子弟曰隆昌之末阿戎勸吾自裁若從其語豈有今日思逺遽應曰如阿戎所見今猶未晚也思逺知齊主意已疑異乘間謂曰時事稍異兄亦覺不凡人多拙于自謀而巧于謀人晏不應思逺退晏方歎曰世乃有勸人死者旬日而敗晏外弟阮孝緒亦知晏必敗晏每至其門逃匿不見嘗食醤美問知得于晏家吐而覆之及晏敗人為之懼孝緒曰親而不黨何懼之有卒免于罪 阮孝緒字士宗尉氏人】 二月魏新興公丕以罪免死為民【丕先由東陽王以疎屬例降為公】初魏主遷都變易舊俗新興公丕不樂及變衣冠【魏詔改服在太和十八年】丕獨從舊服太子恂自平城將遷洛陽丕子隆及弟超與穆㤗等宻謀留恂因舉兵斷關規據陘北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謀告之丕口雖折難心頗然之至是有司奏隆超皆㤗黨罪當族丕應從坐魏主以丕嘗受詔許以不死聽免死為民誅隆超【是時代鄉舊族多以㤗等連謀唯于烈無所染涉魏主由是益重之又以北方酋長及侍子畏暑聽秋朝洛陽春還部落時人謂之鴈臣】 秋七月魏立昭儀馮氏為后 后既立欲母養太子恪恪母高氏暴卒 八月魏主自將伐齊九月攻南陽不克 魏發河北五州兵以伐齊假彭城王勰【字彦和獻文帝子勰音恊】中軍大將軍辭曰昔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何否㤗之相逺也魏主笑曰二曹以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徳相親先是魏荆州刺史薛真度【安都後祖弟】攻齊南陽太守房伯王【從吉從弟】擊敗之魏主怒以南陽小郡志必滅之乃引兵向襄陽衆號百萬吹脣【以齒齧脣作氣吹之聲如鷹隼】沸池留諸將攻赭陽自以兵至宛夜襲其郛克之伯玉嬰内城拒守宛城東南有橋魏主過之伯玉使勇士數人衣斑衣戴虎頭㡌伏于竇下突出擊之魏主人馬皆驚召善射者射殺之乃得免是冬魏主至新野【齊將軍韓秀方等十五人皆降】遂敗齊師于沔北已而齊侵魏太倉口【魏置豫州治廣陵城置倉于此故名廣陵城在今光州息縣】魏豫州刺史王肅遣長史傅永【字修期清和人】擊敗之【永與齊人夾淮而軍永曰南人好夜斫營必于淮中置火以記淺處乃設二伏今以瓠貯火當深處置之戒曰見火起則亦然之其夜齊人果引兵斫永營伏兵夾擊之齊人奔趣淮水火既競起不知所從溺死及斬首數千級已而永擊齊豫州刺史裴叔業軍又大破之魏主遣謁者就拜永汝南太守永有勇力好學能文魏主嘗曰上馬能擊賊下馬作露板唯修期耳】 魏伐氐克武興以李崇為梁州刺史 魏氐帥楊靈珍以衆降齊襲魏武興王楊集始殺其二弟集始窘急亦降于齊魏遣李崇為都督討之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裏襲之羣氐散歸靈珍戰敗遂克武興魏主聞之曰使朕無西顧之憂者崇也以為梁州刺史安集其地【靈珍奔還漢中齊以為武都王以集始為北秦州刺史後集始降魏魏復其爵位靈珍為魏所殺】 齊以劉季連【字恵續遵考從父弟子】為益州刺史 曲江公遥欣好武事齊主以諸子尚幼内仗遥欣外倚后弟劉暄【彭城人】内弟江祏【字業考城人齊主母景皇后祏之姑也故曰内弟】故以始安王遥光為揚州遥欣為荆州而遥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封殖齊主惡之南郡太守劉季連宻表遥欣有異迹齊主乃以季連為益州刺史使據遥欣上流以制之 【戊齊永㤗元年魏寅太和二十二年】春正月魏拔新野齊沔北守將皆棄城走 先是魏主至新野齊太守劉思忌拒守攻之不克築長圍以守之至是魏拔新野縛劉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為南鬼不作北臣乃殺之于是沔北大震湖陽赭陽戍主及南鄉太守相繼南遁舞隂戍主黄瑶起為魏所獲魏主以賜王肅肅臠而食之【瑶起殺肅父奐事具前】已而魏人克宛【房伯玉面縛出降】又敗齊兵于鄧城【軍主劉山陽死戰魏軍乃退】魏主復以十萬衆圍樊城曹虎閉門自守魏主去如懸瓠【注見前】 齊主殺其河東王鉉【字宣高帝第十九子】等十人 齊主有疾以近親寡弱而高武子孫猶有十王欲盡除之以問太尉陳顯逹對曰此等何足介慮以問始安王遥光遥光以為當以次施行【遥光有躄疾毎肩輿入殿與齊主屏人久語畢齊主索香火嗚咽流涕明日必有所誅】會齊主疾甚暴絶遥光遂殺河東王南康王子琳【字雲璋武帝第十九子】等【臨賀王子岳西陽王子文永陽王子峻衡陽王子珉湘東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陽王昭燦巴陵王昭秀 子岳字雲嶠子文字雲儒子峻字雲嵩子建字雲立子夏字雲廣皆武帝子昭燦昭秀文恵太子子】十人于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諸子皆盡矣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請誅之下詔不許再奏然後許之南康侍讀江泌【字士清考城人】哭子琳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畢乃去 魏攻齊義陽齊圍魏渦陽【魏縣唐改蒙城今屬江南潁州府】以救之義陽圍解齊師亦潰 魏鎮南將軍王肅攻義陽齊裴叔業圍渦陽以救之魏南兖州刺史孟表守渦陽糧盡食草木皮葉魏主使將軍傅永等救渦陽叔業進擊大破之斬首萬級俘三千餘人獲器械雜畜財物以千萬計王肅更請遣軍救渦陽魏主曰少分兵則不足制敵多分兵則禁旅有闕卿審圖之義陽當止則止當下則下若失渦陽卿之過也肅乃解義陽之圍與統軍楊大眼【難當之孫】奚康生等救渦陽叔業見魏兵盛夜退明日士衆奔潰魏人追之殺傷甚衆 魏中尉李彪免僕射李冲卒 彪家世孤微初遊代都以李冲好士傾心附之冲亦重其才學禮遇甚厚公私汲引及為中尉彈劾不避貴戚魏主賢之以比汲黯彪自以結知人主不復藉冲無復宗敬之意冲浸銜之及魏主南伐彪與冲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務彪數與冲争辨形于聲色事多専恣冲不勝忿乃積其前後過惡上表劾之請付廷尉魏主覽表歎悵久之曰道固可謂溢矣而僕射亦為滿也有司處彪大辟魏主宥之除名而已冲性温厚及收彪之際瞋目大呼投折几案詈辱肆口遂發病荒悸言語錯謬醫不能療以為肝裂旬餘而卒 夏四月齊大司馬王敬則反㑹稽至曲阿敗死 齊大司馬會稽太守王敬則自以高武舊將心不自安齊主外雖禮之而内實相疑聞其衰老且居内地故得少寛敬則世子仲雄善琴齊主以蔡邕焦尾琴【琴録呉人有燒桐以爨者蔡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焦故名】借之仲雄于齊主前鼓琴作懊儂歌【其辭曰常嘆負情儂郎今果行許又曰君行不浄心那得惡人題 懊儂曲晉書樂志隆安初俗間訛謡之曲懊與惱同儂如冬反】齊主愈猜愧會疾病乃以張瓌【字祖逸呉人】為平東將軍呉郡太守以防敬則敬則聞之曰東今有誰只是欲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甖金甖謂鴆也徐州行事謝朓敬則子壻也敬則子幼隆遣人告之朓執其使以聞敬則五官掾王公林【敬則族子】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單舟星夜還都敬則不應遂舉兵反以奉南康侯子恪【豫章王嶷之子】為名子恪亡走【始安王遥光遂勸齊主盡誅高武子孫于是悉召入宫孩幼者與乳母俱入須三更當盡殺之子恪徙跣自歸二更逹建陽門而齊主眠不起中書舍人沈徽孚與左右單景雋謀少留其事須臾齊主覺景雋啟子恪已至齊主驚問曰未邪未邪景雋具對齊主撫牀曰遥光幾誤人事乃賜王侯供饌明日悉遣還第】敬則帥實甲萬人過浙江張瓌遣人拒之聞鼓聲皆散走瓌逃民間敬則以舊將舉事百姓擔篙荷鍤隨之者十餘萬至武進陵口【齊高武帝陵俱在武進】慟哭而過五月齊主詔前軍司馬左興盛將軍胡松等築壘于曲阿長岡敬則急攻之臺軍不能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松引騎兵突其後敬則軍大敗斬之是時齊主疾已篤敬則倉猝東起朝廷震懼太子寶卷急裝欲走敬則聞之喜曰檀公三十六䇿走為上䇿【宋人譏檀道濟避魏語】計汝父子惟有走耳晉陵民以附敬則應死者甚衆太守王瞻【字思寵從孫】言愚民易動不足窮法許之所全活以萬數【謝朓以功遷吏部郎三讓不許朓妻常懷刄欲刺朓脁不敢相見】 秋七月魏省宫掖費用以給軍賞 魏彭城王勰表以一嵗國秩職俸親恤禆單國之用魏主乃詔損皇后私府之半六宫嬪御五服男女供恤亦減半在軍者三分省一以給軍賞 齊以蕭衍為雍州刺史 先是雍州相傳樊城有王氣及是謡言更甚 齊主鸞殂太子寶卷立【是為廢帝東昏侯】 初齊主有疾甚秘之至是殂【諡明皇帝廟號高宗曲阿興安陵高宗性猜多慮簡于出入竟不郊天又深信巫現毎出先占利害東出云西南出云北及疾欲塞後湖以為厭勝會殂事遂寢】遺詔以徐孝嗣為尚書令沈文季江祏為僕射江祀【字景昌祏之弟】為侍中劉暄為衛尉軍政事委陳太尉【謂顯逹】衆事委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大事文季祀暄參懷心膂之任可委劉悛蕭惠休崔慧景太子寶卷即位惡靈柩在太極殿欲速徐孝嗣固争得踰月【寶卷每當哭輙云喉痛大中大夫羊闡入臨無髮俯仰幘脫寳卷輟哭大笑謂左右曰禿鶖啼來乎 禿鶖水cq=266鳥頸長而頭秃故名】 八月高車叛魏九月魏主引兵還討降之 魏發高車兵南伐高車憚逺役奉袁紇樹者為主相帥北叛魏主遣將軍宇文福討之大敗而還更命將軍江陽王繼【字世仁道武帝元孫】討之尋聞齊高宗殂下詔稱禮不伐喪引兵還北伐高車【會得疾甚□彭城王勰宻為壇于汝水之濱告天地及顯祖乞以身代魏主疾有間十一月至鄴】江陽王繼上言高車頑昧避役逃遁若悉追戮恐遂擾亂請遣使推檢斬魁首一人餘加慰撫從之于是叛者往往自歸繼先遣人慰諭樹者樹者亡入柔然尋自悔相帥出降 【己齊主寶卷永元元年夘魏太和二十三年】春正月魏主還洛陽后馮氏有罪退處後宫 魏主連年在外馮后私于宦者高菩薩及是魏主還洛收菩薩等案問具伏以文明太后故不忍廢賜后辭訣入居後宫諸嬪御奉之猶如后禮惟命太子不復朝謁而已【初馮熙以太后兄尚公主生三女二為后一為昭儀貴寵冠羣臣賞賜累巨萬熙為太保子誕為司徒修為侍中聿為黄門郎侍中崔光嘗謂聿曰君家富貴太盛終必衰敗聿曰君無故詛我何也光曰不然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後嵗餘修以罪黜誕熙卒幽后廢聿亦擯棄馮氏遂衰崔光字長仁東清河鄃人】 齊取魏馬圏【城名在南陽府鄧州東北】南鄉【注見前】魏主自將禦之齊師敗績 先是齊太尉陳顯逹督將軍崔慧景擊魏欲復雍州諸郡魏遣將軍元英拒之顯逹屢破英軍拔馬圏南鄉魏主乃發洛陽自將禦之命廣陽王嘉【大武帝孫】斷均口【注見前】邀齊兵歸路齊兵大敗顯逹南走慧景亦還【時魏主久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醫藥晝夜不離左右飲食必先嘗而後進蓬首垢面衣不解帶魏主以勰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勰辭曰臣侍疾無暇安能治軍願更請一王使總軍要魏主曰吾深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皆憑于汝何容更請人乎】 夏四月魏主宏殂于糓塘原【在南陽府鄧州東南】后馮氏伏誅太子恪立【是為宣武帝】 魏主疾甚北還至糓塘原謂司徒勰曰吾病殆必不起天下未平嗣子幼弱倚托親賢唯汝勉之勰泣曰臣以至親久參機要寵靈輝赫今復任以元宰震主之聲取罪必矣魏主黙然久之乃手詔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規懋徳松竹為心吾百年後其聽勰辭蟬冕遂其冲挹之性又謂勰曰後宫久乖隂徳吾死後可賜自盡葬以后禮遂殂【諡孝文皇帝廟號高祖長陵高祖親任賢能精勤庶務常曰人主患不能處心公平推誠于物能是二者則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嚴于大臣無所容貸然人有小過常多澗畧郊廟之祭未嘗不親宫室非不得已不修衣冠浣濯而服之鞍勒鐵木而已嘗謂史官曰時事不可不直書人君威福在已無能制之者若䇿史復不書其惡將何所畏忌邪及是殂于糓塘原】軍中以陳顯逹去尚未逺秘不發喪遣使奉詔徵太子太子至魯陽乃發喪即位以遺詔賜馮后死【先是太子之至魯陽也東宫官屬多疑勰有異志宻防之而勰推誠盡禮卒無間隙咸陽王禧至謂勰曰汝此行不唯勤勞亦實危險勰曰兄年長識高故知有夷險彦和握蛇騎虎不覺艱難已而禧等聞馮后死相謂曰設無遺詔亦當去之豈可令失行婦人宰制天下殺我輩邪咸陽王禧字永夀獻文帝子】 魏主追尊其母高氏為后 魏主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后之先本勃海人後入高麗后父颺入魏為將軍生后】配享高祖封后兄肇【字首文】為平原公顯為澄城公數日之間富貴赫奕 秋八月齊主殺其僕射江祏侍中江祀始安王遥光起兵東城右將軍蕭坦之討平之 齊主自在東宫嬉戲無度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専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閤省分日帖敕雍州刺史蕭衍聞之謂參軍張䇿【字真簡范陽方城人】曰六貴同朝亂將作矣【衍與䇿宻修武備招聚驍勇以萬數多伐竹木沈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參軍吕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時衍兄懿行郢州事衍使策說懿曰主上媟近左右慄輕忍虐必大行誅戮始安欲為趙王倫形迹已見然性猜量挾徒為禍階蕭垣之忌克陵人徐孝嗣聴其穿鼻江祏無斷劉暄□弱一朝禍發中外土崩郢州控帶荆湘雍州士馬精彊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足以匡濟若不早圖後悔無及懿不從 檀溪在襄陽府襄陽縣西南吕僧珍字元瑜東平范人】初高宗顧命羣臣意寄多在江祏兄弟及是齊主失徳寢彰祏議廢之而立江夏王寶元【字智深明帝第三子】劉暄不欲【暄嘗為寳元郢州行事執事過刻寶元恚曰舅殊無渭陽情暄由是忌之不同祏議】祏兄弟乃欲更立始安王遥光【祏告吏部郎謝朓遥光亦遣所親致意于朓朓說劉暄不宜立遥光遥光收朓付廷尉死獄中】劉暄以遥光若立則已失元舅之尊復不肯同祏議故祏遲疑久不决遥光大怒遣左右刺暄暄覺之遂發祏謀齊主收祏祀殺之【齊主自是無所忌憚益得自恣日夜與近習于後堂鼓呌戲馬常以五更就寢日晡乃起臺閣奏案閲數十日乃報或不知所在五省黄案皆為宦者裹魚肉還家】遥光素有異志與其弟荆州刺史遥欣宻謀舉兵將發而遥欣卒江祏又誅遥光懼陽狂稱疾不復入臺謀舉兵東府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于尚方取仗向曉有詔召徐孝嗣屯衛宫城蕭坦之率臺軍討遥光至夜城潰遥光扶匐牀下軍人牽出斬之以孝嗣為司空坦之為僕射 齊主殺其僕射蕭坦之領軍劉暄及司空徐孝嗣將軍沈文季 齊主左右捉刀應敕之徒皆恣横用事時人謂之刀敕蕭坦之剛狠而専嬖倖畏而憎之至是齊主遣兵圍其宅殺之茹法珍等譛劉暄有異志【齊主曰暄是我舅豈應有此直□徐世檦曰明帝猶滅武帝之後舅焉可信邪】亦殺之初高宗臨殂以隆昌事【謂鬰林王也】戒齊主曰作事不可在人後故齊主數與近習謀誅大臣皆發于倉猝决意不疑于是大臣人人莫敢自保徐孝嗣以文士不顯同異故名位雖重猶得久存中郎將許凖勸行廢立孝嗣遲疑久之沈文季自托老疾不預朝權侍中沈昭畧【字茂隆文叔之子】謂之曰叔父行年六十為員外僕射欲求自免豈可得乎文季笑而不應已而齊主召孝嗣文季昭畧入華林省使茹法珍賜以藥酒昭畧怒罵孝嗣曰廢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無才致有今日 冬十二月齊太尉陳顯逹舉兵襲建康敗死 顯逹自以高武舊將當高宗之世内懷危懼深自貶損及齊主立顯逹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既而聞齊主屢誅大臣云當遣兵襲江州乃舉兵令長史庾逺【字士□仲文之子】等與朝貴書數齊主罪惡云欲奉建安王寶寅【字智亮明帝第六子】為主齊主以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諸軍擊顯逹顯逹發尋陽敗臺軍于采石潜師夜渡襲宫城不克退走臺軍追斬之【庾逺被執臨刑索㡌著之曰子路結纓吾不可以不冠而死謂觀者曰吾非賊乃是義兵為諸君請命耳陳公太輕事若用吾言天下將免塗炭其子子曜年十四抱父乞代并殺之齊主既誅顯逹益自驕恣漸出逰走一月凡二十餘出出輙不言定所常以三四更中鼓聲四出火光照天幡㦸横路士民驚震啼號塞道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産不能去因剖其腹視其男女又好擔幢侍御滿側暹諸變態曽無愧色】 魏以郭祚【字季祐太原晉陽人】為吏部尚書 祚清謹重惜官位每有銓授雖得其人必徘徊久之然後下筆曰此人便已貴矣人以是多怨之然所用者無不稱職 【庚齊永元二年魏世宋辰宣武帝恪景明元年】春正月齊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夀陽叛降于魏魏遣司徒彭城王勰鎮之 叔業聞齊主數誅大臣心不自安遣人至襄陽問蕭衍曰天下大勢可知恐無復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報曰羣小用事豈能及逺若意外相逼當勒馬步直出横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處河南公寧可復得邪叔業沉疑未决乃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問以入魏可否真度勸其早降叔業遂奉表降魏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領揚州刺史鎮夀陽奉叔業蘭陵郡公豫州刺史叔業尋卒 夏四月齊遣將軍崔慧景將兵討夀陽慧景還兵奉江夏王寶元逼建康兵敗皆死 齊主遣平西將軍崔慧景將水軍討夀陽自出送之召慧景單騎而進裁交數言拜辭而去既出喜甚過廣陵數十里會諸軍主曰吾荷三帝厚恩當顧託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壞亂危而不扶責在今日欲與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衆皆響應于是還兵向廣陵司馬崔恭祖【慧景族人】納之慧景濟江遣使奉江夏王寶元為主寶元斬其使而宻與相應分部軍衆隨慧景向建康攻竹里拔之以竹塘人萬副兒言分遣千餘人從蔣山龍尾魚貫而上自西巖夜下鼓譟臨城臺軍驚散宫門閉慧景引衆圍之時豫州刺史蕭懿將兵在小峴【在和州含山縣北亦曰昭□山】齊主遣宻使告之懿自采石濟江恭祖勸慧景擊之不許會慧景子覺度南岸戰敗恭祖詣城降衆心離壞慧景將心腹數人潜去于道為人所殺寶元逃亡數日乃出齊主殺之【崔慧景既平曲赦其黨詔書再下而嬖倖貪虐多所誣陷是時齊主所寵左右茹法珍梅蟲兒等並為外監口稱詔敕中書舍人王咺之専掌文輸與相唇齒齊主呼所幸潘貴妃父寶慶及法珍為阿文蟲兒及營兵俞靈韻為阿兄數往諸刀敕家遊宴躬自汲水助厨人作膳奄人王寳孫年十三四號倀子最有寵參預朝政咺之蟲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詔敕乃至騎馬入殿諙訶天子公卿見之莫不懾息焉】 秋八月齊攻魏夀陽魏人擊敗之遂取淮南地 齊將軍陳伯之【濟隂睢陵人】再攻夀陽魏彭城王勰拒之汝隂太守傳永將兵來救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餘里牽船上汝水南岸直南趣淮夜逹夀陽勰遂與永并勢擊伯之于肥口大破之伯之遁還淮南遂入于魏 齊後宫火 齊後宫火時嬖倖之徒皆號為鬼有趙鬼者能讀西京賦言于齊主曰栢梁既災建章是營齊主乃大起芳樂玉夀等殿以麝塗璧刻畫裝飾窮極綺麗後宫服御極選珍竒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歩歩生蓮花也 冬十月齊主殺其尚書令蕭懿 崔慧景死懿為尚書令弟暢為衛尉掌管籥時齊主出入無度或勸懿因其出門舉兵廢之懿不聽嬖臣茹法珍等憚懿說齊主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齊主然之賜懿藥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 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録尚書事 勰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高祖重其事幹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魏主所留固辭不免常悽然歎息勰為人美風儀好文史小心謹慎未嘗有過雖間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十一月齊雍州刺史蕭衍起兵襄陽行荆州事蕭頴冑亦以南康王寶融【明帝第八子即和帝】起兵江陵 初齊主疑衍有異志使直後鄭植往刺之不果【楨弟紹叔為衍寧蠻長史知其謀白之衍置酒紹叔家戯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間宴是可取良會也賓主大笑而散 鄭紹叔字仲明滎陽開封人】及蕭懿死衍夜召張䇿等入宅定議明日集僚佐謂曰昏主暴虐當與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衆得甲士萬餘人馬千餘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艦葺之以茅事皆立辦諸將争擄吕僧珍出先所具者付之争者乃息是時南康王寶融為荆州刺史長史蕭頴胄行府州事齊主遣輔國將軍劉山陽就頴胄兵襲襄陽衍知其謀遣參軍王天虎詣江陵徧與州府書聲云山陽西上并襲雍荆頴胄得書疑未决山陽至巴陵衍復令天虎齎書與頴胄及其弟頴逹【衍謂張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近遣天虎往人皆有書今段乘驛甚急止有兩函與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彼間人問天虎而無所說必謂行事與天虎共隱其事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必入吾謀内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已而山陽至江安遲回不上頴胄計無所出夜呼參軍席闡文【安定臨涇人】柳忱【字文若世隆之子】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州蓄養士馬非復一日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嵗寒復不為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則霸業成矣山陽既不信我今斬送天虎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罔不濟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斃耳獨不見蕭令君乎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頴逹亦勸頴胄從闡文等計】詰旦頴胄謂天虎曰卿與劉輔國相識今不得不借卿頭乃斬天虎送山陽山陽大喜單車至頴胄伏兵斬之乃以南康王寶融教纂嚴以蕭衍都督前鋒頴胄都督行留諸軍事十二月頴胄及司馬夏侯詳【字叔業譙郡人】移檄建康州郡數齊主及梅蟲兒茹法珍罪惡竟陵太守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遣人說衍迎寶融正尊號然後進軍衍不從王茂【字休逺太原祁人】謂張䇿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挾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進為人所使此豈他日之長計乎䇿以告衍曰若前塗大事不㨗故自蘭艾同焚若其克㨗則威震四海誰敢不從豈碌碌受人處分者邪【初陳顯逹崔慧景之亂上庸太守韋叡曰陳雖舊將非命世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將乎乃遣二子自結于蕭衍及衍起兵叡帥郡兵二千倍道赴之馮道根居母䘮亦帥鄉人子弟來赴 韋叡字懐文京兆杜陵人馮道根字巨基廣平鄼人】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一 南北朝 【辛齊和帝寶融中興巳元年魏明帝二年】春正月齊南康王寶融稱相國蕭衍發襄陽 齊南康王稱相國以簫穎冑為左長史蕭衍為征東將軍衍發襄陽留弟偉【字文違】總府州事憺【字僧逹】守壘城【附近大城之壘】 魏彭城王勰歸第以咸陽王禧為太保北海王詳為大將軍錄尚書事于烈為領軍 魏太尉咸陽王禧不親政務驕奢貪淫魏主惡之禧遣奴就領軍于烈求羽林虎賁烈以無詔拒之禧復遣謂曰吾天子叔父身為元輔有所求須與詔何異烈厲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貴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為恒州刺史烈遂稱疾不出北海王詳宻以禧過惡白魏主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輔政魏主然之詔勰以王歸第禧進位太保詳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復以于烈為領軍軍國大事皆得參焉魏主不能親決庶務委之左右於是偉臣茹皓【字禽竒吳人】趙修【字景業趙郡人】及外戚髙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已而禧以謀反伏誅主由是益疎忌宗室】 三月齊相國南康王寳融廢其君寶卷為涪陵王而自立【是為齊和帝】 齊南康王寶融即位於江陵改元以蕭穎胄為尚書令荆州刺史蕭衍為左僕射征東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假黄鉞夏侯詳為中領軍封寶卷為涪陵王寶卷以陳伯之為江州刺史西擊荆雍四月蕭衍出沔命王茂等逼郢城寶卷遣軍救之屯巴口【巴水入江之口也巴水今謂之巴河出黄州府羅田縣南流至黄岡縣入江】六月西臺【江陵在西故曰西臺】遣席闡文勞衍軍齎穎胄等議詣衍謂宜請救於魏衍曰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自然風靡丈夫舉事欲清天步擁數州之兵以誅羣小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面請救戎狄以示弱於天下卿為我輩白鎮軍前途攻取但以見付借鎮軍靖鎮之耳已而東軍進屯加湖【在漢陽府黄陂縣東南】衍遣王茂等乗水漲襲之加湖潰【城名在漢陽東北】郢城降衍以韋叡行郢府事郢人安之【先是郢城被圍郢州刺史張冲與竟陵太守房僧寄悉力拒守會冲及僧寄相繼病卒七卒死者什七八冲子孜與諸將議降冲故吏房長瑜曰前使君忠貫昊天郎君但當坐守畫一以荷析薪若天運不與亦當幅巾待命下從使君孜不從遂以郢城降 張冲字思約劭之孫】 秋七月齊雍州刺史張欣泰【字義亨興世子】謀立建安王寶寅不克而死 齊涪陵王寶卷作芳樂苑窮極竒麗【苑中山石皆望五采望民家有好樹美竹則毁舊撤屋而徙之於苑中立市使宫人宦者共為稗販以□貴妃為市令自為錄事小有得失妃則與杖又好巫覡左右詐云見先帝大嗔不許數出寶卷大怒抜刀尋之既不見乃縛菰為髙宗形北向斬之懸首苑門】雍州刺史張欣泰與弟欣時宻謀結胡松及王靈秀鴻選【鴻姓選名】等誅諸姦倖廢寶卷㑹寶卷遣中書舍人馮元嗣救郢茹法珍梅蟲兒李居士楊明泰送之於中興堂【即新亭宋孝武即位於此因改名】欣泰等使人于坐殺元嗣明泰傷蟲兒居士法珍等散走靈秀詣石頭迎建安王寶寅向臺城百姓數千人皆空手隨之欣泰聞事作馳入宫會法珍得返閉門上仗鴻選不敢發寶寅至杜姥宅【在上元縣北晉成帝杜后母立第於此因名】曰已暝人皆潰去寶寅逃三日乃出泣言受制不自由寶卷復其爵位欣泰與胡松皆被誅 九月齊蕭衍引兵東下 衍既克郢城諸將欲頓兵夏口衍以為宜乗勝直指建康張策庾域亦以為然乃命衆軍即日上道【緣江至建康凡磯浦村落軍行宿次立頓處所策逆為圖畫如在目中】遂克尋陽【時陳伯之鎮江州衍曰用兵未須實力所聽威聲耳加湖之潰尋陽人情理宜恟懼可傳檄而定也乃遣使說伯之許即用為江州伯之雖許歸附而云大軍未須遽下衍曰伯之首鼠及其猶豫急往遥之乃引兵至尋陽伯之束甲請罪初巴東王子響之亂司馬席恭祖被殺至是其子謙以新蔡太守從伯之鎮晉陽伯之將降謙曰我家世忠貞有殞不二伯之殺之衍以伯之為江州刺史其子虎牙為徐州刺史】齊主寶融詔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從事衍留鄭紹叔守尋陽引兵東下謂曰卿我之蕭何寇恂也比克建康紹叔督江湘糧運未嘗乏絶 魏築洛陽諸坊 魏司州牧廣陵王嘉【太武之孫】請築洛陽三百二十三坊各坊三百步曰雖有暫勞姦盜永息詔發畿内夫五萬人築之四旬而罷 魏立后于氏 后烈弟勁之女也烈方為領軍總心膂之寄故立之 冬十月齊蕭衍圍建康 蕭衍之克江郢也涪陵王寶卷遊騁如故聞至近道聚兵為固守之計衍遣曹景宗等進頓江寧擊破李居士於新亭因乗勝而前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戰禽之於陳衍至新林遣吕僧珍據白板橋【在江寧縣西南】李居士帥鋭卒萬人直來薄壘越塹抜柵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自帥馬步三百人出其後城上人復踰城而下内外夾擊居士敗走十月寶卷遣將軍王珍國【字徳重廣之子也】將精兵十萬陳于朱雀航南宦官王寶孫持白虎幡督戰開航背水以絶歸路衍軍小却王茂下馬單刀直前其甥韋欣慶執鐵纒矟以翼之衝擊東軍應時而陷曹景宗縱兵乗之吕僧珍縱火焚營將士皆殊死戰鼔譟震天地珍國等不能抗軍遂大潰衍長驅至宣陽門諸將移營稍前寶卷將軍徐元瑜以東府城降李居士以新亭降衍鎮石頭寶卷閉門自守衍命諸軍築長圍守之 十一月齊尚書令巴東公蕭穎胄卒【諡獻武】 穎胄既卒由是衆望盡歸於衍【先是齊邑東巴西二郡不從穎冑之命引兵破硤口進至上明穎冑遣蔡迫恭拒之相持不決穎胄憂憤而卒已而巴軍聞建康已危衆潰而降上明注見前蔡道恭字懷儉南陽冠軍人】 魏以任城王澄都督淮南軍事 魏鎮南將軍元英上書曰蕭寶卷驕縱日甚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掃土興兵順流東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衞乃皇天授我之日臣乞躬帥步騎三萬直至沔陽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今襄陽府穀城縣東有黑水河與光化縣接界】之路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則三楚可收岷蜀斷絶又命揚徐聲言俱舉建業窮蹙文軌可齊不報車騎大將軍源懷【本名思禮賀之子】亦言廣陵淮隂觀望得失宜東西齊舉以成席卷之勢若使蕭衍克濟上下同心豈惟後圖之難亦恐揚州危逼【是月魏東豫州刺史田益宗侵齊戰于赤亭齊人敗績 赤亭在黄州府麻城縣東南水經注舉水逕齊安郡西厯赤亭下謂之赤亭水即此】 十二月齊人弑涪陵王寶卷蕭衍入建康以太后令追廢寶卷為東昏侯自為大司馬承制 是時建康城中實甲猶七萬人寶巻悉以軍士委王珍國使兖州刺史張稷【字公喬瓌之弟】為之副【寶卷尊蔣子文之神為靈帝迎入後堂使巫禱祀寶卷于殿中騎馬出入以金銀為鎧甲飾以孔翠晝眠夜起一如平常】長圍既立屢戰不勝尤惜金錢不肯賞賜雕鏤雜物倍急于常衆情怨怠皆思早亡莫敢先發法珍蟲兒説寶卷曰大臣不留意使圍不解宜悉誅之珍國及稷懼禍謀弑寶卷使後閤舍人錢强夜開雲龍門珍國稷引兵入殿御刀豐勇之為内應寶卷方在含徳殿作笙歌兵入斬之稷召僕射王亮【字奉叔瑩從父弟】等令百僚署牋以黄油裹寶卷首遣博士范雲等送詣石頭右衛將軍王志【字次道僧䖍之子】歎曰冠雖何可加足取庭中樹葉挼服之偽悶不署名衍覽牋無志名心嘉之衍與雲有舊即留參帷幄使張䇿先入清宫封府庫圖籍時城内珍寶委積業禁勒部曲秋毫無犯收潘妃及法珍蟲兒等四十一人皆以屬吏以宣徳太后【文恵太子妃鬰林王尊為皇太后明帝即位出居鄱陽王故第王為號曰宣徳宫】令追廢寶卷為東昏侯以衍為大司馬錄尚書事依晉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為長史衍入閱武堂下令大赦凡昏制謬賦淫刑濫役悉皆除盪【潘妃有國色衍欲留之以問領軍王茂茂曰亡齊者此物留之恐為外議乃并法珍等誅之】 齊大司馬衍執豫州刺史馬仙琕【字靈馥扶風郡人】吳興太守昻【字千里凱之子】既而釋之 齊蕭衍之東下也豫州刺史馬仙琕擁兵百萬衍使其故人姚仲賔説之仙琕斬于軍門以狥衍圍宫城州郡皆請降吳興太守袁昻獨拒境不受命【衍使江革為書與昻曰竭力昏主未足為忠家門屠滅非所謂孝豈若翻然改圖自招多福昻復書拒之】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撫東土敕勿以兵威陵辱昻元履至宣衍㫖昻亦不請降開門撤備而已仙琕聞臺城不守號泣謂將士曰我受人任寄義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為忠臣君等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兵出降餘壯士數十閉門獨守俄而兵入仙琕令士皆持滿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授弓曰諸軍但來見取我義不降乃遣送石頭衍釋之使待袁昻至俱入曰令天下見二義士皆厚遇之 【壬齊中興二年梁高祖武帝蕭衍天監午元年魏景明三年 是嵗齊亡梁代】春正月齊大司馬衍迎宣徳太后入宫稱制二月衍自為相國封梁公加九錫尋進爵為王 初衍與范雲沈約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至是引雲為諮議約為司馬昉為記室參謀議謝朏何先棄官居家衍奏徴為軍諮祭酒朏皆不至衍内有受禪之志沈約進曰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雖欲謙光不可得已衍曰我方思之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豈復有人方更同公作賊衍然之召雲等告之雲對畧同約㫖衍曰卿明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衍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懷中詔書幷諸選置雲至殿門不得入約出問曰何以見處約舉手向左【謂左僕射】雲笑曰不乖所望有頃衍召雲入曰我起兵三年矣諸將不為無功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於是衍以詔進位相國掦州牧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置百司已復進爵為王 蕭衍以沈約為梁僕射范雲為梁侍中 衍納東昏余妃頗妨政事范雲以為言未從雲與將軍王茂同入見雲曰昔沛公入關婦女無所幸此范増所以畏其志大也今明公始定建康海内想望風聲奈何襲亂亡之迹以女徳為累乎茂起拜曰雲言是也公必以天下為念不宜留此衍黙然雲即請以余氏賚茂衍許之賜雲茂錢各百萬 三月蕭衍殺齊邵陵王寶攸【字智宣明帝第九子】等三人鄱陽王寶寅出奔魏 先是衍以齊湘東王寶晊【安陸王緬之子】好文學忌之誣為謀反并其弟寶覽寶宏皆殺之至是役殺邵陵王寶攸晉熙王寶嵩【字智靖明帝第十子】桂陽王寶貞【明帝第十一子】鄱陽王寶寅穿牆夜出遁匿山澗晝伏宵行抵夀陽之東魏任城王澄以車馬迎之待以客禮寶寅請喪君斬衰之服澄以喪兄齊衰之服給之仍帥官僚赴弔寶寅居處有禮澄深器重之 齊主發江陵以蕭憺都督荆湘六州軍士 齊主東歸以蕭憺為荆州刺史荆州軍旅之後公私空乏憺厲精為治廣屯田省力役存問兵死之家供其困乏自以年少居重任謂佐吏曰政之不臧士君子所宜共惜吾今開懷卿其無于是人人得盡意民有訟者皆立前待符敎决于俄頃曹無留事荆人大悦 夏四月齊梁王蕭衍稱皇帝【是為梁髙祖武帝】廢齊主為巴陵王遷太后于别宫封拜功臣有差【齊自髙帝代宋至和帝凡七主合二十三年】 齊主至姑孰下詔禪位于梁四月宣徳太后遣尚書令亮等奉璽綬詣梁宫梁王即位于南郊贈兄懿為丞相封長沙王諡曰宣武奉齊主為巴陵王宫於姑孰奉宣徳太后為齊文帝妃封文武諸臣車騎將軍夏侯詳等十五人為公侯以王亮為尚書令王瑩【字奉光亮從父兄】為中書監沈約為僕射范雲為吏部尚書 梁主蕭衍弑巴陵王于姑孰齊御史中丞顔見逺【晉侍中含之七世子孫】死之 梁主欲以南海郡為巴陵國徙王居之沈約曰不可慕虚名而受實禍梁主領之乃使所親鄭伯禽詣姑孰以生金進王王曰我死不須金醇醪足矣乃飲沉醉伯禽就摺殺之王之鎮荆州也琅邪顔見逺為錄事參軍及即位為御史中丞既禪位見逺不食數日而卒梁主聞之曰我自應天從人何預天下士大夫事而顔見逺乃至於此乃以蕭寶義【字智勇明帝長子】為巴陵王使奉齊祀【寶義㓜有廢疾不能言故獨得全】 梁徴謝朏何何㸃不至 梁徴謝朏何為光禄大夫何㸃為侍中㸃終不就 梁置謗木肺石函【周禮大司冦以肺石逹窮民注赤石也沈括石形如垂肺肺主聲所以逹寃也】 梁主詔公車府謗木肺石各置一函若肉食莫言欲有横議【謂在位者不言而布衣處士欲議朝政】投謗木函若有功勞才器寃沉莫逹者投肺石函【梁主身服澣濯之衣常膳惟以菜蔬每簡長吏務選廉平皆召見于前勗以政道小縣令有能遷大縣大縣有能遷二千石由是廉能莫不知勸】 五月盜入梁宫捕得伏誅 齊東昏侯嬖臣孫文明等夜帥其徒作亂燒神虎門總章觀殺衛尉張䇿復燒尚書及雲龍門軍司馬吕僧珍以宿衛兵拒之不能却梁主戎服御前殿曰賊夜來是其衆少曉則走矣命擊五鼓賊謂已曉散走會將軍王茂等引兵赴救悉捕誅之 梁江州刺史陳伯之反兵敗奔魏 伯之目不識書與奪决于主者豫章鄧善【為别駕】河南褚緭【自建康投之】及其鄉人朱龍符並乗伯之愚闇恣為姦利梁主聞之遣人代繕伯之不受命繕于是日夜説伯之反緭等共贊成之伯之乃集府州僚佐詐為齊建安王寶寅書示之且云我荷明帝厚恩誓死以報即命纂嚴召臨川内史王觀【僧䖍之孫】為長史觀不應命豫章太守鄭伯倫起兵拒守梁主以王茂為江州刺史帥衆討之伯之引兵趣豫章攻不能下王茂軍至伯之表裏受敵遂敗走間道渡江與其子虎牙及緭等俱奔魏 六月梁益州刺史劉季連反 梁主以鄧元起【字仲居南郡當陽人】為益州刺史遣左右送劉季連子弟三人入蜀諭㫖季連受命飭還裝元起乃之官初季連為南郡不禮于元起都錄朱道琛有罪季連欲殺之逃匿得免至是道琛為元起典籖既至言語不恭見人器物輙奪之有不獲者語曰會當屬人何須苦惜于是軍府大懼謂元起必誅季連禍及黨與季連亦懼乃召兵算之有精甲十萬歎曰據天險之地握此彊兵進可以匡社稷退不失作劉備捨此安之遂召佐史矯稱齊宣徳太后令聚兵反收道琛殺之元起至巴西季連遣其將李奉伯拒戰敗還成都季連閉城固守元起圍之【明年成都食盡人相食季連肉袒請降元起待之以禮遂還建康梁主赦為庶人】 秋八月梁定正雅樂 梁主素善鍾律欲釐正雅樂乃自制四器名之為通【一曰元英通二曰青陽通三曰朱明通四曰白藏通】每通施三黄鍾用二百七十絲長九尺【黄鍾律長九寸引而伸之為九尺】應鍾絃用一百四十二絲長四尺七寸四分差彊【即上生下生三分益一三分損一之數】因以通聲轉推月氣悉無差違而還得相中又制十二笛【竹之屬漢武時邱仲所作】黄鍾笛長三尺八寸應鍾笛長二尺三寸中間十律以是為差以寫通聲飲【去聲韻會舉要度聲曰飲】古鍾玉律並皆不差于是被以八音施以七聲【宫商角徵羽及變宫變徵】莫不和韻先是宫懸止有四鎛鍾【特懸者為鏄鍾】雜以編鍾【小鍾也上下各八縣于一簴】編磬【亦十六枚而同簴】衡鍾【鍾大于鎛】凡十六簴【鍾之拊縱曰簴】至是始設十二鏄鍾【應十二辰之位】各有編鍾編磬凡三十六簴而去衡鍾四隅植建鼓【大鼔也一名植鼓植木而旁懸鼔焉】 冬十一月梁立子統【字徳施】為太子 統生五嵗能徧誦五經 梁大旱飢 是嵗江東大旱斗米五千民多飢死 【癸梁夭監二年末魏景明四年】夏四月魏以蕭寶寅為齊王 寶寅伏于魏闕之下請兵伐梁雖暴風大終不暫移會陳伯之降魏亦請兵自效魏以寶寅為揚州刺史丹陽公齊王禮賜甚厚配兵一萬令屯東城【注見前】以伯之為江州刺史屯陽石【城名在今穎州府霍邱縣南亦曰羊石城】俟秋冬大舉寶寅明【謂明旦也】當拜命慟哭至晨過期猶絶酒肉悴色麤衣未嘗嬉笑 梁頒新律 初梁主命刪定郎蔡法度【濟陽人】損益舊律至是書成【律二十卷令三十卷】詔頒行之 五月梁僕射范雲卒以左丞徐勉【字修仁東海郯人】將軍周捨【字昇逸朗族孫顯之子】同參國政 雲盡心事上知無不為臨繁處劇精力過人及卒衆謂沈約宜當樞管上以約輕易不如尚書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衛將軍周捨同參國政捨雅量不及勉而清簡過之兩人俱稱賢相【勉每有表奏輙焚其藁捨豫機宻二十餘年與人言謔終日而竟不泄機事衆尤服之】 六月梁以謝朏為司徒 朏逃竄年餘一旦輕舟自出詣闕以為司徒尚書令朏辭腳疾不堪拜謁角巾白輿詣雲龍門謝詔乘小車就席明日梁主幸其宅宴語盡歡朏固陳本志不許朏素憚煩不省職事衆頗失望 秋七月魏以彭城王勰為太師 魏主以勰為太師勰固辭魏主賜詔敦諭又為家人書祈請懇至勰不得已受命 冬十月魏都督元英攻梁拔數城攻阜陵不克 先是魏發兵伐梁委任城王澄經畧【蕭寳寅陳伯之皆聽節度】至是梁司州刺史蔡道恭聞魏軍將至遣將軍楊由帥城外居民保賢首山【注見前】為三柵元英勒軍圍之柵民斬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統軍党法宗【党氏出自西羌世為羌豪】分兵擊東關【注見前】拔關要【城名在六安州霍山縣西北】潁川【宋僑郡後廢故城在今廬州府巢縣東南】大峴【山名在今和州含山縣東北】三城白塔【崗名在巢縣南】牽城【在霍山縣北】清溪【今含山縣西有清溪鎮清溪水所出】皆潰初梁遣馮道根戍阜陵【注見前】甫到即修城隍逺斥堠如敵將至衆頗笑之道根曰防怯勇戰此之謂也城未畢法宗等奄至衆皆失色道根命大開門緩服登城遣精鋭出戰破之魏人見其意思閒暇戰又不利遂引去梁乃以道根為豫州刺史 魏以僕射源懷為行臺【胡三省注魏道武始置行臺官于中山至是置于北邉兼統民事】巡北邊 魏既遷洛陽北邉荒逺因以飢饉百姓困弊乃如僕射源懷行臺使持節巡行北邉賑貧乏考殿最事之得失先决後聞懷通濟有無飢民賴之【沃野鎮將于祚后之世父與懷通婚時于勁方用事勢傾朝野祚頗有受納懷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懷不與語即劾奏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與懷舊交貪穢狼籍置酒謂懐曰命之短長繋卿之口懐曰今日源懐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者檢鎮將罪狀之處耳竟按扺罪 沃野漢縣後魏為鎮故城在今榆林府西北懐朔魏六鎮之一故城在今吳喇忒東北】 梁吉翂【字彦霄馮翊蓮勺人】請代父死梁主赦之 吉翂父為原鄉【後漢縣隋省故城在今湖州府孝豐縣】令為姦吏所誣逮詣殿尉罪當死翂年十五撾登聞鼓乞代父命梁主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訊之翂曰囚雖愚幼豈不知死之可憚顧不忍見父極刑故求代之死非細故奈何受人教邪法度乃更和顔誘之終無異辭法度以聞梁主乃宥其父罪丹陽尹王志欲于歳首舉充純孝翂曰異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當然若翂當此舉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甲梁天監三年申魏正始元年】春正月梁襲魏夀陽不克魏攻梁鍾離梁遣兵救之敗績 梁將軍姜慶真乘魏任城王在外襲夀陽據其外郭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激厲文武安慰新舊勸以賞罰將士咸有奮志太妃親巡城守不避矢石蕭寶寅引兵至合撃之慶真敗走是月任城王澄攻梁鍾離梁主遣将軍張惠紹【字徳繼義陽人】等將兵送糧澄遣將軍劉思祖【彭城人芳從子】邀之戰于邵陽【注見前】大敗梁兵殺虜殆盡尚書論思祖功應封千戸侯侍中 元暉【字景襲常山王素之孫】求二婢于思祖不得事遂 寢 夏五月魏司徒北海王詳有罪幽死 詳驕奢好聲色貪冒無厭請託公行中外嗟怨將軍茹皓以巧思有寵于魏主弄權納賄詳亦附馬高肇本出高麗時望輕之魏主專委以事肇以詳位居其上欲去之乃譖云詳皓謀逆四月魏主召中尉崔亮【字敬儒清河東武城人】使彈詳皓詔賜皓死宥詳免為庶人徙太府寺圍禁之詳遂暴卒【先是有獻雞雛四翼四足者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漢元帝時有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又有雄雞生角劉向以為小臣執政之象已而石顯伏誅此其效也靈帝時南宫寺雌雞欲化為雄但頭冠未變蔡邕以為雞身已變未至于頭而上知之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是後黄巾破壊四方天下遂大亂今之雞狀雖與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也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足羽差卜其勢尚㣲易制御也臣聞災異之見所以示吉凶明君覩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覩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闗預政事如前世石顯之比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魏主由此愈重光】 魏大旱 魏大旱邢巒【字洪賓鄚人穎之孫】奏昔者明王重粟帛輕金玉何則粟帛養民而安國金玉無用而敗徳故也先帝深鑒奢泰務崇節儉至以紙絹為帳扆銅鐵為轡勒府藏之金裁給而已逮景明初貢篚相繼商佑交入金玉常有餘國用常不足茍非為之分限但恐嵗計不充自今請非要須者一切不受魏主納之 秋八月梁義陽降魏魏立元英為中山王 魏人圍義陽梁司州刺史蔡道恭隨方抗禦相持百餘日斬獲不可勝計魏軍憚之將退㑹道恭病卒【道恭疾篤呼從弟靈恩及諸將佐謂曰汝等當以死固節無令吾没有餘恨及卒靈恩代之守城】魏人聞之攻義陽益急梁遣將軍馬仙琕救之轉戰而前兵勢甚銳元英結壘士雅山【即大木山在汝寧府信陽州西北晉祖逖置其家於此後遂以逖字名山】分命諸將伏於四山示之以弱仙俾乘勝直掩英營英偽北以誘之至平地縱兵撃之統軍傳永擐甲執槊突陳横過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㧞箭復入仙琕敗走永復與諸軍追之【永時年七十餘軍中莫不壯之】仙琕盡鋭决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蔡靈恩勢窮遂降於魏三關【一曰平靖關即春秋㝠阨一曰武陽關亦曰武勝即春秋直轅一曰黄峴關亦曰百鴈即春秋大燧俱在信陽州】戍將亦棄城走初魏南安王楨【景穆帝之子】以預穆泰之謀奪爵邑及是英克義陽乃復立英為中山王【梁於南義陽置司州移鎮關南以鄭紹叔為刺史紹叔立城隍繕器械廣田積穀招集流散百姓安之 南義陽治鹿城關隋為木蘭縣唐省故城在今黄州府黄安縣】 九月魏築九城於北邊 柔然侵魏魏詔車騎大將軍源懐行北邊指授規畧以便宜從事懐至雲中柔然遁去懐以為用夏制夷莫如城郭還至恒代案視要害之地欲東西為九城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五十八條表上之曰今定鼎成周去北遙逺代表諸國頗或外叛宜準舊鎮東西相望令形勢相接築壘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彼遊騎之冦終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無憂矣魏主從之 冬十一月魏營國學 時魏學業大盛燕齊趙魏間教授者不可勝數弟子著錄多者千餘人州舉茂異郡貢孝廉每年逾衆 【乙梁天監四年酉魏正始二年】春正月梁置五經博士立州郡學梁主雅好儒術以東晉宋齊雖開置國學而無講授之實乃下詔曰二漢登賢莫非經術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晉浮蕩儒教淪歇風節罔樹抑此之由其置五經博士廣開館宇招納後進給其餼廩其射策通明者即除為吏又選學生往雲門山【在紹興府㑹稽縣南亦曰東山】從何受業【齊永明中棄國子祭酒還東山隱居教授】命選經明行修者以聞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學 梁漢中太守夏侯道遷【譙國人】以郡叛降於魏魏遣將軍邢巒入漢中遂取梁州 初梁夏侯道遷從裴叔業鎖壽陽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魏王肅使守合肥肅卒道遷奔梁梁以為漢中太守至是復叛降魏魏以□巒為鎖西將軍將兵赴之巒至漢中所向摧破魏以巒為梁秦二州刺史梁遣將軍孔陵等拒魏巒遣統軍王足撃之陵等退保梓潼足又破之遂進攻涪城大敗梁軍殺其將魯方達等三十九人蜀中大震城戍降者什二三於是巒表請乘勝取蜀魏主不從【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既而以羊祉代之足聞之不悅輙引兵還遂不能定蜀久之奔梁巴西人亦殺魏守將降於梁 羊祉字靈祐泰山鉅平人】 夏四月梁益州刺史蕭淵藻【字靖藝懿之子】殺前刺史鄧元起州民作亂淵藻討平之 梁益州刺史鄧元起乞歸詔以西昌侯淵藻代之元起營還裝糧儲器械取之無遺淵藻恨之又求其良馬不得愈恚遂因醉殺之而誣以反梁主疑焉元起故吏廣漢羅硏詣闕訟之梁主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淵藻貶為將軍䘏贈元起時益州民焦僧䕶作亂淵藻乘肩輿巡行賊壘賊聚弓亂射矢如雨下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由是民心大安撃僧䕶平之 六月梁初立孔子廟 秋七月魏有芝生於太極殿 侍中崔光上表曰氣蒸成菌生於墟落濕穢之地不當生於殿堂髙華之處今忽有之誠足異也夫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皆以為敗亡之象故太戊中宗懼灾修徳殷道以昌今西南二方兵革未息郊甸之内大旱踰時民勞物瘁莫此之甚願陛下側躬聳意惟新聖道節夜飲之樂養方富之年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夀等於山岳矣於是魏主好宴樂故光言及之 冬十月梁遣臨川王宏【字宣達梁主弟】帥師伐魏 宏都督諸軍僕射桞惔【字文通世隆子】為副軍於洛口【注見前】 梁大有年 米斛三十錢 【丙梁天監二年戌魏正始三年】春正月魏邢巒討武興氐滅之置東益州先是武興王楊集始卒子紹先嗣紹先年幼委事於其叔集起集義會魏始克漢中集起集義恐武興不能久為外藩乃扇動羣氐推紹先為帝圍魏關城【陽平關城】於是魏邢巒遣傅豎眼【清河人徙□陽】討之克武興執紹先送洛陽集起集義亡走遂滅其國以為東益州【自晉恵帝元康六年楊義搜始據仇池至是乃滅】 三月丙寅朔日食 魏豫州刺史陳伯之叛復歸梁 梁臨川王宏使記室邱遲【字希範吴興人】為書遺陳伯之【書曰□軍勇冠三軍才為世出如何一旦為奔亡之虜尋君去就之際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内審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蹷以至於此主上屈法申思吞舟是漏將軍松柏不翦親戚安居髙臺未傾愛妾尚在而將軍魚遊於沸鼎之中燕巢於飛幕之上不亦成乎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見故國之旗鼔感生平於疇日撫登陴豈不愴恨想早勵良圖自求多福】伯之得書即於夀陽擁衆歸梁梁以為通直散騎常侍久之死 夏四月魏罷鹽池【在山西解州東安邑縣西】之禁 魏河東郡鹽池舊立官司以收税利魏主即位之初【景明元年】御史中尉甄琛【字思伯中山無極人】上表請弛鹽禁【琛言周禮山林川澤有虞衡之官為之厲禁葢取之以時不使戕賊而已故雖置有司實為民守之也夫一家之長必恵養子孫天下之君必恵養北民未有為人父母而吝其醢醯富有羣生而其一物者也今縣官障䕶河東鹽池而收其利是専奉口腹而不及四體也天子富有四海何患於貧乞弛鹽榮而興民共之】詔下八座【魏置八郡以擬八座事具前】議錄尚書事彭城王勰等以為宜依常禁【勰等言琛之所陳坐談則理髙行之則事眀聖人斂山澤之貨以寛田疇之富收關市之税以助仆一之儲取此與彼皆非為身所謂資天地之産恵天地之民也鹽池之禁為日已久今而罷之一行一改法若爽棊參論理要宜如舊式】魏主卒如琛議已而鹽利多為富强所擅乃還收之入公【景明四年】至是下詔復罷鹽池之禁自此官雖無權而豪貴之家乗勢占奪近池之民又輙障吝强弱相陵逺近滋於是髙陽王維【字思穆獻文帝子】清河王懌【字宣仁孝文帝子】等請依先朝之禁仍置官監校從之【明帝神元年】其後更罷更立【迄於西魏孝武帝永熙之世】又凡數變云【胡三省曰甄琛表弛鹽禁通鑑日錄摽於景明元年正文則載於正始三年葢琛議行於景明初年隨格於景明四年正始三年而後從其議也胡氏之言如此今考魏書宣武紀及甄琛傳俱於胡氏相符因依其次以叙并節採食貨志統紀元魏盬㩁之始末于此以備攷】 魏遣中山王英督諸軍以拒梁師 魏以中山王英為征南將軍都督揚徐諸軍事帥衆十餘萬以拒梁軍所至以便宜從事已而魏復以邢巒都督東討諸軍事發定冀瀛相并肆【魏置治永安郡今山西忻州是】六州十萬人以益南行之兵 五月梁拔魏宿預梁城【在鳳陽府夀州東北晉太元中僑立梁郡於此故曰梁城】小峴合肥等城 梁右衛率張恵紹抜宿豫北徐州【京口為南徐鍾離為北徐】刺史 昌義之【厯陽烏江人】㧞梁城豫州刺史韋叡攻 【小】峴未拔出行圍栅魏出數百人陳于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者輕來未有戰備請還授甲叡曰魏城足以固守今無故出人于外必其驍勇茍能挫之其城自㧞衆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韋叡法不可犯也乃進擊敗之因急攻城中宿而㧞遂至合肥叡夜堰肥水起鬬艦髙與合肥城等四靣臨之城中人皆哭遂潰俘斬萬餘級于是遷豫州治合肥【叡體素羸未嘗跨馬每戰嘗乘白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軍至東陵有詔班師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畏叡威名望之不敢逼是月梁廬江太守裴邃克魏羊石霍邱六月青冀刺史桓和克朐山固城張惠紹進趣彭城兵不利 東陵在頴州府霍邱縣西北濱准羊石即陽石固城即五固注俱見前裴邃字淵明河東聞喜人】 秋九月梁臨川王宏自洛口逃歸諸軍皆潰 宏以介弟將兵軍容甚盛比人以為百餘年來所未有也前軍既克梁城諸將欲乘勝深入宏性懦怯部分乖方魏詔邢巒與中山王英合攻梁城宏聞之懼召諸將議旋師吕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然之栁惔曰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天子掃境内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却生一寸昌義之怒須髮盡磔曰吕僧珍可斬也百萬之師出未逢敵望風遽退何靣日見聖主乎議者出宏不敢遽違羣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宏不武遺以巾幗且歌之曰不畏蕭娘與吕姥但畏合肥有韋虎虎謂韋叡也僧珍亦自愧嘆請遣裴邃分軍取夀陽宏不聼】會夜暴風雨軍中驚宏與數騎逃去將士皆散投棄戈甲填滿水陸諸軍聞宏已逃亦皆引退【宏乘小舟濟江夜至白石壘叩城門求入臨汝侯淵猷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鳥散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開為變城不可夜開宏無以對 淵猷淵藻之弟】 冬十月魏徴邢巒還遣齊王蕭寳寅與中山王英圍鍾離 梁洛口軍既潰魏中山王英進圍鍾離魏主詔邢巒引兵㑹之巒表言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且鍾離天險必無克理臣寜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魏主乃以將軍蕭寳寅代之【侍中盧昶素惡巒使中尉崔亮彈巒巒以漢中所得羙女賂元暉暉言于魏主遂不問暉昶恃寵貪縱時人謂之餓虎將軍飢鷹侍中暉尋遷吏部尚書用官皆有定價選者謂之市曹 盧昶字叔逹度世從□】 【丁梁天監六年亥魏正始四年】春三月梁將軍曺景宗豫州刺史韋叡大敗魏師于鍾離 魏中山王英與將軍楊大眼等衆數十萬攻鍾離鍾離城北阻淮水魏人于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栅數百步跨淮通道城中纔三千人昌義之隨方抗禦【魏人使其衆負土填塹嚴騎蹙之人未及回以土迮之俄而塹滿衝車所撞城土輙頺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壞魏人晝夜苦攻分番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二月魏主召英還英表稱必克願少寛假先是梁主詔曺景宗督軍二十萬救鍾離勅景宗頓道人洲【在邵陽洲之東】俟諸軍至齊發至是復遣韋叡將兵繼進受景宗節度叡自合肥由隂陵大澤行【注見前】值澗谷輙飛橋以濟師或勸緩行叡曰鍾離鑿穴而處負户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况緩乎魏人已墮吾腹中卿曺勿憂也旬日至邵陽【梁主豫勅景宗曰韋叡卿之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叡禮甚謹梁主聞之曰二將和師必濟矣】叡塹洲為城去魏城百餘步馮道根能走馬步地計馬足以賦功【賦布功力也謂計夫之力而布之工作也】比曉而營立英大驚曰是何神也景宗等噐甲精新軍容甚盛魏軍望之奪氣城中知有外援勇氣百倍【楊大眼將萬餘騎來戰叡結東為陳以彊弩二千一時俱發矢貫大眼右臂退走明旦英自帥衆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乃退】梁主命景宗等豫裝髙艦與魏橋等為火攻之計三月淮水暴漲六七尺叡使馮道根等乘艦撃魏洲上軍盡殪别以小船載草灌膏焚其橋風怒火盛煙塵晦冥敢死之士㧞栅斫橋倐忽俱盡道根等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軍大潰英脱身走大眼亦焚營去諸壘土崩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生擒五萬人收其資糧噐械山積【叡遣報昌義之義之悲喜不暇答語但呌曰更生更生羣帥爭先告㨗叡獨居後世尤以此賢之梁主詔增景宗叡爵邑義之等賞各有差魏有司奏英寳寅罪當誅詔免死除名為民】 冬十月梁以徐勉為吏部尚書 勉精力過人雖文案填積坐客充滿應對如流手不停筆嘗與門人夜集客求官勉正色曰今夕止可談風月不可及公事時人咸服其無私 閏月魏尚書令髙肇弑其主之后于氏及其子昌時髙貴嬪【肇弟優之女】有寵而妬髙肇勢傾中外后暴疾殂人皆歸咎髙氏宫禁事秘莫能詳也后所生子昌尋卒侍御師王顯【字世榮平陽人以醫進用】失于療治時人亦以為承肇之意云 【□起莘發明曰昔趙盾以亡不越境反不討賊而書弑髙肇既為用事大臣一國之事皆出其手如使弑逆不出于肇則必討逆而正其罪今既主名不立則其為肇也明矣直筆書之所謂原其情而定其實耳】 【戊梁天監七年子魏永平元年】春正月梁定官品 百官九品為十八班班多者為貴【十八班最貴一班最下】 二月梁置州望郡宗鄉豪 各一人専掌搜薦【搜求才能而薦之于上】 秋七月魏立貴嬪髙氏為后 髙后既立髙肇益貴重用事多變更先朝舊制削封秩黜勲臣怨聲盈路羣臣宗室皆下之唯度支尚書元匡【字扶建陽平幽王之子】與抗衡先造棺置事欲輿棺詣闕論肇罪自殺以諫肇惡之會匡與劉芳【字伯支彭城人】議權量肇主芳議匡表肇指鹿為馬中尉王顯彈匡有司處匡死刑詔貶其官 八月梁竟陵公曹景宗卒【謚曰壯】 景宗自救鍾離進爵為公及是卒【景宗之自鍾離還也梁主于華光殿與羣臣宴飲令沈約賦韵景宗不得意甚不平梁主曰卿伎能甚多何必一詩景宗求作不已時韵已盡止餘競病二字景宗操筆立成其辭曰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路傍人何如霍去病梁主嘉嘆不已及卒贈□府儀同三司】 魏京兆王愉【字宣徳孝文帝子】反信都魏主遣尚書李平【字雲定崇從弟】討愉執之髙肇隂殺愉奏除平名 初愉納于后之妹為妃不愛愛妾李氏生子于后召李氏入宫捶之已而魏主復以愉驕縱不法杖之五十出為冀州刺史愉既屢辱潛懐愧恨髙肇又數譖之愉不勝忿遂詐言髙肇弑逆稱帝于信都立李氏為后魏主以尚書李平為都督討之愉出城拒戰屢敗平進圍之愉知勢窮擕李氏及四子突圍出走平追執以聞羣臣請誅愉魏主不許詔送洛陽申以家人之訓髙肇隂使人殺之于道肇與王顯素惡李平平既定冀州詔加散騎常侍顯彈平隱截官口【謂隐匿叛黨之應没官者】肇奏除平名 九月魏主殺其叔父彭城王勰 魏髙后之立也勰固諫不聼髙肇怨之數譖于魏主遂因京兆王愉之反誣勰北與愉通南招蠻賊魏主信之召勰與諸王入宴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使左衛元珍引武士齎毒酒飲之勰曰吾無罪願一見至尊死無恨珍曰至尊何可復見武士以刀環築之勰大言曰寃哉皇天忠而見殺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尸歸第云王因醉而薨【謚曰武宣】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髙令公枉殺賢王由是中外惡肇益甚 魏郢州【魏正始初改南司州曰郢州治義陽】叛三關【注見前】降梁魏遣兵擊之魏郢州司馬彭珍等叛魏潛引梁兵趣義陽三關戍主侯登等以城降梁魏以中山王英【京兆王愉反復英封討愉未發而愉敗】將歩騎出汝南討之【是冬魏懸瓠軍主白早生亦叛魏殺豫州刺史司馬悦請援于梁梁司州刺史馬仙琕遣兵助之魏主以邢巒行豫州事將兵擊早生時魏郢豫諸城皆没唯義陽一城為魏堅守中山王英以衆少屢請益兵弗許英遂與巒共攻懸瓠克之斬早生英乃趨義陽義陽大守辛祥與郢州刺史婁悦嬰城共守梁將軍胡武城陶平虜攻之祥夜襲其營擒平虜斬武城州境獲全論功當賞婁悦恥功出祥下間之執政賞遂不行 魏豫州治汝南注見前司馬悦字廣宗楚之之孫辛祥字萬福紹先之孫】 【乙梁天監八年丑魏永平二年】春正月梁主祀南郊 宋齊舊儀祀天皆服衮冕至是用著作郎許懋【字昭哲髙陽新城人】説始服大裘【周禮司裘大裘以供王祀天之服注大裘黒羔裘服以祀天示質也是時有司以鄭注未足為據乃以元繒為之其式如裘其裳以纁皆無文繡冕則無旒制曰可】又以齋日不樂詔輿駕始出鼔吹從而不作還宫如常儀時有請封會稽禪國山【在常州府荆溪縣西南本名離里山吳孫皓封為中嶽更名】者梁主命諸儒草封禪儀欲行之許懋建議【以為舜柴岱宗是為廵狩而鄭引孝經鈎命决云封于泰山考績柴燎禪乎梁甫刻石紀號此緯書之曲説非正經之通義也如管夷吾所説七十二君燧人之前世質民淳安得尼金檢玉結繩而治安得鐫文告成妄亦甚矣若聖主不湏封禪若凡主不應封禪秦始皇嘗封泰山孫皓嘗封國山皆由主好名于上而臣阿㫖于下非盛徳之事不足為法也 鄭謂鄭康成鈎命決緯書篇名管夷吾所説見史記】梁主嘉納之因推衍懋議以答請者由是遂止 魏復取三關 魏中山王英至義陽將取三關先策之曰三關相湏如左右手若克一關兩關不攻而破攻難不如攻易宜先攻東關【即武陽輿地紀勝三關之險大寨嶺為平易大寨嶺即武陽關也】又恐其并力于東乃使長史李華帥五統【五統軍之衆】向西關【即平靖】以分其兵勢自督諸軍向東關攻之六日而㧞進取廣峴【即黄峴】及西關梁將馬仙琕等皆棄城走梁主使韋叡救仙琕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髙樓衆頗譏其怯叡曰為將當有怯時不可專勇英急追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 梁主求成于魏魏主不肯 初魏懸瓠南叛魏主使中書舎人董紹【字興逺新蔡鮦陽人】以慰諭白早生囚之送建康吕僧珍與之言愛其文義言于梁主梁主使謂紹曰今聼卿還令卿通兩家之好彼此息民豈不善也因召見慰勞之且曰戰争多年民物塗炭吾是以不恥先言卿宜偹申此意夫立君以為民也凡在民上豈可不思此乎紹還言之魏主不從 三月魏侵梁雍州梁州兵擊敗之 魏荆州刺史元志【字猛畧河間公齊之孫】將兵七萬攻潺溝【在襄陽縣北】驅廹羣蠻羣蠻悉渡漢水降梁梁雍州刺史吳平侯昺【字子昭梁主從父弟】納之綱紀【州郡上佐謂之綱紀】皆以蠻累為邊患不如因此除之昺曰窮來歸我誅之不祥且魏人來侵吾得蠻以為屛蔽不亦善乎乃受其降使司馬朱思逺擊志于潺溝大破之斬首萬餘級 冬十一月魏主親講佛書作永明閑居寺 魏主專心釋典不事經籍【中書侍郎裴延儁諫曰漢光武魏武帝雖在戎馬未嘗廢書先帝天縱多能營遷謀伐手不釋卷良以經史義深不可暫輟故也陛下親講大覺凡在聼矚塵蔽俱開然五經治世之模楷應務之所先伏願互覽兼存則内外俱周真俗斯暢矣不納 裴延儶字平子□喜人】于是佛教盛于洛陽沙門自西域來者三千餘人魏主别為之立永明寺以居之處士馮亮【字靈通南陽人】有巧思魏主使擇嵩山形勝之地立閑居寺【今河南府登封縣有嵩嶽寺即魏閑居寺也隋開皇中更今名】極巖壑土木之羙由是逺近承風無不事佛比及魏主末年州郡共有一萬三千餘寺 【庚梁天監九年寅魏永平三年】春三月魏子詡生【劉友益曰此志胡后亂魏之始】詡母胡充華武始伯國珍【字世玉安定臨涇人】之女也初入掖庭同列以故事祝之曰願生諸王公主勿生太子充華曰妾之志異于諸人奈何愛一身之死而使國家無嗣乎及有娠同列勸去之充華不可私自誓曰若幸而有男次第當長男生身死所不憾也既而生詡【魏主頻喪子既生詡深加慎䕶選擇乳保養于别宫】 梁主視學 梁主幸國子學親臨講肄詔皇太子以下及王侯之子皆入學 冬十月梁行大明厯 先是梁主即位之三年詔定新厯散騎侍郎祖暅【字景爍暅古鄧反】奏其父冲之考古法【具見前】為正歴不可改至是行之 【辛梁天監十年夘魏永平四年】春正月魏元會始用新舞 先是魏詔太常卿劉芳造樂噐定舞名【魏公孫崇造樂尺以十二黍為寸劉芳非之更以十黍為寸尚書令髙肇等奏崇所造樂噐與經傳不同請更令劉芳依周禮造成詔可既而芳又上言請更文武二舞之名及皷吹諸曲詔芳與侍中崔光等參定】至是芳等奏所造樂噐及文武二舞登歌皷吹諸曲已成乞集議用之詔舞可用新餘且仍舊 三月梁胊山叛降魏夏五月梁遣兵圍朐山冬十二月取之 先是梁以張稷為青冀刺史【稷自謂功大賞薄侍宴酒酣怨望形于辭色梁主曰卿兄殺郡守弟弑其君有何名稱稷曰臣乃無名稱至於陛下不為無勲東昏暴虐義師伐之豈在臣而已梁主捋其須曰張公可畏人乃以為青冀刺史】至是琅邪民王萬夀殺太守據朐山召魏兵魏徐州刺史盧昶遣戍主傅文驥赴之稷遣兵拒之不勝文驥遂據朐山五月梁主遣馬仙琕圍之昶本儒生不習軍旅朐山糧樵俱竭傅文驥以城降十二月昶引兵先遁諸軍皆潰會大雪軍士凍死墮手足者過半仙琕追擊大破之二百里間僵屍相屬免者什一二收其糧畜噐械不可勝數 【壬梁天監十一年辰魏延昌元年】春正月魏以髙肇為司徒清河王懌爲司空 高肇自尚書令為司徒猶自以去要任怏怏形於言色【右丞髙綽博士封軌素以方直自業及肇為司徒綽送迎往来軌竟不詣肇綽顧不見軌乃遽歸歎曰吾生平自謂不失規矩今日舉措不如封生逺矣 髙綽字僧裕允之子封軌字廣度渤海蓚人】清河王懌有才學文望懲彭城之禍【彭城王勰見殺事見前】因侍宴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剪之幾盡昔日王莽頭禿藉渭陽之資遂簒漢室今君身曲亦恐終成亂階會大旱肇擅録囚徒欲以收衆心懌言于魏主曰減膳録囚乃陛下之事而今司徒行之豈人臣之義乎魏主笑而不應遂詔尚書與羣司鞠理獄訟令飢民就食北方 冬十月魏立子詡為太子 魏於是始不殺太子之母以僕射郭祚領太子少師【祚嘗從魏主幸東宫懷黄㼐以奉太子時應詔左右趙桃弓深為魏主所信任祚私事之時人謂之桃弓僕射黄㼐少師】 十一月梁五禮成行之 初齊步兵校尉伏曼容【字公儀平邱安昌人】表求制一代禮樂世祖選學士十人修五禮丹陽尹王儉及將軍何佟之【字士威廬江灊人】相繼掌之經齊末兵火僅有存者梁初尚書議省之詔曰禮壞樂缺冝以時定於是僕射沈約等奏請以右軍記室明山賔【字孝若僧紹之子】等分掌五禮佟之總其事【其中疑者依石渠白虎故事請制㫖斷決】佟之卒以鎮北參議伏暅【字元曜曼容子】代之至是五禮成列上之合八千一十九條詔有司遵行 【癸梁天監十二年巳魏延昌二年】春二月梁鬱洲【青冀刺史治】叛降魏梁討平之 梁青冀刺史張稷不得志政令寛弛僚吏頗多浸漁鬱洲民徐道角等夜襲州城殺稷送其首降魏魏遣兵赴之於是魏饑民死者數萬侍中游肇【宁伯始明根子】諫以為朐山濵海卑濕難居鬱洲又在海中得之尤為無用方今年饑民困唯宜安靜而復勞以軍旅費以糧餉臣見其損未見其益魏主不從遣兵未發梁北兖州【治淮隂】刺史康絢【字長明華山藍田人】討平之 閠月梁侍中沈約死 約文學髙一時而貪冐榮利用事十餘年有志台司梁主不用【豫州獻栗大徑寸半梁主竒之與約各疏栗事約少上三事出謂人曰此公䕶前不讓則□死梁主聞之怒】梁主有憾於張稷從容與約語及之約曰已往之事何足復論梁主怒而起約懼不覺坐如初及還憑空頓【僵仆也】于户下因病夢齊和帝以劍斷其舌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稱禪代之事不由己出梁主遣使視疾還白其事大怒譴責數四約益懼遂死【有司謚曰文梁主曰情懷不盡曰隱改謚隐侯】 夏五月魏夀陽大水 夀陽久雨大水入城廬舎皆没魏揚州刺史李崇勒兵泊于城上城不没者二版將佐皆勸崇棄城保比山【即八公山】崇曰淮南萬里繫於吾身一旦動足百姓瓦解吾豈愛一身取愧王尊【漢王尊立金隄事見前】但憐此士民無辜同死可結筏隨髙人規自脱吾必與此城同没治中裴絢【叔業兄孫】叛降於梁崇遣從弟神等討執之絢初謂崇已北遷及知崇尚在乃曰吾何面見李公乎投水而死【崇沈深寛厚有方畧得士心在夀陽十年常養壯士數千人冦来無不摧破鄰敵謂之卧虎】 秋八月魏恒【魏置司州治代都平城遷洛後改名恒州】二州地震山鳴肆【注見前】踰年不已民覆壓死傷甚衆 【甲梁天監十三年午魏延昌三年】春二月梁主耕藉田 宋齊藉田皆用正月至是始用二月及致齋祀先農 冬十一月魏遣司徒髙肇督諸軍侵梁益州 梁涪人李苗及校尉泰山淳于誕奔魏共説魏主以取蜀之䇿魏主信之以高肇為大都督將步騎十五萬攻梁益州【游肇諫曰今頻年水旱不宜勞役蜀地險隘鎮戍無隙豈得承浮説而動大軍舉不慎始悔將何及不從】 梁築淮堰 魏降人王足【王足奔梁事其前】陳計求堰淮水以灌夀陽梁主以為然【將軍祖□水工陳承伯相視地形咸謂准内沙土漂輕功不可就不聼】發徐揚民築之【民率二十户取五丁役人及戰士合二十萬】假康絢都督諸軍并䕶堰作南起浮山【在今泗州盱眙縣西寰宇記山下有穴准水泛溢其穴即髙水減復低有似山浮故名】北抵巉石【山名在泗州五河縣東水經注淮水東逕浮小北對巉石即此】依岸築土合脊於中流明年夏堰成而復潰更築之【或言蛟龍能乗風雨破堰其性惡鐵乃運鐵數千萬斤沉之亦不能合乃伐樹為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縁淮百里木石俱盡負者肩穿疫死者大半又值是冬大寒淮泗等處皆氷堰卒凍死者什七八】又明年四月堰乃成【堰長九里下廣百四十丈上廣四十五丈髙二十丈樹以柳軍壘列居其上或謂康絢曰四瀆天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久塞若鑿湬東注則游波寛緩堰得不壞絢乃開甃東注又縱反間於魏曰梁懼開湬不畏野戰蕭寶寅信之鑿山五丈開湬北注水猶不減魏軍乃還湬與湫通水溝也】 【乙梁天監十四年未魏延昌四年】春正月魏主恪殂太子詡立【是為魏孝明帝】魏主有疾殂於式乾殿【謚曰宣武皇帝廟號世宗葬景陵】侍中中書監崔光侍中領軍于忠【字思賢烈之子】詹事王顯庶子侯剛【字乾之洛陽人】迎太子詡于東宫即位【顯欲湏明即位光曰天位不可暫曠何待至明顯曰湏奏中宫光曰帝崩太子立國之常典何湏中宫令也于是請太子止哭立于東序忠扶太子西面哭十餘聲止光攝太尉奉䇿進璽綬太子跪受服衮冕御太極殿即皇帝位光等與夜直羣官稽首呼萬嵗】明日乃大赦悉召還西伐東防兵廣平王懷【孝文帝子】扶疾入臨云欲上殿哭大行見主上衆愕然無敢對者崔光攘衰振杖引漢趙熹故事【事具前】辭色甚厲懷曰侍中以古義裁我我敢不服【髙后欲殺胡貴嬪中給事劉騰以告侯剛剛言於崔光于忠光使置貴嬪於别所嚴加守衛由是貴嬪深徳四人中給事宦官也劉騰譙郡人】 魏王顯伏誅以太保髙陽王雍尚書令任城王澄同總國事 于忠與門下【門下省侍中等官居之】議以魏主㓜未能親政宜使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先是髙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任城王澄懼不自全乃酣飲陽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至是肇方督兵在外故于忠議用之】奏皇后請即敕授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為衆所疾恐不為澄等所容乃密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后令以髙肇録尚書事顯與髙猛【肇兄子】同為侍中忠等聞之託以侍療無效執顯于禁中殺之下詔如門下奏百官總已聼于二王中外悦服 二月魏司徒髙肇伏誅 魏主告哀於高肇且召之肇承變憂懼及還入哭盡哀髙陽王雍與于忠密謀伏壯士於省下俟肇入搤殺之下詔暴其罪惡削除職爵葬以士禮 魏尊貴嬪胡氏為太妃廢其太后髙氏為尼 秋八月魏侍中于忠殺僕射郭祚尚書裴植【字文逺叔業兄子】免太保髙陽王雍遣就第 魏于忠既居門下又總宿衛遂專朝政權傾一時初尚書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而朝廷處之不髙常怏怏及為尚書志氣驕滿好面譏毁羣官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與植俱惡于忠專橫勸高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大怒令有司誣奏植祚罪皆賜死忠又欲殺髙陽王崔光固執不從乃免雍官還第朝野寃憤 魏尊太妃胡氏為太后以元乂【字伯儶江陽王繼之子】為散騎侍郎乂妻胡氏為女侍中 太后居崇訓宫于忠領衛尉劉騰為太僕侯剛為侍中初江陽王繼以罪奪爵其子乂娶胡氏太后妹也至是復繼本封乂為通直散騎侍郎乂妻為新平郡君仍拜女侍中 九月魏太后稱制以于忠為冀州刺史司空澄【任城王進位司空】領尚書令 魏太后始臨朝聴政猶稱令以行事羣臣上書稱殿下加胡國珍侍中封安定公自郭祚等死詔令生殺皆出于忠王公畏之重足脇息太后既親政乃出忠為冀州刺史司空澄領尚書事【大后聰悟頗好讀書屬文政事皆手筆自決司空澄奏安定公宜出入禁中參諮大務詔從之】 梁據魏西硤石【硤石注見前西硤石在准水之西岸者】魏遣將軍崔亮攻之梁將軍趙祖悦襲魏西硤石據之以逼夀陽田道龍等散攻諸戌魏揚州刺史李崇分兵拒守已而魏假崔亮鎮南將軍攻西硤石久之不下明年正月乃克之【崔亮與李崇約水陸並進崇屢違期不至胡太后使尚書李平持節督諸軍進攻梁遣將軍昌義之沂淮西救魏將軍崔延伯夾淮為營取車輪失輞削鋭其輻兩兩接對揉竹為絙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横水為橋兩頭施大鹿盧出没隨意不可燒斫既斷趙祖悦走路又令戰艦不通義之不得進李平部分水陸攻克硤石外城祖悦出降斬之平遂進攻浮山堰崔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魏師乃退 崔延伯博陵安平人】 冬十二月魏太后攝行祭事 太后以魏主㓜未能祭欲代行事禮官議以為不可太后以問崔光光引漢和熹鄧太后祭宗廟故事【事具前】以對太后大悦從之 【丙梁天監十五年魏肅宗申孝明帝詡熙平元年】春二月魏侍中侯剛有罪削户三百 魏侍中侯剛本出寒微以善烹調為嘗食典御【魏官掌調和御食】世宗晏駕有徳於太后【事見前】遂由侍中進爵為公頗專恣用事王公皆畏附之至是以掠殺羽林為中尉元匡所彈廷尉處剛大辟太后曰剛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於律不坐少卿袁翻【字景翔陳郡項人】曰邂逅謂情狀已露避不引【謂不引伏也】考訊以理者也今此羽林問則具首剛口唱打殺撾築非理安得謂之邂逅太后乃削剛户三百解嘗食典御【剛自太和進食為典御垂三十年至此始解頗為失意】 夏四月梁圍魏武興【魏郡為東益州治楊氏故地也注具前】秋七月魏擊敗之 魏東益州刺史元法僧【陽平王熙之曾孫】素無治幹加以貪殘葭萌民任令宗因衆心之怨殺魏晉夀【此為東晉夀齊郡魏於此置益州故城在今四川保寜府廣元縣又有西晉夀晉郡後周廢故城在今保寜府昭化縣】太守以城降梁梁益州刺史鄱陽王恢【字宏達梁主弟】遣太守張齊【字子響馮翊人】將兵迎之法僧遣其子景隆拒齊齊與戰於葭萌大破之遂圍武興法興境内皆叛唯武興一城僅存上表告急於魏魏以傅豎眼為益州刺史救之豎眼入境轉戰三日行二百餘里九遇皆㨗張齊退保白水【漢縣隋省故城在今昭化縣】已出侵葭萌豎眼擊敗之齊引還於是葭萌【通鑑作東益州今依梁書張齊傳輯】復没於魏【魏梓潼太守茍金龍領關城戍主梁兵至金龍疾病不堪部分其妻劉氏帥厲城民乘城拒戰百有餘日戊副髙景謀叛劉氏斬之并在城外為梁兵所據城中水絶會天大雨劉氏命出公私布絹及衣服懸之絞而取水悉以雜噐儲之人心益固梁兵退魏人封其子為平昌縣子】 九月梁淮堰壞 淮水暴漲堰壞其聲如雷聞三百里縁淮城戍村落十餘萬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為大都督勒衆攻之李平以為不假兵力終當自壊既而果然】 冬魏作永寜寺 胡太后作永寜寺於宫側又作石窟寺於伊闕【注見前】口皆極土木之羙而永寜尤甚為九層浮圖髙九十丈刹【所轄反浮圖上柱今謂之相輪】復高十丈每夜静鈴鐸聲聞十里佛殿僧房珠玉錦繡駭人心目自佛法入中國塔廟之盛未之有也【揚州刺史李崇表言髙祖遷都垂三十年明堂未修大學荒廢城闕府寺頗亦頺壞非所以追隆堂構儀型萬國也宜罷尚方雕靡之作省永寜土木之功分石窋䥴琢之勞因農之隙修此數條使國容嚴顯禮化興行豈不休哉大后不能用】 柔然大破髙車殺其王彌俄突 先是髙車敗柔然於蒲類海【注見前】殺佗汗可汗其子醜奴立號豆羅伏跋豆伐可汗【魏言彰制也】醜奴壯健善用兵是嵗西撃髙車大破之殺其王彌俄突漆其頭以為飲噐鄰國叛去者皆撃滅之其國復彊【於是遣使請和於魏用敵國之禮魏主引見使者責以藩禮不備議依漢待匈奴故事遣使報之司農少卿張倫表言宜命宰臣致書諭以歸順之道不當使王人銜命遽虧國體不從張倫字天念白澤之子】 【丁梁天監十六年酉魏熙平二年】春正月魏制諸錢新舊通行巧偽者罪之 魏初民間皆不用錢髙祖始鑄太和五銖錢民欲鑄者聽就官鑪銅必精鍊無得殽雜世宗又鑄五銖錢禁不依準式者既而洛陽及諸州鎮所用不同商賈不通任城王澄上言【曰不行之錢律有明式指謂雞眼鐶鑿更無餘禁計河南諸州今所行者悉非制限昔来繩禁愚竊惑焉又河北既無新餞復禁舊者專以單絲之縑疎縷之布狹幅促度不中常式裂匹為尺以濟有無徒成杼軸之勞不免饑寒之苦乞下諸方州鎮新舊諸錢内外全好並得通行其雞眼鐶鑿及盜鑄巧偽不如法者據律罪之】詔從之然河北少錢猶用物交易錢不入市【已而崔亮請於王屋等山採銅鑄錢於是民多私鑄錢稍薄小用之益輕】 夏四月梁罷宗廟牲牢薦以疏果 詔以宗廟牲牢有累冥道宜皆以麵為之於是朝野諠譁以為宗廟去牲乃是不復血食八座乃議以大脯代一元大武尋詔以餅代脯其餘盡用蔬果 【戊梁天監十七年戍魏神龜元年】夏四月魏司徒胡國珍卒追號太上秦公 國珍卒贈假黄鉞相國太師號曰太上秦公葬以殊禮迎太后母皇甫氏之柩與合葬謂之太上秦孝穆君【諫議大夫張普恵以為太上之名不可施於人臣上疏陳之左右莫敢為通㑹胡氏穿礦遇石普恵乃密表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大上者因上而生名也皇太后稱令以繋敇下蓋取三從之道今尊司徒為太上恐乖繋敕之意比克吉定兆而以淺改卜或天地神靈所以垂至戒啓聖情也伏願停逼上之號以邀謙光之福太后乃集五品以上博議王公皆希大后意争詰難普恵普恵應機辨析無能屈者大后不從 張普恵字洪賑常山九門人稱令以繫敕下謂繋太后令字於皇帝敕字下】 魏主始月一視朝 張普恵以魏主好遊騁苑囿不親視朝過崇佛法郊廟之事多委有司上疏切諫由是魏主始月一陛見羣臣 五月梁司徒臨川王宏有罪免尋復其位 梁臨川王宏妾弟殺人匿於宏府梁主敕宏出之即日伏辜南司【御史臺曰南司亦曰南臺】奏免宏官梁主泣曰愛宏者兄弟私親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宏自洛口之敗常懷愧憤都下每有竊發輙以宏為名屢為有司所奏梁主輙赦之及是竟免宏官【宏後堂有庫屋垂百間關籥甚嚴或疑是鎧仗者密以間他日梁主送盛饌與宏就飲半醉後徑往後堂檢視每屋錢百萬為一聚黄榜標之千萬為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間餘悉貯絹布□蠟等物屋皆滿梁主始知非仗大悦謂曰阿六生計大可乃更劇飲至夜而還】未幾復以宏行司徒 秋九月魏太后胡氏弑其故太后髙氏 胡太后以天文有變欲以髙太后當之既而暴卒以尼禮葬之 魏遣使如西域求佛書 胡太后遣使者宋雲與比邱【華言乞士僧也】慧生如西域求佛經雲等行四千里至赤嶺【在西寜府邊外西唐書地理志鄯城有石堡城西二十里至赤嶺即此】乃出魏境又西行再朞至乾羅國【通考比印度西行十二日至乾陁羅國】得佛書百七十部而還 【己梁天監十八年亥魏神龜二年】春二月魏羽林虎賁作亂殺將軍張彛【字慶寳清河東武城人】 魏征西將軍張彛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銓【量也】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於是羽林虎賁作亂【立榜大巷刻期會集近千人至尚書省詬罵以瓦石擊省門上下懾懼莫敢禁討】遂殺彛焚其第【賊曵彛堂下捶辱極意焚其第舎仲瑀兄始均拜賊請其父命賊就毆擊投之火中仲瑀重傷走免彛僅有餘息再宿而死】逺近震駭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賁凶彊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資入選時懷朔鎮函使【函奏往来之使】高歡【字賀六渾勃海蓚人曾祖湖燕大守奔魏祖謐魏御史坐法徙懷朔世居北邊遂習鮮卑俗歡家貧執役平城富人婁氏女見而竒之遂嫁焉始有馬得給鎮為函使】至洛陽見張彛之死還家傾資以給客或問其故歡曰宿衛相帥焚大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為政如此事可知矣財物豈可常守耶歡與司馬子如【字遵業温人徙雲中】劉貴【秀容陽曲人】賈顯智【中山無極人】孫騰【字龍雀咸陽石安人】侯景【字萬景朔方人】尉景【秦置尉候官因以為氏景字士真善無人】蔡儶【廣寜石門人】相友善並以任俠雄於鄉里【胡三省曰髙歡事始此】 魏以崔亮為吏部尚書立停年格 時魏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崔亮為吏部尚書奏立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為斷沉滯者稱其能洛陽令薛琡【魏西方叱于氏後改為薛氏琡代人】上書言黎元之命繫於長吏若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能否義均行鴈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已復奏乞令王公貴臣薦賢以補郡縣詔公卿議事亦寢【時亮甥劉景安與亮書曰殷周以鄉塾貢士两漢由州縣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雖未盡羙十收六七而朝廷貢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亷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材行空辨姓氏取士不博沙汏未精舅當銓衡宜湏改張易調如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復修厲名行哉亮以古今不同時宜湏異為書復之】其後甄琛等繼亮為尚書利其便己踵而行之魏之選舉失人自亮始 魏減百官禄 初魏髙祖以用度不足百官之禄四分減一及魏王即位于忠秉政復之至是又減【魏累世彊盛東西域貢獻不絶又立互市以致南貨至熙平神龜開府庫盈溢太后嘗至絹藏命從行者百餘人各自負絹稱力取之少者不減百餘匹或過重顛仆於地崔光止取二匹衆皆愧之時宗室權倖競為豪侈髙陽王雍冨冠一國河間王琛與之爭冨駿馬十餘匹皆以銀為槽牕户之上王鳯銜鈴金龍吐斾宴會酒噐有水精峯瑪瑙椀赤玉厄皆中國所無嘗曰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胡太后建寺無己令諸州各建五級浮圖民力疲敝諸王貴大宦官羽林各建寺於洛陽相髙以壯麗太后設會施僧動以萬計賞賜左右所費不貲而未嘗施恵及民府庫漸虚乃減削百官禄食任城王澄表言公私貧困宜節省浮費以周急務大后不能用河間王琛字曇寳文成帝孫禄力禄在官所受之禄力在官所用白直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四十 南北朝 【庚梁晉通元年子魏正光元年】春正月丙子【月之二日】日食 秋七月魏侍中元乂殺太傅清河王懌幽太后於北宫魏清河王懌羙風儀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輔政多所匡益好學禮士時望甚重侍中元乂恃寵驕恣懌每裁之以法衞将軍劉騰權傾内外吏部用其弟為郡懌抑而不奏乂騰皆怨之乃使主食胡定自列云懌貨定使毒魏主魏主時年十一信之乂奉魏主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太后不得出懌入乂命宗士執之騰以詔集公卿論懌大逆遂殺懌復詐為太后詔自稱有疾還政魏主幽太后於北宫魏主亦不得省見裁聼傳食而已太后不免饑寒乃嘆曰養虎得噬我之謂矣【乂與驣表裏擅權乂為外禦騰為内防常直禁省威振内外先是公卿議懌時衆畏乂騰無敢異者唯僕射新泰公㳺肇抗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及懌被殺肇憤悒而卒朝野皆為喪氣】 梁江淮海溢 魏相州刺史中山王熈【字貞興英之子】起兵討元乂不克而死弟畧【字儁興】奔梁梁以為中山王 熈與弟畧【給事黄門侍郎】纂【字紹興司徒祭酒】皆為清河王懌所厚聞懌死起兵于鄴表請誅元乂劉騰長史桞元章等執之元乂遣使斬之於鄴【熈首至洛陽親故莫敢視前驍騎軍刁整獨收而藏之 刁整字景智壅之孫】畧亡與故人司馬始賔【河内人】依西河太守刁䨇【字子山雍族孫】䨇匿之經年時購畧甚急畧懼䨇曰會有一死所難遇者為知己死耳願不以為慮畧固求南奔䨇乃使從子昌送畧渡江梁主封畧為中山王 梁車騎将軍永昌【晋縣隋省故城在今湖南水州府祁陽縣】侯韋叡卒【諡曰嚴】時梁主方崇釋氏士民無不從風而靡獨叡自以位居大臣不欲與俗俯仰所行畧如平日至是卒 冬十一月魏立阿那瓌【伏跋可汗之弟】為蠕蠕王 先是柔然殺伏䟦可汗其弟阿那瓌立【伏䟦忽亡其幼子祖惠有巫地萬言祖惠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於大澤中施帳幄祀天神祖惠忽在帳中自云恒在天上㐲䟦大喜號地萬為聖女納為可賀敦信用其言干亂國政祖惠浸長語其母曰我常在地萬家上天者地萬教我也其母以告㐲䟦不信既而地萬譖祖惠殺之伏䟦母侯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殺地萬升殺伏䟦立阿那瓌為可汗】阿那瓌立十日其族兄示發撃之阿瓌戰敗奔魏【示發殺侯吕陵氏】至是魏主使京兆王繼侍中崔迎之賜勞甚厚引見置宴立為朔方公蠕蠕王【時魏方强盛于洛水橋南御道東作金陵燕然扶桑崦嵫四舘道西立歸正歸徳慕化慕義四里以處四方降者及阿那瓌入朝以燕然舘處之阿那瓌屢求反國朝議異同不决以金百斤賂元乂遂聴北歸】 魏遣使如梁 梁魏始復通好 【辛梁普通二年丑魏正光二年】春正月梁置孤獨園 置於建康以收養窮民 二月魏元乂殺將軍奚康生以宦者劉騰為司空京兆王繼【繼以江陽王徙封京兆】為太保崔光為司徒 魏胡太后之幽北宫也右衛将軍奚康生預其謀元乂劉騰深相委託三人常俱宿禁中康生性麤武乂稍憚之康生亦㣲懼不安及是魏主朝太后於西林園文武侍座酒酣迭舞康生乃為力士舞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為執殺之勢太后解其意會曰暮太后欲留魏主宿宣光殿【在宮】北既入閤康生乘酒勢将出處分元又執而殺之【光祿勲賈粲紿大后下殿閉之遂擕魏主還南宮】以劉騰為司空【八座九卿常旦造騰宅參其顔色然後赴省府公私屬請唯視貨多少刻剥六鎮歳入以巨萬萬計逺近若之】京兆王繼自以父子權位太盛請以司徒讓崔光故有是授【魏宦者為三公自劉騰始未幾騰死】 秋七月梁以裴邃為豫州刺史 梁義州【胡三省注此義州在齊安郡木蘭縣界 木蘭故城在今黄州府黄安縣】刺史文僧明以州降魏魏軍來援梁以裴邃為信武将軍假節督衆軍徃討邃深入魏境魏所署義州刺史封夀據檀公峴【水經决水出雲婁縣大别山酈注俗謂之檀公峴 雲婁故城在今河南光州商城縣】邃撃破之遂圍其城夀請降復取義州魏遣張普惠救之不及梁乃以邃為豫州刺史鎮合肥【邃欲襲夀陽隂結夀陽民為内應恐魏覺之先移魏揚州云聞欲脩白捺故城稍相侵逼此亦湏營歐陽䕶交境之備魏揚州刺史長孫雅謀于僚佐録事參軍楊侃曰白捺小城本非形勝邃好狡數今集兵遣移恐有他意雅乃命侃報移曰彼之纂兵想别有意何為妄搆白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勿謂秦無人也邃得移以為魏人已覺即散其兵 白捺故城在今鳳陽府故馬頭戍東北長孫稚北史作幼孝文帝賜名字承業道生之曽孫楊侃字士業播之子】 冬十月魏分柔然為二國 先是魏遣兵送阿那瓌返國會柔然已立婆羅門為可汗【阿那瓌之南奔也其從父兄婆羅門討示發破之國人遂推婆羅門為彌偶可社句可汗】魏遣使者諜云具仁【魏内入諸姓有諜云氏具仁其名也】往諭之婆羅門遣其大臣以兵二千迎阿那瓌阿那瓌懼不敢進請還洛陽至是高車王伊匐撃婆羅門大破之婆羅門帥十部落詣凉州請降于魏柔然餘衆相帥迎阿那瓌阿那瓌乞兵送還詔中書門下博議凉州刺史袁翻【字景翔陳郡項人】以為蠕蠕二主宜並存之居阿那瓌于東處婆羅門於西分其降民各有攸屬此安邉保塞之長計也朝議是之乃置阿那瓌於吐若奚泉【胡三省注泉在懐朔鎮北無極山下】婆羅門於故西海郡【胡三省注此西海非王莽所置郡後漢興平中武威太守張稚請置四海郡于居延葢即此 居延注見前】明年冬婆羅門叛魏魏討而執之【婆羅門亡歸嚈噠魏平西長史費穆討之簡精騎伏山谷以步兵之嬴者為外營婆羅門至奮撃破之婆羅門為凉州軍所擒後卒于洛陽 嚈噠國名本大月氐種在于闐之西其後音訛為悒怛國費穆魏西方費連氏後改為費氏穆字朗興代人】又明年春柔然饑魏遣使撫之阿那瓌執魏使者犯魏邊魏遣尚書令李崇僕射元纂者撃之不及而還【阿那瓌以其國大饑帥衆入魏境求賑給魏以左丞元孚為行臺持節撫之阿那瓌衆號三十萬隂有異志遂拘留孚引兵而南所過剽掠至平城乃聴孚還有司奏孚辱命抵罪遣李崇元纂帥騎十萬討阿那瓌阿那瓌驅民北遁崇追之三千餘里不及而還纂遣参軍于謹追至郁對原前後十七戰屢破之 元孚字秀和臨淮王譚之孫于謹字思敬栗磾六世孫郁對原在今歸化城西】 【壬梁普通三年寅魏正光三年】夏五月壬辰日食既 冬十一月魏行正光歴 以壬子為元應魏之水徳命曰正光歴行之 梁西豐【晉縣随省故城在今江西府州府臨州縣】侯正徳奔魏既而逃歸初梁主養臨川王宏之子正徳為子及太子統生正徳還本賜爵西豐侯怏怏不滿意常蓄異謀是歳奔魏魏人待之甚薄正徳逃歸梁主泣而誨之復其封爵 【癸梁普通四年夘魏正光四年】夏四月魏沃野鎮【注見前】民破六韓㧞陵【南單于之苖裔其先曰潘六奚子孫遂以為氏後音訛為破六韓又曰破洛汗】反【劉友益曰元魏之亂始此】元乂始執政矯情自餙時事得失頗以關懐既得志遂矯愎貪吝嗜酒好色與奪任情紀綱壊亂父京兆王継尤貪縱受賂遺請囑有司無敢違者牧令守長率皆貪汚由是百姓困窮人人思亂沃野鎮民破六韓抜陵遂聚衆反攻殺鎮将華夷響應拔陵南侵遣别帥衛可孤攻圍武川【魏六鎮從西之第三鎮在今歸化城北】懐朔【注見前六鎮懷朔最西】二鎮尖山【魏縣屬神武郡故城在今山西寕武府神池縣】賀拔度拔【魏内八諸姓有賀拔氏與魏同出隂山】及其三子允【字可泥】立【字破胡】岳【字可斗泥】皆有材勇懐朔鎮将楊鈞擢度拔為統軍三子為軍主以拒之 冬魏司徒崔光卒 光以舊徳于忠元乂用事皆尊敬之事多咨決而不能救裴郭清河之死【事俱見前】時人比之張禹胡廣光且死薦都官尚書賈思伯【字仕休齊郡益都人】為侍講魏主從思伯受春秋思伯雖貴傾身下士或問思伯公何以能不驕思伯曰衰至便驕何常之有當時以為雅談 十一月癸未朔日食 十二月梁鑄鐡錢 梁初惟揚荆郢江湘梁益用錢交廣用金銀餘州雜以穀帛交易後鑄五銖錢而民間私用古錢禁之不能止乃議罷銅錢鑄鐡錢 【甲梁普通五年辰魏正光五年】春三月魏遣臨淮王彧【字文若太武帝元孫】討破六韓拔陵夏五月彧兵敗績復遣都督李崇討之魏以臨淮王彧都督諸軍討破六韓拔陵衛可孤攻懐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見彧説之曰懐朔一陷武川亦危雖有良平不能為計矣彧許為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未幾武川陷懐朔亦潰勝父子俱為可孤所俘五月彧與拔陵戰于五原【注見前】兵敗賊勢曰甚魏主引羣臣問計尚書元修義【字壽安汝隂王天賜子】請遣重臣督軍鎮恒朔以捍㓂乃加李崇使持節北討大都督命将軍崔暹【字季倫挺族孫】廣陽王深【魏書作淵字智逺太武帝曽孫】皆受節度既而崔暹與拔陵戰于白道【在今歸化城北水經注芒干水西南逕白道南谷口即此】大敗拔陵并力攻李崇崇不能禦引還雲中詔徵崔暹繋廷尉暹賂元乂卒得不坐【已而季崇引祖瑩為長史廣陽王深奏瑩詐增首級盗沒軍資瑩坐除名崇亦免官微還 祖瑩字元珍范陽道人】 六月魏秦州莫折大提【莫折關西複姓大提其名也】反陷高平大提死子念生代領其衆 魏秦州刺史李彦殘虐城内薛珍等執而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為秦王南秦州【魏置治洛谷故城在今階州成縣】人亦殺刺史崔遊以城應大提大提遣其黨襲高平克之殺鎮将行臺大提尋卒子念生自稱天子【改元天建】魏以雍州刺史元志【字猛畧河間公齊之孫】為征西都督討之念生遣其弟天生将兵下隴志與戰兵敗退保岐州已城陷志被殺【魏自破六韓拔陵反冦盜蜂起髙平勅勒部長胡琛反自稱髙平王魏将盧祖遷撃破之琛北走復冦豳夏等州凉州幢帥于菩提反執刺史宋頴頴宻求救于吐谷渾伏連籌将兵討平之營州民就徳興反自稱燕王黄門侍郎盧同持節慰諭之徳興降而復叛朔方蕃反圍夏州刺史源子雍轉戰九旬始平之又汾州諸部亦反邊鎮騷然迄無寕土 就徳興魏西方諸姓莬賴氏後改為就氏源子雍字靈和懐之子】 秋八月魏改鎮為州 初李崇北征柔然【事見前】長史魏蘭根【字恵卿鉅鹿下曲陽人】説崇請改鎮為州【蘭根曰昔縁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徵發中原強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乖實號曰府户役用厮養官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宗舊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為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户悉免為民入仕次第悉凖其舊文武兼用威恩並施國家庶無北顧之慮】崇為之奏聞事寢不報及破六韓拔陵反臨淮王彧戰敗魏主謂崇前奏聞鎮户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特以崇貴戚重望故復用之既而崔暹又敗廣陽王深復申崇説【深上言自定鼎伊洛邉任益輕唯庇滯凡才乃出為鎮将轉相模習專事聚斂或諸方姦吏犯罪配邉為之指蹤政以賄立邉人無不切齒及阿那瓌背恩縱掠發奔命追之十五萬衆不日而還邉人見之遂輕中國李崇求改鎮為州都亦先覺朝廷未許而㧞陵為亂此叚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隻輪不反将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将恐諸鎮等亦如此天下之事何可易量】書奏不省至是東西敕勒部皆叛附于㧞陵魏主始思崇深之言詔諸州鎮軍貫【籍也】非有罪配者皆免為民改鎮為州以酈道元【字善長範之子】為大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 魏秀容【有二一為北秀容亦曰梁郡城在今山西朔平府朔州寰宇記梁郡城北接朔州即爾朱氏所封是也一為南秀容今名秀容都在太原府嵐縣南水經注秀容䕶軍治去汾水六十里是也】人乞伏莫于反部長爾朱榮【字天寶北秀容人羽徤之元孫 羽健封秀容川事具前】討平之 榮御衆嚴整以討賊功進封博陵郡公時四方兵起榮隂散其畜牧資財【榮父新興畜牧蓄息牛羊馬駝色别為羣彌漫山谷魏每出師新興輙獻馬及資糧以助軍及是榮悉散之】招合驍勇結内豪傑于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顯智之兄】叚榮【字子荗姑城武威人】竇泰【字世寜太安桿殊人】皆往依之【爾朱榮事始此】 冬十月梁取魏建陵【漢侯國後魏為縣周廢故城在今海州沐陽縣建陵山下】曲木【當作曲沭戍名在建陵山西水經注魏正光中立大堨遏沭水西流置城防之曰曲沐戌】琅邪等城先是梁徐州刺史成景儁【字超范陽人】拔魏睢陵【漢縣齊廢故城在今徐州府睢寧縣】北兖州刺史趙景悦圍荆山【城名在今鳳陽府懷逺縣北】豫州刺史督征討諸軍事裴邃帥騎襲夀陽克其外郭魏揚州刺史長生稚禦之一日九戰梁後軍不至邃引兵還及是邃攻建陵城克之拔曲木将軍彭寳孫拔琅邪邃復拔狄城【亦名狄邱城在鳳陽府夀州南】甓城【在今頴州府霍邱縣東】進屯黎漿【亭名在夀州東南水經注芍陵水東逕黎漿亭南即此】魏東海太守以司吾城【漢縣宋省故城在今徐州府宿遷縣】降将軍曹世宗拔曲陽【漢侯國後漢曰西曲陽晉省故城在今鳳陽府鳳臺縣】秦墟【戍名在鳳臺縣水經注洛水逕曲陽故城北厯秦墟即此】魏守将多棄城走 十二月梁復取三關【注見前】圍魏郢州【注亦見前】不克 梁将軍李國興等攻魏義陽三闗皆克之國興進圍郢州近百日魏援軍至國興引還【明年春正月梁取魏南鄉郡及馬圈等城 南鄉馬圈注俱見前】 梁以散騎常侍朱异【字彦和錢塘人】掌機政【劉友益曰梁之禍自朱异始故誌之】梁太子詹事周捨坐事免朱异代掌機密异多藝能精力敏贍梁主任之 【乙梁普通六年己魏孝昌元年】春正月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反魏發兵討之遂降梁 法僧素附元乂見乂驕恣恐禍及己将謀為逆魏遣中書舍人張文伯至彭城法僧曰吾欲與卿去危從安能從我乎文伯曰我寜死見文陵【孝文帝陵】松栢安能去忠義而從叛逆乎法僧殺之遂殺行臺高諒稱帝改元魏發兵撃之法僧遣其子景仲降梁【安東長史元顯和與法僧戰被擒法僧執其手慰論之顯和曰與翁皆出皇家一朝以地外叛獨不畏良史乎我寕為忠鬼不能為叛臣法僧殺之 元顯和麗之子景穆帝曽孫】梁以元畧為大都督與将軍陳慶之【字子雲義興國小人】等将兵應接魏安樂王鑒【字長文文成帝曾孫】擊元畧于彭城南畧大敗鑒不設備法僧出撃大破之梁以法僧為司空封始安郡公【法僧至建康梁主寵待甚厚元畧惡其為人與之言未嘗笑】 魏行臺蕭寳寅都督崔延伯討莫折天生敗之岐雍隴東皆平 先是魏以元修義為西道行臺督諸軍討莫折念生既而修義得風疾乃以蕭寳寅代之至是莫折天生軍于黒水【郎古芒水在西安府厔縣東南水經注芒水出南山芒谷入于渭長安志芒谷亦名黒水谷其水黒色故名】兵勢甚盛魏以崔延伯為西道都督與寳寅俱軍于馬嵬【坡名在西安府興平縣西今□鎮】延伯驍勇寳寅趣之使戰延伯乃選精兵數千西渡黒水揚威脇之徐引兵還【天生見延伯衆少開營逐之蹙延伯于水次寳寅望之失色延伯自為後殿不與之戰使其衆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撃寳寅喜曰崔君之勇闗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也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明日延伯勒兵出戰身先士卒䧟其前鋒将士盡鋭競進大破之俘斬十餘萬追奔及小隴【郎隴山元和志小隴山在清水縣一名隴底亦曰分水嶺其大隴山在隴城縣東 隴城故城在今秦州清水縣東北】岐雍及隴東皆平将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前進【寳寅破苑川俘其民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辭曰縣介彊冦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奈何助賊為虐乎悉求其父兄而歸之苑川姚秦縣故城今在鳳翔府寳雞縣東非隴西之苑川也】 梁裴邃敗魏師於夀陽 梁裴邃拔魏新蔡郡【本漢縣晉置郡隋以後仍為縣今屬河南汝寕府】梁主招西昌侯淵藻将衆前驅豫章王綜【字世謙武帝第二子】與諸將繼進邃㧞鄭城【在今頴州府頴上縣南舊唐書地理志頴上縣舊治鄭城武徳四年移今理王㓜學馮智舒俱以為開封之鄭州考鄭州置于後周魏時尚未有州之名集覽質實俱誤】汝潁之間所在響應魏河間王琛等憚邃威名軍于城父【注見前】累月不進魏主遣使賫齋庫刀【胡三省注千牛刀也示以逗留即将斬之】趣之琛至夀陽引兵出撃邃為四甄【軍號也】以待之使将軍李祖憐先挑戰而偽退琛等悉衆追之四甄競發魏師大敗斬首萬餘級琛走入城不敢復出【邃深沉有思畧為政寛明将吏爱而憚之未幾卒以夏侯亶代之 夏侯亶字世龍詳之子】 二月魏元乂解領軍 魏劉騰既死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衛微緩元乂亦自寛時出遊不返太后對魏主謂羣臣曰今隔絶我母子不聴徃來我當出家修道于閒居寺耳因自欲下髪魏主及羣臣涕泣固請太后聲色愈厲魏主乃宿于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密謀黜乂魏主深匿形迹乂殊不以為疑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乂上而深畏憚之㑹太后與魏主遊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相與定圖乂之計于是太后謂乂曰元郎若忠于朝廷何故不去領軍以餘官輔政乂甚懼免冠求解領軍許之 夏四月魏太后復臨朝誅其尚書令元乂以元順【字子和任城王澄之子】為侍中鄭儼【字季然羲之兄孫】徐紇【字武伯樂安博昌人】李神軌【崇之子】為中書舍人 元乂雖解兵權猶總内外魏主以潘嬪之訴【潘嬪有寵于魏主宦官張景嵩説之云乂欲害嬪嬪泣訴于魏主曰又非獨欲殺妾又将不利于陛下魏主信之】因乂出宿解乂侍中明旦乂将入宫門者不納太后遂復臨朝攝政詔削劉騰官爵除乂名為民【清河國郎中韓子熈上書為清河王懌訟寃乞誅乂等太后命發劉騰墓散其骨盡殺其養子侯剛亦坐黜死于家唯乂以太后妹夫故未忍誅韓子熙字元雍麒麟之孫也】先是黄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乂出為齊州【魏置今山東濟南府是】刺史太后徴還為侍中侍坐于太后乂妻在太后側順指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乂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怨憤太后嘿然未幾有告乂謀誘六鎮降户将反於定州【今直定州本魏置】魏主亦以為言乃賜乂死【江陽王繼廢於家以病卒】初鄭儼為胡國珍参軍得幸於太后徐紇諂事清河王懌為懌所厚李神軌亦得幸於太后皆拜中中舍人【鄭儼以徐紇有智數仗為謀主訖以儼有内寵傾身承接共相表裏勢傾内外號為徐鄭儼累遷至中書令紇累遷至給事黄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粗有文學機辯彊力終日治事畧無休息時有急詔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無經國大體見人矯為恭謹逺近輻輳之】 胡琛遣其将万俟【音墨其魏十姓之一】醜奴冦魏涇州【魏置今属甘肅平凉府】崔延伯敗死 胡琛據髙平遣万俟醜奴冦涇州魏将軍盧祖遷討之不克蕭寳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㑹祖遷等于安定【漢縣屬安定郡故城在今涇州】醜奴以輕騎挑戰延伯恃勇擊之大敗寳寅退保安定延伯耻其敗獨出襲賊中流矢卒于是賊勢益盛而羣臣自外來者皆言賊弱以求悦媚將帥求益兵者徃徃不與 六月梁豫章王綜叛降魏魏師入彭城立綜為丹陽王更名贊 初梁主納齊東昏侯寵姬吳淑媛七月而生綜宫中多疑之淑媛寵衰怨望謂綜曰汝七月生兒安得比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貴勿泄也因相抱而泣綜由是自疑【每夜于静室私祭齊氏七廟聞俗説割血瀝骨滲則為父子遂潛發東昏侯冢并自殺一男試之皆騐于是常懐異志】屢求邊任梁主未之許會魏元法僧降梁主命綜總督諸軍攝徐州事魏臨淮王彧兵逼彭城勝負乆未决梁主慮綜敗沒敕引軍還綜恐不復得至北邊乃密送降欵於彧夜投彧軍及旦齋閤不開魏軍呼曰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等尚欲何為城中求王不獲軍遂大潰魏人入彭城乘勝追撃梁將士死者什七八惟陳慶之率所部還【梁主聞之大駭有司奏削綜爵土絶屬籍尋復赦之】綜至洛陽見魏主還就館為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三年拜司空封丹陽王更名贊【綜長史江革司馬祖暅之皆為魏所獲安豐王延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暅之作欹器銘革唾罵之延明令革作寺碑革辭延明将箠之革厲聲曰江革行年六十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其不可屈乃止 安豐王延明文成帝之孫】 西部鐡勒【其先匃奴之苗裔種類最多自西海以東依山據谷往往不絶】降魏魏廣陽王深撃拔陵破之降其衆二十萬 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于五原深拔軍向朔州【先是賀拔度拔父子為衛可孤所獲度拔與宇文肱糾合鄉里豪傑襲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其子勝奔恒州為廣陽王深軍主至是深被圍勝開門出戰賊稍退深乃得向朔州 朔州魏改懐朔鎮置在今吳喇忒東北今朔平府之朔州乃北齊所置宇文肱豆逸歸之元孫周太祖宇文泰父也】㕘軍于謹以冦盜蜂起非専用武力可勝謹兼通諸國語乃請于深單騎詣叛寇營見其部長開示恩信于是西鐵勒部之長乜【母野反北庭姓】列河等詣深降深據險要伏兵以待拔陵邀撃乜列河伏發拔陵大敗初阿那瓌為魏討拔陵敗之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及是頭兵可汗大破拔陵拔陵南徙渡河前後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别立郡縣安置降户魏主不從詔分處之于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明年㧞陵誘殺胡琛未㡬㧞陵為柔然所殺 乞活晉惠帝末吏民就穀冀州謂之乞活事具前】 秋八月魏柔元鎮【胡三省注鎮在漢且如縣西北塞外且如故城在今大同府天鎮縣北邊牆外】民杜洛周反于上谷 洛周反于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儁尉景叚榮彭樂【安定人】皆從之魏以常景【字永昌爽之孫】為行臺與都督元譚【趙郡王幹之子】討之 冬十二月魏荆郢羣蠻叛魏討敗之 魏方有事西北二荆【胡三省注西荆治上洛北荆治襄城 上洛襄城注具見前】西郢【胡三省注治汝南真陽縣真陽今日正陽屬汝寕府】羣蠻皆反魏主以臨淮王彧討之辛雄【字世賔隴西狄道人】為行臺左丞趣葉城【卽漢葉縣注見前】彧軍屯汝上【汝水之上】州郡争來請救彧不欲應之又恐後有得失之責邀雄符下【尚書行臺符也】雄遂符彧令速赴撃羣蠻聞之皆散走【是時魏主欲自出討賊已而不果雄自軍中上䟽曰凡人所以臨陣忘身觸白刃而不憚者一求榮名二貪重賞三畏刑罰四避禍難非此數者雖聖主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厲其子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罰必信使親疎貴賤勇怯賢愚聞鐘鼓之聲見旌旗之列莫不奮激競赴敵塲豈厭乆生而樂速死哉利害懸于前欲罷不能耳自秦隴逆節蠻左亂常已厯數年擇禦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皆不明賞罰故也陛下雖降明詔賞不移時然将士之勲厯稔不决亡軍之卒晏然在家是故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進而撃賊死交而賞賖退而迯散身全而無罪比其所以望敵奔沮而莫肯盡力者也陛下誠能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張□賊息矣疏奏不省】 【丙梁普通七年午魏孝昌二年】春正月魏五原降户鮮于修禮反鮮于修禮帥北鎮流民反于定州之左城【即左人城在今保定府唐縣水經注滱水逕左人城南即此】魏以楊州刺史長孫稚為北道大都督討之行至鄴詔復以河間王琛代稚稚表言前在淮南與琛有隙難受其節度不聼至滹沱修禮邀撃之琛不救稚大敗皆坐除名 夏四月魏以元順為太常卿 城陽王徽【字顯順景穆帝之孫】與黄門郎徐紇毁侍中元順出為太常卿【順奉辭時紇侍側順指之曰此魏之宰嚭魏國不亡此終不死紇脅肩而出順叱之曰爾刀筆小才正堪供几案之用豈應汚辱門下斁我彜倫因振衣而起太后黙然】 五月元畧自梁歸于魏魏以為侍中 畧自至江南晨夕哭泣常如居喪及是元乂死胡太后遣江革祖暅之【以豫章王綜叛没魏事具前】南還以求畧梁主禮遣之太后拜畧侍中賜爵東平王遷尚書令委任之然徐鄭用事畧亦不敢違也 魏復以廣陽王深為北道大都督 先是魏北鎮降户在恒州者欲奉廣陽王深為主深懼上書請還京師詔以左衛将軍楊津【字羅漢播之弟】代深為都督深故與城陽王徽有隙【深通于徽妃于氏故怨之】徽因此搆之及深至洛陽魏主敕徽深因晏會令相和解徽銜不已會河間王琛等為鮮于修禮所敗乃復以深為大都督討之使章武王融【字永興景穆帝曾孫】裴衍【字文和叔業兄子】為左右都督並受節制徽復譖深恐有異志后敕融衍潛為之備深懼事無大小不敢自決后使問其故對曰徽銜臣次骨朝夕欲陷臣于不測之誅臣何以自安若使徽出臨外州臣無内頋之憂庶可以畢命賊庭展其忠勇太后不聼徽與鄭儼等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内實忌克賞罰任情魏政愈亂 秋八月賊帥元洪業殺鮮于修禮降魏其黨葛榮復殺洪業自領其衆 魏安北将軍爾朱榮執肆州刺史而以爾朱羽生代之魏以榮為安北将軍都督恒朔二州軍事榮過肆州刺史尉慶賓閉城不納榮怒攻㧞之乃署其從叔羽生為刺史執慶賓還秀容自是兵威漸盛魏朝不能制【初賀㧞允及弟勝岳在恒州已而平城為鮮于阿胡所䧟岳奔榮勝奔肆州至是榮得勝大喜曰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以為别将軍中大事多與之謀】 葛榮襲殺魏都督章武王融廣陽王深 榮以新得大衆上下未安遂北渡瀛州魏廣陽王深引兵躡之榮東攻章武王融殺之自稱天子深聞融敗不進【侍中元晏宣言於太后曰廣陽王盤桓不進坐國非望于謹智畧通人為其謀主風塵之際非陛下之純臣也太后詔牓省門募能獲謹者有重賞謹聞之謂深曰今女主臨朝信用䜛佞茍不明殿下素心恐禍至無日謹請束身歸罪遂詣牓下有司以聞太后引見大怒謹備論深忠欵兼陳停軍之狀太后意解遂捨之】既而深引軍還趨定州刺史楊津疑其有異志遣都督毛謚討之深間行至博陵逢葛榮遊騎刼以詣榮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惡而殺之城陽王徽遂誣深降賊録其妻子深府佐宋遊道【敦煌人繇之元孫】為之訴理乃得釋 冬十一月梁侵魏取夀陽 梁主乘淮堰水盛遣豫州刺史夏侯亶等侵魏魏揚州刺史李憲以夀陽降梁陳慶之入據其城凡降城五十二獲男女七萬五千復以夀陽為豫州改合肥為南豫州以亶為二州刺史夀陽乆罹兵革民多流散亶輕刑薄賦務農省役頃之民户復充 魏幽州民執行臺常景叛降杜洛周 先是杜洛周帥衆掠薊南趣范陽【魏郡隋廢故城在今順天府涿州】行臺常景屢撃破之至是幽州民執景叛降于洛周【魏盗賊日滋征討不息國用耗竭預徵六年租調猶不足乃罷百官酒肉税入市者人一錢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曰夷夏之民相聚為亂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命故也宜及此時早加慰撫但郡縣選舉由來共輕貴遊儁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妙盡才望不拘停年三載黜陟稱職者補在京名官不厯守令不得為内職則人思自勉枉屈可伸彊暴自息矣不聼】 【丁梁大通元年未魏孝昌三年】春正月葛榮䧟魏殷州刺史崔楷【字季則博陵安平人】死之榮遂圍冀州 葛榮自破章武廣陽二王之後鋒不可當魏分定相二州置殷州【領鉅鹿䓁四郡治廣阿 鉅鹿注見前廣阿今趙州隆平縣是】以崔楷為刺史楷表乞兵糧不許或勸楷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禄者憂人之事吾獨徃将士誰肯固志哉遂合家赴州榮逼殷州城或勸减弱小避之楷遣幼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也遂追還時州既新立了無禦備之具将士爭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爱一身連戰半旬死者相枕終無叛志城䧟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 魏蕭寶寅討莫折念生敗績魏以楊椿【字延夀津之兄】為行臺寳寅出兵累年将士疲弊至是大敗于涇陽汧城岐州皆降于賊幽州刺史畢祖暉【東平須昌人】戰沒闗中大擾雍州刺史楊椿募民拒守詔以椿為行臺節度闗西諸将【右民郎路思令上疏曰比年将帥多寵貴子孫軒眉攘腕以攻戰自許及臨大敵鋭氣頓盡器械不精進止無節以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寇欲不敗得乎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将帥畏敵遷延而不進國家謂官賞尚輕屢加寵賚帑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益甚生民凋敝凡以此也夫徳可感義夫恩可勸死士今若明賞罰練士卒修器械先遣辯士曉以禍福如其不悛以順討逆何異勵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髪哉弗聴 右民郎晉置左右民曹各有郎路思令陽平人】 莫折天生冦魏雍州敗死衆潰 天生冦雍州蕭寳寅部将羊侃【字祖忻泰山梁父人】身塹中射殺之其衆皆潰【是秋秦州人殺莫折念生降魏】 魏以房景伯【字良暉清河東武城人】為東清河太守 魏東清河郡【宋僑置清河郡于般陽後沒于魏為東清河郡 般陽注見前】山賊羣起詔以房景伯為太守郡民劉簡虎嘗無禮于景伯舉家亡去景伯禽之署其子為掾令諭山賊賊以景伯不念舊惡相帥出降【景伯母崔氏通經有明識貝邱婦人列其子不孝景伯白其母母曰民未知禮義何足深責乃召其母與之對榻共食使其子侍立堂下觀景伯供食未句日悔過求還崔氏曰此雖靣慙其心未也且置之凡二十餘日其子叩頭流血母涕泣乞還然後聴之卒以孝聞】 梁主捨身于同㤗寺【劉友益曰書捨身始此】 梁主作同㤗寺又開大通門以對之遂幸寺捨身大赦改元 夏四月魏復以蕭寳寅為西討大都督 寳寅之敗也免為庶人至是楊椿有疾求解復以寳寅代之【椿子昱将適洛陽椿謂之曰當今雍州無踰寳寅者但其上佐朝廷應遣心膂重人何得在其牒用且寶寅不藉刺史為榮吾觀其得州喜甚恐有異心汝當以此意啓二聖并白宰輔更遣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安闗中正須三人耳不然必成深憂昱如言啓聞不聴 楊昱字元晷】 秋八月魏李神殺高謙之【字道讓遼東人】 初魏侍御史高道穆【名恭之以字行】奉使相州按前刺史李世哲奢縱不法至是世哲弟神用事道穆兄謙之家奴訴良【謂壓良為賤】神軌執謙之繋廷尉會赦将出神軌啓太后先賜謙之死朝士哀之 冬十月梁将湛僧智夏侯䕫【字季龍亶之弟】圍魏廣陵【魏置東豫州治廣陵城今光州息縣是】克之 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刺史元慶和【汝隂王天賜之子】于廣陵入其郛魏將元顯伯率軍赴援僧智逆撃破之梁司州刺史夏侯䕫自武陽【武陽關也】來㑹僧智斷魏軍歸路慶和方築柵以自固聞䕫至遂請降䕫讓僧智僧智曰慶和志欲降公僧智今往必乖其意且僧智所將應募烏合之人不可御以法公持軍素嚴必無侵暴受降納附深得其宜䕫乃登城㧞魏幟建梁幟慶和束兵而出吏民安堵顯伯宵遁梁軍追之斬獲萬計梁主以僧智鎮廣陵䕫鎮安陽【此為南安陽魏屬義陽郡隋廢故城在今汝南府正陽縣】遣别将屠楚城【亦曰楚王城在信陽州北】由是義陽北道遂與魏絶 梁将陳慶之攻魏渦陽【注見前】克之 梁領軍曹仲宗直閣陳慶之攻魏渦陽魏遣征南将軍元昭等率馬歩五萬來救前軍去城四十里【先是尋陽太守韋放将兵來會魏兵奄至放營未立麾下纔二百人放免胄下馬據胡牀處分士皆死戰莫不一以當百魏兵遂退至是放謂慶之曰魏兵前鋒必輕鋭與戰若捷不足為功如其不利沮我軍勢不如勿撃慶之曰魏兵逺來疲倦去我尚逺必不見疑宜及其未集出其不意必無不敗之理 放字元直叡之子】慶之與麾下二百騎奔擊破其前軍還與諸將連營而進背渦陽城與魏軍相持自春至冬數十百戰將士疲弊聞魏欲築壘于軍後仲宗等恐腹背受敵謀欲還慶之杖節軍門曰吾聞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須敵大合然後與戰審欲班師慶之别有密敕犯者依敇行之乃止魏作十三城欲以控制梁軍慶之銜枚夜出䧟其四城渦陽城主王緯乞降所餘九城兵甲猶盛乃陳其俘馘鼓噪而攻之遂大奔潰斬獲畧盡尸咽渦流 魏蕭寳寅殺關右大使酈道元舉兵反魏遣行臺長孫稚討之 蕭寳寅之敗于涇也自念出師累年糜費不貲一旦覆敗内不自安魏主亦疑之中尉酈道元性嚴猛汝南王悦【孝文帝之子】嬖人弄權道元殺之并劾悦時寳寅反狀已露悦乃奏以道元為關右大使寳寅聞之謂為取已甚懼長安輕薄子弟勸使舉兵寶寅以問河東桞楷楷曰謡言鸞生十子九子毈【徒玩反卵壞也齊明帝名鸞寶寅其第六子】一子不毈闗中亂亂治也大王能治闗中何所疑寶寅遂遣將攻殺道元【時行臺郎中蘇湛以病卧家寶寅令其姨弟姜儉説之曰道元之來事不可測吾不能坐受死亡不復作魏臣矣生死榮辱與卿共之湛入哭曰王本以窮烏投人朝廷假王羽冀以至於此屬國歩多虞不能竭忠報徳乃欲秉人問隙守闗問鼎魏徳雖衰天命未改湛不能以百口為王族滅願賜駭骨歸鄉里庻得病死下見先人寳寅素重湛且知其不為己用聴還武功 蘇湛字景儁武功人】自稱齊帝改元置官長史毛遐【字宏逺北地山原人】與弟鴻賓帥氐羌兵拒之魏以長孫稚為行臺討寳寅正平【魏郡故城在今山西絳州】民薛鳯賢薛修義亦聚衆河東東西連結以應寳寅詔都督宗正珍孫【宗正以官為氏珍孫其名也】討之 十一月葛榮䧟魏冀州殺都督源子邕裴衍遂㓂相州葛榮乆逼信都魏詔加子邕鎮北將軍為北討都督時相州刺史樂安王鑒【字紹逹文成帝孫】據鄴反敕子邕先討之子邕進圍鄴城與裴衍等攻鑒誅之已而信都城䧟乃除子邕冀州刺史使討葛榮【先是冀州刺史元孚帥勵將士晝夜拒守糧儲既暍外無救援及城䧟與兄祐俱被執榮大集將士議其死生孚兄弟爭相死都督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請死以活使君榮曰此皆魏之忠臣義士也皆免之】衍復表求同行許之子邕言衍行臣請留臣行請留衍若必同行敗在旦夕不聴行至漳水榮率衆十萬撃之果敗俱死時相州聞冀州䧟人不自保刺史李神【恒農人】志氣自若撫勉將士大小致力榮盡鋭攻之卒不能克 【戊梁大通二年魏孝昌四年敬申宗孝莊帝子攸永安元年】春正月杜洛周䧟魏定州執行臺楊津遂䧟瀛州 先是魏津為北道行臺【孝昌二年津為北道都督尋改行臺】守定州時鮮于修禮杜洛周殘掠州境津孤城獨立在兩宼之間【津積貯柴粟修理戰具更營雉堞賊每來攻機械競發又于城中去城十歩掘地至泉廣作地道潛兵涌出置爐鑄鐡持以灌賊賊相語曰不畏利槊堅城惟畏楊公鐡星】津潛使人以鐡劵説賊黨賊黨有應津者遺津書曰所以圍城正為取北人耳宜盡殺之不然必為患津悉收北人納于城中而不殺衆感其仁及葛榮統衆使人説津津斬其使固守三年洛周圍之魏不能救長史李裔引賊入執津瀛州刺史元寧以城降賊 魏長孫稚討蕭寳寅敗之寶寅奔万俟醜奴 寶寅圍馮翊長孫稚軍至恒農行臺左丞楊侃謂稚曰賊據潼關守禦已固不如北取蒲坂渡河而西入其腹心則華州【魏于馮翊那置華州】之圍不戰自觧稚從之遣其子子彦與侃率兵北渡據石錐壁【石錐山之壁也山在今山西蒲州府虞卿縣】時薛修義方圍河東侃乃班告曰若送降名者各自還村俟臺軍舉三烽當亦舉烽相應無應烽者乃賊黨也當進撃屠之以所獲賞軍于是村民轉相告語雖實未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間火光遍數百里賊圍城者不測各散歸修義亦逃還與薛鳳賢【鳳賢時據安邑】俱請降稚遂克潼關【㑹有詔廢鹽池税推上表曰臣前違嚴㫖不先討闗賊徑解河東者非緩長安而急蒲坂誠以一失鹽池則三軍乏食也鹽税一年準絹三十萬疋昔高祖昇平之年猶創鹽官加典䕶沉今國用不足徵六年之粟折來歳之資此皆奪人私財事不獲己豈若寳天産之貨而均贍以理乎臣已輙符所部依常收稅】寳寅將侯終徳因其敗襲寳寅寳寅奔万俟醜奴 葛榮殺杜洛周并其衆 魏太后胡氏進毒弑其主詡而立臨洮王【魏書京兆王愉傳胡太后追封愉為臨洮王子寳月襲明帝紀作寳暉通鑑依帝紀】世子釗 魏胡太后再臨朝以來嬖倖用事政事縱弛盗賊蠭起封疆日蹙魏主年侵長太后自以所為不謹凡魏主所愛信者輙以事去之務為壅蔽不使知外事由是母子之間嫌隙日深是時車騎將軍爾朱榮兵彊高歡段榮等皆歸之【歡與榮等先在杜洛周黨中欲圖洛周不果逃奔爾朱榮】并州刺史元天穆【髙凉王孤五世孫】與榮善榮常與天穆及賀㧞岳密謀舉兵入洛二人皆勸成之遂舉兵塞井陘時魏主亦惡鄭儼徐紇等偪于太后不能去密詔榮舉兵内向欲以脅太后榮以高歡為前鋒【初劉貴屢薦高歡于榮榮見其憔悴未之竒也廐有悍馬命歡翦之歡不加覊絆而翦之竟不蹄齧起謂榮曰御惡人亦如是矣榮竒其言坐之牀下屏左右訪以時事歡曰今天子闇弱太后淫亂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乗時奮發討鄭儼徐紇之罪以清帝側覇業可舉鞭而成也榮大悦自是每叅軍事】至上黨魏主復以私詔止之儼紇恐禍及己隂與太后謀酖魏主弑之偽立皇子為帝既而下詔曰潘嬪所生實皇女也【先是潘嬪生女太后詐言皇子大赦改元】臨洮世子釗高祖之孫應立遂迎釗即位生三年矣爾朱榮聞之大怒乃抗表曰大行皇帝背棄萬方海内咸稱酖毒致禍又立皇女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選君于孩提之中實使奸豎專朝隳亂綱紀今羣盗沸騰鄰敵窺窬而欲以未言之兒鎮安天下不亦難乎願聴臣赴闕叅預大議問侍臣帝崩之由訪禁衛不知之狀以徐鄭之徒付之司敗雪同天之恥謝逺近之怨然後更擇宗親以承寳祚 三月魏爾朱榮舉兵晉陽夏四月至河陽立長樂王子攸【彭城王勰之子是為孝莊帝】沈太后胡氏及㓜主釗于河殺王公以下二千人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太原王遂入洛陽 爾朱榮舉兵發晉陽太后聞之甚懼詔以李神軌為大都督率衆拒之先是榮抗表之始遣從子天光親信奚毅等入洛與從弟世隆【字榮宗】密議廢立【榮與元天穆以彭城王勰有忠勲其子長樂王子攸有令望欲立之】天光等乃見長樂王子攸具論榮心子攸許之天光等還北榮猶疑所立乃以銅鑄顯祖諸子孫像惟子攸獨成榮乃舉兵及是師次河内遣人密迎子攸時太后遣别將鄭先䕶【滎陽開封人】鄭季明【先䕶從弟】守河橋四月子攸潛自高渚【在孟津縣】會榮于河陽乃濟河即位以榮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太原王先䕶季明開城納之將軍費穆亦降徐紇鄭儼皆亡走太后落髮出家榮召百官奉壐綬備法駕迎魏主于河橋遣騎執太后及㓜主至河陰沈之河榮至陶渚【即陶河在今懐慶府孟縣南水經注孟澤又謂之陶河是也】引百官集于行宫西北列兵騎圍之責以天下喪亂肅宗暴崩不能匡弼之罪因縱兵殺之自丞相高陽王雍以下死者二千餘人【榮令其軍士言元氏既滅爾朱氏興皆稱萬嵗乃命數十人投刀走行宫殺魏主之兄彭城王劭弟始平王子正遷魏主于河橋置之幕下魏主憂憤使人諭榮曰帝王迭興盛衰無常今四方瓦解將軍奮袂而起所向無前此天意非人力也宜以此時早正位號若能存魏社稷亦當更擇賢親而輔之時高歡勸榮稱帝左右多同之賀㧞垂進曰將軍首舉義兵志除奸逆大勲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見其福榮乃自鑄金為像數四不成命參軍劉靈助卜之亦曰未可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乆而方悟深自悔曰惟當以死謝朝廷是夜復迎魏主還營叩頭請死榮所從兵騎殺朝士既多不敢入洛榮乃議欲遷都其將汎禮固諫乃奉魏主入城大赦時百官蕩盡帷散騎常侍山偉一人拜赦洛中士民逃竄值宿空虚官守曠廢榮乃遣使巡城勞問于是朝士稍出人心粗安榮猶執遷都議都官尚書元諶爭之榮忽曰河隂之役君應知之諶曰天下事當與天下論之奈何以河隂之酷恐元諶乎諶國之宗室位居常伯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扺諶罪諶顔色自若乃赦之榮因入見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二心魏主亦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求酒飲之熟寐魏主欲誅之左右不可乃止即以牀轝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覺自此不復宿禁中矣 彭城王劭字子訥勰嫡子劉靈助燕郡人山偉字仲才洛陽人元諶字興伯趙郡王幹子】 魏徐紇奔㤗山鄭儼伏誅 紇奔㤗山依太守羊侃儼與從兄滎陽太守仲明謀據郡起兵為部下所殺【已而統勸侃據郡降梁魏遣兵討之紇與侃俱奔梁】 魏汝南王悅臨淮王彧北海王顥【字子明詳之子】出奔梁三王以魏室方亂俱出奔梁已而彧以魏主定位求還梁主惜其才而不能違遣之 五月魏立肅宗嬪爾朱氏為后【劉友益曰書立肅宗嬪深醜之也】榮女先為肅宗嬪榮欲魏主納以為后魏主疑之黄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懐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有何疑焉遂從之榮大悦 爾朱榮還晉陽以元天穆為侍中録尚書事兼領軍將軍 榮令元天穆入洛陽朝廷要官悉用其心腹為之 魏詔聴民入粟 時乗䘮亂之後倉廪虚竭始詔入粟八千石者賜爵散侯五百石者賜出身 梁遣將軍曹義宗圍魏荆州【魏置荆州于穰縣今南陽府鄧州是】 義宗圍魏荆州堰水灌城不没者數板時魏方多難不能救城中糧盡刺史王羆【字熊羆京兆覇城人】煮粥與將士均食毎出戰不擐甲胄仰天大呼曰州城孝文皇帝所置天若不祐國家令箭中王羆額不爾王羆必富破賊歴三年前後摶戰甚衆亦不被傷【已而魏遣将軍費穆南救獲曹義宗荆州之圍始解】 魏免其侍郎高乾【字乾邕渤海蓚人】高昻【字敖曹】官 先是爾朱榮之向洛也高乾與弟昻季武【字子通】皆逃奔齊州聞河陰之亂遂集流民起兵于河濟之間頻破州軍至是乃降魏主以乾及昻皆有舊俱以為侍郎爾朱榮以乾兄弟前為叛亂不應復居近要魏主乃聴解官歸昻復抄掠榮誘執之 秋九月葛榮圍魏相州爾朱榮討擒之冀定滄瀛殷皆平 葛榮引兵圍鄴衆號百萬爾朱榮帥精騎七千討之以侯景為前驅號令嚴明戰士同奮身自䧟陳出于賊後表裏合撃遂大破之【初葛榮聞爾朱榮之來也乃自鄴以北列陳數十里箕張而進爾朱榮潛軍山谷為竒兵分督将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楊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逐刀不如棒勒軍士各置袖棒一枚置馬側至戰時不聴斬級以棒棒之分命壯勇所向衝突】擒葛榮餘衆悉降縱其所之羣情大喜數十萬衆一朝盡㪚擢其渠帥量才授任檻車送葛榮赴洛斬之五州皆平【初字文肱從鮮于修禮戰死其子泰從葛榮至是爾朱榮愛其才以為統軍 泰字黒顔即後周太祖】 魏爾朱榮自為大丞相 冬十月梁立元顥為魏王遣將軍陳慶之將兵納之【巳梁中大通元年酉魏永安二年】春正月魏主追尊其父勰為皇帝魏主追尊彭城武宣王為文穆皇帝廟號肅祖遷神主于太廟而以高祖為伯考【臨淮王彧諫曰漢光武至元帝屬踈服絶猶身奉子道入繼大宗别祀南頓君于舂陵况肅祖與高祖親北面為臣乎二后皆将配享此為君臣並筵叔嫂同室臣切以為不可不聼請去帝著皇亦不聼尋復尊兄劭帝號彧又諫亦不聼】 夏四月魏王顥㧞榮城【胡三省注當作堂城即春秋沙隨地 沙隨注見前】稱皇帝 顥與慶之進㧞榮城有衆七千遂即帝位于睢陽城南攻魏行臺濟隂王暉業【景穆帝曽孫】于考城【後漢縣今屬河南歸徳府】擒之【初河間邢果反元天穆將討之以顥北上乃集文武議之皆曰杲衆彊盛宜以為先尚書薛琡曰邢果鼠竊狗偷非有逺志顥帝室近親來稱義舉其勢難測宜先去之天穆不從顥遂得乗虚深入天穆尋撃果平之】 五月魏王顥取梁國滎陽虎牢 顥克梁國遣陳慶之攻魏滎陽時魏都督楊昱據滎陽慶之攻之未㧞元天穆等至梁士卒皆恐慶之諭将士曰君等殺人父兄掠人子女多矣天穆之衆皆仇讐也然我衆纔七千寇三十餘萬今日惟有必死乃可得生當及其未盡至急取其城而據之耳乃鼓之将士蟻附而入執楊昱諸将請殺之顥曰我聞梁主數稱袁昻之忠【梁主初立袁昻不降事見前】今奈何殺昱乎俄而天穆等引兵圍城慶之力戰破之進㧞虎牢 魏主子攸奔河南顥入洛陽以陳慶之為車騎大将軍魏主子攸将出未知所之或勸之長安中書舍人高道穆曰闗中荒殘何可復往顥乘虚深入陛下若親帥宿衛背城一戰臣等竭其死力破顥必矣或恐勝負難期則車駕不若渡河徴天穆及榮引兵進討此萬全之策也子攸遂走河内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帥百僚迎魏王顥顥入洛陽以慶之為車騎大將軍慶之進撃大梁下之【先是元天穆㧞大梁顥使慶之撃之天穆將北走郎中温子昇曰顥新入人情朱安撃之必克平定京邑奉迎大駕桓文之舉也捨此北渡竊為大王惜之天穆不能用及是費穆攻虎牢將抜聞天穆走遂降魏王顥責以河隂之事而殺之 温子昇字鵬舉太原人】顥命黄門侍郎祖瑩作書遺子攸曰朕泣請梁朝誓在復耻正欲問罪于爾朱出卿于虎口耳河南州郡多附于顥齊州刺史沛郡王欣【字慶樂廣陵王羽之子】集文武議所從軍司崔光韶【亮從父弟】抗言曰元顥受制于梁引冦讐之兵以覆宗國此魏之賊臣亂子也豈惟大王家事所宜切齒下官等皆荷朝眷未敢仰從衆皆是之欣乃斬顥使 閏六月魏爾朱榮渡河魏王顥走死陳慶之走歸梁魏王子攸歸洛陽榮自為天柱大將軍 魏王顥以數千之衆轉戰尅㨗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其風政而顥遽驕怠近習于政日夜縱飲不惜軍國所統南兵凌暴市里朝野失望高子儒【字孝禮道穆兄子】自洛陽出從子攸子攸問之子儒曰顥敗在旦夕不足憂也爾朱榮馳見子攸于長子子攸即日南還榮為前驅旬日之間兵衆大集顥既得志謀叛梁以事難未平藉陳慶之兵力故外同内異言多猜忌慶之亦密為之備【慶之謂顥曰今逺來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我虚實連兵四合将何以禦之宜更請兵于梁顥欲從之安豐王延明曰慶之兵已難制今更増其衆寧肯復為人用乎顥遂不用慶之言軍副馬佛念謂慶之曰將軍功高勢重為魏所疑一旦變生不測可無虞乎不若乘其無備殺顥㨿洛此千載一時也慶之不從】及爾朱榮兵至慶之守北中城【今曰下孟鎮在懐慶府孟縣南】顥據南岸慶之三日十一戰殺傷甚衆榮議還北圖後舉黄門侍郎楊侃曰用兵者何嘗不散而復合瘡愈更戰况今未有所損豈可以一事不諧而衆謀頓廢乎今四方顒顒視公此舉遽復引歸民情失望不若多為桴筏間以舟楫數百里中皆為渡勢使顥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榮乃使爾朱兆【字萬仁榮從子】與賀㧞勝縛筏夜渡顥軍潰失據帥麾下南走慶之收衆結陳而還榮追之會嵩高水漲慶之軍士死散畧盡乃削鬚髮為沙門間行還建康中軍大都督楊津迎魏主子攸于北邙流涕謝罪子攸遂入洛陽加榮天柱大将軍顥至臨頴為人所殺【慶之自魏還特重北人朱异問之慶之曰吾始以為大治以北皆戎羌之鄉比至洛陽乃知衣冠人物非江東所及也奈何輕之】 秋七月魏以髙道穆為中尉 魏主之姊夀陽公主行犯清路道穆撃破其車公主立訴之魏主曰中尉清直豈可以私責之道穆見魏主魏主勞之道穆免冠謝魏主曰朕愧卿卿何謝也 魏始鑄永安五銖錢 魏多細錢米斗幾直千髙道穆上表曰在市八十一錢得銅一斤私造薄錢斤嬴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随之以重刑抵罪雖多姦鑄彌衆今錢徒有五銖之文而無二銖之實置之水上殆欲不沉此乃朝廷科防不切之故也宜改鑄大錢一斤七十文載年號以記其始則私鑄無利而自息矣楊侃亦乞聴官民並鑄使民樂為而自改從之 魏巴州【此魏巴州州有隆城鎮地在今保寜府東北州治無考其梁巴州隋曰清化郡唐仍為州今屬保定府在府東】叛附于梁 初魏以梁益荒逺更立巴州以統諸獠凡二十餘萬户以巴渠嚴始欣為刺史始欣貪慕諸獠反圍城行臺魏子建【字敬忠鉅鹿下曲陽人】撫諭之乃散始欣恐獲罪隂請降梁子建囚始欣既而魏以傳豎眼為行臺豎眼初至相賀【豎眼先為東益州刺史救元法僧事見前】既而病其子敬紹奢滛貪暴始欣賂敬紹得還巴州遂降于梁敬紹隂有保據南鄭之志誘山民圍城欲為内應圍合而謀洩将士殺之豎眼耻恚而卒【明年春魏復取巴州】 九月梁主捨身于同泰寺 梁主再幸同泰寺設大㑹釋御服持法衣行清浄大捨素牀瓦器乗小車役私人見為四衆講湼槃經【王幼學曰梵語湼槃華言示寂也】羣臣以錢一億萬奉贖表請還宫三請乃許 魏討葛榮餘黨韓樓于幽州平之 先是葛榮餘黨韓樓據幽州反北邊被其患爾朱榮以賀㧞勝鎮中山樓畏勝不敢出至是榮復使大都督侯淵【神武尖山人】討樓淵廣張軍聲多設攻具帥數百騎深入去薊百餘里值賊淵潛伏以乘其背大破之俘五千人皆還其馬縱使入城左右皆諌淵曰我兵少不可力戰為竒計以間之乃可克也度其已至帥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樓果疑降卒為内應遂走追擒之詔以淵為平州刺史鎮范陽【先是淵配卒甚少或以為言榮曰侯淵總大衆未必能用若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至是果如其言】 冬十月乙酉朔日食 十二月梁以陳慶之為北兖州【齊僑置治淮隂今淮安府清河縣是】刺史時有妖賊僧彊自稱天子土豪蔡伯龍起兵應之衆至三萬攻陷北徐州【亦齊僑置治鍾離鍾離注見前】慶之討斬之 【庚梁中大通二年魏永安戊三年主建明元年】春三月魏遣都督爾朱天光【榮從兄子】討万俟醜奴夏四月獲之遂克髙平獲蕭寳寅皆誅之 蕭寶寅之奔万俟醜奴也醜奴以寳寅為太傅醜奴數侵擾闗中魏爾朱榮遣賀拔岳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䜛嫉得生願得爾朱氏一人為帥而佐之勝言于榮榮以爾朱天光為都督以岳及侯莫陳悦【侯莫陳代北三字姓悦代人】為左右都督配軍士千人岳擊赤水【亦曰小赤水在今同州府華州西】蜀賊【蜀人之遷關中者相聚為賊】得馬二千匹簡其壯健以充軍三月醜奴自將圍岐州遣尉遲【魏之别部後以為氏】菩薩攻圍趣栅賀拔岳救之菩薩等已抜栅還岳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帥歩騎二萬至渭北岳誘擒之【岳于横岡設伏以輕騎数十隔水與語明日復引百餘騎與語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處岳即馳馬東出賊以為走棄歩卒輕騎渡河追之半渡岡東岳還擊之賊敗走岳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三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渡渭北降歩卒萬餘收其輜重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停車收馬宣言俟秋更進獲覘者縱之醜奴信之散衆歸耕據險立栅天光知其勢分密嚴夜發黎明圍其大栅拔之所得俘囚皆縱遣之諸栅皆降天光徑扺安定醜奴走追及于平凉侯莫陳崇單騎入賊生擒醜奴衆皆披靡後騎益集遂大破之天光進克高平執蕭寳寅皆送洛陽斬醜奴于市賜寳寅死【是秋天光討醜奴餘黨滅之于是三秦河渭凉鄯州皆平 三秦秦東秦南秦也河州魏置今屬甘肅蘭州渭州魏置今陜西鞏昌府是瓜州漢敦煌地今甘肅安西府是凉州魏置今甘肅凉州府是鄯魏置今甘肅西寕府是】 梁以元悦為魏王 時汝南王悦尚在梁梁主聞顥敗乃復以悦為魏王【後爾朱榮入洛悦知事不及遂南還】 魏以宇文泰為征西将軍行原州【魏置今甘肅平涼府固原州是】事始宇文泰為爾朱榮統軍後從賀㧞岳討元顥于洛陽以功封寕都子遂從岳入關平万俟醜奴魏主遷泰為征西将軍行原州事時關隴彫泰撫以恩信民皆感悦曰早遇宇文君吾輩豈從亂乎 秋九月長星見 魏爾朱榮至洛陽與元天穆皆伏誅 爾朱榮雖居外藩遥制朝政【魏主性勤政事數親覽詞讼理寃獄榮聞之不悦榮使其從弟僕射世隆攝選啟北人為河南諸州魏主未許太宰并州刺史元天穆曰天柱有大功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魏主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若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爾朱后性復妬忌【后數忿恚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復决怏復决言今當作天子决計不疑也】魏主外逼于榮内迫于后恒怏怏不樂城陽王徽待中李彧【字子文冲之孫】勸魏主除榮侍中楊侃僕射元羅【字仲綱乂之弟】膠東侯李侃晞【惠之從孫】亦預其謀會榮請入朝徽等勸因其入刺殺之魏主疑未定而謀頗泄人懐憂懼爾朱世隆疑有變乃為匿名書云天子欲殺天柱取以白榮榮恃其彊不以為意九月至洛陽魏主即欲殺之以天穆在并州恐為後患故忍未發并召天穆人有告榮以魏主之謀榮具奏之魏主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耶于是榮不自疑及天穆至【魏王召中書舍人温子昇告以殺榮狀并問以殺董卓事子昇具道本末魏主曰王允若赦凉州人必不至此良乆又曰吾寜為高貴郷公死不為常道鄉公生若殺榮與天穆而赦其黨亦應不動耳】乃伏兵明光殿東序聲言皇子生遣徽馳告榮榮與天穆俱入【温子昇預作赦文執以出遇榮問之子昇色不變曰敕榮不取視】入坐李侃晞等抽刀從東户入榮即起趣御坐魏主先横刀膝下遂手刅之天穆亦死内外喜譟百官入賀魏主登門大赦遣武衛将軍奚毅将兵鎮北中城【先是魏主謀誅榮以毅為榮所親信不敢與之言情毅曰臣寕死陛下不能事契賊及榮至洛陽毅見魏主請問魏主知其誠乃與之定議】是夜爾朱世隆帥榮部曲走屯河隂【先是榮黨田怡聞變議攻宫門賀拔勝止之及世隆走勝亦不從魏主甚嘉之朱瑞雖為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魏主亦善遇之故瑞從世隆走而中道逃還 朱瑞字元龍代郡桑乾人】 魏僕射爾朱世隆反與汾州刺史爾朱兆立長廣王曄【字華興中山王英之弟子】于長子冬十二月入洛陽遷其主子攸于晉陽而弑之 世龍将還北司馬子如曰天下恟恟唯彊是視今若北走則示人以弱恐變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橋還軍京師出其不意或可成功世隆從其言遂攻河橋殺奚毅據北中城魏朝大懼十月世隆遣爾朱拂律歸将契騎一千皆白衣來郭下魏主遣謂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終隂圖釁逆罪止榮身餘皆不問若降官爵如故拂律歸曰願得太原王尸生死無恨因涕泣羣黨皆慟哭聲震城邑魏主募敢死士討世隆一日得萬人與拂律歸等戰于廓外不克魏主集羣臣傳議皆恇懼不知所出散騎常侍李苗請募人從馬渚【亦曰河中渚在河南府孟津縣】上流乗船夜下縱火船焚橋爾朱氏兵溺死者甚衆南援不至苗赴水死世隆亦收兵北遁詔行臺源子恭鎮太行丹谷【在今山西澤州府鳯臺縣西南水經注丹水南流注于丹谷即此】築壘防之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晉陽世隆至長子兆來㑹之共推太原太守長廣王曄即位世隆兄仲逺亦起兵徐州向洛陽魏主以城陽王徽總統内外徽憂怖不知所出性多忌嫉又靳財貨故徒有靡費而恩不感物十一月仲逺陷西兖州【注見前】賀拔勝戰敗降之兆引兵向洛召高歡歡不至【初爾朱榮常從容問左右曰一旦無我誰可主軍衆以兆對榮曰兆雖勇然所將不過三千騎多則亂矣堪代我者惟賀六渾耳因戒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穿鼻乃以高歡為晉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召歡曰兆狂愚如是而敢為悖逆吾勢不能乆事爾朱矣乃以山蜀未平辭不至】兆遂輕騎渉河叩宫門宿衛散走魏主歩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乗馬走屢呼之不顧而去兆執魏主鎻之撲殺王子縱兵大掠殺臨淮王彧等【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以前洛陽令㓂租仁一門三刺史皆已所引㧞故往投之祖仁私謂子弟曰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以捕将至令其逃于他所使人于路邀殺之送首于兆兆不之賞既而兆夢徽謂已曰吾有金二百斤馬八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捕祖仁依夢徵之不得殺之】世隆仲逺皆至洛陽兆責世隆曰叔父在朝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劍瞋目聲色甚勵世隆遜謝然後得已由是深恨之兆遷魏主于晉陽高歡聞之帥騎邀之不及因與兆書為陳禍福兆不納竟弑之三級佛寺【初世隆等徵兵于泰寧大守房謨謨斬其使及兆得志其黨是蘭安定執謨繫州獄郡中蜀人聞之皆叛安定給謨弱馬令往慰勞諸賊見謨遥拜謨先所乗馬别給将士戰敗蜀人得之善養之皃童婦女競投草粟曰此房公馬也世隆聞之以為長史 㤗寜魏郡故城在今山西澤州府心水縣房謨字敬放河南洛陽人是蘭代北複姓】 魏紇豆陵【代北三字姓】歩蕃大破爾朱兆于晉州兆及晉州刺史高歡擊殺之兆使歡統六鎮 先是魏主既殺爾朱榮詔河西賊帥紇豆陵歩蕃襲秀容兵勢甚盛爾朱兆自洛陽急還晉陽以禦之至是秀蕃大破兆軍于秀容南逼晉陽兆懼使人召高歡并力賀㧞馬過兒請緩行以之歡往往逗留歩蕃兵日盛兆屢敗告急歡乃往從之與兆進兵合擊大破斬之兆徳歡相與誓為兄弟初葛榮歩衆流入并肆者二十餘萬為契部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謀亂不止兆患之問計于歡歡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腹心使統之有犯者罪其帥則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誰可者賀㧞允請使歡領之歡毆允折齒曰天下事取捨在王何敢妄言請殺之兆以歡為誠遂以其衆委焉歡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號令乃建牙陽曲川【漢陽曲縣今忻州定襄縣是也後漢末移縣于太原今為太原府治】軍士素惡兆而樂屬歡莫不皆至【歡又請以并肆降户就食山東兆從之慕容紹宗諫曰高公雄才盖世復使握大兵于外譬如借蛟龍以雲雨将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慮耶紹宗曰親兄弟尚不可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歡金因稱紹宗與歡有隙兆怒囚紹宗趣歡發歡道逢爾朱榮妻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有馬三百匹盡奪之兆聞之乃釋紹宗而問之紹宗曰此猶是掌握中物也兆乃自追歡至襄垣㑹漳水暴漲歡隔水拜曰借馬非他備山東盜也王信讒來追今不辭度水而死恐此衆便叛兆因輕馬度水謝歡引頸授刀使歡斫之歡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賀六渾更何所仰但願大家十萬歲得伸力用耳大家何忍出此言兆乃投刀復斬白馬與歡為誓因留宿夜飯尉景伏壯士欲執兆歡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奔歸結聚兵饑馬瘦不可與敞若英雄乘之而起則為害滋甚兆雖驍勇兇悍無謀不足圖也旦日兆歸營復召歡歡将詣之長史孫騰牽歡衣乃止】 魏齊州亂刺史蕭贊走死 齊州附于爾朱兆贊走卒于陽平【漢縣隋改白莘今屬山東東昌府】梁人竊其柩以歸梁主猶以子禮葬之陵次 梁以陳慶之為南北司州【南司州治安陸北司州注見前】刺史 慶之屢破魏兵遂罷義陽鎮兵停水陸漕運江湖諸州並得休息開田六千頃二年之後倉廪充實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三 南北朝 【辛梁中大通三年魏節閔帝恭亥普泰元年廢帝朗中興元年】春二月魏爾朱世隆廢其主煜而立廣陵王恭【廣陵王羽之子是為節閔帝】 初魏廣陵王恭以元乂擅權託稱瘖疾居于龍華佛寺無所交通至是爾朱世隆兄弟以魏主煜疎逺無人望密謀更立近親郎中薛孝通【字士逹汾隂人聰之子】說爾朱天光曰廣陵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歴年所若奉以為主天人允協矣天光使爾朱彦伯【榮從弟】潛徃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乃廢煜而立之邢卲【字子才蠻族弟】為赦文叙敬宗【西魏太昌中追諡子攸為孝莊帝廟號敬宗】枉殺爾朱榮之狀魏主曰永安手翦彊臣非為失徳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取筆自作赦文魏主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為明主 魏河北大使高乾起兵信都以冀州迎高歡 初爾朱榮以高敖曹【即高昻後以字行】入洛【敖曹為榮所執事具前】敖曹兄乾亦自東冀州【乾父翼前聚衆河濟間魏置東冀州以翼為刺史】馳至及榮死魏敬宗以乾為河北大使敖曹為直閣將軍使歸集鄉里為形援【敬宗親送之河橋舉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倘有變可為朕河上一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劒起舞誓以必死】俄而敬宗遇害劉靈助反于幽州【靈助推筭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聲言為敬宗復讐幽瀛凔冀之民多從之】及是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收乾兄弟乾等知之乃與前河内太守封隆之【字祖裔囬之子】等襲信都殺白鷂奉隆之行州事為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殷州刺史爾朱羽生襲之為敖曹所敗【敖曹馬矟絕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高歡屯壺關聲言討信都衆懼乾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蓋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會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諸君勿懼乃潛謁歡于滏口【注見前】說之曰爾朱酷逆痛結神人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徳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彊之徒不足為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户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税足濟軍資願熟思之歡大悦與同帳寢已歡東出趙郡李元忠【靈之曾孫】復勸歡就乾【元忠先為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續及爾朱兆弑敬宗棄官歸謀舉兵討之㑹歡已見乾東出元忠乘露車載素箏濁酒以迎歡歡未即見元忠下車獨酌謂門者曰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謂歡曰天下形可見公猶事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彼所致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策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為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賜委冀殷既合滄瀛幽定自當弭服矣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于是歡帥衆至信都隆之乾納之時敖曹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為婦人遺以布裠歡使子澄【字子惠】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初乾之舉兵也仍受劉靈助節度靈助自占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已而魏都督侯淵討靈助斬之函首入定州果如其期】 魏封其故主為東海王 魏以爾朱世隆為太保 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并汾仲逺擅命徐兗世隆居中用事競為貪暴而仲逺為尤甚所部富室多誣以謀反沒其婦女財物而投其男子于河人畏之如豺虎由是四方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彊莫敢違也 魏以髙歡為渤海王 魏賜髙歡爵渤海王徴之不至乃以為東道大行臺冀州刺史 夏四月梁太子統卒【諡昭明】 統自加元服梁主使省錄朝政辨析詐謬秋毫必賭但令改正不加案劾斷獄多所全宥寛和容衆喜愠不形于色好讀書屬文引接才俊不畜聲樂每零積雪遣左右周行閭巷視貧者賑之天性孝謹在東宫坐起恒西向母丁貴嬪卒水漿不入口腰帶十圍減削過半及寢疾恐貽梁主憂敇參問輒自力手書及卒朝野惋愕 五月梁立子綱【即簡文帝】為太子六月封孫歡【字孟孫】為豫章王譽【字重孫】為河東王詧【即後梁宣帝皆故太子統子】為岳陽王梁昭明太子既卒其長子華容公歡梁主欲立為嗣以銜太子舊事猶豫乆之竟不立【初昭明太子母丁貴嬪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長子請厭之乃為蠟鵝及諸物埋于墓側宫監鮑邈之有寵于太子晚而見疎乃宻啟梁主云太子有厭禱梁主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将窮其事徐勉諌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慙憤及卒不能自明】已而立太子母弟晉安王綱為太子朝野多以為不順侍郎周宏王【字□行捨弟之子】嘗為綱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歴年所願殿下抗目夷【宋子魚事具前】之義執子臧【曹子臧亦見前】之節綱不能從【綱以徐摛為家令兼管記摛文體輕麗春坊之學時人謂之宫體梁主聞之怒召摛欲加誚責及見應對明敏意更釋然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縱横梁主深歎異之寵遇日隆朱异不悦謂所親曰徐叟漸來見逼須早為之所遂乗間白梁主曰摛老愛泉石意在一郡梁主謂摛真欲之乃曰新安大好山水遂出為郡 徐摛字士秀東海郯人新安注見前】尋梁主以人言不息封歡譽詧等皆大郡以慰其心 魏冀州刺史髙歡起兵討爾朱氏 髙歡自向山東養士繕甲禁兵侵掠百姓歸心將起兵討爾朱氏斛律金【斛律本敕勒部因以為氏金字阿六敦朔州人】庫狄于【庫狄氏段匹磾之後避難改姓干善無人】與婁昭【字菩薩平城人歡妻弟】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為書稱爾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夷為部曲衆皆憂懼又為并州符徴兵討歩稽落【即稽部劉淵五部之苖裔】乃發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為請畱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别衆號慟歡乃諭之曰與爾俱為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徴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衆曰唯有反耳歡曰然當推一人為主誰可者衆推歡歡曰爾不見葛榮乎雖有百萬之衆曾無法度終自敗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無得陵漢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為天下笑衆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起兵信都然猶未敢顯言叛爾朱氏也會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髙乾救之乾輕騎入見爾朱羽生因斬之持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决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抗表罪狀爾朱氏 冬十一月魏髙歡立渤海太守元朗【章武王融之子是為廢帝】自為丞相敗爾朱兆等軍于廣阿【注見前】 爾朱仲逺度律等聞髙歡起兵不以為慮獨世隆憂之孫騰說歡曰今朝廷隔絕號令無所禀不權有所立衆將沮散歡乃立渤海太守元朗為帝朗以歡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高乾為侍中司空封拜有差爾朱仲逺軍陽平兆軍廣阿歡用竇泰計縱反間云世隆兄弟謀殺兆復云兆與歡同謀殺仲逺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逺等屢使人徃諭兆兆執之仲逺等懼引兵南遁歡遂進戰大破兆軍【先是歡欲與兆戰而畏其衆彊以問段韶韶曰所謂衆者得衆人之死所謂彊者得天下之心爾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衆彊之有歡曰恐無天命不能濟耳韶曰爾朱暴亂人心已去矣天意安有不從者哉已而歡果破兆遂進攻鄴 段韶字孝先榮之子】 魏南兗州【魏置治譙城譙城注見前】人執刺史劉世明【字伯楚芳族子】以降于梁梁遣歸魏 魏南兗州民刼刺史舉州降梁梁以世明為征西大將軍不受固請北歸比至洛陽奉送所持節歸鄉里不仕而卒 【壬梁中大通四年魏普㤗二年中子與二年孝武帝修永熙元年】春正月梁封西豐侯正徳為臨賀王 正徳自結于朱异言正徳失職故王之 魏髙歡克相州以楊愔【字遵彦津之子】為行臺右丞 初魏敬宗之誅爾朱榮也楊侃預其謀及爾朱兆入洛侃逃歸華隂爾朱天光誘而殺之爾朱世隆復誣奏楊氏謀反盡滅其族【楊氏家世孝友緦服同變男女百口人無間言及是族無少長皆被殺】唯津子愔適出在外獲免徃見高歡泣訴家禍因為言討爾朱氏之策歡甚重之以為行臺郎中至是歡攻克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歡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䧟入地遂拔之】以愔為行臺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敎令皆出于愔及諮議參軍崔㥄【字長孫逞之五世孫】 二月梁邵陵王綸【字世調梁主第六子】有罪免為庶人既而復之綸為揚州刺史市物不給其直市皆閉邸少府丞何智通啟聞綸被責還第遣人刺殺智通事覺免為庶人鎻之三旬既而復之 三月魏主朗入居于鄴高歡自為太師【劉友益曰書魏主成朗之為君也成朗之為君將以正罪歡也】 閏月魏爾朱天光等會兵攻鄴高歡撃破之 爾朱世隆卑辭諭兆使之赴洛又請魏主恭納其女為后兆乃悅并與天光度律復相親睦將軍斛斯椿【斛斯代北複姓□字法壽廣牧富曷人】欲圖爾朱氏因說世隆邀天光等共討高歡【椿隂謂賀抜勝曰天下怨毒爾朱而吾等為之用亡無日矣不如闈之勝曰天光與兆各㨿一方去之不盡必有後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見世隆以共討离歡說之】于是天光自長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陽仲逺自東郡皆會于鄴衆號二十萬夾洹水【注見前】而軍高歡出頓紫陌【在今彰徳府臨漳縣西水經注石趙建武中造紫陌浮橋于漳水上即此】高敖曹以其部曲從【敖曹所將皆漢兵歡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千人雜之敖曹曰所將練習已久前後格鬭不滅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願更配也】時歡馬不滿二千歩兵不滿三萬乃于韓陵【山名在彰徳府安陽縣東北】為圓陣連牛驢塞歸道以示必死兆望見歡責以叛已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殺天柱我報讐耳歡曰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絕義矣遂戰【歡將中軍敖曹將左歡弟岳將右歡戰不利兆等乗之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别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横撃之 髙岳字洪略歡從父弟】兆等大敗賀拔勝于陣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遂還晉陽仲逺奔東郡度律天光走洛陽 夏四月魏將軍斛斯椿執爾朱天光度律送鄴世隆伏誅仲逺奔梁 斛斯椿謂賈顯度顯智曰不先執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于是入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出走擒之送高歡又使顯智襲執世隆斬之魏主恭使中書舍人盧辯【字景宣同之兄子】勞歡歡使見魏主朗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侯景降于鄴仲逺奔梁【仲逺兄彦伯與世隆同時俱斬世隆弟弼為其帳下馮紹隆所殺天光弟顯夀鎮長安雍州刺史賀抜岳襲殺之天光度律高歡自鄴送于洛陽斬首都市仲逺後死于江南】 高歡入洛陽廢其主恭及朗而立平陽王修【廣平王懷之子是為孝武帝】自為大丞相 魏主朗至邙山高歡以為疎逺使魏蘭根觀魏主恭之為人欲復奉之蘭根以恭神采髙明恐後難制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綦儁【魏西方其連氏後改綦氏儁字顯本代人後居洛陽 考通鑑綦作綦母今依魏書北史】稱恭賢明宜主社稷歡將從之崔㥄作色曰廣陵既為逆臣所立何得為天子若從儁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恭于崇訓寺【歡在洛陽斛斯椿謂賀㧞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高歡初至□之不難勝曰人有功而害之不祥椿乃止】時諸王多逃匿平陽王修匿于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從修所親王思政【太原祁人】見修修曰賣我耶思政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也椿馳報歡歡乃迎修為朗作詔䇿而禪位焉【修即位用代都舊制以黑氊䝉七人歡居其一修于氊上西向拜天畢入御殿】修以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歡以司馬子如為行臺尚書知軍國【歡欲徴賀抜岳為冀州刺史岳欲入朝行臺右丞薛孝通曰歡方内撫羣雄外抗勁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争闗中之地乎公以華山為城黄河為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于人岳曰君言是也乃不就徴】 五月魏封其故主朗為安定王 魏主修弑其故主恭【後西魏追諡為節閔】 恭有徳望魏主酖之于門下外省用殊禮 秋七月魏髙歡討爾朱兆走之遂據晉陽 髙歡撃爾朱兆軍于武鄉【注見前】兆大掠晉陽北走秀容并州平歡以晉陽四塞乃建太丞相府而居之【兆至秀容分守險隘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明年正月歡乗其嵗首晏㑹遣竇㤗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歡以大軍繼之兆驚走㤗追破之兆縊死山中慕容紹宗降歡厚待之】 冬十一月魏主修弑安定王朗東海王煜十二月復殺汝南王悦 先是髙歡既誅爾朱氏以髙祖不可無後召汝南王悦于梁至将立之宿昔而止【魏主以悦為大司馬】至是魏主以悦屬近地尊遂殺之 【癸梁中大通五年丑魏永熙二年】春正月魏以賀拔勝為荆州刺史魏侍中斛斯椿與南陽王寳炬【京兆王愉之子即西魏文帝】将軍元毗【字休弼常山王遵之元孫】王思政宻勸魏主圖髙歡增置都督部曲各數百員以闗中大行臺賀拔岳擁重兵宻與相結出其弟勝為荆州刺史欲以敵歡歡不悦【初侍中司空髙乾遭父䘮解侍中魏主既貳于歡冀乾為己用常與共立盟約乾不之知對曰臣以身許國何敢有貳及是乾謂所親曰上不親勲賢而招集羣小數遣人往來闗中又令賀拔兄弟相近禍難将作必及于我乃宻啟歡歡召乾詣并州乾因勸歡受魏禪歡掩其口曰勿妄言遂屢表乾使復為侍中魏主不許乾知變将起求為徐州從之】 二月阿至羅【髙車别種】復附于魏 魏正光以前阿至羅嘗稱藩内附自中原多事遂叛髙歡遣使招納阿至羅復降先是魏主詔以冦賊平罷行臺至是以殊俗歸降復授歡大行臺随機處分歡賚之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歡不從及經畧河西大收其用 魏徐州刺史髙乾伏誅大都督髙敖曹奔晉陽 乾將之徐州魏主聞其泄漏機事乃詔歡曰乾邕與朕有盟今乃反覆歡聞亦惡之取乾前後啟論時事者封上魏主召乾責之遂賜死弟敖曹及仲密【名慎以字行】俱奔晉陽【魏主既賜乾死復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敕長欒太守龎蒼鷹令殺敖曺敖曺先聞其兄死伏肚士執紹業于路得敕書于袍領遂奔晉陽歡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虎幡勞其家屬時乾次弟仲密在光州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勲重必不弟兄相及乃敝衣推鹿車亦奔于歡自是魏主與歡遂有隙】 夏四月魏青州人耿翔殺其刺史降梁梁以翔為刺史五月魏下邳叛降子梁 秋八月魏以賀拔岳為雍州刺史 初賀拔岳遣行臺郎馮景【字長明河間武垣人】詣晉陽高歡與景歃盟約與岳為兄弟景還言于岳曰高歡姦詐有餘不可信也府司馬宇文㤗請使晉陽以觀歡之為人㤗返謂岳曰歡所以未簒者正憚公兄弟耳侯莫陳悦之徒非所忌也公但潛為之備圖歡不難今費也頭【代北别部後遂為姓】控之騎不下一萬夏州刺史斛拔彌俄突【斛拔氏代北復姓】勝兵三千餘靈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紇豆陵伊利【魏南方諸姓省紇豆陵氏】各擁部衆未有所屬若移軍近隴扼其要害震之以威懷之以惠收其士馬以資吾衆西輯氐羗北撫沙塞還軍長安匡輔魏室此桓文之功也岳大悅復遣詣洛陽請事密陳其狀魏主喜以岳為都督二十州軍事雍州刺史【時彌俄突來降岳以夏州邊地要重欲求良刺史衆舉字文㤗岳曰左丞吾左右手何可廢也沉吟累日卒表用之伊利及費也頭万俟受洛于鐵勒斛律沙門等皆□于岳惟曹泥附歡】 冬十二月魏人侵梁雍州 魏荆州刺史賀拔勝侵梁雍州㧞下迮戍【在襄陽縣西】扇動諸蠻梁刺史廬陵王續【字世訢梁主第五子】屢為所敗漢南震駭城邑多䧟于是沔北盪為邱墟 【甲梁中大通六年魏永熙三年東魏孝靜帝寅善見天平元年 是歲魏分為二凡三國】春正月魏高歡攻紇豆陵伊利執之 高歡使侯景招紇豆陵伊利伊利不從撃之于河西擒之遷其部落于河東魏主讓之曰伊利不侵不叛為國純臣王忽伐之豈有一介行人先請之乎 魏秦州刺史侯莫陳悅殺賀㧞岳魏以宇文㤗統岳軍討悅誅之遂以㤗為關西大都督 初高歡患賀拔岳侯莫陳悅之彊右丞翟嵩曰嵩能間之使其自相屠滅歡遣嵩如關中會賀拔岳將討曹泥使都督趙貴【字元寳天水南安人】至夏州與宇文㤗謀之㤗曰曹泥孤城阻逺末足憂侯莫陳悅貪而無信宜先圖之不聴至是岳召悅會于高平與共討泥悅既得翟嵩之言乃謀取岳與岳宴語誘而斬之還屯水洛城【在今平凉府莊浪縣東南】岳衆散走平凉未有所屬趙貴曰今宇文夏州英畧冠世逺近歸心若迎而奉之大事濟矣都督杜朔周【盛欒人本姓赫連其曾祖周避難改姓杜氏後宇文㤗命復其舊姓名之曰違】請輕騎告哀且迎之遂馳至夏州㤗與將佐議去留前大中大夫韓褒【字宏業潁川人】曰此天授也又何疑乎衆欲暫留以觀變㤗曰悅既害元帥自應乘勢直據平凉而退屯水洛吾知其無能為也若不早赴衆心將離因與諸將共盟討悅輕騎赴平涼既至哭岳哀慟將士悲喜【先是髙歡使侯景招撫岳衆㤗至安定遇之謂曰賀抜公雖死宇文㤗尚存卿何為者景失色曰我猶箭耳惟人所射遂還及㤗至平涼歡復使景與張華原王基勞㤗㤗不受欲刼留之華原不屈乃遣之基還言㤗雄傑請及其未定擊滅之歡曰卿不見賀㧞岳侯莫陳悦乎吾當以訃拱手取之 張華原字國□代郡人王基大安人】魏主遣元毗慰勞岳軍召還洛陽并召侯莫陳悅悅附高歡不肯應召㤗因毗上表言岳忽罹非命都督寇洛【上谷昌平人】等令臣權掌軍事今高歡之衆已至河東侯莫陳悅猶在水洛士卒多西人顧戀鄉邑乞少停緩徐就東引魏主乃以㤗為大都督即統岳軍【岳之死也都督李虎奔荆州說賀抜勝使攻岳衆勝不從而還為歡别將所獲送洛陽魏主方謀取關中得虎甚喜拜衛將軍使就㤗 李虎西涼王歆之元孫唐髙祖之祖】㤗與悅書曰君黨附國賊共危社稷吾已發兵為賀拔公報讐指日相見㤗引兵上隴軍令嚴肅秋毫無犯百姓大悅水洛降悅退保上邽召南秦州刺史李弼【字景和隴西成紀人】與之拒㤗弼舉城降悅兵潰縊死㤗入上邽散府庫以賞士卒左右竊一銀甕以歸㤗知而罪之剖賜將士【初魏之亂也故氐王楊紹先逃歸武興復稱王氐羌吐谷渾所在蜂起㤗令李弼鎮原州抜也惡蚝鎮南㤗州可朱渾元鎮渭州趙貴行秦州事徴豳涇東㤗岐之粟給軍紹先懼遂稱藩送質長史于謹言于㤗曰明公據闗中險固將士驍勇土地膏腴今天子在洛廹于羣凶若陳公愬誠請都關右挾天子以令諸侯奉王命以討暴亂此桓文之業千載一時也㤗善之 拔也代北複姓惡蚝名可朱渾代北三字姓元字道元違東人】高歡復遣使甘言厚幣以結㤗㤗不受封其書以聞魏主命㤗引軍而東㤗使雍州刺史梁禦【字善通安定人】入據長安魏主以㤗為關西大都督略陽縣公承制封拜 夏四月癸丑朔日食 六月魏高歡舉兵反秋七月魏主修奔長安歡入洛陽推清河王亶【懌之子】承制决事魏主以宇文㤗為大將軍尚書令 侍中封隆之言于高歡曰斛斯椿等必搆禍亂孫騰泄其言椿白魏主隆之及騰皆逃就歡華山王鷙【字孔雀髙涼王孤六世孫】在徐州歡使大都督邸珍【字安寳中山上曲陽人】奪其管鑰建州【魏置今山西澤州府是】刺史韓賢【字普賢廣寧石門人】濟州刺史蔡儁【廣寜石門人】歡黨也魏主皆罷之又増置勲府庶子騎官各數百人欲伐晉陽下詔戒嚴云欲伐梁發河南兵詣洛陽【魏主密詔歡曰宇文黑獺賀拔勝有異志故假南征潛為之備王宜近為形援歡表曰臣今潛勒兵馬三萬自河東渡又遣庫狄干等自來違津渡婁昭等討荆州尉景等討江左皆勒所部伏聼處分魏主知歡覺其變乃止歡軍歡亦表云臣為嬖侫所間一旦受疑陛下若垂信赤心願賜斟量亟令廢出魏主以源子恭宇陽胡汝陽王暹守石濟又以賈顯智為濟州刺史蔡儁不受代魏主愈怒乃為敕賜歡曰聞庫狄干語王云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無庸立此長君使其不可駕馭今但作十五曰行自可廢之此論自是王問勲人豈出侫臣之口隆之孫騰逃去不罪王若盡誠何不斬送啟云西去而四道俱進南渡洛陽東臨江左聞者寜能不疑王若舉旗南指縱無匹馬隻輸猶若奮拳而爭死假令還為王殺幽辱虀粉了無遺憾 來違津胡三省注在平城之西自此渡河至夏州陽胡即陽壺城在今山西絳州垣曲縣地近河崤谷之北岸也石濟注見前】王思政言于魏主曰高歡之心昭然可知洛陽非用武之地宇文㤗乃心王室今徃就之還復舊京何慮不克魏主深然之遣侍郎栁慶【字更興河東解人】見㤗于高平㤗請奉迎輿駕魏主復私謂慶曰朕欲向荆州何如慶曰關中形勝宇文㤗才略可依荆州地非要害南逼梁㓂臣愚未見其可【時東郡太守裴俠帥兵詣洛思政問以西廵之訃俠曰宇文㤗已操戈矛寜肯投人以柄雖欲投之恐無異避湯入火也思政曰然則何如而可俠曰圖歡有立至之憂西廵有將來之禍且至關右徐思其宜耳思政然之乃進俠于魏主授左中郎將 裴俠字嵩和河東解人】初歡欲遷都于鄴魏主不可至是復謀遷都遣騎屯建興【魏郡後改曰高都故城在今山西澤州府鳳臺縣】益河東及濟州兵擁諸州和糴粟悉入鄴魏主又以敕喻歡令歸兵罷戍送相州之粟使蔡儁受代邸珍出徐歡不奉詔魏主以廣寜太守任祥【字延敬廣寜人】兼僕射祥棄官走渡河據郡待歡魏主乃下制書數歡罪惡以宇文㤗為關西大行臺令遣騎奉迎歡遂勒兵南出以誅斛斯椿為名以高敖曹為前鋒宇文㤗亦移檄州郡數歡罪惡自將大軍發高平前軍屯恒農七月魏主親勒兵十餘萬屯河橋以斛斯椿為前驅陳于邙山之北椿請帥精騎二千夜渡河掩其勞弊魏主然之侍郎楊寛【字仁華隂人】曰假兵于人恐生他變椿若有功是滅一高歡生一高歡矣魏主敕椿停行椿歎曰頃熒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間搆不用吾計豈天道乎宇文㤗聞之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此兵家所忌當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里扞禦為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即以趙貴自蒲坂濟趣并州遣李賢【字賢和隴西成紀人】將精騎一千赴洛陽魏主使斛斯椿與潁川王斌之【字子爽安樂王鑒之弟】鎮虎牢賈顯智鎮滑臺顯智降于歡歡引軍渡河斌之與椿爭權還紿魏主云歡兵已至魏主即召椿還與南陽王寳炬清河王亶廣陽王湛【深之子】以五千騎宿于瀍西衆知魏主將西亡者過半亶湛亦逃歸將軍獨孤信【魏□部内入諸姓有獨孤氏信雲中人】單騎追魏主魏主歎曰將軍辭父母捐妻子而來世亂識忠臣豈虚言也明日奔長安歡遂入洛陽遣婁昭高敖曹輕騎追魏主不及【魏主糗漿乏絕惟飲澗水至稠桑都督毛鴻賓迎獻酒食始解飢渇 稠桑驛名今在陜西靈寶縣西即春秋桑田也毛鴻賓北地三原人】歡集百官責以處不諫諍出不陪從之罪殺僕射辛雄以下數人推清河王亶為大司馬承制决事宇文泰使趙貴梁禦帥甲騎奉迎魏主循河西上謂禦等曰此水東流而朕西上若得復見洛陽親謁陵廟卿等功也魏主及左右皆流涕泰備儀衛迎魏主謁見于東陽驛【在今西安府渭南縣東以近東陽谷故名】魏主遂入長安以泰為大将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軍國之政咸取决焉别置二尚書分掌機事以毛遐【字鴻逺鴻賓兄】周恵達【字懐文章武文安人】為之時軍國草創二人積糧儲治器械簡士馬魏朝賴之【先是熒惑入南斗去而復還留止六旬梁主以諺云熒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乃跣足下殿以禳之及聞魏主西奔慚曰彼亦應天象耶】 魏髙歡屯華隂使侯景取荆州賀拔勝奔梁 髙歡自追迎魏主至恒農遂攻潼闗克之進屯華隂賀拔勝帥所部西赴闗中至淅陽【魏郡隋改曰内鄉今為縣屬河南南陽府】聞歡已屯華隂遂還【先是魏主将發洛陽召勝赴行在所勝以問掾盧柔柔曰髙歡悖逆公席卷赴都輿决勝負死生以之上䇿也北阻魯陽南并舊楚東連兖豫西引闗中中策也舉三荆之地庇身于梁功名皆去下策也勝笑而不應及是勝還行臺左丞崔士謙曰今帝室顛覆主上䝉塵公宜倍道兼行朝于行在然後與宇文行臺同心戮力唱舉大義天下孰不望風響應今捨此而退恐人人解體一失事機後悔何及勝不能用 盧柔字子剛范陽涿人崔士謙安平人辯之孫三荆魏置荆州于穰注見前又置南荆州于安昌今汝寜府確山縣是又置東荆州于比陽今南陽府泌陽縣是馮智舒以三荆為三楚非是】歡自發晉陽及至華隂凡四十啟魏主皆不報乃東還遣侯景向荆州遇勝景逆擊之勝敗奔梁 冬十月魏高歡立清河世子善見於洛陽【是為東魏孝静帝】歡還洛陽又遣僧道榮奉表于魏主魏主亦不答歡乃集百寮沙門耆老議所推立時清河王亶出入已稱警蹕歡醜之謂亶曰欲立王不如立王之子亶不自安南走歡追還之善見即位【時年十一】魏於是始分為二【考魏自孝武西奔于是有東魏西魏之稱綱目于在西者提綱仍書魏以魏統相承也惟高歡所立乃加車字以别今依之】 魏以宇文㤗為大丞相 㤗攻潼闗斬高歡守將薛瑜還長安進位大丞相 十一月東魏遷于鄴 高歡以魏主【孝武帝】既西恐逼崤陜洛陽復在河外接近梁境如向晉陽形勢不能相接乃議遷鄴書下三日車駕便發户四十萬狼狽就道歡留洛陽部分事畢還晉陽以僕射司馬子如高隆之侍中高岳孫騰留鄴共知朝政改相州刺史為司州牧魏郡太守為魏尹【時童謡云可憐青雀子飛去鄴城裏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好事者竊言雀謂魏主清河王鸚鵡謂歡也】 閏十二月魏宇文㤗進毒弑其君修 魏主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寳炬同產也從入關宇文㤗使人殺之魏主不悅遂與㤗有隙閏十二月魏主在逍遥園晏阿至羅使夜還飲酒遇酖而殂殯於佛寺【諡曰孝武十年乃葬】諫議大夫宋球慟哭嘔血漿粒不入口者數日㤗以其名儒不之罪也 魏都督獨孤信克荆州東魏人襲之信奔梁 東魏既取荆州魏以獨孤信為刺史招懷之東魏遣恒農太守田八能拒信于淅陽又遣都督張齊民出信後信謂其衆曰今士卒不滿千人首尾受敵若還撃齊民士民謂我退走必來邀我不如進撃八能破之齊民自潰矣遂擊破八能乘勝襲穰城東魏刺史辛纂出戰大敗還趣城門未及闔信前驅武川楊忠【本華隂人家于武川隋文帝之父也】叱門者曰大軍已至爾等求生何不避走門者皆散忠帥衆入城斬纂以徇城中懾服信分兵定三荆居半歲東魏高敖曹侯景將兵奄至城下信兵少不敵與楊忠皆奔梁 【乙梁大同元年魏文帝寳炬卯大統元年東魏天平二年】春正月朔魏宇文㤗立南陽王寳炬【是為文帝】 魏宇文㤗與羣臣議所立多舉廣平王贊【孝武帝之兄子】濮陽王順【常山王素之孫】垂涕謂㤗曰高歡逼逐先帝立幼主以專權明公宜反其所為廣平幼冲不如立長君而奉之㤗乃立南陽王寳炬即位于城西大赦改元 魏宇文㤗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安定公 魏以㤗為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封安定王㤗固讓王爵及錄尚書魏主許之乃改封安定公 魏立后乙弗氏【其先吐谷渾渠帥歸魏為洛陽人】 后仁恕節儉不妬忌魏主重之 東魏高歡擊稽部【即歩落稽注見前】斬劉蠡升 初魏孝昌中稽部劉蠡升自稱天子居雲陽谷【在今朔平府左雲縣明于此置雲陽堡】邊境歲被其冦謂之稽荒至是歡襲擊大破之其北部王斬蠡升首以降 東魏高歡自為相國假黄鉞加殊禮復辭不受 魏作新制二十四條 魏宇文㤗以軍旅未息吏民勞命所司斟酌古今可以便時適治者為二十四條新制奏行之 魏宇文㤗以蘇綽【字令綽武功人】為行臺左丞 綽先為行臺郎中宇文㤗未深知之然諸曹疑事皆詢于綽而後定臺中咸稱其能已而㤗與僕射周惠逹論事惠逹不能對請出議之以告綽綽為之區處惠逹入白之㤗稱善曰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逹以綽cq=267對且稱綽有王佐才乃擢綽為著作郎㑹㤗與公卿如昆明池觀漁行至漢故倉池【在西安府長安故城内水經注池在末夾宫西】顧問左右莫有知者召綽問之具以狀對㤗悦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歴代興亡之迹綽應對如流㤗與並馬而還留至夜問以政事卧而聴之綽指陳為治之要㤗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逹曙不厭詰朝謂惠逹曰蘇綽真奇士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計帳【課後之大數】户籍【户口之籍】之法後人多遵用之 夏五月魏宇文㤗自加柱國 初魏敬宗始置柱國大將軍以寵爾朱榮位在丞相上榮敗後此官遂廢至是㤗復為之【自大統十六年以前加柱國考㤗及李虎元欣李弼獨孤信趙貴于謹侯莫陳崇凡八人時稱八柱國家 元欣字慶樂廣陵王羽之子大統中紹封侯莫陳崇字尚樂武川人】 魏閤内都督趙剛【字僧慶洛陽人】以東荆州歸于魏 先是趙剛以東荆州兵西赴關中【魏孝武帝之在洛陽也剛奉密敕召東荆州刺史馮景昭入援兵未及發而孝武入關景昭集文武議所從司馬馮道和請待北方處分剛抽刀投地謂景昭曰公若欲為忠臣請斬道和如欲從賊可速見殺景昭感悟遂帥衆而西】㑹高歡遣侯景向荆州州民楊祖歡起兵應景邀剛于路刺史馮景昭戰敗剛沒蠻中至是剛自蠻中徃見東魏東荆州刺史李愍【趙郡人】勸令附魏愍從之剛由是得至長安宇文㤗以為光禄大夫剛說㤗召賀㧞勝獨孤信等于梁㤗使剛徃請之【勝與信等在梁梁主待之甚厚剛再至魏興因梁梁州刺史杜懷珎移書建康梁主禮送勝等還魏勝懷梁主恩見鳥獸南向者皆不射之信與楊忠至長安宇文㤗爱忠之勇留置帳下】 冬十一月梁侍中徐勉卒 勉雖骨鯁不及范雲亦不阿意茍合故梁世言賢相者稱范徐云 東魏封高洋【歡次子即北齊文宣帝】為太原公 洋内明决而外如不慧衆皆嗤鄙之獨歡異之謂長史薛琡【字墨珍代人】曰此兒識慮過吾【洋幼時歡嘗欲觀諸子意議使各治亂緣洋獨抽刀斬之曰亂者當斬又各配兵四出使人帥甲騎僞攻之兄澄等皆怖撓洋獨勒衆與格攻者免胄言情猶擒以獻】 【丙梁大同二年魏大統辰二年東魏天平三年】春正月東魏高歡襲魏夏州【注見前】取之魏靈凉州【靈州魏孝昌中置今屬甘肅寜夏府凉州注見前】亦叛附於歡 高歡帥庫狄干等萬騎襲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縛矟為梯夜入其城禽其刺史斛律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瓊【字徳建代人】將兵鎮守遷其部落以歸魏靈州刺史曹泥與其壻凉州刺史劉豐【字豐生普樂人】復叛降東魏魏人圍之水灌其城不没者四尺歡命阿至羅發騎三萬徑度靈州繞出魏師之後魏師退歡迎泥及豐㧞其遺户五千以歸 二月東魏高歡遣其世子澄入鄴輔政東魏以為尚書令京畿大都督 東魏渤海世子澄年十五入鄴輔政用法嚴峻事無凝滯中外震肅引崔暹為左丞親任之【初澄通于歡妾一婢告之歡杖澄而幽之婁妃亦隔絕不得見歡納魏敬宗之后爾朱氏有寵生子浟欲立之澄求救于司馬子如子如入見偽為不知者請見婁妃歡告其故子如曰妃是王結髪婦王在懷朔被杖背無完皮妃晝夜供侍同走并州然馬矢自作靴恩義何可忘也且婁領軍之勲何宜摇動一女子如草芥况婢言不足信邪歡固使子如更鞠之子如盡反其辭乃啟歡曰果虚言也歡大悅父子夫婦復如初】 東魏高歡以陳元康【字長猷廣宗人】為功曹 高季式薦元康于高歡曰是能夜中闇書【謂能闇中書字】快吏也歡召之一見即授功曹掌機密時軍國多務元康問無不知與功曹趙彦深【名隱以字行南陽宛人】同知機密而元康性柔謹歡甚親之曰此人天賜我也 三月梁處士陶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人】卒 景博學好養生仕齊為奉朝請棄官隱居茅山【即句曲山在今江寜府句容縣南漢茅盈與其弟衷固來此世號三茅君因以名山】梁主早與之遊及即位恩禮甚篤每得其書焚香䖍受屢以手敕招之景不出國家每有大議必先諮之時人謂之山中宰相及是卒諡貞白先生【景將歿為詩曰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宫時士大夫競論元理不習武事故景詩及之 夷甫晉玉衍字平叔晉何晏字】 夏四月梁以江子四【濟陽考城人】為右丞 子四上封事極言得失梁主詔曰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有過失不能自覺子四所言尚書時加檢括速以啟聞 秋九月東魏行臺侯景侵梁梁陳慶之擊破之冬十二月東魏及梁平魏大饑 人相食死者什七八 【丁梁大同三年魏大統己三年東魏天平四年】春正月東魏高歡侵魏魏宇文泰擊破之殺其將竇泰歡别將襲魏洛州【此魏太和中所置之洛州治上洛今陜西商州是】執其刺史泉企【字思道上洛豐陽人】 初魏主下詔數高歡二十罪歡亦移檄謂宇文㤗斛斯椿為逆徒至是歡遣司徒高敖曹攻上洛大都督竇㤗攻潼關而自將軍蒲坂造三浮橋欲渡河魏宇文㤗出軍廣陽【魏縣屬馮翊郡故城今在西安府臨潼縣】謂諸將曰賊掎吾三面作浮橋以示必渡此欲綴吾軍使竇㤗得西入耳㤗屢勝而驕襲之必克克㤗則歡不戰自走矣諸將皆曰不如分兵禦之宇文㤗曰賊雖作橋未能徑渡不過五日吾取竇㤗必矣乃聲言欲保隴右而潛軍東出竇㤗猝聞軍至渡河宇文㤗擊破之士衆皆盡竇㤗自殺【先是宇文㤗還長安問計于族子直事郎中深深曰竇㤗歡之騎將今大軍攻蒲圾則歡拒守而㤗救之吾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選輕銳潛出小關竇㤗躁急必來决戰歡持重未即救我急擊㤗必可擒㤗擒則歡勢自阻囘師擊之可以决勝宇文㤗曰是吾心也遂從之 宇文深字奴干小關在潼關左今曰禁峪口】高歡撒浮橋而退敖曹自商山轉戰而進所向無前遂攻上洛郡人泉岳及弟猛略與杜窋等謀翻城應之洛州刺史泉企知之殺岳及猛略窋走歸敖曹敖曹以為鄉導而攻之企固守旬餘二子元禮仲遵力戰仲遵傷目城遂䧟企見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也敖曹以杜窋為洛州刺史欲遂入藍田關聞竇㤗軍沒而還【敖曹以企反元禮自隨企私戒二子曰吾餘生無幾汝曹才器足以立功勿以吾故遂虧臣節元禮逃還與仲遵隂結豪右襲窋殺之魏以元禮世襲洛州刺史企尋卒于鄴】 夏六月東魏遣使如梁 東魏遣散騎常侍李諧【字䖍和平之孫】聘于梁梁主與語應對如流因目送之謂左右曰卿軰常言北間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邪【是時南北通好務以俊乂相誇衘命接客必盡一時之選每梁使至鄴鄴下為之傾動宴日高澄常使左右覘之一言制勝為之拊掌魏使至建寜亦然】 秋八月梁修長干塔【今江寜府城南有大報恩寺塔髙百餘丈即古長干寺塔也宋明皆重修寺前大道即古長干里】 梁主修長干寺阿育王塔出佛爪髪舍利【魏書釋老志釋迦佛既謝世香木焚尸靈骨分碎大小如粒擊之不壤焚亦不燋或有光明神騐謂之舍利弟子收置寶瓶募建宫宇謂為塔塔猶言宋廟也于後有王阿育以神力分佛舍利于諸鬼神造八萬四千塔布于世界皆同日而就】幸寺設無礙食大赦 閏九月梁以武陵王紀【字世詢梁主第八子】為益州刺史 紀以道逺固辭梁主曰天下方亂唯益州可免故以處汝汝其勉之 東魏高歡侵魏冬十月魏宇文㤗迎戰渭曲【渭水之曲在今陜西同州府大荔縣東南】大敗之 髙歡將兵二十萬趣蒲津【闗名在同州府朝邑縣東即古臨晉關也今曰大慶關】使高敖曹將兵三萬出河南時關中饑魏宇文㤗所將不滿萬人屯恒農五十餘日聞歡將濟河乃引兵入關敖曹遂圍恒農歡引兵自蒲津濟河渉洛【此沮洛也注見前】軍于許原西【先是長史薛琡言于歡曰西人連年饑饉故冒死入陜州欲取倉粟今敖曹己圍陜城粟不得出但置兵諸道勿興野戰比及麥秋民自饑死寶炬黑獺何憂不降願勿渡河侯景曰今兹舉兵形勢極大萬一不㨗梓難收斂不如分為二軍相繼而進歡不從及濟河至馮翊謂魏刺史王羆曰何不降羆大呼曰此城是王羆塚欲死者來歡知不可攻乃止 許原即商原在大荔縣北水經注洛水南逕商原西俗謂許原也】㤗至渭南徴諸州兵皆未㑹欲進擊歡諸將以衆寡不敵請待歡更西以觀其勢㤗曰歡若至長安人情大擾今及其新至可擊也即造浮橋于渭令軍士齎三日糧輕騎渡渭十月至沙苑【在今大荔縣東與朝邑縣接界地宜畜牧唐于此置監】距東魏軍六十里【時諸將皆懼宇文深獨賀曰歡懸師渡河非衆所欲獨歡恥失竇㤗愎諫而來所謂忿兵可一戰擒也願假深一節發王羆之兵邀其走路使無遣類㤗遣須昌公違奚武覘歡軍武從三騎皆效歡將士服日暮去營數百歩下馬潛聽得其軍號因上馬歴營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徃徃揵之具知敵之情狀而還 逹奚武字成興代人】歡聞㤗至引兵會之李弼謂㤗曰彼衆我寡不可平地置陳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㤗從之背水東西為陳李弼趙貴為左右拒命將士皆掩戈于葦中約聞鼓聲而起晡時東魏兵至望見魏兵少爭進擊之無復行列㤗鳴鼓士皆奮起合戰李弼等帥鐵騎横擊之東魏兵中絕遂大破之歡欲收兵更戰斛律金曰衆心離散不可復用歡乃馳去夜渡河喪甲士八萬人鎧仗十八萬㤗追至河上選留甲士二萬餘人餘悉縱歸李穆【字顯慶賢之弟】曰高歡破膽矣速追之可獲㤗不聽還軍渭南所徴之兵甫至乃于戰所人種桞一株以旌武功【侯景言于歡曰黑獺驟勝而驕必不為備願得精騎二萬徑徃取之歡以告婁妃妃曰設如其言景豈有還理得黑獺而失景何利之有歡乃止高敖曺間歡敗釋恒農退保洛陽】 魏宇文㤗伐東魏東魏秦州【魏置㤗州于河東郡今山西蒲州府是】降㤗遂略定汾絳【二州名汾東魏之南汾州治定陽今山西吉州是絳魏曰東雍州後周更名今山西絳州是】進取洛陽豫州【此魏之北豫州治虎牢今開封府汜水縣是】潁梁廣陽等州【魏潁州治潁隂今河南詐州是梁州治大梁今河南開封府是廢州治魯陽今汝州魯山縣是陽州治宜陽今河南府宜陽縣是】皆降 魏遣行臺王季海與獨孤信趣洛陽李顯趣三荆賀㧞勝李弼圍蒲坂東魏秦州别駕薛善【字仲良汾隂人聴弟子】開門納魏軍刺史薛崇禮【善族兄】棄城走追獲之宇文㤗進軍蒲坂略定汾絳【先是崇禮固守蒲坂善謂口高歡有逐君之罪善與兄忝衣冠緒餘世荷國恩今大軍已臨而猶為歡守一旦城䧟送首長安署為逆賊死有餘愧及今歸疑猶為愈也崇禮猶豫不决善與族人斬闗以納魏師及㤗既定汾絳凡薛氏預開城之謀者皆賜五等爵善曰背逆歸順臣子常節豈容闔門俱叨封邑與其弟慎用辭不受 薛慎字佛䕶】獨孤信至新安【漢縣魏置郡今為縣屬河南府】高敖曹引兵北渡河信逼洛陽洛州【東魏改司州為洛州今河南府是】刺史廣陽王湛棄城歸鄴信遂據金墉城潁州長史賀若統【魏内入諸姓有賀若氏統代人】舉城降魏梁州滎陽廣州皆降十一月東魏行臺任祥攻潁川宇文㤗使大都督宇文貴【字永貴憂州人】救之諸將咸以為彼衆我寡不可爭鋒貴曰彼謂吾兵少必不敢進今進據潁川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遂疾趣據潁川背城為陳以待其至合戰大破之俘其士卒萬餘人悉縱之乗勝追撃又大敗之東魏将是云寳【是云代北複姓】殺其陽州刺史以降魏都督韋孝寛【名叔裕以字行京兆杜陵人】攻豫州拔之于是東魏河南諸州多入于魏【明年二月東魏遣賀拔仁侯景復取南汾潁豫廣四州 賀拔仁字天惠善無人】 【戊梁大同四年魏大統午四年東魏元象元年】春正月辛酉朔日食 二月魏廢其后乙弗氏立柔然女郁乆閭氏為后初柔然頭兵可汗事魏盡禮永安以後不復稱臣得魏淳于覃親寵任事使典文翰及是數為邊患魏宇文泰欲結婚以撫之言于魏主以乙弗后為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為后頭兵遂留東魏使者而送后于魏【柔然營幕户席皆東向孚請正南靣后曰我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魏仗南靣我自東向】 秋八月東魏遣兵圍金墉魏宇文泰救之斬其将髙敖曹復戰不利引還 東魏遣侯景髙敖曹等圍魏獨孤信于金墉髙歡帥大軍繼之魏主與宇文泰俱東李弼達奚武帥千騎為前驅至穀城【溪縣晉省故城在今洛陽縣】侯景等欲整陳以待其至莫多婁貸文【莫多婁代北三字姓貸文太安狄那人】請擊之進遇李弼敗死㤗進軍瀍東景等夜解圍去㤗帥輕騎追至河上景為陳北據河橋南屬邙山與㤗合戰【㤗馬驚逸墮地東魏兵追及之左右背散李移以策扶㤗罵曰籠東軍士爾主何在而獨留此追者不疑捨之穆因以馬授㤗與俱逸魏軍復撅 籠東摧敗披靡之貎見掦倞荀子注】㤗擊東魏兵大破之高敖曹意輕㤗建旗葢以陵陳魏人盡銳攻之一軍皆沒敖曹單騎走投河陽南城守將高永樂【歡從祖兄子】與敖曹有怨閉門不納追者斬之高歡聞之如䘮肝膽然是日置陳既大首尾懸逺從旦至未戰數十合氛霧四塞莫能相知魏諸軍戰不利燒營而歸畱儀同三司長孫子彦【本名儁衆之子】守金墉【王思政舉矟䧟陳被創□絶思政每戰常著破衣甲敝不知其將帥故得免將軍蔡祐下馬帥左右十餘人擊東魏兵殺傷甚衆東魏人圍之祐彎弓持滿四面拒之東魏人募厚甲長刀者直進取之去祐三十步左右勸射之祐曰吾曹之命在此一矢豈可虚發將至十歩祐乃射之應而倒東魏兵稍却祐徐引還祐每戰常為士卒先戰還諸將皆爭功祐終無所言㤗每歎曰承先口不言勲我當代其論叙因以王思政為東道行臺使鎮恒農 蔡祐高平人承先其字也】 魏長安亂宇文㤗討平之 魏之東伐關中畱守兵少前後所俘東魏士卒散在民間聞魏兵敗謀作亂李虎與周惠達等輔魏太子欽出次渭北關中大擾于是沙苑所俘東魏都督趙青雀雍州民于伏徳等遂反青雀據長安子城伏徳保咸陽與太守慕容思慶各收降卒以拒還師魏主畱止閿鄉令㤗討之㤗引兵西入長安父老且悲且喜士女咸相賀華州刺史宇文導【字菩薩㤗兄子】襲咸陽斬思慶擒伏徳渡渭與㤗會遂攻青雀破之 東魏高歡㧞金墉魏師走范陽人起兵應魏東魏擊平之 歡自晉陽將騎濟河遣别將追魏師至崤不及自攻金墉長孫子彦棄城走歡毁金墉而還范陽盧仲禮及弟景裕【字仲孺□兄子】起兵應魏東魏都督賀㧞仁擊仲禮等平之【景裕本孺生歡釋之使敎諸子景裕講論精徵難者或相詆訶大聲厲色而景裕神彩儼然風調如一從容徃復無際可尋性清静歴官屢有進退無得失之色弊衣粗食恬然自安終日端嚴如對賓客】是冬魏遣是云寳復襲洛陽趙剛襲廣州皆㧞之于是自襄【魏襄州治北南陽今南陽裕州是】廣以西城鎮復為魏 東魏禁擅立寺 魏自正光以後四方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三萬餘區至是始詔長吏擅立寺者計庸【用也】以枉法論 魏取宜陽行臺王思政城玉璧【在今山西絳州稷山縣南後周于此置勲州隋廢】徙鎮之 東魏將叚琛【字懷寳代人】等據宜陽遣牛道恒誘魏邊民韋孝寛患之乃詐為道恒與孝寛書道歸欵之意使諜遺之琛營琛果疑之孝寛乘其猜阻襲而禽之崤澠遂清王思政以玉璧險要請築城自恒農徙鎮之【後高歡侵魏入自汾絳思政守玉璧以斷其道歡圍之九日遇大雪士卒多死乃解圍去 事在魏大統八年】 東魏改停年格 東魏以高澄攝吏部尚書始改崔亮年勞之制銓擢賢能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凡才名之士皆引致門下與之遊宴 【已梁大同五年魏大統未五年東魏興和元年】春正月梁以何敬容【字國禮廬江人】為尚書令 自晉宋以來宰相皆以文義自逸敬容獨勤簿領日旰不休為俗所嗤自徐勉周捨既卒當權要者外朝則敬容内省則朱异敬容質慤無文以綱維為己任【异文華敏洽曲營世譽善伺主意為阿䛕用事三十年廣納貨賂欺罔視聴逺近莫不忿疾□宅玩好飲膳聲色窮一時之盛每休下車馬填門惟王承王稚及褚翔不徃 王承字安期險之孫稚承弟褚翔字世舉□之曾孫】 魏宇文㤗置行臺學 㤗于行臺置學令丞郎府佐旦治公務晚就講習 冬十月魏置紙筆于陽武門以求言 十一月東魏行興光歴 校書郎李業興【上□長子人】所修也行之 梁分諸州為五品 朱异奏頃來置州稍廣而小大不倫請分為五品其位秩高卑參僚多少皆以是為差詔從之于是上品二十州次品十州次品八州次品二十三州次品二十一州【梁主方事征伐恢拓境宇北踰淮汝東距彭城西□牂牁南平俚洞建置州郡紛綸甚衆其下州皆異國降人有名無地職貢罕通五品之外又有二十餘州不知處所凡一百七州又邊境鎮戍雖領兵不多欲重其將帥皆建為郡州郡雖多而户口日耗矣】 魏制禮樂 魏自西遷以來禮樂散逸宇文㤗命僕射周惠達郎中唐瑾【字附璘北海平壽人】損益舊章至是稍備 【庚梁大同六年魏大統申六年東魏興和二年】春二月柔然侵魏魏主殺其故后乙弗氏 柔然舉國南侵時頗有言以后故興師者魏主乃賜乙弗后自盡柔然至夏州而退未幾郁久閭后亦遇疾殂 夏閏五月丁丑朔日食 冬十一月吐谷渾遣使如東魏 吐谷渾自莫折之亂不通于魏伏連籌卒子夸吕立始稱可汗治伏俟城【在今青海西隋于此置西海郡】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千餘里是歲始遣使假道柔然聘于東魏 【辛梁大同七年魏大統酉七年東魏興和三年】秋七月魏以宇文測【字澄鏡深之兄】為大都督行汾州【此汾州西魏置治隰川今山西隰州是】事 測為政簡惠得士民心汾州地接東魏東魏人數來㓂抄測禽獲之解縛引見待以客禮并給糧餼衛送出境東魏人大慙不復為㓂【時有告測交通境外者宇文㤗怒曰測為我安邊何得間我骨肉命斬之】 九月魏省官員置屯田頒六條 宇文㤗欲革時政為强國富民之法度支尚書蘇綽贊成其事減官員置貳長并置田屯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一清心二敦化三盡地利四擢賢良五恤獄訟六均賦役㤗常置諸坐右令百司習誦之非通六條及計帳者不得居官既而又益新制十二條 冬十月東魏頒麟趾格 東魏詔羣官于麟趾閣議定法制謂之麟趾格行之 東魏大稔 魏自喪亂以來農啇失業六鎮之民就食齊晉東西分裂連年戰爭公私困竭民多餓死高歡命諸州濱河皆置倉積穀以供軍旅備饑饉又于傍海煮鹽軍國麄贍又以諸州調絹不依舊式民甚苦之奏令悉以四十尺為匹至是東方連歲大稔穀斛至九錢山東之民稍復蘇息矣【臨淮王孝友言令制百家為族二十五家為閭五家為比百家之内有帥二十五徵發皆免苦樂不均復有蠶食為久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請每閭止為二比計族省十二丁資絹畨兵所益甚多事下尚書寢不行 臨淮王孝友彧之弟資絹謂討貲輸絹番兵謂番代為兵也】 【壬梁大同八年魏大統戍八年東魏興和四年】春正月梁安成【注見前】妖人作亂三月江州司馬王僧辯【字君才太原祁人】討平之 安成望族劉敬躬以妖術惑衆遂據郡反時南方久不習兵人情擾駭江州刺史湘東王繹【梁主第七子即梁元帝】遣司馬王僧辯討斬之【僧辯該博辯㨗器宇肅然雖射不穿札而志氣高逺】 秋八月東魏以侯景為河南大行臺 冬十二月梁盧子畧作亂監西江【即漢牂牁江注見前】督䕶高要【漢縣梁置郡隋以後仍為縣今為廣東肇慶府治】太守陳霸先【呉興長城下若里人即陳髙祖】討平之【陳霸先事始此】 先是梁交州人李賁反【賁世為交阯豪右仕不得志又有并韶者富于詞藻詣選求官尚書蔡撙以并姓無前賢除廣陽門郎韶耻之與賁俱還鄉里會交州刺史武林侯諮以刻暴失衆心二人因連結數州豪傑俱反 蔡撙字景節廓之孫武林侯諮字世㤗鄙陽王恢之子】梁主遣高州【梁置今為府屬廣東】刺史孫冏新州【梁置治興新今肇慶府新興縣是】刺史盧子雄討之時春瘴方起衆潰而歸武林侯諮奏冏及子雄通賊逗留皆賜死于是子雄弟子畧及杜僧明【字照廣陵臨澤人】周文育【字景徳義興陽羡人】等舉兵攻廣州欲殺諮【時諮奔還廣州】監西江督䕶【蕭子顯曰廣州統内西南二江川源深逺别置督䕶專征討之任】高要太守陳霸先帥精甲三千救之大破子畧等擒僧明文育霸先以二人驍勇釋之以為主帥詔以霸先為直閤將軍【霸先身長七尺五寸目角覆顔垂手遇膝既平盧子畧等梁主遣畵工圖其容貎而觀之】 【癸梁大同九年魏大統亥九年東魏武定元年】春二月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以虎牢降魏三月魏宇文㤗帥軍應之及東魏高歡戰于邙山大敗而還 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隂謀外叛高歡疑之遣奚夀興典其軍事仲密執之以虎牢降魏【初仲密為御史中尉取崔暹之妹既而棄之由是與暹有隙選用御史多其親黨高澄奏令改選仲密疑暹搆已愈恨之仲密後妻李氏秀而慧澄見而悦之李氏不從以告仲密仲密益怨至是降魏歡以事由崔暹將殺之高澄為之固請歡乃釋之】魏宇文㤗帥諸軍應仲密三月圍河橋南城高歡將兵十萬至河北㤗退軍瀍上縱火舟于上流以燒河橋斛律金使張亮【字伯徳西河隰城人】以小艇百餘載長鎻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鎻向岸橋遂獲全歡渡河據邙山為陳數日㤗留輜重夜襲之歡聞之正陳以待黎明㤗至東魏彭樂【字興安定人】以數千騎衝魏軍所向奔潰遂馳入魏營獲㤗督將僚佐四十八人諸軍乘勝擊魏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歡使彭樂追㤗㤗窘謂樂曰癡男子今日無我明日豈有汝耶何不急還營收汝金寶樂從其言獲㤗金一囊以歸言于歡曰黒獺漏刃破膽矣歡怒其失㤗捽其頭連頓之持刃將下者三噤齘良久樂曰乞五千騎復為王取之歡曰汝縱之何意而言復取也乃赦之】明日復戰㤗為中軍與右軍若干惠【若干代北複姓惠字惠保武川人】合擊東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卒歡走從者七人追兵至都督尉興慶【太安狄那人】拒戰矢盡而死東魏降者告㤗以歡所在㤗募勇敢三千人皆執短兵配賀㧞勝攻之勝執槊逐歡槊刃埀及段韶射勝馬斃之歡遂逸去勝歎曰今日不執弓矢天也左軍趙貴戰不利東魏兵復振㤗與戰又不利遂遁入關屯渭上歡進至陜㤗使開府儀同三司逹奚武拒之【初㤗召王思政于玉璧將使鎮虎牢未至而敗乃使守恒農思政入城開門解衣而卧慰勉將士示不足畏髙歡使劉豐生將數千騎追㤗至憚之引還思政乃修城郭起樓櫓營農田積芻粟由是恒□始有守□之備㤗亦廣募闗隴豪右以增軍旅】 夏四月東魏復取虎牢 宇文㤗遣諜潛入虎牢令守將魏光固守侯景獲之改其書云宜速去縱諜入城光宵遁景獲高仲密妻子送鄴北豫洛二州復入于東魏【高歡以高乾有義勲髙昻死王事皆為之請死其從坐仲密妻李氏當死高澄納之】 冬十一月東魏築長城于肆州【注見前】 西自馬陵【戍名在今山西忻州静樂縣北】東至土墱【寨名在今代州崞縣西北】 【甲梁大周十年魏大統子十年東魏武定二年】春三月東魏以高澄為大將軍領中書監 高歡多在晉陽委孫騰司馬子如高岳高隆之以朝政鄴巾謂之四貴權勢熏灼專恣驕貪歡欲損奪其權故以澄領中書監移門下機事總歸中書文武賞罰皆禀于澄【孫騰見澄不背盡敬澄叱左右牽下築以刀環立之門下歡謂羣公曰皃子浸長公宜避之于是公卿以下無不聳懼庫狄干澄姑之婿也自定州來謁立門外三日乃得見澄欲置腹心于東魏主左右擢崔季舒為中書侍郎 崔季舒字叔正挺從子】 夏四月梁尚書令何敬容有罪免 敬容復為太子詹事太子頻于元圃自講老莊敬容謂人曰昔晉代喪亂頗由祖尚元虚使中原淪于沙幕今東宫復襲此江南亦將為戎乎至是坐為妾弟書屬領軍免官 秋七月魏更權衡度量頒新制 魏更權衡度量命尚書蘇綽損益三十六條之制頒行之搜簡賢才為牧守令長皆依新制而遣焉數年之間百姓便之 東魏以崔暹為中尉宗遊道為左丞 魏自正光以後政刑弛縱在位多貪汚高歡啟以宋遊道為御史中尉澄請以崔暹為之以遊道為尚書左丞謂曰卿一人處南臺一人處北省當使天下肅然【暹選畢義雲等為御史時稱得人澄與諸公出之東山遇暹于道前驅為赤棒所擊澄回馬避之尚書令司馬子如太師咸陽王垣貪黷無厭暹彈之削其官爵其餘死黜者甚衆歡與鄴下諸貴書曰崔暹居憲臺咸陽王司馬令皆吾布衣之舊同時獲罪吾不能救諸君其慎之遊道奏駁尚書違失數百條省中豪吏並鞭斥之高隆之□遊道有不臣之言罪當死黄門侍郎楊愔曰畜狗求吠今以數吠殺之恐將來無復吠狗遊道竟坐除名 畢義雲衆敬之曾孫咸陽王垣禧之子】 冬十月東魏括户均賦 東魏以喪亂之後户口失實徭賦不均以孫騰高隆之為括户大使分行諸州得無籍之户六十餘萬僑居者皆勒還本屬 【乙梁大同十一年魏大統丑十一年東魏武定三年】春三月魏遣使如突厥【劉友益曰突厥始見此】 突厥本西方小國姓阿史那氏【文獻通考突厥匈奴别種其先居西海之右為鄰國所滅遺一兒且十歳刖足斷臂棄大澤中有北狼啣肉食之得不死及長遂與狼交生十男其後各為一姓阿史那其一也】世居金山【即今阿爾㤗山在巴里坤西北路䝉古謂金為阿爾垣㤗即垣音之轉也】之陽為柔然鐵工【通考金山狀如兜鍪北俗呼兜鍪為突厥因以為號】至其渠長土門始彊大頗侵魏西邊至是魏使至其國人皆喜曰大國使者至吾國其將興矣 夏六月魏作大誥 晉氏以來文章競為浮華魏宇文㤗欲革其弊命蘇綽作大誥宣示羣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體 梁遣兵討交州賊李賁敗之 賁自稱越帝置百官梁遣交州刺史楊㬓【天水西縣人公則之子】討之以陳霸先為司馬瞟推霸先為前鋒賁敗奔嘉寜城【在今安南國元和志安南都䕶府峯州治元寜縣】諸軍圍之【先是定州刺史蕭勃會㬓于西江説説畱㬓曋集諸將問計霸先曰定州偷安日前不顧大計節下奉辭伐罪當死生以之豈可逗撓不進長寇沮衆乎遂勒兵先發至是軍至交州賁衆數萬于蘇歴江口立城柵以拒霸先霸先所向摧䧟 定州梁置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是蘇歴江今日來蘇江在安南國交州府東北蕭勃呉平侯昺之子】明年諸軍克嘉寜賁奔典澈湖【胡三省注湖在新昌新昌即峯州也】大造船艦充塞湖中衆軍憚之頓湖口不敢進【霸先謂諸將曰我師老而無援入人心腹若戰不㨗豈望生全今藉其屢奔人情未固正當共出百死决力取之無故停留時事去矣將士皆莫應】會江水夜暴起七丈奔注湖中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進衆軍皷譟俱前賁衆大潰竄入屈獠洞中屈獠斬賁傳首建康 梁散騎常侍賀琛【字國寶會稽山隂人】上書論事詔詰責之琛啓陳四事一曰牧守貪殘【略言今天下户口减落關外彌甚郡不堪州之控總縣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擾唯事徵歛豈非牧守之過歟東境户口空虛皆由使命紫數駑因守宰拱手聴其漁獵恭黠長吏因之重為貪殘雖年降復業之詔日下蠲賦之恩民不得反其居也】二曰風俗侈靡【略言今牧守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然為吏致貲鉏億罷歸不支數年率皆盡于燕飲之物歌謳之具所費等于邱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時所取之少一何悖哉其餘侈日見滋甚誠宜嚴為禁制道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三曰斗筲競進【略言陛下憂念四海不憚勤勞至于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譊競求進不論國之大體唯務吹毛求疵以深刻為能以繩逐為務迹雖似于奉公事更成其威福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讒慝之心則下安上滋無徼幸之患矣】四曰省事息費【略言今天下無事而猶日不暇給宜省事息費事省則民養費息則財聚應内省職掌各簡所部有宜除除之有宜減減之興造有非急者徵求有可緩者皆宜停省以畜財而養民】啓奏梁王大怒召主書于前口授勅書以責琛【大指以為朕有天下四十餘年公車讜言日□聴覽卿不宜自同□茸止取名字寅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恨朝廷之不用何不分别顯言某刺史横暴某太守貪殘某使者漁獵邪士民飲食遇差若加嚴禁益增苛擾若指朝廷我無此事昔之牲牢久不宰殺朝中會同菜蔬而已我非公晏不食國家之食凡所營造皆以雇借成事純房室三十餘年雕飾之物不入于宫不飲酒不好音朝中尚晏未嘗奏樂三更治事日常一食昔腰十圍今裁二尺為誰為之救物故也卿又欲禁百司奏事絶競求進偏聴生姦獨任成亂二世之委趙高元后之付王莽呼鹿為馬又可法歟治署邸肆何者宜除何者宜減何處興造非急何處徵求可緩各出其事具奏以聞】琛但謝過而已不敢復言梁主為人孝慈恭儉勤于政務冬月視事執筆觸寒手為皴裂自天監中用釋氏法長齋一食菜羹糲飯身衣布衣木棉皂帳一冠三載一衾二年雖居暗室恒理衣冠小坐盛暑未嘗褰對内豎小臣如遇大賓然優假士人太過牧守多侵漁百姓使者干擾郡縣又好親任小人頗傷苛察多造塔廟公私費損江南久安風俗奢靡故琛啓及之梁主惡其觸實故怒【梁主疏簡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繫獄為意姦吏招權弄法貨賂成市枉濫者多年老又持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不懌或謀逆事覺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横或白晝殺人暮夜剽掠梁主深知其弊而溺于慈愛不能禁也】 【丙梁中大同元年魏大統寅十二年東魏武定四年】春三月梁主講佛書于同㤗寺 夏四月同㤗浮圖災復作之 梁主幸同㤗寺講三慧經四月講解是夕浮圖災梁主曰此魔也更宜廣為法事遂起十二層浮圖將成值侯景亂乃止 秋八月梁以卲陵王綸為南徐州刺史 梁主年高諸子心不相下互相猜忌卲陵王綸為丹陽尹湘東王繹在江州武陵王紀在益州皆權侔人主太子綱惡之常選精兵以衛東宫出綸為南徐州刺史 冬十月梁以岳陽王詧為雍州刺史 梁主既捨詧兄弟而立太子綱内常愧之寵亞諸子使迭為東掦州以慰其心【會稽人物殷阜故使為之】詧兄弟亦内懷不平至是詧以梁主衰老朝多秕政遂蓄財下士招募勇敢至數千人以襄陽形勝梁業所基可圖大功乃克己為政撫循士民數施恩惠延納規諌所部稱治 十一月東魏髙歡侵魏圍玉壁不克而還 先是魏徙王思政為荆州刺史思政舉韋孝寛代為并州刺史守玉壁至是東魏髙歡悉山東之衆侵魏至玉壁圍而攻之晝夜不息孝寛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于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又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孝寛縛木接樓以禦之歡鑿地為十道孝寛掘長塹輒擒殺之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在地道内者亦皆焦爛歡以攻車撞城孝寛縫布為慢隨其所向懸空張之車不能壞歡又縛松麻于竿灌油加火以燒布焚樓孝寛作長鈎遥割之歡又于城四面穿地中施梁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寛隨處豎木柵以扞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祖珽說之使降孝寛曰孝寛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珽乃射募格于城中云能斬孝寛者拜太尉封郡公孝寛題書背返射城外云能斬髙歡者準此 祖珽字孝徵瑩之子】東魏苦攻五十日士卒死者七萬人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乃解圍去【歡之自玉璧歸也軍中訛言孝寛以定功弩射殺丞相歡聞之勉坐見諸賁使斛律金作敕勒歌自和之哀感流涕 斛律金敕勒部人也故歡使作敕勒歌其辭曰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魏度支尚書蘇綽卒 綽性忠儉常以喪亂未平為己任薦賢㧞能紀綱庶政宇文㤗推心任之綽嘗謂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每與公卿議論自晝逹夜事無巨細若指諸掌積勞成疾而卒㤗深痛惜之謂公卿曰蘇尚書平生亷讓吾欲全其素志悠悠之徒有所未逹如厚加贈諡又乖夙昔相知之心何為其可令史麻瑶越次進曰儉約所以彰其美也㤗從之歸葬武功載以布車一乘【㤗與羣公歩送之酹酒言曰爾知吾心吾知爾意方欲共定天下遽舍吾去奈何因舉聲慟哭不覺巵落于手】 【史臣曰周文提劍而起百度草創施約法之制于競逐之辰修太平之禮于鼎峙之日終能斲雕為朴變奢從儉風化既被而下肅上尊疆場屢動而内安外附斯蓋蘇綽之力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四 南北朝 【丁梁大清元年魏大統十卯三年東魏武定五年】春正月己亥朔日食 不盡如鈎 梁以湘東王繹為荆州刺史 初繹為荆州有㣲過廬陵王續代之以狀聞至是續卒繹聞之喜入閣而躍屧為之破梁主復以繹刺荆州 東魏大丞相勃海王髙歡卒【綱目于髙歡宇文㤗之卒俱具官爵與曹操司馬懿同例今依之】 先是髙歡病使太原公洋鎮鄴而徴世子澄赴晉陽至是病篤謂澄曰侯景専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飛揚䟦扈之志顧我能畜養非汝所能駕馭也今四方未定勿遽發哀庫狄千斛律金並性遒直終不負汝堪敵侯景者惟有慕容紹宗我故不貴之畱以遺汝又曰叚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備軍旅大事宜共籌之遂卒【歡性深宻終日儼然人不能測馭軍嚴肅聽斷明寮雅尚儉素刀劒鞍勒無金玉之飾及卒澄秘不發喪惟行臺丞陳元康知之】 東魏大行臺侯景以河南降魏二月景復以河南叛附於梁梁封景為河南王遣兵援之 景聞歡病篤用其行臺郎王偉【潁川人】計擁兵自固歡卒遂以河南降魏【景右足偏短弓馬非其長而多謀算諸將高敖曹彭樂等皆勇冠一時景常輕之睿言於髙歡願得兵三萬横行天下要湏濟江縛取蕭衍老公以為太平寺主歡使將兵十萬専制河南景素輕髙澄嘗曰高王在吾不敢有異王没吾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矣及歡疾篤澄詐為歡書以召景先是景與歡約曰今握兵在逺人易為詐所賜書背請加微㸃至是景得書無㸃辭不至遂叛】魏以景為太傅大行臺景執豫襄廣州【注俱見前】刺史潛遣兵襲西兖州【魏置治定陶】刺史邢子才掩捕獲之因散檄東方諸州各為之備高澄遣韓【字伯年太安狄那人】督諸軍討之二月景又遣郎中丁和奉表於梁請舉河南十三州【豫廣預荆襄兖南兖濟東豫洛陽北荆北揚 魏北荆州治陸軍北揚州治項城餘注俱見前】内附梁主召羣臣廷議僕射謝舉【字言揚朏弟渝之子】等皆曰頃與魏和邊境無事不宜納其叛臣梁主曰機會難得豈宜膠柱【先是正月乙卯梁主夢中原牧守皆以地來降旦見朱异告之异曰此宇内渾一之兆也及丁和至稱景定訃寳以正月乙卯梁主愈神之然意猶未決嘗獨言我國家如金甌無一傷缺今忽受景地詎是事宜脱至紛紜悔之何及朱异揣知梁主意對曰今景分魏土之半以來自非天誘其何以至此若拒而不納恐絶後來之望願陛下無疑梁主從之】梁主以景為大將軍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諸軍事遣司州刺史羊鴉仁【字孝穆㤗山鉅平人】督兖州桓和仁州【梁置治赤坎故城在今鳯陽府靈壁縣】湛海珍等將兵三萬趣懸瓠以應之【平西諮議周正吾占侯前此謂人曰國家數年後當有兵起及聞納景曰亂階在此矣】 三月梁主復捨身於同㤗寺 梁主至是三捨身矣【羣臣奉贖如大通故事】 夏四月東魏髙澄如鄴 澄慮諸州有變乃自出巡撫因朝于鄴東魏主與之宴澄起舞識者知其不終 【胡氏三省曰昔周景王喪太子及后以䘮賓宴叔向知其不終今高澄䘮父死由未寒㤀哀從欒尚為有人心乎】 六月東魏遣兵討侯景魏遣兵救之徴景入朝景不受命魏師乃還 東魏髙澄遣將軍元柱等將兵數萬襲景大敗景以梁羊鴉仁等軍猶未至乃退保頴川東魏復遣韓軌等兵圍之景懼割東荆北兖【胡三省注當作北荆】魯陽長社四城賂魏以求救僕射于謹曰景姦詐難測未可遣兵荆州刺史王思政以為不若因機進取即引兵自魯陽向陽翟宇文㤗聞之遣太尉李弼儀同趙貴將兵赴潁川韓等聞魏師將至引兵還鄴景欲因會執弼與貴而奪其軍貴疑之不往欲誘景入營執之弼止之羊鴉仁遣兵至汝水弼等引兵還長安王思政入據潁川景引軍出屯懸瓠復使乞兵於魏宇文㤗遺同【西魏郡隋廢故城在今河南府永寜縣】防主韋法保【名祐以字行京兆山北人】等將兵助之召景入朝景因叛計未成厚撫法保等辭不赴【先是左丞王悦言于㤗曰景既能背徳于髙氏豈肯盡節于朝廷今益之以兵竊恐朝廷貽笑將來也法保長史裴寛亦曰侯景狡詐必不入關欲托欵于公恐未可信若伏兵斬之亦一時之功也不爾即應深為之備法保然之遂辭還鎮王思政亦覺其詐分布諸軍據景各州鎮至是景果辭不入朝王悦字衆喜藍田人】㤗召諸軍還以思政都督河南諸軍事景遂決意降梁羊鴉仁遂入懸瓠【高澄以書諭景使還許以豫州刺史還其妻子景不聼】 秋七月梁遣貞陽侯淵明【字靖通長沙王懿之子】督諸將侵東魏梁主下詔大舉伐東魏欲以鄱陽王範【字世儀忠烈王恢之子】為元帥朱异曰鄱陽雄豪蓋世得人死力然所至殘暴非弔民之才且陛下昔登北顧亭【在今鎮江府丹徒縣北固山上】謂江右有反氣骨肉為戎首今冝詳擇梁主曰會理【字長才南康王續之子】何如對曰陛下得之矣遂以會理與貞陽侯淵明分督諸將會理庸懦驕倨不禮淵明淵明宻告朱异追還代之 東魏髙澄還晉陽自為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勃海王 髙澄將歸晉陽以其弟洋為京畿大都督留鄴遂歸發喪東魏主贈歡相國齊王備九錫殊禮【諡曰獻武】以澄為大丞相督中外錄尚書事澄辭丞相許之【澄虚葬歡于漳水之西而潛鑿□山石窟佛寺之旁為穴納其柩而塞之殺羣匠及齊亡一匠之子知之發石取金而逃皷山在彰徳府武安縣南寰宇記山有石皷二鳴則兵起】 東魏髙澄入鄴幽其主於宫中殺侍講荀濟【字子通潁川人】等而還 東魏主多力善射好文學時人以為有孝文風烈髙澄深忌之使崔季舒察魏主動靜【始髙歡自病逐君之醜事魏主禮甚莽事無大小必以聞可否聼㫖每侍宴俯伏上夀魏主設法會乗輦行香歡執香爐步從鞠躬屏氣承望顔色及澄當國倨傲特甚】澄嘗侍宴舉大觴屬魏主魏主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生為澄怒罵使季舒拳毆魏主奮衣而出魏主不堪憂辱詠謝靈運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侍講荀濟知魏主意乃與祠部郎中元瑾華山王大噐【鷙之子】等謀誅澄於宫中作土山開地道向北城至於秋門門者覺之以告澄澄勒兵入宫見魏主不拜而坐曰陛下何意反魏主正色曰自古惟聞臣反君未聞君反臣必欲弑逆緩速在王澄乃下牀叩頭大啼謝罪居三日幽魏主於含章堂烹濟等於市遂還晉陽【濟少居江東博學能文與梁主有布衣之舊知梁主有大志然負氣不服常謂人曰會於盾鼻上磨墨檄之梁主甚不平及即位或薦之梁主曰亂俗好反不可用也濟上書諫梁主崇信佛去塔寺奢費梁主大怒欲斬之未异宻告之濟逃奔東魏澄以為侍講及敗下辯曰自傷年紀摧頺功名不立故欲挾天子誅權臣澄欲宥其死親問之曰荀公何意反濟曰奉詔誅髙澄何反邪逐烹之】 九月梁堰泗水及東魏彭城冬十一月東魏行臺慕容紹宗撃敗之獲蕭淵明 梁主命侍中羊侃與淵明堰泗水于寒山【在今徐州府銅山縣東南】以灌彭城俟得彭城乃進軍與侯景掎角東魏遣大都督髙岳救彭城欲以潘樂【字相貴廣寧石門人】為副陳元康曰樂緩於機變不如慕容紹宗且先王之命也乃以紹宗為東南道行臺與岳□偕行景聞紹宗來叩鞍有懼色曰誰教鮮卑兒解遣紹宗來若然髙王定未死邪紹宗帥衆十萬據槖駝峴【在銅山縣北】羊侃勸淵明乗其逺來撃之不從侃乃帥所領出屯堰上紹宗至攻營淵明醉不能起諸將皆不敢出兖州刺史胡貴孫獨帥麾下與戰斬首二百東魏兵敗走初景常戒梁人曰逐北不過二里紹宗將戰以梁人輕悍恐其衆不能支引將卒謂之曰我當陽退誘呉兒使前爾撃其背至是梁人不用景言乗勝深入東魏將卒以紹宗之言為信掩擊之梁兵大敗淵明貴孫皆為所虜失亡士卒數萬人羊侃結陳徐還梁主聞之驚駭幾欲墮牀歎曰吾得無復為晉家乎【高澄使軍司杜弼作檄移梁朝略曰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風雲之會位班三事邑啓萬家而離披不已意亦可見彼乃授之以利噐誨之以慢藏使其勢得容奸時堪乗便終恐倔彊不掉狼戾難馴横使江淮士子荆揚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天折霧露之中彼梁主者輕險有素老耄及之用舍乖方廢立戾所矯情動俗飾智驚愚毒螫滿懐妄敦戒業災異降于上怨讟興于下傳險躁之風俗任輕薄之子孫朋黨路開兵權在外必將禍生骨肉釁起腹心外奔中潰今實其時其後梁室禍敗皆如弼言 杜弼字輔元中山曲陽人】 十二月梁立元貞【魏故咸陽王禧之孫】為咸陽王 侯景遣王偉說梁主曰髙澄幽元善見於金墉殺諸元六十餘人河北物情俱念其主請立元氏一人以從人望則陛下有繼絶之名臣景有立功之效梁主然之乃以太子舍人元貞為咸陽王【初貞父樹南奔已而北還被殺貞遂留梁】資以兵力貞渡江即位儀衛以乗輿之副給之 侯景敗東魏兵於渦陽 慕容紹宗既敗淵明遂引軍撃侯景景退保渦陽紹宗士卒十萬鳴皷長驅而進景命戰士皆被短甲執短刀入東魏陳但低視斫人脛馬足東魏兵遂敗紹宗奔譙城裨將斛律光【字明月金之子】張恃顯復進軍渦水亦不利而還 【戊梁太清二年魏大統十辰四年東魏武定六年】春正月東魏慕容紹宗撃侯景景衆潰走襲據夀春【南史作夀陽考夀陽本夀春晉更名魏復舊故南北朝二名每互稱】梁以為南豫州牧 慕容紹宗以鐵騎五千夾撃侯景景誑其衆曰汝家屬己為高澄所殺衆信之紹宗遥呼曰汝家屬並完若歸官勲如舊景士卒不樂南渡遂大潰景與數騎自硤石濟淮稍收散卒得歩騎八百人晝夜兼行追軍不敢逼使謂紹宗曰景若就擒公復何用紹宗乃縱之景奔至夀春紿梁監南豫州事韋黯【字務直叡之子】開門納之遂據其城【馬頭戊主劉神茂素為黷所不容聞景敗將至故往侯之景問曰夀陽去此不逺欲往投之韋黯其納我乎神茂曰黯監州耳王若至黯必出迎因而執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後徐以啟聞朝廷喜王南歸必不責也景執其手曰天教也遂行夜至城下黯授甲登陴不納景謂神茂曰事不諧矣對曰黯懦而寡智可說下也乃遣夀陽人徐思玉入說黯黯不許思玉曰國家付君以閫外之略若魏兵追至河南王見殺君豈得獨存縱存何顔以見朝廷邪黯乃開門納景景遣其將分守四門詰責黯將斬之既而撫手大笑置酒極歡】梁朝聞景敗咸以為憂詹事何敬容言於太子曰得景遂死深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問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終當亂國景遣使以敗聞乞自貶梁主不許以景為南豫州牧【光禄大夫蕭介諌曰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髙歡卯翼之遇歡墳土未乾即還反噬逆力不逮乃復逃死闗西宇文不容故復投身于我陛下前者所以受之正欲比屬國降胡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愛匹夫而棄與國臣竊不取若猶待其歳暮之效則彼棄鄉國如脫屣背君親如遺芥豈知逺慕聖徳為江淮之統臣乎梁主歎其忠而不能用 蕭介字茂鏡思話之孫】 正月東魏求成於梁 高澄數遣書求好于梁梁主未之許澄乃令蕭淵明奉啓于梁【先是淵明至鄴送于晉陽髙澄待之甚厚至是澄謂淵明曰若梁主不舊好諸人並即遣還侯景家屬亦當同遣于是淵明遣人奉啓還梁】梁主與朝臣議之朱异等皆以為便司農卿傅岐【字景平北地靈州人】獨曰此髙澄設間欲令侯景自疑而作亂耳若許通好正墮其計中异等固執宜和梁主亦厭用兵乃許之使還過夀陽侯景知之攝問具服乃啓梁主曰髙澄忌賈在翟惡會居秦【春秋晉靈公時隋會在秦賈季在翟晉人患之見左傳】求盟請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萬殞無辭惟恐千載有穢良史又致書於异餉金三百兩异納金而不通其啓梁主遂遣使弔澄景又啓曰臣與髙氏釁隙已深今陛下復與連和使臣何地自處梁主報之曰朕與公大義已定豈有成而相納敗而相棄乎景乃詐為鄴中書求以淵明易景梁主以朱异言復書曰貞陽旦至侯景夕返景謂左右曰我固知呉老公薄心膓王偉説景曰今坐聼亦死舉大事亦死唯王圖之於是始為反計 夏五月梁遣散騎常侍徐陵【字孝穆摛之子】如東魏 復修好也 六月天裂於西北 長十丈濶二丈光出如電其聲若雷 秋七月庚寅朔日食 八月梁侯景反夀春梁主遣邵陵王綸督諸軍討之侯景聞徐陵等使魏反謀益甚元貞知景有異志累啓還朝景謂曰河北事雖不果江南何慮失之貞懼逃歸建康具以事聞梁主不問景知臨賀王正徳屢以貪暴得罪隂養死士幸國家有變乃遣徐思玉致牋曰天子年尊姦臣亂國大王屬當儲貳景雖不敏實思自效正徳大喜報之曰僕為其内公為其外何有不濟機事在速今其時矣【合州刺史鄱陽王範宻啓景謀朱异以為必無此理梁主乃報範曰景孤危寄命安能反乎範復請自以合肥之衆討之梁主不許朱异謂其使曰王遂不許朝廷有一客耶自是不復通範啓景邀羊鴉仁同反鴉仁執其使以聞异曰景何能為以使者付獄俄解遣之景益無所憚啓梁主乞都督江西如不許即帥甲騎向閩越梁主遣使喻解之 合州梁置治合肥】景遂反于夀陽以誅中領軍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衛率陸驗制局監周石珍為名【驎驗皆呉郡人石珍丹陽人時謂之三蠧】异等皆以驕佞驕貪蔽主弄權為時所疾故景託以興兵梁主聞景反笑曰是何能為吾折箠笞之耳詔以鄱陽王範封山侯正表【臨川王宏子】司州刺史柳仲禮【慶逺之孫】散騎常侍裴之高【字如山邃兄子】為四道都督邵陵王綸持節兼督衆軍以討景 冬十月梁臨賀王正徳叛引侯景兵渡江梁主命宣城王大噐【字仁宗太子綱長子】將軍羊侃督軍禦之 侯景聞臺軍討已問策於王偉偉曰邵陵若至必為所困不如决志東向直掩建康臨賀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貴神速今宜即進乃詐稱出獵十月襲譙州【梁置今江南滁州是】執刺史蕭㤗攻歴陽太守莊鐵以城降說景速趨建康景乃以鐡為導引兵臨江梁主問䇿于尚書羊侃侃以一千人急據采石令邵陵王襲取夀陽使景進不得前退失巢穴烏合之衆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無渡江之志遂寢其議侃曰今兹敗矣梁主以正徳督諸軍屯丹陽正徳遣大船數十艘詐稱載荻宻以濟景景遂自横江濟於采石有馬數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梁朝始命戒嚴景分兵襲姑孰至慈湖建康大駭梁主悉以内外軍付太子以宣城王大噐都督城内諸軍事羊侃為軍師將軍副之是時梁興四十七年境内無事賊至猝迫公私駭震軍旅指撝一決于侃侃膽力俱壯太子深仗之 蕭正徳引侯景圍梁臺城十一月景以正徳稱帝景至朱雀桁南太子猶未知正徳之情使守宣陽門庾信【字子山肩吾子】守朱雀門欲開大桁以挫賊鋒正徳止之俄而景至信乃帥衆開桁見景軍皆鐵面遂棄軍走正徳之黨復閉桁渡景正徳帥衆迎之【先是大同中童謡曰青絲白馬夀陽來至是景乘白馬青絲為轡欲以應謡云】景軍乗勝至闕下城中恟懼羊侃詐稱得射書云邵陵王綸西昌侯淵藻援兵已至近路衆乃少安石頭降景景遣于子悦守之列兵繞臺城百道俱攻羊侃隨機禦之【景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為尖頂石不能破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蠟業擲焚之】景攻既不克士卒死傷多乃築長圍以絶内外侃子鷟為景所獲執以示侃侃曰我傾宗報主猶恨不足豈計一子幸早殺之數日復持來侃引弓射之景以其忠義亦不之殺十一月朔正徳即帝位以景為丞相景攻東府三日克之聲言梁主已殂雖城中亦以為然太子請梁主廵城衆心粗安【先是景之濟江也南津校尉江子一欲以舟師邀景會其衆潰于一奔還梁主責之子一拜謝曰臣以身許國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棄臣去臣以一夫安能撃賊若賊遂能至此臣誓當碎身以贖前罪至是與弟左丞子四東宫主帥子五帥所領百餘人開門出戰子一直抵賊營徑前刺賊從者不繼賊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謂曰與兄俱出何面獨旋皆免胄赴賊死臨川太守陳昕奉敕守采石未至而景濟已為景所擒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黨范桃棒囚之昕因說桃棒使殺王偉宋子仙而降桃棒從之潛遣昕夜縋入城梁主大喜鐫銀券賜桃棒許以封王即有景衆太子恐其詐召公卿會議不即開門俄而桃棒事泄景拉殺之陳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逼使射書城中言桃棒今入因甲隨之昕不肯期以必死景乃殺之 江子一字元亮濟陽考城人陳昕字君章慶之之子】 梁荆州刺史湘東王繹移檄遣兵赴援 荆州刺史湘東王繹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雍州刺史岳陽王詧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字仁恕大噐之弟】郢州刺史南平王恪【字敬則偉之子】等發兵入援繹自將鋭卒三萬發江陵【先是侯景募人奴降者悉免為良得朱异奴以為儀同三司使乗良馬衣錦袍于城下仰詬异曰汝五十年仕官方得中領軍我始事侯王已為儀同矣于是三日之中羣奴出就景者以千數景皆厚撫之爭為之致死至是异遺景書為陳禍福景報書并告城中士民曰梁至近歳以來權倖用事割剝齊民以供嗜欲公等試觀今日國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庻僚姬姜百室僕從數千不耕不織錦衣玉食不奪百姓從何得之僕所以趨赴闕庭指誅權佞非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入援吾觀王侯諸將志在全身誰能竭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 梁邵陵王綸還軍赴援侯景撃之大潰 邵陵王綸行至鍾離聞侯景已渡采石晝夜兼道旋軍入援遂率歩騎三萬自京口西上景遣軍拒之前譙州刺使趙伯超曰若從黄城大路必與賊遇不如徑指鍾山【在今江寜府上元縣東北亦曰蔣山呉孫權避祖諱更名】突據廣莫門出賊不意城圍必解矣綸從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餘里旦營于蔣山景見之大駭悉送所掠婦女珍寳于石頭具舟欲走分兵攻綸綸與戰破之景陳兵於覆舟山北綸進軍元武湖【在上元縣北亦曰後湖】相持不戰至暮景更約明日會戰綸許之安南侯駿【字徳潁長沙王懿之子】見景軍退以為走即與壯士逐之景旋軍撃之駿敗走趣綸軍景乗勝追撃之諸軍皆潰綸奔朱方【景擒西豐公大春主帥霍俊等還至城下使言曰邵陵已為亂兵所殺俊獨曰王小失利己全軍還京口城中但堅守援軍尋至賊以刀毆其背俊辭色彌厲正徳殺之時鄱陽王範將兵入援軍於蔡州封山侯正表鎮鍾離叛附侯景景以為郡王正表乃于歐陽立栅以斷援軍帥衆欲襲廣陵廣陵令劉詢以告南兖州刺史南康王會理十二月會理使詢帥兵夜襲正表破之 朱方歐陽注俱見前西豐公大春字仁經大心之弟封山侯正表正徳之弟】 梁將軍羊侃卒 先是侯景於臺城東西起二土山以臨城城中亦起土山以應之㑹大城内土山崩賊乗之垂入羊侃令多擲火為火城以斷其路徐於内築城賊不能進至是侃以疾卒城中益懼【已而景土山稍逼城中右衛將軍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壓賊且盡景乃棄土山自焚其攻具引元武湖水以灌城中闕前皆為洪流 桞津字元舉仲禮之父】 梁散騎常侍韋粲【字長倩放之子】及東西道都督裴之高桞仲禮等各以兵入援推仲禮為大都督 梁主徴衡州刺史韋粲為散騎常侍以歐陽頠【字靖世長沙臨湘人】監州事粲至廬陵【漢縣呉置郡今仍為縣為江西吉安府冶】聞亂簡閲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聞景已渡江内史劉孝儀【名潛以字行勔之孫】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賊已渡江便逼宫闕韋粲今日何情飲酒即馳馬出行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桞仲禮亦率歩騎至横江粲即送糧仗併散私財以賞其戰士裴之髙自張公州【即蔡洲】遣船渡江粲仲禮及羊鴉仁等合軍屯新林粲議推仲禮為大都督裴之髙自以年位耻居其下粲單舸至之髙營切讓之曰今二宫危逼猾冦滔天臣子當戮力同心豈可自相矛楯豫州必欲立異鋒鏑便有所歸之髙垂泣致謝遂推仲禮為大都督【景囚之髙弟姪子孫列于陣前以鼎鑊刀鋸隨其後謂曰裴公不降今即烹之之高召善射者使射其子不中】仲禮以晦夜入粲營部分軍衆旦日會戰諸將各有據守仲禮謂粲曰青塘【即青溪塘青溪注見前】要地非兄不可乃令粲頓青塘 【已梁太清三年魏大統十已五年東魏武定七年】春正月侯景襲梁援軍韋粲死之柳仲禮撃景敗之 正月朔桞仲禮徙營大桁會大霧韋粲軍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過半立栅未合侯景亟帥鋭卒攻之粲使軍主鄭逸逆撃之命直閣將軍劉叔允以舟師截其後叔允不敢進逸遂敗景乗勝入粲營左右牽粲避賊粲不動叱子弟力戰遂與子尼及弟助警搆從弟昻皆戰死親戚死者數百人仲禮方食投箸被甲與其麾下百騎馳徃救之與景戰大破之斬首數百級溺死千餘人仲禮矟將及景賊將自後斫仲禮中肩景得免自是不敢復濟南岸仲禮亦氣索不復言戰矣【邵陵王綸復収散卒自東道至列營桁南亦推桞仲禮為大都督】 梁中領軍朱异死 朝野以侯景之禍共尤朱异异慚憤而死梁主痛惜特贈僕射【初侯景叛傳岐以所聞責异异曰外間謗讟知之久矣心茍無愧何惜人言岐謂人曰朱彦和將死矣恃謟以求容肆辯以拒諌聞難而不懼知惡而不改天奪其鑒其能久乎及景圍臺城梁主登南樓望賊顧謂异曰四郊多壘誰之罪歟异流汗不能對遂發病死】 梁北徐州刺史蕭正表以州叛降東魏 梁援軍撃侯景天門【注見前】太守樊文皎戰死 臺城與援軍信命久絶【時有羊車兒獻䇿作紙鳶載敕因風放之賊以為厭勝射下之】援軍募人能入城送啟者李朗請先受鞭詐為得罪叛投賊因得入城城中方知援兵四集舉城皷譟諸軍渡淮攻東府前栅焚之高州刺史李遷仕及樊文皎帥鋭卒五千獨進深入所向摧靡至菰首橋【在青溪上】東景將宋子仙伏兵撃之文皎戰死遷仕遁還仲禮神情傲狼陵蔑諸將邵陵王綸每日執鞭至門亦移時不見由是與綸及諸將有隙互相猜阻莫有戰心【援軍初至建康士民扶老携㓜以侯之纔過淮即縱兵剽掠由是士民失望賊中有謀應官軍者聞之亦止】 二月梁以侯景為大丞相與之盟敕止援軍湘東王繹次于武城【在今湖北漢陽府黄陂賖水經注武口水南至武城入大江即此】 時援軍四集王偉因勸景偽表求和【初臺城之閉也公卿以食為念男女貴賤並出負采取諸府藏錢帛聚徳陽堂而不備薪芻魚鹽至是壞尚書省為薪徹薦剉以飼馬軍士或煮鎧熏鼠捕雀而食之屠馬於省殿間雜以人肉食者必病侯景衆亦饑抄掠無所獲東城有米可支一年援軍斷其路景甚患之王偉請偽求和以緩其勢運米入石頭然後休士息馬繕修噐械伺其懈怠撃之景乃拜表求和】太子白梁主請許之梁主怒曰和不如死太子固請梁主遲回久之乃曰汝自圖之勿令取笑千載遂報許之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并求宣城王大噐出送然後濟江中領軍傅岐固争曰豈有賊舉兵圍宫闕而復與之和乎此特欲却援軍耳且宣城嫡嗣之重國命所繋豈可為質梁主乃以大噐之弟石城公大款質于景敕諸軍不得復進詔以景為大丞相豫州牧設壇門外遣僕射王克【彧之曽孫】與王偉等盟既盟而景圍不解專修鎧仗了無去志【南康王會理等至馬卭洲景請敕還南岸太子從之景又啓曰永安侯直閣趙威方頻隔栅見垢云天子自與汝盟我終當破汝乞召及威方入即當引路梁主召確確累辭不入邵陵王綸泣謂確曰圍城既久聖主憂危臣子之情切於湯火故且盟而遣之更申後計成命已決何得拒違確曰侯景雖云欲去而不解長圍其意可見入城何益綸大怒故斬之確乃流涕入城梁主常蔬食至是蔬茹皆絶乃食雞子綸乃因使上雞子數百枚 馬卭州在江寜府上元縣西北永安侯確字仲正邵陵王綸子】湘東王繹軍於郢州之武城與河東王譽【湘洲刺史軍青草湖湖在今湖北岳州府巴陵縣西南洞庭之南溪也】桂陽王慥【字元貞簡王融孫為信州刺史軍西峽口 梁信州今四川䕫州府是西峽即西陵峽也】皆託言四方援兵未集淹留不進【參軍蕭賁骨鯁士也以繹不早下心非之常與繹雙六食子未下賁曰殿下都無下意繹深銜之會得梁主敕繹徙旋師賁曰景以人臣舉兵向闕今若放兵童子能斬之矣必不為也大王以十萬之衆未見賊而退奈何繹不悦未㡬因事殺之 雙六古博戱之雙子宜雙行邊宜得六故名曰雙六】 三月侯景䧟梁臺城自稱大都督録尚書事邵陵王綸奔會稽柳仲禮等叛降景景廢蕭正徳以為大司馬已而殺之 侯景既運東府米入石頭援軍復不相統壹王偉乃說景背盟景遂啓陳梁主十失梁主覽啓慚怒三月朔城内設壇告天地以景違盟舉烽鼓譟【初閉城之日男女十餘萬擐甲者二萬餘人被圍既久死者十八九乗城不滿四千人率皆羸喘衆心猶望外援桞仲禮唯聚妓置酒作樂諸將日徃請戰仲禮不許安南侯駿説邵陵王綸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萬一不虞殿下何顔自立於世今宜分軍為三道出賊不意攻之可以得志綸不從仲禮父津登城謂仲禮曰汝君父在難不能竭力百世之後謂汝為何仲禮亦不以為意梁主問策於津對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禮不忠不孝賊何由乎】南康王會理與羊鴉仁趙伯超等進營於東 府城北約夜渡軍為景所敗於是景復攻城晝夜不息邵陵世子堅屯太陽門終日蒱飲不恤吏士其書佐董勛華白曇朗【通鑑作熊曇朗今依南史侯景傳】夜引景衆登城永安侯確力戰不能却乃排闥入啓梁主云城已䧟梁主安卧不動歎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復何恨因謂確曰速去語汝父勿以二宫為念景入見於太極東堂以甲士五百人自衛稽顙殿下典儀引就三公榻梁主神色不變問曰卿在軍中日久無乃為勞景不敢仰視汗流被面復至永福省見太子太子亦無懼容侍衛皆驚散惟俆摛殷不害【字長卿陳郡長平人】侍側摛謂景曰當以禮見景乃拜退謂其黨曰吾常跨鞍對陣矢刃交下而意氣安緩了無怖心今見蕭公使人自慴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可以再見之于是悉撤兩宫侍衞縱兵掠乗輿服御宫人皆盡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矯詔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以詔命解外援軍桞仲禮召諸將議之邵陵王綸曰今日之命委之將軍仲禮熟視不對裴之髙王僧辯曰將軍擁衆百萬致宫闕淪没正當悉力决戰何所多言仲禮竟無一言諸軍乃散綸奔會稽仲禮及羊鴉仁王僧辯趙伯超並開營降賊軍士歎憤【仲禮等入城先拜景而後見梁主梁主不與言見津津慟哭曰汝非我子何勞相見】景遣仲禮歸司州僧辯歸竟陵初臨賀王正徳與景約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及城開正徳率衆揮刃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門乃不果入景更以正徳為大司馬正徳入見梁主拜且泣梁主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已而正徳怨景賣己密書召鄱陽王範使以兵入景遮得其書縊殺之 梁湘東王繹歸江陵殺桂陽王慥 初梁張纘【字伯緒策之子】為湘州刺史梁主以河東王譽代之徙纘代岳陽王詧刺雍州纘素恃才輕譽譽深銜之及至州留纘不遣纘輕舟夜遁將之雍部復慮詧拒之纘與湘東王繹有舊欲因之以殺譽兄弟乃如江陵及臺城䧟諸王各還州鎮譽歸湘州信州刺史桂陽王慥留軍江陵欲待繹至拜謁乃還纘遺繹書曰河東欲襲江陵岳陽共謀不逞江陵軍士朱榮亦遣使告繹云桂陽留此欲應譽詧繹懼自蠻中歩道馳歸江陵囚慥殺之荆湘由是搆隙【繹厚資遣纘赴鎮詧初不赴援聞臺城已䧟遂執纘纘後為守門者所殺】 梁宣城呉興起兵拒侯景 侯景遣董紹先至廣陵南康王會理以州授之遣于子悅略呉郡太守袁君正【昻之子】以郡降【紹先子悦所將皆羸兵數百廣陵僚佐説會理殺紹先發兵拒守與魏連和會理不能用新城戍主戴僧逷勸君正閉關拒賊賊乏食立可饑死君正亦不從 新城呉縣晉以後因之今屬浙江杭州府】景又遣來亮入宛陵宣城太守楊白華【一名華魏將大眼子奔于梁胡三省注華讀作花】誘而斬之景遣其將李賢明攻之不克御史中丞沈浚【字叔源武康人】避難東歸與呉興太守張嵊【字四山魏之子】起兵討景景號令所行唯呉郡以西南陵【注見前】以北而起【後景攻宣城白華力屈乃降景以其北人釋之】 東魏攻魏頴川魏人撃之殺其將慕容紹宗劉豐生東魏髙岳及慕容紹宗劉豐生等攻魏王思政於潁川踰年不克豐生違䇿堰洧水【注見前】以灌之城多崩頺王思政身當矢石與士卒同勞苦城中泉涌懸釜而炊宇文㤗遣趙貴督東南諸州兵救之阻水不得前東魏人使善射者乗大艦臨城射之城垂䧟紹宗豐生臨堰視之暴風忽至飄船向城城上人以長鈎牽船弓弩亂發二人俱死 夏五月梁主衍殂太子綱立 梁主為侯景所制飲膳亦為裁節憂憤成疾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六】景秘不發䘮太子嗚咽流涕不敢泄聲既而發䘮遂即位立宣城王大噐為太子【是冬葬武帝於修陵廟號髙祖初髙祖之末建康士民爭尚豪華糧無半年之儲常資四方委輸及侯景亂道路斷絶人至相食不免餓死存者百無一二貴戚豪族皆自出採稆填委溝壑不可勝紀】 六月梁湘東王繹殺太常卿劉之遴【字思貞南陽湼陽人】 初侯景將使之遴授臨賀王正徳璽綬之遴剃髪僧服而逃之遴博學能文嘗為湘東王繹長史將歸江陵行至夏口繹素嫉其才宻送藥殺之而自為誌銘厚其賻贈 東魏髙澄克潁川以王思政歸魏師還 東魏髙岳既失慕容紹宗等志氣沮䘮不敢復逼長社【潁川郡冶】陳元康言於髙澄曰王自輔政以來未有殊功今潁川垂陷願王自以為功澄從之自將攻長社親臨作堰堰三决澄怒推負土者及囊并塞之城中無鹽孿腫死者什八九水入城壞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將軍者封侯若有損傷左右皆斬王思政帥衆據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討窮惟當以死謝國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自刎衆共執之不得引决澄遣趙彦深執手申意延而禮之潁川既陷宇文㤗以侯景所獻諸城道路阻絶令諸將授軍還【髙澄遇思政甚重祭酒盧潛曰思政不能死節亦何足重澄曰我有盧潛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潛度世之曽孫也】 梁湘東王繹自稱假黄鉞大都督中外諸軍承制梁永安侯確謀討侯景不克而死 景愛永安侯確之勇常寘左右邵陵王綸潛遣人呼之確曰景輕佻一夫力耳我欲手刃之恨未得其便卿還啓家王勿以確為念景與確逰鍾山確引弓射鳥因欲射景斷不發景覺而殺之 梁湘東王繹使其世子方等【字實相】攻湘州刺史河東王譽譽撃之方等敗死秋七月繹復遣信州刺史鮑泉【字潤岳東海人】撃譽 梁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驍勇得士心湘東王繹將討侯景遣使督其糧衆譽不受令繹世子方等請討之【方等徐妃所出妃多失行故方等亦無寵侯景圍臺城方等將兵入援每戰親當矢石以死節自任及城陷還江陵收集士馬甚得衆和繹始歎其能】繹乃以少子方矩【字徳規】代譽使方等將兵送之至麻溪【在今長沙府長沙縣北水經注湘水又東合麻溪水口即此】譽撃之方等軍敗溺死方矩収餘衆還【先是繹以方等之能入告徐妃妃不對垂泣而退繹怒疏妃穢行牓于大閤方等見之益懼及方等敗死繹無戚容會寵妃王氏生子而卒繹疑徐妃為之逼令自殺妃赴井死】繹復遣竟陵太守王僧辯信州刺史鮑泉撃譽刻日就道僧辯請申期繹怒斫之㡬死仍送獄泉遂將兵獨行 梁合州刺史翻陽王範以州附於東魏以乞師 範聞臺城䧟戒嚴欲入僚佐咸説之曰今魏人已據夀陽大王移足則虜必窺合肥範乃止會髙澄遣李伯穆逼合肥範方謀討侯景藉東魏為援乃以合州輸伯穆送二子於鄴以乞師出屯濡須以待上㳺之軍久之不至東魏亦不為出師範糧乏進退無計乃西軍樅陽【範遣信告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大心以湓城處之既至興大心相猜大心築壘以備之市糴不通範衆無所得食多餓死範憤愧而卒 樅陽溢賊注俱見前】 盗殺東魏大將軍髙澄於鄴 先是髙澄如鄴封齊王加殊禮將佐請受之陳元康以為未可至是澄復詣鄴【澄謂濟隂王暉業曰比讀何書暉業曰数尋伊霍之傳不讀曹馬之書】澄前獲梁衡州刺史蘭欽【字休明中昌魏人】子京以為膳奴欽請贖之不許京屢自訴澄杖之曰更訴當殺汝京遂與其黨六人謀作亂會澄與陳元康楊愔崔季舒屏左右謀受禪京進食寘刀盤下殺之愔季舒走匿元康以身蔽澄亦被傷【是夕卒】初澄以太原公洋次長忌之洋深自晦匿每退朝閉閤静坐雖對妻子或竟日不言及變起洋聞之神色不動入討羣賊斬而臠之秘不發䘮勲貴以重兵皆在并州勸洋早如晉陽洋從之夜召督䕶唐邕【字道和晉陽人】使部分將士鎮遏四方須叟而畢【東魏主聞澄死竊謂左右曰大將軍死似是天意威權當復歸帝室矣洋留高岳高隆之司馬子如楊愔守鄴入謁東魏主從甲士八千人登階者二百餘人皆攘袂扣刀若對嚴敵令主者傳奏曰臣有家事須詣晉陽再拜而出東魏主失色目送之曰此人又似不相容朕不知死在何日】 九月侯景陷呉興梁太守張嵊御史中丞沈浚死之景使侯子鑒寇呉興呉興兵力寡弱張嵊書生不閑軍旅或勸嵊効袁君正迎降嵊歎曰袁氏世濟忠貞不意君正一旦隳之吾豈不知此難久全但以身許國有死無貳耳戰敗還府整服安坐子鑒執送建康景欲活之嵊曰吾忝任專城朝廷傾危不能匡復速死為幸景猶欲存其一子嵊曰吾一門已在鬼録不就爾虜求恩景怒盡殺之并殺沈沒【初景既背盟又復請和高祖遣浚詣景所浚見景無去志發憤責之景横刀於膝嗔目叱之浚曰負恩亡義逢棄詛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為以死相懼邪因徑去不顧景以其忠直捨之及是卒被殺】 梁岳陽王詧攻江陵湘東王繹遣兵襲襄陽詧遁還繹使竟陵太守王僧辯攻湘州 鮑泉攻湘州河東王譽迎戰而敗退保長沙泉圍之岳陽王詧留叅軍蔡大實【字敬位濟陽考城人】守襄陽帥衆伐江陵以救湘州湘東王繹大懼時新興【晉僑郡隋改縣曰安興唐省故城在今荆州府江陵縣】大守杜崱【杜陵人懐寶之子】在詧軍繹與之有舊宻邀之崱帥所部降其兄岸請以五百騎襲襄陽距城三十里城中始覺蔡大寶奉詧母登城拒戰詧聞之遁還岸亦走繹出王僧辯于獄代泉攻長沙【邵陵王綸致書于繹曰今社稷危耻創巨痛深惟應剖心嘗膽泣血戈其餘小忿或宜容貰若外難未除家禍仍搆料今訪古未或不亡夫征戰之理唯求克勝至於骨由之戰愈勝愈酷勞兵損義虧失多矣弟若䧟洞庭不戢兵刃雍州疑迫何以自安必引魏軍以求形援弟若不安國家去矣繹不從綸流涕曰天下之事一至於斯湘州若敗吾亡無日矣】 冬十一月梁湘東王繹遣兵攻襄陽岳陽王詧乞師於魏魏遣開府楊忠率師救之 詧既與湘東王繹為敵恐不能自存遣使求援於魏請為附庸繹使桞仲禮鎮竟陵以圖詧詧懼遣其妃王氏及世子嶚【字道逺】為質於魏宇文㤗欲經畧江漢以楊忠都督三荆【注見前】諸軍鎮穰城仲禮帥衆趣襄陽㤗遣忠及僕射長孫儉【本名慶明嵩五世孫】將兵撃仲禮以救詧 十二月侯景䧟錢塘㑹稽執梁刺史南郡王大連【字仁靖大欵之弟】 宋子仙䧟錢塘乗勝渡浙江至會稽邵陵王綸奔鄱陽時會稽豐沃勝兵數萬糧伏山積東人懲侯景殘虐咸樂為用而大連朝夕酣飲不恤軍士司馬留異【東陽長山人】凶狡殘暴為衆所患大連悉以軍委之子仙至大連棄城走異以兵衆降為子仙鄉導追及大連執送建康大連猶醉不之知於是三呉【呉郡呉興會稽是為三呉】盡沒於景 梁始興太守陳霸先起兵討侯景 先是梁廣州刺史元景仲【法僧之子】謀應侯景【景以景仲元氏之族遣信許奉為主】陳覇先以兵討之景仲敗死霸先迎定州【注見前】刺史蕭勃【呉平侯景之子】鎮廣州勃以霸先監始興郡事至是霸先結郡中豪傑將討景遣杜僧明將二千人頓於嶺上勃遣人止之霸先曰京都覆没君辱臣死君侯體則皇枝任重方岳不能赴援遣僕一軍猶賢乎已而更止之乎乃遣使間道詣湘東王繹受節度【霸先至大庾嶺南康土豪蔡路養以兵拒之其黨蕭摩訶年十三單騎出戰無敢當者霸先擊之路養敗走摩訶降霸先遂進軍南康湘東王繹承制以霸先為交州刺史 大庾領南康注俱見前蕭摩訶字元允蘭陵人】 東魏取梁司州 先是梁東徐北青州【梁於下邳郡置東徐州又於東海懐仁縣置南北二青州下邳注見前懐仁廢縣在今海州贑榆縣】皆降於東魏東魏遂取梁青州【郎南青州】及山陽郡【今懐安府是】已而又取淮隂【注見前】至是復取司州於是東魏盡有淮南之地 【庚梁太宗簡文帝綱大寳元年魏大統十六年東魏武午定八年齊顯祖文宣帝高洋天保元年 是嵗東魏亡齊代】春正月東魏高洋自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封齊王 梁邵陵王綸至江夏自稱都督中外諸軍承制 綸自鄱陽進至九江尋陽王大心以江州讓之綸不受引兵西上至江夏南平王恪以郢州讓之亦不受乃推綸為假黄鉞都督承制 梁祖皓【暅之之子】起兵廣陵殺侯景將董紹先二月景陷廣陵皓死之 廣陵人來嶷【字徳山】説前太守祖皓曰董紹先輕而無謀人情不附襲而殺之此壯士之任耳今欲糾帥義勇奉戴府君若其克㨗可立桓文之勲必天未悔禍猶足為梁室忠臣皓曰此僕所願也乃相與糾合勇士百餘人襲廣陵斬董紹先馳檄逺近推蕭勔【勃之弟】為刺史景遣郭元建攻之皓嬰城固守未幾城陷皓被執景車裂之遂屠廣陵嶷闔門皆被害【一子逃免後仕於陳】 魏師進次石城【注見前】梁湘東王繹請盟魏師還 先是魏楊忠圍梁安陸栁仲禮馳還救之兵敗被執安陸竟陵皆降於忠於是漢東盡入於魏至是忠乘勝至石城欲進逼江陵梁湘東王繹遣舍人庾恪説忠曰詧來伐叔而魏助之何以使天下歸心忠遂停湕北【湕一作建今荆門州有建水亦曰建陽河】繹請送質求和魏人許之乃盟而還 梁旱蝗 時江南連年旱蝗江楊尤甚百姓流亡草根木葉食之皆盡富室或衣羅綺懐金玉而死白骨成聚如邱隴焉 夏四月梁王僧辯克湘州殺河東王譽 初湘東世子方等之死湘州將周鐵虎【陳書本傳不知何許人南史同】功最多譽委遇甚重至是僧辯得鐵虎命烹之呼曰侯景未滅奈何殺壯士僧辯竒其言而釋之 梁湘東王繹移檄討侯景 繹聞高祖之喪以長沙未下匿之至是始發喪刻檀為高祖像事之甚謹動静必咨焉以天子制於賊臣不肯從大寳之號猶稱太清四年下令大舉討侯景移檄遠近 五月東魏髙洋稱皇帝廢東魏主善見為中山王【東魏主在位十七年而亡】 東魏徐之才【丹陽人】宋景業【廣宗人】善圖䜟因髙徳政【字七貞勃海蓚人】勸齊王洋受魏禪【先是童謡曰一束藁両頭然河邊羖䍽飛上天藁然兩頭於文為髙河邊羖䍽為水邊羊齊王名也於是之才等勸洋受禪】洋以告婁太妃太妃曰汝父如龍汝兄如虎猶以天位不可妄據終身北面汝獨何人欲行舜禹之事乎洋以告之才之才曰正為不及父兄故宜早升尊位耳【洋使徳政如鄴未還郎擁兵而東至平都城召諸勲貴議之莫敢對長史杜弼曰闗西國之勍敵今若受禪彼必挾天子稱義兵而東王何以待之乎徐之才曰彼亦欲為王所為縱其屈彊不過隨我稱帝耳弼無以應徳政至鄴公卿莫有應者司馬子如逆洋於遼陽固言未可洋遂還居常不悦景業復勸之 平都城在今山西遼州和順縣遼陽今遼州是】洋乃發晉陽東魏進洋位相國總百揆備九洋至鄴使侍中張亮等見東魏主逼以禪位魏主斂容曰推挹已乆今當遜避乃下御座歩就東廊詠後漢書獻帝贊求入與六宮别舉宮皆哭直長趙道徳以故犢車一乘送出雲龍門百僚拜辭遂遷於北城遣彭城王韶等奉璽綬禪位於齊齊王洋郎皇帝位於南郊封東魏主為中山王【追尊獻武王文襄王皆為皇帝獻武廟號高祖文襄廟號世宗尊王太妃為皇太后降魏朝封爵有差是月齊主立趙郡李后宗女為皇后后子殷為太子】 梁武陵王紀遣其世子圖照【字明周】將兵赴援次於白帝時梁境唯荆益所部尚完實益州刺史武陵王紀移告征鎮使世子圓照帥兵受湘東王節度繹授以信州刺史令屯白帝未許東下 魏立蕭詧為梁王詧朝於魏 魏人欲令岳陽王詧發哀嗣位詧辭乃遣使命詧為梁王建臺置百官詧遂入朝於魏【詧自是為北朝附庸】 梁高州刺史李遷仕反高涼【後漢郡梁為高州治故城在今肇慶府陽江縣】太守馮寳妻洗氏討敗之 梁高涼太守馮寳故北燕主之族也【初北燕主奔髙麗使其族人馬業以三百人浮海奔宋因留新會自業至孫融世為羅州刺史融子寳為高涼太守 新會宋郡隨改為縣今屬廣州府羅州梁置治石龍故城在今高州府化州】娶高涼洗氏氏多籌畧善用兵部衆皆服之高州刺史李遷仕遣使召寳寳欲徃洗氏止之曰刺史無故不應召太守此必欲詐君共反耳且無徃以觀其變數日遷仕果反遣主帥杜平虜將兵逼南康陳霸先使周文育擊之洗氏謂寳曰平虜今與官相拒勢不得還遷仕在州無能為也君宜遣使卑辭厚禮告以欲遣婦參彼必喜而無備我將千餘人歩擔雜物唱言輸賧【蠻人以貨為賧】得至柵下破之必矣寳從之遷仕果不設備洗氏襲擊大破之遷仕走保寧都【吳新都縣宋改名今為州江西】文育亦擊走平虜據其城【洗氏與霸先會於贛石還謂寳曰陳都督非常人也甚得衆心必能平賊宜厚資之明年二月霸先擊斬遷仕進兵江州湘東王□以為江州刺史 贛石郎今贛江之十八灘難多臣石陳書髙祖紀所云南康贛石是也】 秋七月侯景陷江州及豫章 初東魏遣牒云洛【牒云代北複姓洛武川人】等迎鄱陽世子嗣【字長】使鎮皖城未行侯景遣任約將兵宼江州洛等引去嗣失援敗死約遂畧地至湓城㝷陽王大心出兵戰敗遂以州降鄱陽將侯瑱【字伯玉巴西人】據豫章景遣于慶畧地南至瑱力屈亦降景以瑱同姓待之甚厚質其妻子遣隨慶狥蠡南【彭蠡之南】諸郡 齊定律始立九等户【户有上中下三等毎等又分上中下是為九等】 齊主初立勵精為治趙道徳以事屬黎陽太守房超【清河人】超不發書棓殺其使齊主善之命守宰各設棓以誅屬請之使乆之中郎宋軌奏曰若受使請賕猶致大戮身為枉法何以加罪乃罷之㝷詔僕射薛淑等取魏麟趾格討論損益以為齊律簡練六坊之人每一人必當百人任【保任也】其臨陳必死然後取之謂之百保鮮卑又簡華人勇力者謂之勇士以備邊要始立九等之户富者税其錢貧者役其力 九月梁湘東王繹取郢州邵陵王綸奔齊昌【南齊郡今黄州府蘄州是】侯景兵襲之綸遂奔齊齊以為梁王 邵陵王綸大修鎧仗將討侯景湘東王繹惡之遣王僧辯鮑泉帥舟師襲之至鸚鵡洲【在今武昌府江夏縣西南江中】綸遣其子礩將兵擊之且以書責僧辯曰將軍前年殺人之姪今歲伐人之兄以此求榮恐天下不許僧辯送書於繹繹命進軍綸乃集其麾下於西園涕泣言曰我本無他志在滅賊湘東常謂與之争帝遂爾見伐今日欲守則交絶糧儲欲戰則取笑千載不容無事受縛當於下流避之麾下壯士争出請戰不從綸與礩登舟北出僧辯入據郢州繹以其世子方諸【字明智】為刺史綸與左右輕舟奔武昌已稍収㪚卒屯於齊昌遣使請降於齊齊以綸為梁主任約進宼西陽【注見前】武昌綸引齊兵未至移營馬柵【在今黄州府黄岡縣北】距西陽八十里任約聞之遣叱羅通【叱羅代北複姓通名】等襲之綸不為備策馬亡走至汝南【晉僑郡故城在今武昌府江夏縣水經注晉咸和中户口南渡因置斯郡】魏城主李素綸故吏也開城納之任約遂據西陽武昌【綸在汝南修城池集士辛將圖安陸魏字文㤗遣楊忠攻拔汝南執綸殺之投屍江岸岳陽王詧迎葬襄陽】 侯景自稱漢王 景又自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梁主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冬十月魏宇文泰伐齊不戰而還洛陽平陽皆降於齊泰以齊主稱帝伐之自恒農為橋濟河至建州【此西魏僑置之州今絳州絳縣是】齊主自將出頓東城【今在太原府太原縣汾水東】泰聞其軍容嚴盛歎曰高歡不死矣㑹乆雨畜產皆死乃還於是河南自洛陽河北自平陽以東皆入於齊 梁寧州【注見前】刺史徐文盛【字道茂彭城人】敗侯景兵於貝磯【水經注江水東過邾縣南又東逕貝磯邾縣今黄州府黄岡縣是】 初梁寧州刺史徐文盛募兵討侯景湘東王繹使將兵東下與任約遇軍貝磯任約逆戰文盛大破之進軍大舉口【舉水入江之口舉水出黄州府麻城縣今黄岐亭河至黄岡入江】侯景以約守西陽乆不能進自出屯晉煕【晉郡唐改舒州今安慶府是】 侯景殺南康王㑹理武林侯諮【字世㳟鄱陽王範之子】 南康王㑹理以侯景旣出建康空虚與栁敬禮【仲禮之弟】西鄉侯勸東鄉侯勔【皆吳平候景之子】謀起兵誅王偉建安侯賁【正徳弟正立之子】中宿世子子邕【中宿世子中宿侯之世子子邕始興王憺之孫】以告偉偉収㑹理等殺之【錢塘禇冕以會理故舊捶掠千計終無異言會理隔壁謂之曰卿雖忍死明我我心實欲殺賊冕□不服景乃宥之】梁主旣立景防衛甚嚴唯武林侯諮及僕射王克舍人殷不害並以文弱得出入卧内講論而已及是克不害懼禍稍自疎諮獨不去景惡之使人殺之封賁為竟陵王子邕為隨王賜姓侯氏 魏初作府兵【胡三省曰唐府兵本此】 魏宇文泰始籍民之才力者為兵府身租庸調一切蠲之【凡受田之丁歳輸粟謂之租隨鄉所出輸絹綾絲麻布無則輸銀謂之調用民之力嵗二十日閏加二日不役則折絹謂之庸旣籍為兵則皆免之】以農隙講閲戰陳馬畜糧備六家供之合為百府每府一郎將主之分屬二十四軍凡十二大將軍每大將軍各統開府二人開府各領一軍 齊行天保歴 宋景業所造也 【辛梁大寳二年魏太統未十七年齊天保二年】春三月魏主寳炬殂太子欽立【是為廢帝】 齊以梁湘東王繹為梁相國承制 閏月梁除文盛伐侯景敗之 文盛攻克武昌任約告急侯景自帥衆西上以太子大器為質留王偉居守至西陽與徐文盛夾江築壘文盛擊破之景遁還營 夏四月侯景陷梁郢州執刺史蕭方諸徐文盛奔江陵方諸年十五恃文盛在近不設備日以蒱酒為樂侯景使宋子仙任約襲之入其城方諸迎拜鮑泉匿牀下擒以送景景因風便中江舉帆遂越文盛等軍直入江夏文盛衆懼而潰逃歸江陵 梁湘東王繹遣大都督王僧辯伐侯景次巴陵景攻之不克六月繹使胡僧佑【字願果南陽冠軍人】擊景敗之獲其將任約景遁還 湘東王繹以王僧辯為大都督帥諸將東擊景至巴陵聞郢州陷因留戍之繹遺僧辯書曰賊既乘勝必將西下不勞逺擊但守巴邱【山名在今岳州府城内】以逸待勞無不克矣【繹又謂僚佐曰景若水歩兩道直指江陵此上䇿也據夏首積兵糧中䇿也悉力攻巴陵下䇿也巴陵城小而固僧辯可任景攻不拔野無所掠暑疫時起食盡兵疲破之必矣 夏首夏水之首江之汜也在武昌江中】乃命徐嗣徽自岳陽杜崱自武陵引兵㑹僧辯景使丁和守夏首宋子仙為前驅趣巴陵分遣任約直指江陵景帥大兵水歩繼進於是緣江戍邏望風請服僧辯乘城固守偃旗臥鼓安若無人【先是巴陵刺史王珣降景至是景濟江執珣至城下使説其弟宜州刺史琳琳曰兄受命討賊不能死難曾不内慚反欲陽誘取弓射之珣慚而退 王琳字子珩會稽山隂人】景百道攻城城中鼓譟矢石雨下殺賊甚衆景乃退僧辯著綬乘輿奏鼓吹廵城景軍飢疫死傷大半繹遣胡僧祐援巴陵戒之曰賊若水戰以大艦臨之必克若歩戰鼓棹就巴陵不須交鋒也僧祐至湘浦【亦曰三江浦在巴陵縣北】景遣任約帥鋭卒據白塉【亭名在岳州府華容縣西南】待之僧佑由他路西上潛引兵至赤沙亭【即赤亭城在華容縣南】㑹信州刺史陸法和【北齊書本傳不知何許人】至與之合軍法和有異術隠於百里洲【在荆州府枝江縣東】豫言多中人莫能測至是以任約向江陵請行既至與僧祐縱兵擊之約兵大潰殺溺甚衆擒約送江陵景焚營遁約至繹赦之【繹復遣王僧辯引兵東下至漢口攻魯山擒賊將支化仁至郢州四面攻之宋子仙等困蹙乞輸城而還僧辯偽許之命結船百艘以安其意子仙將發僧辯命杜龕帥精勇千人攀牒而上鼓譟奄進水軍士宋遙帥樓船暗江雲合子仙走至白楊浦大破之周鐵虎生擒子仙送江陵斬之 杜龕崱兄子暗江雲合言船多如雲江為之暗也】 梁湘東王繹誘江安侯圓正【字明允武陵王紀之子】執之 江安侯圓正為西陽太守寛和好施歸附者衆有兵一萬湘東王繹欲圖之署為平南將軍及至囚之分其部曲使告其罪荆益之釁自此起 秋八月侯景廢梁主綱殺太子大器而立豫章王棟【字元吉安王歡之子】 初景旣克建康常言吳兒怯昜取須定中原然後為帝後納溧陽公主【梁主之女景甚愛之】妨於政事王偉屢諫景以告主主怒偉恐為所讒因説景除梁主及景自巴陵敗歸猛將多死自恐不能义存偉因説以廢立景從之遣彭儁等帥兵入殿廢梁主為晉安王幽於永福省殺太子大器及王侯在建康者二十餘人迎豫章王棟立之已而景欲迎梁主復位以棟為太孫王偉曰廢立大事豈可數改耶乃止 冬十月侯景弑梁主綱 王偉説侯景殺梁主綱以絶衆心景從之使偉與彭儁王修纂進酒梁主知將殺己盡醉而寢儁進土囊修纂坐其上而殂 十一月侯景廢梁主棟自稱漢帝 景即位於南郊還登太極殿其黨數萬皆吹脣呼譟而上封梁主棟為淮隂王鎖於密室景居禁中非故舊不得見由是諸將多怨望 十二月齊主洋弑中山王 齊主每出入常以中山王自隨王妃太原公主恒為之嘗飲食䕶視之至是齊主飲公主酒使人鴆王殺之并其三子【諡曰魏孝静帝葬於鄴西後忽掘而投之漳水】 齊主殺羙陽公元暉業 彭城公元韶以高氏壻寵遇異於諸元羙陽公元暉業以位望隆重志氣不倫尤為齊主所忌嘗於宫門外罵韶曰爾不及一老嫗負璽與人何不擊碎之【謂漢元皇后投璽缺角詔何故奉璽與齊】我出此言知即死爾亦詎得幾時齊主聞而殺之【齊主剃韶鬚髯施粉黛衣婦人衣以自隨曰我以彭城為嬪御乆之太史奏當除舊布新齊主問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韶曰為誅諸劉不盡於是齊主誅諸元二十五家韶幽於地牢而死未幾齊主盡滅元氏之族唯元文遙等數家得免 元文遙字徳遠魏常山王遵五世孫】 【壬梁世祖孝元帝繹承聖元年申魏主欽元年齊天保三年】春正月突厥土門襲柔然殺頭兵可汗自號伊利可汗【劉友益曰突厥始稱可汗】 突厥土門襲擊柔然大破之頭兵可汗自殺土門自號伊利可汗號其妻為可賀敦子弟謂之特勒别將兵者皆謂之設 二月梁湘東王繹遣王僧辯陳霸先討侯景 先是王僧辯乘勝下湓城陳霸先引兵來會【侯景將于慶自鄱陽還豫章侯瑱閉門拒之䖍走江州及僧辯至慶棄城走】湘東王繹命僧辯且頓㝷陽以俟諸軍之集至是繹始命僧辯督諸軍東發舳艫數百里陳霸先帥甲士三萬舟艦二千自南江【即贛水也自南來注彭蠡北入於江故謂之南江】出湓口㑹僧辯於白茅灣【在九江府徳化縣北】築壇歃血其讀盟文流涕慷慨 三月梁王僧辯陳霸先擊敗侯景景亡走吳 王僧辯等至蕪湖景聞之懼侯子鑒據姑孰南洲以拒西師僧辯至子鑒帥歩騎挑戰又以鵃䑠【音鳥了長船也两旁著棹徃來如飛】千艘載戰士僧辯麾細船皆退留大艦夾泊兩岸子鑒之衆謂水軍欲退徑出趣之大艦斷其歸路鼓譟大呼合戰中江子鑒大敗僅以身免【先是景戒子鑒曰西人善水戰勿與争鋒若歩騎一交必當可破及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面引衾而臥良乆方起曰誤殺乃公】僧辯督諸軍乘潮入淮景塞淮口緣淮作城十餘里中樓堞相接僧辯問計於陳霸先霸先曰前栁仲禮數十萬兵隔水而坐韋粲在青溪竟不渡岸賊登高望之表裏俱盡故能敗我今圍石頭須度北岸諸將若不能當鋒霸先請徃乃進於石頭西落星山【在上元縣東北】築柵僧辯進軍招提寺北景帥衆萬餘人鐵騎八百餘匹陳於西州【六朝時楊州治所】之西霸先命諸將分處置兵以分其勢景衝官軍官軍小縮霸先遣將軍徐度【字孝節安陸人】將弩手二千横截其後景兵却霸先與王琳杜龕等以鐵騎乘之僧辯以大軍繼進景兵敗入柵其將盧暉略以石頭降僧辯入據之景與霸先殊死戰景帥百餘騎棄矟執刀左右衝陳不動衆遂大潰景至闕下不敢入臺與其黨百餘騎東走入吳【僧辯不戢軍士剽掠居民號泣滿道是夜軍士遺火焚大極殿及東西堂寳器羽儀輦輅無遺明日乃命侯瑱等帥精甲追景王克等帥臺内舊臣迎僧辯於道僧辯問克璽綬何在克良乆曰趙平原持去僧辯曰王氏百世鄉族一朝墜矣 趙平原景侍中趙思賢也】僧辯迎太宗梓宫升朝堂帥百官哭踊如禮上表勸進於湘東王且迎都建業不許【景黨侯子鑒等皆降齊獲王偉送建康僧辯啟陳霸先鎮京口】 梁湘東王繹殺豫章王棟 王僧辯之發江陵也啟湘東王曰平賊之後嗣君何以為禮王曰六門之内自極兵威僧辯曰討賊之謀臣為己任成濟之事請别舉人王乃密諭朱買臣使為之所及景敗豫章王棟及二弟橋樛相扶出於密室逢杜崱於道為去其鎖二弟曰今日始免横死矣棟曰倚伏難知吾猶有懼買臣呼之就船並沈於水 夏四月梁武陵王紀稱帝於成都 紀頗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開寧州越雋西通資陵【西域國】吐谷渾内修耕桑鹽鐵之政外通商賈逺方之利故能殖其財用器甲殷積有馬八千匹聞候景陷臺城湘東王繹將討之謂僚佐曰七官文士豈能匡濟長史劉孝勝【孝儀之弟】等勸紀稱帝會内寢殿柱繞節生花紀以為己瑞遂即帝位立子圓照為太子司馬王僧略【僧辯之弟】參軍徐怦【勉從子】固諫不從【初臺城之圍怦勸紀速入援紀意不欲行内銜之會人告悍反紀謂曰以□舊情當使諸子無恙對曰生兒悉如殿下留之何益紀乃盡誅之亦殺僧略水□侯撝嘆曰王事不成矣吾人國之基也今先殺之不亡何待 永□候偽字智遐安成王秀之子】 侯景伏誅 侯瑱追及景於松江【今日吳淞江自太湖分流逕蘇州府之吳江長洲諸縣界至太倉州寳山縣含黄浦入海】進擊敗之斬彭儁等景與腹心數十人單船走將入海羊侃之子鵾為景都督殺之送尸建康傳首江陵截其手送於齊暴景尸於市士民争取食之并骨皆盡溧陽公主亦豫食焉景五子在北齊皆殺之【是月始葬蕳文帝廟號曰太宗】 盜竊梁傳國璽歸之於齊 侯景之敗也以傳國璽自隨使其侍中趙思賢掌之曰若我死宜沈於江思賢濟江遇盗從者棄之草間至廣陵以告郭元建元建取之送鄴 梁以王僧辯為司徒陳霸先為征虜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賞平侯景之功也 王偉等伏誅 王僧辯送王偉等於江陵偉於獄中上詩湘東王愛其才欲宥之有言於王者曰偉作檄文甚佳王求得之見其有湘東一目之語乃怒誅之【偉檄云項羽重瞳尚有烏江之敗湘東一目寧為赤縣所歸王大怒釘其舌於柱剜腹臠肉而殺之】 梁以魯悉逹【字志通扶風人】為北江州【梁置治鹿城鹿城注見前】刺史扶風【晉僑郡治筑口在今襄陽府榖城縣】魯悉逹糾合鄉人以保新蔡【是為南新蔡郡晉置故城在今黄州府黄梅縣】力田蓄榖時江東饑亂餓死者什八九遺民携老㓜歸之悉逹分給糧廪全濟甚衆招集晉熙【注見前】等五郡盡有其地使其弟廣逹【字遍覽】將兵從王僧辯討侯景故因而命之 齊人侵梁圍秦郡【梁置今江寧府六合縣是】陳霸先擊敗之 齊主遣潘樂郭元建將兵圍秦郡行臺辛術【字懐哲狄道人】諫曰朝廷與湘東王信使不絶陽平【齊郡梁移置安宜故城在今揚州府寳應縣】侯景之土取之可也今王僧辯已遣嚴超逹守秦郡何得争之且水潦方降不如班師不從陳覇先命徐度引兵助守齊衆七萬攻之甚急僧辯使杜崱救之霸先亦自毆陽來㑹與戰破之斬首萬餘級【是時齊政煩賊重江北之民不樂屬齊廣陵僑人朱盛等聚黨謀襲殺齊刺史遣使求援霸先因進圍廣陵齊主使告霸先曰若釋圍必歸廣陵歴陽两城霸先乃引還江北之民從濟江者萬餘口】 齊以辛術為吏部尚書 自魏遷鄴以來大選之職知名者數人互有得失高澄少年高朗所者疎袁叔德【名聿修魏中書令翻之子】沉密謹厚所傷者細楊愔風流辯給取士失於浮華惟術性尚貞明取士必以才器循名責實新舊參舉管庫必擢門閥不遺考之前後最為折衷 梁秦梁刺史蕭循【南史作修字世和武林侯諮弟封宜豐侯】以州降魏已復歸於梁 先是魏將軍逹奚武侵梁南鄭梁秦梁二州刺史蕭循遣參軍劉璠【字寳義沛人】請救於武陵王紀【是時侯景方逼江陵湘東王求援於魏令循以南鄭輸魏循不可故魏伐之】紀遣潼州【梁置今四川綿州是】刺史楊乾運敕之至劍北【大劍山之北】乾運戰敗璠被執送長安循守南鄭武圍之乆不下遣行臺左丞栁帶韋【字孝孫河東人】入城説曰足下所固者險所恃者援所保者民今險不足固援不可恃民不可保而宗國喪亂社稷無主欲誰為【去聲】為忠乎循乃降於是劍北皆入於魏循至長安宇文泰待之甚厚未幾遣還江陵【循之降也劉璠先已至魏宇文㤗遇之如舊交泰許循南還乆而未遣從容問璠曰我於古誰比對曰璠常以公為湯武今日所見曽桓文之不如泰曰何也對曰齊桓存三亡國晉文不失信於伐原語未竟泰撫掌曰我解爾意乃厚禮循而遣之循以文武千家自隨湘東王疑之遣使覘察命劫竊其財循啟輸馬仗王乃安之】 冬十月梁湘州刺史王琳下獄其長史陸納入於湘州以叛 琳本㑹稽兵家其姊妹皆入湘東王宫故琳少在王左右琳好勇傾身下士所得賞賜不以入家麾下萬人多江淮羣盗從王僧辯平侯景與杜龕功居第一在建康恃寵縱暴僧辯不能禁乃密啟王請誅琳王以琳為湘州琳自疑及禍使長史陸納帥部曲赴州身詣江陵謂納等曰吾若不返子將安之咸曰請死之相泣而别至江陵王下琳吏以子方略代琳以黄羅漢為長史使與太舟卿【本梁都水使者天監中改位列卿之末】張載至巴陵據琳軍載有寵於王御下峻刻荆人疾之如讐至軍陸納及士卒並哭不受命殺載以羅漢清謹而免之與諸將引兵襲據湘州 十一月梁主繹立【是為元帝】 梁公卿藩鎮數勸進於湘東王王遂即位於江陵是日不升正殿公卿陪位而已【侯景之亂州郡大半入魏自巴陵以下至建康以長江為限荆州界北盡武寧西拒硤口嶺南復為蕭勃所據詔令所行千里而近民户著籍不盈三萬武寧晉郡隋廢故城在今安陸府荆門州】 梁以蕭循為湘州刺史陸納襲巴陵循擊敗之 梁主徴王僧辯等與蕭循共討陸納循軍巴陵以待之頃之納請降求送妻子循曰此詐也必將襲我乃密為之備納果夜以輕兵繼至鼓譟軍中皆驚循坐胡牀於壘門望之略無懼色徐部分將士擊之獲其一艦納退保長沙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五 南北朝 【癸梁承聖二年魏主欽酉二年齊天保四年】春正月魏宇文泰自加都督中外諸軍事 三月梁武陵王紀伐江陵魏遣大將軍尉遲迥【尉遲魏之别部後以為氏迥字□□羅代人】伐成都以救之 武陵王紀帥諸軍東下留蕭撝守成都梁主甚懼與魏書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左傳語】宇文泰曰取蜀制梁在茲一舉諸將咸難之大將軍尉遲迥泰之甥也獨以為可克泰問以方畧迥曰蜀與中國隔絶百有餘年恃其險逺不虞我至若以鐵騎兼行襲之無不克矣泰乃遣迥自散闗【注見前】伐蜀至涪水潼州刺史楊乾運以州降迥分兵守之進襲成都蕭撝嬰城自守迥圍之紀聞有魏兵遣梁州刺史譙淹還救蜀迥撃破之初紀世子圓照鎮巴東啟紀云侯景未平荆鎮已為所破宜急進討紀信之趣兵東下及至巴東知景已平乃悔召圓照責之對曰侯景雖平江陵未服紀亦以既稱尊號不可復為人下欲遂東進將卒日夜思歸皆以為宜救根本更思後圖圓照及劉孝勝固言不可紀從之遂至西陵䕶軍陸法和拒之于峽口【先是法和既擒任約還請梁主曰侯景平矣蜀賊將至請守險以待之乃引兵屯峽口及是紀至軍勢甚盛法和築二城于峽口兩岸運石填江鐵鎖斷之梁主拔侯景故將任約謝答仁于獄配兵使助法和】 夏六月梁復以王琳為湘州刺史陸納降 先是王僧辯及蕭循進攻陸納拔其二城納衆大敗走保長沙僧辯進圍之至是梁主遣使送王琳令説諭納僧辯使送示之納衆悉拜且泣使謂僧辯曰朝廷若赦王郎乞聽入城梁主從之納遂降梁主復琳官爵使將長沙兵西援峽口 秋七月梁武陵王紀衆潰梁主殺之及其諸子 武陵王紀遣將軍侯叡與陸法和相拒梁主遣使與紀書許其還蜀専制一方紀不從【梁主復與紀書曰吾年為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倘遣使乎良所希也如曰不然于此投筆兄肥弟瘦無復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懽愉之日心乎愛矣書不盡言】紀頓兵日久頻戰不利又聞魏寇深入成都孤危憂懣不知所為乃遣樂奉業詣江陵求和奉業啟梁主曰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可待梁主遂不許其和巴東民斬峽口城主降于王琳謝答仁任約進攻侯叡破之于是兩岸十四城俱降紀不獲退順流東下將軍樊猛【字智武南陽湖陽人】追撃之紀衆大潰赴水死者八千餘人猛圍而守之梁主密敕猛曰生還不成功也猛遂斬紀及其幼子圓滿陸法和收圓照兄弟三人送江陵梁主絶紀屬籍【曰饕餮氏】下圓照等于獄絶其食至囓臂啖之十二日而死逺近聞而悲之 八月成都降魏魏以尉遲迥為益州刺史 魏尉遲迥圍成都五旬蕭撝屢戰皆敗乃請降諸將欲不許迥曰降之則將士全逺人悦攻之則將士傷逺人懼遂受之吏民皆復其業唯收奴婢及儲積以賞將士軍無私焉魏以迥為益州刺史【已而魏命迥自劍閭以南得承制封拜黜陟迥明賞罰布威恩綏輯安民經畧未附華夷懐之】 九月梁遣王僧辯還建康陳霸先還京口 梁主下詔將還建康將軍宗懔【字元懔湼陽人】黄羅漢皆楚人不願移胡僧祐亦以為不可梁主令朝臣議之㑹者五百人梁主曰勸吾去者左袒左袒者過半朱買臣言于梁主曰建康舊都山陵所在荆鎮邊疆非王者之宅願陛下勿疑以致後悔臣家在荆州豈不願陛下居此但恐是臣富貴非陛下富貴耳【梁主使術士杜景豪卜之不吉對曰未吉退而言曰此兆為鬼賊所留也】梁主以建康凋殘江陵全盛意亦安之卒從僧祐等議乃詔王僧辯還鎮建康陳霸先復還京口 梁以陸法和為郢州刺史 法和為政不用刑獄専以沙門法及西域幻術教化部曲數千人【已而法和上表自稱司徒梁主怪之僕射王褒曰法和既有道術容或先知梁主乃就拜之 王褒字子深儉之曾孫】 齊納蕭退【鄱陽王恢之子】于梁不克 齊主使郭元建治水軍于合肥將襲建康納梁湘潬侯退梁主使南豫州刺史侯瑱與戰于東闗【注見前】敗之齊師退【是冬齊宿預民東方白額以城降梁梁江西州郡皆起兵應之】 冬十一月突厥攻柔然齊主撃之遷柔然于馬邑川【注見前】突厥請降 先是突厥伊利可汗死弟木杆俟斤立【木杆剛勇多智數善用兵鄰國畏之】至是木杆攻柔然柔然舉國奔齊齊主撃突厥迎納柔然廢其可汗庫提立阿那瓌子菴羅辰為可汗置之馬邑川給其廩餼繒帛親追突厥突厥請降許之而還自是貢獻相繼 【甲梁承聖三年魏恭帝戍廓元年齊天保五年】春正月齊主撃山胡敗之齊主討山胡大破之男子十三以上皆斬女子及幼弱皆賞軍遂平石樓【山名在山西汾州府石樓縣東南水經注蒲川水出石樓山即此】石樓絶險自魏世所不能至于是逺近山胡莫不懾服【有都督戰傷其什長不能救齊主命刳其五蔵令九人食之肉及穢惡皆盡自是始為威虐】 魏作九命九秩之典 宇文泰始作九命之典以叙内外官爵改流外品為九秩【内命三公九命三孤八命六卿七命上大夫六命中大夫五命下大夫四命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外命諸公九命諸侯八命諸伯七命諸子六命諸男五命公之孤卿四命侯之孤卿公之大夫三命子男之孤卿侯伯之大夫公之上士再命公之中士侯伯之上士一命公之下士侯伯之中士下士子男之士不命其禄下士一百二十五石中士以上至于上大夫各倍之上大夫是為四千石卿二分孤三分公四分各益其一公為一萬石其九秩一百二十石八秩至于七秩毎二秩六分而下各去其一二秩俱為四十石凡頒禄視年之上下上年頒全中年頒半下年頒一無年不頒具見隋書百官志】 魏宇文泰廢其主欽而立齊王廓【文帝第四子是為恭帝】復姓拓跋氏 先是魏尚書元烈謀殺宇文泰事覺泰殺之魏主有怨言密謀誅泰泰諸子皆幼以諸壻為心膂清河公李基【字仲和逺之子】義城公李暉【弼之子】常山公于翼【字文若謹之子】分掌禁兵至是魏主謀泄泰廢魏主置之雍州立其弟齊王廓去年號稱元年復姓拓跋氏魏初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多滅絶泰乃以諸將功髙者為三十六國次者為九十九姓所將士卒亦改從其姓 魏遣使如梁 魏侍中宇文仁恕聘于梁㑹齊使者亦至梁主接仁恕不及齊使仁恕歸以告宇文㤗梁主又請據舊圖定疆境辭頗不遜泰由是有圖江陵之志梁主詧聞之益重其貢獻魏荆州刺史長孫儉【嵩五世孫】屢陳攻取之策泰徴儉入朝問以經畧復命還鎮密為之備馬伯符【本梁將降于魏】密使告梁主梁主弗之信 齊主殺其尚書左丞盧斐【字子章同之子】李庶【諧之子】 齊中書令魏收【字伯起子建之子】撰魏書頗用愛憎為褒貶毎謂人曰何物小子敢與魏收作色舉之則使升天按之則使入地既成中書舍人盧潛左丞盧斐李庶皆言其誣罔不直收啟齊主云臣既結怨彊宗將為刺客所殺齊主怒于是斐庶皆坐謗史鞭二百配甲坊潛亦坐繋獄斐庶死獄中然時人終不服謂之穢史 夏四月魏宇文泰弑其故主欽 五月梁以王琳為廣州刺史 廣州刺史蕭勃自以非梁主所授内不自安啟求入朝梁主徙勃為晉州【梁于同安郡置豫州後改曰晉州同安故城在今安慶府桐城縣】刺史以琳部衆彊盛又得衆心故使代勃以逺之【琳私謂主書廣漢李膺曰琳小人也官拔擢至此今天下未定遷琳嶺南如有不虞安得琳力竊揆官意不過疑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争為帝乎何不以琳為雍州刺史鎮武寜琳自放兵作田為國禦捍膺然其言而弗敢啟】 六月齊冀州刺史段韶伐梁拔宿預 先是梁侵齊陳覇先圍廣陵嚴超達圍涇州【梁置今泗州天長縣是】侯瑱張彪俱出石梁【晉戌後周置縣隋省故城在今天長縣】杜僧明將兵助東方白額至是齊冀州刺史段韶討白額留兵圍之而自引兵倍道趣涇州撃破超逹迥趣廣陵覇先觧圍走僧明瑱彪等皆還韶至宿預使人説白額白額出迎執而斬之 秋九月梁主講老子于龍光殿 冬十月魏遣柱國于謹帥師伐梁十一月入江陵十二月執梁主繹殺之 魏遣柱國于謹中山公宇文䕶【字薩保泰兄子】大將軍楊忠將兵五萬伐梁【長孫儉問謹曰為繹計將何如謹曰耀兵漢沔還據丹陽上策也退保子城以待援軍中策也難于移動據守羅郭下策也儉曰繹出何策謹曰下策儉曰何故謹曰繹懦而無謀多疑少斷愚民難于慮始皆戀邑居所以知其用下策也】武寧太守宗均告魏兵且至領軍胡僧祐黄羅漢曰二國無隙必應不爾乃復遣侍中王琛使魏【去年琛先使魏】于謹至樊鄧梁王詧帥衆㑹之梁主乃停講戒嚴琛至石梵【杜佑曰在沔州沔口上沔州今安陸府沔陽州是】馳報羅漢曰境上帖然前言皆兒戲耳梁主乃復講百官戎服以聽徵王僧辯為大都督命陳霸先徙鎮揚州僧辯遣侯瑱帥程靈洗【字元條新安海寜人】為前軍杜僧明帥吴明徹【字通昭秦郡人】為後軍【陸法和聞魏師至將赴江陵梁主使逆止之曰此自能破賊法和還州堊其城門著衰絰坐莘席終日乃脱之】十一月魏軍濟漢于謹令宇文䕶楊忠帥精騎先據江津斷東路梁主出城行柵插木為之周六十里以將軍胡僧祐僕射王褒分督城東西軍事魏軍至柵下梁主乃徵王琳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于謹令築長圍中外遂絶梁主巡城猶口占為詩羣臣皆有和者【梁主又裂帛為書趣王僧辯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胡僧祐等出戰皆敗朱買臣按劍進曰惟斬宗慄黄羅漢可以謝天下梁主曰曩實吾意宗黄何罪王琳軍至長沙長史裴政請問道先報江陵至百里洲為魏人所獲梁王詧謂政曰我武皇帝之孫也不可為爾君乎若從我計貴及子孫不然腰領分矣政詭曰惟命詧鎖之至城下使言曰僧辯已自為帝王琳不復能来政乃言曰援兵大至各思自勉詧怒命殺之㕘軍蔡大業諫曰此民望也殺之則荆州不可下矣乃釋之 裴政邃之孫蔡大業大寳之弟】魏人百道攻城胡僧祐親當矢石晝夜督戰奬勵將士朋行賞罰衆咸致死所向摧殄魏不得前俄而僧祐中流矢死内外大駭魏悉衆攻柵反者開西門納魏師梁主退保金城【子城也】諸將皆散梁主乃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以寳劍撃柱折之歎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命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文【謝答仁諫曰城中兵衆猶彊乗闇突圍而出賊必驚因而薄之可渡江就任約梁主素不便走馬曰事必無成祇增辱耳答仁求自扶梁主王褒曰答仁侯景之黨豈可信答仁又請守子城收兵梁主然之褒以為不可答仁歐血而死于謹徵太子為質梁主使王褒送之謹子以褒善書給之紙筆褒乃書曰柱國常山公家奴王褒】梁主遂白馬素衣出門詧使鐵騎擁之入營囚于烏幔之下十二月魏人殺梁主及太子元良等于謹收府庫珍寳及宋渾天儀梁銅晷表及諸法物盡俘王公以下及選百姓男女數萬口為奴婢分賞三軍小弱者皆殺之【梁主性殘忍魏師圍城獄中死囚且數千人有司請釋之以充戰士梁主不許悉令棓殺之事未成而城陷性好書晝夜不釋嘗曰我韜于文士愧于武夫及城陷焚書或問何意梁主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被害後詧以布帊纒尸于津陽門外】 魏取襄陽徙梁主詧使稱帝于江陵屯兵守之 魏立詧為皇帝取雍州之地而資以荆州延袤三百里又置防主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實以制詧也【初魏師未還詧將尹徳毅説詧曰江東之人塗炭至此咸謂殿下為之人盡讎也誰與為國今魏之精鋭盡萃于此若殿下為設享會預伏武士因而斃之分命諸將掩其營壘大殱羣醜俾無遺類取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羣僚隨材銓授魏人懾息未敢送死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晷刻之問大功可立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殿下恢逺畧勿懐匹夫之行詧曰卿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若遽為此人將不食吾餘至是闔城繋虜又失襄陽乃恨不用徳毅之言 尹徳毅天水人正之子】 梁王僧辯陳霸先奉晉安王方智【元帝少子】承制 【梁敬帝方智紹泰元年魏恭帝二年齊天保六年後梁中宗宣帝蕭詧天定元年凡四國】春正月 梁王詧始稱帝 梁王詧即位改元于江陵賞刑制度並同王者唯上疏于魏則稱臣奉其正朔以蔡大寳為侍中尚書令王操【字子髙太原晉陽人】為五兵尚書大寳嚴整有智謀雅達政事文辭贍速操亦亞之 梁廣州刺史王琳救江陵弗及次于長沙遣兵伐後梁琳將兵北下至蒸城【後漢臨蒸縣故城也隋省入衡陽衡陽今湖南衡州府治】聞江陵已陷為世祖發哀三軍縞素遣别將侯平帥舟師攻後梁琳屯兵長沙傳檄州郡為進取之計長沙王韶【字徳茂懿之子】及上游諸將皆推琳為盟主 齊遣梁貞陽侯淵明還梁稱帝以兵納之 二月梁王方智立【是為敬帝】 晉安王方智自尋陽入建康即梁王位【時年十三】以王僧辯為中書鑑録尚書事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軍事加陳霸先征西大將軍【僧辯居石頭霸先在京口僧辯推心待之子顗屢諫不聽】 夏五月梁王僧辯奉淵明歸建康以梁王方智為太子先是齊主遣殿中尚書邢子才詣建康與僧辯書令迎淵明【書曰嗣主冲藐未堪負荷彼貞陽侯梁武猶子長沙之嗣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為梁王卿宜迎接】僧辯不從已而淵明至東闗【注見前】散騎常侍裴之横【字如岳之髙弟】禦之敗死僧辯大懼乃出屯姑孰遣使奏啟于淵明定君臣之禮因求以梁王為太子淵明許之自采石濟江齊師還淵明入建康望朱雀門而哭道逆者以哭對入即位以方智為太子王僧辯為大司馬陳霸先為侍中 六月齊人歸郢州于梁 魏師之圍江陵也齊主遣清河王岳救之至義陽江陵已陷岳因進軍臨江梁郢州刺史陸法和以州降【長史王珉不從殺之】齊主遣儀同三司慕容儼【字恃徳清都成安人】戍之儼始入州王僧辯遣侯瑱攻之奄至城下儼隨方備禦瑱等攻之不克城中食盡煮草木根葉及靴皮帶角食之堅守半歲人無異志至是淵明立命瑱還豫章齊人以地逺難守割以予梁凡梁民亦還之 秋八月齊以道士為沙門 齊主以佛道二教不同欲去其一集二家學者論難于前遂敇道士皆剃髪為沙門有不從者殺四人乃奉命 九月梁陳霸先殺王僧辯廢淵明冬十月復立方智稱藩于齊 王僧辯之納淵明也陳霸先遣使争之不從霸先歎曰武帝子孫甚多唯孝元【是年四月追諡廟號世祖】能復讐雪恥其子何罪而忽廢之吾與王公並處託孤之地而王公一旦改圖外依戎狄援立非次其志欲何為乎乃密謀襲建康會有告齊師至者僧辯遣人告霸先使為備霸先部分將士使徐度侯安都等水陸俱進人皆以為將禦齊師不之怪也至石頭安都先帥衆踰北城而入霸先軍入自南門僧辯方視事外白有兵俄而兵自内出僧辯與子頠帥左右苦戰敗走就執霸先曰我有何辜公欲與齊賜討而乃無備如此僧辯曰委公北門何謂無備霸先殺之既而竟無齊兵淵明遜位就邸十月方智即皇帝位告齊以僧辯隂圖簒逆仍請稱藩于齊封淵明為建安公 梁陳霸先自為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 梁吴興太守杜龕叛梁遣陳倩【霸先兄道譚子即陳文帝】討之杜龕素恃王僧辯之勢不禮于陳霸先【龕僧辯之壻】霸先深怨之及僧辯死龕據吴興以拒霸先義興太守亦載【字徳基叡之孫】以郡應之僧辯弟僧智為吴郡太守亦據城拒守先是霸先將圖僧辯密遣兄子蒨還長城【晉縣五代吴越改長興今屬湖州府】立柵以備龕及是蒨至長城收兵纔數百人龕遣其將杜泰攻之數旬不克而退霸先使周文育攻義興不利自表東討至義興拔其水柵以書諭韋載載降霸先還建康使周文育討杜龕裴忌【字無畏聞喜人】攻吴郡忌輕行夜至城下皷譟薄之僧智奔吴興忌入據郡明年蒨克吴興獲龕殺之【龕勇而無謀嗜酒常醉其將杜泰隂與蒨等通説龕使降龕然之其妻王氏曰讐隙如此豈復可和周出私財賞募復擊蒨等破之既而泰出降龕尚醉未覺遂見殺王氏截髪出家僧智及弟僧愔奔齊】 梁譙【今滁州】秦【今六合縣】刺史徐嗣徽南豫州刺史任約襲建康不克入于石頭以叛齊遣兵援之敗還嗣徽約奔齊徐嗣徽從弟嗣先王僧辯之甥也僧辯死亡就嗣徽嗣徽以州入于齊㑹陳霸先東討義興嗣徽密結任約將兵乗虚襲建康據石頭游騎至闕下時侯安都杜稜【字雄盛錢塘人】居守安都閉門示弱下令城中登陴窺賊者斬及夕嗣徽等還安都夜為戰備將旦嗣徽等又至安都出戰大破之嗣徽等奔還石頭霸先卷甲還自義興引韋載與共謀議十一月齊遣兵渡江據姑孰以應嗣徽又遣兵渡糧馬入石頭城霸先用韋載計【霸先問計于載載曰齊若分兵先據三吴之路畧地束境則時事去矣今可急于淮南築城以通東道轉輸分兵絶彼糧路使進無所資則齊將之首旬日可致霸先從之 淮南秦淮之地也秦淮源出凓水縣西北流貫江寜府城又西北入大江秦時所鑿故名】使侯安都夜燒齊船千餘艘周鐵虎斷齊運輸仍遣載于大航築壘使杜稜守之齊人亦立柵與相拒使都督蕭軌【北齊書蕭軌事行史闕其傳】將兵屯江北十二月霸先帥諸軍攻嗣徽柵齊將栁達摩等渡淮置陳霸先疾戰燒柵齊兵大敗溺死者以千數嗣徽與任約引齊兵頓浦口【此秦淮之口非江北浦口也】霸先遣侯安都襲破之嗣徽等單舸脱走霸先攻石頭城中無水達摩請和且求質子時建康虚弱糧運不繼乃與齊和以霸先從子曇朗及永嘉王莊【方等之子】等為質而與齊盟嗣徽約皆奔齊【齊失亡馬仗船米不可勝計齊王乃誅栁逹摩】 齊主殺其清河王岳 初齊平秦王髙歸彦【字仁英髙祖族弟】幼孤髙祖令清河王岳養之情禮甚薄歸彦心銜之岳屢將兵立功有威名而性豪侈好酒色起第城南歸彦譖之言其僭擬齊主惡之齊主納倡婦薛氏有寵既而知其嘗與岳通益怒使歸彦鴆岳殺之【久之齊主無故斬薛氏藏首于懷出東山宴飲勸酬始合忽出其首投于枰上一座大驚復命收取對之流涕載尸以出被髪步哭而隨之】 魏降其宗室王者為公 突厥滅柔然可汗鄧叔于奔魏突厥取而殺之 突厥木杆可汗撃柔然滅之柔然主鄧叔子收其餘燼奔魏時木杆西破嚈噠【注見前】東走契丹北幷契骨【胡三省注即唐之結骨唐書黠戛斯古堅昆國或曰結骨】威服塞外其地東自遼海西至西海【即靑海】長萬里南自漠北五六千里皆屬焉木杆恃其疆請盡誅鄧叔子等于魏宇文泰收叔子以下三千餘人付其使者盡殺之于青門外【長安東南霸城門民見門色青因曰青門即漢召平種處】 【丙梁太平元年魏㳟帝三年齊天保七年 綱目以後子梁為北朝附庸歲首不書年號唯嗣位改元乃書今依之】春正月魏初建六官以宇文泰為大冡宰 初宇文泰以漢魏官繁令蘇綽及尚書令盧辯【字景先同兄子】依周禮定六官至是行之以泰為太師大冡宰李弼為太傅大司徒趙貴為太保大宗伯獨孤信為太司馬于謹為大司寇侯莫陳崇為大司空自餘百官皆倣周禮 梁遣兵擊侯瑱于湓城 江州刺史侯瑱本事王僧辯擁兵據豫章及江州不附陳霸先霸先使周文育將兵撃湓城又遣侯安都周鐵虎立柵于梁山以備之【已而瑱為王琳將侯平所敗霸先使記室蔡景歴説瑱令降瑱乃詣闗歸羅霸先以為司空 蔡景歴字茂世濟陽考城人】 三月齊儀同三司蕭軌侵梁次于蕪湖 齊遣蕭軌等與任約徐嗣徽合兵十萬侵梁出柵口【柵江之口注見前】向梁山【即天門山注亦見前】陳霸先帳内盪主【主勇士以突盪敵人者】黄叢逆撃破之齊師退保蕪湖 夏五月梁建安公淵明卒六月陳霸先及齊師戰敗之殺蕭軌及徐嗣徽 齊人召建安公淵明詐許退師陳霸先具舟送之㑹其病卒齊兵遂至秣陵陳霸先令周文育與徐度杜稜禦之齊人跨淮立橋柵度兵自方山【注見前】進及兒塘【在上元縣東南】建康震駭霸先拒嗣徽等于白城【即白下城注見前】適與文育㑹將戰風急霸先曰兵不逆風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法抽槊上馬先進衆軍從之風亦尋轉安都帥十二騎突嗣徽陳破之六月齊兵至幕府山【在江寜府西北輿地紀勝晉元帝渡江王導建幕府其上因名】霸先遣别將撃其糧運盡獲之齊兵殺馬驢以食轉至元武湖【注見前】西北連日大平地水大餘晝夜坐立泥中懸鬲以爨而臺中及潮溝【在上元縣西吴時鑿引潮以扺秦淮故名】北路燥梁軍每得番易然四方糧運不至士卒皆饑疲㑹陳蒨饋米三千斛鴨千頭霸先命炊米煮鴨裹以荷葉未明蓐食出幕府山與吳明徹等首尾齊舉縱兵大戰侯安都自白下引兵横出其後齊師大潰死者不可勝計擒徐嗣徽斬以狥追奔至于臨沂【晉僑置屬南琅邪郡故城在今句容縣北】諸軍相次克㨗虜蕭軌等斬之齊軍士縛荻筏以濟溺死甚衆唯任約王僧愔得免【梁軍士以賞俘貿酒一人裁得一醉齊人聞蕭軌等被殺亦殺陳曇朗】 梁王琳遣使奉表于魏于齊 侯平頻破後梁軍以王琳兵威不振不受指麾琳遣將討之平收其衆奔江州侯瑱與結為兄弟琳軍勢益衰遣使奉表于齊江陵之陷琳妻子没于魏琳又獻欵于魏以求之亦稱臣于梁 齊大治宫室 齊發丁匠三十餘萬修廣三臺宫殿【齊主之初立也留心政術内外肅然軍國檅策獨决懐抱毎臨行陣親當矢石所向有功數年之後漸以功業自矜遂嗜酒滛佚肆行狂暴袒露形體銜坐巷宿髙氏婦女不問親疎往往亂之或以賜左右不從者手刃之作大□長鋸剉䧺之屬陳之于庭每醉輒手殺人以為戲樂楊愔乃簡死囚置仗内謂之供御囚齊主欲死人輙執以應命三月不殺則宥之開府㕘軍裴謂之上書極諫齊主謂楊愔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對曰彼欲陛下殺之以成名于後世齊主曰我且不殺爾焉得名一日泣謂羣臣曰黒獺不受我命奈何都督劉桃枝曰臣得三千騎請擒之以来齊主壯之賜帛千匹趙道徳進曰桃枝妄言應誅陛下奈何濫賞齊主即回絹賜之典御丞李集面諫比之傑紂齊王令置流中久之引出謂曰吾何如傑紂集曰彌不及矣又令沉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齊主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逢比干未是後物遂釋之頃之入見似有所諫竟斬之由此内外憯憯各懐怨毎而能委政楊愔總攝機衡百度修敕是以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秋七月梁陳霸先自為司徒揚州刺史進爵長城公九月梁陳霸先自為丞相録尚書事 魏及突厥襲吐谷渾敗之 突厥木杆可汗假道于涼州以襲吐谷渾魏宇文泰使涼州刺史史寜【字永和建康袁氏人】帥騎隨之吐谷渾奔南山木杆將追之寜曰樹敦【吐谷渾所敗故城在今西寜府遷外曼頭山北】賀真【與樹敦相近】二城吐谷渾之巢穴也拔其本根餘衆自敗木杆從之與寜分道破二城復與會于青海【注見前】歎寜勇决贈遺甚厚【明年吐谷渾寇涼鄯河三州秦州都督遣渭州刺史于翼赴援翼曰攻取非夷俗所長寇来不過抄掠耳掠無所獲勢將自走數日問至果如其言】 冬十月魏太師大冡宰安定公宇文泰卒【書法與髙歡同例説見前】世子覺【泰第三子後代魏為周愍帝】嗣 泰北巡度河還至牽屯山【即雞頭山注見前】而病驛召中山公䕶至涇州謂曰吾諸子皆幼外寇方彊天下之事屬之于汝宜努力以成吾志遂卒【泰能駕馭英豪得其力用性好質素不尚虚餙明達政事崇僑好古凡所施設皆倣三代而為之及卒諡曰文公】世子覺嗣位【時年十五】為太師柱國大冡宰安定公出鎮同州【䕶名位素卑及是輔政羣公莫服䕶問計于大司寇于謹曰今日之事謹必以死争之若對衆定策公必不得讓矣明日會議謹曰昔帝室傾危非安定公無復今日一旦違世嗣子雖幼中山公親其兄子兼受顧託軍國之事理須歸之辭色抗厲衆皆悚動謹素與泰等夷䕶常拜之至是謹起再拜羣公亦拜于是衆議始定 同州西魏置今為府屬陜西胡三省曰宇文泰輔政常居此以其地扼闕河齊人後軼所心由也】 齊併省州縣 齊主詔以魏末豪傑糾合鄉部因縁請託各立州郡公私煩費丁口減于疇日守令倍于昔時于是併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縣三鎮三十六戍 十二月魏宇文覺自為周公 齊築長城 先是齊自黄櫨嶺【在今汾州府永寜州西北】起長城北至社平戍【在今朔平府左雲縣廢武州境】四百餘里置三十六戍【事在天保三年】已而發民一百八十萬自幽州夏口【胡三省注夏當作下即居庸下口也居庸注見前】西州恒州【注見前】築長城九百餘里【在天保六年】至是復自西河總秦戍【在今大同府西北與陜西延安府界】築長城東至于海前後所築東西凡三千餘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鎮凡二十五所【明年又于長城内築重城四百餘里】 【丁梁太平二年魏恭帝四年齊天保八年陳高祖武帝丑陳霸先永定元年周孝愍帝宇文覺元年九月以後世宗明帝毓元年是歲梁魏皆亡陳周代并齊三大國後梁一小國凡四國】春正月周宇文覺稱天王【是為愍帝】廢魏主為宋公宇文䕶自為大司馬【魏自太祖道武帝建元至孝武帝入闗凡十三主一百五十年而分為東西魏西魏自孝武後至恭帝亡又三主合二十二年東魏孝静帝一主在位十七年先亡】 魏宇文䕶以周公覺幼弱欲早使正位以定人心以魏主詔奉册璽禪位于周遷魏主出居大司馬府覺即天王位【追尊文公為文王妣為文后封魏帝為宋公以木徳承魏水行夏之時服色尚黒以李弼為太師趙貴為太傅大冡宰獨孤信為太保大宗伯中山公䕶為大司馬】 周主【宇文自稱天王綱目以春秋為天王乃天子之稱不得以此予之僅書王則又非實故仍書周主汪克寛以主當作王非是】祀圜丘定郊廟之制 周主祀圜丘自謂先世出于神農【宇文氏自謂炎帝為黄帝所滅子孫遯居朔野其後有葛烏免者鮮卑奉以為主至普回遂以宇文為氏】以神農配二丘始祖獻侯莫那【普回子自隂山始徙遼西】配南北郊文王配明堂廟號太祖仍用鄭康成義立太祖與二昭二穆為五廟【禮記王制天子七廟鄭康成注此周制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與親廟四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夏則五廟無太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其有徳者别為祧廟不毁 二月梁蕭勃起兵廣州次于南康【今贛州府注見前】陳霸先遣將軍周文育撃之獲其將歐陽頠傅泰勃為其下所殺勃起兵于廣州遣歐陽頠及其將傅泰蕭孜【勃從子】為將軍南江州刺史余孝頃【余氏由余之後以名為氏】以兵會之【孝頃先據新吴因就置南江州以為刺史新吴漢縣南唐改奉新今屬南昌府】 陳霸先遣周文育帥諸軍進討頠出南康屯苦竹灘【亦曰苦竹州在南昌府豐城縣西南】泰據蹠口城【在東昌府南昌縣西南】孝頃在豫章據石頭【此非建康之石頭乃豫章之渚口在南昌府新建縣西北水經注贛水西岸有磬石謂之石頭津步處也】文育于豫章立柵分遣老弱乗故船沿流俱下燒豫章柵偽若遁去者孝頃望之大喜設備文育由間道兼行據頠及孜泰孝頃之間築城饗士頠等大駭文育遣周鐵虎等襲頠擒之文育盛陳兵甲與頠乗船而宴巡蹠城下使其徒丁法洪攻泰擒之孜孝頃退走勃軍聞之忷懼遂殺勃【文育送頠泰于建康霸先與頠有舊釋之以為衡州刺史使討嶺南遂克廣州孜孝頃猶據石頭霸先遣侯安都助文育攻之孜出降孝頃逃歸己而從王琳屯臨州故城明年兵敗擒送建康 臨川吴郡齊廢故曰故城隋于此置撫州今為府屬江西】 周宇文䕶殺冡宰趙貴大宗伯獨孤信 周楚公趙貴衛公獨孤信故皆與太祖等夷及晉公䕶専政皆怏怏不服貴謀殺䕶信止之䕶聞之遂殺貴免信官自為大冡宰未幾復殺信 周宇文䕶弑宋公 夏六月梁陳霸先遣兵撃王琳于郢城 先是陳霸先徵王琳為司空琳不就徵大治舟艦將攻霸先霸先遣侯安都周文育將舟師㑹武昌以撃之 齊大蝗 河南北大蝗齊主以問魏郡丞崔叔瓚【季舒之兄】對曰五行志土功不時蝗虫為災今外築長城内興三臺殆以此乎齊主大怒使左右毆之擢其髮以溷沃之曳足以出 秋八月周人歸故梁主繹之喪于王琳 琳請之也【後四年琳敗奔齊陳人始之】 九月梁陳霸先自為相國封陳公加九錫 周宇文䕶弑其君覺及其柱國李逺而立寜都公毓【小名統萬突太祖長子是為明帝】 周主覺性剛果見宇文䕶執政深惡之司會【周官大冡宰屬後周為中大夫】李植【逺之子】軍司馬【周官大司馬屬後周為中大夫】孫恒以先朝佐命入左右亦疾䕶之専乃與宫伯【周官掌王宫後周亦為中大夫】乙弗【伐北複姓】鳯賀拔提潛謀請周主誅䕶周主然之植等又引宫伯張光洛同謀光洛以告䕶䕶乃出植恒于外鳯等益懼更請周主召羣公入讌因執䕶誅之光洛又以告䕶時領軍尉遲剛【字婆羅迥之弟】總統禁兵䕶召之共謀廢立因遣入宫執鳯等罷散宿衛兵周主方悟獨在内殿令宫人執兵自守䕶遣柱國賀蘭祥【其先為賀蘭莫何弗因以為氏祥字盛樂武川人】逼周主遜位幽于舊第召公卿議廢周主為畧陽公迎立岐州刺史寜都公毓鳯恒等皆被殺時李植父柱國逺鎮農䕶召逺及植還朝既至植自陳初無此謀䕶令畧陽公與相質植辭窮乃曰本為此謀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于是䕶乃害植并逼逺令自殺尋弑畧陽公黜其后元氏為尼寜都公至自岐州即天王位【後䕶誅追諡略陽公為孝愍皇帝】 冬十月梁陳霸先自進爵為王遂稱皇帝【是為武帝】廢梁主為江隂王【梁自武帝代齊至敬帝亡凡四主合五十五年】 梁主禪位于陳陳王使中書舍人劉師知【沛國相人】引將軍沈恪【字子恭武康人】勒兵入宫衛送梁主如别宫恪排闥見王叩頭謝曰恪經事蕭氏今日不忍見此分受死耳决不奉命王嘉其意更以王僧志代之王遂即位于南郊奉梁主為江隂王 陳以蔡景歴為中書通事舍人 是時政事皆由中書省置二十一局各當尚書諸曺總國機要尚書唯聽受而已 陳主祠蔣帝廟【注見前】 梁王琳及陳人戰敗之獲其將周文育侯安都遂克江州 侯安都至武昌王琳將樊猛棄城走周文育自豫章會之安都聞陳主受禪歎曰今兹必敗戰無名矣時兩將俱行不相統攝部下交争稍不相平軍至郢州圍之未克而王琳至安都乃悉衆詣沌口【在漢陽府漢陽縣西南水經注沌水逕沌陽縣南注于江謂之沌口沌枉兖反】合戰大敗安都文育及禆將周鐵虎程靈洗皆被擒鐵虎辭氣不屈琳殺之囚安都等總以長鎖繋之移湘州軍府就郢城遣樊猛襲據江州 陳以蕭乾【字思惕齊豫章王嶷之孫】為建安【吴郡今福建建寕府是】太守時熊曇朗在南昌【曇朗南昌人世為郡著姓侯景之亂聚衆據豐城為柵梁元帝以為巴山太守江陵陷曇朗兵力浸彊紹泰末領豫章太守 豐城晉縣今屬南昌府巴山梁郡隋廢故城在今撫州府崇仁縣】周迪在臨川【迪臨川南城人侯景之亂迪宗人續起兵臨川尋為其部將所殺迪勇冠軍中遂推為主紹泰末授臨川内史】留異在東陽【侯景之陷會稽以異為東陽太守及景平王僧辯使異慰勞東陽異糾合鄉閭保據巖阻其徒日盛江陵陷僧辯以異仍守東陽紹泰末封永興縣侯】陳寳應在晉安【寳應晉安侯官人父羽為郡雄豪侯景之亂梁晉安太守蕭雲以郡讓羽羽令寳應典兵士衆彊盛侯景平元帝以羽為晉安大守紹泰元年羽求傳郡于寳應許之 晉安晉郡今福建福州府是】往往立砦以自保陳主患之使侍郎蕭乾諭以禍福豪帥皆降即以乾為建安太守【已而曇朗據新淦以應王琳迪攻之曇朗敗走為村民所殺迪後進號南安將軍陳徵之令出鎮湓城不至隂與留異相結寳應亦潜與異合于是陳遣兵討迪異迪衆潰異戰敗俱奔晉安陳遂進軍討寳應破之擒寳應并異送建康㐲誅迪竄山谷間久之潜出臨川太守駱牙誘而斬之傳首京師初會稽虞寄流寓閩中依寳應常從容諭以順逆寳應輒引他語亂之及迪異奔晉安寄復以書切諫寳應不從後寳應敗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言不至今日 新淦漢縣故城在今江西臨江府清江縣今新淦縣隋開皇中徙置駱牙字旗門臨安人虞寄字次安會稽餘姚人】 周以令狐整【字延保敦煌人】為豐州【梁置興州後周為豐州隋改為均州今州屬襄陽府】刺史 初梁興州刺史席固【字子堅安定人居襄陽】以州降魏魏以為豐州刺史久之固不遵北方制度周人密欲代之乃以司憲中大夫【後周置貳秩官以左右刑罰】令狐整權鎮豐州整傾身撫接人情遂洽于是除整刺史徙固湖州【西魏置故城在今南陽府唐縣】整遷州于武當【漢縣明省故城在今均州】旬日之間府城周備遷者如歸固曲部多願留為整左右整諭以朝制弗許莫不流涕而去 十二月齊主幽其弟永安王浚【字定樂髙祖第三子】上黨王渙【字敬夀髙祖第七子】于地牢 初齊有術士言亡髙者黒衣齊主因問左右何物最黒對曰無過于漆齊主以上黨王渙于兄弟第七執之渙殺使者而逃為人所獲送鄴齊主又與永安王浚有舊怨【齊主少雌懦與浚皆見世宗有時洟出浚責左右曰何不為二兄拭鼻因深銜之】及即位浚為青州刺史聰明矜恕吏民悦之浚以齊主嗜酒敗徳欲乗驛至鄴面諌或密以白齊主齊主益銜之已浚入朝從幸東山齊主裸裎為樂浚進諌曰此非人主所宜又于屏處召楊愔譏其不諌時齊主不欲大臣與諸王交通愔懼奏之齊主大怒浚尋還州又上書切諫詔徵浚浚懼禍謝疾不至齊主遣馳驛収之老幼泣送者數千人至鄴與上黨王渙皆盛以鐵籠置于地牢飲食溲穢共在一所【後齊主如北城因視浚渙于地牢臨穴謳歌令浚渙和之浚渙悲怖聲顫齊主愴然泣下將赦之長廣王湛素與浚不睦進曰猛虎安可出穴齊主黙然使左右刺之浚渙號哭呼天乃燒殺之逺近痛憤 長廣王湛髙祖第九子後為武成帝】 【戊陳永定二年周明帝寅二年齊天保九年】春正月梁王琳伐陳次于白水乞師于齊 王琳引兵十萬下至湓城屯于白水浦【今曰白水港在九江府徳化縣西】以魯悉達為將軍陳主亦以悉逹為將軍各送鼓吹女樂悉逹兩受之而無所就琳不敢下乃遣使求援于齊且請納永嘉王莊【前質于齊】以主梁祀【琳在白水周文育侯安都賂守者逃歸陳主遣尚書謝哲往諭琳琳請還湘州陳軍亦還已而魯悉逹部將引齊兵入北江州悉達遂奔陳 謝哲字穎豫朏之子北江州注見前】 周宇文䕶自為太師 二月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字道融子如之子】叛入于周消難以齊主昏虐滋甚隂為自全之計曲意撫循所部上黨王渙之亡也鄴中大擾疑其赴成臯御史中丞畢義雲遣御史詣北豫州先禁消難典籖家客等消難懼密請降于周周遣柱國達奚武大將軍楊忠帥騎士迎之【武等從間道馳入齊境三遣使消難皆不報武疑有變欲還忠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城四面峭絶但聞擊拆聲武親至麾數百騎西去忠勒餘騎不動俟門開而入馳遣召武武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十騎為殿至洛南皆觧鞍而卧齊衆来追至洛北忠謂將士曰今在死地賊必不敢渡水已而果然乃徐引還武歎曰奚達武自謂天下健兒今日服矣】 齊納梁永嘉王莊于梁軍以王琳為梁丞相琳遂以莊稱帝【改元天啟】 夏四月陳主霸先弑江隂王【諡曰梁敬帝】 五月陳主捨身干大莊嚴寺 冬齊以常山王演【髙祖第六子即孝昭帝】録尚書事 初常山王演以齊主沈湎憂憤形于顔色齊主覺之謂曰但令汝在我何為不縱樂演雖啼泣拜伏竟無所言齊主亦大悲抵盃于地曰自今敢進酒者斬未幾沈湎益甚演又密撰事條將諫其友【王友也諸王宫僚有師有友】王晞【字叔朗北海劇人】以為不可演不從因間極言齊主大怒召演于前以刀鐶擬脇求演之過不得乃釋之及演録尚書事除官者皆詣演謝去必辭晞言于演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以為不可宜一切約絶演從之久之演從容謂晞曰主上起居不恒吾豈可以前逢一怒遂爾結舌卿宜為撰諌章吾當伺便極諌晞遂條十餘事以呈因謂演曰今朝廷所恃唯殿下乃欲學匹夫耿介輕一朝之命一旦禍至奈家業何演欷歔不自勝即焚之後復乗間苦諌齊主使力士亂捶之㑹醉得觧【齊主䙝黷之遊遍于宗戚唯至常山之第則不適而去太子殷自幼温裕開朗甚有美名齊主以其不似已欲廢之使手刃囚太子惻然不斷其首齊主大怒親以馬鞭撞之太子由是氣悸語吃精神昏擾齊主因酣宴屢云太子性懦社稷事重終當傳位常山太子少傅魏収謂楊愔曰太子國之根本不可動摇此言非所以為戲愔白収言齊主乃止齊主既殘忍有司莫不嚴酷或燒犁耳使囚立其上或燒車釭使以臂貫之惟郎中蘇瓊所至皆以寛平為治有人告反者事或付瓊多得申雪 蘇瓊字珍之武强人】 齊減百官禄 齊主北築長城南助蕭莊士馬死者以數十萬計重以修築臺殿賜與無節府藏之積不足以供乃減百官禄撤軍人常廩併省州郡縣鎮戍之職以節費用焉 十二月陳髙涼太守馮寳卒 時海隅擾亂寳妻洗氏懐集部落數州宴然其子僕生九年是歲遣帥諸酋長入朝詔以為陽春守【梁置陽春郡隋改為縣今屬廣東肇慶府】 【巳陳永定三年周武成夘元年齊天保十年】春正月周主始親政 宇文䕶上表歸政周主始親萬機軍旅之事䕶猶總之【是月周改都督為總管】 夏四月齊主殺其膠州刺史杜弼閏月復殺其僕射髙徳政 齊主之為魏相也弼為長史齊主將受禪弼諌止之僕射高徳政用事弼又不為之下徳政數短之齊主因飲酒遣使斬弼既而悔之驛追不及徳政以齊主酣飲數彊諌齊主不悦謂左右曰高徳政恒以精神陵逼人徳政懼稱疾楊愔素忌徳政因謂齊主曰若用徳政為冀州病當自差從之徳政即起齊主大怒殺之【先是崔暹卒齊主親往哭謂其妻曰頗思暹乎對曰思之齊主曰然則往省之乃手斬其妻擲首墻外】 五月丙辰朔日食 六月霖 周以霖詔羣臣極諌左光禄大夫樂遜【字遵賢河東猗氏人】上言時宜其尤切于政要者凡四事【其一以為比来守令代歸期促責其成效専務威猛今闗東之民淪陷塗炭若不布政優優何以使彼勞民歸就樂土其二以為頃者魏都洛陽一時殷盛貴勢競為侈靡終使禍亂交興比来朝貴器服稍華百工造作務盡竒巧臣誠恐物逐好移有損政俗其三以為選曺補擬宜與衆共衆心明白然後呈奏其四以為高洋據有山東未易猝制譬猶碁刼相持争行先後若一行不當或成彼利誠應捨小營大先保封域不宜貪利邉陲輕為興動】 周主賜處士韋夐【字敬逺孝寛兄】號逍遥公徵魏將軍寇儁【字祖儁上谷昌平人】入見 夐志尚夷簡魏周之際十徵不屈太祖重之不奪其志周主禮敬尤厚號曰逍遥公晉公䕶延之至第訪以政事夐仰視歎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䕶不悦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寇儁少有學行家人嘗賣物多得絹五匹儁知之曰得財失行吾所不取訪主還之敦睦宗族與同豐約教訓子孫必先禮義自大統中稱老疾不朝謁周主欲見之儁不得已入見周主引與同席問以舊事以御輿送之 陳主霸先殂兄子臨川王蒨立【是為文帝】 先是陳主詔臨川王蒨築城于南皖【即皖口鎮皖水入江之口也在今安慶府懐寜縣西】及是陳主以疾殂【陳主臨戎制勝英謀獨運而為政務崇寛簡非軍旅急務不輕調發性儉素常膳不過數品私宴用瓦器蚌盤殽核充事而已後宫無金翠之餙不設女樂】時子昌【字敬業】姪頊【始興王道譚次子即宣帝】皆江陵之陷没于長安内無嫡嗣外有彊敵宿將在外朝無重臣唯中領軍杜稜典宿衛兵章皇后召稜及中書侍郎蔡景歴入禁中定議急召臨川王蒨于南皖侯安都軍還適至遂與王俱還至建康羣臣奉王嗣位王謙讓不敢當后以昌故未肯下令羣臣猶豫不能决安都曰今四方未定何暇及逺臨川王有大功于天下今日之事後應者斬即按劍上殿曰皇后出璽是日蒨即位【諡陳主曰武皇帝廟號髙祖萬安陵】以侯瑱為太尉安都為司空 秋八月周主始稱皇帝 周御正中大夫崔猷【字宣猷挺之孫】建議以為聖人沿革因時制宜今天子稱王不足以威天下請遵秦漢舊制稱皇帝建年號從之 冬十月齊主洋殂太子殷立【是為廢帝】 齊主嗜酒成疾自知不能久謂李后曰人生必有死何足致惜但憐正道尚幼人將奪之耳又謂常山王演曰奪則任汝慎勿殺也召尚書令楊愔領軍平秦王歸彦侍中燕子獻【字季則廣漢下洛人】侍郎鄭頥【字子黙彭城人】受遺詔輔政十月殂于晉陽【諡文宣皇帝廟號髙祖後改顯祖武寜陵】羣臣無下泣者唯楊愔涕泗嗚咽太子殷即位詔諸雜作一切停罷 【庚陳世祖文帝蒨天嘉元年周武成二年齊辰主殷乾明元年肅宗孝昭帝演皇建元年】春二月梁丞相琳伐陳敗績與梁主莊皆奔齊 王琳聞陳髙祖殂乃以孫㻛【字徳璉吴人】為郢州刺史總留任奉梁主莊出屯濡須口齊行臺慕容儼帥衆臨江為之聲援琳攻大雷陳遣侯瑱侯安都及徐度將兵禦之吴明徹夜襲湓城琳遣兵撃敗之因引兵東下二月琳至柵口侯瑱出屯蕪湖相持百餘日周人聞琳東下遣荆州刺史史寜將兵數萬乗虚襲郢州孫㻛嬰城自守琳恐衆潰乃帥舟師去蕪湖十里而泊齊軍屯于西岸軍勢盛甚時西南風急琳引兵直趣建康瑱等徐躡其後風反為瑱用琳擲火炬皆反燒其船瑱發拍【拍竿也以拍敵船】撃艦以牛皮冐衝小船觸之琳軍大敗齊軍自相蹂踐陳軍乗之斬獲萬計琳走奔齊梁主莊左右皆散獨侍中袁泌【字文洋昻之子】以輕舟送莊達于齊境拜辭而還遂奔陳御史中丞劉仲威【之遴之子】奉莊奔齊樊猛及其兄毅【字智烈】帥部曲降陳【孫㻛固守郢州周人圍之不能克及琳敗周人聞陳師將至乃觧圍去㻛集將佐謂曰吾與王公同奬梁室勤已至矣時事如此豈非天乎遂以州降陳】 齊太傅常山王演殺尚書令楊愔等自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 齊顯祖之喪常山王演居禁中䕶喪事婁太后欲立之而不果齊主殷立演乃居東館事皆咨決楊愔等以演與長廣王湛位地親逼恐不利于嗣主忌之居頃之演出歸第自是詔敕多不闗預齊主將發晉陽時議謂演必留守本根楊愔疑之使與長廣王湛俱從還鄴外朝駭愕先是領軍將軍可朱渾天和【元之子】每曰若不誅二王少主無自安之理及是燕子獻謀處婁太后于北宫使歸政李太后楊愔又以爵賞多濫悉加澄汰由是失職之徒歸心二王平秦王歸彦初與楊燕同心既而中變【歸彦總知禁衛愔留從駕兵五千于西中不闗白歸彦歸彦由是怨愔】盡以其謀告二王侍中宋欽道【廣平人弁之孫】向侍東宫面奏齊主曰二王權重宜速去之齊主不許愔等乃奏李太后出二王為刺史宫人李昌儀即高仲密之妻也李太后以啟示之昌儀密啟婁太后愔等又議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湛鎮晉陽演録尚書事二王拜職于尚書省大會百僚愔等將赴之鄭頥止之愔不聽湛伏家僮數十人干後室及宴與賀拔仁斛律金等于坐執愔及天和欽道子獻歐之愔大言曰諸王反逆欲殺忠良邪尊天子削諸侯赤心奉國何罪之有使人執頥頥曰不用智者言至此命也二王與歸彦等擁愔等突入雲龍門至昭陽殿婁太后出坐殿上李太后及齊主側立演叩頭曰臣與陛下骨肉至親楊遵彦等欲獨擅朝權威福自己若不早圖必為宗社之害臣與湛等已共執之未敢刑戮専輒之罪誠當萬死【時衞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待詔武衛永樂武力絶倫素為顯祖所厚叩刀仰視齊主素吃訥倉猝不知所言婁太后令却仗不退又厲聲曰奴軰即今頭落乃退永樂内刀而泣】婁太后乃讓齊主曰此等懐逆欲殺我二子次將及我爾何為縱之齊主不能言婁太后怒且悲曰豈可使我母子受漢老嫗斟酌李太后拜謝齊主乃曰天子亦不敢為叔惜况此漢輩但匄兒命自下殿去此屬任叔父處分遂皆斬之以中書令趙彦深代楊愔總機務演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演遂如晉陽齊主詔軍國之政皆申晉陽禀大丞相規算】 陳衡陽王昌自周歸于陳陳主殺之 初陳髙祖以其子昌姪頊在長安屢請于周周不遣至是乃遣昌還昌致書陳主辭甚不遜陳主召侯安都謂曰太子將至須别就一藩歸老安都曰自古豈有被代天子臣愚不敢奉詔請自迎之于是陳主遂以昌為衡陽王昌濟江安都于中流殞之以溺告安都因進爵清逺公 陳遣使如周 初髙祖遣毛喜【字伯武陽武人】從安成王頊詣江陵梁元帝以喜為侍郎沒于長安至是與昌俱還因進和親之策陳主乃使周正通好于周 夏四月周宇文䕶進毒弑其君毓毓弟魯公邕【太祖第四子】立【是為武帝】 周主明敏有識量宇文䕶憚之使膳部中大夫【後周置屬冡宰胡三省曰唐尤禄寺之職也】李安寘毒于糖䭔【丸餅也䭔都回反】而進之周主覺之口授遺詔五百餘言且曰朕子年幼未堪當國魯公邕朕之介弟寛仁大度海内共聞能我周家必此子也遂殂【諡明皇帝廟號世宗昭陵】邕即位邕初為世宗所親愛大事多與之㕘議性深沉有逺識非因顧問未嘗輙言 秋八月齊常山王演廢其主殷為濟南王而自立【是為孝昭帝】 演以王晞為司馬嘗密謂曰比諸勲貴敦迫言我違天不祥恐當有變吾欲以法繩之何如晞曰比者殿下倉猝所行非復人臣之事上下相疑何由可久殿下雖欲謙退恐墜先帝之基演曰卿勿多言晞又密以問趙彦深彦深曰我比亦驚此聲論毎欲陳聞則口噤心悸弟既發端吾亦當昧死一披肝胆因勸演演遂言于婁太后趙道徳曰相王不效周公輔成王而欲骨日相奪不畏後世謂之簒邪未幾演復啟太后以人心未定恐奄忽變生須早定名位太后從之八月下令廢齊主殷為濟南王出居别宫以常山王演入纂大統且戒之曰勿令濟南有他也演遂即位于晉陽詔封功臣禮賜耆老延訪直言褒賞死士追贈名徳【齊主演識度沈敏少居臺閭明習吏事即位尢自勤勵大革顯祖之弊嘗問舍人裴澤得失對曰陛下聴明至公而頗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齊主笑曰朕初臨萬幾慮不周悉故致如此但恐後又嫌疎漏耳羣臣進言皆從容受納性至孝太后不豫容色貶悴衣不觧帶食飲藥物皆手親之齊主欲以王晞為侍郎苦辭不受或勸之曰我少年以来閲要人多矣得志少時鮮不顛覆人主私恩何由可保萬一狓猖求退無地非不好作要官但思之爛熟耳】 陳太尉侯瑱攻湘州周遣軍司馬賀若敦【代人】救之江陵之陷也巴湘之地皆入于周周使梁人守之至是陳太尉侯瑱等將兵逼湘州周遣軍司馬賀若敦將歩騎救之又遣獨孤盛將水軍與敦俱進㑹秋水汎溢糧援斷絶敦恐瑱知之乃于營内多為土聚覆之以米召旁村人陽有訪問隨即遣之瑱以為實瑱又増修營壘為久留之計【先是土人多乗輕船載米肉以餉瑱軍敦乃偽装餉船伏甲士于中瑱軍望見逆来争取甲士出而擒之又敦軍數有棄馬投瑱者敦乃别取一馬牽以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再三馬畏不上然後伏兵江岸使人乗畏船馬詐降瑱軍瑱遣兵迎接馬畏船不上伏發盡殺之後實有餽餉及亡降者瑱皆拒擊之】已而瑱襲破獨孤盛于楊葉洲【胡三省注在湘江口】盛収兵登岸築城自保【是冬巴陵降陳獨孤盛將餘衆潜遁侯瑱與賀若敦相持日久明年正月敦拔軍北歸于是巴湘遂入于陳】 冬十一月齊以盧叔虎【柔從叔】為太子庶子 齊主問時務于叔虎叔虎請伐周曰我彊彼弱我富彼貧其勢相懸然未能併吞者此失于不用彊富也宜立重鎮于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髙壘運糧積甲彼閉闗不出則蠶食其地若彼出兵則費損必多我軍士年别一代【一年一更戍也】榖食豐饒彼来求戰我則不應彼若退去我乗其與我相持農業且廢不過三年彼自破矣齊主深善之 十二月陳制春夏不斷死刑 齊置屯田 初齊境糴貴左丞蘇珍芝建議修石鼈【城名在揚州府寳應縣鄧艾所築】等屯自是淮南軍防足食平州刺史嵇建議開督亢陂【注見前】置屯田歲収稻粟四十萬石北境周贍又于河内置懐義等屯【湖三省注齊分河内汲郡為懐州置懐義等屯】以給河南之費自是稍止轉輸之勞 【辛陳天嘉二年周髙祖武帝邕保定巳元年齊世祖武成帝湛太寜元年】春正月周宇文䕶自加都督中外諸軍事 又詔五府總于天官事無巨細皆先斷後聞 齊以王琳為揚州刺史 齊主使王琳出合肥召募更圖進取陳合州刺史裴景徽請為鄉導齊主使琳與盧潜將兵赴之琳沈吟不决景徽恐事泄挺身奔齊齊主以琳為驃騎開府揚州刺史鎮夀陽【已而琳與潜有隙齊徵琳還鄴以潜為揚州刺史】 二月周以韋孝寛為勲州刺史 周人以韋孝寛嘗立勲于玉壁乃置勲州于玉壁以孝寛為刺史孝寛有恩信善用間諜故齊之動静皆先知之【齊境生胡數為抄掠不可誅討孝寛欲築城于險要以制之遣開府姚岳監之岳以兵少不敢前孝寛曰此城距晉州四百餘里築之十日可畢吾一日創手三日敵境始知晉州徵兵三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二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辦矣乃築之齊人果至境上疑有大軍停留不進其夜孝寛使諸村縱火齊人以為軍至収兵自固岳卒城而還】 三月周制十二丁兵 周改八丁兵【境内丁兵分為八番以八節代役】為十二丁兵率歲一月役【分為十二畨毎月一代】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秋七月周更鑄錢 文曰布泉一當五與五銖並行 九月齊主演弑濟南王 濟南王在鄴望氣者言鄴中有天子氣平秦王歸彦恐王復立勸齊主除之齊主乃使歸彦詣鄴徵濟南王至晉陽殺之【初齊主之誅楊燕也許以長廣王湛為太弟既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及齊主徵濟南王湛方守鄴問計于散騎常侍髙元海元海曰有三策請殿下如梁孝王故事從數騎入晉陽見太后主上請去兵權不干朝政此上策也不然表請青齊刺史沈靖自居此中策也更問下策曰發言即恐族誅固逼之元海曰濟南世嫡主上奪之今集文武示以徵濟南之敇斬髙歸彦尊立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湛大悦然未能用 髙元海髙祖從孫】 冬十月甲戍朔日食 十一月齊主演殂弟長廣王湛立【是為武成帝】廢太子百年為樂陵王 齊主演出畋馬驚墜地絶肋婁太后視疾問濟南所在者三齊主不對太后怒曰殺之邪不用吾言死其宜矣遂去不顧齊主乃徵湛立之又與書曰百年無罪可以樂處置之勿效前人遂殂【諡孝昭皇帝文靖陵】遺命至鄴湛猶疑其詐使所親先詣殯所發視使者復命乃喜馳赴晉陽即位立百年為樂陵王 周遣使如陳 周人許歸陳安成王頊使司㑹上士杜杲【字子暉杜陵人】如陳陳主遣使報之并貽以黔中地及魯山郡【注俱見前】 十二月陳立鹽賦酤法 庶子虞荔【字山披寄之兄】中丞孔奐【字休文會稽山隂人】以國用不足奏立之 【壬陳天嘉三年齊河清元年周保午定二年後梁世宗巋天保元年】春閏二月齊以高歸彦為冀州刺史和士開【字彦通清都臨漳人】為黄門侍郎 平秦王歸彦為肅宗所厚恃勢驕盈至是侍中髙元海等言其必為禍亂齊主亦尋其反覆之跡漸忌之以為冀州刺史齊主之為長廣王也和士開以善握槊彈琶琶有寵及即位累遷黄門侍郎高元海及中丞畢義雲黄門郎高乾和皆疾之將言其事士開乃奏元海等交納朋黨欲擅威福乾和由是被疎義雲納賂得為兗州刺史【歸彦至冀州内不自安欲待齊主如晉陽秉虚入鄴事覺齊主遣段韶等討之歸彦閉城拒守已而城破擒送鄴並其子孫皆棄市】 陳改鑄五銖錢 梁末喪亂鐵錢不行民間私用鵝眼至是改鑄五銖錢一當鵝眼之十 後梁主詧殂太子巋立【是為文帝】 後梁主安于儉素不好酒色以封疆褊隘邑居殘毁鬱鬱不得志疽發背而殂【諡曰宣帝廟號中宗】 三月陳安成王頊自周歸于陳 周遣杜杲送頊南歸陳以為中書監陳主謂杲曰家弟今䝉禮遣實周朝之恵然魯山不返亦恐未能及此杲對曰安成長安一布衣耳而陳之介弟也其價豈止一城而已哉本朝敦睦九族恕己及物上遵太祖遺㫖下思繼好之義是以遣之南歸今乃云以尋常之土易骨肉之親非使臣之所敢聞也陳主甚慚曰前言戲之耳待杲有加頊妃栁氏及子叔寳【即後主】猶在穰城陳主復遣毛喜如周請之周人皆歸之 夏四月齊太后婁氏殂 齊主不改服服緋袍登三臺置酒作樂宫女進白袍和士開請止樂齊主怒撾之 齊青州言河水清 齊主遣使祭之改元 周始命貴臣食邑 先是周之羣臣受封爵者皆未給租賦至是詔聽寄食他縣 【癸陳天嘉四年周保定未三年齊河清二年】春正月齊以高元海為兗州刺史 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専委高元海又以元海庸俗輕之兖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元海論時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齊主由是疎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徵義雲還朝和士開復譛元海齊主以馬鞭箠元海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不義也以鄴城抗并州無智也出之兗州 二月周頒大律 周主命司憲大夫拓跋廸【周令諸元從本姓事具前】造大律二十五篇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磬【懸而縊之】絞【綳而殺之】斬梟【懸首示衆】裂【車裂也】凡二十五等【五刑之屬各有五】 三月乙丑朔日食 齊城軹闗【在今懷慶府濟源縣西北述征記太行八陘第一曰軹闗陘】 齊詔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築勲掌城【以通勲掌谷故名】于軹闗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夏四月周主養老于太學 周主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仍賜以延年杖遂幸太學謹入門周主迎 謹答拜有司設席于中楹大師䕶設几謹升席南面憑几而坐大司馬豆盧寜【豆盧代北複姓寜字永安徒河人】正舄周主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周主跪設醬豆袒割謹食畢周主跪受爵以酳有司徹周主北面立而訪道謹起立于席後以對【言曰木受繩則正后從諌則聖明王虚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罸則為善者曰進為惡者曰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周主再拜受言謹答拜禮成而出 六月陳殺其司空侯安都 初安都鎮京口恃功驕横陳主銜之安都弗之覺嘗陪樂遊園禊飲謂陳主曰何如作臨川王時陳主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明日載妻妾入宴安都坐御座賔客居羣臣位陳主惡之舍人蔡景歴希㫖稱安都謀反陳主慮其不受召故以為江州刺史安都過建康陳主與宴又集其將帥會于朝堂于坐悉収之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初高祖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稱功伐高祖曰卿等忠良將也而皆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誾狎于下而驕于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僧明病死江州文育為能曇朗所殺安都至是被誅】 齊主殺其河南王孝瑜【字正徳文襄長子】 齊侍中和士開有寵姦諂百端賞賜不可勝計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䙝無復君臣之禮【士開嘗謂齊主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齊主大悦于是委趙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財用唐邕掌外兵白建掌騎兵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宫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 白建字彦舉太原陽邑人馮子琮信都人胡長粲國珍從曽孫】齊主使士開與胡后握槊河南王孝瑜諌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趙郡王叡【髙祖弟琛之子】及士開共譖孝瑜奢僭山東唯聞有河南王不聞有陛下齊主酖殺之諸侯在宫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文襄第三子】大哭而出 秋九月周及突厥侵齊 初周人欲與突厥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后遣楊荐【字承畧秦郡寜夷人】及王慶【字興慶太原祁人】往結之齊人懼亦遣使求昏于突厥木杆貪齊幣重欲執荐等送齊荐知之責木杆背恩【周太祖以蠕蠕降衆付突厥事具前】木杆慘然良久乃許為周出師然後送女于是周遣楊忠將歩騎出北道與突厥伐齊又遣達奚武出南道期㑹于晉楊忠拔齊二十餘城突厥以十萬騎會之三道俱入時大雪平地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晉陽斛律光將步騎三萬屯平陽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欲走避之趙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諌齊主命六軍進止皆取叡節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總之 【甲陳天嘉五年周保定申四年齊河清三年】春正月齊主及周師戰于晉陽周師敗績 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来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邪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欲逆撃之段韶曰步卒力勢有限今又積雪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齊悉其鋭兵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突厥引兵出塞比至長城馬死且盡逹奚武至平陽聞忠退亦還 二月庚寅朔日食 三月齊頒律令制田賦 初齊顯祖命刋定齊律久而不成決獄者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及齊主即位思革其乃督修者至是而成其刑名有五一曰死轘【即車裂】梟斬絞二曰流投邉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其流内官及老小閹癡并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田【注見前】八十畝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畝【牧牛一頭受田六十畝限四年】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準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臺義租納郡以備水旱 周初令百官執笏【禮記玉藻笏度二尺有六寸其中博三寸其殺六分而去一唐㑹要笏制上圓下方五品以上並用象九品以上任用竹木】 夏六月白虹貫日齊主殺其兄之子樂陵王百年時白虹圍日再重又横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百年嘗作數敕字教書者封奏之齊主怒使召百年百年知不免割帶决留與其妃斛律氏而入齊主遣左右亂捶之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玦哀號不食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秋八月丁亥朔日食 九月周封李昞為唐公【胡三省曰李氏有天下國號曰唐本此】 昞虎之子也以追録佐命元功封後昞卒子淵襲爵【即唐髙祖】 齊人歸宇文䕶之母于周 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闗中也遣人迎䕶于晉陽䕶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宫及䕶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及是周人謀與突厥再伐齊齊主懼許歸䕶母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令人為䕶母作書言䕶幼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騐䕶得書悲不自勝齊人復使其母與書邀䕶重報往返再三乃遣之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時段韶拒突厥軍于塞下齊主將還䕶母遣使乗傳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䕶名為相其實主也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遣之未晚齊主不聽】 冬十月周宇文䕶會突厥侵齊十二月齊人及䕶戰于洛陽大敗之 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撃齊如前約宇文䕶新得其母未欲伐齊又恐負突厥約更生邉患不得已徵内外諸軍凡二十萬人遣尉遲迥將前鋒趣洛陽權景宣【字暉逺天水顯親人】趣懸瓠楊【字顯進正平髙凉人】出軹闗【景宣克齊二州輕敵深入為齊兵所敗遂降】十一月周人攻洛陽不克䕶命諸將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堠而已齊主遣蘭陵王長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子】及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又召并州刺史段韶督精騎繼進齊主亦自晉陽赴之韶至洛陽與諸將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即太谷注見前】與周軍遇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韶為左軍長恭為中軍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韶遥謂曰汝宇文䕶纔得其母遽来為寇豈欲送死邪周人以步兵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却以誘之待其力然後下馬撃之周師大敗死者甚衆在城下者亦觧圍遁去委棄資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字毗賀突太祖第五子】達奚武王雄【字胡布頭太原人】在後拒戰【雄馳馬衝斛律尤陳光退走雄追之按稍不及光者丈餘欲生擒之光唯餘一矢射雄中額雄走至營而卒軍衆益懼齊公憲拊循督勵衆心小安】至夜収軍憲欲待明更戰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矣乃還䕶本無將畧是行又非本心故敗 周滅宕昌置宕州【治宕昌郡唐為交河戍故城在今鞏昌府岷州】 宕州王梁彌定屢寇周邉周討滅之一其地置宕州 【乙陳天嘉六年周保定五酉年齊後主緯天統元年】夏四月陳侍中安成王頊免頊以帝弟之重勢輕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臺【御史臺為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陳主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侍殿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陳主為之免頊侍中朝廷肅然 彗星見齊主以湛傳位于太子緯【是為後主】自稱太上皇帝以祖珽為秘書監 珽有文無行齊主以為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初珽嘗為髙祖功曺因宴失金叵羅于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栗鞭配甲坊又嘗坐賍當絞除名顯祖愛其才復令直中書省齊主為長廣王珽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及即位遂擢拜之珽與和士開共為姦諂私説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宫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珽曰宜説主上云文㐮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宫少主必皆徳君此萬全計也請君徵説主上令粗觧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聞許諾】㑹彗星見太史奏云除舊布新之象珽于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宫且以上應天道齊主從之傳之于緯以太子妃斛律氏為后于是羣公上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侍郎馮子琮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珽拜秘書監大被親寵 秋七月辛巳朔日食 冬十月周殺其中州【周置今河南府新安縣是】刺史賀若敦 周以函谷闗城為通洛防【猶塞也】以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之敦恃才負氣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對臺使出怨言宇文䕶怒徵還逼令自殺【敦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錐刺弼舌出血以誠之 弼字輔伯後為隋将】 【丙陳天康元年周天和戊元年齊天統二年】春正月己卯朔日食【通鑑綱日俱不書朔今依北史武帝紀秿書】 夏四月陳以孔奐為太子詹事 陳主不豫尚書孔奐與安成王頊僕射到仲舉【字徳言冾之子】等入侍醫藥陳主以太子伯宗【字奉業】柔弱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泣固辭陳主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須長君卿等宜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皇太子聖徳日躋安成王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誠不敢奉詔陳主曰古之遺直復見于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陳主蒨殂太子伯宗立【是為廢帝】 陳主疾甚遂殂【諡文皇帝廟號世祖永寜陵】遺詔太子即位【世祖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敕傳更籖于殿中者必投籖于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刺閨以錐薾物曰刺閨宫中小門也就閨中刺取外事故曰刺閨】 五月陳以安成王頊為司徒録尚書事徐陵為吏部尚書 陵以梁末以来選授多濫乃為書示衆曰永定之時聖朝草創白銀難得黄札【薄木板也用以書詔】易營權以官階代于錢絹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㕘軍市中無數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衆咸服之 冬十二月齊始用士人為縣令 魏末以来縣令多用厮役由是士流恥為之齊僕射元文遥以為縣令治民之本遂請革選密擇貴遊子弟發敇用之悉召集神武門令趙郡王叡宣㫖慰諭而遣之齊之士人為縣令自此始 【丁陳主伯宗光大元年周亥天和二年齊天統三年】春正月癸酉朔日食 二月陳安成王頊殺中書舍人劉師知又殺僕射到仲舉 師知與安成王頊到仲舉同受世祖遺詔輔政師知見頊為朝野所屬忌之謀出頊于外東宫舍人殷不佞【字李卿不害之弟】素以名節自任馳詣相府矯敇謂頊曰今四方無事王可遷東府經理州務【掦州刺史治東府頊時居尚書省故不佞令遷】中記室毛喜馳語頊曰此必非太后意須更聞奏領軍將軍吴明徹亦賛之頊乃稱疾召師知與語使喜入言于太后太后曰伯宗幼弱政事並委二郎此非我意陳主亦曰此自師知等所為朕不知也喜以報頊頊因囚師知入見太后以師知付廷尉賜死以仲舉為光禄大夫不佞少有孝行頊雅重之免官而已自是國政盡歸于頊右衛將軍韓子髙【會稽山隂】人與仲舉通謀事未發仲舉廢心不自安子髙亦自危求出或告其謀頊召文武議立皇太子仲舉子髙入皆執之下獄賜死 夏四月陳湘州刺史華皎【晉陵暨陽人】叛附于周 皎與韓子髙俱為世祖所親任子髙死皎内不自安遣使潛引周兵又自歸于梁陳安成王頊遣吴明徹等襲之皎使至長安梁主亦上書言狀宇文䕶遣襄州總管衛公直【字立羅突太祖子】等帥師助皎【周司會崔猷曰前歲東征死傷過半比雖循撫瘡痍未復今陳氏保境息民共敦鄰好豈可利其土地納其叛臣違盟約之信興無名之師乎䕶不從】九月梁遣其柱國王操將兵二萬會之周衛公直總水陸軍與皎俱下與吴明徹戰于沌口西軍以艦載薪因風縱火俄而風轉自焚西軍大敗皎直俱奔江陵【是月陳将程靈洗以舟師襲周沔州刺史裴寛拒戰靈洗擒之明年吴明徹乗勝進攻江陵以水灌之梁王操晝夜拒守撃明徹敗之陳師乃退 裴寛字長寛聞喜人cq=268】 秋八月齊以東平王儼【字仁威齊主之弟】為司徒 儼有寵于上皇及胡后為司徒領御史中丞【魏故事中丞出與太子分路王公皆遥駐車去牛頓□于地以待其過少遲則前驅以赤棒棒之白遷鄴後此儀廢絶上皇欲尊寵儼一遵舊制】儼性剛决嘗言于上皇曰尊兄懦何能帥左右上皇每稱其才有廢立意胡后亦勸之既而中止【儼尋徙封為琅邪王】 冬十一月戊戍朔日食 齊流祖珽于光州【魏置隋改莱州今為府屬山東】 珽與黄門侍郎劉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疏僕射趙彦深元文遥及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彦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上皇大怒執珽詰之珽因陳士開等朋黨㺯權賣官鬻獄事上皇曰爾乃謗我鞭配甲坊尋徙光州桎梏置地牢中夜以蕪菁子【詩經疏陸璣曰葑蕪菁幽州人或謂之芥】為燭眼為所熏由是失明 【戊陳光大二年周天和子三年齊天統四年】秋七月周隨公楊忠卒 忠子堅【即隋文帝】為小宫伯【後周置宫伯之貳】宇文䕶欲引以為腹心忠曰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堅乃辭之至是忠卒堅襲爵【楊堅始見此】 冬十一月壬辰朔日食 陳安成王頊廢其主伯宗為臨海王而殺始興王伯茂【字鬱之世祖第二子】 始興王伯茂以安成王頊専政不平肆惡言頊遂以太后令誣陳主云與劉師知華皎等通謀廢為臨海王以安成王入簒又下令黜伯茂為温麻【晉縣隋改曰連江今屬福州府】侯置諸别館使盜殺之 齊主湛殂 先是齊上皇有疾僕射徐之才善醫療之既愈和士開欲得次遷乃出之才為兗州刺史而代之及是上皇疾復作驛追之才未至疾亟以後事屬和士開握其手曰勿負我遂殂士開秘喪三日不發黄門侍郎馮子琮謂曰升遐之事行路皆傳久而不舉恐有後變士開乃發喪【諡上皇曰武成皇帝廟號世祖永平陵世祖驕奢滛佚役繁賦重吏民苦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六 南北朝 【已陳高宗宣帝頊太建元年丑周天和四年齊天統五年】春正月陳主頊立【是為宣帝】陳安城王頊既以太后令入纂大統【事具前】至是遂即帝位【復太皇太后為皇太后皇太后為文皇后立妃栁氏為皇后世子叔寳為太子】 二月齊殺其太尉趙郡王叡 初和士開為世祖所親狎出入卧内遂得幸於胡后及世祖殂齊主深委任之與婁定遠【昭之子】等俱用事時號八貴【和士開婁定遠趙彦深元文遥唐邕綦連猛髙阿那肱胡長粲八人 綦連氏出西方諸部猛□武兒代人髙阿那肱善無人胡長粲國珍曾孫】太尉趙郡王叡與定遠等皆言于齊主請出士開太后不可叡復令元文遥入奏齊王及太后召問士開對曰陛下諒闇伊始大臣皆有覬覦今若出臣正是自翦羽翼宜謂叡等云文遥與臣俱受先帝任用可並用為州待過山陵然後遣之齊主及太后乃以士開為兖州刺史畢太后欲留士開過百日【俟卒哭也】叡不許遂更見太后苦言之【先是太后觴朝貴于前殿叡靣數士開受納賄賂穢亂宫掖之罪太后曰且飲酒勿多言叡辭色愈厲投冠于地拂衣而起及是與太后言太后令酌酒賜叡叡正色曰論國家大事非為巵酒言訖遽出】士開載美女珠簾詣婁定遠定遠喜士開因謂曰今當遠出願得一辭覲二宫定遠許之士開由是得見太后及齊主進説曰先帝一旦登遐臣媿不能自死觀朝貴意勢欲以陛下為乾明【廢帝殷年號】臣出之後必有大變臣何靣目見先帝于地下因慟哭齊主太后皆泣問計士開曰臣已得入復何所慮正須數行詔書耳于是詔出定遠為青州刺史責趙郡王叡以不臣之罪旦日叡將復入諌妻子咸止之叡曰社稷事重吾寧死事先皇不忍見朝廷顛沛至殿門又有人謂曰入恐有變叡曰吾上不負天死亦無恨入見太后論執彌固出至永巷遇丘執送華林園拉殺之叡清正自守朝野寃惜之復以士開為僕射定遠歸士開所遺加以餘珍賂之 夏四月齊以髙阿那肱為尚書令韓長鸞【名鳯昌黎人】爲領軍陸令萱【穆提婆之母】爲女侍中穆提婆【漢陽人】爲開府儀同三司祖珽爲秘書監 齊主年少多嬖寵武衛將軍髙阿那肱都督韓長鸞素被親狎【阿那肱以謟倿為世祖所厚多令在東宫侍齋主由是有寵長鸞亦嘗侍衛東宫齊主數唤共戲最親愛之】阿那肱累遷并省尚書令【晋陽之尚書令也晋陽為并州故云并省】長鸞累遷侍中領軍總知内省機密宫婢陸令萱以保養恩為女侍中引其子提婆入侍齊主朝夕戲狎累遷開府儀同三司【令萱前坐其夫駱超謀叛配掖庭子提婆亦没為奴齊主之在襁褓令萱養之謂之乾阿嬭令萱巧黠善取媚有寵于胡太后和士開髙阿那肱皆為之養子斛律后之從婢穆舍利有寵于齊主令萱乃為之養母因令提婆冒姓穆氏】然和士開用事最乆諸幸臣皆依附之齊主思祖珽士開亦以珽有膽略欲引為謀主乃棄舊怨與令萱言于齊主曰三帝之子皆不得立今至尊獨在帝位者祖孝徴之力也其人心行雖薄竒略出人緩急可使且目已肓必無反心齊主乃召以為秘書監 秋八月陳廣州刺史歐陽紇反 歐陽紇在廣州十餘年【永定元年紇與父願定廣州天嘉四年頠卒紇代為刺史至是凡十三年】威惠著于百越自華皎叛陳主疑之徴為左衛將軍紇懼遂舉兵攻衡州陳主遣徐儉【陵之子】持節諭㫖儉語紇曰吕嘉之事誠當已遠將軍獨不見周廸陳寳應乎紇黙然不應儉還陳主乃遣車騎將軍章昭達【字伯通呉興武康人】討之 冬十二月周陳復通好 【庚陳太建二年齊武平寅元年周天和五年】春二月陳人討歐陽紇斬之封陽春太守馮僕母洗氏爲石龍【注見前】太夫人 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至南海誘與同反僕遣使告其母洗夫人夫人曰我忠貞兩世今不能惜汝而負國也遂發兵拒境帥諸酋長迎章昭達昭達至始興紇懼出頓洭口【水經注洭水逕含洭縣西右會溱水謂之洭口 洭水即湟水溱水即始興大江含洭故縣在今韶州府英徳縣】昭達破其水栅擒紇送建康斬之馮僕以其母功封信都侯遷石龍太守遣使者持節册命洗氏爲石龍太夫人賜以繡幰安車鼔吹麾節鹵簿如刺史之儀 陳遣兵攻梁周人救之陳師還 章昭達攻梁梁主與周總管陸騰【字顯聖代人】拒之周人於峽口南岸築城横引大索編葦為橋以度軍糧昭達為長㦸施于樓船上仰割之索斷糧絶遂攻其城下之梁主告急于周周使將軍李遷哲【字孝彦安康人】將兵救之昭達兵不利引還 冬十月辛巳朔日食 齊以蕭莊爲梁王 齊復以梁永嘉王莊為梁王許以興復竟不果及齊亡莊憤悒卒於鄴 【辛陳太建三年齊武平卯二年周天和六年】春正月齊斛律光及周韋孝寛戰于汾北【汾水之北】周師敗績 先是周勲州刺史韋孝寛請築城於汾北【時周齊爭宜陽乆而不决孝寛謂其下曰宜陽一城之地不足損益兩國爭之勞師彌年彼若棄之來圖汾北我必失地宜速於華谷長秋築城以杜其意乃畫地形且圖其狀華谷在山西絳州稷山縣西北今為鎮長秋即漢長修故縣音訛爲秋今曰泉掌鎮在綘州西北】宇文䕶不從已而齊斛律光出晋州道於汾北築華谷龍門二城【今華谷鎮南有故城光所築也龍門城在稷山縣北俗呼曰古城】遂進圍定陽【魏郡隋改文成金為吉州今州山西】築南汾城【在今吉州南】以逼之至是光與孝寛戰于汾北孝寛敗光築十三城于西境馬上以鞭指畫而成拓地五百里【已而周人取齊宜陽等九城光師歩騎赴之與周師戰于宜陽城下取建安等四戍而還】 夏四月戊寅朔日食 六月齊叚韶圍周定陽克之獲汾州刺史楊敷【字文衍愔族子】齊叚韶圍定陽周汾州刺史楊敷固守不下韶急攻之曰此城三靣重澗皆無走路惟慮東南一道耳乃令壯士千餘人伏于東南澗口城中糧盡敷走伏兵撃擒之遂取汾州【敷至鄴不屈未幾卒其子素以父守節未贈諡申理再三周主大怒命左右斬之素大言曰臣事無道天子死其分也周主壯其言贈敷大將軍諡曰忠壯素少多才藝及是漸見禮遇命為詔書下筆立成詞義兼美周主曰勉之勿憂不富貴素曰但恐富貴來逼臣臣無心圖富貴也 楊敷子素字處道】 秋七月齊琅邪王儼殺和士開九月齊主殺儼 和士開威權日甚【朝士無恥者或為之假子士開患傷寒醫云應服黄龍湯士開有難色適一士人往參請先嘗之一飲而盡 黄龍湯年乆糞汁也治大熱病】與穆提婆俱專權奢縱琅邪王儼意甚不平二人忌之出儼居北宫時儼猶帶中丞士開等又欲出之于外治書侍御史王子宜說儼曰殿下被疏正由士開間搆何可出北宫也儼謂侍中馮子琮曰士開罪重殺之何如子琮心欲廢齊主而立儼因勸成之儼令子宜彈士開罪請禁推【收禁而推鞫之也】子琮雜他文書奏之齊主可之儼誑領軍庫狄伏連使收士開送臺儼斬之儼黨因逼儼帥軍士三千人屯千秋門齊主使劉桃枝召儼儼欲誘陸令萱而殺之因對曰尊兄若赦臣請令姊姊來迎姊姊謂令萱也【齊諸王皆呼嫡母為家家乳母為姊姊婦為妹妹】令萱聞之戰栗齊主乃急召斛律光光聞儼殺士開撫掌大笑曰龍子所爲固自不似凡人入見齊主齊主帥宿衛者受甲將出戰光曰小兒輩弄兵與交手即亂鄙諺云奴見大家【臣妾呼天子曰大家】心死至尊自宜至千秋門琅邪必不敢動齊主從之光歩道使人走出曰大家來儼徒駭散光就儼執其手疆引以前請于齊主曰琅邪王年少腸肥腦滿輕為舉措稍長自不然願寛其罪齊主㧞刀鐶築其辮頭良乆乃釋之【收庫狄伏連王子宜等支解之太后責儼儼曰馮子琮教兒太后遂殺子琮】已而陸令萱說齊主曰人稱琅邪聰明雄勇當今無敵觀其相表殆非人臣自專殺以來常懐恐懼宜早爲之計齊主未决以問侍中祖珽珽稱周公誅管叔季友酖慶父齊主乃擕儼之晋陽使劉桃枝拉殺之【時儼年十四遺腹四男皆幽死既而贈儼楚恭哀帝以慰太后心】 冬十月齊主幽其太后胡氏於北宫 齊胡太后出入不節與沙門統曇獻通齊主聞而未之信後朝太后見二尼悦而召之乃男子也于是曇獻事亦發皆伏誅遂幽太后於北宫太后或爲齊主設食齊主亦不敢嘗 【壬陳太建四年齊武平辰三年周建徳元年】春二月齊以祖珽爲左僕射胡太后既幽北宫珽引魏保太后故事【魏太武帝始光初尊保毋憲氏爲保太后】欲立陸令萱爲太后且謂人曰陸雖婦人然實雄傑女媧以來未之有也令萱亦謂珽爲國師由此得左僕射 三月癸卯朔日食 周主討其太師宇文䕶殺之 初周太祖爲魏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晋公䕶處分䕶第兵衛盛于宫闕諸子僚屬皆貪殘恣横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無所闗預人不測其淺深衛公直有怨于䕶勸周主誅之周乃密與直及右宫伯【後周有左右宫伯】中大夫宇文神舉【太祖族子】内史【周官後周如制】下大夫王軌【太原祁人】右侍【後周倣周官侍御置】上士宇文孝伯【字胡三深之子】謀之周主毎于禁中見䕶常行家人禮至是引䕶入謁太后謂曰太后好飲屡諫不納因出懐中酒誥授之曰願兄以此入諫䕶入讀未畢周主以玉珽【禮記天子搢珽鄭康成曰珽亦笏也】自後擊之䕶踣于地直出斬之召宫伯長孫覽【宇休因紹逺之子】等收䕶子弟親黨殺之【初宇文孝伯與周主同日生太祖愛而養之㓜與周主同學及即位欲引至左右託言欲與講習故䕶弗之疑孝伯為人沈正忠諒朝政得失外間細事無不以聞至是以為車騎大將軍䕶之未敗也問稍伯大夫季才曰比日天道何如對曰頃上自有變公宜歸政請老䕶遂疎之及䕶誅周主閲其書記得季才書兩紙盛言緯候災祥宜返政歸權周主命賜粟帛遷大中大夫 稍伯後周官葢周官稍人之職庾季才字叔奕新野人仕梁江陵䧟入長安】 周主親政以其弟齊公憲爲大冢宰衛公直為大司徒周主始親政頗事威刑雖骨肉無所寛借齊公憲雖遷冢宰實奪之權【又謂憲侍讀斐文舉曰昔魏末不綱太祖輔政及周室受命晋公復執大權積習生常愚者謂法應如是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死于所事宜輔以正道勸以義方輯睦我君臣協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舉咸以白憲憲指心撫几曰吾之夙心公寕不知但當盡忠竭節耳知復何言 斐文舉字道裕聞喜人】衛公直性浮詭貪狠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請爲大司馬欲據兵權周主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長㓜有序豈可返居下列由是用爲大司徒 夏六月齊主殺其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以祖珽知騎兵外兵事 祖珽勢傾朝野斛律惡之謂諸將曰邉境消息兵馬處分盲人全不與吾輩語恐誤國事珽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穆提婆求娶光庻女不許齊主賜提婆晋陽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以來常種禾飼馬以擬㓂敵今賜提婆無乃闕軍務乎由是祖穆皆怨之斛律后無寵珽因而間之光弟羡爲幽州刺史亦善治兵突厥畏之謂之南可汗【光雖貴極人臣性節儉不好聲色杜絶饋餉不貪權勢行兵效其父金之法嘗為士卒先士卒有罪惟大杖撾背未嘗妄殺衆皆爭爲之死結髪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隣敵所惮】周韋孝寛密爲謡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曰髙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舉令諜傳之於鄴珽因續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使其妻兄鄭道葢奏之珽與陸令萱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珽饒舌老母似謂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光之字】聲震闗西豐樂【羡之字】威行突厥女爲皇后男尚公主謡言甚可畏也【齊主以問韓長鸞長鸞以爲不可事遂寢】㑹丞相府佐封士讓密啓云光前西討還逼帝城將行不軌【先是光自宜陽還未至鄴齊主敕使散兵光以軍士未得慰勞表請遣使宣㫖遂至紫陌駐 營齊主惡之故土讓以此為言】家藏弩甲僮奴千數若不早圖恐事不可測齊主召珽告之珽請遣使賜以駿馬光必入謝因而執之齊主如其言光入至凉風堂劉桃枝自後撲之不仆顧曰桃枝常爲如此事我不負國家桃枝與三力士拉殺之血流于地剗之迹終不滅于是下詔稱其欲反并殺其二子【珽使二千石郎邢祖信簿録光家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賜稍二珽問更得何物祖信曰得棗杖二十束擬奴與人鬪者不問曲直即杖之一百珽大慙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賢宰相尚死我何惜餘生】遣中領軍賀㧞伏恩乗驛捕羡至幽州門者曰使人甲馬有汗宜閉城門羡曰敇使豈可拒也出見之伏恩執而殺之及其五子珽自是專主機衡總知騎兵外兵事齊主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毎同御榻論决政事【周主聞光死為赦其境内八月齊廢斛律后爲庶人】 秋九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月齊主立昭儀穆氏【即穆舍利】爲右后 先是齊斛律后廢齊主立昭儀胡氏爲后【后胡太后兄女也太后自愧失徳求悦于齊主先飾后置宫中令齊主見之齊主果悦納爲昭儀及斛律后廢陸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卑辭厚禮以求令萱結為姊妹令萱不得已乃與祖珽白齊主后遂得立】未幾胡后寵衰【令萱使人行厭蠱之術胡后遂精神恍惚言笑無恒齊主惡之令萱一日忽以后服被穆昭儀坐之帳中謂齊主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齊主乃立穆氏爲右皇后以胡氏爲左皇后【已而令萱譛胡氏于太后太后大怒呼胡氏立剃其髪送還家尋以穆氏爲皇后】 突厥木杆可汗死弟佗鉢可汗立又分立東西二可汗木杆捨其子大邏便而立其弟是為佗鉢可汗分立爾伏可汗統東靣歩離可汗統西靣周人與之和親嵗給繪絮錦綵十萬齊亦厚賂之佗鉢益驕謂其下曰但使我在南兩兒常孝何憂于貧【阿史那后無寵于周主神武公竇毅尚襄陽公主生女尚㓜密言于周主曰今齊陳鼎峙突厥方彊願舅抑情慰撫以生民為念周主深納之 竇毅宇天武熾兄子女即唐髙祖之后】 【癸陳太建五年齊武平已四年周建徳二年】春正月齊以髙阿那肱録尚書事阿那肱與穆提婆韓長鸞共處衡軸號曰三貴蠧國害民日月滋甚長鸞尤疾士人朝夕惟事潛訴常帯刀走馬瞋目張拳有噉人之勢朝士咨事莫敢仰視 齊置文林館 齊主頗好文學祖珽奏置文林館以侍郎李徳林【字公輔博陵安平人】顔之推【字介琅邪臨沂人】同判館事共撰修文殿御覽 夏四月陳將軍呉明徹將兵撃齊取江北數郡 陳主謀伐齊公卿各有異同唯鎮前將軍呉明徹決策請行陳主謂公卿曰朕意已決可舉元帥衆議以中權將軍【梁置四中將軍班四征上】淳于量【字思明濟北人】位重共署推之僕射徐陵獨曰呉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俗將畧人才當今亦無過者尚書裴忌曰臣同徐僕射陵應聲曰裴忌亦良副也遂以明徹都督征討忌監軍事統衆伐齊明徹出秦郡【注見前】都督黄灋【字仲昭巴山新建人巨俱反】出厯陽齊遣軍救厯陽灋擊破之又遣開府儀同三司尉破胡救秦州【趙彦深私問計于秘書監源文宗文宗曰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諸将數千以下適足為呉人之餌破胡人品王之所知敗績之事匪朝伊夕莫若専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萬人風俗相通能得死力兼命舊将将之屯于淮北足以固守且琳之于頊必不肯北靣事之明矣若不推赤心于琳更遣餘人掣肘復成速禍彌不可為彦深歎曰此策誠足制勝争之十日已不見從持事至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 源文宗名彪以字行于恭之子趙彦深封宜陽王故文宗稱為王】齊師選長大有膂力者為前隊號蒼頭犀角大力其鋒甚鋭又有西域胡善射無虚發陳軍尤憚之將戰呉明徹謂巴山太守蕭摩訶曰若殪此胡則彼軍奪氣矣摩訶曰當爲公取之明徹乃召降人有識胡者使指示之自酌酒以飲摩訶摩訶飲畢馳馬衝齊軍胡挺身出陳彀弓未發摩訶擲銑鋧【小鑿也銑蘇典反鋧池典反】中其額應手而仆大力十餘人出戰摩訶又斬之于是齊軍大敗破胡之出師也王琳謂曰呉兵甚鋭宜以長策制之慎勿輕鬬破胡不從而敗齊乃使琳赴夀陽召募以拒陳于是瓦梁【北齊郡今日瓦梁壘在江寧府六合縣西】廬江厯陽合肥【注俱見前】皆降於陳灋禁侵掠撫戍卒與之盟而縱之高唐【梁郡隋改縣曰宿松今屬安慶府】齊昌【注見前】歩胡墅【俱在今六合縣】等城亦降于陳【已而陳又克齊灄口及巴青州山陽廣陵等城 灄口在今漢陽府黄彼縣古灄水入江之口巴州北齊以西陽郡置故城在今黄州府黄岡縣餘注俱見前】 五月齊以祖珽爲北徐州【魏置齊移治琅邪今山東沂州府是】刺史珽既執政頗欲黜諸閹竪及羣小輩陸令萱穆提婆議頗同異珽乃諷中丞麗伯律【麗姓伯律名】令劾主書【魏置中書屬】王子冲納賂事連提婆欲因此并坐及令萱令萱聞而懐怒釋子冲不問珽由是日益疎諸宦者更共譖之齊主以問令萱令萱下牀拜曰老婢應死孝徴大是奸臣人實難知齊主令韓長鸞檢案得其詐出敕受賜【僞出恩敕以為受賜】等十餘事齊主以嘗與重誓故不殺出刺北徐州【珽至州會有陳師州人多叛應之穆提婆欲令城䧟不遣援兵珽且戰且守叛者散退尋死于州】 齊主殺其蘭陵王長恭 齊蘭陵王長恭貎美而勇以邙山之㨗【齊敗周師于洛陽長恭為軍事具前】威名大盛武士歌之爲蘭陵王入陳曲【杜佑曰作此舞以效其指麾撃刺之容】齊主忌之其所親尉相願【代人標之子】謂曰朝廷忌王宜屬疾在家勿預時事長恭然之而未能退及江淮用兵恐復爲將有疾不療齊主酖殺之 秋八月周太子贇【即宣帝】納妃楊氏【劉友益曰此著隋簒之始】 妃隋公堅之女也【大子好眤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言于周主曰皇太子春秋尚少志業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䕶聖質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周主歛容曰正人豈復過卿乃以尉遲運為右宫正周主嘗問萬年丞樂運曰太子何如人對曰中人周主顧為齊公憲曰百官佞我唯運所言乃忠直耳因問運中人之狀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覇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周主曰我知之矣乃妙選宫官以輔之太子不悦尉遲運迴弟綱之子樂運字承業南陽淯陽人】 陳師攻齊壽陽克之殺其刺史王琳遂取齊昌徐州【北魏東徐州也治下邳亦曰南徐州下邳注見前】等城 呉明徹攻夀陽堰肥水以灌城城中多病腫泄死者什六七齊皮景和【琅邪下邳人】等救夀陽衆數十萬去夀陽三十里頓軍不進陳諸將以堅城未㧞大援在近皆懼明徹曰兵貴神速而彼結營不進自挫其鋒其不敢戰明矣乃疾攻一鼓㧞之擒王琳等送建康琳素得將士心齊人亦重其忠義及被擒麾下在明徹軍見者皆欷歔不能仰視争為請命及致給資明徹恐其為變遣使追斬之哭者聲如雷【有一叟以酒脯來祭哭盡哀收其血而去聞者莫不流涕】齊主聞壽陽䧟頗以爲憂穆提婆等曰假使國家盡失黄河以南猶可作一龜兹國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行樂何用愁爲左右嬖臣因贊和之齊主即大喜酣飲鼓舞以皮景和全軍而還賞之陳以明徹爲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陳主置酒舉杯屬徐陵曰賞卿知人陵遜席曰定䇿聖衷非臣力也遂克齊昌【前已請降今復取之】淮陰朐山【注見前】濟陰【東魏僑郡故城在今泗州盱眙縣】濟南徐州【胡三省注齊當作齊書齊南徐以别于京口之南徐】等城陳懸王琳首于建康市故吏朱瑒致書徐陵請許其陳主許之【楊瘞琳于八公山側義故會葬者數千人尋有壽陽人芧智勝等密送其柩于鄴齊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武給輼輬車以之 義故胡三省注故舊以義結者】 【甲陳太建六年齊武平午五年周建徳三年】春正月周詔齊公憲等皆進爵為王 二月壬午朔日食 三月周太后叱奴氏殂 周叱奴太后殂周主居倚廬朝夕進一溢米羣臣表請累旬乃止及周主跣行至陵所詔曰三年之䘮達於天子但軍國務重須自聼朝衰麻之節苫廬之禮率遵前典以申罔極百僚宜依遺令既而除公卿固請依權制周主不許卒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内亦令依禮【先是衛王直□齊王憲言其喪次飲酒食肉無異平日周主曰吾與齊王異生俱非正嫡特以□故同袒括髪汝親太后之子時承慈愛但當自勉何論他人及既周主如雲陽直以怨憤遂與其黨作亂尉遲運撃敗之伏誅】 夏五月周廢佛道教毁滛祠 初周主定三教先後以儒為先道為次釋為後至是遂禁佛道二教經像悉毁沙門道士並還俗諸滛祠非祀典所載者悉除之【尋立通道觀以壹聖賢之教】 冬十二月陳以孔奐爲吏部尚書 時新復淮泗攻戰降附功賞紛紜奐識見精敏不受請託事無凝滯人皆悦服 齊殺其南陽王綽【字世通世祖之子】 綽刺定州喜爲殘虐【嘗見婦人抱兒取以飼狗復以兒血塗婦人縱狗食之】齊主鎖詣行在至而宥之【齊主問綽在州何事最樂對曰聚蠍于器置狙其中觀之極樂齊主即命索蠍置浴斛使人裸卧斛中號呌宛轉齊主與綽臨觀喜噱不己因讓之曰如此樂事何不早馳驛奏聞由是有寵】拜大將軍韓長鸞疾之使人誣告其反殺之 【乙陳大建七年齊武平未六年周建徳四年】春二月丙戌朔日食 三月周使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伊婁魏十姓之一謙字彦恭鮮卑人】如齊齊人留之 齊主承世祖奢泰之餘後宫皆寳衣玉食競爲新巧【先為胡后造珠裙袴所費不可勝計為大所焚尋復為穆后營之既而穆后寵衰其侍婢馮小憐大幸拜為淑妃坐則同席出則並馬誓同生死】盛修宫苑窮極壯麗所好不常數毁又復毎有災異宼盗不自貶損唯多設齋以為修徳【好自彈琵琶為無愁之曲民間謂之無愁天子于華林園立貧兒村自衣藍縷之服行乞其間以爲樂】陸令萱穆提婆髙阿那肱韓長鸞等宰制朝政宦官鄧長顒陳徳信等並参預機權官由財進獄以賄成【舊蒼頭劉桃枝等皆開府封王其餘歌舞人見鬼人等濫得富貴者殆將萬數庻姓封王者以百數開府千餘人儀同無數乃至狗馬及鷹亦有儀同郡君之號皆食其禄 見鬼人巫覡輩也】一戲之賞動踰巨萬既而府藏空竭乃賜郡縣使賣官取直由是爲守令者率皆商賈競為貪縱民不聊生周主謀伐之韋孝寛上疏陳三策【其一曰齊自長淮之南悉為陳氏所取内離外叛計盡力窮大軍若出軹闗方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并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鵶又募山南驍鋭沿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絶其并晋之路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旂奔潰所向摧殄其二曰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恃我出竒兵破其疆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逺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衆我無宿春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白離叛且齊氏滛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忌害忠直□境嗷然覆亡可待乗間電掃事等摧枯其三曰若欲更存遵飬且復相時則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民和衆通商惠工畜鋭養威觀釁而動斯乃長策逺馭坐自兼并也 三鵶即魯陽闗在今河南南陽府南召縣東北與汝州魯山縣界萬春周齊分界處唐于此置縣故城在今山西絳州河津縣】書奏周主引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于内殿從容謂曰朕欲用兵何者為先對曰齊氏沉溺倡優耽昏麴蘖其折衝之將斛律明月已于讒口上下離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乃使謙聘於齊以觀釁其参軍髙遵以情告齊人齊人留謙等不遣 夏四月陳焚文錦於雲龍門 陳監豫州陳桃根得青牛以獻陳主還之又表上織成羅文錦被詔于雲龍門外焚之 秋七月周主伐齊克河陰【本漢平陰縣三國魏更名隋省故城在今河南府孟津縣】攻金墉不克而還 周主下詔伐齊帥衆六萬直指河陰八月入齊境禁伐樹踐稼犯者皆斬攻河陽大城抜之齊王憲進圍洛口【舊洛水入河之口在河南府鞏縣南有城】㧞二城焚浮橋齊都督傅伏【大安人】自永橋【城名在懷慶府武陟縣西】夜入中潬城【在懷慶府孟縣胡三省曰河陽有三城南城北城中潬城是也】周人圍之不下洛州刺史獨孤永業【字世基中山人】守金墉周主攻之不克【永業通夜辦馬槽二千周人聞之以為大軍且至憚之】九月周主有疾夜引兵還傅伏謂行臺乞伏貴和曰周師疲願得精騎二千追撃之可破也貴和不許齊王憲等䧏㧞三十餘城皆棄不守 冬十二月辛亥朔日食 【丙陳太建八年齊隆化申元年周建徳五年】春二月周遣其太子贇伐吐谷渾 周主命太子廵撫西土因伐吐谷渾大將軍王官正宇文孝伯從行至伏俟城【注見前】而還太子在軍多失徳官尹鄭譯【字正儀儼兄子】王端等皆有寵軍還等言之周主怒杖太子除譯等名已而太子復召譯戲狎如初 夏六月戊申朔日食 陳太子詹事江總免 初陳太子叔寳欲以江總爲詹事孔奐曰江有潘陸之華而無園綺之實不可太子深以為恨自言于陳主将許之奐奏曰江總文華之士太子文華不少豈藉于總願選敦重之才以居輔導之職陳主曰然則誰可者奐曰王廓世有懿徳識性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時在側曰廓父名泰【字仲通僧虔之孫】不宜為太子詹事奐日范曄即范泰之子亦為太子詹事太子固争陳主從之總遂與太子為長夜之飲飬良娣陳氏為女太子亟微行遊總家陳主怒免總官 冬周主復伐齊齊主大敗走晉陽遂奔鄴晉陽人立安王延宗【文襄第五子】以守周主㧞而執之 周主謂羣臣日前入齊境見其行師殆同兒戲况其朝廷昏亂政由羣小百姓嗷然朝不謀夕天與不取恐貽後悔晉州髙歡所起之地鎮攝要重今徃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撃之必克然後乗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矣于是自将伐齊至晋州遣内史王誼【字宜君洛陽人】監諸軍攻平陽城降之齊兵大潰遂克晋州齊主方與馮淑妃獵于天池【在今忻州靜樂縣西南唐于此置縣宋省】告急者三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爲樂邊鄙小事何急奏聞至暮使至則平陽已䧟矣齊主將還妃請更殺一圍從之十一月自帥大軍至平陽聲勢甚盛周主欲避其鋒以梁士彦【字相如安定烏氏人】爲晋州刺史而還齊師遂圍平陽晝夜攻之不克【齊人作地道攻平陽城䧟十餘歩将士乗勢欲入齊主敕且止召馮淑妃觀之淑妃粧㸃不時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周主還長安明日下詔復伐齊十二月至平陽置陳二十餘里齊兵陳于城南塹北自旦至申相持不决齊髙阿那肱曰吾兵雖多堪戰者少不如勿戰却守髙梁橋【在平陽府東北髙梁城下】齊主意未决諸内叅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遠來我何爲守塹示弱齊主曰此言是也于是填塹南引周主大喜勒諸軍撃之兵纔合齊主與馮淑妃並騎觀戰東偏少却淑妃怖曰軍敗矣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齊主遂以淑妃北走齊師大潰安徳王延宗獨全軍而還【齊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鏡自玩後聲亂唱賊至于是復走先是齊主以淑妃為有功将立為左皇后遣内叅詣晋陽取禕翟等至是遇于中塗齊主為按轡命淑妃著之然後去 洪洞北齊鎮隋為縣今屬平陽府】周主入平陽遂帥諸将追齊師齊主欲自晋陽向北朔州【注見前】以安徳王延宗爲并州刺史謂曰并州兄自取之兒今去矣延宗曰陛下爲社稷勿動臣為陛下出死力戰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計已成王不得轍沮齊主乃夜斬五龍門而出欲奔突厥從官多散乃回向鄴【穆提婆西奔周軍陸令萱自殺周主以提婆為柱國詔諭齊臣曰若逹天命官爵有加自是降者相繼】并州將帥請於延宗曰王不爲天子諸人實不能爲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遂即位衆聞之不召而至者前後相屬【延宗發府藏及後宫以賜将士見士卒皆親執手稱名流涕嗚咽衆爭為死童兒女子亦乗屋攘袂投甎石以禦敵】周主至晋陽延宗身自拒戰勁㨗若飛所向無前周主攻其東門延宗撃之死者二千餘人周主左右畧盡齊人奮撃幾中之僅得免時已四更齊人既㨗飲酒醉卧延宗不復能整周主乃駐馬鳴角收兵俄頃復振明旦還攻東門克之延宗力屈被擒周主下馬執其手曰両國非有怨惡直爲百姓來耳終不相害勿怖也使復衣㡌而禮之于是大赦削齊亂制收禮文武【齊主入鄴廣寧王孝珩請使任城王湝将幽州兵趣并州獨孤永業将洛州兵趣長安自将京畿兵鼓行逆戰斛律孝卿請齊主親勞將士為之撰辭且曰宜忼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齊主既出不得記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将士皆怒無復戰心行臺僕射髙勱将兵衛太后太子還鄴謂齊主曰今之叛者多是貴人至于卒伍猶未離心且王師頻北賊徒輕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齊主不能用廣寕王孝珩文襄第二子任城王湝髙祖第十子高勱字敬徳清河王岳子斛律孝卿太安人羌舉之子】 【丁陳太建九年齊㓜主恒承光元年周建徳六年酉是嵗齊亡陳周二大國後梁一小國凡三國】春齊主緯傳位於太子恒周師圍鄴緯出走周主入鄴齊高阿那肱引周師追緯及恒獲之遂滅齊【北齊自顯祖至後主亡凡五主共二十八年】 齊望氣者言當有革易齊王引高元海等議禪位太子于是太子恒即位生八年矣齊主緯自爲太上皇帝廣寧王孝珩求拒周師高韓恐其爲變出孝珩爲滄州刺史領軍尉相願㧞佩刀斫柱歎曰大事去矣知復何言周師至鄴圍之齊人出戰大敗緯從百騎東走周師入鄴齊王公以下皆䧏留守大將軍慕容三藏【紹宗之子】猶拒戰周主引見禮之周主先以馬腦酒鍾遺齊將鮮于世榮【漁陽人】世榮碎之至是在三臺前鳴鼓不輟周人執之世榮不屈乃殺之周主使將軍尉遲勤【代人綱之子】追齊主【齊國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經聞周主入鄴遽令掃門語家人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将見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聼拜親執其手引與同坐賞賜甚厚給安車駟馬以自隨又遣侍臣就中書侍郎李徳林宅慰諭之引入宫訪以齊事 熊安生字植之長樂阜城人】緯留胡太后于濟州使髙阿那肱守闗【即碻磝闗注見前】自與穆后馮妃㓜主恒韓長鸞等數十人奔青州欲入陳而髙阿那肱密召周師約生致齊主屢啟云周師尚遠已令燒斷橋路緯由是淹留自寛周師至闗阿那肱即降之周師奄至青州緯囊金繋鞍後與后妃㓜主等十餘騎南走尉遲勤追及盡擒之并胡太后送鄴周主詔故斛律光等宜追加贈諡并為改子孫隨蔭叙録田宅沒官者還之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此髙緯至鄴周主降階以賔禮見之【周主至長安置緯于前列其王公等于後備大駕布六軍奏凱樂獻俘於太廟觀者皆稱萬嵗封緯為温公周主與齊君臣飲酒令緯起舞高延宗悲不自持屢欲仰藥其侍婢禁止之既而周人誣緯和穆提婆謀反并其宗族皆賜死衆人多自辯理延宗獨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 二月齊廣寧王孝珩任城王湝起兵信都周齊王憲伐而執之 齊廣寧王孝珩以五千人㑹任城王湝於信都共謀匡復周主使齊王憲柱國楊堅撃之至信都湝所署領軍尉相願以衆降湝遂戰敗與孝珩俱被執【憲謂湝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獨存逢宗社顛覆今日得死無愧憤陵憲肚之命歸其妻子又親為孝珩冼瘡傳藥禮遇甚厚先是齊洛州刺史獨孤永業有甲士三萬聞晋州䧟請出兵撃周奏寝不報永業慨憤及聞并州陷乃降周東雍州行臺傅㐲不下周主遣韋孝寛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将軍武鄉公告身賜伏伏不受謂孝寛曰事君有死無二此皃為臣不能竭忠為子不能盡孝願速斬之以令天下周主又遣髙阿那肱召伏伏知齊主已被擒仰天大哭然後出降周主謂曰何不早降代流涕對曰臣三世為齊臣不能自死羞見天地周主執其手曰為臣當如此乃以所食羊肋骨賜伏曰骨親肉疎所以相付遂授上儀同大軍 東雍州魏置今山西絳州是】 梁主朝周於鄴 自秦兼天下無朝覲之禮至是周始命有司草具其事致積【子賜反饋之芻米也】致餼【饔餼也熟曰饔腥曰餼】設九儐【主副也】九介【賔副也】受享於廟【享獻之禮于廟受之】三公三孤六卿致食【音嗣餼賔及其從】勞賔【慰問之也】還贄【執圭為贄既見還之】致享【享讌也】皆如古禮 周詔舉山東明經幹治者 周主西還詔山東諸州各舉明經幹治者一人若竒才異術卓爾不羣者不拘此數【已而周主以李徳林為内史上士詔誥格式及用山東人物並以委之】 夏五月周主毁其宫室之壯麗者 周主詔以路寢㑹義諸殿皆晋公䕶専政時所爲事窮壯麗有踰清廟可悉毁撤彫斵之物並賜貧民繕造之宜務從卑朴并鄴諸堂殿壯麗者凖此【又制庻人以上惟聼衣綢綿綢絲布圓綾紗絹綃葛布等九種餘悉禁之朝祭之服不拘此制周主性節儉常服布袍寢布被後宫惟置妃二人世婦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减之】 秋八月周定權衡度量 詔頒之四方又行刑書要制羣盜贜一匹及正長【五家為保有長保五為閭有正】隠五丁若地頃以上皆死【時鄭州獲九尾狐已死獻其骨周主曰瑞應之來必彰有徳今無其時恐非實録詔焚之】 冬十月陳司空呉明徹侵周圍彭城 陳主聞周人滅齊欲爭徐兖詔呉明徹督諸軍北伐至吕梁【注見前】周徐州總管梁士彦帥衆拒戰明徹撃破之士彦嬰城自守明徹圍之【陳主鋭意以為河南指麾可定蔡景厯諌曰師老将驕不宜過窮遠畧陳主怒以為沮衆免官削爵土】 十一月己亥晦日食 十二月齊范陽王高紹義【顯祖第三子】稱帝於北邊 先是齊亡范陽王紹義至馬邑【北朔州治】肆州以北皆應之紹義引兵欲南取并州至新興而肆州已為周守遂奔突厥【佗鉢可汗甚愛重紹義凡齊人在北者悉以之】營州【魏置治和龍和龍注見前】刺史髙寳寧齊之疎屬乆鎮和龍甚得夷夏之心鄴都既䧟周主遣使招之不應至是寳寧上表勸進于紹義紹義遂稱帝【改元武平】以寳寧爲丞相突厥舉兵助之【已而幽州人盧昌期據范陽迎紹義紹義引突厥兵赴之周東平公宇文神舉擒斬昌期紹義還入突厥寳寧救范陽未至聞昌期死還據和龍紹義後為突厥所誘執送周人徙死蜀中】 【戊陳太建十年周宣戌帝贇宣政元年】春二月周大將軍王軌救彭城獲陳將呉明徹 呉明徹圍周彭城環列舟艦攻之甚急周遣王軌救之軌引兵輕行據淮口結長圍以鐵鎻貫車輪數百沈之清水【即泗水】以遏陳船歸路軍中忷懼蕭摩訶言於明徹曰聞王軌始鎻下流其兩端築城未立請往撃之不然吾屬皆為虜矣明徹奮髯曰搴旗䧟陳将軍事也長算遠畧老夫事也摩訶失色而退一旬之間水路遂斷周兵益至明徹苦背疾摩訶復請曰今求戰不得進退無路潛軍突圍未足爲恥願公帥歩卒乗馬轝徐行麾訶領鐵騎數千驅馳前後必當使公安達京邑明徹曰此良圖也然吾為總督必須身居其後馬軍宜在前不可緩摩訶因帥馬軍夜發明徹决堰退軍至清口水勢漸微舟礙車輪不得過王軌引兵蹙之衆潰明徹被執將士輜重皆沒于周獨蕭摩訶與將軍任忠【字奉誠汝隂人】周羅㬋【字公布尋陽人】全軍得還【陳主聞明徹被執即日召蔡景厯以為諮議叅軍明徹憂憤而死】 三月周主初服常冠 其制以皂紗全幅向後襆髪仍裁爲 夏五月周主邕伐突厥有疾而還六月殂太子贇立【是為宣帝】以鄭譯爲内史中大夫 突厥㓂掠幽州周主帥諸軍伐之以疾留雲陽宫詔停諸軍驛召宇文孝伯執其手以後事付之令馳驛入京鎮守以備非常六月朔殂【謚武皇帝廟號髙祖孝陵】太子即位即逞奢欲曽無戚容【捫其杖痕大罵曰死晩矣閲視宫人逼而幸之】超拜鄭譯爲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不踰月而詔議即吉樂運以爲期既促事訖即除太爲汲汲不從 周主贇殺其叔父齊王憲 周主以齊王憲屬尊望重忌之謂宇文孝伯曰公能爲朕圖齊王當以其官相授孝伯叩頭曰先帝遺詔不許濫誅骨肉齊王陛下叔父功髙徳茂社稷重臣陛下若無故害之臣又順㫖曲從則臣為不忠之臣陛下爲不孝之子矣周主不懌由是疎之乃與于智【謹之子】鄭譯等謀密使智告憲有異謀遣孝伯召憲入殿伏壯士執之憲自辯理周主使智證之憲目光如炬與智相質既而歎曰死生有命寧復圖存但老母在堂恐留兹恨耳因擲笏于地遂縊之【周主召憲僚屬使證成憲罪叅軍李綱以死自誓終無撓辭撫棺號慟自廛之哭拜而去 李綱字文紀勃海蓚人】 閏月周立后楊氏 秋七月周以后父楊堅爲上柱國大司馬 初周内史王軌嘗言於髙祖曰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堅父忠賜姓普六茹氏】貎有反相髙祖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將若之何堅聞之懼深自晦匿【齊王憲亦言堅相貎非常恐非人下請早除之髙祖以問來和和素附堅對曰隋公正是守節人耳 來和字孔順長安人】至是堅以后父故有是命 九月陳主及其羣臣盟 陳主立方明壇於婁湖以始興王叔陵【字子嵩陳主第二子】爲王官伯盟百官自幸婁湖誓衆分遣大使頒下四方以相警戒 【己陳太建十一年周亥靜帝闡大象元年】春正月周作刑書聖制 周主初立以髙祖刑書要制為太重除之又數行赦宥由是民輕犯法既而又自以奢滛多過失惡人規諌欲爲威虐懾服羣下乃更爲刑經聖制用法益深大醮於正武殿告天而行之密令左右伺察羣臣小有過失輙行誅譴又居䘮纔踰年即恣聲樂魚龍百戲常陳殿前日夜不休多娶美女増置位號遊宴沉湎旬日不出於是樂運輿櫬詣朝堂陳周主八失【其一事多獨斷不叅宰輔其二采女實宫儀同以上女不許輙嫁其三一入後宫數日不出所須奏聞多附宦者其四寛刑未幾更嚴前制其五髙祖斵雕為樸今乃遽窮奢麗其六徭賦下民以奉俳優角抵其七上書字誤即治其罪阻獻書之路其八元象垂誡不修布徳政若不革兹八事臣見周廟不血食矣】周主大怒將殺之朝臣恐懼莫不救者内史中大夫元巖【字君山洛陽人】歎曰臧洪同死人猶願之况比干乎若樂運不免吾將與之同斃乃詣閣請見曰樂運不顧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勞而遣之以廣聖度周主感悟明日召運謂曰朕思卿所奏實為忠臣賜御食而罷之 二月周主殺其徐州總管王軌及宫正宇文孝伯周主之在東宫也高祖慮不堪承嗣御之甚嚴王軌因言曰太子仁孝無聞恐不了陛下家事後又因内宴捋髙祖鬚曰可愛好老公但恨後嗣弱耳及周主嗣位鄭譯等用事【軌聞之自知及禍謂所親曰吾昔在先朝實申社稷至計今日之事㫁可知矣此州控帯淮南隣接疆冦欲為身計易如反掌但忠義不可虧正可于此待死冀千載後知吾心耳】周主從容問譯曰我脚杖痕誰所爲也對曰事由烏丸軌【軌之先為元魏䕶烏丸校尉故稱烏丸王氏】宇文孝伯【謂吐谷渾之後事具前】因言捋鬚事周主遣使殺軌【元巖不肯署詔御正中大夫顔之儀切諌不聼巖進繼之脱巾頓顙三拜三進周主曰汝欲黨軌邪巖曰臣非黨軌正恐濫誅失天下之望周主怒使閹䜿摶其靣軌遂死巖亦廢于家 顔之儀字子升見遠之孫】他日周主託以齊王憲事讓孝伯曰公知齊王謀反何以不言對曰臣知齊王忠於社稷爲羣小所譖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囑微臣唯命輔導陛下今諫而不從實負顧託以此爲罪是所甘心周主大慙俛首不語命將出賜死於家 周主贇傳位於太子闡自稱天元皇帝 天元傳位驕侈彌甚【所居稱天臺自比上帝冕服車旂皆倍常制以樽珪瓉飲食羣臣朝者致齋三日清身一日不令人有天高上大之稱官名犯者皆改之】逰戲不節晨出夜還公卿以下常被楚撻【毎捶人皆以百二十為度謂之天杖其後又加至二百四十】后妃嬪御亦多杖背於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周主闡仍居東宫號正陽宫 冬十月周主贇復佛道像 天元與二像並坐大陳雜戲令士民縱觀【又集百官宫人外命婦大列妓樂作乞寒胡戲乞寒亦曰潑寒西域之樂】 十二月周取陳江北地 周行軍元帥韋孝寛侵陳克夀陽及廣陵遂取陳江北地【南北兖晋三州及旴眙山陽陽平馬頭秦厯陽沛北譙南梁等九郡民並自㧞還江南周又取譙北徐州自是江北之地盡沒于周 晋州梁置今安慶府是陽平晋郡故城在今鳯陽府靈璧縣馬頭宋郡故城在今鳯陽府懷逺縣沛梁南沛郡故城在今泗州天長縣北譙東魏郡今滁州全椒縣是南梁梁郡故城在今鳯陽府夀州譙州東魏置治渦陽今潁州府蒙城縣是餘注俱見前】 【庚陳太建十二年子周大象二年】春三月周主贇立五后 先是周天元立妃朱氏【呉人闡之母】爲天元帝后已又改爲天皇后立妃元氏爲天右皇后陳氏爲天左皇后與天元皇太后楊氏凡四后至是將立五后以問小宗伯辛彦之【狄道人】對曰皇后與天子敵體不宜有五博士何妥【字棲鳯西城人】曰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天元大悦免彦之官以陳氏爲天中太皇后尉遲妃爲天左太皇后【造下帳五使五后各居其一又以五輅載婦人自帥左右歩從】 夏五月周主贇殂楊堅自爲大丞相假黄居東宫周天元昏暴滋甚楊后父隨公堅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嘗因忿謂后曰必滅爾家因召堅欲殺之而不果鄭譯與堅少同學竒堅相表【堅龍顔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傾心相結及是天元不豫小御正劉昉【博陵望都人】素以狡謟得幸與御正中大夫顔之儀並見親信天元召入卧内欲囑以後事而瘖不能言昉見周主闡㓜冲以堅后父有重名遂與譯及御飾大夫【後周置掌御飾】栁裘【字茂和世隆之曽孫】内史大夫韋譽【京兆人】御正下士皇甫績【字功明安定朝那人】謀引堅輔政【堅不敢當昉曰公若為速為之不為昉自為也】堅乃稱受詔居中侍疾天元遂殂秘不發喪昉譯矯詔以堅總知中外兵馬事之儀不從昉等逼之儀速署之儀厲聲曰主上并遐嗣子㓜冲阿衡之任宜在宗英趙王【名招字豆盧突太祖子】合膺重寄公等奈何欲以神器假人之儀有死而已不能誣罔先帝昉等乃代署而行之諸衛既受敕並受堅節度堅就之儀索符璽之儀正色曰此天子之令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堅大怒將殺之以其民望出為西疆【後周郡治合川故城在今西寜府碾伯】郡守于是乃發喪【上宣帝諡定陵】周主入居天臺【尊楊后為皇太后朱后爲帝太后陳元尉遲三后並為尼】以楊堅爲假黄左大丞相百官總已以聼時衆情未壹堅引司武上士盧賁【字子微辯弟子】置左右潛令部伍仗衛至東宫門者拒不納賁叱之堅乃得入賁遂典丞相府宿衛以鄭譯爲長史劉昉爲司馬李徳林爲府屬内史下大夫髙熲【字昭元勃海蓚人】明敏有器局習兵事多計畧堅引爲司錄時漢王贊【字乾依髙祖子】居禁中劉昉飾美妓送贊説之歸第曰待事寧後入爲天子此萬全計也贊年少庸下從之【堅革宣帝苛酷之政更為寛大剛畧舊律作刑書要制奏而行之躬履節儉中外悦之堅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問曰天時人事何如季才曰天道精微難測以人事卜之符兆定矣獨孤夫人亦謂堅曰騎虎之勢必不得下勉之 獨孤夫人信之女】 周相州總管蜀公尉遲迥舉兵相州討楊堅堅遣韋孝寛將兵擊之 堅以迥位望素重必不附已召之㑹葬而以韋孝寛爲相州總管迥知堅將不利於周室謀舉兵討之集文武士民令之曰楊堅藉后父之勢挾㓜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跡暴于行路吾與國舅甥任兼將相今欲糾合義勇匡國庇民何如衆咸從命迥乃自稱大總管奉趙王招少子以號令【天元時諸王咸就國及堅秉政恐諸王在外生變因徴入朝】堅以鄖公韋孝寛爲行軍元帥以討迥【迥移書于其弟子青州總管勤勤表送其書尋復從迥于是迥及勤所綂諸州皆從之衆數十萬迥遣使招并州刺史李穆穆子士榮以穆所居天下精兵處隂勸穆從迥穆深拒之堅使穆子渾往布腹心穆使渾奉尉斗于堅日願執威柄以尉安天下又以十三鐶金帯遺堅十三鐶金帯者天子之服也堅大悦穆兄子崇為懐州刺史初欲應迥後知穆附堅慨然太息曰闔家富貴數十人值國有難竟不能扶傾繼絶復何靣目處天地間乎不得已亦附于堅 尉斗即熨斗也李渾宇金才穆少子李崇字永隆賢之子】 周楊堅自加都督中外諸軍事 周楊堅殺趙王招越王盛【字立乆突髙祖子】 先是周畢賢【字乾陽世宗子】謀殺堅事泄堅殺賢及其三子至是趙王招邀堅過其第引入寢室伏壯士于室後堅左右皆不得從惟腹心元胄【魏濮陽王順之孫】坐戸側酒酣招以佩刀刺連㗖堅欲因而刺之胄進曰相府有事不可乆留招叱之使却胄瞋目憤氣扣刀入衛扶堅趨去招將追之胄以身蔽户招不得出堅乃誣招與越王盛謀反皆殺之及其諸子賞賜元胄不可勝計【周室諸王數欲伺隙殺堅堅都督李圓通常保䕶之由是得免已而堅又殺陳主縱及代王達膝王逌 李圓通京兆涇陽人陳王純字堙智突代王達字度斤突滕王逌字爾固突俱大祖子】 秋八月梁遣使如周 梁使中書舍人栁莊【字思敬斛人】奉書入周丞相堅執莊手曰孤昔從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猥蒙顧托當相與共保嵗寒耳【時周鄙州總管司馬消難舉兵應相州益州總管王謙亦起兵于蜀梁諸臣俱勸梁主與尉遲迥連謀以為進可以盡節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梁主疑未决㑹莊至具道堅語且曰尉遲迥昏耄已甚□難王謙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終當覆滅随公必移周祚莫若保境息民以觀其變梁主然之已而消難以衆奔陳王謙為梁睿所敗被殺高阿那肱為謙将睿并斬之 鄖州本西魏安州後周更名今湖北徳安府是山南漢沔之地在終南太華之南故曰山南王謙字敕萬雄之子梁睿字恃徳禦之子】 周尉遲迥兵敗自殺 先是周韋孝寛引軍壁于武陟【隋縣今屬河南懐慶府】與尉遲迥隔沁水【出山西沁州沁源縣羊頭山流至武陟縣入于河】相持不進孝寛長史李詢【字孝詢崇之兄】宻啟丞相堅云總管梁士彦等並受迥金堅憂之與李徳林謀欲遣腹心一人往監諸軍使觀情偽劉昉鄭譯皆辭堅不悦司錄高熲請行堅大喜即遣之及是熲至軍為橋于沁水迥子魏安公惇軍沁東布陳二十餘里麾兵少却欲待孝寛軍軍半度擊之孝寛因其却鳴鼓齊進軍既度熲命焚橋以絶士卒反顧心惇兵大敗孝寛乗勝進追至鄴【迥卒十三萬陳于城南迥弟勤帥衆五萬自青州赴逈以三千騎先至】迥素習軍旅老猶被甲臨陳其麾下皆闗中人爲之力戰孝寛等軍不利而却鄴中士民觀戰者數萬人宇文忻【字仲樂貴之子】曰事急矣吾當以詭道破之乃先射觀者觀者皆走轉相騰藉聲如雷霆忻乃傳呼曰賊敗矣衆復振因其擾而乗之迥軍大敗走保鄴城孝寛縱兵圍之迥擲弓于地罵堅極口而自殺迥起兵六十八日而敗孝寛分兵悉平關東【勤走青州追獲之堅以其初有誠欵特不之罪】 冬十月甲寅日食【後周書北史俱不書朔晦】 十二月周楊堅自爲相國進爵隨王加九錫 【辛陳太建十三年周大象三年二月以後隋高祖丑文帝楊堅開皇元年 是嵗周亡隋代凡三國】春二月周楊堅稱皇帝【是為隋文帝木襲封隨公故國號曰隨以周齊不遑寕處乃去辶作隋以辶訓是故也辶本作是音綽】 庾季才勸隋王以今月甲子應天受命李穆盧賁亦勸之于是周主遜居别宫隋王即皇帝位【後周自愍帝至靜帝亡凡五主合二十五年】時周境内有州二百一十一郡五百八隋皆有之【初隋主與周載下大夫榮建緒有舊将受禪建緒出為息州刺史隋主謂曰且躊躇當共取富貴建緒正色曰明公此㫖非僕所聞及即位來朝隋主謂曰卿亦悔不對曰臣位非徐廣情類楊彪隋主曰朕雖不曉書語亦知卿此言不遜竇毅之女聞隋受禪自投堂下撫膺太息曰恨我不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陽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滅吾族由是竒之及長以適唐公李淵 載下大夫胡三省注載下逸師字後周置載師屬地官有中大夫下大夫息州後周改魏東豫州置今光州息縣是榮氏出周榮公後建緒北平無終人李淵昞之子即唐髙祖】 隋改官名 崔仲方【字不齊博陵安平人】勸隋主除周六官依漢魏之舊於是置三師【太師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及尚書【設令左右僕射無所不統】門下【置納言給事等官】内史【置監令等】秘書【領著作】内侍【皆宦官】五省御史【主彈劾】都水【主作造】二臺太僕等十一寺【太常光祿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國子將作】左右衛等十二府【皆軍府】以分司統職又置上柱國至都督十一等勲官【柱國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皆有上凡八等都督有大有帥凡三等】以酬勤勞特進至朝散大夫【特進左右光禄金紫銀青光禄及朝議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之有徳聲者改侍中為納言【己丙改度支尚書為民部都官尚書為刑部命左僕射判吏禮兵三部右僕射判民刑工三部廢光禄衛尉鴻臚寺及都水臺】 隋修廟社 尊考爲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妣吕氏爲元明皇后社稷並列于含光門内之右 隋立后獨孤氏 后家世貴盛而能謙恭雅好讀書言事多與隋主意合甚寵憚之宫中稱爲二聖【隋主每臨朝后輙與方輦而進至閣乃止使宦官伺隋主政有所失隨事匡諫退朝同反燕寢有司奏稱周禮百官之妻命于皇后請依古制后曰婦人預政或從此為漸不可開其源也都督崔長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當斬隋主以后故欲免之后曰國家之事焉可顧私長仁竟坐死隋主亦懲周氏之失不以權任假借外戚后兄弟不過将軍刺史】 隋立世子勇【字睍地伐】爲太子諸子皆爲王 廣【一名英第二子即焬帝】爲晉王俊【字阿祇第三子】爲秦王秀【第四子】爲越王諒【字徳章第五子】爲漢王 隋廢周主闡爲介公改封周太后楊氏爲樂平公主初劉鄭矯詔以隋主□政楊后雖不預謀然以嗣主㓜冲恐權在他族聞之甚喜後知其父有異圖意頗不平形于言色及禪位愈憤惋隋主愧之改封樂平公主欲奪其志公主誓不許乃止 隋主盡滅宇文氏之族 虞慶則【京兆櫟陽人】勸隋主盡滅宇文氏高熲楊惠【隋主族子後更名雄】亦依違從之李徳林固爭以爲不可隋主作色曰君書生不足與議此於是周太祖以下子孫皆死而徳林品位遂不進 隋徴蘇威【字無畏綽之子】爲太子少保 威少有令名周宇文䕶彊以女妻之威見䕶專權恐禍及已屏居山寺以諷讀爲娯周高祖聞其賢除車騎大將軍辭疾不拜隋主爲丞相高熲薦之隋主召見與語大悦居月餘聞將受禪遁歸田里熲請追之隋主曰此不欲預吾事耳置之及受禪徴拜太子少保追封綽爲邳公以威襲爵尋兼納言度支尚書【初蘇綽在西魏以國用不足為征税法顧重既而歎曰今所爲者正如張弓非平世法也後之君子誰能弛之威聞其言毎以為己任至是奏滅賦役務從輕簡隋主從之威嘗言于隋主曰臣先人毎戒臣云唯讀孝經一卷足以立身治國何用多為隋主深然之】 夏四月隋放散樂禁雜戲 五月隋主堅弑介公闡【諡曰周靜帝】 秋九月隋鑄五銖 初周齊所鑄錢凡四等【齊天保初改置常平五銖重如其文後周保定初更鑄布泉之錢以一當五建徳中更鑄五行大布錢以一當十大象初又鑄永通萬國錢以一當千】及民間私錢多品甚衆【鄴中有赤熟青熟細眉赤生之異河南有青薄鉊錫之别梁益雜用古錢河西諸郡或用西域金銀之錢】輕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鑄五銖錢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觔二兩悉禁古錢及私錢不如様者没官銷毁自是錢幣始一民間便之 隋上柱國鄭譯有罪除名 譯以上柱國歸第【先是譯辭監軍隋主漸疎之敕官屬不得白事于譯譯懼遂求解職】自以被疎陰呼道士醮章祈福婢告以為巫蠱譯又與母别居為憲司所劾除名【隋主下詔曰譯若留之于世在人為不道之臣戮之于朝入地為不孝之鬼宜賜以孝經令其熟讀仍遣與母同居】 冬十月隋初行新律 初周法比于齊律煩而不要隋主命髙熲鄭譯及楊素裴政【字徳表邃之孫】等更加修定政練習典故達于從政乃采魏晉舊律下至齊梁沿革重輕取其折衷去梟轘鞭法非謀叛無族罪始制死刑二【絞斬】流刑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議【羣臣議】請【請于上】減【罪有可原減夲科】贖【以銅贖罪】官當【罰官品以當其罪】之科以優士大夫除訊囚酷法【考掠不得過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縣不為理者聴以次經郡州省若仍不為理聴詣闕伸訴自是法制遂定【後隋主覽刑部奏獄數猶至萬以律尚嚴宻敕蘇威及牛更定之刑綱簡要疎而不失仍置律博士弟子員 牛字里仁安定鶉觚人夲姓尞文允仕魏賜姓牛氏】 隋以梁彦光【字修芝安定烏氏人】為相州刺史房恭懿【字慎言䧄陽人】為海州【東魏置今江南】刺史 初彦光為岐州【魏置今陜西鳯翔府是】刺史岐俗質厚彦光以静鎮之奏課連為天下最隋主下詔褒美賜粟帛徙相州刺史【鄴自齊亡衣冠士人多遷入闗唯工商樂戸移實州郭風俗儉詖好興謡訟彦光居部如岐州法因目彦光為著帽餳隋主聞之免彦光官彦光請復為之發擿姦伏有若神明豪猾潜竄闗境大治于是招致名儒每鄉立學親臨策試褒勤黜怠風化大變無復訟者 著帽餳餳軟而甘言其乘善也】新豐令房恭懿政為三輔之最每朝謁隋主呼至榻前訪以治民之術謂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體國愛養我民卿等宜師之因擢為海州刺史由是吏多稱職百姓富庻 十二月突厥佗鉢可汗死分立四可汗 初佗鉢可汗病且卒謂其子菴邏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于我我死汝當避大邏便【木杆之子】及卒國人以大邏便母賤菴邏實貴竟立為嗣大邏便心不服菴邏每遣人詈辱之菴邏不能制因以國讓攝圗【逸可汗之子】國人共迎立之號沙鉢畧可汗居都斤山【在漠北】菴邏降居獨洛水【亦在漢北】稱第二可汗沙鉢畧以大邏便為阿波可汗還領所部又沙鉢畧從父玷厥居西面號達頭可汗諸可汗各統部衆分居四面沙鉢畧勇而得衆北方皆畏附之【先是周與突厥和親以趙王招女為千金公主妻之及隋主立公主傷其宗祀覆没日夜請為周復讐沙鉢畧謂其臣曰我周之親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復何面目見可賀敦乎乃與髙寳寜合兵伐隋隋主崚長城命虞慶則鎮并州屯兵以備之】 【壬陳太建十四年寅隋開皇二年】春正月陳主頊殂始興王叔陵作亂伏誅太子叔寳立【是為後主】 叔陵性苛刻狡險為揚州刺史與新安王伯固【字之世祖第五子】宻圗不陳主不豫太子與叔陵及長沙王叔堅【字子成陳主第四子】並入侍疾陳主殂太子衰哭俯伏叔陵抽剉藥刀斫之中項悶絶于地栁后來救又斫之叔堅手搤叔陵奪其刀叔陵走出雲龍門馳車還東府召左右斷青溪道赦東城囚以充戰士散金帛賞賜又召諸王將帥莫有至者唯伯固單馬赴之叔堅白栁后以太子命召右衛將軍蕭摩訶入見受敕帥馬步數百趣東府屯城西門叔陵惶恐自知不濟欲奔隋臺軍邀斬之伯固亦為亂兵所殺太子即位【諡陳主曰孝宣皇帝廟號髙宗顯寧陵】 隋以晉王廣為河北行臺尚書令蜀王秀【先封越以為益州總管因徙封】為西南行臺尚書令秦王俊為河南行臺尚書令隋主懲周氏孤弱而亡故使三子分涖方面盛選僚佐以王韶【字子相太原晉陽人】李雄【字毗盧趙郡髙邑人】李徹【字廣達朔方巖緑人】總晉王府軍事元巖為益州長史韶雄巖俱有骨鯾名徹前朝舊將故用之【雄家世以學業自通雄獨習騎射其兄子旦讓之雄曰自古聖賢文武不備而能成其功業者鮮矣雄雖不敏頗觀前志但不守章句耳至是隋主謂雄曰吾兒更事未多卿才兼文武吾無北顧之憂矣】 陳遣使請和于隋 先是隋僕射髙熲督諸軍侵陳及是陳髙宗殂嗣主新立遣使請和于隋髙熲奏禮不伐喪隋乃詔熲班師 夏六月隋作新都于龍首山【注見前】 隋主嫌長安城制度狹小蘇威因勸遷都隋主夜與威及髙熲共議明旦庾季才奏曰臣仰觀元象俯察圗記必有遷都之事且漢營此城將八百嵗水皆鹹鹵不甚宜人願陛下協天下之心為遷徙之計隋主愕然謂熲威曰是何神也乃詔熲等創新都于龍首山 【癸陳後主叔寳至徳夘元年隋開皇三年】春二月己巳朔日食 陳以毛喜為永嘉内史 陳主之即位也病創不能視事【政皆决于長沙王叔堅】已而創愈置酒自慶引江總以下展樂賦詩既醉而命毛喜【召與言事也】時山陵初畢喜見之不懌欲諌則陳主已醉乃升階陽為心疾什于階下移出省中陳主醒謂江總曰喜實無疾但欲非我所為耳欲殺之不果為永嘉内史 三月隋遷于新都 隋新都成命曰大興城徙都之【今西安府隋大興城也唐曰京城唐書地理志京城前直子午谷後枕龍首山左臨灞岸右扺澧水】 隋減調役弛酒鹽禁 初令民二十一成丁減役者嵗為二十日調絹為二丈周末酒坊鹽池鹽井至是皆罷之 隋詔求遺書 秘書監牛上表曰典籍屢經喪亂卒多散逸周氏聚書僅盈萬卷平齊所得裁益五千興集之期屬膺聖世為國之本莫此為先隋主從之詔獻書一卷賚縑一匹 夏四月隋遣元帥衛王爽【字師仁隋主之弟】伐突厥大破之突厥數為隋㓂【先是髙寳寜引突厥㓂隋平州突厥悉發控之士四十萬入長城尋入蘭州隋行軍總管達奚長孺與之遇且戰且行轉闘三晝夜凡十四戰五兵咸盡士卒以拳毆之手皆骨見殺傷萬計虜乃解去已而突厥又㓂武威等七郡 達奚長孺字富仁代人】至是隋主下詔曰往者周齊抗衡俱通突厥以虜輕重為國安危朕以為厚歛兆庻多恵豺狼未嘗感恩資而為賊節之以禮不為虚費省徭薄賦國用有餘因入賊之物加賜將士息道路之民務為耕織清邉制勝成䇿在心諸將今行義兼含育有降者納有違者死于是命衛王爽等為行軍元帥分八道出塞擊之爽督總管李充【隴西成紀人唐書宰相世系表作充節】等出朔州道與沙鉢畧可汗遇于白道【胡三省注朔州長城北有白道嶺】充言于爽曰突厥狃于驟勝必輕我而無備以精兵襲之可破也諸將多以為疑唯長史李徹贊成之遂與充帥精騎五千掩擊突厥大破之沙鉢畧棄所服金甲而遁其軍無食粉骨為糧加以疾役死者甚衆幽州總管陰夀【字羅雲武威人】出盧龍塞【注見前】擊髙寳寧突厥不能救寳寧為其下所殺和龍悉平 秋八月丁夘朔日食 冬十一月隋罷郡為州 兵部尚書楊尚希【華隂人】曰今或地無百里而數縣並置或户不滿千而二郡分領僚吏既衆資費日繁民少官多十羊九牧宜存要去閑併小為大國家則不虧粟帛選舉則易得賢良蘇威亦以為請隋主從之罷郡為州 隋沿河置倉運粟以給長安 隋主以長安倉廪尚虚詔西自蒲陜【蒲州注見前陜州後周置今河南】東至衛汴【衛州後周置今衛輝府是汴州後周改齊梁州置今開封府是】水次十三州募丁運米又于衛州置黎陽倉陜州置常平倉華州【西魏置今屬同州府】置廣通倉轉相灌輸漕闗東及汾晉之粟以給長安 隋杞州【隋置尋廢今開封府縣是】刺史和千子免 時刺史多任武將類不稱職治書侍御史栁彧【字㓜文仲禮之子】上表曰昔漢光武與二十八將披荆棘而定天下及功成之後無所任職伏見詔書以和千子為州刺史千子前任趙州百姓歌之曰老禾不早殺餘種穢良田千子弓馬武用是其所長治民涖衆非其所解若令刺舉所損殊大隋主善之千子竟免【彧見隋主勤于聴受百僚奏請多有煩碎上疏諌曰自古聖帝莫過唐虞然皆勞于求賢逸于任使陛下留心治道無憚疲勞乃至營造細小之事出給輕㣲之物一日之内酬答百司日旰忘食夜分未寢動以文簿憂勞聖躬願察臣言少減煩務唯經國大事非臣下所能裁斷者奏請詳决自餘細務責成所司隋主嘉之曰栁彧直士國之寳也】 【甲陳至徳二年辰隋開皇四年】春正月甲子朔日食 隋頒甲子元厯 前華州刺史張賔儀同三司劉暉所造詔頒行之 二月突厥達頭可汗請降于隋 初周遣長孫晟【字季晟覽從子】送千金公主于突厥突厥留之竟嵗晟因悉知其山川形勢部衆彊弱及還上書隋主請宻運籌䇿以離諸部【晟以為玷厥之于攝圖兵彊而位下外名相屬内隙巳彰攝圖之弟處羅侯姦多勢弱曲取衆心阿波首鼠介在其間唯彊是與未有定心今宜逺交而近攻離彊而合弱通使玷厥説合阿波又引處羅遣連奚霫俾攝圖首尾猜嫌腹心離阻因而乘釁討之可一舉而空其國矣 玷厥即達頭攝圗即沙鉢畧處羅侯號突利設奚即庫莫奚東胡别種霫先立反奚之别種】隋主省書大悦皆納用焉【遣太僕元暉詣達頭賜以狼頭纛達頭使至引居沙鉢畧使上又使晟齎幣賜奚霫契丹至處羅侯所誘之内附 元暉字叔平洛陽人契丹注見前】由是諸部果相猜貳晟復縱行反間逹頭阿波與沙鉢畧遂連兵不已【阿波與凉州總管竇榮定相拒屢敗晟時為偏將遣使謂曰攝圗阿波兵勢不敵今攝圖日勝而阿波不利攝圖行滅北牙矣何不與隋連和依附天子連結達頭相合為彊此萬全計也阿波然之遣使隋晟入朝沙鉢畧聞之遂襲破北牙阿波還無所歸西奔達頭達頭大怒遣阿波帥兵而東與沙鉢畧相攻屢破之復得故地兵勢日彊沙鉢畧部衆多叛歸之 竇榮定熾從子】至是達頭請降于隋 夏六月隋作廣通渠【即漢漕渠故道隋後開之今煙】 隋主以渭水多沙深淺不常漕者苦之詔宇文愷【字安樂忻之弟】鑿渠引渭自大興城東至潼闗三百餘里名廣通渠漕運通利闗内頼之 秋九月隋詔公私文翰並宜實録 隋主不善辭華故有是詔【治書侍御史李諤上書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詞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彌甚競一韻之竒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世俗以之相髙朝廷以之擢士故其文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模搆無用以為用也今朝廷雖有是詔而州縣仍踵風躬仁孝之行者不加收齒工輕薄之藝者舉送天朝請加采察送臺推劾又言士大夫矜伐干進無復㢘恥乞明加罪黜以懲風軌詔以其奏頒示四方李諤字士恢趙郡人魏三祖謂曹魏太祖髙祖烈祖】 隋與突厥和親 突厥沙鉢畧可汗數為隋敗乃請和親千金公主自請改姓楊氏為隋主女隋更封以為大義公主【沙鉢畧遣使致書自稱從天生大突厥天下賢聖天子沙鉢畧可汗隋主復書曰大隋天子貽書大突厥沙鉢畧可汗得書知大有善意既為沙鉢畧婦翁今日視沙鉢畧與兒子不異時遣大臣往彼省女復省沙鉢畧也】于是遣僕射虞慶則往使將軍長孫晟副之沙鉢畧陳兵坐見慶則稱疾不能起長孫晟曰突厥與隋俱大國天子但可汗是大隋女壻奈何敬不婦翁沙鉢畧笑乃起拜頓顙跪受璽書以戴于首既而大慙與群下聚哭慶則要以稱臣沙鉢畧謂左右曰何謂臣左右曰隋言臣猶此云奴耳沙鉢畧曰得為大隋天子奴虞僕射之力也贈馬千匹以從妹妻之 冬十一月隋遣使如陳 隋主遣薛道衡【字元卿汾陰人聰之孫】等如陳戒之曰當識朕意勿以言辭相折 陳起臨春結綺望仙閣【舊址在今江寜府故臺城中】 陳主起三閣各髙數十丈連延數十間皆以沉檀為之金玉珠翠為飾珠簾寳帳服玩瑰麗近古未有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雜植花卉陳主自居臨春張貴妃居結綺龔孔二貴嬪居望仙複道往来以宫人袁大捨等為女學士僕射江總雖為宰輔不親攻務日與都官尚書孔範【字法言會稽山陰人】等文士十餘人侍宴後庭謂之狎客使諸妃嬪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詩采其尤艶麗者被以新聲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大畧皆美諸妃嬪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達旦以此為常【張貴妃名麗華本兵家女性敏慧有神彩善侯人主顔色陳主怠于政事百司啟奏並因宦者以進陳主置妃膝上共决之由是宦官近習内外連結賣官鬻獄貨賂公行大臣有不從者因而譛之于是大臣皆從風謟附孔範與孔貴嬪結為兄妹陳主聞過失每有事範必曲為文飾稱揚賛美由是寵遇優渥言聴計從羣臣有諌者輙以罪斥之中書舍人施文慶嘗事陳主于東宫大被親幸薦所善沈客卿陽恵朗徐哲暨慧景等有吏能陳主皆櫂用之督責苛碎聚歛無厭闗市之税嵗入數十倍士民嗟怨陳主大悦孔範自謂文武才能舉朝莫及白陳主曰諸將起自行伍匹失敵耳自是將帥微有過即奪其兵分配文吏由是文武解體以至覆滅】 【乙陳至徳三年已隋開皇五年】春正月戊午朔日食 隋頒五禮 禮部尚書牛所修也 夏五月隋初置義倉 工部【通鑑作度支隋書食貨志作工部考開皇元年已改度支為民部通鑑疑有誤今從隋志】尚書長孫平【字處均儉之子】奏令民間毎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百家有里里有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隋主從之 梁主巋殂太子琮【字温文】立 巋孝慈儉約境内安之【諡孝明皇帝廟號世宗】 秋八月突厥沙鉢畧可汗遣子入朝于隋 突厥阿波可汗寢彊諸胡皆附號西突厥沙鉢畧既與阿波有隙又為達頭所困復畏契丹遣使告急于隋請將部落度漠南隋主命晉王廣以兵援之給以衣服賜之車服鼔吹沙鉢畧因擊西突厥破之乃立約以磧為界因上表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大隋皇帝真皇帝也豈敢阻兵恃險偷竊名號今屈膝稽顙求為藩附遣其子庫合真入朝自是嵗時貢獻不絶 陳主殺其中書通事舍人傳縡【字宜事北地靈州人】 縡先事陳主于東宫負才使氣人多怨之及是施文慶沈客卿共譛縡受髙麗使金陳主收縡下獄縡于獄中上書【畧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愛下民省嗜慾逺謟侫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澤被區宇慶流子孫陛下頃来酒色過度不䖍郊廟小人在側宦豎㺯權忠直如仇讐視生民如草芥後宫曵綺繡廐馬餘菽粟百姓流離僵屍蔽野貨賄公行帑蔵損耗神怒民怨衆叛親離臣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矣陳主每當郊祀常稱疾不行故縡言及之】書奏陳主大怒頃之意稍解遣使謂曰我欲赦卿卿能改過否對曰臣心如面面可改則心可改矣陳主益怒遂賜死【呉興章華好學能文以無閥閲除大市令鬱鬱不得志上書極諌畧曰陛下即位于今五年溺于嬖寵惑于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三妃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謟佞䜛邪升之廟廷今疆日戲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改易張臣見麋鹿復遊于姑蘓矣陳主大怒斬之 章華字仲宗】 隋築長城 隋主發丁三萬于朔方靈武【今寧夏府靈州周置普樂郡隋初廢後復為郡曰靈武】築長城東距河西至綏州【西魏置今峽西綏徳州是】綿厯七百里明年又發丁十五萬于朔方以東縁邉築數十城以遏胡㓂 【丙陳至徳四年隋開皇六午年梁後主琮廣運元年】春正月黨項羌【西羌别種其國在禹貢析支之地】請降于隋 秋閏八月隋殺其上柱國梁士彦宇文忻劉昉 初士彦討尉遲迥破之代為相州刺史忻與隋主少相厚善用兵有威名隋主皆忌之以譴去官昉亦被疎逺俱懐怨望忻欲使士彦于蒲州起兵已為内應士彦之甥裴通預其謀而告之隋主隐其事以士彦為晉州刺史欲觀其意士彦忻然謂昉等曰天也隋主因其朝謁執而詰之遂皆伏誅【隋主素服臨射殿命百官射三家資物以為戒】 冬十月吐谷渾太子訶請降于隋隋主弗納 吐谷渾可汗夸吕在位百年屢因喜怒廢殺太子後太子懼謀執夸吕而降請兵於隋邊吏請以兵應之隋主不許太子謀洩被殺復立其少子嵬王訶訶復懼誅謀帥部降隋遣使請兵隋主曰渾賊風俗特異人倫父既不慈子復不孝朕以徳訓人何以成其惡逆乎乃謂使者曰父有過失子當諫諍豈可潛謀非法受不孝之名溥天之下皆朕臣妾各為善事即稱朕心嵬王既欲歸朕朕惟教嵬王為臣子之法不可逺遣兵馬助為惡事嵬王訶乃止 【丁陳禎明元年隋開皇七年未 是嵗後梁亡凡二國】春二月隋開揚州山陽瀆【即邗溝注見前】 突厥沙鉢畧可汗死弟莫何可汗處羅侯立 沙鉢畧死遣令立其弟葉䕶【突厥官名】處羅侯處羅侯與沙鉢畧之子雍虞閭相譲者五六遂立是為莫何可汗以雍虞閭為棄䕶莫何勇而有謀以隋所賜旗鼓西撃阿波阿波之衆以為隋兵助之多望風降附遂生擒阿波上書請其死生之命隋主以問長孫晟晟對曰阿波之惡非負國家因其困窮取而為戮恐非招逺之道不如兩存之髙熲亦言宜存養以示寛大隋主從之【明年莫何死兄子頡伽施多那都藍可汗立】 夏五月乙巳朔日食 秋九月隋滅梁以其主蕭琮為莒公【後梁自中宗詧至琮亡凡三主合三十三年】 隋徴梁主入朝梁主發江陵隋主遣武鄉公崔度【字摩訶衍博陵人辯曽孫】將兵戍之梁主叔父巖【字義逺中宗子】弟瓛【字欽文世宗子】等恐度襲之遣使請降于陳九月陳荆州刺史陳慧紀【字元方髙祖從孫】引兵至江陵巖等驅文武男女一萬口奔陳隋主聞之廢梁國遣髙熲安集遺民拜梁主琮柱國賜爵莒公 冬十一月陳臨平湖【注見前】開 時江南妖異特衆臨平湖草乆塞忽然自開陳主惡之乃自賣于佛寺為奴以厭之【初陳髙祖殂隋主遣使赴弔書稱姓名頓首陳主答之益驕隋主不悦已而問取陳之策于髙熲對曰江北田収差晚江南水田早熟量彼収穫之際㣲徴士馬聲言掩襲彼必屯兵守禦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如此彼以為常後更集兵彼必不信猶豫之頃我乃濟師江南土薄舍多茅竹儲積皆非地窖當密遣人因風縱火待彼修立復更燒之不出數年才力俱盡矣隋主用其萊陳人始困及陳受蕭巖等降隋主益忿謂髙熲曰我為民父母豈可限一衣帯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戰船人請密之隋主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密之有使投其柹于江曰若彼懼而能改吾復何求】 【戊陳禎明二年申隋開皇八年】春三月隋下詔伐陳 詔曰陳叔寳據手掌之地恣谿壑之慾刼奪閭閻驅迫内外窮奢極侈俾晝作夜斬直言之客滅無罪之家欺天造惡祭鬼求恩君子潛逃小人得志天災地孽物怪人妖每闗聼覽有懐傷惻可出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一舉永清呉越又送璽書暴陳主二十惡寫詔三十萬紙徧諭江外 冬十月隋以晉王廣為淮南行省尚書令行軍元帥帥師伐陳 隋置淮南行省于夀春以晉王廣為尚書令遂有事于太廟命廣及秦王俊清河公楊素皆為行軍元帥廣出六合【後周郡隋改縣今屬江寜府】俊出襄陽素出永安廬州總管韓擒虎【字子通東垣人雄之子】出廬州呉州總管賀若弼出廣陵凡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旌旗舟揖横亘數千里以髙熲為元帥長史王韶為司馬軍事皆取决焉【熲問郎中薛道衡曰江東可克乎道衡曰克之郭璞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復與中國合今此數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寳荒滛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守任彼以江總為相唯事詩酒蕭摩訶任蠻奴為大將皆一夫之用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徳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勢事在不疑也】秦王俊督諸軍屯漢口為上流節度陳以周羅㬋督諸軍拒之楊素引舟師下三峽軍至流頭灘【在今宜昌府東湖縣北】銜枚夜發擊破陳將軍戚昕悉俘其衆遂帥水軍東下舟艫被江旌甲曜日陳之鎮戍相繼以聞施文慶沈客卿並抑而不言陳江中無一鬭船上流兵皆阻楊素軍不得至䕶軍將軍樊毅言于僕射袁憲【字徳章君正之子】曰京口采石俱是要地各須鋭兵五千并出金翅【舟名】二百緣江上下為防備憲及驃騎將軍蕭摩訶皆以為然文慶客卿白陳主曰此是常事邊城將帥足以當之若出人船必恐驚擾及隋軍臨江間諜驟至憲等奏請再三文慶曰元㑹將逼南郊復邇今若出兵事便廢闕由是議久不决陳主從容謂侍臣曰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彼何為者邪孔範曰長江天塹限隔南北今日虜軍豈能飛渡邪陳主以為然故不為深備奏伎縱酒賦詩不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七 隋【起文帝開皇元年辛丑至恭帝侗皇泰二年己夘凡四帝三世共三十九年】 髙祖文皇帝 姓楊氏名堅【小名那羅延】農華隂人漢太尉震之後【震九世孫元夀為後魏武□鎮司馬因家焉】父忠【元夀之元孫】仕魏及周以功封隋國公【事具前】母吕氏【生帝於馮翊般若寺有尼來自河東將帝舍于别館躬自撫養母嘗抱帝忽見頭上出角遍體鱗起大駭墜帝于地尼自外見曰已驚我兒致令晚得天下】周天和中襲爵隋公及靜帝立以太后父秉政自進為王遂移周祚滅梁并陳而一天下 【己酉】開皇九年春正月總管賀若弼韓擒虎進軍滅陳獲其主叔寳【陳自高祖至後主亡凡五主合三十三年】 正月朔陳主會朝大霧四塞是日賀若弼自廣陵引兵濟江陳人不覺韓擒虎將五百人自横江宵濟采石守者皆醉遂克之采石戍主馳啟告變乃内外戒嚴以蕭摩訶樊毅魯廣達並為都督施文慶為大監軍遣樊猛帥舟師入白下【即白石城注見前】已而賀若弼㧞京口以敕書分道宣諭所至風靡韓擒虎進攻姑孰半日㧞之于是弼自北道擒虎自南道並進緣江諸戍望風盡走弼進據鍾山【即蔣山注見前】晉王廣使總管杜彦【雲中人】與韓擒虎合軍屯于新林陳人大駭降者相繼時建康甲士尚餘十萬人陳主唯晝夜啼泣臺内處分一以委施文慶蕭摩訶以弼懸軍深入壘塹未堅請出兵掩襲不許任忠自吳興入援言宜固守臺城縁淮立栅勿與交戰請給精兵一萬徑掩六合揚聲欲往徐州斷彼歸路則諸軍不擊自去陳主又不能從明日歘然曰兵久不决令人腹煩可呼蕭郎一出擊之任忠叩頭苦請勿戰孔範奏曰請作一决當為官勒石燕然陳主從之使魯廣達陳於白土岡【在上元縣東即鍾山南蔍】任忠樊毅孔範蕭摩訶諸軍以次而北亘二十里首尾進退不相知賀若弼登山望之馳下勒陳以待蕭摩訶初無戰意魯廣達以其徒力戰與弼相當弼更引兵趣孔範範兵暫交即走諸軍亂潰不可復止擒蕭摩訶釋而禮之任忠馳見陳主言敗狀曰官好住臣無所用力矣陳主令出募人更戰㑹韓擒虎自新林進軍至石子岡【在江寧懸南亦曰長陵】忠遂迎降引擒虎自南掖門入陳文武百官皆散走唯僕射袁憲在殿中陳主遑遽將避匿憲正色曰大事如此去欲安之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見侯景故事陳主不從曰吾自有計乃從宫人十餘出景陽殿自投於井【即景陽井在故臺城内一名胭脂井又名辱井】既而軍人窺井欲下石乃聞呌聲以繩引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嬪同束而上【沈后居處如常太子深年十五閉閣而坐舍人孔伯魚侍側軍士叩閣而入深安坐勞之軍士咸致敬焉】賀若弼乗勝至樂遊苑【在上元縣東北】魯廣達猶督餘兵苦戰不息會日暮乃觧甲面臺再拜慟哭遂就擒【入隋後未幾得疾不療而卒】弼夜燒北掖門入聞擒虎已得叔寳恥功在擒虎後與之相訽挺刃而出欲令叔寳作降箋歸已不果越二日晉王廣入建康以施文慶沈客卿及陽惠朗徐哲暨慧景五人皆為民害斬之以謝三吳使髙熲與記室裴矩【字大聞喜人】収圖籍封府庫資財一無所取聞者賢之廣以賀若弼違令先期収以屬吏帝驛召之且詔廣曰平定江表弼與擒虎之力也賜物萬段别詔褒美【廣之至建康也髙熲先入廣使人馳告之命留張麗華熲曰昔太公䝉面以斬妲己此豈可留也斬之廣聞之變色曰昔人云無徳不報吾必有以報髙公矣由是恨熲】 以許善心【字務本高陽北新城人】為散騎常侍 先是陳使許善心入聘帝留之遂伐陳至是帝使以陳亡告善心善心衰服號哭于西階之下藉草東向坐三日敕書唁焉明日就館拜散騎常侍善心哭盡哀改服垂泣再拜受詔又明日乃朝伏泣于殿下悲不能興上顧左右曰我平陳國惟獲此人既能懐其舊君即我之誠臣也 陳水軍都督周羅㬋降 初羅㬋守江夏秦王俊不得進相持逾月陳南康内史吕忠肅據巫峡鑿巖綴鐵鎖横截上流以遏隋船竭其私財以充軍用楊素擊之四十餘戰忠肅守險力爭隋兵死者五千餘人既而隋師屢捷忠肅棄柵而遁復據荆門之延州素大破之于是巴陵以東無復城守者及建康平諸城皆觧甲羅㬋乃與諸將大臨三日放兵散然後詣俊降上江皆平王世積【闡熙人】在蘄口【蘄水入江之口在蘄州西】移書告諭江州豫章諸郡皆降【是月將軍宇文述㧞吳州擒刺史蕭瓛東揚州刺史蕭巖以會稽降皆送長安斬之 宇文述字伯通盛之子】 二月置鄉正里長 蘇威奏請五百家置鄉正使治民間辭訟李徳林以為本廢鄉官判事為其里閭親識剖斷不平今令鄉正治民為害最甚上竟用威議乃以百家為里置里長一人【里長之名始此】 陳湘州刺史陳叔慎【字子敬髙宗第十六子】起兵長沙敗死楊素之下荆門也遣别將龎暉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將士刻日請降刺史岳陽王叔慎年十八置酒會僚吏酒酣歎曰君臣之義盡于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助防遂興侯正理【陳宗室】起曰主辱臣死諸君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致命之秋也縱其無成猶見臣節青門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後應者斬衆咸許諾乃刑牲結盟遣人詐奉降書于龎暉暉入叔慎伏甲執之以徇并其衆皆斬之叔慎坐於射堂招合士衆數日之中得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梁置隋改朗州今湖南常徳府是】刺史鄔居業【鄔氏晉鄔大夫之後以邑為氏】皆舉兵助之隋刺史薛胄【字紹元汾隂人】將兵適至撃之叔慎遣陳正理樊通拒戰兵敗胄乗勝入城擒叔慎居業送秦王俊斬之 陳馮魂以嶺南降陳地悉平 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髙涼郡太夫人洗氏為主詔遣柱國韋洸【字世穆夐之子】等安撫嶺外陳豫章太守徐璒據南康拒之洸等不得進晉王廣遣陳叔寳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集首領數千人盡日慟哭遣其孫馮魂帥衆迎洸洸擊斬徐璒嶺南皆定表魂為儀同三司冊洗氏為宋康郡【宋置故城在今廣東肇慶府陽江縣】夫人衡州司馬任瓌【字瑋忠之弟子】勸都督王勇據嶺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所部來降瓌棄官去于是陳國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詔夷建康城邑宫室更以石頭城置蔣州】 夏四月晉王廣班師俘陳叔寳至京師獻于太廟論功行賞有差 帝坐廣陽門觀引陳叔寳于前使納言宣詔勞之内史令宣詔責以羣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寳及其羣臣並愧懼伏地屏息不能對既而宥之【帝給賜叔寳甚厚叔寳願得一官號帝曰叔寳全無心肝既而以陳氏子弟多恐其在京城為非乃分置邉州給田業使為生歳時賜衣服以安全之】進楊素爵為越公賀若弼宋公弼與韓擒虎爭功于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破其鋭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擒虎曰臣以輕騎五百直取金陵執陳叔寳弼夕方至臣啟關納之安得與臣比帝曰二卿俱為上勲于是進擒虎上柱國【有司劾擒虎士卒滛汙陳宫坐此不加封邑】髙熲爵齊公從容命熲與弼論平陳事熲曰弼苦戰破賊臣文吏耳焉敢與之論功帝大笑嘉其有讓【弼撰其所畫䇿上之謂之御授平陳七䇿帝弗省曰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龎晃等短髙熲帝怒皆黜之親禮逾密因謂熲曰公猶鏡也每被磨瑩皎然益明 龎洗字元顯榆林人】 投陳孔範等于邉裔 先是晉王廣戮陳五佞【施文慶等】未知孔範王瑳王儀【俱琅邪人】沈瓘【武康人】之罪故免至是始暴其惡投之邉裔以謝吳越 以陳江總袁憲等為開府儀同三司 以江總袁憲蕭摩訶任忠為開府儀同三司帝嘉袁憲雅操下詔以為江表稱首【帝謂羣臣曰平陳之初我悔不殺任蠻奴受人榮祿兼當重寄不能横屍狥國乃云無所用力與演納肝何相去也見周羅㬋慰諭之許以富貴羅㬋泣對曰臣荷陳氏厚遇本朝淪亡無節可紀得免于死陛下之賜也何富貴之敢望初陳散騎常侍韋鼎聘于周遇帝而異之謂曰公當大貴貴則天下一家嵗一周天老夫當委質于公矣及歸盡賣田宅或問其故鼎曰江東王氣盡于此矣至是召為上儀同三司 任蠻奴忠小字演納肝衛懿公為狄所殺盡食其肉而舍其肝演使還自出其肝而納公之肝焉韋鼎字超盛叡之孫】 詔除毁兵仗 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禁衛之餘鎮守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武力之子俱可學經民間甲仗悉皆除毁 秋七月羣臣請封禪不許 八月以左衛大將軍廣平王雄【初名惠帝族子後改封觀王】為司空【綱目作以王雄為司空今依隋書及通鑑改】 雄貴寵特盛與髙熲盧慶則蘇威稱為四貴雄寛容下士朝野傾屬帝隂忌之以為司空實奪之權雄乃杜門不通賔客 冬十二月詔定雅樂 帝踐阼之初柱國鄭譯請修正雅樂詔太常卿牛國子祭酒辛彦之博士何妥等議之積年不决譯言古樂十二律旋相為宫【一律之中自備五音皆以宫聲為首】各用七聲【宫商角徵羽變宫變徵】世莫能通譯因兹人蘇祗婆善琵琶始得其法推演為十二均【七音之外又有五均共成十二律】八十四調【毎律七音音立一調共成此數】以校太樂所奏例皆乖越又于七音之外更立一聲謂之應聲【編懸鏜磬例皆有八七音用七更立其一故以為應聲】與邳公世子蘇䕫議累黍定律【一千二百黍為黄鐘之律】時人以音律乆無通者非譯夔一朝可定帝素不説學而牛不通音律何妥自恥不逮常欲沮壊其事乃立議非之或欲令各造樂而擇其善者妥又恐樂成善惡易見乃請張樂試之先白帝云黄鐘象人君之徳及奏黄鐘之調帝曰滔滔和雅與我心會妥因奏止用黄鐘一宫不假餘律上悦及平陳獲宋齊樂器工人上廷奏之歎曰此華夏正聲也乃調五音為五夏【韶夏皇夏諴夏需夏肆夏】二舞【文舞武舞】登歌【升歌堂上】房内【帝自作地厚天髙二曲】等十四調賔祭用之太常置清商署以掌之至是牛又奏中國舊音盡在江左今得梁陳舊樂請加條緝以備雅樂其後魏後周之樂雜有邉裔之聲請悉停之乃詔與許善心姚察【字伯審吳興武康人】及虞世基【字茂世荔之子】參定 以辛公義【隴西狄道人】為岷州【西魏置今屬鞏昌府】刺史 岷俗畏疫一人病闔家避之病者多死公義命皆輿置㕔事暑月㕔廊皆滿公義設榻晝夜處其間以秩禄具醫藥身自省問病者既愈乃召其親戚諭之曰死生有命豈能相染若相染者吾死乆矣皆慙謝而去其後人有病者爭就使君其家親戚固留養之始相慈愛風俗遂變【後公義遷并州刺史下車先至獄中露坐驗問十餘日間决遣咸盡還領新訟事皆立决有須禁者公義即宿㕔事終不還閎或諌曰公事有程何自苦公義曰刺史無徳不能使民無訟豈可某人在獄而安寢于家乎罪人聞之咸自欵服後有訟者鄉閭父老遽曉之曰此小事何忍勤勞使君訟者多兩讓而止】 【庚戌】十年春二月以李徳林為湖州刺史 徳林恃才好勝同列疾之由是以佐命元功十年不徙級數與蘇威異議髙熲常助威上多從威議【初帝賜徳林莊店使自擇之徳林請髙阿那肱店店人訢本髙氏彊奪民田所為威因奏徳林誣罔自入上由是惡之徳林又稱父為太尉諮議以取贈官侍郎陳茂言徳林父實終于校書上益銜之 陳茂河東猗氏人】虞慶則等奉使關東還奏鄉正專理詞訟黨與愛憎公行貨賂帝令廢之徳林曰兹事臣本以為不可然始置即停朝成暮毁非帝王設法之義自今羣臣于律令輙欲改張願陛下即以軍法從事不然紛紜不已帝怒大詬曰爾欲以我為王莽邪面數其罪出為湖州刺史【已而徳林轉懐州病死 懐州隋以河内郡置今河南懐慶府是】 殺楚州【隋以山陽郡為楚州今江南淮安府是】參軍李君才于殿内帝性猜忌不説學既任智以獲大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臨下恒令左右覘視内外有過失則加以重罪又患令史贓汙使私人以錢帛遺之得犯立斬每殿廷捶人揮楚不甚即命斬之髙熲栁彧等諫不納熲等乃盡詣朝堂請罪帝不懌乃令殿内去杖後李君才言帝寵髙熲過甚帝怒命杖之而殿内無杖遂以馬鞭捶殺之因復置杖未幾怒甚又于殿廷殺人兵部侍郎馮基固諌不從尋悔宣慰基而怒羣臣之不諫者 夏五月詔軍人悉屬州縣 詔曰魏末䘮亂軍人權置坊府【元魏之末兵制有方坊北齊為六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今可悉屬州縣其墾田籍帳一與民同軍府統領宜依舊式仍罷緣邉新置軍府 六月制民年五十免役収庸【不役其身取其庸即丁法至六十并除其庸】冬十一月江南亂以楊素為行軍總管討平之 江表自東晉以來刑法疏緩平陳之後盡反其政蘇威復作五教使民誦之士民嗟怨民復訛言隋欲徙之入關逺近驚駭于是越州【隋以會稽郡置今淅江紹興府是】髙智慧蘇州【隋以吳郡置今為府屬江南】沈元懀皆舉兵反自稱天子攻䧟州縣陳之故境大抵皆反執縣令殺之曰更能使儂誦五教邪詔遣楊素討之【素將濟江使麥鐵杖戴束藁夜浮渡江覘賊還而復往為賊所擒遣兵三十人防之鐵杖取賊刀亂斬防者盡殺之而歸素大竒之奏授儀同三司麥鐵杖字孟才始興人】素率舟師自揚子津【今曰揚子橋在揚州府江都縣南】 入擊賊元懀敗走追擒之智慧據浙江東岸為營周亘百餘里船艦被江子總管【禆將猶言小總管也】來䕶兒【來氏商支孫食采于郲因以為氏後去邑䕶兒字崇善江都人】以輕舸數百直登江岸襲破其營因縱火烟焰漲天素縱兵奮擊大破之智慧逃入海走保閩越【素遣總管史萬歳帥衆二千踰嶺越海攻破溪洞不可勝數前後七百餘戰轉鬬千餘里寂無聲問者十旬逺近皆謂已没萬嵗置書竹筒中浮之于海得者以告素上其事上嗟歎厚賜其家 史萬嵗京兆杜陵人】素追智慧泛海奄至泉州【唐置今為府屬福建此云泉州者史臣追叙之詞】賊衆皆散素分兵追捕賊黨執送智慧斬之江南遂定 番禺【隋分南海置今縣與南海俱為廣州府治】夷反遣給事郎【隋宮階正八品上】裴矩討平之以馮盎為髙州刺史洗氏為醮國夫人番禺夷王仲宣反嶺南首領多應之引兵圍廣州韋洸中流矢死詔以其副慕容三藏檢校軍事又詔裴矩巡撫嶺南矩至南康得兵數千人擊斬仲宣别將進至南海髙涼洗夫人遣其孫盎會三藏等合擊仲宣仲宣衆潰洗氏親被甲乗介馬張錦繖引彀騎衛從裴矩巡撫二十餘州蒼梧首領陳坦等皆來謁見矩承制署為刺史縣令使還統其部落嶺表定上以矩為民部侍郎拜盎髙州刺史贈馮寳醮國公册洗氏為譙國夫人開幕府置官屬給印章聴便宜行事【先是夫人遣其孫馮暄將兵攻廣州逗留不進夫人大怒遣使執暄繫州獄及賊平詔赦暄罪拜刺史】 【辛亥】十一年春二月以劉曠為莒州【後周置治東莞今沂州府沂水縣是今莒州全大定中置】刺史 平鄉【魏置今屬順徳府】令劉曠有異政以義理曉諭訟者皆引咎而去獄中草滿庭可張羅髙熲薦之故有是命 辛巳晦日食 秋八月殺滕王瓚【字恒生帝母弟】 初帝微時與瓚不協帝為周相瓚恐為家禍隂欲圖帝其妃周髙祖妹順陽公主也亦與獨孤后不平帝命出之瓚不可至是從幸栗園【在長安南】遇鴆暴死 【壬子】十二年秋七月蘓威以開府就第尚書盧愷【字長仁柔之子】除名 何妥與蘇威爭議事積不相能威子䕫與妥議樂復不同議者以威故同䕫者什八九妥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兒【言䕫生之晩】所屈邪遂奏威與盧愷薛道衡王李同和等共為朋黨帝大怒威免官爵以開府就第盧愷除名知名之士得罪者百餘人【自周以來選無清濁及愷攝吏部與薛道衡等甄别士流故涉朋黨之謗以至得罪未幾上曰蘇威徳行者但為人所誤耳命復通籍威好立條章每嵗責民間五品不遜答者或云管内無五品之家其不相應領類如此乂為餘糧簿欲使有無相贍民部侍郎郎茂以為煩迂不急皆奏罷之茂嘗為衛國令有民張元預兄弟不睦丞尉請加嚴刑茂曰元預兄弟本相憎疾又坐得罪彌益其忿非化民之意也乃徐諭之以義元預等各感悔頓首請罪遂相親睦 郎茂字蔚之恒山新市人】 壬申晦日食 八月制諸州死刑悉移大理奏裁 帝以天下用律者多蹖駁罪同論異故有是命 冬十二月以楊素為僕射與髙熲等掌朝政領軍大將軍賀若弼除名 楊素性踈辨髙下在心唯頗推髙熲敬牛厚接薛道衡視蘇威以下蔑如也其才藝風調優于熲至于推誠體國處物平當則不如熲逺矣賀若弼自謂功名出朝臣之右當為宰相及素為僕射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免官怨望愈甚久之上下弼獄謂之曰我以髙熲楊素為宰相汝每昌言毁之何也弼曰熲是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知其為人誠有此語公卿奏弼罪當死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將八千兵擒陳叔寳竊以此望活上曰此已格外重賞弼曰臣今還格外望活上低回者數日特令除名嵗餘復其爵位 詔免河北河東功【兵受田計畝為功以其所出修器械備糗糧】調【丁出調注見前】減田租 有司言府藏皆滿無所容積于廊廡于是更辟左藏院以受之上乃詔曰寧積于人無藏府庫河北河東今年田租三分減一兵減半功調全免 遣使均田 時天下户口嵗增京輔及三河【河東河南河北】地少而人衆衣食不給帝乃發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狹鄉每丁纔至二十畝老少又少焉 【癸丑】十三年春二月作仁夀宫【故址在今鳳翔府麟遊縣西天台山上】詔楊素營仁夀宫于岐州之北素奏宇文愷封徳彜【名倫以字行隆之之子】為土木監于是夷山堙谷以立宫殿崇臺累榭宛轉相屬役使嚴急丁夫多死推填坑谷覆以土石因而築為平地死者以萬數【十五年三月宫成帝幸之見制度壯麗大怒曰楊素為吾結怨天下素聞之恐獲譴封徳彜曰公勿憂俟皇后至必有恩詔明日帝果召素入對后勞之曰公知吾夫婦老無以自娛盛飾此宫豈非忠孝賜賚甚厚素薦徳彜于帝遂遷内史舍人】 禁藏䜟緯 秋七月戊辰晦日食 詔議明堂制度 帝命禮部尚書牛等議明堂制度宇文愷獻木様【重簷複道五房四達】帝命有司度地立之諸儒議乆不决乃罷 突厥突利可汗【莫何可汗之子】請婚許之 帝之滅陳也以陳叔寳屛風賜突厥大義公主公主以其宗國之覆心常不平書屏風為詩叙陳亡以自寄【詩有余本皇家女飄流入虜廷一朝覩成敗懐抱忽縱横之句】帝聞而惡之禮賜漸薄公主遂煽惑都藍可汗【先是突厥莫何可汗死兄子雍虞閣立是為都藍可汗】頗為邉患帝遣將軍長孫晟使突厥因發公主私事廢之内史侍郎裴矩請説都藍使殺公主時處羅侯【即莫何可汗】之子染干號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帝使矩謂之曰能殺大義公主乃許婚突利遂譖公主於都藍都藍因發怒殺公主更表求婚朝議將許之長孫晟曰雍虞閭反覆無信直以與玷厥【即達頭可汗】有隙故欲依倚國家雖與為婚終當叛去今若尚主承藉威靈玷厥染干必受其徴發彊而更反後恐難圖且染干者處羅侯之子素有誠欵前嘗乞婚不如許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以撫馴使敵雍虞閭以為邉扞上曰善復遣晟慰諭染干許尚公主【十七年七月突利來逆女帝舍之太常教習六禮妻以宗女安義公主帝欲離間都藍故特厚其禮令長孫晟説之使帥衆南徙居度斤舊鎮 度斤即都斤山舊沙鉢畧所居】 【甲寅】十四年夏四月行新樂 協律郎祖孝孫【范陽人】從陳陽山【梁郡今廣東連州是】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牛使孝孫參定雅樂布管飛灰順月皆驗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為六十音因而六之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嵗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為宫之法由是著明等乃奏請復用旋宫法帝猶記何妥之言于是等復附帝意銷毁前代金石以息異議又作武舞以象功徳至是樂成詔行之乃禁民間所造繁聲【先是樂工萬寳常妙達鍾律帝令造諸樂器其聲雅淡不為時人所好竟寢不行及是新樂成寳常聞之然泣曰淫厲而哀天下不乆盡矣寳常竟餓死且死悉取其書燒之曰用此何為】 六月始給公卿以下職田 先是臺省府寺及諸州皆置公廨錢收息取給工部尚書蘇孝慈【扶風人】以為官司出舉興生【謂出錢舉貨興利生息】煩擾百姓敗損風俗請皆禁止給地以營農于是始詔公卿以下皆給職田毋得治生與民爭利 關中旱饑秋八月帝如洛陽 上遣左右視民食得豆屑雜糠以獻上流涕以示羣臣深自咎責為之不御酒食殆將一月八月帥民就食于洛陽敕斥候不得驅廹男女參厠于仗衛之間遇扶老擕幼者輙引馬避之至艱險處見負擔者命左右扶助 冬閏十月詔髙仁英【齊武成帝第六子】蕭琮陳叔寳修其宗祀官給器物 詔以齊梁陳宗祀廢絶命髙仁英蕭琮陳叔寳以時修祭所須器物有司給之【叔寳常侍宴賦詩曰日月光天徳山河壯帝居太平無以報願上東封書及出帝目之曰此敗豈不由酒以作詩之功何如思安時事當賀若弼度京口彼人密啟告急叔寳飲酒遂不之省髙熲至日見啟在床下猶未開封誠可笑也】 【劉氏友益曰歴叙三族而不及宇文氏非以盡滅其族乎綱目言外之意深矣】 齊州刺史盧賁有罪除名 賁坐民饑閉糶除名皇太子為言賁有佐命功不可棄帝曰微劉昉鄭譯盧賁栁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頼得幸及帝大漸此輩行詐頋命于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昉謀為逆譯為巫蠱】自為難信非我棄之衆人見此謂我薄于功臣斯不然矣賁遂廢死于家 【乙夘】十五年春正月帝東巡祀天于泰山 以嵗旱謝愆咎也禮如南郊【三月還宫】 夏六鑿底柱【注見前】 焚相州所貢綾文布于朝堂 秋七月納言蘇威免【威以十四年七月為納言】尋復其位 威坐從祠不敬免俄而復位帝謂羣臣曰世人言蘇威詐清家累金玉此妄言也然其性狠戾不切世要求名太甚從已則説違之必怒此其大病耳 冬十月以韋世康【洸之兄】為荆州總管 世康和靜謙恕為吏部尚書十餘年時稱亷平常有止足之志謂子弟曰禄豈須多防滿則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辭因懇乞骸骨不許使鎮荆州時天下惟有四總管并揚益荆以晉秦蜀三王及世康為之 【丙辰】十六年夏六月初制工商不得仕進 秋八月詔死罪三奏然後行刑 【丁巳】十七年春二月遣太平公史萬嵗討南寧蠻【南寧本漢建寧郡晉改寧州梁以復曰南寧今雲南曲靖府是蠻通鑑作羌胡三省曰南寧爨蠻非羌也今依其説改】平之 初梁睿平王謙夷獠皆附唯南寧州酋帥爨震【爨夷姓東爨曰烏蠻西爨曰白蠻】不服睿上疏乞因平蜀之衆畧定之帝未之許至是乃以史萬歳為行軍總管帥衆擊之入自蜻蛉川【在今姚安府姚州南漢書地理志越嶲郡青蛉應劭曰有青蛉水在西東入江即此】過諸葛亮紀功碑【背有銘曰萬嵗之後勝我者度西過此萬歳令仆其碑而進】洱河【即葉榆水注見前】入渠濫州【在大理府境】行千餘里破其三十餘部虜獲男女二萬餘口諸夷大懼遣使請降獻明珠徑寸于是勒石頌隋徳萬嵗請將其酋長爨翫入朝翫賂萬嵗萬嵗捨之【已而爨翫復反蜀王秀奏萬嵗受賂縱賊致生邉患萬嵗于是除名】 桂州【梁置今廣西桂林府是】亂遣軍討平之以令狐熙【字長熙整之子】為總管 桂州俚帥李光仕作亂遣周法尚討斬之上以夷越數反以令狐熙為桂州總管許以便宜從事承制補授熙至部大恩信其溪洞渠帥更相謂曰前時總管皆以兵威相脇今者乃以手教相諭我輩其可違乎于是相率歸附先是州縣生梗長吏多寄治于總管府熙悉遣之為建城邑開學校華夷感化焉 三月詔諸司論屬官罪聽律外決杖 帝以所在屬官不敬憚其上事難克舉故有是詔于是上下相驅迭行捶楚以殘暴為幹能守法為懦弱又以盜賊繁多命盜一錢以上皆棄市或三人共盜一事發即死于是行旅皆宴起早宿天下懔懔有數人刼執事而謂之曰吾豈求財者邪但為枉人來耳而為我奏至尊自古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也而不以聞吾更来而屬無類矣帝聞乃為停之【帝晩節用法益峻不復依準科律嘗乗怒欲以六月杖殺人大理少卿趙綽固爭帝曰六月雖曰生長此時必有雷霆我則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殺之掌固來曠告綽濫免徒囚推騐無實帝怒命斬之綽又固爭帝拂衣入閣綽託奏他事復入再拜曰臣有死罪三不能制馭掌固使觸天刑一也囚不合死不能死爭二也本無他事妄言求入三也帝意解會獨孤后在坐命賜綽酒及二金盃曠因免死蕭摩訶子世畧在江南作亂摩訶當從坐綽固爭上命綽退綽曰臣奏獄未決不敢退帝乃釋之刑部侍郎辛亶常衣緋禈帝以為厭蠱斬之綽曰法不當死臣不敢奉詔帝怒甚命引綽斬之綽曰寧殺臣不可殺亶至朝堂解衣就刑上復使人問之對曰執法一心不敢惜死帝乃釋之帝以綽誠直前後賞賜萬計與大理卿薛胄俱名平恕然胄原情而綽守法俱為稱職 趙綽字元方河東人掌固官名臺省寺監皆有之】 夏四月頒新歴 初張賔歴既行劉孝孫【廣陵人】及劉焯【字士元信都昌亭人】並言其失賔方有寵劉暉附之斥罷孝孫等後賔卒孝孫復上其事詔直太史累年不調乃抱其書使弟子輿櫬詣闕下伏哭執法拘而奏之帝以問何妥妥言其善使與張胄元【渤海蓚人】校賔厯久之不定上令參問日食事楊素等奏太史奏日食二十有五皆無驗而胄元所刻妙中孝孫驗之過半于是上引孝孫胄元等親勞之孝孫請先斬劉暉乃可定歴帝不懌又罷之【孝孫尋卒】已而楊素牛等復薦胄元歴術帝令素與術數人立議六十一事皆舊法乆難通者令劉暉與胄元辨析之暉一無所答胄元通者五十四拜太史令令參定新術至是歴成頒之暉等除名 并州總管秦王俊有罪免 俊幼仁恕喜佛教及為并州總管奢侈好内其如進毒【妃崔氏度女性妒因俊好内于中進毒】得疾徴還免官廢妃賜死楊素諫曰秦王之過不至此願陛下詳之帝曰若如公意何不别制天子兒律周公尚誅管蔡况我不及周公安敢虧法卒不許【久之俊疾不能起遣使奉表陳謝帝謂其使者曰我戮力創業作訓垂範汝為吾子而欲敗之不知何以責汝俊慚怖疾益篤遂卒帝哭之數聲而已俊子浩崔妃所生庶子曰湛羣臣希㫖奏二子母皆有罪不合承嗣帝從之國遂除】 冬十二月殺魯公虞慶則 先是桂州人李世賢反帝遣虞慶則討之【時諸將數人請行帝顧慶則曰位居宰相爵乃上公國家有賊遂無行意何也慶則恐懼請行】慶則以婦弟趙什住為長史什住通于慶則愛妾恐事洩乃宣言慶則不欲行帝聞之禮賜甚薄及慶則平桂州還至臨桂嶺【在潭州今湖南長沙府是】曰此誠險固加以足糧若得其人攻不可㧞什住入奏事因告慶則謀反按驗坐死拜什住為柱國【時宜陽公王世積為凉州總管其親信皇甫孝諧有罪吏捕之亡抵世積不納孝諧因上變告世積嘗令道人相其面有惡言世積坐誅以孝諧為上大將軍】 吐谷渾弑其可汗世伏【吕之子】 先是吐谷渾吕可汗死子世伏立遣獻方物帝以光化公主妻之至是國内大亂國人殺世伏立其弟伏允為主遣使陳謝且請依俗尚主從之自是朝貢嵗至 【戊午】十八年春二月髙麗寇遼西遣漢王諒將兵討之【劉友益曰隋伐髙麗始此】 先是髙麗王湯卒【湯位宫之後開皇初封髙麗王及聞陳亡大懼治兵積榖為拒守之計帝賜璽書責之會病卒 位宫事具前】子元嗣帝使拜為遼東王至是元帥靺鞨【即古肅慎氏地注見前】萬餘人寇遼西營州【注見前】總管韋冲【字世冲洸之弟】擊走之帝聞而大怒以水陸三十萬伐髙麗以髙熲為諒長史【已而諒軍出臨榆關值水潦餽運不繼軍中饑疫元亦遣使謝罪于是罷兵 臨渝闗即今山海闗在永平府臨榆縣】 夏五月禁畜猫鬼蠱毒厭魅野道者 獨孤后之弟延州【西魏置今陜西延安府是】刺史陁有婢事猫鬼能使之殺人會后與楊素妻鄭氏俱有疾醫皆曰猫鬼疾也上意陁所為令髙熲等雜治之具得其實詔陁夫婦皆賜死后為之請曰陁若蠱政害民者妾不敢言今為妾身敢請其命陁弟整亦詣闕求哀于是免陁死詔自今有犯者投四裔 【己未】十九年春二月遣楊素等分道代突厥都藍可汗未至都藍擊突利可汗敗之夏四月突利來奔諸軍遂破都藍及達頭部 先是突厥都藍可汗聞突利可汗尚主賜賚優厚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乎于是朝貢遂絶亟掠邉鄙突利伺知輒遣奏聞至是突利奏都藍欲攻大同城【在今吳喇忒旗故天徳軍城西南唐書地理志天徳軍乾元後徙屯永濟柵故大同城也】詔以漢王諒為元帥髙熲出朔州道楊素出靈州道燕榮【字貴公華隂人】出幽州道以擊都藍皆取諒節度然諒竟不行都藍聞之與達頭可汗結盟合兵掩襲突利大敗之突利部落散亡夜與長孫以五騎南走比旦収得數百騎與其下謀奔玷厥晟知之密遣使者入伏逺鎮【在今大同府西北】令速舉烽【突利見四烽俱發以問晟紿之曰隋法賊少舉二烽來多舉三烽大逼舉四烽彼見賊多而近耳】突利大懼投城晟留其達官執室領其衆自將突利馳驛入朝四月至長安帝大喜厚待之以晟為左勲衛驃騎將軍持節䕶突厥髙熲使柱國趙仲卿【洛陽人剛之子】將兵三千為前鋒與突厥【都藍兵】戰大破之突厥復大舉而至仲卿為方陳四面拒戰凡五日會髙熲大兵至合擊之突厥敗走追奔七百餘里而還楊素軍與達頭遇先是諸將與突厥戰慮其騎兵奔突皆以戎車步騎相參設鹿角為方陳騎在其内素曰此自固之道未足以取勝也于是更為騎陳達頭喜曰天賜我也下馬仰天而拜帥騎兵十萬直前周羅㬋曰賊陳未整請擊之先帥精騎逆戰素以大兵繼之突厥大敗殺傷不可勝計 秋八月除左僕射髙熲名 獨孤后性妒忌後宫莫敢進御尉遲迥女孫没宫中得幸后隂殺之帝大怒單騎入山谷間二十餘里髙熲楊素等追及扣馬苦諫帝告之故熲曰陛下豈以一婦人而輕天下帝意解還宫后流涕拜謝熲素等和觧之因置酒極歡先是后以熲父客甚親禮之至是聞熲謂己為一婦人遂銜之時太子勇失愛帝潛有廢立之志從容謂熲曰有神告晉王妃言王必有天下若之何熲曰長幼有序其可廢乎后知熲不可奪隂欲去之【會弟令選東宫衛士入上臺熲奏曰若盡取彊者恐東宮宿衛太劣帝作色曰太子左右何須壯士我熟見前代公不須仍踵舊風熲子表仁娶太子女故帝以此言防之熲夫人卒后請為之娶帝告之熲謝曰臣今已老退朝惟齋居讀佛經而已納室非所願也帝乃止既而愛妾生男帝聞之喜后不悦曰陛下尚復信髙熲耶始陛下欲為熲娶而熲心存愛妾面欺陛下今其詐已見矣帝由是疎熲伐遼之後帝以漢王諒年少專委軍事于熲諒所言多不用甚之及還泣言于后曰兒幸免為髙熲所殺帝聞之彌不平】及王世積誅推覈之際有宫禁中事云于熲得之有司奏熲與世積交通賀若弼宇文㢸【字公輔洛陽人㢸古弼文】薛胄斛律孝卿【太安人】栁述【字業隆觧人機之子】等明熲無罪上愈怒皆以屬吏自是朝臣莫敢言熲遂坐免以齊公就第頃之熲國令【隋制王公國皆有令尉】言熲子表仁謂熲曰司馬仲達託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于是帝大怒囚熲鞠之有司請斬之帝曰去年殺虞慶則今兹斬王世積如更誅熲天下其謂我何于是除名為民【熲初為僕射其母誡之曰汝富貴已極但有一斫頭耳爾其慎之熲由是常恐禍變至是歡然無恨色先是國子祭酒元善言于帝曰楊素麄疏蘇威懦怯可付社稷唯髙熲耳帝初然之及熲得罪帝深責之善憂懼而卒 元善魏侍中乂之孫】 九月以牛為吏部尚書 選舉先徳行而後文才務在審慎雖致停緩而所進用多稱職侍郎髙孝基【名構以字行渤海人】鑑賞機悟清慎絶倫然爽俊有餘迹似輕薄時宰多以此疑之獨推心任委隋之選舉得人于斯為最 冬十月以突厥突利為啓民可汗妻以義成公主處之朔州 突厥歸啓民者男女萬餘帝命長孫晟于朔州築大利城【在今歸化城西】以處之時安義公主已卒復以宗女義成公主妻之晟奏請徙五原【注見前】以河為固于夏勝之間【夏州魏置故城在今榆林府懐逺縣勝州隋置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後旗】東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為横塹令處其内使得畜牧帝從之又令趙仲卿屯兵二萬為啓民防達頭【十二月帝遣楊素史萬歳等分道撃都藍未出塞都藍為其下所殺達頭自立為步迦可汗其國大亂長孫晟請遣染干部下分道招慰帝從之降者甚衆明年四月步迦犯塞詔晉王廣等撃之史萬嵗出塞與虜遇虜問將為誰候騎報曰史萬嵗也步迦懼而引去萬嵗馳追大破之逐北入磧數百里而還】 【庚申】二十年春三月賀若弼坐事下獄赦出之 弼復坐事下獄帝數之曰公有三太猛嫉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既而釋之 冬十月廢太子勇為庶人 初帝使太子勇參决政事時有損益帝皆納之勇性寛厚率意無矯飾帝素節儉而勇服用侈靡嘗飾蜀鎧帝見而不悦戒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乆長者汝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後遇冬至百官皆詣勇勇張樂受賀帝不悦下詔停之自是恩寵始衰勇好内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遇疾而薨獨孤后意其有他深以責勇然昭訓自是遂專内政生長寧王儼及平原王裕安成王筠諸姬子又數人后彌不平遣人伺求勇過晉王廣知之彌自矯飾【後庭有子皆不育后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帝及后毎遣左右至廣所廣必與蕭妃厚禮之徃來者無不稱其仁孝帝與后嘗幸其第廣悉屏匿美姬于别室唯留老醜者衣以縵綵給事左右屏帳改用縑素故絶樂器之不令拂去塵埃帝見之喜】由是帝與后愛廣特異諸子廣自揚州入朝將還入宫辭后伏地流涕曰臣性識愚下不知何罪失愛東宫恒畜盛怒欲加鴆毒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之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又于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宫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嵗之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耶廣又拜嗚咽不能止后亦悲不自勝自是后决意欲廢勇立廣矣廣問計于安州總管宇文述述曰廢立大事未易謀也能移主上意者唯楊素耳素所與謀者唯其弟約【字惠伯】述雅知約請朝京師與約圖之廣大悦多齎金寳資述入闗約時為大理少卿述請約與飲博陽不勝以所齎金寳盡輸之因説之曰此晉王之賜令述與公為歡樂耳約驚問故述因道廣意【且説之曰公兄弟當塗用事有年矣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勝數哉又儲后以所欲不行每切齒于執政主上一旦棄羣臣公亦何以取庇哉今太子失愛于皇后主上素有廢黜之心請立晉王在賢兄之口耳誠能因此時建大功王心永銘骨髓斯則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矣約然之】約遂白素素聞之大喜後數日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后泣曰公言是也阿【廣小字】大孝愛睍地伐常欲潛殺之素因盛言太子不才后遂遺素金使贊帝廢立帝使素觀勇所為素至東宫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帝益疑之后又遣人伺覘東宫纎芥事皆奏聞因加誣飾以成其罪廣又令段達【武威姑臧人】私賂東宫幸臣姬威令伺太子動靜密告楊素于是外内諠謗過失日聞段達因脇威告之九月詔執左庶子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命楊素陳東宫事狀以告近臣左衛大將軍元旻諌曰廢立大事詔㫖若行後悔無及䜛言罔極惟陛下察之帝不應命姬威悉陳太子罪惡威對曰嘗令師姥卜吉凶語臣云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帝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于此于是禁勇及諸子黨與楊素鍛鍊以成其獄居數日有司奏元是嘗曲事勇在仁夀宫勇以書與之題云勿令人見帝乃執旻十月帝戎服陳兵御武徳殿集百官諸親引勇及諸子列于殿庭宣詔廢勇及其男女並為庶人勇再拜泣下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閔黙遂詔元旻唐令則鄒文騰等誅戮有差移勇于内史省賞楊素物三千段【初勇嘗宴宫臣唐令則自彈琵琶歌娬媚娘洗馬李綱起白勇曰令則身為宫卿職當調䕶乃于廣坐自比倡優進淫聲穢視聼事若上聞豈不為殿下之累邪臣請速治其罪勇曰我欲樂耳君勿多事綱遂趨至是帝召東宫官屬切責之皆惶懼無敢對者綱獨曰廢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敢發言臣何敢畏死不一為陛下别白言之乎太子性本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鄉使陛下擇正人輔之足以嗣守鴻基今乃以唐令則為左庶子鄒文騰為家令二人惟知以歌鷹犬娛太子安得不至于是邪此乃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也因伏地流涕嗚咽帝慘然良久曰李綱責我非為無禮然我擇汝為宫臣而勇不親任雖更得正人何益哉對曰臣之所以不被親任者良由姦臣在側故也陛下但斬令則文騰更選賢才以輔太子安知臣之終見疏棄也自古國家廢立冢嫡鮮不傾危願陛下深留聖意無貽後悔帝不悦罷朝左右皆為之股栗會尚書右丞缺有司請人帝指綱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 殺太平公史萬嵗 萬嵗使突厥還楊素忌之奏寢其功會廢太子萬嵗方與將士在朝堂稱寃帝問萬嵗何在素曰謁東宫矣帝以為然召之既見帝言將士有功為朝廷所抑詞氣憤厲帝大怒令左右㩧【弼角反擊也】殺之既而追之不及天下共寃惜之 十一月立晉王廣為皇太子是日天下地震 廣請降章服宫官不稱臣許之以宇文述為左衛率郭衍【字彦文太原介休人】為左監門率亦豫奪宗之謀也帝囚故太子勇于東宫付廣掌之勇頻請見上申寃廣遏之不得聞【初帝之克陳也天下皆以為將太平監察御史房彦謙私謂所親曰主上忌刻而苛太子卑弱諸王擅權天下雖安方憂危亂其子元齡亦密言于彦謙曰主上本無功徳以詐取天下諸子皆驕奢不仁必自相誅夷今雖承乎其亡可翹足待髙孝基名知人見齡歎曰僕閲人多矣未見如此郎者異日必為偉器恨不見其大成耳見杜杲之兄孫如晦謂曰君有應變之才必任棟梁之重俱以子孫託之 房彦謙字孝沖清河繹幕人元齡名喬以字行杜果字子暉杜陵人如晦字克明】 禁毁佛天尊及神像 帝晩年深信佛道鬼神故有是詔 徴同州刺史蔡王智積【帝弟整之子】入朝 智積性修謹門無私謁自奉簡素帝甚憐之智積有五男止教讀論語孝經不令交通賔客或問其故智積曰卿非知我者其意恐諸子有才能以致禍也 以王伽【河間章武人】為雍【漢縣唐改鳯翔今為陜西鳯翔府治】令 齊州行參軍王伽送流囚李參等七十餘人詣京師行至滎陽謂曰卿輩自犯國刑身嬰縲紲固其職也重勞援卒【沿途䕶送之卒】豈不愧心參等辭謝伽乃悉脱其枷鎖停援卒與約曰某日當至京師如致前却【謂或前或却不如期至】吾當為汝受死遂捨之而去流人感悦如期而至一無離叛帝聞而驚異召見與語稱善久之于是悉召流人宴而赦之因下詔曰使官盡王伽民皆李參刑厝其何逺哉乃擢伽為雍令 【辛酉】仁夀元年春正月改元 先是太史令袁充【字徳符君正之子】表稱隋興以後晝日漸長葢日去極近則景短而日長去極逺則景長而日短行内道則去極近行外道則去極逺開皇元年冬至之景長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爾漸短至十七年短于舊三寸七分謹案京房别對曰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代行下道伏惟大隋啟運景短日長振古希有上臨朝謂百官曰日長之慶天之祐也今當改元宜取此意以為號仍命百工作役並加程課丁匠苦之 二月乙夘朔日食 夏六月遣十六使巡省風俗 廢太學及州縣學改國子為太學 詔以學校生徒多而不精唯簡留國子學生七十人太學四門及州縣學並廢劉【字光國河間景城人】上表切諫不聼尋改國子為太學 冬十一月祀南郊 初帝受周禪恐民心未服故多稱符瑞以耀之其偽造而獻者不可勝計【散騎侍郎王邵上表言上受命符瑞甚衆又探歌謡識緯捃摭佛書曲加誣飾撰皇隋靈感志三十卷奏之上令宣示天下賞賜優洽 王邵字君懋太原晉陽人】至是郊祀板文備述以報謝云 以馮盎為漢陽【本成州大業初改郡唐仍為州今階州成縣是 考漢陽郡置于大業此云漢陽者史臣追叙之辭】太守 潮成【潮州隋改陳瀛州置今為府屬廣東成州梁置隋後改封州今肇慶府封川縣是】等五州獠反髙州酋長馮盎馳詣京師請封之帝敕楊素與盎論賊形勢素歎曰不意蠻夷中有如是人即遣盎發江嶺兵擊之事平除盎漢陽太守 【壬戌】二年春三月突厥入寇楊素擊破走之 突厥思力俟斤【思力人名俟斤突厥大臣之稱俟渠之反】等南渡河大掠啟民人畜而去行軍元帥楊素帥諸軍追撃轉戰六十餘里大破之悉得人畜以歸啟民自是突厥逺遁磧南無復冦抄 秋八月皇后獨孤氏崩 后崩太子對帝及宫人哀慟絶氣若不勝喪者其處私室飲食言笑如平常又毎朝令進二溢米而私取肥肉脯鮓置竹筩中以蠟封口衣襆裹而納之 冬閏十月詔修定五禮 詔楊素蘇威與牛等修之 葬獻皇后【徐昭文考證獻上漏文字考隋書髙祖紀仁夀二年冬閏月葬獻皇后于泰陵並無文字葢文為髙祖之諡煬帝即位後始以后從髙祖諡稱曰文獻猶後漢之稱光烈明徳諸后是也葬時髙祖現存安得即以其諡加之綱目一本隋書並非有漏考證自誤】 帝令上儀同三司蕭吉【字文休梁長沙王懿之孫】為皇后擇葬地得吉處云卜年三千卜世二百帝曰吉凶由人不在于地然竟從吉言【吉退告人曰皇太子遣宇文左率深謝余云公前稱我當為太子竟有其驗今卜山陵令我早立當以富貴相報吾語之曰後四載太子御天下然太子得政隋必亡矣吾前紿云三千者三十也二百者二傳也汝其識之】 十二月廢蜀王秀為庶人除治書侍御史栁彧名配懐逺鎮【唐書地理志營州有懐逺鎮營州治栁城注見前】 先是詔徴益州總管蜀王秀還京師【秀容貌瓌偉有膽氣好武藝在益州頗奢僭聞晉王廣為太子意甚不平太子恐其為後患隂令楊素求其罪而譖之帝遂徴秀還】及是秀至帝不與語使使切讓之秀謝罪帝曰頃者秦王糜費財物我以父道訓之今秀蠧害生民當以君道繩之于是付執法者開府慶整【慶氏齊大夫慶父之後以字為氏】諫曰庶人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見子無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責恐不自全帝大怒欲斷其舌因謂羣臣曰當斬秀于市以謝百姓乃命楊素等推治之【太子隂作偶人縛手釘心枷鎖杻械書帝及漢王姓名密埋之華山下楊素發之又云秀妄述圖䜟并作檄文置秀集中以聞帝曰天下寧有是邪】乃廢秀為庶人幽之内侍省秀嘗從治書侍御史栁彧求李文博所撰治道集【文博博陵人好學能文著治道集十卷行于世】彧與之秀遺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楊素以夙憾【素嘗以小譴送臺命彧治之彧據案坐立素于庭辨詰事狀素由是銜之】奏彧以内臣交通諸侯除名為民配戍懐逺鎮【久之貝州長史裴肅遣使上書曰髙熲以天挺良才元勲佐命為衆所疾以至廢棄願陛下録其大功忘其小過又二庶人得罪已乆寧無革心願陛下君父之慈頋天性之義各封小國觀其所為若能遷善漸更增益如或不悛貶削非晩書奏帝謂楊素曰裴肅憂我家事此亦至誠也于是徴肅入朝太子聞之謂左庶子張衡曰使勇自新欲何為也衡曰觀肅之意欲令如吳太伯漢東海王耳肅至帝面諭而罷之 貝州後周置今廣平府清河縣是裴肅字神封俠之子張衡字建平河内人】 詔楊素三五日一入省論大事 楊素既廢太子及蜀王威權愈盛【兄弟諸父並為尚書列卿諸子位至柱國刺史廣營資産家僮數千妓妾亦數千第宅華侈制擬宫禁】違忤者誅夷附會者進擢朝廷靡然莫不畏附大理卿梁毗【字景和安定烏氏人】上封事曰臣聞臣無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今楊素幸遇【謂寵幸知遇】愈重權勢日隆所私皆非忠讜所進咸是親戚子弟布列兼州連縣天下無事容息異圖四海有虞必為禍始陛下若以素為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願揆鑒古今量為處置俾鴻基永固率土幸甚書奏帝大怒収毗繫獄親詰之毗極言素擅寵弄權殺戮無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廢之日百僚無不震悚惟素揚眉奮肘喜見容色利國家有事以為身幸帝乃釋之其後帝亦寢疏忌素乃下敕曰僕射國之宰輔不可躬親細務三五日一向省評論大事外示優崇實奪之權也素由是不復通判省事出楊約為伊州【隋置今河南府嵩縣是】刺史于是吏部尚書栁述遂益用事參掌機密素深惡之 【癸亥】三年秋龍門王通【字仲淹河東龍門人】獻䇿不報 通詣闕獻太平十二䇿帝不能用罷歸通遂教授于河汾之間弟子自逺至者甚衆累徴不起楊素甚重之勸之仕通曰通有先人之敝廬足以庇風雨薄田足以供粥讀書談道足以自樂願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時和年豐通也受賜多矣不願仕也或譖通于素曰彼實慢公公何敬焉素以問通通曰使公可慢則僕得矣不可慢則僕失矣得失在僕公何預焉素待之如初弟子賈瓊問息謗通曰無辨問止怨曰不爭通嘗稱無赦之國其刑必平重斂之國其財必削又曰聞謗而怒者讒之囮【五戈反烏媒也】見譽而喜者佞之媒也絶囮去媒讒佞逺矣大業末卒于家門人諡曰文中子【考隋書王通無傳其行事畧見于唐書王績王勃傳績通之弟勃通之孫也通鑑所載多採于中説文中子世家然據中説唐初魏徴杜淹皆通弟子隋書為徴奉敕所撰何竟不為通立傳或曰王績嘗持杜淹所撰文中子世家授陳叔逹欲上史館時長孫無忌不悦學叔達弟叔恬嘗糾無忌淹又與無忌有隙故其書遂不得上宋龍川陳氏曰房魏諸公雖嘗往來河汾而師友之義實未成且智又不足以盡知其道故當時朝論有所不及説或然歟並録之以備考】 突厥啟民可汗歸國 突厥步迦可汗所部大亂鐵勒僕骨【鐵勒别部在獨洛河北】等十餘部皆叛降于啓民步迦西奔吐谷渾長孫晟送啟民置磧口啟民于是盡有步迦之衆 【甲子】四年春正月帝如仁夀宫 秋七月太子廣弑帝于大寳殿【在仁夀宫】而自立遂殺故太子勇流尚書栁述侍郎元巖于嶺南 四月帝不豫七月疾甚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栁述黄門侍郎元巖【考隋書元巖傳巖為蜀王秀長史開皇十三年卒此侍疾者或又是一元巖】皆入閤侍疾召太子入居殿中太子慮帝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録事狀以報宫人悞送帝所帝覽而大恚帝所寵宣華陳夫人【陳髙宗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上怪其神色有異問故夫人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牀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乃呼栁述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巖出閤為敕書素聞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巖繋獄追東宫兵帖上臺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殿侍疾盡遣後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陳夫人聞變戰慓失色晡後太子封小金盒遣使者賜夫人夫人以為鴆毒懼甚發之乃同心結也夫人患而却坐不肯致謝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焉】明日發䘮即位會楊約自伊州來朝太子遣約入長安矯稱髙祖之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然後陳兵集衆發凶問追封勇為房陵王不為置嗣除述巖名徙之嶺南【令蘭陵公主與述離絶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表請與述同徙帝大怒公主憂憤而卒】 貶許善心為給事中 袁充奏皇帝即位與堯受命年合諷百官表賀禮部侍郎許善心以為國哀甫爾不宜稱賀宇文述素惡善心諷御史劾之左遷降品二等 并州總管漢王諒起兵晉陽遣楊素撃虜以歸殺之諒有寵于髙祖為并州總管自以所居天下精兵處見太子勇蜀王秀得罪常不自安乃言于髙祖以突厥方彊宜修武備于是繕治器械招集私人殆將數萬諮議參軍王頍【苦委反】者僧辯之子倜儻好竒畧與蕭摩訶俱不得志欝欝思亂皆為諒所親善及髙祖崩帝即位以髙祖璽書徴之先是髙祖與諒密約若璽書召汝敕字旁别加一㸃又與玉麟符【刻玉為符作麟形并揚益三總管用後惟東西兩都留守用之】合則就徴及發書無驗諒知有變遂發兵晉陽唱言楊素反將誅之遣諸將分道四出【余公理出太谷綦良出滏口劉建出井陘喬鍾葵出雁門 太谷隋縣今屬山西太原府】署兵曹裴文安為柱國與紇單貴【紇姓單貴名】王等直指京師諒簡精鋭數百騎戴羃【莫狄反】離【通作䍦即惟帽婦人著之以蔽面及身後其製漸短短名曰葢頭】稱宫人還長安徑入蒲州城中豪傑頗有應之者文安等未至蒲津百餘里諒忽改圖令紇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還帝以楊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河北安撫大使帥衆討諒【素先以五千騎襲蒲州紇單貴敗走王以城降綦良攻黎州塞白馬津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内帝以史祥為行軍總管軍河隂公理逆戰祥撃敗之進趣黎陽良軍不戰而潰喬鍾葵攻代州總管李景拒守月餘帝遣朔州刺史楊義臣救之鍾葵悉衆以拒義臣撃破之 黎州後周置治黎陽今衛輝府濬縣是史祥字世休寜之子李景字道興天水休官人楊義臣代人本姓尉遲父崇與突厥戰死髙祖以其誠節賜姓楊氏】諒遣其將趙子開擁衆十萬屯據髙壁【嶺名在平陽府靈石縣東南上有韓信墓亦名韓信嶺】布陳五十里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竒兵潛入霍山【在平陽府霍州東南即古太岳今為中鎮】緣崖谷而進馳出北軍之北直指其營鳴鼓縱火北軍不知所為自相蹂踐殺傷數萬諒聞之大懼自將兵十萬拒素㑹大雨欲引還王頍諌曰楊素懸軍深入士馬疲斃王以鋭卒自將擊之其勢必克今乃望敵而退是阻戰士之心而益西軍之氣也願王勿還諒不從頍謂其子曰氣候不佳兵必敗矣楊素進撃諒大破之擒蕭摩訶諒退保晉陽素進兵圍之諒窮蹙請降頍自殺羣臣奏諒當死帝不許除名為民竟以幽死所部吏民坐死徙者二十餘萬家【初髙祖與獨孤后甚相畏重誓無異生之子嘗謂羣臣曰前代天子溺于嬖幸嫡庶分爭或至亡國朕旁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豈有此憂耶又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及其晩節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夀終】 冬十月葬泰陵【在乾州武功縣西南】 【史臣曰髙祖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乗兹機運遂遷周鼎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驃騎北指則單于欵塞于是躬節儉平徭賦倉廪實法令行開皇二十年間天下晏如也然無寛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愈煽又雅好符瑞暗于大道聽妒婦之言惑邪臣之説溺寵廢嫡付託失所滅父子之道開兄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根本墳土未乾子孫為戮惜哉】 十一月帝如洛陽 章仇太翼【章仇本章氏因避仇遂加仇為章仇氏太翼字協昭河間人後賜姓盧氏】言于帝曰陛下木命【通鑑作酉命考隋書煬帝紀開皇元年立為晉王時年十三是年嵗在辛丑是則煬帝乃己丑生非酉命也通鑑有誤但己丑亦非木命太翼傳不載其事未知綱目何據】雍州為破木之衝【雍州酉位故曰破木】不可乆居又䜟云修治洛陽還晉家帝以為然遂幸洛陽留晉王昭守長安 塹龍門【注見前】達上洛【注亦見前】以置闗防 發丁男數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安【注見前】汲郡【隋置唐改衛州今河南衛輝府是】抵臨清闗【在衛輝新鄉縣東北今曰臨清鎮】度河至浚儀【漢縣故城在今開封祥祥縣】襄城【注見前】達于上洛以置關防 陳叔寳卒【贈長城公諡曰煬】 以洛陽為東京【大業五年又改東京為東都】 煬帝 【乙丑】大業元年春正月立皇后蕭氏 廢諸州總管府 立晉王昭為皇太子 二月以楊素為尚書令 敕有司大陳金寳器物錦彩車馬引楊素及諸將討并州有功者于前使竒章公牛宣詔賜賚有差以素為尚書令 詔天下公除【謂已成服除之以從公事】 惟帝服淺色黄衫鐵裝帶 三月命楊素營東京宫室 詔楊素營東京役丁二百萬人徙洛州郭内居民及諸州富商大賈數萬户以實之敕將作大匠宇文愷與内史舍人封徳彛等營顯仁宫【在今河南府宜陽縣西南北跨洛濵南接皂澗】發江嶺之間竒材異石輸之洛陽又求海内嘉木異草珍禽竒獸以實苑囿 開通濟渠【即蒗蕩渠注見前】引汴水【蒗蕩渠南出為汴水今故道已為黄河所奪】開邗溝【注亦見前】置離宫造龍舟 詔曰古者聽採輿頌謀及庶民故能審刑政之得失今將廵厯淮海觀省風俗遂命尚書右丞皇甫議發丁百萬開通濟渠自西苑引榖洛水達于河復自板渚【在開封府汜水縣東北水經注河水逕板城北有津謂之板城渚口】引河入汴引汴入泗以達于淮又發民十萬開邗溝入江溝廣四十步傍築御道樹以栁自長安至江都置離宫四十餘所遣黄門侍郎王等往江南造龍舟及雜船數萬艘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什四五 夏四月劉方【京兆長安人】大破林邑【注見前】還卒于師 先是羣臣有言林邑多珍寳者乃令劉方為驩州【漢九真郡隋置驩州今為安南國地寰宇記州南至環王國十日程環王即林邑也】道行軍總管經畧林邑至是方出海口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險方撃走之師度闍黎江【在占城國北唐時林邑改號環王後徙國于占更號占城】林邑兵乗巨象四面而至方戰不利乃多掘小坑草覆其上與戰偽北林邑逐之象多顛躓以弩射之象却走蹂其陳因以鋭師繼之林邑大敗引兵追之過馬援銅柱【南越志日南郡西有屠夷國馬援至其地立二銅柱以表漢界】南八日至其國都梵志走入海方入城獲其廟主十八皆鑄金為之刻石紀功而還士卒腫足死者十四五方亦得疾卒于道 五月築西苑【在洛陽縣西亦名芳華苑】 苑周二百里其内為海周十餘里為方丈蓬萊瀛洲諸山髙百餘尺臺觀宫殿羅絡山上海北有渠縈注海内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窮極華麗宫樹凋落剪綵為花葉綴之沼内亦剪綵為荷芰菱芡色渝則易以新者十六院競以殽羞精麗相髙求市恩寵上好以月夜從宫女數千騎遊西苑作清夜遊曲于馬上奏之 秋七月廢滕王綸【字斌籀瓚之子】衛王集【字文會爽之子】徙之邉郡綸集俱于開皇中嗣爵綸以父瓚故【瓚被酖事見前】每不自安及帝即王與集時呼術者問吉凶及章醮求福或告其怨望呪詛除名徙邉 八月帝如江都 上幸江都龍舟四重髙四十五尺長二百尺上重有正殿内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飾以金玉下重内侍處之皇后乗翔螭舟制度差小别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餘數千艘【有漾彩朱鳥倉螭白虎元武飛羽青鳬凌波五樓道壇元壇板黄篾等名】後宫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共用挽士八萬餘人【其漾綵以上九千餘人謂之殿脚】皆以錦綵為袍衛兵所乗又數千艘【有平乗青龍艨艟艚艇等名】舳艫相接二百餘里騎兵翊岸而行所過州縣五百里内皆令獻食多者一州至百轝極水陸珍竒後宫厭飫將發棄埋之 契丹寇營州遣謁者【隋書百官志大業初改内史省通事舍人為謁者】韋雲起【京兆萬年人】以突厥兵討平之 契丹寇營州詔通事謁者韋雲起䕶突厥兵討之啟民可汗發騎二萬授其處分雲起分為二十營四道俱引營相去一里不得交雜聞鼓聲而行聞角聲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馬三令五申擊鼓而發有紇干【突厥官名】犯約斬以狥于是突厥將帥入謁皆膝行股栗莫敢仰視契丹本事突厥不相猜忌雲起既入其境使突厥詐云向栁城與髙麗交易敢漏洩事實者斬契丹不為備去其營五十里馳進襲之虜獲甚衆以女子及産畜之半賜突厥餘皆収之以歸帝大喜擢為治書侍御史 鐵勒叛西突厥自立為莫何可汗 初西突厥阿波可汗為莫何汗處羅侯所虜【事具前】國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為泥利可汗泥利卒子達漫立號處羅可汗處羅多居烏孫故地撫御失道國人多叛復為鐵勒所困【鐵勒匈奴遺種族類最多有僕骨同羅契苾薛延陀等部其酋長皆號俟斤分屬東西兩突厥】是嵗處羅引兵擊鐵勒諸部厚税其物又忌薛延陀集其酋長數百人盡殺之于是鐵勒皆叛立俟利發俟斤契苾歌楞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俟斤字也咥為小可汗與處羅戰屢敗之莫何勇毅絶倫甚得衆心為鄰國所憚伊吾髙昌焉耆皆附之 【丙寅】二年春二月新作輿服儀衛 詔牛等議定輿服儀衛制度以何稠【字桂林妥兄子】為太府少卿使之營造送江都稠參會古今多所損益衮冕晝日月星辰皮弁以漆紗為之大抵務為華盛以稱上意課州縣送羽毛民求捕之殆無遺類烏程【注見前】有髙樹踰百尺上有鶴巢民欲取之不可乃伐其樹鶴恐殺其子自㧞氅毛投于地時人或稱以為瑞 夏四月還東京 二月上發江都四月自伊闕陳法駕備千乗萬騎入東京御端門大赦制五品以上文官乗車在朝并服佩玉武官馬加珂【螺屬生海中其色白用為勒飾】戴幘【巾幘起于秦】服袴褶【騎服也】文物之盛近世莫及也 秋七月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 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必有徳行功能灼然顯著者進擢之帝頗惜名位羣臣當進職者多令兼假而已時牛為吏部尚書不得專行其事蘇威宇文述張瑾虞世基裴藴【陳尚書忌之子】裴矩參掌選事而與奪之筆世基獨專之受納賄賂黜陟任意 太子昭卒 太子昭自長安來朝數月將還欲乞少留不許拜請無數昭體素肥因致疾薨帝哭之數聲而止尋奏聲伎無異平日也 楚公楊素死 越公楊素雖有大功特為帝所猜忌外示殊禮内情甚薄太史言隋分野有大䘮乃徙素為楚公意楚與隋同分欲以厭之素寢疾不肯餌藥謂弟約曰我豈須更活耶 八月封孫倓為燕王侗為越王侑為代王 皆元徳太子昭之子也 冬十月置洛口回洛倉 置洛口倉于鞏東南原上城周二十餘里穿三千窖置回洛倉于洛陽北七里城周十里穿三百窖窖皆容八千石 徴天下散樂 初齊髙緯之世有魚龍山車等戲謂之散樂周宣帝時鄭譯奏徴之及髙祖受禪牛定樂悉放遣之帝以啟民可汗將入朝欲以富樂誇之太常少卿裴藴希㫖奏括天下前世樂家子弟皆為樂戸其六品以下至庶人有善音樂者皆直太常帝從之于是四方散樂大集東京課京兆河南製其衣錦綵為空帝多製艷篇令樂正白明達造新聲播之音極哀怨 始建進士科【隋書北史俱無建立進士科之文唯唐書楊綰傳云進士起于隋大業中然亦不言年月故通鑑不載綱目以設科之始特為增入但紀于太子昭卒之下楊素卒之前未知何據考煬帝紀大業二年七月甲戌太子薨乙亥楊素薨兩日相連恐其間無暇建科取士也今因改輯于是年之末】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八 隋 煬帝 【丁夘】大業三年春正月突厥啓民可汗來朝 正月朔旦大陳文物突厥啓民可汗入朝見而慕之請襲冠帶帝大悦 三月殺故長寜王儼【故太子勇之子】及其弟七人 初雲定興【故太子勇昭訓雲氏之父】坐媚事太子勇與妻子俱没官為奴婢及帝即位聞其有巧思召之使典營造時宇文述用事定興以明珠絡帳賂述述大喜兄事之薦使監造兵器因謂之曰兄所作器仗並合上心而不得官者為長寧兄弟未死耳定興曰此無用物何不勸上殺之述因奏請處分帝然之乃鴆殺長寧王儼及其七弟【襄城王恪之妃栁氏自殺以從恪】 夏四月詔頒新律 帝以髙祖末年法令峻刻詔牛等造大業律十八篇頒行之民久厭嚴刻喜于寛政其後征殺繁興有司臨時迫脇以求濟事不復用律令矣【旅騎尉劉預修律令牛問曰周禮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減則不濟其何故也炫曰古人委任責成嵗終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掌要目而已今之文簿恒慮覆治鍛鍊不宻則萬里追證百年舊案故諺云老吏抱案死事繁政弊職此之由曰魏齊之時令史從容而已今則不遑寜處何也曰往者州唯置綱紀郡置守丞縣置令而已其餘具僚則長官自辟今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纎芥之迹皆屬考功省官不如省事官事不省而望從容其可得乎善其言而不能用】 改州為郡 更定官制 改上柱國以下官為大夫置殿内省與尚書門下内史秘書為五省増謁者司隸臺【謁者臺掌受詔中奏司隸臺掌諸巡察】與御史為三臺分太府寺置少府監與長秋國子將作都水為五監又増改左右翊衞等為十六府廢伯子男爵 六月詔為髙祖建别廟 初髙祖受禪唯立四親廟同殿異室而已帝即位命有司議七廟之制禮部侍郎許善心等奏請為太祖髙祖各立一殿准周文武二祧與始祖而三餘並分室而祭從迭毁之法帝謂栁【字顧言惔之孫與辯同】曰今始祖及二祧已具後世子孫處朕何所乃詔為髙祖建别廟既而方事巡幸竟不果立 帝北巡次榆林郡【即勝州注見前】啓民可汗及義成公主來朝吐谷渾髙昌皆入貢 車駕北巡發河北十餘郡丁男鑿太行山達于并州以通馳道過雁門【本代州大業初改郡今仍為州隸山西】太守邱和【洛陽人】獻食甚精至馬邑【即朔州注見前】太守楊廓獨無所獻帝不悦以和為博陵【即定州注亦見前】太守使廓至博陵觀之由是所至獻食競為豐侈至榆林遂欲出塞耀兵徑突厥中恐啓民驚懼先遣長孫晟諭㫖【啓民奉詔因召所部酋長咸集晟欲令啓民親除草示諸部以明威重乃指帳前草曰此根大香啓民遽嗅之曰殊不香也晟曰天子行幸所在諸侯躬自掃除以表至敬之心今牙内蕪穢謂是留沓草耳啓民乃悟曰奴之罪也遂拔所佩刀自芟庭草其貴人及諸部争效之】于是發榆林北境東達于薊開為御道長三千里廣百步啓民及義成公主來朝行宫吐谷渾髙昌並遣使入貢帝令宇文愷為大帳其下可坐數千人以宴啓民及其部落作散樂諸胡駭悦帝賜啓民路車乗馬鼓吹幡旗贊拜不名位在諸侯王上 秋七月築長城 詔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距榆林東至紫河【隋書地理志定襄郡大利縣有紫河大利故城在今歸化城西北】蘇威諫不聴【明年七月復發丁男二十餘萬築之自榆谷而東 榆谷注見前】 殺太常卿髙熲尚書宇文㢸光禄大夫賀若弼 帝之徵散樂也太常卿髙熲諫不聴退謂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樂而亡殷鑒不逺安可復爾又以帝遇啓民過厚謂何稠曰此虜頗知中國虚實山川險易恐為後患宇文㢸私謂熲曰天元之侈以今方之不亦甚乎賀若弼亦私議宴可汗太侈並為人所奏帝以為誹謗朝政皆殺之熲有文武大略明達世務以天下為己任蘇威楊素賀若弼韓擒虎皆熲所薦及死天下莫不傷之 免内史令蕭琮僕射蘇威官 琮以皇后故甚見親重與賀若弼善弼既誅又有童謡曰蕭蕭亦復起帝由是忌之遂廢于家未幾卒蘇威以諫築長城故亦坐免 八月帝至金河【在古雲内州東南西流入黄河雲内廢州在今吳喇忒旗】幸啓民可汗帳 車駕發榆林泝金河甲士五十餘萬旌旗輜重千里不絶令宇文愷等造觀風行殿容數百人離合為之下施輪軸倏忽推移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布衣板樓櫓悉備諸胡驚以為神帝幸啓民廬帳啟民捧觴上夀王侯以下袒割帳前莫敢仰視帝大悦賦詩曰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何如漢天子空上單于臺皇后亦幸義成公主帳賜予甚厚【帝還至太原營晉陽宫遂上太行開直道九十里至濟源幸御史大夫張衡宅留宴三日乃還東都 濟源隋縣今屬河南懷慶府】 冬十月以裴矩為黄門侍郎經畧西域 西域諸胡多至張掖交市帝使吏部侍郎裴矩掌之矩訪諸商胡以其國山川風俗撰西域圖記三卷入朝奏之【仍别造地圖窮其要害從西傾以去縱横所亘将三萬里發自燉煌至于西海凡為三道北道從伊吾中道從髙昌南道從鄯善 西傾即禹貢西傾一名嵹臺山在今鞏昌府洮州西南延袤千里外跨諸羌燉煌西海伊吾髙昌鄯善注俱見前】矩因盛言胡中多諸珍寳帝于是慨然將通西域以矩為黄門侍郎復使至張掖引至諸胡陷之以利勸令入朝自是西域諸胡往來相繼所經郡縣糜費以萬萬計 【戊辰】四年春正月開永濟渠【即今衛河亦曰御河源出河南衛輝府蘇門山東北流合清淇漳洹諸水逕直山東之大名東昌河間諸府界至天津府㑹白河入海】 發河北諸軍百餘萬穿永濟渠引沁水【即古少水源出山西沁州沁源縣羊頭山東南流逕岳陽沁水陽城諸縣界至河南懷慶府武陟縣入黄河考沁水本自入河此言引沁達河葢引渠入沁以達于河也】南達于河北通涿郡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二月西突厥入貢 西突厥處羅可汗之母向氏本中國人開皇末入朝【處羅之父泥利死向氏更嫁泥利之弟婆實特勒與俱入朝】遂留長安至是裴矩在燉煌聞處羅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帝遣謁者崔君肅【煬帝紀作崔毅】齎詔往諭處羅甚踞受詔不肯起君肅責之【曰突厥中分為二每嵗交兵積數十嵗莫能相滅今啓民舉其部落卑躬折節入臣天子欲借兵大國共滅可汗天子許之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夫人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使召可汗令入内屬天子憐之故復遣使至此今可汗乃踞慢如是則夫人為誑天子必伏尸都市傳首虜庭發大隋之兵資東國之衆左折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奈何愛兩拜之禮絶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後處羅為其酋長射匱所襲大敗東走帝遣裴矩與向氏馳至玉門關招之遂入朝帝待以殊禮使將五百騎常從巡幸賜號曷婆那可汗】 三月倭國【即今日本國在東海中有五畿七道三島小國數十皆服屬焉】入貢 倭王【姓阿每名目多利思比孤其國號阿輩雞彌華言天兒也】遺帝書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帝覽之不悅詔鴻臚蠻夷書無禮者勿奏【明年帝遣文林郎裴清泛海至倭國其王迎清相見與語大悦遣使隨清來貢方物】 帝如五原遂巡長城 行宫設六合板城載以槍車每頓舍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内布鐵菱次施弩牀以繩連機人來觸繩則弩機旋轉向所觸而發 夏四月齊王長史栁謇之【字公正解人】有罪除名 初元徳太子卒齊王暕【字世朏帝次子】次當為嗣帝為之妙選僚屬以栁謇之為長史且戒之曰齊王徳業修備富貴自鍾卿門若有不善罪亦相及暕寵遇日隆驕恣不法私納栁氏女【樂平公主嘗言栁氏女美帝久未答主以進暕帝知之不悦樂平公主周天元后也】又違制攜伊闕令皇甫詡入宫又與妃姊元氏婦通【暕妃韋氏早卒與妃姊通召相工遍視後庭相工指妃姊言當為皇后】且以元徳太子有三子恐不得立乃隂挾左道為厭勝至是皆發帝大怒斬暕左右數人賜元氏婦死王府僚皆斥謇之亦坐除名暕自是恩寵日衰 冬十月赤土【扶南别種即今暹羅國也在占城西南】入貢 帝募能通絶域者屯田主事【屯田工部屬主事流外吏職】常駿請使赤土帝大悦令賫詔往賜其王駿泛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曰僧祇城】其王【姓瞿曇氏名富利多塞】居處器用窮極珍麗遣子入貢 【己巳】五年春三月帝巡河右【河西武威諸郡】夏四月遣兵擊吐谷渾不克西域諸國來朝獻地置西海等郡 先是裴矩説鐵勒擊破吐谷渾其可汗伏允遣使求救帝遣將迎之吐谷渾畏隋兵盛不敢降帥衆奔雪山【胡三省注此蜀西之雪山也考元和志大雪山一名蓬婆山在柘縣西北柘縣故城在今四川龍安府疊溪營】其地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詔皆置郡縣鎮戍至是帝西巡將復擊吐谷渾伏允遁去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在今青海西北】詔大將軍張定和【字處謙萬年人】等追討皆為所殺惟衛尉卿劉權【字世畧京兆人】虜千餘口而還帝至燕支山【注見前】髙昌王麴伯雅【金城人其父嘉為國人所立嘉死伯雅嗣】伊吾吐屯設【突厥監伊吾官】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于道左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以示中國之盛衣服不鮮者郡縣督課之吐屯設獻地數千里帝大悦置西海【治伏俟城在今青海西】河源【治赤水城在今青海南】鄯善【即鄯善故國在今安西府燉煌縣西】且末【即且未故國在今燉煌縣西南】等郡讁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命劉權鎮河源大開屯田扞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進裴矩銀青光祿大夫【先是帝嘗謂給事郎蔡徵曰自古天子有巡守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宫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及將西巡先命裴矩説髙昌伊吾等國啗以厚利使來覲于是至者雲集然所置郡縣在塞外者既多自西京迤北轉輸嵗鉅億計由是百姓失業西方先困矣】是冬車駕東還行經大斗拔谷【在今甘州山丹縣南】山路隘險風雪晦冥士卒多凍餒死妃嬪或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 冬十一月以裴藴為御史大夫 民部侍郎裴藴以民間版籍多脱漏户口奏令閲實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是嵗進丁二十四萬口六十四萬帝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致此罔冐今户口皆實全由裴藴擢授御史大夫【蘊善伺帝意所欲罪者則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自後大小之獄皆付藴輕重皆出其口】 殺司隸大夫薛道衡 道衡以才學有盛名嘗上髙祖頌帝不悦曰此魚藻之義也【詩序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君子思古之武王焉】將罪之㑹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人曰向使髙熲不死令決當久有人奏之帝怒付執法者推之裴藴奏道衡負才悖逆有無君之心縊殺之妻子徙且末天下寃之 【庚午】六年春正月盜入建國門 有盜數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讀作花】自稱彌勒佛入建國門奪衛士仗將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于是都下大索連坐者千餘家 諸蕃來朝陳百戲于端門以示之 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陳百戲于端門街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自昏達旦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自是嵗以為常【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許之先命整飾店肆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胡客過酒食店者悉令邀入醉飽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嘆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繒帛纒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葢形何如以此物與之市人慙不能答 豐都市東都之東市也南曰大同北曰通逺】帝稱裴矩之能謂羣臣曰裴矩大識朕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而未發者自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是時矩及大將軍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皆以諂諛有寵述容止便辟侍衛者咸取則焉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曰無效髙祖空自勤苦為也帝臨朝凝重發言可觀而内存聲色日于苑中盛陳酒饌敇燕王倓梁公簫鉅千牛左右宇文皛及髙祖嬪御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畧相連接酒酣淆亂靡所不至 蕭鉅琮弟之子宇文皛慶之孫】 遣兵攻流求【今曰琉球在東海島中直福建省】殺其王虜其衆以歸先是帝遣羽騎尉朱寛入海求訪異俗至流求國而還至是復遣寛招撫流求不從乃命虎賁郎將陳稜【字長威廬江人】發兵泛海擊之斬其王遏刺兜虜其民以歸 三月帝如江都 除榆林太守張衡名以王世充【字行滿本西域人姓支氏父收從母更嫁王氏因冐其姓】領江都宫監 初帝營汾陽宫【在今山西忻州静樂縣管涔山上山有天池宫環之】張衡進諫帝意不平【謂侍臣曰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出為榆林太守已復敕督江都宫役衡聞薛道衡之死以為枉楊元感【素之子】奏之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怒除名為民以世充領江都宫監【世充性譎詐有口辯帝數幸江都能伺顔色為阿䛕由是有寵】 冬十二月文安侯牛卒 寛厚恭儉學術精博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一人而已【弟弼嘗射殺駕車牛自外還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無所問直云作脯坐定其妻又言曰已知之矣顔色自若】 穿江南河【即今南運河自杭州達鎮江府入大江】 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廣十餘丈欲東巡㑹稽也 【辛未】七年春二月帝自將擊髙麗夏四月至臨朔宫【唐書地里志薊縣有故隋臨朔宫】徵天下兵㑹涿郡 先是帝幸啓民帳時髙麗使者在啓民所啓民不敢隠以見帝帝納裴矩言【矩説帝曰髙麗漢晉皆為郡縣今乃不臣先帝欲征之久矣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帝從之】敕使者還語髙麗王元入朝久之不至乃謀討之課天下富人買馬匹至十萬錢至是遂下詔討髙麗帝御龍舟入永濟渠赴涿敕幽州總管元嗣【洛陽人】往東萊海口造船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又敕河内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乗送髙陽【注見前】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舳艫千里往還常數十萬人晝夜不絶死者相枕天下騷動 山東河南大水 漂沒三十餘郡 冬十月底柱崩 偃河逆流數十里 王薄張金稱髙士達竇建徳等兵起 帝自去嵗謀討髙麗詔山東置府令養馬以供軍役又發民夫運米塞下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穀價踴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百錢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糴以償之又發鹿車【小車也】夫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逺不足充餱糧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重以官吏侵漁百姓窮困于是始相聚為盜鄒平【注見前】民王薄擁衆據長白山【此山東之長白山也在今濟南府長山縣跨鄒平淄川章邱諸縣界】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煽動避征役者多往歸之平原【本徳州大業初改郡今仍為州屬濟南府】東有豆子䴚【即今鹹水沽在天津府東南】羣盜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于其旁喜俠逺近多往依之有衆十餘萬號阿舅【北人謂異姓長親為阿舅猶言長者也】賊漳南【隋縣宋省故城在今東昌府恩縣】人竇建徳少尚氣俠膽力過人㑹募人征髙麗建徳以選為二百人長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征士安祖辭縣令怒笞之安祖殺令亡抵建徳建徳乃集無頼少年得數百人使安祖將之入髙雞泊【在東昌府恩縣西北】中為盜時鄃【注見前】人張金稱聚衆河曲【唐書作河渚清河之渚也清河即今衛河】蓚【注見前】人髙士達聚衆清河【此清河郡也注見前】自稱東海公往來剽掠獨不入建徳閭郡縣疑建徳與賊通收其家屬殺之建徳已至河間聞難亡歸士達頃之安祖為金稱所殺其衆盡歸建徳建徳兵至萬餘人傾身接物人争附之【胡三省曰竇建徳始此】 【壬申】八年夏六月帝至遼東【即漢襄平城注見前】攻城不克 先是遣諸軍分道擊髙麗【帝徴合水令庾質問之質曰事機在速緩則無功陛下親行戰或未克懼損威靈若車駕留此命將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左候衛大將軍段文振亦曰水潦方降不可淹遲惟願勒諸軍速發勢必可克如不時定脱遇秋霖兵糧必竭非上䇿也帝皆不聴合水隋縣宋改安化今為甘肅慶陽府治庾質字行修季才之子段文振北海人】左十二軍 出鏤方【漢縣今為朝鮮國地】樂浪【漢郡注見前】等道右十二軍出黏蟬【漢縣故城在今朝鮮國平壤府西南黏女㢘反蟬應邵曰音提】襄平等道總集平壤【髙麗所都注見前】凡一百一十三萬人餽運者倍之連營漸進御營六軍後發首尾亘千餘里至是諸軍度遼水【注見前】敗髙麗兵遂圍遼東【師至遼水髙麗兵阻水拒守師不得濟將軍麥鐵杖自請為前鋒造浮橋以濟師橋未成距岸丈餘鐵杖躍而登戰死諸軍接橋繼進髙麗兵大敗遂乗勝進圍遼東城車駕度遼引遏娑那可汗及髙昌王麴伯雅觀戰處以懼之命尚書衛文昇撫其民建置郡縣 衛文昇名元以字行洛陽人】遼東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久不下【諸將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弔民伐罪非為功名公等進軍當分為三道有所攻擊必三道相知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至是遼東固守帝命諸將攻之又敕諸將髙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城將陷城中輒請降諸將不敢赴先令馳奏比報至城中守禦亦備隨出拒戰如此再三帝終不悟】 將軍來䕶兒以水軍攻平壤敗績秋七月宇文述等九軍大敗于薩水【一名清川江亦曰大寜江在今朝鮮國安州城東西南流入海】而還來䕶兒帥江淮水軍由海道至髙麗去平壤六十里敗髙麗兵乗勝入其城遇伏大敗而還宇文述于仲文【字次武實之子】辛世雄衞文昇等九人分出諸道㑹于鴨綠水【即今鴨綠江在吉林烏喇南源出長白山西南流與朝鮮分界至鳯凰城東南入海通典江即古馬訾水也髙麗恃此為天險】西人馬皆給百日糧重莫能勝述令軍中遺棄米麥者斬士卒皆于幕中掘坑埋之纔及中路糧已將盡髙麗軍見隋兵有饑色故欲疲之每戰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皆㨗遂濟薩水去平壤三十里而營髙麗又遣使詐降曰若旋師當奉髙元朝行在述等以糧盡而平壤城堅勢難猝敗遂還至薩水軍半濟髙麗自後擊之諸軍皆潰將士奔還一日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初九軍度遼凡三十萬五千人及還至遼東惟二千七百人資械蕩盡帝大怒械繫述等而還 九月帝還東都誅慰撫使劉士龍諸將皆除名 宇文述素有寵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先是于仲文受密㫖若髙元及其大臣乙支文徳來者必擒之㑹文徳來詐降仲文將執之士龍不可遂聴其還已而仲文又遣騎追文徳被誘至薩水軍盡疲故及于敗】尋復宇文述官爵詔曰兵糧不繼乃軍吏失于支料非述罪也【于仲文憂恚發病未幾卒】 山東大旱 殺張衡 衡既放廢帝每令人覘之及還自遼東衡妾告衡怨望謗訕詔賜自盡衡臨死大言曰我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監刑者塞耳促令殺之 【癸酉】九年春正月徵天下兵集涿郡始募民為驍果命代王侑留守西京 以刑部尚書衞文昇輔之 靈武白瑜娑兵起 賊帥白瑜娑刦牧馬連突厥隴右多被其患謂之奴賊 三月濟隂【注見前】孟海公起兵據周橋【在今曹州府曹縣東北】海公衆至數萬見人稱引書史輒殺之【後海公為竇建徳所擒】 帝復自將擊髙麗命越王侗留守東都 帝議復伐髙麗光祿大夫郭榮【字長榮太原人】諫曰千鈞之弩不為鼷鼠發機奈何親辱萬乗以敵小冦乎不聴命民部尚書樊子葢【字華宗廬江人】輔侗守東都 齊郡【即齊州注見前】丞張須陁【閿鄉人】擊王薄等破之 時所在盜起齊郡王薄孟讓北海【本青州大業初改郡今山東青州府是】郭方預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徳河間【本瀛州大業初改郡今為府屬直隸】格謙渤海【本滄州大業初改郡今仍為州屬天津府】孫宣雅各聚衆攻剽多者十餘萬少者數萬人天下承平日久人不習兵郡縣吏與賊戰輒敗唯須陁勇決善戰將郡兵擊王薄大破之薄北連孫宣雅郝孝徳等十餘萬攻章邱【隋縣今屬濟南府】須陀擊之賊大敗賊帥裴長才等衆二萬掩至城下須陁未暇集兵帥五騎與戰賊圍之百重身中數創勇氣彌厲㑹城中兵至賊稍郤須陁乗勢擊破之郭方預等合兵攻陷北海須陁曰賊謂我不能救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倍道進擊又破之【歴城人羅士信年十四從須陁擊賊濰水上賊始布陳士信馳至陣前刺殺數人斬一人首以矟承之揭以畧陳賊莫敢近須陁引置左右每戰須陁先登士信為副】 夏六月楚公楊元感起兵黎陽圍東都 元感驍勇便騎射喜賔客蒲山公李密【字元邃一字法主】弼之曽孫也少有才畧輕財好士為左親侍帝見之謂宇文述曰左仗下黑色小兒瞻視異常勿令宿衞述乃諷密使稱病自免密嘗乗黄牛讀漢書楊素遇而異之與語大悦謂元感等曰汝等不及也由是元感與為深交【元感時或侮密密曰若決機兩陳之間喑嗚咄嗟使敵人震懾密不如公驅䇿天下賢俊各申其䇿公不如密元感笑而服之 胡三省曰李密事始此】素恃功驕倨或失臣禮帝心銜而不言及素死謂近臣曰使素不死終當族滅元感知之内不自安且以朝政日紊乃與諸弟潛謀作亂至是帝命元感于黎陽督運遂與虎賁郎將王仲伯汲郡贊治趙懷義等謀故為逗遛欲令諸軍之食弟郎將元縱萬石並從幸遼東元感潛召之皆亡還【萬石至髙陽為人所執斬于涿郡】時來䕶兒以舟師自東萊將入海趨平壤元感遣家奴偽為使者從東方來詐稱䕶兒反六月元感入黎陽大索男夫移書傍郡以討䕶兒為名各令發兵㑹于倉所以懷義為衞州刺史【時已改州為郡元感仍稱州示不用朝命也】元務本為黎州刺史河内主簿唐禕為懷州刺史【御史游元督運在黎陽元感謂曰獨夫肆虐陷身絶域我今親帥義兵以誅無道卿意如何元正色曰尊公荷國寵靈振古無比公之兄弟青紫交映豈意親圖反噬僕有死而已元感殺之 游元字楚客明根之子】元感選運夫少壯者得五千餘人篙梢【舟人也】三千餘人刑三牲誓衆且諭之曰主上無道不以百姓為念天下騷擾死遼東者以萬計今與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何如衆皆踴躍乃勒兵分部唐禕逃歸河内先是元感隂遣召李宻及弟元挺密至元感大喜【元感問計于密密曰天子逺在遼外公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其咽喉髙麗聞之必躡其後不過旬日資糧皆盡其衆不降則潰此上計也元感曰更言其次密曰闗中都城所在今帥衆皷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天子雖還失其根本可徐圖也元感曰更言其次密曰速取東都以號令四方但恐唐禕告之先已固守若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大勢去矣元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並在東都取之先足動其心且經城不攻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上計也遂引兵向洛陽】遣元挺將千人為先鋒先取河内唐禕據城拒守又使人告東都越王侗等勒兵為備元感渡河從者如市使弟積善將兵三千緣洛水西入元挺踰邙山南入元感自將三千餘人隨其後其兵皆執單刀栁楯無弓矢甲胄東都遣河南令達奚善意【代人】將兵五千拒積善將作監裴䇿【聞喜人】將兵八千拒元挺善意兵潰鎧仗皆為積善所取䇿戰敗走將十餘騎馳入宫城餘皆歸于元感【元感每誓衆曰我身為上柱國家累鉅萬金富貴非所圖也今不顧族㓕者但為天下解倒懸之急耳衆皆感悦父老争獻牛酒子弟詣軍門自効者日以千數】元感盡鋭攻城樊子葢拒守元感不能克代王侑使衛文昇帥兵救東都至華隂掘楊素塚示士卒以必死直趨東都城北元感屢破之衆至十萬文昇衆寡不敵死傷且盡猶進與元感決戰㑹元挺中流矢死元感軍少却 帝引軍還遣宇文述來䕶兒等擊楊元感 先是帝度遼水遣諸將擊髙麗攻遼東城久不拔帝遣造布囊百萬貯土欲積于大道髙與城齊使戰士登而攻之又作八輪車樓髙出於城欲俯射城内㑹楊元感反書至帝大懼引蘇威入謂曰此兒聰明得無為患威曰元感粗疎必無所慮但恐因此寖成亂階耳帝又聞達官子弟皆在元感所益憂之夜召諸將使引軍還資械委棄衆心恟懼無復部分【髙麗覺之然疑其詐經三日乃出兵追躡終不敢逼】帝遣宇文述屈突通乗傳發兵以討元感來䕶兒至東萊聞元感圍東都召諸將議旋軍救之諸將咸以無敕不宜擅還䕶兒厲聲曰洛陽cq=269被圍心腹之疾髙麗猶癬疥耳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専擅在吾不關諸人有沮議者軍法從事即日迴軍【䕶兒使其子馳驛奏聞時帝已敕䕶兒敕東都見其子至甚悦】 秋七月餘杭劉元進兵起 帝發三吳兵征髙麗兵多亡命聞元進舉事至者雲集旬月間衆至數萬 楊元感引兵趣潼闗八月宇文述等追之元感敗死殺其黨與三萬餘人 元感欲稱尊號李密曰今雖頻㨗而郡縣未有從者東都守禦尚彊天下救兵益至公當挺身力戰早定關中乃亟欲自尊乎元感笑而止【元感得韋福嗣委以心膂不専任李密密謂所親曰楚公好反而不欲勝吾屬今為虜矣】屈突通等引軍屯河陽李子雄【渤海蓚人】謂元感曰通若渡河則勝負難決不如分兵拒之通不能濟則樊衞失援元感然之樊子葢知其謀數出擊營元感不得往通遂濟河元感分為兩軍西拒文昇東拒通子葢復出兵大戰元感軍屢敗子雄勸元感直取關中開永豐倉【在華隂縣東北亦曰渭水倉】以號召三輔元感遂引兵而西【元感至農太守蔡王智積曰元感欲直取關中此計若成則難克也當以計縻之使不得進不出一旬可以成擒元感軍至智積登城詈之元感怒留攻之李密諫曰軍事貴速今追兵將至安可稽留元感不從攻三日不拔乃西行】宇文述屈突通衞文昇來䕶兒等追及之于閿鄉元感一日三敗乃與十餘騎奔上洛自度不免命弟積善斫殺之【帝使大理卿鄭善果等至東都推元感黨與謂曰元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不欲人多多則相聚為盗耳不盡加誅無以示後由是殺三萬餘人元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賑百姓至是凡受求者皆坑之元感所善文士王胄亡命捕得誅之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胄死帝誦其佳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綠復能作此語邪 鄭善果鄭州滎澤人王胄字承基筠之孫】 以唐公李淵為化【本慶州大業初改郡今甘肅慶陽府是】留守 帝以化留守元嗣斛斯政【河南人】之親也【斛斯政與楊元感通謀從帝征高麗時懼事泄亡奔髙麗】遣衞尉少卿李淵馳往執之因代為留守【淵御衆寛簡人多附之帝以淵相表竒異又名應圖䜟忌之未幾徴詣行在所淵遇未謁其甥王氏在後宫帝問曰汝舅來何遲王氏以疾對帝曰可得死否淵聞之懼因縱酒納䀩以自晦 胡三省曰唐髙祖事始此】 吳郡朱燮晉陵【注見前】管崇兵起 燮為崑山縣博士【燮本還俗道人涉歴經史頗知兵法】與數十學生起兵民趨之如歸崇隠居常熟【梁縣今屬蘇州府】羣盜相與奉之帝命虎牙郎將趙六兒屯兵揚子崇遣人襲破之收其器械軍資衆至十萬 冬十月遣將軍吐萬緒【吐萬代北複姓緒字長緒鮮卑人】擊劉元進十二月破之管崇敗死詔徵緒還遣王世充代將元進燮皆敗死 燮崇共迎元進為主據吳郡稱天子帝遣吐萬緒魚俱羅【下邽人】渡江擊破之元進結柵拒緒與燮崇等連營百餘里緒又破之斬崇然百姓從亂者益衆賊敗而復聚勢益熾緒以士卒疲敝請待來春進討帝不悦魚俱羅亦以賊難驟平潛迎諸子于洛帝怒斬俱羅徴緒詣行在緒憂憤道卒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討元進頻戰皆㨗元進燮敗死餘衆降散【世充與降者約以不殺散者聞之歸酋畧盡世充悉坑之凡三萬餘人由是餘黨復聚為盗勢日益熾】 杜伏威起兵掠江淮 章邱杜伏威與臨濟輔公祏俱亡命為盗伏威年十六勇冠賊中共推為主【下邳苖海潮亦聚衆為盗伏威使公祏謂之曰我與君勢分力弱恐不足敵隋若合而為一則敵之有餘矣君能為主吾當敬從自揆不堪宜來相就海潮懼即帥衆降之】伏威轉掠淮南校尉宗顥討之伏威引入葦中因風縱火顥衆皆燒死 【甲戌】十年春二月徵天下兵伐髙麗三月帝如涿郡秋七月次懷逺鎮髙麗遣使請降 詔復徵天下兵伐髙麗百道俱進三月帝發髙陽士卒在道亡者相繼七月次懷逺鎮時天下已亂所徵兵多不至髙麗亦困敝來䕶兒至卑奢城【亦曰卑沙城又曰沙卑城在今奉天府海城縣境自東萊海道趣髙麗之平壤必先由此】髙麗舉兵迎戰䕶兒擊破之將趣平壤髙麗王元懼遣使乞降因送斛斯政帝大悦遣使持節召䕶兒還【八月帝班師邯鄲賊帥楊公卿帥其黨八千人抄駕後第八隊得飛黄上廏馬四十二匹而去】 冬十月還西京 以髙麗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廟仍徵髙麗王元入朝元竟不至敕將帥嚴裝更圖後舉竟不果行【初開皇之末國家殷盛朝野皆以髙麗為意劉炫獨以為不可作撫夷論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驗殺斛斯政烹其肉使百官噉之佞者或噉之至飽】 十一月祀南郊大風【有事于南郊帝不齋于次詰旦備法駕至即行禮是日大風一獻禮畢御馬疾驅而歸】 離石【注見前】胡劉苖王兵起 苖王劉淵之裔也起兵旬月衆至數萬【時汲郡王徳仁亦起兵據林慮山衆數萬後徳仁歸王世充 林慮山注見前】 十二月齊郡孟讓兵掠盱眙王世充擊破之 讓冦掠至盱眙衆十餘萬王世充羸兵示弱民皆結堡自固賊無所掠漸饑分兵轉掠南方世充伺其弛備出擊大破之讓遁去 以張須陁為河南討捕大使 齊郡賊帥左孝友擁衆十萬須陁討降之威振東夏故有是命【涿郡賊盧明月衆十餘萬軍祝阿須陁邀之相持十餘日糧盡將退謂將士曰賊見吾退必悉衆來追若以千人襲據其營可大克雖能往者衆莫對唯羅士信及秦叔寳請行于是須陁偽遁明月悉衆追之士信叔寳潛至其柵柵門閉二人超而升殺數人斬關以納外兵因縱火焚三十餘柵明月聞之奔還須陀回撃大破之明月以數百騎遁去轉掠河南後為王世充所殺 秦叔寳名瓊以字顯歴城人】 【乙亥】十一年春正月増秘書省官百二十員 帝好讀書著述自為揚州總管置王府學士至百人常令修撰自經術文章兵農地理醫卜釋道乃至蒱博鷹狗皆為新書無不精洽共成萬七千餘卷初西京嘉則殿有書三十七萬卷帝命秘書監栁顧言【即栁】等詮次除其複重猥雜得三萬七千餘卷納于東都修文殿又寫副本分置西京東都宫省官府【于觀文殿為書室十四間每三間開方户垂錦幔上有二飛仙户外地中施機帝幸書室宫人執香爐前行踐機則飛仙下收幔而上户扉及厨扉皆開帝出則垂閉如故】 上谷王須拔魏刀兒兵起 上谷賊帥王須拔自稱漫天王魏刀兒自稱歴山飛衆各十餘萬北連突厥南冦燕趙【後須拔掠幽州中流矢死刀兒為竇建徳所殺】 殺郕公李渾【穆之子】夷其族 初髙祖夢洪水沒都城意惡之故遷都大興及是有方士言李氏當為天子勸帝盡誅李姓帝以郕公李渾宗族彊盛渾從子將作監敏小名洪兒疑其名應䜟嘗面告之冀其引決敏大懼數與渾等屏人私語宇文述故怨渾【先是穆卒孫筠當襲爵渾殺之而求援于述得紹封許嵗奉國賦之半後不與述大恨之】遣郎將裴仁基告渾反帝收渾等雜治不得狀述誘敏妻為表誣渾欲因度遼襲御營立敏為天子持入奏之遂殺渾敏及其宗族敏妻亦鴆死 孔雀集朝堂百官稱賀 有二孔雀自西苑飛集朝堂親衞校尉髙徳儒等見之奏以為鸞時孔雀已去無可得驗于是百官稱賀拜徳儒朝散大夫賜物百段 夏四月帝如汾陽宫 以李淵為山西河東撫慰大使 以淵承制黜陟討捕羣盗【淵擊賊帥毋端兒破之尋又擊降敬盤陀等】 秋八月帝巡北邊突厥始畢可汗【啓民之子】入寇帝入鴈門始畢圍之九月乃解 初突厥啓民可汗死帝立其子咄吉世為始畢可汗【裴矩以始畢部衆漸盛請拜其弟叱吉設為南面可汗以分其勢叱吉設不敢受始畢聞而慙怨突厥之臣史蜀胡悉有智謀矩誘殺之始畢由是不朝】至是帝巡北邊始畢帥騎數十萬謀襲乗輿義成公主先遣使者告變車駕馳入鴈門突厥引騎急攻矢及御前帝大懼抱趙王杲【帝第三子】而泣目盡腫乃親巡將士謂之曰努力擊賊茍能保全凡在行陳勿憂富貴又下令守城有功者無官直除六品有官以次増益由是衆皆踴躍晝夜拒戰又詔天下募兵守令競來赴難【李淵之子世民年十六應募隸屯衛將軍雲定興説之曰始畢敢舉兵圍天子必謂我倉猝不能赴援故也宜晝則引旌旗令數十里不絶夜則鉦鼓相應虜必謂救兵大至望風遁去定興從之 唐太宗事始此】帝遣間使求救于義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畢云北邊有急諸郡援兵亦至九月始畢解圍去帝遣騎追躡得老弱二千餘而還 冬十月帝還東都 帝至東都顧盼街衢謂侍臣曰猶大有人在意謂平楊元感殺人尚少也蘇威追論勲格太重宜加斟酌樊子葢以為不宜失信帝曰公欲收物情邪【帝性吝官賞初平楊元感應授勲者多乃更置戎秩建節奮武宣惠綏徳懷仁秉義奉誠立信等尉自正六品遞降一階將士守雁門者萬七千人至是得勲者纔千五百人一戰得第一勲者進一階先無戎秩者止得立信尉無勲者四戰進一階又議伐髙麗由是将士憤怨】 詔江都更造龍舟 楊元感之亂龍舟皆焚詔更造數千艘制度更大于舊 東海李子通據海陵【漢縣今揚州府㤗州是】 子通先依賊帥左才相羣盗皆殘忍而子通獨寛仁由是人多歸之有衆萬人才相忌之子通引去與杜伏威合已而反襲伏威伏威敗而復振子通奔海陵收兵得二萬人 城父朱粲兵起 粲始為縣佐史從軍亡命聚衆為盗謂之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衆至十餘萬轉掠荆沔以南 【丙子】十二年【楚主林士太平元年】春正月分遣使者發兵擊諸起兵者 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餘郡始議分遣使者十二道發兵討捕盗賊 三月宴羣臣于西苑 上己帝與羣臣飲于西苑水上命學士采古水事七十二以木為之間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動能成音曲【是春築毘陵宫于郡東南周十二里大抵倣東都西苑之制而竒麗過之 毘陵注見前】 夏五月丙戍朔日食既 是夏帝于景華宫徵求螢火得數百斛夜出遊山放之光遍巖谷 除納言蘇威名 帝問侍臣盜賊宇文述曰漸少威引身隠柱帝呼問之對曰臣不知多少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山今近在氾水【隋縣今屬開封府】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又昔在鴈門許罷征遼今復徵發賊何由息帝不悦頃之帝問以伐髙麗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盜對曰今兹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盜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髙麗可滅帝不懌威出裴藴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有許多賊帝曰老革【猶言老兵也】多奸以賊脅我藴知帝意遣人奏威昔典選濫授人官案驗獄成詔除名為民 秋七月帝如江都命越王侗留守殺諫者任宗崔民象王愛仁 江都龍舟成送東都宇文述勸幸江都帝從之將軍趙才諫曰今百姓疲勞府藏空竭盜賊蜂起禁令不行願陛下還京師安兆庶帝大怒以屬吏朝臣無敢諫者建節尉任宗上書極諫即日杖殺之遂啓行命越王侗等總留後事【帝以詩留别宫人曰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盜賊充斥于建國門上表諫帝大怒先解其頤然後斬之至汜水奉信郎王愛仁復上表請還西京斬之至梁郡郡人邀駕上書曰陛下若遂幸江都天下非陛下之有又斬之 冬十月許公宇文述死 初述子化及智及皆無頼化及事帝于東宫帝寵昵之及即位以為太僕少卿從幸榆林化及智及冐禁與突厥交市帝怒將斬之既而釋之賜述為奴述卒帝復以化及為右屯衞將軍智及為將作少監 翟讓李密起兵攻滎陽張須陁擊之敗死 楊元感之敗李密被獲既而亡命【樊子葢鎖送密及王仲伯等詣髙陽密等悉出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並付公幸用相瘞使者許諾防禁漸弛密請通市酒食每宴飲喧譁竟夕使者不以為意至魏郡飲防守者皆醉密遂逸去】往依郝孝徳及王薄皆不之禮密困乏變姓名【曰劉智逺】聚徒敎授郡縣疑而捕之密亡去韋城【隋縣元省故城在今衛暉府睿縣】翟讓為東都【胡三省注當作東郡 東郡本滑州大業初改郡今滑縣是】法曹坐事當斬獄吏黄君漢竒其驍勇夜謂讓曰天時人事抑亦可知豈能守死獄中乎讓驚喜叩頭君漢即破械出之讓遂亡命于瓦崗【在滑縣東】為羣盜同郡單雄信【唐書作曹州濟隂人】驍健善馬槊聚少年往從之離狐【漢縣故城在今曹州府荷澤縣】徐世勣【字懋功入唐賜姓李氏避太宗諱更名勣】年十七有勇略説讓曰東郡于公與勣皆為鄉里不宜侵掠滎陽梁郡【本宋州大業初改郡今河南歸徳府是】汴水所經剽行舟商旅足以自資讓從之往掠公私船資用豐給附者益衆時又有外黄王當仁濟陽王伯當韋城周文舉雍邱李公逸等皆擁衆為盜李密既亡命往來諸賊帥間説以取天下之䇿始皆不信久之稍以為然相謂曰今人皆云楊氏將滅李氏將興吾聞王者不死斯人再三獲濟豈其人乎由是漸敬密密察翟讓最彊乃因王伯當以見讓為讓畫䇿讓悦密説讓取天下讓遜謝不敢當【有李元英者自東都逃來經歴諸賊求訪李密云斯人當代隋家人問其故元英言比來民間謡歌曰桃李子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裏莫浪語誰道許桃李子謂逃亡者李氏之子也莫浪語誰道許者密也既與密遇遂委身事之考隋書五行志桃李子歌謡作鴻鵠繞陽山宛轉花林裏言李密自陽城山而來也與此不同今并附錄】已而讓見密為豪傑所歸欲從其計密因説讓先取滎陽休兵館穀待士馬肥充然後與人争利于是攻滎陽諸縣多下之帝徙張須陁為滎陽通守以討之須陁戰死【讓素為須陁所敗聞其來懼欲避去密止之分千餘人伏林間須陁至讓戰不利須陁乗之密發伏掩其後與讓及徐世勣王伯當合軍圍之須陁戰死部兵號泣數日不止河南郡縣為之喪氣】詔以裴仁基【字徳本河東人】代領其衆徙鎮虎牢【讓乃令密建牙别統所部號蒲山公營讓謂密曰今資糧粗足意欲還向瓦崗公若不往讓從此别矣遂東歸而密獨西行説下數城大獲資儲讓尋悔復引兵從密】 十二月鄱陽林士稱楚帝據江南 士擁衆十餘萬北自九江【本江州大業初改郡今江西九江府是】南及番禺【注見前】皆為所有 以李淵為太原留守擊甄翟兒【魏刀兒别將亦號歴山飛】破之甄翟兒攻太原將軍潘長文戰死詔以淵為太原留守以郎將王威髙君雅副之將兵討甄翟兒遇于雀鼠谷【在今汾州府介休縣西南水經注汾水南經雀鼠谷上戴山阜下臨絶磵俗亦謂之魯般橋】淵衆纔數千賊圍數匝淵子世民將精兵救之拔淵于萬衆之中㑹步兵至合擊大破之 太僕楊義成擊張金稱髙士達斬之竇建徳收其衆取饒陽【注見前】詔罷義臣兵 内史郎虞世基以帝惡盜賊匿不以聞由是盜賊徧海内帝皆弗之知楊義臣破降河北賊數十萬列狀上聞【義臣討張金稱堅壁不戰金稱日引兵至義臣約與之戰既而不出如是月餘金稱易之義臣乃約明日與戰而潛遣精騎伺金稱出營即入擊其輜重金稱引還義臣從後撃之金稱大敗遁去清河郡丞楊善㑹擒殺之髙士達自以才略不及竇建徳悉以兵授建徳會涿郡通守郭絢將兵來討建徳請士達守輜重自簡精兵詐降于絢即襲殺之金稱餘黨俱歸建徳義臣乗勝欲討之建徳謂士達曰歴觀隋將無如義臣者不如避之然後伺間出撃士達不從留建徳守營自帥兵與義臣戰小勝因縱酒髙會建徳聞之曰東海公未能破敵遽自矜大禍其至矣未幾義臣果破士達斬之兵皆潰建徳與百騎亡去襲破饒陽行收兵還平原為士達發喪兵復大振先是羣盜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殺之獨建徳善遇之由是隋官多有以城降者軍益盛勝兵至十餘萬人 楊善㑹字敬仁華隂人郭絢河東安邑人】帝歎曰我初不聞賊頓如此世基對曰小竊雖多未足為慮義臣擁兵不少久在閫外此最非宜帝遽追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書侍御史韋雲起劾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藴職典樞要四方告變不為奏聞賊多言少致發兵不多往皆不克請付有司詰正其罪大理卿鄭善果奏雲起言不實左遷大理司直】 帝至江都 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謁見者専問禮餉豐薄豐則超遷薄則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獻銅鏡屏風遷通守歴陽郡臣趙元楷獻異味遷江都郡丞由是郡縣競務刻剥以充貢獻民外為盜賊所掠内為郡縣所賦生計無遺加之饑饉始采樹皮葉或藁煮土而食之甚至自相食而官倉猶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王世充密為帝簡閲江淮民間美女獻之由是益有寵 遣江都通守王世充擊河間格謙斬之謙黨髙開道【滄州陽信人】收其衆掠燕地 謙擁衆十餘萬據豆子䴚自稱燕王帝命王世充將兵討斬之謙將髙開道收餘衆寇掠燕地軍勢復振 虎賁郎將羅藝【字子延京兆雲陽人】起兵涿郡 初帝謀伐髙麗器械資儲皆積于涿郡諸賊競來侵掠留守官不能拒惟藝破賊甚多將作亂先激怒其衆曰吾輩討賊素有功城中倉庫山積而留守官不肯散施將何以勸將士衆皆憤怨遂殺郡丞起兵栁城【注見前】懷逺【即懷逺鎮】並歸之藝自稱幽州總管 【丁丑】十三年【恭帝侑義寧元年長樂王竇建徳丁丑元年魏公李密元年定楊可汗劉武周天興元年梁王梁師都永隆元年秦主薛舉秦興元年梁王蕭銑鳴鳯元年是嵗并楚凡八國】春正月光祿大夫陳稜討杜伏威敗績 先是李子通據海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六合帝遣稜將宿衞精兵討之往往克㨗至是稜討伏威堅壁不戰伏威遺以婦人服謂之陳姥稜怒出戰伏威大破之遂據歴陽自稱總管分徇郡縣所至輒下【伏威常選死七五千寵遇甚厚有攻戰令先擊之戰罷閲視有傷在背者即殺之所獲資財皆以賞軍士有戰死者以妻妾殉故人自為戰所向無敵】 竇建徳稱長樂王 建徳為壇于樂夀【本漢樂成隋更名明省故城在今河間府獻縣】稱長樂王 魯郡徐圓朗兵起 圓朗攻陷東平分兵略地自琅邪以西北至東平盡有之勝兵二萬人 二月馬邑校尉劉武周【河間景城人】朔方郎將梁師都【夏州人】各據郡起兵 武周驍勇任俠太守王仁恭【字元實上邽人】厚遇之使將親兵屯閤下武周與仁恭侍兒私通懼事泄謀亂乃與郡中豪傑斬仁恭開倉賑貧收兵萬餘人遣使附突厥師都亦殺郡丞據郡附突厥 翟讓李密據興洛倉【即洛口倉在鞏縣】擊敗東都兵讓推密稱魏公略取河南諸郡 李密説翟讓襲興洛倉【密曰洛口倉多積粟若襲取以賑貧乏百萬之衆一朝可得然後檄召四方引賢豪選驍悍天下不足定也讓曰此英雄之略非僕所堪惟君之命盡力從事乃與密共襲興洛倉據之開倉恣民所取老弱襁負相屬】越王侗遣郎將劉長恭帥步騎一萬五千討密而使河南討捕使裴仁基等自汜水西入以掩其後密讓大破之威聲益振【時東都人皆以密為饑賊盗米烏合易破争來應募衣服鮮華旗鼔甚盛長恭使陳于石子河西密讓選驍雄分為十隊令四隊伏嶺下以侍仁基六隊陳于石子河東長恭等見密兵少意輕之讓先戰不利密帥麾下横衝之隋兵大敗死者什五六 石子河在鞏縣東南即古石泉水也亦謂之玉仙河】讓于是推密為主號魏公稱元年其文書行下稱行軍元帥府拜讓司徒單雄信徐世勣皆大將軍于是江淮以北羣盜莫不響應悉拜官爵使各領其衆置百營簿以領之衆至數十萬乃廣築洛口城居之遣將畧地河南郡縣多附 三月突厥立劉武周為定楊可汗 武周取汾陽宫獲隋宫人賂突厥始畢可汗始畢以馬報之遺以狼頭纛立為定楊可汗武周即皇帝位改元【武周圍鴈門郡丞陳孝意悉力拒守乗間出擊武周屢破之既而外無救援遣間使詣江都不報孝意誓以必死旦夕向詔敕庫俯伏流涕哀動左右被圍百餘日食盡校尉張倫殺孝意以降】 梁師都自稱梁帝引突厥冦邊 師都畧定雕隂【隋郡今陜西綏徳州是】化【注見前】延安【本延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延安府是】諸郡即皇帝位國號梁始畢亦遺以狼頭纛號為大度毘迦可汗師都乃引突厥居河南地【即河套】攻破鹽州郡【本西魏鹽州大業初改郡唐仍為州故城在今寜夏府靈州即花馬池營也】 流人郭子和【蒲城人】起兵榆林突厥以為屋利設【突厥俗謂别部典兵者曰屋利設】 子和自稱永樂王南連梁師都北附突厥始畢以劉武周為定楊天子梁師都為解事天子子和為平陽天子子和固辭不敢當乃更以為屋利設【子和後降唐賜姓李氏】 夏四月金城校尉薛舉【金城人】起兵隴西自稱西秦霸王舉驍勇絶倫家資巨萬交結豪傑雄于西邊金城令郝瑗募兵數千使舉將之以討羣盜舉與其子仁杲及同黨十三人刦瑗發兵開倉賑施自稱西秦霸王賊帥宗羅㬋羌酋鍾利俗各擁衆歸之舉兵大振以仁杲為齊王少子仁越為晉王羅㬋為興王未幾盡得隴西之地衆至十三萬 李密攻東都入其郛 密以孟讓為總管使夜帥步騎入東都外郭燒掠時裴仁基以虎牢降密密以為上柱國【其子行儼驍勇善戰密亦以為上柱國密又得秦叔寶及程齩金皆以為驃騎羅士信趙仁基皆帥衆歸密密署為總管使各統所部程齩金後更名知節東阿人】遣讓與仁基帥二萬餘人襲回洛東倉破之東都出兵擊之仁基等敗走密自率衆屯回洛倉攻偃師金墉皆不克還洛口東都城内乏糧而布帛山積至燃布以爨越王侗使人運回洛倉米入城分兵為九營以備密汝隂淮陽【注俱見前】降密密復據回洛倉段達等出兵拒之敗走密遂移檄郡縣數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祖君彦之詞也君彦珽之子工文詞薛道衡嘗薦之于髙祖髙祖曰是歌殺斛律明月人兒邪朕不須此輩帝即位尤疾之調宿城令君彦恒鬱鬱思亂李密據回洛倉君彦往歸之密引為上客 宿城隋縣故城在今泰安府東平州】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達間行詣江都奏曰李密圍逼東都城内無食若陛下速還烏合必散不然者東都決沒因欷嘘嗚咽帝為之改容虞世基進曰越王年少此輩誑之若如所言善達何緣至此帝乃怒曰善達小人敢廷辱我因使催運善達遂為羣盗所殺自後人莫敢以賊聞【世基容貌沉審特為帝所親愛鬻官賣獄其門如市舍人封徳託附世基以世基不嫻吏務密為指畫諂順帝意故世基寵益隆而隋政益敝皆徳彛所為也】 五月李淵起兵太原殺副留守王威髙君雅 初淵娶于竇毅生四男建成世民元霸元吉一女適太子千牛備身【隋東宫官千牛刀名】柴紹【字嗣昌臨汾人】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室方亂隂有安天下之志晉陽宫監裴寂【字元真蒲州人】晉陽令劉文静【字肇仁武功人】相與同宿見城上烽火寂嘆曰貧賤如此復逄亂離何以自存文静笑曰時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憂貧賤文静見世民而異之深自結納謂寂曰此人雖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文静坐與李密連昏繫獄世民就省之隂與計大事文静曰今天下大亂羣盗萬數有真主驅駕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盜入城一旦收集可得十萬人尊公所將之兵復且數萬以此乗虚入闗號令天下不過半年帝業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我意乃隂部署賔客淵不之知也【世民恐淵不從知淵與裴寂有舊乃出私錢數百萬與寂博稍以輸之由是欵狎世民以其謀告之寂許諾】㑹突厥冦馬邑淵遣髙君雅等將兵拒之不利恐并獲罪世民乗間屏人説淵曰今主上無道百姓困窮晉陽城外皆為戰塲大人若守小節下有寇盜上有嚴刑危亡無日不若順民心興義兵轉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淵大驚曰汝安得為此言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復説淵淵乃嘆曰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軀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矣帝以淵等不能禦冦遣使者執詣江都淵大懼世民與寂等復説淵及早定計淵然之密部勒將發㑹帝遣使馳驛赦淵淵謀稍緩【時建成元吉尚在河東故淵遷延未發】先是裴寂私以晉陽宫人侍淵及是文静謂寂曰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且公為宫監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耳何誤唐公也寂甚懼屢趣淵起兵淵乃使文静詐為敕書發太原西河鴈門馬邑民年二十以上為兵擊髙麗由是人情恟恟思亂者衆及劉武周據汾陽宫世民言于淵曰大人為留守而盜賊竊據離宫不早建大計禍今至矣淵乃集將佐謂之曰武周據汾陽宫吾輩罪當族滅若之何王威等皆懼請計淵曰朝廷用兵皆稟節度今賊在數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進退維谷何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親賢同國休戚要在平賊専之可也淵陽若不得已而從之者曰然則先當集兵乃命世民與劉文静長孫順徳【洛陽人】劉基【池陽人】等各募兵密遣使召建成元吉于河東柴紹于長安王威髙君雅見兵大集疑淵有異志謂武士彠【字信世并州文水人】曰順徳基皆背征【謂出征而背叛逃亡者】三侍【隋制左右翊衛府有親侍勲侍武侍之名】安得將兵欲收按之士彠曰二人皆唐公客若爾必大致紛紜威等乃止威君雅欲因晉祠祈討淵五月淵使世民伏兵于晉陽宫城外自與威君雅共坐視事使劉文静引司馬劉政㑹【滑州胙城人】入告威君雅潛引突厥入冦君雅攘袂大詬世民已布兵塞路文静與基順徳等共執威君雅繫獄㑹突厥數萬衆冦晉陽淵命裴寂等勒兵為備而悉開諸城門突厥不敢進衆以威君雅實召之也于是斬威君雅以徇突厥大掠而去 東都遣兵擊李密大破之密退屯洛口 帝命將軍龎玉將闗内兵援東都柴孝和説密使翟讓守洛口裴仁基守回洛而自帥兵西襲長安然後東向以平河洛密曰此誠上䇿但昏主尚存從兵猶衆我兵皆山東人誰肯西入諸將皆出于羣盗留之各競雌雄如此則大業隳矣遂不果㑹密為流矢所中越王侗使段達與龎玉等夜出兵與戰大破之乃棄回洛奔洛口【已而密帥衆向東都大戰于平樂圍東都兵大敗密復取回洛】 六月李淵遣使如突厥 建成元吉與柴紹偕至晉陽劉文静勸李淵與突厥相結淵從之自為手啓遺始畢可汗云欲舉義兵迎主上復與突厥和親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坐受寳貨亦唯可汗所擇始畢得啓謂其大臣曰隋主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來必害唐公而擊我無疑矣茍唐公自為天子我當以兵馬助之即命以此意為復書使者七日而反將佐皆喜請從突厥之言淵不可寂等乃請尊天子為太上皇立代王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雜用絳白以示突厥淵曰此可謂掩耳盜鈴然逼于時事不得不爾【既而突厥遣使至太原以馬千匹為互市淵止市其半軍士請以私錢市之淵曰虜饒馬而貪利其來將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貧且不以為急故耳】淵乃遣劉文静報之以請兵私謂文静曰胡騎入中國生民之大蠧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劉武周引之為邊患又胡馬行牧不費芻粟聊藉之為聲勢耳數百人之外無所用之 李淵遣世子建成及世民擊西河郡拔之斬郡丞髙徳儒 西河郡不從淵命淵使建成世民將兵擊之【時軍士新集建成世民與之同甘苦遇敵則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買不食軍士有竊之者輒求其主償之亦不詰竊者軍民大悦】郡丞髙徳儒閉城拒守攻拔之執徳儒至軍門世民數之曰汝指野鳥為鸞【事具前】以欺人主取髙官吾興義兵正為誅佞人耳遂斬之其餘不戮一人秋毫無犯逺近聞之大悦建成等引兵還晉陽往返凡九日淵喜曰以此行兵雖横行天下可也遂定入闗之計 李淵自稱大將軍開府置官屬 淵開倉賑貧應募者日衆淵分為三軍通謂之義士裴寂等上淵號為大將軍淵以寂為長史劉文静為司馬唐儉【字茂系晉陽人邕之子】温大雅【字彦并州人】為記室大雅與弟大有【字彦將】共掌機密武士彠為鎧曹劉政㑹及崔善為【貝州武城人】張道源【名河以字行太原人】為户曹姜謩【上邽人】為司功㕘軍殷開山【名嶠以字行不害之孫】為府掾長孫順徳劉基竇琮【熾之孫】及王長諧【髙平人】姜寶誼【天水人】陽屯為左右統軍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左三統軍隸焉世民為敦煌公右領軍大都督右三統軍隸焉各置官屬以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諮議 秋七月李淵引兵至霍邑【夲後漢永安縣隋更名今平陽府霍州是】代王侑遣郎將宋老生將軍屈突通將兵拒之 李淵以子元吉留守晉陽帥甲士三萬西行誓衆移檄諭以尊立代王之意代王侑遣郎將宋老生屯霍邑大將軍屈突通屯河東以拒淵㑹積淵不能進【劉文静至突厥見始畢可汗請兵且與之約曰若入長安民衆土地入唐公金玉繒帛歸突厥始畢大喜淵以書招李密密恃兵彊欲為盟主復書曰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于咸陽殪商辛于牧野淵得書笑曰密妄自矜大非折簡可致吾方有事闗中不如卑辭推以驕其志使為我塞成臯之道綴東都之兵我得専意西征俟闗中平定徐議之耳乃復書曰天生蒸民必有司牧當今為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及此欣□大弟攀鱗附翼唯弟早膺圖籙以寜兆民宗盟之長屬籍見容復封于唐斯榮足矣密得書甚喜以示將佐曰唐公見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來不絶】久不止淵中軍糧乏劉文静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乗虚襲晉陽淵欲北還裴寂等亦以為隋兵尚彊未易猝下李密奸謀難測武周惟利是視不如還救根本更圖後舉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憂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密顧戀倉粟未遑逺略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内實相猜彼雖逺利太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以救蒼生當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遽已班師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何以自全建成亦以為然淵不從促令引發世民將復入諫㑹淵已寢不得入號哭于外淵召問之世民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衆散于前敵乗于後死亡無日何得不悲淵乃悟曰軍已發奈何世民曰右軍嚴而未發左軍去亦未逺請自追之淵笑曰吾之成敗皆在爾惟爾所為世民乃與建成分道夜追左軍復還既而太原運糧亦至雨既霽淵趣霍邑與宋老生戰斬之遂取霍邑【淵至霍邑恐宋老生不出建成世民曰老生勇而無謀以輕騎挑之理無不出脱其固守則誣以貳于我彼恐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淵乃引兵進使建成世民以數十騎至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之狀且詬之老生怒率兵三萬出戰淵與建成陳于城東世民陳于城南淵戰小却世民與軍頭段志元自南原引兵馳下衝老生出其背老生兵敗投塹劉基就斬之日已暮淵即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皆肉薄而登遂克之軍吏疑奴應募者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勲何有等差並宜從本勲授勞賞霍邑吏民闗中軍士欲歸者皆授五品官遣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勲賞故失人心奈何效之且收衆以官不勝于用兵乎 段志元臨淄人】 武威司馬李軌【字處則姑臧人】起兵河西自稱凉王 軌家富任俠薛舉起兵河西軌與同郡豪傑謀曰薛舉必來侵暴郡官庸怯不能禦吾輩豈可束手為人所虜不如相與併力拒之保據河右以待天下之變衆皆以為然遂共推軌為主軌乃結豪民及諸胡起兵稱河西大涼王【同事者欲殺隋官分其貲軌曰今興義兵以救生民乃殺人取貲此羣盗耳乃止薛舉遣將擊軌與軌將李贇戰敗沒贇欲盡坑之軌曰天若祚我當擒其主此屬終為我有若其無成坑之何益乃縱之未幾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薛舉自稱秦帝徙據天水【注見前】 舉稱帝立其子仁杲為太子遣仁杲將兵取天水徙都之【仁杲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然性貪而好殺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責其金寳舉每戒之曰汝才畧足以辦事然苛虐無恩終當覆我國家】 涿郡留守薛世雄【字世英汾隂人徙闗中】擊李密竇建徳襲破之遂圍河間 世雄行至河間建徳士衆懼皆南遁聲言還入豆子䴚世雄以為畏已不復設備建徳謀還襲之帥敢死士二百餘人先行令餘衆續發約曰夜至則擊其營已明則降之未至二里所天欲明建徳惶惑議降㑹大霧咫尺不辨喜曰天贊我也遂突前擊之世雄遁歸涿郡慙恚而死建徳遂圍河間 八月李淵克臨汾【本平陽大業初更名今山西平陽府治是】絳郡【注見前】劉文静以突厥兵至遂下韓城【本夏陽縣隋更名今屬陜西同州府】 淵克絳郡得通守陳叔達【字子聰陳髙宗之子】禮而用之至龍門【注見前】劉文静以突厥兵五百馬二千至淵喜曰兵少馬多君將命之功也河東户曹任瓌説淵自梁山【注見前】濟河指韓城然後鼓行而進據永豐倉以規長安淵悦以瓌為招討大使先説韓城下之 九月以江都婦女配將士 驍果在江都者多逃亡帝患之以問裴矩對曰人情非有匹偶難以久處乃悉召江都境内寡婦處女集宫下恣將士所取 李密遣徐世勣取黎陽倉 河南山東大水餓莩滿野詔開黎陽倉賑之吏不時給死者日數萬人徐世勣言于李密曰天下大亂本為饑饉若更得黎陽倉大事濟矣先是武陽【本魏州大業初改郡今直大名府是】郡丞元寳藏以郡降密密以為魏州總管【寳藏使其客魏徴為啓謝密密以徴為㕘軍掌記室徴少孤貧好讀書有大志落拓不事生業始為道士寳藏召典書記密愛其文辭故用之 魏徴字元成魏州曲城人】至是密遣世勣帥麾下五千人濟河㑹寳藏郝孝徳共襲破黎陽倉據之開倉恣民就食浹旬間得勝兵三十餘萬竇建徳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密【泰山道士徐洪客獻書于密以為大衆久聚恐米盡人散師老厭戰難可成功勸密乗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沿流東指直向江都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密壯其言以書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王世充韋霽【世康之子】等救東都合擊李密于洛口 王世充等帥兵赴東都越王侗使劉長恭龎玉等帥兵與世充等合擊李密于洛口詔諸軍皆受世充節度【江都郡丞馮慈明向東都為密所獲密厚禮欲降之慈明曰公家歴事先朝榮禄兼備不能善守門閥乃與元感舉兵偶脱羅網得有今日唯圖反噬未諭髙㫖密怒囚之慈明説防人席務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書東都論賊形勢為密將所獲密又義而釋之出營門翟讓殺之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將張季珣固守不下密攻之季珣所領不過數百人撫之一無離叛城陷見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賊密殺之 馮慈明字無佚長樂人張季珣京兆人】 李淵濟河遣建成守潼闗世民徇渭北 先是馮翊【本漢左馮翊西魏曰同州大業初改馮翊郡今陜西同州府是】太守蕭造【梁宜豐侯循之子】降于李淵淵留兵圍屈突通于河東自引軍西至是濟河闗中士民歸之者如市淵遣世子建成劉文静帥王長諧等諸軍屯永豐倉守潼闗以備東方兵慰撫使竇軌【字士則琮之兄】等受其節度世民率劉基等諸軍徇渭北慰撫使殷開山等受其節度【冠氏長于志寧安養尉顔師古及世民婦兄長孫無忌謁見淵于長春宫淵皆禮而用之 冠氏隋縣今東昌府冠縣是安養西魏縣唐省故城在今襄陽縣于志寜字仲謐髙陵人顔師古名籀以字行之推之孫長孫無忌字輔機晟之子】已而柴紹妻李氏及淵從弟神通各起兵以應淵關中羣盜悉降于淵【柴紹赴太原時謂李氏曰尊公舉兵今偕行則不可留此則及禍奈何李氏曰君第速行我一婦人易以潛匿紹遂行李氏歸鄠縣别墅散家貲聚徒衆神通亦在長安亡入鄠縣山中起兵以應淵李氏使其奴馬三寳說關中羣盗皆帥衆從之衆至七萬左親衛段綸先娶淵女亦聚兵萬人各遣使迎淵淵使柴紹將數百騎並南山迎李氏關中羣盜皆降淵淵以書慰勞使受世民節度 鄠縣注見前段綸文振之子並蒲浪反依也】 冬十月李淵合諸軍圍長安 京兆内史衞文昇年老聞淵軍至憂懼成疾獨將軍隂世師【武威人夀之子】郡丞骨儀【本天竺人居長安】奉代王侑乗城拒守淵如永豐倉勞軍賑饑進屯馮翊世民營于涇陽【漢涇陽縣在今平凉府境隋開皇中徙置于廢咸陽郡今縣是也屬西安府】勝兵九萬【李氏將兵萬餘㑹世民與柴紹各置募府號娘子軍隰城尉房元齡謁世民于軍門世民一見如舊識署記室㕘軍引為謀主 隰城漢縣晉移置兹氏唐改西河今汾州府汾陽縣是】淵命劉基殷開山分兵西略扶風【本漢古扶風魏置岐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鳳翔府是】有衆六萬南渡渭水城中出戰基逆擊破之世民引兵趣司竹【注見前】軍令嚴整秋毫不犯遣使白淵請期日赴長安淵命建成選倉上兵趣長樂官世民帥新附諸軍北屯長安故城【此漢長安城在今西安府西北】延安上郡【本敷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鄜州是】雕隂皆請降淵引軍西行所過離宫園苑皆罷之出宫女還其親屬十月至長安諸軍皆集合二十餘萬淵命各依壘壁毋得入村落侵暴遣使至城下諭衞文昇等不報命諸軍進圍城 蕭銑【後梁宣帝曽孫巖之孫】起兵巴陵【注見前】自稱梁王 巴陵校尉董景珍【鄱陽人】雷世猛旅帥【大業中改都督為旅帥】鄭文秀徐徳基張繡等謀據郡叛隋推景珍為主景珍曰吾素寒賤不為衆所服羅川令【隋書煬帝紀作羅縣令羅漢縣也唐省故城在今湖南長沙府湘隂縣】蕭銑梁室之後請奉之乃遣使報銑銑喜從之召募得數千人自稱梁王改隋服色旗幟皆如梁舊 十一月李淵克長安殺留守官隂世師等十餘人李淵命諸軍攻城約毋得犯七廟及代王宗室違者夷三族十一月克長安代王左右奔散唯侍讀姚思廉【名簡以字行陳吏部尚書察之子】侍側軍士將登殿思廉厲聲訶之曰唐公舉義兵匡帝室卿等毋得無禮衆皆愕然布立庭下淵迎王于東宫遷居大興殿後㕔思㢘扶王至閤下泣拜而去淵還舍于長樂宫與民約法十二條悉除隋苛禁淵之起兵也留守官發其墳墓毁其五廟至是衛文昇已卒執隂世師骨儀等十餘人斬之餘無所問【馬邑郡丞李靖素與淵有隙淵將斬之靖大呼曰公興義兵欲平暴亂乃以私怨殺壯士乎世民為之固請乃舍之世民因召置幕府靖少負志氣有文武才畧其舅韓擒虎每曰可與言將帥之略者獨此子耳 李靖字藥師三原人】 李密誘翟讓殺之 讓司馬王儒信勸讓自為大冢宰以奪密權讓不從讓兄曰天子汝當自為汝不為者我當為之讓但大笑不以為意密聞而惡之乃與房彦藻【齊郡人】等謀置酒召讓密曰今日不須多人密左右引去讓左右猶在彦藻曰天時甚寒司徒左右請給酒食讓許之乃引讓左右盡出獨密麾下壯士蔡建徳立侍密與讓較射讓方引滿建徳自後斫之并殺儒信徐世勣走出為門者斫傷王伯當訶止之單雄信叩頭請命密釋之密乃大言曰與君等起義本除暴亂司徒専行貪虐陵辱羣寮今所誅止其一家諸軍無與也命扶世勣置帳下親為傅創讓麾下欲散密單騎入其營慰止之使世勣雄信伯當分領其衆【讓殘忍故死之日無哀之者然密將佐皆有自疑之心矣】 李淵立代王侑為皇帝尊帝為太上皇淵自為大丞相封唐王以建成為唐王世子世民為秦公元吉為齊公以武徳殿為丞相府改敎稱令置丞相府官屬以裴寂為長史劉文静為司馬又以李綱為丞相府司錄専掌選事竇威【字文蔚熾之子】為司錄㕘軍使定禮儀【淵傾府庫以賜勲人國用不足光祿大夫劉世龍獻䇿以為今義師數萬並在京師樵蘇貴而布帛賤請伐苑中及六街樹為樵以易布帛可得十數萬匹淵從之】 十二月唐王淵追諡其大父為景王【襄公虎】考為元王【仁公昞】夫人竇氏為穆妃 薛舉侵扶風唐王淵遣秦公世民擊敗之 舉遣其子仁杲襲破扶風悉并其衆號三十萬謀取長安世民逆擊大破之【舉大懼問羣臣曰自古天子有降事乎侍郎禇亮曰趙陀歸漢劉禪事晉轉禍為福自古有之衛尉卿郝瑗曰陛下失問褚亮之言又何悖也舉亦悔之曰聊以此試卿等耳 禇亮字希明錢塘人】 屈突通降唐唐遣招河東通守堯君素【湯隂人】不下通與劉文静相持月餘通勢日蹙或説通降通泣曰吾歴事兩主忍相負乎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受一刀及聞長安不守家屬皆被虜乃留桑顯和鎮潼闗而自引兵東出將趣洛陽顯和即以城降文静遣竇琮等與顯和追之通結陳自固琮遣通子夀往諭之通罵曰此賊何來昔與汝為父子今與汝為仇讐命左右射之顯和呼其衆曰今京城已陷汝輩皆關中人去欲何之衆皆釋仗降軍士執通送長安淵以為兵部尚書賜爵蔣公遣至河東城下招諭堯君素相見俱泣下通勸君素降君素曰君為國大臣奈何負國生降更為人作説客邪通曰我力屈耳君素曰我力猶未屈何用多言通慙而退【是冬河池太守蕭瑀以郡降唐唐王淵遣李孝恭張道源撫慰山南山東降附者三十餘州又遣使徇巴蜀下之 河池本南岐州大業初改郡今陜西漢中府鳳縣是蕭瑀字時文琮之弟李孝恭淵從父兄子】 王世充襲李密敗績 先是王世充與李密戰于洛北敗績已又戰于石子河世充復大敗至是東都米斗三千人餓死者什二三世充謀襲倉城密知之【世充軍士有亡降密者密問世充軍中何為軍士曰比見益募兵再饗將士不知其故密謂裴仁基曰吾幾落奴度中吾久不出兵世充芻糧將竭求戰不得故募兵饗士欲乗月晦以襲倉城耳宜速備之】乃命郝孝徳王伯當孟讓勒兵分屯城側以待之其夕世充兵果至伯當擊之斬其驍將士卒戰溺死者千餘人世充屢戰不勝越王侗遣使勞之世充訴以兵少侗以兵七萬益之【明年正月世充撃密于洛北敗之遂屯鞏北命諸將各造浮橋度洛前後不一密帥敢死士乗之世充復大敗密乗勝進據金墉城擁兵三十萬陳于北邙南逼上春門越王侗使段達韋津拒之達望見密兵盛懼而反走軍潰津死于是偃師栢谷河陽河内俱降于密竇建徳等並遣使奉表勸進密曰東都未平未可議此】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九 隋 煬帝 【戊寅】大業十四年【恭帝侑義寧二年 考是年楚林士魏定楊等建元俱已見前恭帝侗唐髙祖等建元俱載三月以後兹不具列】春正月唐王淵遣世子建成秦公世民救東都以齊公元吉為太原道行軍元帥 三月宇文化及弑帝于江都立秦王浩 帝至江都荒淫益甚然見天下危亂亦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徧厯臺閣汲汲顧景惟恐不足【常仰視天文謂蕭后曰外間大有圖儂者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沈醉又引鏡自照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后驚問故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見中原已亂無心北歸欲保江東乃命治丹陽宫將徙都之時江都糧盡從駕驍果多闗中人思歸郎將司馬徳戡元禮直閤裴䖍通等共謀亡去因轉相招引日夜結約郎將趙行樞以告將作少監宇文智及智及大喜曰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徳戡等然之行樞因請以智及兄許公化及為主乃悉召驍果諭以所為夜于東城集兵得數萬人徳戡使䖍通將數百騎入宫屯衛將軍獨孤盛與左右十一人拒戰而死徳戡遂引兵自元武門入【先是帝選驍健宫奴數百人置元武門謂之給使以備非常至是化及等結帝所信司宫魏氏使矯詔聴給使出外徳戡遂得入】帝聞亂易服逃于西閤䖍通等入永巷問陛下安在有美人出指之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扶帝下閤勒兵守之至旦以甲騎迎化及化及戰栗不能言既至徳戡等迎謁引入朝堂號為丞相䖍通逼帝出宫化及見之曰何用持此物出亟還與手【言與之毒手而殺之】于是引帝還至寢殿䖍通露刃侍立帝嘆曰我何罪至此賊黨馬文舉曰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内極奢淫使丁壯盡于矢刃女弱填于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専任佞䛕飾非拒諫何謂無罪帝曰我實負百姓至于爾輩榮禄兼極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為首邪徳戡曰溥天同怨何止一人化及又使封徳彛數帝罪帝曰卿乃士人何為亦爾徳彛赧然而退【帝愛子趙王杲年十三在側號慟不已䖍通斬之血濺御服欲遂弑帝帝曰天子死自有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鴆酒來文舉等不許】于是令狐行達引帝縊殺之初帝每巡幸常以蜀王秀自隨化及既弑帝欲迎立之衆議不可乃殺之及齊王暕宗戚無少長皆死唯秦王浩素與智及往來得免【又殺虞世基裴藴來䕶兒等世基弟世南抱世基號泣請以身代化及不許 虞世南字伯施】化及自稱大丞相總百揆以皇后令立秦王浩為帝居别宫以兵守之令發詔畫敕而已化及之入朝堂也百官畢賀蘇威亦往給事郎許善心獨不至化及殺之其母范氏年九十二撫柩不哭曰吾有子矣不食而卒【唐王之入闗也張季珣之弟仲琰為上洛令死之至是仲琰弟琮為千牛左右亦為化及所殺兄弟皆死國難時人惜之唐王聞變慟哭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追諡曰煬】 宇文化及發江都 化及擁衆十餘萬據有六宫自奉如煬帝以少主浩付尚書省令衛士守之遣吏取其畫敕百官不復朝㕘下令欲還長安奪人舟楫以行【虎賁郎將麥孟才等與折衝郎將沈光謀曰吾儕受先帝厚恩今俛首事讐何面目視息人間光泣曰是所望于將軍也乃與孟才糾合恩舊帥所將數千人將以晨襲化及語洩被殺其麾下皆鬬死無一降者 麥孟才鐵杖子沈光字總持呉興人】及至彭城【司馬徳戡與趙行樞等亦謀殺化及事洩化及殺之】魏公宻兵據鞏洛以拒化及化及不得西遂引兵入東郡 吳興太守沈法興【武康人恪之子】起兵據江表十餘郡 法興聞宇文化及弑逆舉兵討之得精兵六萬攻餘杭【本錢塘郡聞皇中曰杭州大業初改郡曰餘杭今浙江杭州府是】毘陵丹陽【注俱見前】皆下之據十餘郡 夏四月【隋恭帝侑義寜三年恭帝侗皇泰元年唐髙祖神堯皇帝李淵武徳元年夏王竇建徳五鳳元年涼王李軌安樂元年楚王朱粲昌達元年 是嵗三月隋煬帝亡四月後并楚林士魏定楊梁梁師都秦梁蕭銑凡十二國隋恭帝侑秦魏亡】 唐世子建成趙公世民【世民于三月徙封趙】等還長安 建成世民引兵至東都城中多欲為内應者世民曰吾新定闗中根本未固雖得東都不能守也遂不受將還世民又曰城中見吾還必來追躡乃設三伏以待之段達等果來追遇伏而敗世民遂置新安宜陽二郡【注見前】分兵守之而還 梁王銑稱皇帝 梁王蕭銑即帝位置百官徙都江陵修復原廟引岑文本【字景仁鄧州棘陽人】為中書侍郎委以機宻又使張繡徇嶺南郡縣多降于是東自九江西自三峽南盡交阯北距漢川銑皆有之勝兵四十餘萬 五月唐王淵稱皇帝 先是唐王淵自加殊禮【劍履上殿贊拜不名王以書諭郡縣于是東至商洛南盡巴蜀郡縣長吏盜賊氐羌皆遣子弟請降】已而復為相國總百揆【將加九錫王謂僚屬曰此諂䛕所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九錫可乎必若循魏晉之迹彼皆繁文偽飾欺天罔人孤竊耻之或曰厯代所行亦何可廢王曰堯舜湯武各因其時未聞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禪也但改丞相為相國府其九錫殊禮皆歸之有司】至是隋帝侑禪位于唐唐王即皇帝位推五運為土徳色尚黄廢帝侑為酅國公而選用其宗室【詔曰近世以來時運遷革前代親族莫不誅夷興亡之効豈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積等子孫并付所司量才選用】 唐罷郡置州以太守為刺史 隋越王侗稱皇帝 東都留守官聞煬帝凶問奉越王侗即位段達王世充為納言元文都為内史令共掌朝政 唐定律令置學校 命裴寂劉文靜等修律令行之置國子太學四門生三百餘員郡縣學亦置生員 六月唐以裴寂為右僕射知政事劉文靜為納言竇威蕭瑀為内史令 唐主待裴寂特厚羣臣莫及稱為裴監而不名委蕭瑀以庶政事無大小莫不闗掌瑀亦孜孜盡力繩違舉過人皆憚而毁之瑀終不自理【唐主嘗有敕瑀不時宣行唐主責之瑀對曰大業之世内史宣敕或前後相違有司不知所從今王業經始事繋安危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審使與前敕不違始敢宣行稽緩之愆實由于此唐主曰卿用心如此吾復何憂】 唐立四親廟 追尊髙祖熙曰宣簡公曽祖天錫曰懿王祖虎曰景皇帝廟號太祖考昞曰元皇帝廟號世祖妣皆為后諡妃竇氏曰穆皇后每嵗祀昊天上帝皇地祇神州【鄒衍大九州之一中國在焉秦以後遂為中國之稱】地祇以景帝配感生帝【五帝迭王王者之興必感其一是為感生帝說出春秋元命苞 迭王之王去聲】明堂【宗祀也注見前】以元帝配 唐立世子建成為太子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宗室封王者八人 唐以永安王孝基【唐主從父弟】為陜州總管 時邊要州皆置總管府以統數州之兵 唐以孫伏伽【貝州武城人】為治書侍御史 萬年縣【後周置今曰咸寧與長安俱為西安府治】法曹孫伏伽上表【畧曰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故陛下得之然陛下徒知得之之易而未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慎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雛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于民問借婦女裙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元武門遊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夫善惡之習漸染易移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有門風不睦素無行義専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皆不可近自古骨肉乖離以至敗亡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唐主省之大悅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逺近 魏公宻敗宇文化及于黎陽奉表降隋 東都聞宇文化及西來上下震懼有盖琮者上疏請說李宻與之合勢以拒化及元文都盧楚【范陽人】以為然使琮齎敕書賜宻化及引兵北趣黎陽李宻將徐世勣畏其軍鋒西保倉城化及渡河分兵圍世勣宻壁于清淇與化及隔水而語數之曰卿本匈奴皂世受隋恩主上失徳不能死諫反行弑逆天地所不容將欲何之化及黙然良久大言曰與爾論相殺事何須作書語耶乃盛修攻具以逼倉城世勣擊敗之宻畏東都議其後見盖琮至大喜遂上表乞降請滅化及以贖罪隋主册拜宻太尉封魏公俟平化及入朝輔政【元文都等喜于和解于上東門置酒作樂王世充作色曰朝廷官爵乃以與賊其志欲何為邪文都等亦疑世充欲以城應化及由是有隙已而化及食盡引餘衆北趣魏縣宻知其無能為西還鞏洛留徐世勣以備之時蘇威亦詣宻降宻虚心禮之威初不言帝室艱難惟再三舞蹈稱不圖今日復見聖明時人鄙之】 秋七月隋王世充殺元文都隋主以世充為僕射魏公宻如東都不至而復 李宻每戰勝輒使告捷于隋隋人皆喜世充獨曰文都輩刀筆吏耳吾觀其勢必為李宻所擒且吾軍士屢與宻戰殺其軍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噍類矣欲以激怒其衆文都懼謀因世充朝伏甲誅之段達以告世充世充夜勒兵襲含嘉門文都入奉隋主御殿閉門拒守世充攻太陽門得入殺盧楚使段達脅隋主出文都殺之及其諸子悉遣人代宿衛者然後入見謝曰文都等欲召李宻以危社稷疾臣違異深積猜嫌迫于救死不暇聞奏乃被髮為誓詞淚俱發隋主以為誠以世充為左僕射總督内外諸軍事世充移居尚書省使兄世惲入居禁中子弟咸典兵馬隋主拱手而已宻將入朝至温聞變而還【初宻獲東都國子祭酒徐文逺故嘗受業者也備弟子禮北面拜之文逺曰將軍之志欲為伊霍以繼絶扶傾則老夫雖遲暮猶願盡力若為莽卓乗危邀利則無所用老夫矣宻頓首受教至是宻復問計文逺曰世充亦吾門人也其人殘忍必有異圖將軍前計必不諧矣世充未破不可入朝也後宻敗文逺復入東都見世充必先拜或問曰君倨見宻而敬王公何也文逺曰魏公君子也能容賢士王公小人也能殺故人安得不拜 徐文逺名曠以字行孝嗣五世孫】 長樂王建徳定都樂壽 初建徳攻河間隋郡丞王琮拒守嵗餘不下及聞煬帝凶問琮帥吏民發喪建徳遣使弔之琮乃請降建徳退舍待之琮言及隋亡建徳亦為之泣諸將請烹之建徳曰忠臣也吾方賞之以勸事君奈何殺之往在髙雞泊為盜容可妄殺人今欲安百姓定天下豈得害忠良乎以琮為瀛州刺史于是河北郡縣聞之争附于建徳饒陽令宋正本博學有才氣說建徳以定河北之䇿建徳引為謀主定都樂壽備置百官 八月秦主舉卒子仁杲立 先是唐秦王世民與秦主舉戰于髙墌【城名在今陜西邠州長武縣北】敗績郝瑗因言于舉曰唐兵新破闗中騷動宜乗勝直取長安舉然之㑹病卒仁杲立居折墌城【仁杲之為太子也與諸將多有隙及即位衆心猜懼郝瑗哭舉而死由是寖弱 折墌城在今平凉府涇州】 唐立李軌為涼王 唐主欲與李軌共圖秦隴遣使招撫之謂之從弟軌大喜遣弟入貢遂册拜軌為涼王【已而軌自稱帝】 隋人葬煬帝于江都 隋江都太守陳稜求得煬帝之柩略備儀衛葬之【葬于江都宫西吳公臺下】 魏公宻與隋戰大敗遂以其衆降唐 宻開洛口倉羣盜就食者近百萬口東都降者日以百數【倉無防守文券取者隨意委棄衢路米厚數寸淘米洛水兩岸十里粲如白沙宻喜謂賈閏甫曰此可謂足食矣閏甫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今民襁負而至者以所天在此故也一旦米盡民散孰與成大業哉】時隋軍乏食宻軍少衣王世充請交易宻許之東都降者遂少世充簡兵擊宻宻留王伯當守金墉邴元真守洛口自引精兵出偃師北阻邙山以待之【裴仁基謂宻曰世充悉衆而至洛下必虚可簡精兵三萬傍河西出以逼東都世充還我且按甲如此則我有餘力彼勞奔命破之必矣宻以為然既而諸將欲戰者什七八宻又惑而從之魏徴亦言于長史鄭頲曰世充乏食志在死戰未若深溝髙壘以拒之不過旬月世充必退追而擊之蔑不勝矣頲曰此老生之常談耳】宻輕世充不設壘壁世充夜遣騎潛入北山伏谿谷中命軍士皆秣馬蓐食遲明薄宻宻兵未及成列世充縱擊之其士卒皆江淮剽勇出入如飛戰方酣伏兵乗髙馳下宻衆大潰馳回洛口邴元真已遣人潛引世充單雄信亦降宻自度不能支帥輕騎奔虎牢王伯當亦棄金墉保河陽宻欲南阻河北守太行東連黎陽【時徐世勣鎮黎陽】以圖進取諸將曰兵新失利衆心危懼難以成功宻曰孤所恃者衆也衆既不願孤道窮矣諸君幸不相棄當共歸闗中衆咸曰然從宻入闗者二萬人于是宻之將帥州縣多降于隋 唐行戊寅厯 白馬道士傅仁均所造也 隋宇文化及弑秦王浩自稱許帝 宇文化及兵勢日蹙兄弟酣宴尤智及曰今所向無成負弑君之名天下不容必將滅族豈不由汝智及怒數相鬬䦧其衆多亡化及嘆曰人生固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于是鴆殺秦王浩稱帝于魏縣國號許 冬十月壬申朔日食 唐以李宻為光禄卿邢國公 宻將至唐主遣使迎勞相望宻喜曰我擁衆百萬解甲歸唐比于竇融功亦不細豈不以台司見處及至長安乃拜光禄卿賜爵邢國公宻大失望 朱粲自稱楚帝取唐鄧州【開皇中置大業初改南陽郡唐仍為州今屬南陽府】刺史吕子臧【蒲州河東人】死之 子臧與撫慰使馬元規【安陸人】擊朱粲破之言于元規曰粲新敗危懼併力擊之一舉可滅若復遷延其徒稍集則為患深矣元規不從既而粲收集餘衆兵復大振自稱楚帝進攻鄧州子臧撫膺謂元規曰老夫今日坐公死矣㑹霖雨城壊所親勸子臧降子臧曰安有天子方伯降賊者乎帥麾下赴敵死俄而城陷元規亦死 十一月唐秦王世民破秦兵秦主仁杲降還至長安斬之 唐主遣秦王世民伐秦至髙墌仁杲使宗羅㬋將兵拒之世民堅壁不出【諸將請戰世民曰我軍新敗士氣沮喪賊恃勝而驕有輕我心宜閉壘以待之彼驕我奮可一戰而克也乃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六十餘日仁杲糧盡所部多降世民乃命梁實營于淺水原【一名鶉觚原在邠州長武縣東北】以誘之羅㬋大喜盡鋭攻之數日世民度其已疲謂諸將曰可以戰矣使龎玉陳于原南羅㬋併兵擊之玉㡬不能支世民乃引大軍自原北出其不意自帥驍騎陷陳羅㬋軍潰世民帥騎追之竇軌叩馬苦諫世民曰破竹之勢不可失也遂進圍仁杲仁杲將士多叛計窮出降得其精兵萬餘人【諸將皆賀因問曰大王一戰而勝遽捨步兵又無攻具直造城下衆皆以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羅㬋所將皆隴外驍將悍卒吾特出其不意破之斬獲不多若緩之則皆入城仁杲撫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則散歸隴外折墌虚弱仁杲破膽不暇為謀此吾所以克也衆皆悦服世民聞褚亮名求訪獲之引為文學唐主使李宻迎世民于豳州宻自恃智略功名見唐主猶有傲色及見世民不覺驚服私謂殷開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禍亂乎】世民還至長安唐主命斬仁杲于市并酋黨數十人【仁杲父子據隴西凡五年而滅】 徐世勣降唐賜姓李氏 世勣據李宻舊境未有所屬魏徵隨宻至長安無所知名乃自請安集山東唐主以為秘書丞乗傳至黎陽勸世勣早降世勣遂决計西向謂長史郭孝恪【陽翟人】曰此民衆土地皆魏公有也吾若獻之是利主之敗自為功以邀富貴也今宜籍郡縣户口士馬之數以啓魏公使自獻之乃使孝恪詣長安唐主初怪世勣無表既而聞之嘆曰世勣不背徳不邀功純臣也賜姓李氏 長樂王建徳改國號曰夏 有大鳥五集于樂壽羣鳥數萬從之又有得元圭以獻者建徳羣臣曰此天所以賜大禹也乃改國號夏【改元五鳳】 唐以秦王世民為陜東大行臺 蒲州及河北兵馬並受節度 唐殺隋河東守將堯君素 隋將堯君素守河東唐遣獨孤懐恩【信之孫】攻之不下招之不從遣其妻至城下謂之曰隋室已亡君何自苦君素曰天下名義非婦人所知引弓射之應絃而倒君素志在守死每言及國家未嘗不㱆欷謂將士曰吾大義不得不死必若隋祚永終天命有屬自當斷頭以付諸君持取富貴今城池甚固倉儲豐備大事猶未可知不可横生心也久之食盡又聞江都傾覆左右殺君素以降别將王行本誅作亂者復乗城拒守懐恩引兵圍之【行本拒守二年糧盡援絶乃出降唐主斬之懐恩以久攻蒲坂不下唐主數誚讓之由是怨望及行本降懐恩遂謀據蒲坂以叛事覺伏誅】 唐以羅藝為幽州總管 初宇文化及遣使招藝藝曰我隋臣也斬其使為煬帝發喪竇建徳髙開道各遣使招之藝曰二子皆劇賊耳唐公乃吾主也遂奉表降唐唐以為幽州總管其將薛萬徹萬均【皆世雄子】亦皆授以官爵藝司馬温彦博【名大臨以字行并州祁人】贊其歸唐之計唐徵為中書侍郎與兄黄門侍郎大雅【字彦】並居近宻【竇建徳帥衆十萬寇幽州藝用萬均計以羸兵阻水為陳伏百騎於城旁俟建徳半渡擊之建徳大敗引還】已而唐賜藝姓李氏又屢敗夏兵 唐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為歸義王 曷娑那獻大珠唐主曰珠誠至寳然朕寳王赤心珠無所用竟還之【後北突厥遣使請殺曷娑那唐主不許久之縱北突厥使者殺之】 唐李宻叛行軍總管盛彦師【宋州虞城人】討斬之 先是宻言于唐主請收撫山東與賈閏甫偕行【宻遇大朝㑹職當進食深恥之退以告王伯當伯當曰天下事在公度内耳宻因請收山東以自效】唐主許之羣臣以為不可唐主不聴以王伯當為副而遣之宻既出闗長史張寳徳上封事言其必叛唐主乃敕宻還更受節度【宻謂賈閏甫曰無故召還恐無生理不若破桃林縣收兵渡河茍得至黎陽大事必成公意如何閏甫曰明公既已委質復生異圖雖破桃林兵豈暇集一稱叛逆誰復相容為明公計不若且應朝命以明原無異心宻怒曰唐使吾與絳灌同列吾何以堪之閏甫曰自翟讓受戮之後人皆謂明公棄恩忘本今日誰肯復以兵委公者大福不再願熟思之宻大怒揮刃欲擊之閏甫奔熊州桃林隋縣唐改靈寳今屬陜州熊州後周置今河南府宜陽縣是】宻遂斬使者入桃 林縣驅掠徒衆直趣南山乗險而東使人馳告故將伊州刺史張善相【伊州人】令以兵應接而聲言向洛行軍總管盛彦師聞之率衆踰熊耳山南據要道令其衆夾路而伏令之曰俟賊半度一時俱發【或曰聞宻欲向洛而公入山何也彦師曰宻聲言向洛實欲出人不意走襄城就張善相耳若賊入谷我自後追之山路險隘一夫殿後必不能制今吾得先入谷擒之必矣】宻果南出半度彦師擊斬之及伯當傳首長安【宻起兵凡六年而滅】李世勣在黎陽唐主遣使以宻首示之世勣北面號慟表請收葬詔歸其屍世勣舉軍縞素葬之宻素得士心哭之多嘔血【張善相降于唐後為王世充所殺】 髙開道據魚陽自稱燕王 署置百官有衆數萬【懐戎浮屠髙曇晟殺令據縣自號大乗皇帝遣使約開道為兄弟開道引衆從之居三月殺曇晟并有其地懐戎北齊縣故城在今宣化府保安州】 唐以李素立【趙州髙邑人義深曽孫】為侍御史【唐六典侍御史從六品上】有犯法不至死者唐主特命殺之監察御史【六典監察御史從八品上】李素立諌曰三尺法王者所與天下共也法一動摇人無所措手足陛下甫創鴻業奈何棄法臣不敢奉詔唐主從之命所司授以七品清要官擬雍州司戸唐主曰要而不清又擬秘書郎唐主曰清而不要遂擢授侍御史 隋唐 【已隋恭帝侗皇泰二年唐武徳二年鄭王王世充開明夘元年梁玉沈法興延康元年吳王李子通明政元年是嵗隋梁楚粲亡并楚夏定楊梁師都梁銑凡七國再是年以後分據諸國依十六國之例非建國改元嗣位嵗首俱不備列】春正月隋王世充殺總管劉孝元獨孤武都王世充之敗李宻也隋主以為太尉尚書令使開府備置官屬于是世充盡取隋朝顯官名士為大尉府屬杜淹【字執禮如晦叔】戴胄【字元相州安陽人】皆預焉【世充専總朝政設三榜于府外上書陳事者日以百數世充悉引見殷勤慰諭人人自喜然終無所施行下至士卒厮養皆以甘言悦之而實無恩施】馬軍總管獨孤武都為世充所親任步軍總管劉孝元與武都從弟機等謀召唐兵使崔孝仁說武都為内應武都從之事泄世充皆殺之 淮安【本顯州大業初改郡今南陽府泌陽縣是】楊士林擊朱粲破之 朱粲有衆二十萬剽掠漢淮間每破州縣食其積粟將去悉焚其餘軍中乏食乃教士卒烹婦人嬰兒噉之曰肉之美者無過于人但使他國有人何憂于餒于是諸城堡相率叛之淮安土豪楊士林起兵攻粲旁郡響應粲大敗奔菊潭【本漢酈縣隋更名故城在今南陽府内鄉縣縣西北有菊潭水極甘芳飲者多夀隋以此名縣】士林帥漢東四郡降唐唐以為顯州【唐改郡為州從舊稱】道行臺【已而粲降唐唐以為楚王使散騎常侍段確勞粲確醉戲粲曰聞卿好噉人人作何味粲曰噉醉人正如糟彘確怒罵曰狂賊入朝為一頭奴耳復得噉人乎粲烹食之遂屠菊潭奔王世充後世充敗粲斬于洛水上士庶擲瓦礫擊其尸須臾若冡楊士林後為長史田瓚所殺以州歸唐】 二月唐定租庸調法 其法以人丁為本田則有租身則有庸戸則有調損益厯代之制而定之【制詳後 按租取于田即粟米之征庸取于丁即力役之征調取于户即布縷之征也】 唐置宗師 詔諸宗姓居官者在同列之上未仕者免徭役每州置宗師一人以攝總别為團伍 夏王建徳破宇文化及于聊城【注見前】誅之 宇文化及誘海曲【注見前】諸賊帥王薄等共守聊城竇建徳謂其下曰隋為吾君吾為隋民化及弑逆不可不討乃引兵趣聊城與化及連戰大破之生擒化及先謁隋蕭后稱臣素服哭煬帝盡哀收傳國璽執智及與其黨集隋宫而斬之以檻車載化及斬之襄國【建徳每克城得資財悉以分將士常食蔬茹粟飯妻曹氏不衣紈綺婢妾纔十許人得隋宫人數千即時散遣以裴矩為左僕射自餘隨才授職欲詣闗中及東都者聴之王薄等皆歸建徳薄尋降唐授齊州總管後為李武意所殺】 唐以宇文士及為上儀同封徳彞為内史侍郎 初唐主與宇文士及善化及既死手詔召之士及與封徳彞來降時士及妹為昭儀由是授上儀同唐主以徳彞諂詐不忠罷遣就舍徳以秘䇿干唐主唐主悅拜内史舍人俄遷侍郎 隋王世充侵唐穀州【隋開皇中置大業初改新安郡唐復為州今河南府新安縣是】王世充以秦叔寳程知節【李宻敗後二人皆歸世充】為將軍待之皆厚然二人疾世充多詐知節謂叔寳曰王公器度淺狹多妄語好咒誓乃老巫嫗耳豈撥亂之主乎至是世充與唐兵戰于九曲【城名在今河南府宜陽縣水經注洛水自宜陽而東逕九曲南即此王幼學釋為鄯州之九曲誤】叔寳知節以數十騎西馳百許步下馬拜世充曰荷公殊禮深思報効公猜忌信䜛非僕托身之所請從此辭遂降于唐秦王世民以叔寳為總管知節為統軍既而世充將李君羨【武安人】田留安【臨邑人】羅士信皆降于唐【士信初從李宻擊世充兵敗為世充所得世充厚禮之既而得邴元真等待之如士信士信恥之故降唐元真尋為宻故將杜才幹所殺持其首以祭宻墓】 唐以楊恭仁【隋觀王雄之子】為涼州總管 恭仁素習邊事曉羌胡情偽民夷悅服自蔥嶺以東並入朝貢 隋王世充自稱鄭王加九錫夏四月世充稱帝 初王世充既殺元盧慮人情未附猶媚事隋主既而漸驕横不復朝謁及是召集文武議受九錫參軍戴胄固諌世充怒出為鄭州長史乃使段達等言于隋主【隋主曰鄭公近平李宻已拜太尉自是以来未有殊績俟天下稍平議之未晚達曰太尉欲之隋主熟視曰任公】達等遂稱詔進世充爵鄭王加九錫四月世充令長史韋節等造禪代儀稱隋主命禪位于鄭【世充先遣段達等入奏隋主曰天命不常鄭王功徳甚盛願陛下遵唐虞之迹隋主怒曰天下者髙祖之天下若隋祚未亡此言不應發必天命已改何煩禪讓公等或祖禰舊臣或台鼎髙位既有斯言朕復何望世充乃幽隋主于含凉殿雖有三表陳讓及敕書敦勸隋主皆不之知】世充遂備法駕入宫即皇帝位奉隋主為潞國公【納言蘇威年老不任朝謁世充以威隋代重臣欲以炫耀士民每勸進必冠威名及受殊禮之日扶威置百官之上然後南面正坐受之既受禪以威為太師又以陸徳明為其子漢王元恕師令元恕就徳明家行束脩禮徳明恥之故服巴豆散對之遺利竟不與語 陸徳明名元朗以字行吳人】 夏王建徳立楊政道為鄖公 建徳初結好于王世充及聞世充自立乃絶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立隋齊王暕遺腹子政道為鄖公然猶倚突厥以壯兵勢隋義成公主遣使迎蕭后建徳遣之又傳宇文化及首以獻公主【已而突厥立政道為隋王居定襄】 唐遣安興貴襲執涼王軌以歸殺之河西平 先是唐册使至涼州軌欲去帝號受唐爵曹珍請依蕭詧事魏故事軌乃遣鄧曉奉書稱皇從弟大凉皇帝臣軌唐主怒乃遣吐谷渾伐之【隋煬帝征吐谷渾可汗伏允奔党項煬帝立其質子順為主不果入㑹中國亂伏允收還故地唐主與之連和許以順還之伏允喜起兵擊軌數遣使入貢請順唐主遣之】至是軌將安修仁之兄興貴仕長安表請說軌唐主曰軌豈口舌所能下興貴曰臣家在涼州奕世豪望為民夷所附弟修仁又軌所信任軌聴臣固善不聴則圖之唐主乃遣之興貴至乗間說軌以竇融故事軌不聴興貴乃與修仁結諸胡起兵擊軌軌敗被執河西平【鄧曉在長安舞蹈稱慶唐主曰汝為使臣聞國亡而不戚既不忠于軌其肯為朕用乎遂廢之終身】軌至長安斬于西市【軌自起至亡凡三年】唐主以興貴修仁為左右武侯大將軍 五月鄭王王世充弑隋主侗 世充以裴仁基行儼【李宻敗後仁基父子為世充所獲仁基為尚書行儼為大將軍】有威名忌之仁基父子知之亦不自安乃與尚書左丞宇文儒童等謀殺世充復立隋主事泄皆夷三族世充之兄世惲曰儒童等謀反正為隋主尚在故也不如早除之世充遣人酖之隋主請與太后訣不許乃布席禮佛曰願自今以往不復生帝王家飲藥不能絶以帛縊殺之【諡曰恭皇帝】 秋七月唐置十二軍 置十二軍分統闗内諸府皆取天星為名【初析闗中為十二道萬年道為參旗軍長安道為鼓旗軍富平道為元戎軍醴泉道為井鉞軍同州道為羽林軍華州道為騎官軍西麟道為苑游軍寜州道為折威軍岐州道為平道軍豳州道為招揺軍涇州道為天紀軍宜州道為天節軍】每軍將副各一人督以耕戰之務由是士馬精彊所向無敵【後武徳六年十二軍俱廢尋又復之】 西突厥遣使入貢于唐 初西突厥曷娑那可汗入隋【事具前】國人立其叔父號射匱可汗【達頭可汗之孫】射匱既立拓地東至金山【注見前】西至海【即今大西洋】遂與北突厥為敵建庭于兹北三彌山射匱卒弟統葉䕶可汗立統葉䕶勇而有謀北并鐵勒控數十萬據烏孫故地又移庭于石國【胡三省注康居支庶之分治柘析城漢時大宛北鄙】北千泉【其地有雪山多泉故名】西域諸國皆臣之統葉䕶各遣吐屯【注見前】監之督其征賦至是入貢于唐 八月唐酅公薨【諡曰隋恭帝】 唐殺其民部尚書劉文靜 文靜自以才畧功勲在裴寂之右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數侵侮寂由是有隙文靜家數有妖弟文起召巫厭勝文靜有妾無寵使其兄上變告之唐主以文靜屬吏遣寂問狀秦王世民固請曰昔在晉陽文靜先建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克京城任遇懸隔今文靜觖望則有之非敢謀反寂曰文靜才畧過人性復粗險天下未定留之必貽後患唐主卒用寂言殺之 沈法興稱梁王于毗陵李子通稱吳帝于江都 沈法興稱梁王都毗陵性殘忍専尚威刑其下離怨時杜伏威據厯陽陳稜據江都李子通據海陵俱有窺江表之心子通攻江都克之稜奔伏威子通入江都即帝位國號吳【伏威尋降唐唐以為和州總管和州北齊以厯陽郡置今州隸江南】 定陽可汗武周取唐并州總管裴寂軍潰齊王元吉奔長安 先是武周取唐榆次【漢縣厯代因之今屬山西太原府】進圍并州元吉拒却之【元吉時守晉陽】武周又遣宋金剛寇并州【金剛本易州賊為竇建徳所敗奔武周武周號曰宋王委以軍事金剛說武周圖晉陽南向爭天下武周使將兵寇并州自進陷介州 介州隋置今汾州府介休縣是】唐以裴寂為總管拒之至是寂為金剛所敗軍潰自晉州以北城鎮皆沒武周進逼并州元吉紿其參佐夜擕妻妾奔還長安武周據太原遣金剛攻晉州拔之進逼絳州陷龍門 唐以李綱為太子少保 初綱以尚書領太子詹事太子建成始甚禮之久之漸昵近小人以秦王世民功髙忌之綱屢諫不聴乃乞骸骨唐主罵曰卿為何潘仁【西域商胡入司竹園為盜後歸唐】長史乃恥為朕尚書邪綱曰潘仁賊也每欲妄殺人臣諫之則止為其長史可以無愧陛下創業明主臣所言如水投石于太子亦然臣何敢久汚天臺辱東朝乎唐主曰知公直士勉留輔吾兒以為太子少保尚書詹事如故綱復諫太子飲酒無節及信䜛慝疎骨肉太子不懌綱固稱老病辭職乃解尚書仍為少保【唐主嘗考第羣臣以綱及孫伏伽為第一謂裴寂曰隋以主驕臣諂亡天下朕即位以來每虚心求諫唯綱盡忠欵伏伽誠直餘人皆踵風俛首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懐必盡勿自隠也】 冬定楊將宋金剛取澮州【唐置今平陽府翼城縣是】唐遣秦王世民擊之 宋金剛取澮州陷之軍勢甚銳唐主欲棄大河以東謹守闗西秦王世民請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願假臣精兵三萬必平殄武周克復汾晉唐主于是發闗中兵以益世民使擊武周 夏王建徳克唐黎陽虜淮安王神通【唐主從弟】李世勣降遂定衛滑齊充等州 先是唐以淮安王神通為山東安撫大使已而竇建徳取唐邢【今順徳府是】滄【注見前】洺【今廣平府是】相【注見前】等州神通不能拒就世勣于黎陽建徳又取趙州【建徳執總管張志昻慰撫使張道源以其不早降欲殺之國子祭酒凌敬曰大王使髙士興拒羅藝于易水藝纔至興即降大王以為何如建徳悟釋之】至是建徳進趣衛州過黎陽二十里世勣遣騎將邱孝剛偵之與建徳遇擊之建徳敗走其大軍救之斬孝剛建徳怒還宫黎陽克之虜淮安王神通及世勣父盖并魏徵等世勣走免數日以父故還詣建徳降建徳使守黎陽而以其父為質以徵為起居舍人遂徙都洺州【滑州刺史王奴殺軌擕其首詣建徳降建徳曰奴殺主大逆立斬之反首于滑州吏民感悅即日降于是旁近郡縣及徐圓朗等皆附唐主遣使與建徳修好建徳以淮安王神通等歸之】 唐以夏侯端【壽春人詳之孫】為秘書監 初唐主遣秘書監夏侯端安撫淮左端傳檄州縣東至于海南至于淮二十餘州皆降㑹汴亳降鄭【王世充徇地至滑臺汴亳等州降之】還路遂絶端素得衆心所從二千人雖糧盡不忍委去從行五日餒死及遇賊奔潰唯存五十二人時河南之地皆入世充唯州刺史李公逸【雍邱人】為唐堅守遣兵迎端館給之世充遣使召端解衣遺之除書以端為淮南郡公端對使者焚書毁衣曰夏侯端天子大使豈受王世充官乎汝欲吾往唯取吾首耳因解節旄懐之置刃于竿自山中西走冒踐荆棘晝夜兼行得達宜陽從者墜崖溺死為虎狼所食又喪其半端詣闕見唐主但謝無功初不自言艱苦唐主復以為秘書監【時又遣大理卿郎楚之安撫山東楚之為竇建徳所獲不屈竟得還李公逸守孤城唐不能救公逸乃留其屬李善行守雍邱身帥輕騎入朝為世充所獲世充謂曰卿越鄭臣唐其說安在公逸曰我于天下唯知有唐不知有鄭世充怒斬之善行亦死】 【庚唐武徳三年是嵗并楚夏定楊梁師都梁辰銑鄭梁法興吳凡九國定楊梁法興亡】春正月李世勣復歸于唐 李世勣欲歸唐恐禍及其父謀于郭孝恪孝恪曰今新事竇氏動則見疑宜立效以取信然後可圖也世勣乃襲獲嘉【隋改漢修武縣置今縣屬河南衛輝府】擊新鄉【隋改漢獲嘉縣置今縣亦屬衛輝府】虜世充將劉黒闥【黒闥漳南人少與建徳善王世充嘗竊笑其所為至是歸建徳署為將軍】建徳由是親世勣世勣因勸建徳取孟海公所據曹戴二州遂臨徐兖以向河南建徳以為然遣其妻兄曹旦將兵先渡河世勣㑹之世勣謀俟建徳至襲殺之冀得其父并建徳土地歸唐久之建徳不至世勣欲襲曹旦營聞已有備乃與郭孝恪數十騎奔唐【建徳羣臣請誅世勣父建徳曰世勣為唐臣不忘故國忠臣也其父何罪赦之明年二月建徳克周橋虜孟海公】 二月唐改官名 納言為侍中内史令為中書令給事郎為給事中 夏四月唐秦王世民擊宋金剛破之定楊可汗武周及金剛皆走死 先是世民自龍門渡河屯栢壁【城名在絳州西南】與金剛相持民間聞世民來莫不歸附世民休兵秣馬堅壁不戰惟令偏裨乗間抄掠【永安王孝基等攻賊帥吕崇荗金剛遣其將尉遲敬徳尋相救之虜孝基等將還世民遣殷開山邀之于美良川大破之敬徳相潛引精騎向蒲坂世民自將步騎從間道邀擊又大破之敬徳僅以身免悉俘其衆永安王孝基唐主從父弟尉遲敬徳名恭以字行朔州人美良川在絳州東北】諸將咸請戰世民曰金剛懸軍深入兵精將猛利在速戰我養鋭以挫其鋒俟其糧盡自當遁走當待此機未宜速戰也【孝基謀逃歸武周殺之】至是金剛食盡北走世民追及尋相大破之乗勝逐北一晝夜行二百餘里戰數十合劉基諫世民曰功難成而易敗機難得而易失必乗此勢取之遂進追及金剛于雀鼠口一日八戰皆破之俘斬數萬人世民不食二日軍中止有一羊與將士分食之引兵趣介休【注見前】金剛以衆二萬出西門背城布陳南北七里李世勣與戰小却世民帥精騎擊之出其陳後金剛大敗尉遲敬徳尋相舉介休及永安【注亦見前】降【世民得敬徳喜甚使將其舊衆八千與諸營相參屈突通慮其為變以為言世民不聴】劉武周聞金剛敗大懼棄并州走突厥金剛欲復戰衆莫肯從亦走突厥世民入并州武周所得州縣皆入于唐未㡬武周謀歸馬邑事泄突厥殺之【武周起兵六年而滅】金剛謀走上谷突厥追獲腰斬之【武周之南冦也其黨苑君璋諫曰唐主舉一州之衆直取長安所向無敵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不如北連突厥南結唐朝南面稱孤足為長䇿武周不聴及敗泣謂君璋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苑君璋馬邑人】 五月唐立老子廟 晉州人吉善行自言于羊角山【在今平陽府浮山縣南】見白衣老父曰為吾語唐天子吾而祖也詔于其地立廟 秋七月唐遣秦王世民督諸軍伐鄭 唐主詔秦王世民督諸軍擊世充【屈突通二子在洛陽唐主謂通曰今欲使卿東征如卿二兒何通曰臣昔為俘囚分當就死陛下釋縛加以恩禮當是時臣心口相誓期以更生餘年為陛下盡節但恐不獲死所耳今得備先驅二兒何足顧乎唐主歎曰徇義之士一至此乎】世民遣行軍總管史萬寳自宜陽南據龍門【此伊闕也俗亦名龍門】劉徳威自太行東圍河内王君廓【并州石艾人】自洛口斷其餉道黄君漢攻迴洛城大軍屯于北邙連營以逼之【世充陳于青城宫世民亦置陳當之世充隔水謂世民曰唐帝闗中鄭帝河南世充未嘗西侵王忽舉兵東來何也世民使應之曰四海咸仰皇風惟公獨阻聲教為此而來世充曰相與息兵講好不亦善乎又應之曰奉詔取東都不令講好也至暮各引兵還 青城宫在洛陽縣北大業初所建】已而世民遣王君廓攻轘轅【注見前】拔之于是河南州縣相繼降唐【杜才幹以濮州降楊慶以管州降魏陸以滎州降王雄以陽城王要漢以汴州皆來降 楊慶隋河間王之子管州隋以管城縣置滎州王世充以滎陽縣置管城滎陽及陽城汴州注俱見前】世充子元應鎮虎牢聞諸州叛奔還洛陽許亳等州【許州即潁州亳州即譙郡注俱見前】亦降于唐【時劉武周降將尋相等多叛去諸將疑尉遲敬徳囚之屈突通殷開山言于世民曰敬徳驍勇絶倫留之恐為後患不如殺之世民曰敬徳若叛豈在尋相之後耶遽命釋之引入臥内賜之金曰丈夫意氣相期勿以小嫌介意必欲去者以此金相資表一時共事之情也世民以五百騎行戰地世充帥步騎萬餘猝至圍之單雄信引槊直趣世民敬徳躍馬大呼横刺雄信墜馬翼世民出圍更帥騎兵還戰會屈突通引兵至世充敗去世民謂敬徳曰公何相報之速也自是寵遇日隆】 冬十月夏王建徳圍幽州髙開道遣使降唐 竇建徳圍幽州李藝告急于髙開道開道帥二千騎救之建徳兵引去開道因藝遣使降唐唐以為蔚州【唐置今屬宣化府】總管賜姓李氏封北平郡王【已而建徳帥衆二十萬復攻幽州兵已攀堞薛萬均萬徹帥敢死百人從地道出其背擊走之】 鄭遣使如夏乞師 初王世充侵黎陽竇建徳襲破其殷州【注見前】以報之自是二國交惡信使不通及唐兵逼洛陽世充遣使求救于建徳夏中書侍郎劉彬請解仇救鄭【彬曰唐得闗西鄭得河南夏得河北共成鼎足之勢今唐舉兵臨鄭鄭地日蹙鄭亡則夏不能獨立矣不如解仇除忿發兵救之夏擊其外鄭攻其内破唐必矣唐師既退徐觀其變若鄭可取則取之併二國之兵乗唐師之老天下可取也】建徳從之 十二月吳主子通敗梁兵取京口杜伏威擊之子通敗走襲梁梁王法興走死 李子通渡江攻沈法興取京口法興敗走呉郡于是丹陽毘陵等郡皆降于子通杜伏威遣輔公祏攻之子通大敗棄江都保京口江西之地盡入于伏威伏威徙居丹陽子通復東走太湖收合亡散得二萬人襲沈法興于吳郡大破之法興赴江溺死【法興起事三年而滅】子通軍勢復振帥其羣臣徙都餘杭盡取法興之地北自太湖南至嶺東包㑹稽西距宣城皆有之 【辛唐武徳四年是嵗夏鄭梁銑已吳亡并楚梁師都凡三國】春二月唐以趙郡王孝恭為䕫州【唐以巴東郡置今為府屬四川】總管李靖為行軍總管先是唐主遣開府李靖詣䕫州經畧蕭銑靖至峽州【本梁宜州後周更名今湖北宜昌府是】阻銑兵不得進唐主敕峽州刺史許紹【字嗣宗安陸人】斬之紹惜其才為之奏請得免已而唐峽州兵伐梁拔荆門鎮【在荆州府宜都縣以荆門山名】黔州【後周置今四川黔彭㕔彭水縣是】兵伐梁又拔其五州四鎮至是靖說孝恭攻取蕭銑十䇿孝恭上之詔以孝恭為䕫州總管使大造舟艦習水戰以靖為行軍總管委以軍事靖說孝恭悉召巴蜀酋長子弟量才授任置之左右外示引擢實以為質【蕭銑性猜忌大將軍董景珍弟謀作亂事泄伏誅景珍據長沙郡降唐銑遣張繡討之景珍為部下所殺繡恃功驕恣銑又殺之由是諸將皆離心兵勢益弱】 唐秦王世民敗鄭主世充于穀水【注見前】進圍洛陽世民奏請唐主進圍東都移軍青城【即青城官】壁壘未立王世充帥衆二萬臨穀水以拒之諸將皆懼世民曰賊勢窘矣悉衆而出邀幸一戰今日破之後不敢復出矣命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擊之兵交世民引騎南下身先士卒與通合勢衆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四自辰至午世充兵始退世民縱兵乗之直抵城下遂圍之城中守禦甚嚴世民四面攻之旬餘不能克將士皆疲敝思歸總管劉基請班師世民曰東方諸州已望風欵服洛陽孤城勢不能久功在垂成奈何棄之乃下令軍中曰敢言班師者斬衆乃不敢復言【唐主亦宻敕世民使還世民遣封徳彞言于唐主曰世充號令所行一城而已智盡力窮克在朝夕若旋師賊勢復振後必難圖唐主從之世民又遣王君廓夜襲虎牢拔之】 突厥寇唐汾隂【注見前】 突厥頡利可汗【始畢可汗之弟始畢卒弟處羅可汗立處羅卒弟頡利立】士馬雄盛有憑陵中國之志王世充使人說之曰昔啟民奔隋賴文帝之力有此土宇子孫享之今唐天子非文帝子孫宜奉楊政道伐之以報文帝之徳頡利然之唐主以中國未寜待突厥甚厚而頡利求請無厭言辭驕慢至是冦汾隂【已而唐主遣使賂頡利并許結婚頡利乃遣使如唐未㡬頡利帥騎十五萬入雁門冦并州唐主遣襄邑王神符等擊破之乃遣鄭元璹詣頡利責以負約頡利頗慙元璹因說之還師修好頡利悅遂引兵還襄邑王神符唐主從弟鄭元璹譯之子】 夏王建徳將兵救鄭夏五月唐秦王世民大破擒之鄭主世充降 唐兵圍洛陽掘塹築壘而守之城中乏食死者相倚于道竇建徳悉發其衆西救洛陽陷管州及滎陽翟等縣水陸並進兵十餘萬軍于成臯之東原遣使與王世充相聞先是建徳遺秦王世民書請退軍潼闗返鄭侵地復修前好世民不許【世民集將佐議皆請避其鋒郭孝恪曰世充窮蹙垂將面縛建徳逺來助之此天意欲兩亡之也宜據武牢以拒之伺間而動破之必矣記室薛收曰世充府庫充實所將皆江淮精鋭但乏糧食故為我持建徳自將逺來亦當極其精銳若縱之至此兩冦合從轉河北之粟以饋洛陽則戰争方始混一無期今宜分兵守洛陽深溝髙壘勿與戰大王親率驍銳先據成臯以逸待勞決可克也建徳既破世充自下不過二旬兩主就縛矣世民善之蕭瑀屈突通封徳彝皆欲退保新安以乗其弊世民曰建徳逺來吾據武牢扼其咽喉彼若争鋒取之甚易若其不戰旬月之間世充自潰一舉兩克在此行也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兩賊併力其勢必彊何弊之乗吾計決矣 薛收字伯褒道衡子武牢即虎牢唐避諱虎皆改武】乃中分麾下使屈突通等副齊王守東都世民自將驍勇東趣武牢正晝出兵厯北邙抵河陽趍鞏世充莫測竞不敢出世民遂入武牢【世民將驍騎五百出覘建徳營縁道分留使李世勣程知節秦叔寳將之伏于道旁纔餘四騎偕進去建徳營三里所建徳遊兵遇之世民大呼曰我秦王也引弓射之斃其一將建徳大驚出五六千騎逐之世民按轡徐行追騎將至則射之止而復來如是再三世民逡巡稍却以誘之既入伏世勣等奮擊大破之】建徳迫于武牢累月不得進戰數不利將士思歸世民又遣王君廓將輕騎千餘掠其糧運【淩敬言于建徳曰大王宜悉兵濟河攻懐州河陽遂建旗鼓踰大行入上黨徇汾晉趣蒲津拓地收兵則闗中震懼鄭圍自解建徳將從之而世充遣使告急又隂以金玉啗建徳諸將諸將皆欲戰建徳乃謝敬其妻曹氏曰祭酒之言不可違也建徳不聴】五月建徳悉衆出牛口【峪名在開封府氾水縣西北】置陳亘二十里鼔行而進諸將皆懼世民升髙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無紀律逼城而陳有輕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氣自衰陳久卒饑勢將自退追而擊之無不克矣建徳列陳自辰至午士卒饑倦逡巡欲退世民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徳陳西馳而南上建徳陳動世民曰可擊矣世民率輕騎先進大軍繼之直薄其陳建徳方朝羣臣召騎兵使拒唐兵阻朝者不得過建徳揮朝者令退進退之間唐兵已至于是大戰世民帥史大奈【西突厥特勒】程知節秦叔寳等卷斾而入出于陳後張唐旗幟建徳將士見之大潰建徳中槊墜馬車騎將軍楊武威擒之【世民讓之曰我討世充何預汝事建徳曰今不自來恐煩逺取 建徳起兵至滅凡六年】建徳將士皆潰去俘獲五萬人世民即日散遣使還鄉里遂囚建徳至洛陽城下以示世充世充乃素服帥其子及羣臣三千餘人詣軍門降【世充簒凡三年滅】于是部分諸軍先入洛陽分守市肆禁止侵掠無敢犯者世民乃入宫城命房元齡收隋圖籍制誥已為世充所毁命蕭瑀等封府庫收其金帛頒賜將士收段達單雄信等十餘人斬之【世民坐閶闔門蘇威請見稱老病不能拜世民遣人數之曰公隋室宰相危不能扶使君弑國亡見李宻王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既老病何勞相見】世民觀隋宫殿歎曰逞侈心窮人力欲無亡得乎命撒端門樓焚乾陽殿毁則天門闕廢諸道塲【建徳餘衆走至洺州欲立建徳養子為主徵兵以拒唐僕射齊善行曰夏王英武士馬精强一朝為擒易如反掌豈非天命有所屬耶今喪敗如此必無所成不若委心請命于唐乃與裴矩曹旦帥百官奉建徳妻曹氏及傳國八璽請降于唐王世充弟世辯亦以徐宋等三十八州請降淮安王神通又徇下山東三十餘州】世充建徳之地悉平世民還長安獻俘太廟赦世充斬建徳【詔赦世充為庶人徙蜀定州刺史獨孤修徳以其父機前為世充所殺乃矯詔殺世充以報父仇詔免修徳官 獨孤機事見前】 秋七月唐以蘇世長【武功人】為諫議大夫 王世充僕射蘇世長以襄州來降唐主與之有舊既至長安以為諫議大夫【世長嘗從校獵髙陵大獲禽獸唐主曰今日樂乎世長曰不滿十旬未足為樂唐主變色既而笑曰狂態復發邪對曰于臣則狂于陛下甚忠嘗侍宴披香殿酒酣謂唐主曰此殿煬帝之所為邪唐主曰卿諫似直而實多詐豈不知此殿朕之所為乎對曰臣實不知但見其華侈非興王之所為耳昔侍陛下于武功見所居宅僅庇風雨當時亦以為足今因隋之宫室已極侈矣而又増之將何以矯其失乎唐主深然之】 唐初行開元通寳錢 隋末錢幣濫薄至裁皮糊紙為之民間不勝其弊至是初行開元通寳錢徑八分重二銖四絫【十黍為絫十絫為銖】積十錢重一兩輕重大小最為折衷逺近便之【置監于洛并幽益等州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賜三罏裴寂賜一罏聴鑄錢餘盜鑄者身死家没】 竇建徳故將劉黑闥起兵漳南 竇建徳諸將居閭里暴横為民患唐官吏以法繩之皆驚懼不安㑹詔悉徵建徳故將于是范願髙雅賢等相謂曰王世充以洛陽降唐其將相大臣皆夷滅吾屬至長安必不免矣且夏王得淮安王遇以客禮唐得夏王即殺之吾屬皆為夏王所厚今不為之報仇無以見天下之士乃謀作亂卜之以劉氏為主吉因相與之漳南見建徳故將劉雅雅曰天下適安定吾將老于耕桑不願復起兵衆怒殺之故漢東公劉黑闥屏居漳南諸將詣之告以其謀黑闥方種蔬即殺耕牛與之飲食定計聚衆襲縣據之既又陷㓱縣建徳舊黨稍出歸之乃為壇于漳南祭建徳告以舉兵之意自稱大將軍唐主詔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李元通【藍田人】擊之又詔李藝引兵㑹擊 八月丙戌朔日食 唐徐圓朗以兵應劉黑闥 圓朗初附李宻宻敗歸竇建徳唐平洛陽圓朗請降授兖州總管㑹劉黑闥兵起圓朗應之自稱魯王 唐蠲太常樂工為民 詔以太常樂工皆前代因罪配没子孫相承多厯年所並蠲為民且令執事若仕宦入流【從九品以上為流内官】勿使追集 冬十月唐以秦王世民為天䇿上將 唐主以秦王世民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稱之特置天䇿上將位在王公上以世民為之開府置屬世民以海内浸平乃開館以延文學之士杜如晦房元齡虞世南禇亮姚思亷李元道【隴西人】蔡允恭【江陵人】薛元敬【收從子】顔相時【字睿師古弟】蘇朂【字慎行武功人】于志寧蘇世長薛收李守素【趙州人】陸徳明孔穎達【字仲達衡水人】盖文達【信都人】許敬宗【字延族善心之子】為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番更日直宿世民暇日輒至館中討論文籍或至夜分使庫直閻立本【京兆萬年人】圖像褚亮為贊號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時府僚多補外官如晦亦出為陜州長史元齡曰如晦王佐之才大王欲經營四方非如晦不可世民即奏留之使參謀帷幄軍中多事如晦剖決如流世民每克城諸將争取寳貨元齡獨收采人物致之幕府每令入奏事唐主曰元齡為吾兒陳事雖隔千里皆如面談】 唐使趙郡王孝恭李靖伐梁梁主銑降 唐發巴蜀兵以孝恭李靖統之自䕫州東擊蕭銑【時峽江方漲諸將請俟水落靖曰兵貴神速今吾乗江漲掩其不備可成擒也孝恭乃東下銑果不為備】孝恭等拔其荆門宜都【注俱見前】二鎮進至夷陵入北江【江水至枝江縣百里洲分而為二其出洲北而東流者謂之北江】銑以罷兵營農宿衛纔數千人聞唐兵至倉猝徵兵未集乃悉出見兵拒戰孝恭逆擊敗走銑衆委舟收掠軍資靖見其衆亂縱兵奮擊大破之乗勝直抵江陵入其外郭大獲舟艦靖使散之江中【諸將皆曰破敵所獲當藉其用奈何棄之靖曰吾懸軍深入若攻城未拔援兵四集吾表裏受敵進退不獲雖有舟楫將安用之今棄舟艦使塞江而下援兵見之必謂江陵已破未敢輕進往來覘伺動淹旬月吾必取之矣】援兵見舟艦疑不敢進遂圍江陵銑内外阻絶問䇿于岑文本文本勸銑降銑謂羣臣曰天不祚梁不可復支矣必待力屈則百姓患奈何以我之故陷百姓于塗炭乎以太牢告廟下令出降守城者皆哭銑帥羣臣緦縗布幘詣軍門曰當死者唯銑耳百姓無罪願不殺掠【孝恭入城諸將欲大掠岑文本曰江南之民遭隋虐政重以征戰跂踵連頸以望真主以蕭后君臣決計歸命庶幾有所息肩今若縱兵俘掠士民失望恐自此以南無復向化之心矣孝恭稱善遂禁止之諸將又言梁將帥拒鬬死者請籍其家以賞將士靖曰王者之師宜使義聲先路彼為其主鬭死乃忠臣也豈可同之叛逆之科乎于是城中安堵秋毫無犯南方州縣聞之皆望風欵附】孝恭送銑長安斬于都市【銑建國凡五年而滅】以孝恭為荆州總管靖為上柱國安撫嶺南【先是銑遣劉洎畧地嶺表得五十餘城未還而銑敗洎以所得城來降靖既度嶺所至皆下銑桂州總管李襲志帥所部來降以靖代之引兵下九十六州得户六十餘萬 劉洎字師道江陵人李襲志字重光金城安康人】 十一月唐杜伏威擊李子通執送長安 伏威遣其將王雄誕【曹州濟隂人】擊子通子通窮蹙請降伏威執送長安【子通僭號七年而亡】唐主釋之【時新安汪華據黟歙聞人遂安據崑山伏威皆降之于是盡有淮南江東之地華後歸唐為總管 黟歙皆漢縣今歙縣為徽州府治黟縣屬府】 髙開道叛唐復稱燕王 幽州饑李藝告糴于髙開道許之藝發三千人車數百乗馬千匹往受粟開道悉留之告絶于藝復稱燕王北連突厥南與劉黑闥相結恒定幽易咸被其患【久之開道復欲歸唐未果為其將張金樹所殺開道起兵凡八年而滅唐以其地置媯州 唐媯州今宣化府懷來縣是】 十二月唐命秦王世民齊王元吉擊劉黑闥 初黑闥擊破淮安王神通【神通與李藝合兵擊黒闥反為所敗藝歸幽州黒闥移書趙魏竇建徳故將争殺唐官吏以應之】已而又破定州執總管李元通【黑闥欲降元通元通不屈故吏有餽以酒肉者元通飲醉紿守者刀自刺潰腹而死】李世勣走保洺州黑闥復追破之半嵗之間盡復建徳舊境遣使北連突厥將軍秦武通程名振【洺州平恩人】等皆自河北遁歸長安乃命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討之 【壬唐武徳五年漢東王劉黑闥天造午元年是嵗楚亡并梁師都凡三國】春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三月唐秦王世民破之于洺水黑闥奔突厥黑闥稱王改元都洺州【竇建徳時文武悉復本位其設法行政悉師建徳而攻戰勇決過之】三月世民進軍洺水上以逼之李藝以兵數萬來㑹黑闥使其僕射范願守洺州自將兵拒藝程名振載鼔六十具於城西堤上急擊之城中地皆震動范願馳告黑闥黑闥遽還遣兵繫藝于鼔城【隋縣今正定府晉州是】大敗【洺水人據城來降世民遣王君廓守之黑闥引兵還攻甚急世民三引兵救之不得進恐君廓不能守行軍總管羅士信請代君廓守之世民登城西南髙冡以旗招君廓君廓率其徒力戰潰圍而出士信乗之入城黑闥晝夜急攻會大雪救兵不得往凡八日城陷黑闥素聞士信勇欲生之士信辭色不屈乃殺之 洺水隋縣故城在今廣平府曲周縣】世民與藝營于洺水之南黑闥數挑戰世民堅壁不應李世勣擊斬黑闥將髙雅賢程名振又邀截其運糧相持六十餘日世民度黑闥糧盡必來決戰乃使人堰洺水上流黑闥果帥步騎二萬南度洺水壓唐營而陳世民自將精騎擊破之黑闥率衆殊死戰自午至昏戰數合黑闥勢不能支遂先遁餘衆不知猶格戰守吏決堰水大至衆遂潰黑闥與范願等奔突厥山東悉平 秋七月唐秦王世民擊徐圓朗杜伏威入朝于唐秦王世民擊徐圓朗下十餘城聲振淮泗杜伏威懼遂請入朝世民以淮濟畧定使淮安王神通及任瓌李世勣攻圓朗自引兵還已而圓朗棄城夜亡為野人所殺【李子通聞杜伏威入朝欲往收其衆遂亡走至藍田為吏所獲伏誅】 隋漢陽太守馮盎降唐 初盎以漢陽太守從隋煬帝征遼東及隋亂奔還嶺表據有其地【或說盎宜效趙佗稱王盎曰吾家居此為牧伯者五世富貴極矣常懼不克負荷為先人羞敢效佗乎】至是承李靖檄以所部降唐嶺南悉平 十月楚主林士卒 初士為蕭銑所逼退保餘干【本漢餘汗縣隋改汗曰干今縣屬江西饒州府】及銑敗散卒多歸之軍勢復振至是士卒其衆遂散【士僭號七年而亡】 十一月唐遣太子建成擊劉黑闥 黑闥既奔突厥引突厥冦山東又冦定州唐遣齊王元吉擊之淮陽王道元【唐主從子】將兵三萬與黑闥戰敗没【道元與副將史萬寳不協帥輕騎犯陳萬寳擁兵不進故敗時年十九秦王世民深惜之曰道元嘗從吾征伐見吾深入賊陳心慕效之以至于此為之流涕】山東震駭黑闥盡復故地進據洺州元吉不敢進太子建成請行故遣【太子中允王珪洗馬魏徵說太子曰秦王功葢天下中外歸心殿下但以年長居東宫無大功以鎮服海内今劉黑闥散亡之餘衆不滿萬殿下宜自擊之以取功名庶可自安于是太子請行初唐主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唐主謂世民曰事成當以汝為太子將佐亦以為請世民固辭而止太子喜酒色遊畋齊王多過失皆無寵世民功名日盛建成内不自安乃與元吉協謀共傾世民曲意事諸妃嬪以求媚于上世民獨不事之由是諸妃嬪争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世民每侍宴思太穆皇后早終不得見唐主有天下或流涕唐主不樂諸妃嬪曰陛下春秋髙宜相娱樂而秦王如此正是憎妾等陛下萬嵗後妾子母必無孑遺皇太子仁孝必能保全妾等唐主為之愴然由是無易太子意時世民元吉皆居別殿與上臺東宫晝夜通行無復禁限相遇如家人禮太子令秦齊王教與詔敕並行有司莫知所從唯據得之先後為定世民以淮安王神通有㓛給田數十頃張媫妤求之手敕賜之神通以教給在先不與媫妤訴于唐主唐主怒以責世民復謂裴寂曰此兒久典兵在外為書生所教非復昔日子也 王珪字叔玠郿人】 【癸唐武徳六年 是嵗漢未東亡并梁師都凡二國】春正月漢東將諸葛徳威執其君黑闥降唐唐斬之 先是唐太子建成兵至昌樂【漢縣唐改南樂今屬大名府】黑闥亡走【魏徵曰前破黑闥其將帥皆懸名處死故其衆皆為之盡力今宜悉解其俘囚慰諭遣之則可坐視其離散矣太子從之黑闥食盡衆多降黑闥與數百騎遁去】太子遣騎將劉宏基追之至饒陽黑闥所署刺史諸葛徳威出迎饋之食未畢勒兵執之送詣太子斬于洺州【黒闥臨刑嘆曰我幸在家鋤菜為髙雅賢輩所誤至此】 林邑遣使入貢于唐 初隋破林邑分其地為三郡及中原喪亂林邑復國至是始入貢 幽州總管李藝入朝于唐 藝入朝唐以為左翊衛大將軍【後貞觀元年藝反將奔突厥為其下所殺】 夏六月苑君璋奔突厥髙滿政以馬邑降唐 初突厥既殺劉武周以苑君璋代統其衆居馬邑馬邑人多不願屬突厥君璋將髙滿政因衆心不欲夜襲君璋君璋奔突厥引之入冦滿政破之降唐唐以為朔州總管已而突厥圍馬邑都虞候杜士逺殺滿政以馬邑降突厥㑹突厥請和親乃以馬邑歸唐 秋八月唐淮南道行臺僕射輔公祏反 初杜伏威降唐唐以輔公祏為淮南道行臺僕射【伏威素與公祏友善兄事之軍中謂之伯父畏敬與伏威等已而伏威浸忌之潛奪其兵權公祏知之陽為學道辟穀以自明】及伏威入朝留公祏守丹陽令王雄誕典兵為之副公祏詐雄誕奪其兵諭以反計雄誕曰今天下方平定吳王在京師奈何無故自求族滅乎公祏殺之詭稱伏威貽書令其起兵尋稱帝于丹陽國號宋唐主詔趙郡王孝恭李靖等討之【孝恭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坐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曰此乃公祏授首之徴也飲而盡之衆皆悅服】明年孝恭李靖攻克丹陽斬公祏傳首長安【公祏之反也與唐洪州總管張善安連兵善安故兖州賊帥降唐授總管已而復叛唐遣安撫使涇陽李大亮討之善安委罪諸將請降大亮執送長安赦其罪及公祏敗得所與往還書乃殺之 考隋自王薄倡亂四方並起僭竊位號割據州郡凡一百三十餘人至唐武徳七年始俱翦滅唯梁師都至貞觀二年乃亡今自大業七年以後録其尤著者各具起滅餘或因事附見不備載再綱目于武徳七年以後梁師都亦不附注嵗首今依之】 唐置屯田于并州 突厥數為邊患并州長史竇靜【字元休抗之子】表請于太原置屯田以省餽運議者以為煩擾靜切論不已徵靜入朝與裴寂等相問難于唐主前寂等不能屈乃從靜議嵗收榖數千斛秦王復請増置屯田于并州之境從之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 唐【起高祖武徳元年戊寅至昭宣帝天祐四年丁卯凡二十帝十六世内附武后二十一年共二百九十年】唐祖神堯皇帝 帝姓李氏名淵字叔徳隴西成紀人西凉武昭王暠七世孫祖虎仕西魏賜姓大野氏【與李弼等八人佐周代魏有功皆為柱國號八柱國家】父昞周世封唐公【周代魏虎已卒追録其功封唐公使昞襲】帝生於長安【日角龍庭體有三乳】隋初襲父爵大業末為太原留守㑹隋亂起兵入闗代隋稱帝【因始封國建號曰唐】遂平羣雄而一天下 【甲申】武徳七年【綱目於是年以諸僭國已盡唯梁師都北附突厥乃正唐統特用大書今依之】春正月置大中正 依周齊舊制州置中正一人掌知州内人物品量望第以門望高者領之無品秩 二月封高麗王建武【元之子】為遼東王 帝以隋末戰士多没於高麗賜建武書令悉遣還乃索高麗人在中國者歸之建武奉詔遣還前後萬數又請頒厯乃遣使册封之 置州縣鄉學 詔州縣鄉皆置學有明一經以上者咸以名聞 帝詣國子學釋奠於先聖先師 詔王公子弟皆就學 三月初定官制 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次尚書門下中書秘書殿中内侍為六省次御史臺次太常至太府為九寺【太常光禄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凡九寺】次將作監次國子學次天策上將府次左右衛至左右領衛為十四衛【親勲翊驍武威及領軍各衛皆有左右凡十四】 宫置三師【太師太傅太保】三少【少師少傅少保】詹事及兩坊【門下典書】三寺【家令率更僕】十率府【左右衛率左右宗衛率左右虞率左右監門率左右内率】王公置府佐國官公主置邑司並為京職事官州縣鎮戍為外職事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將仕郎二十八階【從一品至正四品六階從四品至從九品正從皆有上下凡二十二階共為二十八階】為文散官驃騎大將軍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階【從一品至從二品三階正三品至從九品正從皆有上下凡二十八階共為三十一階】為武散官上柱國至武騎尉十二等【十二轉上柱國十一轉柱國十轉上䕶軍九轉䕶軍八轉上輕車都尉七轉輕車都尉六轉上騎都尉五轉騎都尉四轉驍騎尉三轉飛騎尉二轉雲騎尉一轉武騎尉】為勲官 夏四月頒新律令 比開皇舊制増新格五十三條 初定均田租庸調法【前已定租庸調法今因均田而又定之】 丁中之民【謂十六以上】給田一頃篤疾減什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什之二為世業八為口分每丁嵗入租粟二石【新唐志丁嵗輸粟二斛稻三斛謂之租】調隨土地所宜綾絹絁【式支反絲經枲緯曰絁】布【新唐志隨鄉所出絹二疋綾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緜三兩麻三斤非蠶鄉則輸銀十四兩】嵗役二旬不役則收其傭日三尺【新唐志用人之力嵗二十日閏加二日不役者日為絹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為災什損四以上免租損六以上免調損七以上課役俱免凡民貲業分九等百户為里五里為鄉四家為鄰四鄰為保在城邑者為坊田野者為村食禄之家無得與民爭利工商雜類無與士伍男女始生為黄四嵗為小十六為中二十為丁六十為老嵗造計帳三年造户籍 六月慶州【即化郡唐仍為州注見前】都督楊文幹反遣秦王世民討平之 初齊王元吉勸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當為兄手刃之世民從上幸元吉第元吉伏甲欲刺之建成止之元吉愠曰為兄計耳于我何有建成擅募驍勇二千餘人為東宫衛士發幽州突驍三百置宫東諸坊慶州都督楊文幹嘗宿衛東宫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送長安至是上幸仁智宫【新唐志坊州宜君縣有仁智宫武徳七年置】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從建成使元吉就圖世民又使郎將以甲遺文幹使之舉兵表裏相應郎將至中途告變上怒召建成建成懼不敢赴詹事主簿趙智【河南新安人】勸其貶損車服屏從者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宫見上叩頭謝罪奮身自擲上怒不解置之幕下以兵守之馳召文幹文幹遂發兵反上召秦王世民告之曰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誅其子當封建成為蜀王蜀兵脆弱他日茍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世民既行元吉與妃嬪更迭為建成請封徳彛復為營解於外上意遂變遣建成還守京師惟責以兄弟不睦歸罪于王珪韋挺【冲之子】杜淹並流嶲州【即漢越嶲郡注見前】文幹䧟寧州【西魏置隋大業中改北地郡唐仍為州今屬甘肅慶陽府】世民軍至其黨殺之傳首京師 秋閏七月突厥入㓂遣秦王世民將兵禦之 或説上曰突厥所以屢寇闗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長安故也若焚長安而不都則强冦自息矣上欲從之秦王世民諫曰外侮為患自古有之奈何為此以貽四海羞願假數年之期臣請繫頡利之頸致之闕下若其不效遷都未晚上曰善建成與妃嬪因共譖世民曰突厥犯邊得賂則退秦王外託禦冦之名内欲總兵權成其簒奪耳上大怒召世民責之㑹有司奏突厥内冦上乃改容勞勉詔世民元吉將兵出豳州【西魏置隋廢唐仍為州後改為邠今州陜西】以禦之八月突厥受盟而還【時頡利突利二可汗舉國入寇世民遇于豳州元吉懼不敢出世民帥騎馳詣敵陳告之曰我秦王也可汗能鬭獨出與我鬭若以衆來我直以此百騎相當耳頡利不能測笑而不應世民又前遣騎告突利曰爾往與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無香火之情也頡利聞之疑突利與世民有謀乃遣使謂世民曰王不須進我但與王申盟約耳乃引兵稍却㑹大雨世民曰敵所恃者弓矢耳今積雨彌時筋膠俱解吾刀槊犀利此而不乗將復何待乃潛師冐而進突厥大驚頡利欲戰突厥不可乃請和親世民許之突利因自託于世民世民亦以恩意撫之與盟而去 突利本始畢子名什鉢畢頡利立以為可汗使居東】上毎有寇盗輙命世民討之事平之後猜嫌益甚 命韋仁夀【萬年人】檢校南寧州【注見前】都督 仁夀性寛厚有識度初為蜀郡司法書佐所論囚至市猶西向為仁夀禮佛然後死時西南夷内附朝廷遣使撫之類皆貪縱逺民患之上聞仁夀名命檢校南寧州都督仁夀既受命將兵五百人至西洱河【注見前】周厯數千里逺人望風歸附仁夀承制置七州十五縣各以其豪帥為刺史縣令法令清肅逺人悦服各遣子弟入貢 【乙酉】八年春正月以張鎮周為舒州【唐以同安郡置同安注見前】都督鎮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召親故酣宴十日贈以金帛泣與之别曰今日張鎮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自是犯法者一無所縱境内肅然 詔許突厥吐谷渾互市 突厥吐谷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先是中國喪亂民乏耕牛至是資于兩地雜畜被野 秋七月突厥寇邊詔右衛大將軍張瑾禦之敗績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至是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復為書皆用詔敇突厥遂寇靈相潞沁韓朔【潞州後周置今山西潞安府是沁州唐以義寧郡置今州山西韓州後周置今潞安府襄垣縣是餘注俱見前】等州張瑾與戰太谷【隋縣今屬太原府】全軍皆没瑾僅以身免長史温彦博為敵所執敵以彦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彦博不對敵遷之隂山【注見前】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敵兵頡利遣使請和而退【後突厥歸欵彦博乃得還】 九月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 【丙戌】九年春二月初令州縣里閈各祀社稷 初令州縣祀社稷士民里閈亦相從立社各申祈報用洽鄉黨之歡 夏沙汰僧道 太史令傅奕上疏請除佛法【疏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逺漢譯梵書恣其假託使不忠不孝削髪而揖君親游乎游食易服以逃租賦偽啓三途謬張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憚科禁輕犯憲章且生死夭夀由于自然刑徳威福闗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自漢以前初無佛法君明臣忠祚長年乆自立畨神戎亂起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為明鏡今天下僧尼數盈十萬請令匹配即成十萬餘户産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可以足兵 三塗六道胡三省注釋氏以地獄餓鬼畜生為三途言為惡者必墮此也又添阿修羅天神地祇為六道】詔百官議之惟太僕卿張道源是奕言蕭瑀曰佛聖人也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法當治其罪奕曰人之大倫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釋典謂佛以王太子出家】以匹夫而抗天子【釋氏之法不拜君親】蕭瑀不生于空桑【昔有莘氏女採桑于伊川得嬰兒于空桑中是為伊尹説見列子】乃遵無父之教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不能對但合手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上亦惡沙門道士茍避征徭不守戒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練行者遷大寺觀庸猥麄穢者勒還鄉里京師留三寺二觀諸州各留一所【已而復罷是命】 六月太白經天秦王世民殺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立世民為皇太子决軍國事 世民既與建成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尚書温大雅鎮洛陽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心痛吐血數升上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而汝固辭且建成為嗣日乆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不可同處當遣汝居洛陽自陜以東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辭不許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不可復制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宻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上乃止元吉宻請殺世民秦府僚佐皆惶懼不知所出行臺郎中房元齡謂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勤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正在今日無忌以告世民召杜如晦謀之亦勸世民如元齡言【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宻以金銀器一車贈尉遲敬徳敬徳辭不受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元吉乃譖敬徳于上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譖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謂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乆知節以死不去願早决計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畧之士可憚者獨房元齡杜如晦耳皆譖之于上而逐之】長孫無忌與其舅高士亷【名儉以字行齊清河王岳之孫】將軍侯君集【豳州三水人】及尉遲敬徳等日夜勸世民决計世民猶豫【問于李靖及李世勣皆辭世民由是重二人】㑹突厥入塞建成薦元吉將兵擊之元吉請尉遲敬徳等與之俱又悉簡秦府精卒以益其軍率更丞王晊宻告世民曰太子語齊王吾與秦王餞汝于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因遣人説上授我以國而立汝為太弟世民以告長孫無忌無忌等請先事圖之世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徳曰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無忌曰不從敬徳之言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世民訪之府僚衆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衆曰使舜浚井而不出塗廩而不下則井中之泥廩上之灰耳安能澤被天下法施後世乎世民命卜之幕僚張公謹【字宏慎魏州繁水人】自外來見之取龜投地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世民意乃決于是太白再經天傅奕宻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于是世民宻奏建成元吉滛亂後宫且曰兄弟專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徳報讎臣今永違君親亦實耻見諸賊于地下上驚報曰明當鞠問汝宜早參明日世民率長孫無忌等伏兵于元武門建成與元吉俱入【先是張媫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兵不朝以觀形勢建成曰兵偹已嚴當俱入參自問消息也乃俱入】至臨湖殿覺有變欲還世民追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徳射殺元吉于是東宫齊府將帥薛萬徹等帥衆大至攻元武門敬徳以二人首示之乃頗散去上方泛舟海池【在太極宫中】世民使敬徳入侍敬徳貫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齊王作亂秦王兵已誅之矣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預義謀又無功于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為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時秦府兵與二宫左右戰猶未巳敬徳請降手勅令内外諸軍一受秦王節度衆然後定上召世民撫之世民跪吮上乳號慟乆之建成元吉諸子皆坐誅遂立世民為皇太子軍國庻事悉委太子處决然後奏聞太子命縱禁苑鷹犬罷四方貢獻聽百官各陳治道政令簡肅中外大悦 【司馬氏光曰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隱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鄉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隱太子有㤗伯之賢太宗有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哉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為羣下所逼遂至喋血禁門推刃同氣貽譏千古惜哉】 以魏徵王珪為諫議大夫 初洗馬魏徵常勸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敗太子召徵謂曰汝何離間我兄弟徵舉止自若對曰先太子早從徵言必無今日之禍太子改容禮之引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韋挺于嶲州皆以為諫議大夫 帝自稱太上皇 廬江王瑗【字徳珪太祖之孫】反幽州將軍王君廓殺之 初上以瑗為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非將帥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盗勇悍險詐瑗推心倚仗之太子建成謀害秦王密與瑗相結建成死詔遣使馳驛召瑗瑗心不自安謀于君廓君廓欲取瑗以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無全理瑗曰我今以命託公舉事決矣乃發驛徵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詵計事欲除君廓以詵代之君廓知之往見詵斬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與王詵同反汝何故從之取族滅乎遂帥麾下踰城而入執瑗縊之詔以君廓為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賜之【建成元吉之黨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諫議大夫王珪以啓太子太子令事連東宫齊王及李瑗者並不得告違者反坐遣魏徵宣慰山東聽以便宜從事徵至磁州遇州縣錮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䕶軍李思行詣京師徵曰前宫齊府左右已赦不問今復送思行等則誰不自疑遂皆解縱之太子聞之甚喜】 秋八月太子即位 詔傳位于太子太子固辭不許乃即位 放宫女三千餘人 立妃長孫氏【晟之女】為皇后 后少好讀書造次必循禮法上為秦王后奉事高祖承順妃嬪甚有内助及為后務崇節儉服御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后辭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婦人安敢預聞政事固問之終不對 突厥入寇至便橋【即西渭橋在咸陽縣西南三輔決録長安城西門曰便門門北與橋對因號便橋】帝出禦之突厥請盟而退 梁師都所部離叛國寖衰弱乃朝于突厥勸令入寇于是頡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餘萬騎寇涇州【注見前】頡利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心腹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虛實執失思力盛稱二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上讓之曰吾與汝可汗靣結和親贈遺無算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全忘大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執失思力懼乃囚之上與高士亷房元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見執失思力不返而上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郤而布陳獨留與頡利語蕭瑀叩馬固諫上曰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者以我國内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也我若示之以弱敵必放心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震曜軍容使知必戰敵既深入必有懼心與戰則克與和則固制服突厥在此舉矣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斬白馬與盟于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欲戰陛下不許而敵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之衆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賄是求昨其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縛之因擊其衆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一與敵戰結怨既深彼或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韜戈啗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驕惰然後飬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也瑀謝不及】 九月引諸衛將卒習射于顯徳殿 上日引諸衛將卒數百人習射殿庭諭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築苑專習弓矢居閒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寇則為汝將庻幾中國之民可以少安羣臣多諫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絞今使將卒習射殿庭萬一狂夫竊發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視四海為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衛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勵數年之間悉為精鋭【上嘗言吾自少經畧四方頗知用兵之要毎觀敵陳則知彊弱嘗以吾弱當其彊彊當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過數十百歩吾乗其弱必出其陳後反而擊之無不潰敗所以取勝多在此也】 定勲臣爵邑 上靣定勲臣爵邑命陳叔達唱名示之且曰所叙未當宜各自言于是諸將爭功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闗西首應義旗今房元齡杜如晦等專弄刀筆功居臣上臣竊不服上曰叔父雖首倡舉兵蓋亦自營脱禍及竇建徳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没劉黒闥再合餘燼叔父望風奔北元齡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諸將乃相謂曰陛下至公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元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其後或請追秦府舊兵入宿衛上曰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無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徳于天下也】 置文館 上于文殿聚四部書【分為四類曰經史子集以甲乙丙丁為次】二十餘萬卷置文館于殿側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亷歐陽詢【字信本紇之子】蔡允恭蕭徳言【字文行系出蘭陵徙闗中】等以本官兼學士令更日宿直聽朝之隙引入内殿講論前言往行商確政事或至夜分乃罷【上謂侍臣曰朕觀煬帝文辭奥博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相反也魏徵對曰人君雖聖哲猶當虛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故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屬之師也 上問給事中孔穎逹曰論語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有若無實若虚何謂也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内藴神明外當元黙若位居尊極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曰朕毎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不三思恐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書之豈徒有害于今亦恐貽譏于後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黏之屋壁得出入省覽數思治道或深夜方寢公軰亦當恪勤職事副朕此意 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謂誰對曰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卿策雖善朕不取也上與羣臣論止盗或請重法以禁之上曰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 上嘗曰君依于國國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蓋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而國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縱欲也 上謂公卿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者與人同利故也秦始皇營宮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美麗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縱之不已則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王公以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間風俗素樸衣無錦繡公私富給 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也吏受賕抵法與帝王狥奢欲而亡國者何以異于胡之可笑邪朕與公輩宜戮力相輔庻免為人笑也 上患吏多受賕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曰為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上悦告羣臣曰裴矩能當官力爭不為靣從儻毎事皆然何憂不治 杜正倫相州洹水人】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詔追封故太子為息隱王齊王為海陵刺王改塟之後詔復息隱王為隱太子海陵刺王號巢刺王 立子承乾【字明徳長孫皇后出】為皇太子 承乾生八年矣 十一月降宗室郡王為縣公 初上皇欲彊宗室自三從昆弟以上皆為王至是上問羣臣徧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徳彝對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為王今封爵太廣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為天子所以養百姓也豈有勞百姓以養已之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 十二月遣使㸃兵 上勵精求治數引魏徵入卧内訪以得失徵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㸃兵封徳奏中男雖未十八其壯大者亦可并㸃上從之敇出徵固執以為不可上怒召而讓之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多取細弱以増虛數乎且陛下毎云吾以誠信御天下今即位未幾失信者數矣上愕然曰何也對曰陛下初詔悉免負逋官物【謂負欠官物而逃逋者免追償也】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徵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為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免二年租調闗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徵百姓固已不能無怪今復㸃為兵何謂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在于守宰至于㸃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為治乎上悦從之 以張元素【蒲州虞鄉人】為侍御史 上聞景州録事參軍張元素名召見問以政道對曰隋主自專庻務不任羣臣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誠能擇羣臣而分任以事考其成敗何憂不治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 以張藴古【洹水人】為大理丞 前幽州記室張藴古上大寶箴【其畧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壯九重于内所居不過容膝彼昏不知瑶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于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邱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汶汶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于未形雖黈纊塞耳而聽于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除大理丞 太宗文武皇帝 帝名世民高祖次子【方四嵗有書生見之曰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書生去高祖使人追之不見乃採其語為名】年十八首勸高祖起兵初封趙公進爵秦王高祖平定天下皆帝之功也建成元吉既斃高祖立為太子遂傳位焉 【丁亥】貞觀元年春正月宴羣臣 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專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之雍容然功業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文德豈足比乎上曰勘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 制諫官隨宰相入閣【太極殿東西兩廡之間也】議事 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閣議事皆命諫官隨之有失輙諫 更定律令 命吏部尚書長孫無忌與法官更議定律令寛絞刑五十條為斷右趾上曰肉刑廢已久宜有以易之于是有司請改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作三年從之 以戴胄為大理少卿 上以選人多詐冐資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詐冐事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敇者出于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既而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胄前後犯顔執法言如泉湧上皆從之天下由是無寃獄【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餽絹事覺上于殿庭賜絹數十匹大理少卿胡演以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長孫順徳無忌族叔】 二月分天下為十道 隋末豪傑據地自相雄長唐興相帥來歸上皇割置州縣以寵禄之上以民少吏多大加併省因山川形便分為十道曰闗内【領雍華同商岐邠隴涇原寧慶鄜坊丹延靈㑹鹽夏綏銀豐勝等州】河南【領洛汝陜虢鄭滑許穎陳豫汴宋亳徐泗豪鄆齊曹濮淄青萊棣兗海沂宻等州】河東【領蒲晉絳汾隰并南汾箕沁嵐石忻代朔蔚澤潞等州】河北【領懐魏博相衛貝邢洺恒冀深趙滄徳易定幽瀛燕北燕檀營平等州】山南【領荆峽歸䕫澧朗忠涪萬襄唐隨鄧均房郢復金梁洋利鳯興成扶文集壁巴蓬通開隆果渠等州】隴右【領秦渭河鄯蘭武洮岷廓疊宕涼沙甘肅等州】淮南【領揚楚徐和壽廬舒光蘄黄安申等州】江南【領潤常蘇湖杭睦越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饒信䖍吉袁撫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南等州】劍南【領益嘉眉卭簡資嶲雅南㑹翼維松姚戎梓遂綿始合龍普渝陵榮瀘等州】嶺南【領廣韶循潮康瀧端新封潘春羅南石高東合崖振邕南方南簡淳欽南尹象藤桂梧賀連南昆靜樂南恭融容牢繡南扶越南義交陸峯愛驩等州】 三月皇后帥内外命婦親蠶 閏月癸丑朔日食 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 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則脉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數延見問民疾苦政事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降 初君璋數引突厥入寇至是見頡利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衆來降 六月僕射封徳彝死 初上令封徳彝舉賢乆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于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于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徳彝慙而退及是病死【徳彞險佞隠刺之亂數進忠䇿于上又白太子曰為四海不顧其親乞者謂何及上皇議廢立徳彞復諫止當時語秘無知者及徳彞死後事寖聞侍御史唐臨追劾奸狀詔削徳彞官爵改其諡明曰繆 唐臨字本徳京兆長安人】 以蕭瑀為左僕射 初瑀與德彝有隙【瑀薦德彝于上皇以為中書令及上即位瑀為僕射毎議事已定徳彞至上前輙反之由是有隙】時房元齡杜如晦新用事皆疎瑀而親徳彜瑀不能平遽上封事論之由是忤㫖㑹瑀及陳叔達忿爭于上前皆坐不敬免官至是復以瑀為左僕射【上與侍臣論周秦修短瑀對曰紂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立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蓋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順也瑀謝不及】 山東旱詔所在賑䘏蠲其租賦 秋七月以長孫無忌為右僕射 無忌與上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心腹欲相者數矣皇后固請曰妾備位椒房貴寵極矣誠不願兄弟執國政吕霍上官可為切骨之戒上不聽卒用之 九月庚戌朔日食 冬十月嶺南酋長馮盎遣子入朝 初盎與諸酋長迭相攻擊諸州皆奏盎反上欲發兵討之魏徵諫曰嶺南瘴癘險遠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數年而盎兵未嘗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示以至誠可不煩兵而服上乃遣使諭之盎遣其子智戴隨使者入朝上曰魏徵一言勝十萬之師不可不賞乃賜絹五百匹【後盎入朝㑹諸洞獠反詔盎討平之上美其功前後賞賜不可勝數】 十二月詔殿中侍御史崔仁師【定州安喜人】按獄青州青州有謀反者逮捕滿獄詔崔仁師等覆按之仁師至止坐魁首十餘人孫伏伽謂仁師曰足下平反者多恐人情貪生見其徒侶得免未肯甘心耳仁師曰凡治獄當以仁恕為本豈可自規免罪知其寃而不為伸耶萬一誤有所縱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願也及敇使至更訊諸囚皆曰崔公平恕無枉請速就死無一人異辭者 以孫伏伽為諫議大夫 上好騎射孫伏伽諫曰天子居則九門行則驚蹕非欲茍自尊嚴乃為社稷生民計也夫走馬射的乃少年諸王所為非今日天子事業也既非所以安養聖躬又非所以儀刑後世臣竊為陛下不取上悦以伏伽為諫議大夫【上神采英毅羣臣進見皆失舉措上知之毎假以辭色嘗謂公卿曰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諛順旨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隋煬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觀矣公輩宜用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也】 命吏部四時選集併省吏員 隋世選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罷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劉林甫【魏州觀城人】奏四時聽選隨闕注擬人以為便唐士大夫以亂離之後不樂仕進官員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補官至是皆勒赴省選集者七千餘人林甫隨材銓敘各得其所時人稱之【時闗中米貴始分人于洛陽選】上謂房元齡曰官在得人不在員多遂併省之留文武總六百四十三員 徵隋秘書監劉子翼【字小心常州晉陵人】不至 子翼有學行性剛直朋友有過常靣責之李百藥【字重規德林子】常稱劉四雖復罵人人終不恨是嵗有詔徵之辭以母老不至 以李乾祐【長安人】為侍御史 鄃【注見前】令裴仁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李乾祐諫曰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今仁坐輕罪而抵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矣上悦從之以乾祐為侍御史【上嘗語及闗中山東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張行成曰天子以四海為家今有東西之異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 張行成字徳立定州義豐人】 鴻臚卿鄭元璹還自突厥 初突厥既彊敕勒諸部分散有薛延陀【先與薛種雜居後滅延陀部有之號薛延陀姓一利咥氏】回紇【先曰袁紇亦曰烏紇至隋始稱回紇姓藥葛羅氏】都播【亦曰都波南接回紇】骨利幹【居澣海北】多濫葛【亦曰多濫葛在薛延陀東】同羅【在薛延陀北】僕固【亦曰僕骨在多濫葛東】㧞野古【或為㧞曵固東隣靺】思結【存延陀故邪】渾【在諸部最南】斛薛【處多羅葛北】奚結【處同羅北】阿跌【亦曰訶咥】契苾【在馬耆西北】白霫【居鮮卑故地】等十五部皆居磧北頡利政亂薛延陀回紇等叛之頡利不能制㑹大雪羊馬多死民大饑鴻卿鄭元璹使還言于上曰突厥之興衰專以羊馬為候今突厥民饑畜瘦將亡之兆也羣臣多勸上乘間擊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災不仁乘危不武縱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 【戊子】二年春正月長孫無忌罷 時有密表稱無忌權寵過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于卿洞然無疑故以示卿若各懐所聞而不言則君臣之意有不通無忌自懼滿盈固求遜位皇后又内為之請上乃許之 置六司侍郎【副六司尚書】左右司郎中 三月戊寅朔日食 詔自今大辟並令兩省四品及尚書議之 大理進毎月囚帳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書門下四品以上及尚書議之庻無寃濫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鄭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豈可使與諸囚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聽于朝堂俟進止 關内旱饑赦天下 上嘗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至是以連年水旱赦天下且曰使年豐穀稔天下乂安移災朕身是所願也㑹所在有民大悦 夏四月突厥突利可汗請入朝 初突厥頡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紇等叛遣突利討之敗還拘而撻之突利由是怨表請入朝上謂侍臣曰嚮者突厥方彊憑陵中夏由是驕恣以失其民今困窮如是朕聞之且喜且懼何則突厥衰則邊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將如此卿曹不惜苦諫以輔不逮 遣右衛大將軍柴紹等討梁師都其下殺之以降以其地為夏州【師都自起兵至滅凡十二年 夏州注見前】 六月祖孝孫【幽州范陽人】奏唐雅樂 初上皇命孝孫定雅樂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邊徼于是考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毎律皆具七音十二律共成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平調清調房中樂遺音也皆用前代歌辭】十二和【曰豫和順和永和肅和雍和壽和舒和太和昭和休和正和承和皆樂曲之名】至是奏之上曰禮樂者聖人緣物以設教治之隆替豈由于此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侣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聞者悲泣豈可謂治不在樂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矣今二曲俱存為公奏之公豈悲乎魏徵曰樂在人和不在聲音也 畿内蝗 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穀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災 秋九月詔非大瑞不得表聞 上曰比見羣臣屢上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免為桀紂後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乃詔自今大瑞聽表聞餘申所司而已【嘗有白鵲巢于寢殿槐上合歡如腰鼓左右稱賀上曰我嘗笑隋煬帝好祥瑞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毁其巢】 出宫女三千餘人 天少中書舍人李百藥言往年雖出宫人無用者尚多隂氣鬱積亦足致旱上命簡出之前後三千餘人 冬十月殺瀛州刺史盧祖尚【字季良光州樂安人】 上以盧祖尚亷平公直欲遣鎮撫交趾祖尚既謝而復悔之以疾辭上遣杜如晦等諭旨祖尚固辭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為政命斬于朝堂尋悔之他日與侍臣論齊文宣帝之人魏徴對曰齊文宣狂暴然人與之爭事理屈則從之有青州長史魏愷使梁還除光州【注見前】長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責之愷曰臣先任大州使還有勞無過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所以長也上曰然曩者盧祖尚雖失人臣之義朕殺之亦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復其官廕【徵容貎不逾中人而有膽畧善回人主意毎犯顔苦諫或逢上怒甚卒亦為之霽威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徵來匿懐中徴奏事故乆鷂竟死懐中嘗謁告上冡還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嚴裝已畢而意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 十一月以王珪為侍中 故事軍國大事則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黄門侍郎駁正之至是上謂珪曰國家本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正以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茍論難往來務求至當捨己從人亦復何傷比來或䕶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順一人之顔情為兆民之深慮此乃亡國之政煬帝之世是也當時羣臣如此必皆自為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之亂家國兩亡其幸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徇公忘死勿雷同也後又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敇有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惟覩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元齡等皆頓首謝【上嘗謂珪曰開皇中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備凶年其餘何用哉 上又嘗問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對曰漢世尚經術宰相多用儒士故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上閒居與珪語有美人侍側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聖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 上使祖孝孫教宫人樂不稱㫖者責之珪與温彦博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等當竭忠直以事我乃為孝孫遊説邪彦博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上黙然而罷明日謂房元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二公至今悔之卿等勿為此不盡言也 廬江王瑗唐宗室前反幽州為王君廓所殺】 詔舉堪縣令者 上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嘗疏其名于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于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五品以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 詔自今奴告主者斬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謀反不能獨為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之勿受仍斬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為真珠可汗 突厥北邊多叛頡利歸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為可汗夷男不敢當上方圖頡利乃遣使閒道册拜夷男為真珠毘伽可汗賜以鼓纛夷男建牙于大漠之鬱督軍山下【在漠北今哈爾哈地考是山唐厯以為即都尉犍山後入回紇又謂之烏徳鞬山】回紇㧞野古阿跌同羅僕骨白霫諸部皆屬焉 【己丑】三年春正月耕耤東郊 裴寂卒 司空裴寂坐與妖人交通免官上數之曰計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際貨賂公行紀綱紊亂皆公之由也尋復有罪流靜州【唐置今廣西平樂府昭平縣是】將詔還㑹卒 二月以房元齡杜如晦為僕射魏徵守秘書監參預朝政 上謂元齡如晦曰公為僕射當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比聞聼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勅尚書細務屬左右丞惟大事當奏者乃關僕射【上嘗謂元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于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熲相隋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繫熲存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賢相也 元齡明逹吏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聞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已以長格物與如晦引㧞士類常如不及上毎與元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元齡之䇿葢元齡善謀如晦能斷也二人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 或告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無狀言于帝曰徵不存形跡以避嫌疑亦有可貴上因讓徴曰自今宜存形跡徴曰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但存形跡則國之興喪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詔上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願使臣為良臣勿使臣為忠臣上曰忠良有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逢比干靣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上悦 上問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昔堯清問下民舜明目逹聰故共鯀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隋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上通也上曰善 上謂魏徵曰齊後主周天元皆重歛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最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 上謂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鑒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至治之要願陛下謹終如始則善矣】 夏六月以馬周【字賔王博州荏平人】為監察御史 周客遊長安舍于中郎將常何之家㑹以旱求言何武人不學周代之陳便宜二十餘條上怪問之何對曰此臣家客馬周為臣具草耳上即召見與語甚悦除監察御史以何為知人賜絹三百匹 秋八月己巳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荀悦漢紀賜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至梁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使獻之大亮密奏曰陛下乆絶畋遊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悦手詔褒美賜以荀悦漢紀 以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統諸軍討突厥 初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貢突厥頡利可汗大懼始遣使稱臣請尚公主【代州都督張公謹上言突厥可取之狀曰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暱姦佞一也諸部皆叛二也突利諸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旱餱糧乏絶四也疏其族類親委諸部大軍一臨必生内變五也華人入北所在嘯聚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上以頡利既請和親復援梁師都命李靖為行軍司馬將軍總管討之以張公謹為副復以李世勣柴紹薛萬徹為諸道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靖節度分道出撃突厥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上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于突厥朕嘗痛心馬今單于稽顙可雪前恥 上䇿朕今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豈非上策乎 閏月蠻酋謝元深【東謝蠻也又有南謝蠻皆南蠻别種在黔州之西】等來朝時逺方諸國來朝貢者甚衆服裝詭異中書侍郎顔師古請作王㑹圖【汲冡周書有王㑹篇】以示後從之【是嵗户部表中國人自塞外歸及四夷前後附降者男女一百二十餘萬口】 【庚寅】四年春二月李靖襲破突厥于陰山頡利可汗遁走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夜襲定襄破之頡利不意靖倉卒至大驚徙牙于磧石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后及楊政道來降李世勣出雲中【此古雲中城也注見前唐于恒安鎮置雲州亦曰雲中郡今大同府是】戰于白道【在今歸化城北水經注芒干水西南徑白道南谷口即此】亦大破之頡利既敗竄于鐡山【在陰山之北】衆尚十餘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求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之頡利外為卑辭内實猶豫謀走磧北靖引兵與世勣㑹白道謀襲頡利【靖等謀曰頡利雖敗其衆猶盛走度磧北則難圖矣今詔使至彼敵必自寛若選萬騎襲之不戰可擒矣張書公曰詔書許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斷之頡利見儉來大喜靖前鋒去牙帳七里頡利始知之乘千里馬先走其衆遂潰唐儉脱身得歸靖殺義成公主斬首萬餘級係男女十餘萬世勣軍磧口酋長皆帥衆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 三月四夷君長詣闕請帝為天可汗許之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羣臣及四夷皆稱萬嵗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蔡公杜如晦卒【諡曰成】 如晦疾篤上遣太子問疾又自臨視之及卒上語及必流涕謂房元齡曰公與如晦同佐朕今獨見公不見如晦矣 夏四月行軍副總管張寶相擒突厥利可汗以獻頡利敗走往依沙鉢羅設【突厥官名】蘇尼失【啓民之弟】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頡利軍行副總管張寶相取之以獻蘇尼失舉衆來降漠南遂空上御樓受俘館之太僕上皇聞之歎曰漢高祖困白登不能報今吾子能滅突厥吾付託得人復何憂哉【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餘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温彦博請漢建武故事置于塞下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扞蔽魏徵以為突厥弱則請服彊則叛亂若留之中國數年之後蕃滋倍多必為腹心之疾西晉之禍前世之明鑑也宜縱之使還故土便上卒用彦博策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自靈州分突利故地為四州又分頡利故地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雲中二都督府以統其衆以突利為順州都督頡利為右衛大將軍其餘拜官有差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 定襄都督僑治寧朔雲中都督僑治朔方順州都督僑治營州南五栁戍】 詔訟不決者聽于東宫上啓 詔訟者經尚書省判不服聽于東宫上啓委太子裁決然後聞奏 六月修洛陽宫 給事中張元素上書曰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復加營繕何前日惡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氏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煬帝矣上即為之罷役魏徴聞之歎曰張公論事有回天之力可謂仁人之言矣【已而復命將作大匠竇璡修之璡鑿池築山雕飾華靡大怒遂令毁之免璡官】 秋七月甲子朔日食 勅百司詔勅未便者皆執奏 上問房元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于為治臨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于物事皆自決不任羣臣一日萬幾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其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諍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置之百官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乎因勅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奏母阿從 以李大亮為西北安撫大使 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注見前】詔以李大亮為安撫大使貯糧磧口以賑之大亮言欲懐逺者必先安近中國如本根四夷為枝葉疲中國以奉四夷猶㧞本根以益枝葉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勞費未見有益不如罷之其或自立君長求内屬者羈縻受之使居塞外為中國藩蔽上從之【未幾伊吾來降以其地置西伊州 唐伊州故城在今哈宻境】 詔定常服差等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緋六品七品服緑八品服青婦人從其夫色 九月以張儉【字師約京兆新豐人】檢校代州都督 思結部落饑貧張儉招集之其不來者仍居磧北親屬私相往還儉亦不禁及儉代去思結將叛詔儉往察之儉單騎説諭徙之代州即以儉撿校代州都督儉因勸使營田嵗大稔儉又恐其蓄積多有異志奏請和糴以充邊儲部落喜營田轉力而邊備實焉 冬十一月除鞭背刑 上讀明堂鍼灸書云人五臟之系咸附于背故有是命 高昌王麴文㤗入朝 文㤗入朝西域諸國皆因文㤗請朝上令文㤗使人迎之魏徴諫曰昔光武不聽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為不以蠻夷勞中國前者文㤗之來縁道供億甚苦若諸國皆來將不勝其弊姑聽其商賈往來與邊民交市則可矣倘以賔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 大有年 先是元年闗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嵗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嵗斷死刑纔三十九人東至海南及五嶺皆外戸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于道路焉【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徳彞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葢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耶魏徵書生不識時務信其虛論必敗國家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湯武皆承大亂之後身致太平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則至于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徵言至是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言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惟魏徵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并帯刀宿衛皆襲衣冠徵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徳彝見之耳徴爯拜謝曰此皆陛下威徳臣何力之有焉帝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朕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上又謂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懼比年豐稔斗粟三錢一喜也北方久服邊鄙無虞二喜也治安則驕侈易生驕侈則危亡立至此一懼也房元齡奏閲府庫甲兵逺勝隋世上曰甲兵武備誠不可闕然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辛夘】五年春正月詔僧道致拜父母 皇太子冠 有司言皇太子冠用二月吉請造兵備儀仗上曰東作方興宜改用十月少傅蕭瑀奏據陰陽書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動依陰陽不顧禮義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與吉㑹農時急務不可失也 詔諸州剗削京觀加土為墳 以金帛賜突厥贖男女八萬口 秋八月殺大理丞張藴古 河内人李好徳有心疾妄為妖言大理丞張藴古按之奏好德實被疾不當坐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京兆萬年人】劾奏藴古相州人而好徳兄厚徳為其刺史故藴古阿意縱之上怒斬之既而悔之因詔自今有死罪雖令即決仍三覆奏乃行刑【萬紀與李御史李仁發俱以告訐有寵大臣數被譴怒魏徵諫曰此等小人不識大體以訐為直以讒為忠陛下非不知其無堪但取其無所避忌欲以警䇿羣臣耳而彼挾恩依勢逞其姦謀凡所彈射皆非有罪陛下縱未能舉善以厲俗奈何昵姦以自損乎上黙然既而萬紀等皆得罪】 九月帝獵于後苑 上逐兎于後苑將軍執失思力【本突厥酋長】諫之曰天命陛下為華夷父母奈何自輕上又將逐鹿執失思力脱巾解跪而固諫上為之止 冬十月詔議封建 初上問公卿以享國久長之策蕭瑀對曰三代封建而長久秦孤立而速亡上以為然至是令羣臣議之【魏徵以為京畿税少多資畿外若盡以封建經費頓闕又燕秦趙代俱帶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内地難以奔赴李百藥以為勲戚子孫皆有民社易世之後將驕滛自恣攻戰相殘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顔師古以為不若分王宗子勿令過大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足扶京室為置官僚皆省司選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貢禮儀具為條式一定此度萬代無虞于是詔宗室勲賢宜令作鎮籓部貽厥子孫所司明為條例定等級以聞】 十一月林邑新羅【弁韓苗裔居漢樂浪地今為朝鮮□慶尚道】入貢 先是林邑獻大珠【石珠也日中以艾藉珠輒火出】有司以其表辭不順請討之上不許至是林邑復獻五色鸚鵡新羅獻美女【魏徵以為不宜受上曰林邑鸚鵡猶能自言其苦寒思歸其國况女逺别親戚乎】各付使者歸之 十二月開党項【注見前】之地為十六州 党項内屬者前後三十萬口 制自今決死刑者皆覆奏決日徹樂減饍 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葢欲思之詳熟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已訖又斷獄者惟據律文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古者刑人君為之徹樂減饍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耳于是制決死囚者二十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内教坊【武徳中置以㪚樂】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錄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徵曰煬帝時嘗有盗發捕得拷訊服罪者二千餘人悉令斬之大理丞張元濟尋其狀惟五人嘗為盗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惟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上又嘗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茍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康國【西域國其王姓温本月支氏居祁連北為突厥所破稍南依蔥嶺即有其地支數分為九國康其一也】求内附 康國求内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來絶域以求逺服之名無益于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國内附儻有急難于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虛名朕不為也遂不受【上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猶宜將䕶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稀然朕日甚一日惟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諫爭也魏徵曰内外治安臣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壬辰】六年春正月乙卯朔日食 羣臣請封禪不許 初羣臣數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不若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巓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已而羣臣固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徵獨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髙邪徳未厚邪中國未安四夷未服邪年穀未豐符瑞未至邪對曰今雖有此六者然戸口未復倉廩尚虛車駕東巡供頓勞費又伊洛以東灌莽極目而逺夷君長皆當扈從此乃引戎狄入腹中而示之以虛弱也况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虚名而受實害陛下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明年羣臣復以為請上喻以舊有疾恐登髙増劇乃止】 【范氏祖禹曰封禪實自秦始古無有也太宗方明而佞者猶倡其議獨魏徵以為時未可而亦不以為非也後議其禮徵亦與焉髙宗明皇遂踵而行之終唐之世惟栁宗元以封禪為非世俗之惑可勝歎焉】 三月如九成宫【即隋仁壽宫帝修之因更名】 上幸九成宫避暑監察御史馬周上疏曰大安宫【太上皇所居】在城西制度卑小而車駕獨為避暑之行是太上皇留暑中而陛下居凉處也温凊之禮臣竊有所未安且太上皇春秋已髙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宫去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然今行計已成不可復止願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上深納之 以長樂公主【帝第五女長孫皇后所生】嫁長孫冲 長樂公主出降敕有司資送倍于永嘉長公主【髙祖女唐制姑為大長公主姊妹為長公主女為公主】魏徴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奈何資送公主反倍于長主乎上入告皇后后歎曰妾數聞陛下稱重魏徵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私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因請遣中使厚賜徵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願公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后問謂誰上曰魏徵毎廷辱我后退具朝服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悦】 秋閏七月宴近臣于丹霄殿 上宴近臣于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徵昔日仇讎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徵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徵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徵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應而復諫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徵舉止疎慢我視之更覺嫵媚正為此耳徵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上謂王珪曰元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房元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唯允臣不如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冑耻君不及堯舜以諫諍為己任臣不如魏徵至于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于數子亦有徵長上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 上指殿屋謂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茍易一欀正一瓦踐履動摇必有所損若慕竒功變法度不恒其徳勞擾實多 上曰人主惟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䛕或以奸詐或以嗜慾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禄人主稍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 丄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争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乘之尊乃與羣臣校功争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九月如慶善宫【元和志在武功縣南臨渭水】 慶善宫上生時故宅也因宴賦詩被之管絃命曰功成慶善樂使童子八佾為九功之舞大宴㑹與破陳舞偕奏于庭【同州刺史尉遲敬徳與坐者争長毆任城王道宗目幾眇上不懌而罷謂敬徳曰朕欲與卿等共保富貴然卿居官數犯法乃知韓彭葅醢非髙祖之罪也敬徳由是始懼而自戢】 【癸巳】七年春正月宴元武門奏七徳九功舞 更名破陳樂曰七徳舞太常卿蕭瑀以為形容未盡請并寫武周仁杲建徳世充擒獲之狀上曰彼皆一時英雄朝臣或嘗北面事之覩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乎瑀謝不及【魏徵欲上偃武修文毎侍宴見七徳舞輒俛首不視見九功舞則諦觀之】 王珪罷以魏徵為侍中 上與侍臣論安危之本温彦博曰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上曰朕比來怠于為政乎魏徵曰貞觀之初陛下節儉求諫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㫖此所以異耳帝欣然納之【上問魏徵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拂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煬帝多猜忌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君臣相親如一體耳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夫事無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龍逄忠諫而死朕每痛之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宜為朕思焬帝之亡朕常為公輩念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 上謂魏徵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専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則非才行兼備不可用也】 造渾天儀 直太史李淳風【岐州雍人】以靈臺候儀【後魏斛蘭所作】制度疎畧但有赤道更請造渾天黄道儀至是奏之【淳風上言自漢洛下閑作渾儀其後賈逵張衡皆有之而推驗七曜並循赤道葢渾儀無黄道久矣上因詔為之儀表裏三重一曰六合儀二曰三辰儀三曰四游儀皆用銅為之】 秋九月山東四十餘州水遣使賑之 赦死囚三百九十人 先是上親録繫囚見應死者憫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皆縱遣使至期來詣京師至是皆如期自詣朝堂上皆赦之 冬十一月以長孫無忌為司空 無忌固辭曰臣忝預外戚恐天下謂陛下為私上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茍不才雖親不用如有才雖讐不棄今日之舉非私親也 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上從上皇宴故漢未央宫上皇命頡利可汗起舞馮智戴【盎之子】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帝捧觴上壽曰此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昔漢髙祖亦從太上皇宴此宫妄自矜大臣不取也上皇大悦 賜太子庶子于志寧孔頴達等金帛 帝謂志寧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及區處世務猶有差失况太子生長深宫百姓艱難耳目所未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諫太子好嬉戲頗虧禮法志寧與頴達數直諫上聞而嘉之各賜金一斤帛五百匹 削工部尚書段綸階 綸奏徵巧匠上令試之綸使造傀儡【木偶戲也列子周穆王時偃師為木人能歌舞即此】上曰求巧工以供國事今先造戲具豈百工相戒毋作淫巧之意邪乃削綸階 【甲午】八年春正月以李靖等為黜陟大使分行天下上欲分遣大臣循行黜陟未得其人李靖薦魏徵上曰徵箴規朕失不可一日離左右乃命靖等十三人分行天下察長吏賢不肖問民間疾苦禮髙年賑窮乏褒善良起淹滯俾使者所至如朕親覩 夏五月辛未朔日食 秋七月山東河南大水 冬十月以李靖為特進 先是靖拜右僕射【靖性沉厚毎與時宰議政恂恂如不能言】既而以疾辭位上曰朕嘉公意欲以公為一代楷模故不相違乃拜特進俟疾小瘳間三二日一至中書門下平章政事【歐陽修曰平章事之名始于此】 吐蕃【本西羌屬姓勃窣野居析支水西在吐谷渾西南今西藏地是】遣使入貢【劉友益曰此吐蕃通中國之始】 吐蕃自隋以來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贊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官族皆曰尚近世浸彊勝兵數十萬贊普棄宗弄讚有勇畧四鄰畏之遣使入貢仍請昏詔遣使者往慰諭之 吐谷渾寇凉州以李靖為大總管帥諸軍討之 吐谷渾可汗伏允老耄其臣天柱王用事數入塞侵盗詔大舉討之上欲以李靖為將為其老重勞之靖聞之請行上大悦以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討之 聘鄭氏為充華【唐婦官九嬪之一】既而罷之 帝聘鄭仁基女為充華冊使發魏徵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遽上表諌帝大驚自責命停冊使房元齡等奏許嫁無顯狀爽亦表言初無此議帝謂徵曰羣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陳何也對曰彼以陛下為外雖捨之或隂加罪譴故爾帝笑曰朕之言不能使人必信如此邪 以皇甫徳參為監察御史 中牟丞皇甫徳參上言修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髙髻葢宫中所化上怒謂房元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罪之魏徵曰言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陛下擇焉可也上曰朕罪此人則誰復敢言者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徵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强含容非曩時之豁如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中書舍人髙季輔上言外官卑品猶未得禄饑寒切身難保清白宜量加優給然後可責以不貪比見帝子拜諸叔叔皆答拜紊亂昭穆宜訓之以禮上善之髙季輔名馮以字行徳州蓚人】 【乙未】九年夏五月太上皇崩cq=270 先是上皇徙居大安宫【在三年】及是崩于垂拱殿 李靖伐吐谷渾破之 任城王道宗擊破吐谷渾其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諸以為馬無草未可深入侯君集曰虜一敗之後鼠逃鳥散取之易于拾芥此而不乗後必悔之李靖從之中分其軍為兩道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道宗由南道靖等敗吐谷渾于牛心堆【在今西寧邊外湟河西水經注牛心川水東北流逕牛心堆又東北入湟水】又敗諸赤水源【在今青海南隋于此置赤水縣】君集道宗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人齕氷馬噉雪追及伏允于烏海【在青海漢哭山西】與戰大破之靖督諸軍經積石河源【唐書吐谷渾傳君集道宗次星宿川望積石山覽觀河源星宿川即元史所云星宿海積石山即唐人所云大積石注俱詳見前】窮其西境襲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餘萬伏允子順斬天柱王來降伏允脱身走衆散稍盡為左右所殺國人立順為可汗詔以為西平郡王順未能服其衆【順久質中華國人不附】命李大亮將精兵數千為其聲援既而順竟為國人所殺上復使侯君集將兵立其子諾曷鉢為可汗【總管髙甑生後軍期李靖按之甑生誣靖謀反按驗無狀甑生坐減死徙邉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宜寛其罪上曰國家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犯法安可復禁乎靖自是闔門杜絶賓客雖親戚不見】 秋七月詔禮官議廟制 諫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虚太祖之位于是増修太廟附農府君【名重耳涼武昭王之孫】及髙祖并舊神主四為六室房元齡等議以凉武昭王為始祖于志寧以為武昭王非王業所因不可為始祖上從之 冬十月葬獻陵【在今西安府三原縣東南】 初詔山陵依漢長陵【漢髙祖陵】故事秘書監虞世南上疏以為陛下聖徳度越唐虞葬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願依白虎通為三仞之墳節損制度刻石陵旁藏書宗廟用為子孫之法疏奏不報世南復奏上乃詔有司議之房元齡等以為漢長陵九丈原陵【光武陵】髙六丈今九丈則太崇三仞則太卑請依原陵之制從之【又詔太原立髙祖廟秘書監顔師古以為寢廟應在京師漢世郡國立廟非禮乃止】 【史臣曰髙祖之興因時特起其有天下年幾三百可謂盛哉豈非人厭隋亂而䝉徳澤繼以太宗之治紀綱法度後世有以憑藉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歟】 十一月以蕭瑀為特進參預政事 上曰武徳季年髙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髙不賞之懼斯人也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因賜瑀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丙申】十年春二月以荆王元景【髙祖之子】等為諸州都督諸王之藩上與之别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魏王泰為相州都督不之官上以泰好文學特命于其府别置文學館聽自引召學士泰有寵于上或言諸大臣多輕之上怒召諸大臣讓之曰隋文帝時大臣皆為諸王所頓躓我若縱之豈不能折辱公輩邪房元齡等皆謝魏徵正色曰若綱紀大壊固所不論聖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子卒皆夷滅又足法乎上悦曰朕以私愛忘公義及聞公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 夏六月皇后長孫氏崩 后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啇畧古事因而獻替禆益多【撫視庶孽逾于所生妃嬪以下無不愛戴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及疾篤與上訣時房元齡以譴歸第后曰元齡事陛下久小心慎密茍無大故不可棄也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禄位既非徳舉易致顛危欲保全之慎勿處之權要更願陛下親君子逺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則妾死不恨矣后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及崩宫司奏之上覽之悲慟以示近臣曰皇后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宫不復聞規諫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懐耳乃召元齡使復其位 秋禁上書告訐者 上謂羣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上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朕當以讒人罪之 冬十一月葬文徳皇后 帝念后不已于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嘗引魏徵同登使視之徵熟視之曰臣昏眊不能見上指示之徵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毁觀 十二月朱俱波甘棠【皆西域國名】遣使入貢 朱俱波【亦曰朱俱槃即漢子合國】在蔥嶺之北去州三千八百里甘棠在大海南【在西海之南崑崙人也】上曰中國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無懼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惟諸公匡其不逮耳 黜治書侍御史權萬紀 萬紀上言宣饒【唐宣州今江南寧國府是饒州注見前】銀大發采之嵗可得數百萬緡上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卿未嘗進一賢才而専言銀利昔堯舜抵璧于山投珠于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黜萬紀使還家 更命統軍别將為折衝果毅都尉【統軍為折衝都尉别將為果毅都尉】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内二百六十一皆諸衛及東宫六率【注見前】凡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毎人兵甲糧裝各有數輸之庫征行給之二十為兵六十而免能騎射者為越騎其餘為歩兵毎嵗季冬折衝都尉帥以教戰當給馬者官與直當宿衛者番【猶班也】上兵部以逺近給番逺疎近數皆一月而更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一 唐 太宗文武皇帝 【丁酉】貞觀十一年春正月以吳王恪【帝次子】等為諸州都督諸王將之官土賜書戒敕且曰吾欲遺汝珍玩恐益驕奢不如得此一言耳【恪督安州數出畋獵頗損居人侍御史栁範彈奏恪坐免官後褚遂良言皇子興州者多幼稚未知從政不若留京師教以經術俟其長而遣之上以為然 安州注見前栁範解人褚遂良字登善亮之子】 制釋奠以孔子為先聖 舊制釋奠於太學以周公為先聖孔子配饗至是房元齡等建議以孔子為先聖顔囘配饗詔從之 定律令 房元齡等先受詔定律令凡定律五百條立刑名二十等比隋律減大辟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削煩去蠧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餘條刪武徳以來敕格定留七百條至是頒行之【自張藴古之死法官以出罪為戒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上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日刑網稍密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乃失入無辜失出獲罪是以史各自免競就深文陛下倘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悦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劉徳威徐州彭城人】 二月豫為山陵終制 上以漢世豫作山陵免子孫倉卒勞費又志在儉葬恐子孫從俗奢靡自為終制因山為陵容棺而已 幸洛陽宫 上至顯仁宫【隋書地理志夀安有顯仁宫壽安故城在今河南府宜陽縣】官吏以闕儲偫被譴魏徵諫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乘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也昔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豊儉以為賞罰故海内叛之此陛下所親見奈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乎至洛陽宫西苑泛積翠池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宫苑結怨於民今悉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之徒内為謟諛外蔽聰眀故也可不戒哉 三月丙戌朔日食 詔行新禮 房元齡魏徵所定凡百三十八篇 以王珪為魏王泰師 上謂泰曰汝事珪當如事我泰見珪輙先拜珪亦以師道自居【珪子敬直尚南平公主先是公主下嫁皆不以婦禮事舅姑珪曰主上欽明動循禮法吾受公主謁見豈為身榮所以成國家之美耳乃與其妻就席坐令公主執笲行盥饋之禮是後公主始行婦禮 笲音煩竹器以盛棗栗腏修盥饋沃手而進食於舅姑其禮如是】 夏六月以荆王元景【帝之弟】長孫無忌等為諸州刺史子孫世襲 秋七月穀洛溢詔百官極言過失 大穀洛溢入洛陽宫壞官寺民居溺死者六千餘人詔水所毁宫少加修繕纔令可居廢明徳宫元圃院以其材給遭水者令百官上封事極言過失【侍御史馬周上疏以為三代及漢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減四百良以恩結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二十餘年皆無恩於人本根不固故也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仆一而給役者兄去弟還道路相繼營繕不休器服華侈陛下少居民間知民疾苦尚復如此况皇太子生長深宫不更外事萬嵗之後固聖慮所當憂也臣觀自古百姓愁怨國未有不亡者人主當修之於可修之時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也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蓄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事驗之隋貯洛口倉而李密因之東都積布帛而世充資之西京府庫亦為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蓄積固不可無要當人有餘力然後收之不可彊斂以資敵寇也夫儉以息人貞觀之初陛下所親行也豈今日而難之乎欲為長久之計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又陛下寵遇諸王過厚亦不可不深思也魏武帝愛陳思王及文帝即位遂遭囚禁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惟在刺史縣令今重内官而輕州縣刺史多用武臣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邊逺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疏奏上稱善久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宜詔京官五品以上各舉一人朕魏徵上疏曰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徳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貎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髙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抑損遇逸樂則思撙節在晏安則思後患防壅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已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則可以無為而治矣 又曰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於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譴罰積多威怒微厲乃知貴不期驕富不期侈非虚言也在昔隋之未亂也自謂必無亂其未亡也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致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鑒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於隋去奢從約親忠逺佞以今之無事行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矣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難豈不能保其所易乎 又曰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訪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疏遇小人也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疎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逺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况内懷姦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子不能無小過茍不害於正道斯可畧矣陛下誠能慎選君子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上賜手詔褒羙曰得公之諫朕知過矣當置之几案以比韋】 冬十月以武氏為才人【劉友益曰書此謹亂始也】 故荆州都督武士彠女年十四上聞其美召入後宫 【戊戌】十二年春正月頒氏族志 上命吏部尚書高士亷等徧貴天下譜諜質諸史籍考其真偽分為九等【先是山東人士崔盧李鄭諸族自矜地望凡為婚姻必多貴財帛或捨其鄉里而妄稱名族或兄弟齊列而更以妻族相陵上惡之故命士亷等考定甲乙士亷等以黄門侍郎崔民幹為第一上曰漢髙祖與蕭曹樊灌皆起布衣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禄乎髙氏偏據山東梁陳辟在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况其子孫衰替而猶卬然以門第自負販鬻松檟無復亷耻不知世人何為貴之今三品以上皆以徳行勲勞文學致位貴顯彼衰世舊門何足慕哉今欲釐正訛謬捨名取實而卿曹猶以民幹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狥流俗之情也乃更命刋定専以今朝品秩為髙下】皇族為首外戚次之崔盧李鄭諸族又次之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頒於天下 二月帝發洛陽觀砥柱祠禹廟遂至蒲州 蒲州刺史趙元楷飾樓觀盛儲偫上怒曰此乃亡隋之弊俗也 贈隋堯君素為蒲州刺史【君素守河東事具前】 詔曰隋故鷹擊郎將堯君素雖桀犬吠堯有乖倒戈之志而疾風勁草實表歳寒之心可贈蒲州刺史 閏月庚辰朔日食 帝還宫 三月宴五品以上於東宫【時以皇孫生故宴於東宫】 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元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紏謬魏徵之功也皆賜之佩刀【上謂徵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徳所加比往年則逺矣人心恱服則不逮也上曰何也對曰陛下往以未治為憂故日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上曰今日所為亦何以異於往年邪對曰陛下初年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恱而從之今則勉强從之而猶有難色也上曰其事可得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云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户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誺之納戴冑之諫而止是恱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諫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夏五月永興公虞世南卒【諡文懿】 世南外和柔而内忠直上嘗稱世南有五絶一徳行二忠直三博學四文辭五書翰【世南嘗獻聖徳論上賜詔曰卿論朕太髙朕何敢當然卿適覩其始未覩其終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 冬十一月置屯營飛騎 初置左右屯營飛騎於元武門以諸將軍領之又簡飛騎才力驍健善騎射者號百騎以從遊幸 十二月以馬周為中書舍人 周有機辯岑文本常稱馬君論事援引事類㩁古今舉要刪煩㑹文切理一字不可增減聽之靡靡令人忘倦 以霍王元軌【帝之弟】為徐州刺史 元軌好讀書恭謹自守舉措不妄與處士劉元平為布衣交人問元平王所長元平曰無長問者怪之元平曰人有所短乃見所長至於霍王無所短何以稱其長哉 西突厥乙毘咄陸可汗立 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前咄陸可汗之弟先是統葉䕶諸父莫賀咄殺統葉䕶而自立為屈利俟毘可汗國人不附立統葉䕶之子咥力特勒為乙毘鉢羅肆葉䕶可汗已而俟毘為莫賀設之子泥孰所殺肆葉䕶為國人所攻走死泥孰立為咄陸可汗咄陸弟同娥設立為沙鉢羅咥利失可汗】分其國為十部每部酋長各賜一箭謂之十箭又分左右廂左廂號五咄陸置五大啜右廂號五弩失畢置五大俟斤通謂之十姓至是咥利失失衆心為其臣統吐屯所逐走焉耆尋復得其故地西部遂立欲谷設為乙毘咄陸可汗【先是統吐屯將立欲谷設為可汗㑹統吐屯為人所殺欲谷設兵亦敗不果立已而西部竟立之】中分其地以伊列水【亦曰伊麗水即今伊犁河在伊犁地】為界水以西屬乙毘咄陸以東屬咥利失【已而咥利失之臣俟利發與乙毘咄陸通謀為亂咥利失窮蹙死其弟子沙鉢羅葉䕶可汗立謂之南庭乙毘咄陸為北庭】 【己亥】十三年春正月加房元齡太子少師 元齡為太子少師太子欲拜之元齡不敢謁見而歸時人羙其有讓【先是中書侍郎岑文本以穀洛水溢上書畧言開撥亂之業其功既難守已成之基其道不易故居安思危所以定其業也有始有卒所以崇其基也上深嘉之及是上問侍臣創業與守成孰難元齡曰草昧之初與羣雄並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徵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元齡與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徵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往矣守成之難方當與諸公慎之元齡等拜曰陛下之言及此四海之福也】 永寧公王珪卒【諡曰懿】 珪性寛裕自奉養甚薄於令三品以上當立家廟珪祭於寢為法司所劾上不問命有司為之立廟以愧之 二月以尉遲敬徳為鄜州【元魏置今隸陜西】都督 上嘗謂敬徳曰人或言卿反何也對曰臣從陛下征伐四方身經百戰今之存者皆鋒鏑之餘也天下已定乃更疑臣反乎因解衣投地出其瘢痍上流涕而撫之【上又嘗謂敬徳曰朕欲以女妻卿何如敬徳謝曰臣妻雖陋相與共貧賤久矣臣雖不學聞古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願也乃止】 詔内職有闕選良家有才行者充 尚書奏近世掖庭之選或微賤之族禮訓蔑聞或刑戮之家憂怨所積請自今後宫及東宫内職有闕皆選良家有才行者以禮聘其沒官口賤人不得補用上從之 詔停襲封刺史 上既詔宗室功臣襲封刺史于志寧以為古今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爭之馬周亦言堯舜之父猶有朱均之子倘有孩童嗣職萬一驕愚兆庶被殃國家受敗正欲絶之也則子文之治猶在【楚莊王事詳具前】正欲留之也則欒黶之惡已彰【晉士鞅語亦見前】與其毒害於見存之百姓寧使割恩於己亡之一臣矣然則向所謂愛之者適所以傷之也㑹長孫無忌等皆不願之國上表固讓乃詔停之 夏五月旱詔五品以上言事 魏徵上疏言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有十謹用條陳裨萬分一【初清浄寡欲化及荒外今萬里遣使訪求怪珍一漸也初䕶民如子不輕營為今寖奢肆輕用民力二漸也初役已以利物今縦欲以勞人雖憂人之言不絶於口而樂身之事實切於心三漸也初親君子逺小人今重君子也恭而逺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見其非逺之莫見其是四漸也初不貴異物不作無益今難得之貨雜然並進玩好之物無時而息五漸也初求士如渇今由心好惡讒佞得行守道疏間六漸也初高居深拱無田獵畢弋之好今晨出夕返馳騁為樂七漸也初遇下有禮羣情上達今詰責細過忠款不申八漸也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今長傲縱欲無事興兵九漸也初頻年霜旱撫寧户口死不擕貳今徭役勞弊百姓之心恐不能如前帖泰十漸也】疏奏上深奬嘆報云已列諸屏障朝夕瞻仰仍録付史官 秋七月立李思摩【頡利族人】為突厥可汗 先是突厥結社率【突利之弟】作亂伏誅【結社率入朝為中郎將久不進秩會上幸九成宫結社率隂結種人夜犯御營折衝孫武開帥衆擊斬之】於是言事者多云突厥留河南不便上乃賜懷化郡王阿史那思摩姓李氏立以為泥孰俟利苾可汗賜之鼔纛使帥其種落還舊部【突厥咸憚薛延陁不肯出塞上賜薛延陁璽書諭令各守土疆無或踰分薛延陁奉詔於是遣思摩帥所部建牙於河北命趙郡王孝恭等齎冊書立之上謂侍臣曰中國根幹也四夷枝葉也割根幹以奉枝葉木安得滋榮朕不用魏徵言㡬致狼狽】 八月辛未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楊師道【字景猷隋觀王雄子】為中書令劉洎為黄門侍郎參知政事【劉友益曰參知政事之名始此】 十二月以侯君集為交河大總管將兵擊髙昌 初高昌王麴文泰多遏絶西域朝貢及拘留中國人詔令入朝又不至與西突厥共擊破焉耆焉耆訴之上遣使問狀文泰曰鷹飛於天雉伏于蒿猫遊于堂鼠噍于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邪上怒欲發兵擊之薛延陁可汗遣使請為鄉導上猶冀文泰悔過復下璽書以示禍福徵之入朝文泰竟稱疾不至至是乃遣君集及薛萬均將兵擊之 太史令傅奕卒 初上嘗謂奕曰佛教元妙可師卿何獨不悟其理對曰佛書乃中國邪僻之人竊取莊老元談飾以妖幻之語用欺愚俗無益於民有害於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也上頗然之及是年八十五卒臨終戒其子無得學佛書又集魏晉以來駁佛教者為高識傳行於世【奕精究術數之書而終不之信有僧自西域來能咒人使立死復咒即生上試之驗以告奕奕曰此邪術也臣聞邪不干正請使咒臣必不能行上命僧咒奕奕初無所覺須臾僧忽僵仆遂不復蘇又有婆羅門僧言得佛齒所擊輙碎長安士女輻輳如市奕謂子曰吾聞有金剛石者性至堅物莫能傷惟羚羊角能破之汝往試焉其子如言叩之應手而碎觀者乃止】 【庚子】十四年春二月詣國子監 上幸國子監觀釋奠命祭酒孔頴達講孝經賜諸生帛有差【是時上大徵天下名儒為學官數幸國子監使之講論學生能眀一大經以上皆得補官增築學舍千二百間增學生滿三千二百六十員自屯營飛騎亦給博士使授以經有能通經者聽得貢舉於是四方學者雲集京師乃至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諸酋長亦遣子弟請入國學升講筵者至八千餘人上以師說多門章句繁雜命頴達與諸儒定五經疏謂之正義令學者習之 大經唐取士以禮記春秋左氏傳為大經詩儀禮周禮為中經易尚書公羊穀梁為小經百濟國名馬韓之屬其先以百家濟故號焉今為朝鮮國全羅道新羅注見前】 三月流鬼國【杜佑曰在北海之北】入貢 流鬼去京師萬五千里重三譯而至上以其使者余【孫愐曰視遮反姓也】志為騎都尉 夏五月侯君集滅髙昌以其地為西州【唐西州交河郡治前庭即漢車師前王庭也注已見前】 高昌王文泰聞唐兵起謂其國人曰唐去我七千里而沙磧【即瀚海也】居二千里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安能致大軍乎及聞唐兵臨磧石憂懼發疾卒子智盛立刻日將葬諸將請襲之侯君集曰天子以髙昌無禮故使吾討之今襲人於墟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鼓行而進詰朝攻之及午而克智盛出降【高昌麴氏自嘉至智盛凡五世百三十四年而滅】君集分兵畧地下其二十二城户八千四十六上欲以高昌為州縣魏徵諫曰文泰有罪故王誅加之今罪人已死其子又服宜撫其百姓存其社稷復立其子則威徳被於遐荒四夷皆悅服矣若以為州縣當復遣兵鎮守勞費不貲死亡相繼而陛下終不得髙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國所謂散有用以事無用也上不從以其地為西州置安西都䕶府於是唐地東極於海西至焉耆南盡林邑北抵大漠皆為州縣凡東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萬九百一十八里【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其珍寳將士競為竊盗為有司所劾詔下君集等獄岑文本上疏曰命將出征茍能克敵雖貪可賞若其敗績雖亷可誅漢之李廣利隋之韓擒虎皆負罪譴卒受封賞今君集等雖自詿羅網願錄其微勞忘其大過則法雖屈而徳彌顯矣上乃釋之】 以劉仁軌【字正則汴州尉氏人】為櫟陽丞 初陳倉折衝都尉魯寧坐事繫獄自恃高班慢罵陳倉尉劉仁軌仁軌杖殺之州司以聞上怒追至長安將面詰而斬之仁軌曰魯寧對臣百姓辱臣如此臣實忿而殺之辭色自若魏徵侍側曰隋末百姓彊而陵官吏多如魯寜之比隋以是亡上乃擢仁軌為櫟陽丞【上將幸司州校獵仁上言大稔未穫使農民供獵事治道葺橋動費一二萬工願少停旬日則公私俱濟矣上賜蠒書嘉納遷新安令】 冬十一月詔李淳風考定戊寅厯 時戊寅厯以癸亥為十一月朔李淳風表稱古厯分日起於子半今嵗甲子朔冬至而傅仁均減餘稍多子初為朔遂差三刻用乖天正請更加考定從之 詔更定服制 禮官奏請加髙祖父母服齊衰五月嫡子婦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從之 以太常卿韋挺為封禪使 先是羣臣再請封禪上命秘書監顔師古議其禮房元齡裁定之【事在十一年】至是百官復請故有是命【明年四月詔將有事於泰山㑹星孛太微褚遂良以東封為言乃罷】 【辛丑】十五年春正月以文成公主【宗室女】嫁吐蕃 先是吐蕃贊普棄宗弄讚遣使奉表求婚上未之許弄讚遂帥衆二十萬進寇松州【唐置今四川松潘衛是】上命侯君集擊敗之弄讚懼遣使謝罪因復請婚上許之【事在十六年】至是弄讚遣其大論【吐蕃國相之稱】禄東贊獻黄金珍寳為聘【上嘉禄東贊善應對欲以琅邪公主外孫叚氏妻之辭曰臣國中有婦父母所聘不可棄也且贊普未得謁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賢之然欲撫以厚恩竟不従其志】乃命江夏王道宗持節送文成公主於吐蕃贊普大喜慕中國衣服儀衛之美為公主别築城郭宫室而處之【其國人皆以赭塗面公主惡之贊普禁之亦漸革其猜暴之性遣其子弟入國學受詩書】 夏四月命太常博士吕才【博州清平人】刋定隂陽雜書上以近世隂陽雜書訛偽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刋定上之才皆為之叙質以經史【其叙宅經曰近世巫覡妄分五姓如張王為商武庾為羽以取諧韻至於以栁為宫以趙為角又復不類或同出一姓分屬宫商或複姓數字莫辨徵羽此則事不稽古義理乖僻者也叙禄命曰禄命之書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長平坑卒未聞共犯三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貴賤懸殊共命共胎而夭夀更異此皆禄命不險之著明者也其叙葬曰古者卜葬盖以朝市遷變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謀之龜筮近代或選年月或相墓田以為窮達夭壽皆因卜葬所致按禮天子諸侯大夫葬皆有月數是古人不擇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不克葬戊午日昃乃克葬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毁之則朝而窆不毁則日中而窆子産不毁是不擇時也古之葬者皆於國都之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今以妖巫妄言遂於擗踊之際擇地選時以希富貴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爾而對弔客或云同屬忌於臨壙遂吉服不送其親傷教敗禮莫斯為甚識者以為確論 五姓隂陽家以五音配姓而定其方向如趙姓角音宜坐丙向寅之類三刑如寅刑已之類六合如子與丑合之類】 起復于志寧為太子詹事 詹事于志寧遭母喪起復舊職太子治宫室妨農功好鄭衛之樂寵昵宦官役使司馭不使分番私引突厥入宫志寧上書切諫太子大怒遣刺客張師政紇干承基殺之二人入其第見志寧寢處苫塊竟不忍殺 冬十一月以李世勣為兵部尚書 并州長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懷服上曰隋帝勞百姓築長城以備突厥卒無所益朕惟置李世勣於晉陽而邊塵不驚其為長城豈不壯哉因有是命 薛延陁攻突厥遣李世勣等將兵討破之 薛延陁真珠可汗遣其子大度設發諸部兵二十萬擊突厥思摩不能禦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詔遣李世勣等分道擊之【諸將辭行上戒之曰薛延陁負其彊盛踰漠而南行數千里馬已疲痩見利不能速進不利不能速退吾已敇思摩燒薙秋草彼糧糗日盡野無所獲卿等俟其將退與思摩一時奮擊破之必矣】十二月世勣敗薛延陁於諾真水【胡三省注在雲中古城西北】斬首三千餘級捕虜五萬餘人大度設脱身走值大雪人畜凍死者十八九世勣還軍定襄【薛延陁既敗遣使請婚上謂侍臣曰薛延陁屈彊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非發兵殄滅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房元齡曰兵凶戰危臣以為和親便先是契苾何力省母凉州其故部刦之以降薛延陁何力不屈拔佩刀割左耳自誓㑹有使者自薛延陁來言其狀上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使薛延陁許以新興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歸遂上言薛延陁不可與婚上曰吾已許之豈可食言何力因請敕使親迎彼必不敢來則絶之有名上乃詔幸靈州與真珠可汗㑹禮真珠大喜益搜賦馬羊充聘薛延陁本無庫廐調斂諸部不亟集又度磧乏水草畜口耗死過半失期不至乃責以聘禮不備詔絶其婚停幸靈州 契苾何力鐵勒哥楞莫何可汗之孫崔敦禮字安上咸陽人新興公主帝第十三女後嫁長孫曦】 【壬寅】十六年春正月魏王泰上括地志 泰好學司馬蘇朂説泰以古之賢王皆招士著書故泰奏請修括地志於是大開館舍門庭如市至是上之【泰月給踰於太子褚遂良上疏曰聖人制禮庶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若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乘機而動矣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徵曰此殿海陵昔嘗居之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驕奢不可處之嫌疑之地上遽遣泰歸第 海陵元吉追封王號】 夏六月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 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於是太子發取無度左庶子張元素上太子書曰恩㫖未踰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云過此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惡之令户奴隂伺擊之㡬斃 秋九月以魏徵為太子太師 初魏徵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彌彰竟有何益】徵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屛風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謝上手詔曰處卿至此蓋為黎元與國家何事過謝會上問侍臣以國家急務褚遂良曰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此為最急時太子承乾失徳魏王泰有寵羣臣日有疑議故遂良對及之上乃曰方今羣臣忠直無踰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絶天下之疑乃以徵為太子太師徵以疾辭上曰知公疾病可卧䕶之徵乃受詔【上嘗謂侍臣曰朕雖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難徵對曰臣聞戰勝易守勝難陛下之言及此宗廟社稷之福也 上嘗問徵比來朝臣殊不論事何也對曰陛下虚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狥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 房元齡髙士亷遇少府少監竇徳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徳素奏之上怒讓元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元齡等拜謝魏徵進曰元齡等為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事豈有不應知者使所營者是則當助成之非則當請罷之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上甚愧之 上嘗問侍臣曰或君亂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亂孰愈魏徵對曰君治則善惡明賞罰當臣安得而亂之茍為不治縱暴愎諫雖有良臣將安所施上曰齊文宣得楊遵彦非君亂而臣治乎對曰彼纔能救亡耳烏足為治哉 北門南牙唐正牙在南元武門在北南門公卿出入北門宦官私人所出入也】 西突厥寇伊州安西都䕶郭孝恪擊敗之 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既幷沙鉢羅葉䕶之衆自恃彊大遣兵寇伊州郭孝恪擊敗之未㡬乙毗咄陸為其下所逐【乙毗咄陸擊破米國不分虜獲與其下又斬其將泥孰啜泥孰啜部將胡禄屋襲擊之乙毗咄陸走保白水胡城 米國胡三省注一曰彌末治末息徳城北距康居百里】於是所部詣闕請更立可汗上遣使立莫賀咄之子為乙毗射匱可汗乙毗咄陸奔吐火羅【唐書西域傳一曰土豁羅居葱嶺西烏滸河之南古大夏地】 冬十一月高麗泉蓋蘇文【泉姓蓋蘇文名亦號蓋金】弑其王建武髙麗東部大人泉蓋蘇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議誅之蓋蘇文知之勒兵盡殺諸大臣因馳入宫手弑其王立王弟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其官如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書也於是號令逺近専制國事【蓋蘇文貌雄偉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每出行前導長呼人皆奔逬不避坑谷】亳州刺史裴思莊奏請伐高麗上曰高麗職貢不絶為賊臣所弑朕甚哀之但山東彫弊吾未忍言用兵耳【已而遣使持節册命高藏為遼東郡王】 廣州都督党仁【馮翊人】有罪徙欽州【隋置今屬廣東亷州府】髙祖之入關也党仁將兵有功其後歴官所至有聲迹至是為廣州都督坐贓當死上欲宥之召五品以上謂曰法者人君所受於天不可以私今朕私党仁而欲赦之是自亂其法上負於天欲席藁於南郊三日日一進蔬食以謝罪羣臣以為自貶太過頓首固請上乃降手詔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三也於是黜仁為庶人徙欽州 詔議反逆縁坐律 刑部以反逆縁坐律兄弟沒官為輕請改從死敕八座議之議者皆以為秦漢之法反者夷族宜如刑部之請給事中崔仁師駁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變隆周中典【周禮秋官刑平國用中典】上從之 【癸卯】十七年春正月鄭公魏徵卒【諡文貞】 魏徵寢疾上與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徵薨命百官赴喪給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徵平生儉素今葬以羽儀非其志也辭不受以布車載柩而葬上登苑西樓望哭盡哀自製碑文并為書石謂侍臣曰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魏徵歿朕亡一鏡矣 以張亮【鄭州滎陽人】為洛州都督 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異志㑹亮出為洛州君集謂曰我平一國來逢嗔如屋大鬱鬱殊不聊生公能反乎與公反亮密以聞上曰卿與君集皆功臣語時旁無他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圖功臣於凌煙閣【南部新書閣在西内三清殿畫功臣皆北面】 上命圖畫功臣長孫無忌【趙公】趙郡王孝恭【元王】杜如晦【萊成公】魏徵【鄭文貞公】房元齡【梁公】高士廉【申公】尉遲敬徳【鄂公】李靖【衛公】蕭瑀【宋公】叚志元【褒忠壯公】劉基【夔公】屈突通【蔣忠公】殷開山【鄖節公】柴紹【譙襄公】長孫順徳【邳襄公】張亮【鄖公】侯君集【陳公】張公謹【郯襄公】程知節【盧公】虞世南【永興文懿公】劉政㑹【渝襄公】唐儉【莒公】李世勣【英公】秦叔寳【胡壯公】等於凌煙閣【胡三省注書爵不書諡者其人存書爵書諡者其人已卒】 齊州都督齊王祐【帝之子】反伏誅 祐性輕躁昵近羣小好畋獵長史權萬紀驟諫不聽恐并獲罪乃條祐過失廹令表首上以敕書戒之祐大怒曰長史賣我以為功必殺之萬紀拘持祐益急不聽出城門悉解縱鷹犬劾其左右數十人上遣使按之詔祐入朝祐殺萬紀驅民入城繕甲兵樓堞詔發兵討之兵未至齊府兵曹杜行敏等執祐送京師賜死【上檢祐家文疏得記室孫處約諫書嗟賞之累遷中書舍人 孫處約本名道茂汝州郟城人】 夏四月太子承乾謀反廢為庶人立晉王治【帝第九子即高宗】為皇太子貶魏王泰為東萊郡王 太子承乾少有躄疾喜聲色畋獵所為奢靡【居宫中與□小相亵狎效突厥語及服飾飲食謂左右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萬騎獵於金城西然後解髮委身思摩若當一設不居人後矣】漢王元昌【髙祖子】所為多不法上數譴責之由是怨望太子與之甚善魏王泰多能有寵潛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太子畏其逼隂養刺客紇干承基等謀殺之吏部尚書侯君集怨望以太子暗劣欲乘釁圖之因勸之反太子大然之厚賂中郎將李安儼【頓邱人】使為中詗洋州刺史趙節【慈景之子高祖女長廣公主所生】駙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尚帝女城陽公主】漢王元昌皆預其謀割臂為誓㑹齊王祐反事連承基繫獄當死上變告太子謀反敇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上面責承乾承乾曰臣為太子復何所求但為泰所圖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術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耳今若泰為太子所謂落其度内也上乃謂侍臣曰將何以處承乾羣臣莫敢對通事舍人來濟【䕶兜之子】進曰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詔廢承乾為庶人幽之元昌賜自盡君集安儼節荷等皆伏誅庶子張元素等以不諫諍免為庶人獨于志寧以數諫見褒承乾既獲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泰小字】投我懷云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朕甚憐之諫議大夫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願審思勿誤安有陛下萬嵗後魏王據天下肯殺其愛子傳位晉王者乎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紛紜今必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吾不能也因起入宫魏王泰恐上立晉王謂之曰汝與元昌善得無憂乎治憂形於色上怪屢問其故治以狀告上憮然始悔立泰之言因留長孫無忌房元齡李世勣褚遂良謂曰我三子【承乾祐泰】一弟【元昌】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於牀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無忌等請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上乃使治拜無忌曰汝舅許汝矣即御太極殿召羣臣謂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險諸子誰可立者衆皆讙呼曰晉王仁孝當為嗣上悦詔立晉王治為皇太子【時年十六】謂侍臣曰我欲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乃降泰爵東萊郡王幽之北苑府僚親狎者皆遷嶺表【先是侯君集被收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羣臣不可上乃泣謂之曰與公長訣矣今而後惟見公遺像矣遂斬之而原其妻子上嘗使李靖敎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丄曰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問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上曰君集自負微功耻在房李之下以臣觀之必將為亂上不之信至是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 以太子太保蕭瑀詹事李世勣同中書門下三品【歐陽修曰同三品之名始此】 詔以長孫無忌為太子太師房元齡為太傅蕭瑀為太保李世勣為詹事瑀世勣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唐書百官志唐以三省之長中書令侍中尚書令共議國政其後以太宗嘗為尚書令臣下不敢居其職遂以僕射為尚書省長官與侍中中書令號為宰相後李世勣以詹事同中書門下三品謂同侍中中書令也至髙宗以後為宰相者必加同中書門下三品雖品髙者亦然】又以李大亮于志寧馬周蘇朂高季輔張行成褚遂良皆為僚屬【世勣嘗得暴疾方云鬚灰可療上自剪鬚為之和藥又嘗從容謂曰朕求羣臣可託孤者無以踰公公往不負李密豈負朕哉世勣流涕辭謝齧指出血 黄門侍郎劉洎言太子宜勤學問親師友今入侍宫闈動踰旬朔師保以下接對甚稀上乃命洎與岑文本褚遂良馬周更詣東宫與太子遊處談論 上自立大子遇物則誨之見其飯則曰汝知稼穡之艱難則常有斯飯矣見其乘馬則曰汝知其勞而不竭其力則常得乘之矣見其乘舟則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民猶水也君猶舟也見其息於木下則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諌則聖 上疑太子柔弱密謂長孫無忌曰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吴王恪英果類我我欲立之何如無忌固争以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耶無忌曰太子仁厚真守文良主儲副至重豈可數易上乃止雉奴太子小字】 六月己卯朔日食 詔太子知左右屯營兵馬事 上謂羣臣曰吾如治年時頗不能循常度治自幼寛厚諺曰生狼猶恐如羊冀其稍壯自不同耳長孫無忌曰陛下神武撥亂之才太子仁恕實守文之徳也 秋七月貶杜正倫為交州都督 初太子承乾失徳上密謂庶子杜正倫曰吾兒果不可教當來告我正倫屢諫不聽乃以上語告之承乾表聞上責正倫正倫對曰臣以此恐之冀其遷善耳及承乾敗正倫左遷交州 踣魏徵碑 初魏徵嘗薦杜正倫侯君集有宰相才至是正倫以罪黜君集謀反誅上始疑徵阿黨又有言徵自録前後諫辭以示起居郎褚遂良者上愈不恱乃罷叔玉尚主而踣所撰碑 房元齡上髙祖今上實錄 上謂褚遂良曰卿知起居注所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君言動備記善惡庶㡬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黄門侍郎劉洎曰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矣已而上又謂監修國史房元齡曰朕欲觀國史以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諫議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聖徳在躬獨覽起居於事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子孫或有飾非䕶短史官不免刑誅則莫不順㫖全身千載何所信乎上不從元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刪為髙祖今上實錄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隐謂元齡曰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為亦類是矣史官何諱焉即令直書其事】 九月新羅乞兵伐髙麗遣使諭之 新羅遣使言百濟與髙麗連兵謀絶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齎璽書諭之葢蘇文不奉詔使還上曰蓋蘇文弑君不可以不討諫議大夫褚遂良曰今中原清晏四夷讋服陛下之威望大矣乃欲渡海逺征小夷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也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陁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追用魏徵之言遂失機㑹不然薛延陁無遺類矣上曰然此誠徵之誤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嘉言之路耳於是遂欲自征髙麗【遂良復諌曰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髙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一二猛將將四五萬衆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幼穉諸王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逺舉皆臣之所甚憂也羣臣亦多諫者上皆不聽】 徙故太子承乾於黔州順陽王泰【泰由東萊徙封順陽】於均州【注俱見前】 【甲辰】十八年秋七月以劉洎為侍中岑文本馬周為中書令岑文本既拜還家有憂色母問其故文本曰非非舊濫荷寵榮位髙貴重所以憂懼語賀客曰今受弔不受賀也上嘗謂侍臣曰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宜直言無隐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高下上皆納之【上文學辯敏羣臣言事者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對劉洎丄書諫曰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虚襟以納其説猶恐未敢對况動神機縱天辯飾辭而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損心多語損氣願為社稷自愛上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輕物驕人恐由兹道形神志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虚懷以改 飛白書體也蔡邕見鴻門匠人施堊箒遂創造焉白通作帛】 九月以褚遂良為黄門侍郎參預朝政 上嘗問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諫矣上曰然朕見前世帝王拒諫者多云業已為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無忌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將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上曰朕問公以已過公等乃曲相諛説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上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敏於决斷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高士亷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諫耳唐儉言辭辨㨗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献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持論恒據經速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但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凡事敏速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褚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寫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冬十月辛丑朔日食 帝如洛陽命房元齡留守十一月以張亮李世勣為行軍大總管詔親征高麗 先是蓋蘇文貢白金褚遂良曰此郜鼎之類不可受也上從之而責其使者悉以屬大理及是上至洛陽【前宜州刺史鄭元璹已致仕上以其嘗從隋帝伐髙麗召問之對曰遼東道逺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聽之】乃以張亮為平壤大總管帥兵自萊州泛海趣平壤以李世勣為遼東大總管帥步騎趣遼東手詔諭天下以髙麗蓋蘇文弑主虐民今問其罪以順討逆以治乘亂何憂不克布告元元勿為疑懼 十二月武陽公李大亮卒【諡曰懿】 大亮忠儉恭謹房元齡每稱其有王陵周勃之節及是副房元齡守京師卒【初大亮為李密所獲其帥張弼見而釋之及大亮貴求弼弼為將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諸塗而識之持弼而泣以家貲遺弼不受言於上乞悉以其官爵授之上為之擢弼為中郎將時人皆賢大亮不負恩而多弼之不伐也大亮卒遺表請罷髙麗之師家餘米五斛布三十匹親戚早孤為大亮所養䘮之如父者十有五人】 故太子承乾卒 突厥徙居河南可汗李思摩入朝 思摩自渡河之後薛延陁數攻之雖有衆十萬不能撫御其衆悉南渡河處於勝夏二州之間思摩遂輕騎入朝願留宿衛上以為右武衛將軍 【乙巳】十九年春正月帝發洛陽 上自將諸軍發洛陽詔諡殷太師比干曰忠烈命所司封其墓春秋祠以少牢給五户灑掃至鄴上自為文祭魏太祖曰臨危制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 三月至定州詔皇太子監國 詔太子監國留居定州命太傅高士亷詹事張行成庶子高季輔及侍中劉洎中書令馬周同掌機務以輔之將行太子悲泣數日上曰為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為於是遂發定州【長孫無忌岑文本楊師道從上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 夏四月岑文本卒【諡曰憲】以許敬宗檢校中書侍郎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委岑文本文本夙夜勤力精神耗竭遇暴疾卒上召許敬宗代之 五月帝渡遼拔遼東城【注見前】六月攻白巖城【在今遼陽州東北】降之進攻安市【本漢縣故城在今奉天府蓋平縣東北】敗其援兵於城下先是李世勣潛師濟遼水攻蓋牟城【本漢西蓋馬縣後入髙句麗今為蓋平縣屬奉天府】拔之【以其地為蓋州】已而張亮以舟師渡海襲卑沙城【注見前】城潰世勣遂圍遼東城【髙麗步騎四萬來救江夏王道宗將四千騎逆擊敗之】車駕次遼澤泥淖二百餘里布土作橋以渡既渡撤之以堅士心進至遼東城下上見士卒負土填塹即分其尤重者自於馬上持之從官爭負土致城下時世勣攻城已十二日上引精兵㑹之圍其城數百里縱火登城高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以其城為遼城】六月降白巖城【李思摩中弩矢上親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契苾何力擊髙麗救兵挺身陷陣槊中其腰尚輦奉御薛萬備單騎往救援何力於萬衆之中而還何力氣益憤束瘡而戰遂破高麗兵白巖城既降而中悔上怒其反覆攻之約以虜口畀諸將頃之復乞降上將受之李世勣曰士奮而先貪虜獲也今城垂拔奈何許䧏以孤戰士之心上下馬謝曰將軍言是也然縱兵殺人而虜其妻孥朕所不忍將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庻因將軍贖此一城耳世勣乃退上受其䧏以為巖州】進攻安市高麗北部耨薩【高麗有左右前後内五部耨薩官名北都督】延壽惠真【二人名高氏宗族】帥兵十五萬救之【上謂侍臣曰延夀若引兵直前連城為壘據險食粟掠吾牛馬坐困吾軍上䇿也拔衆宵遁中䇿也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䇿也必成擒矣高麗有對盧年老習事謂延夀曰秦王内芟羣雄外服戎狄獨立為帝此命世之才今舉海内之衆而來不可敵也為吾計者莫若頓兵不戰曠日持久分遣奇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歸無路乃可勝也不從 對盧高麗官大對盧北一品】延壽引軍直進上命阿史那社爾【突厥處羅可汗次子】將千騎誘之兵始交而偽走高麗相謂曰易與耳競進乘之至安市城東南依山而陳上以數百騎乘高觀望形勢命李世勣將步騎萬五千陳於西嶺長孫無忌將精兵萬一千自山北出狹谷以衝其後上自將步騎四千為竒兵挾鼓角偃旗幟登北山敕諸軍聞鼔角齊出奮擊延壽等見世勣布陳勒兵欲戰上望見無忌軍塵起命作鼔角舉旗幟諸軍鼓譟並進延壽等大懼欲分兵禦之而陳已亂龍門人薛仁貴【名禮以字行安都六世孫】著白衣大呼陷陳所向無敵大軍乘之高麗兵大潰延壽惠真帥衆請降舉國大駭上乃更名所幸山曰駐蹕山【即首山在遼陽州西南】刻石紀功驛書報太子及高士亷等曰朕為將如此何如 秋九月薛延陁真珠可汗死子多彌可汗拔灼立上之伐高麗也薛延陁遣使入貢且請發兵助軍上不許及高麗敗於駐蹕山莫離支使説真珠啗以厚利真珠懾不敢動及是卒初真珠請分國立其庶長子曵莽嫡子拔灼皆為可汗詔從之至是拔灼殺其兄曵莽而自立自為多彌可汗 帝攻安市城不下詔班師 上攻安市城中望見旌麾輙乘陴而譟上怒李世勣請克城之日男子盡誅城中聞之益堅守攻久不下【江夏王道宗督衆築土山攻東南城中增陴以拒李世勣攻其西衝車所壞城中隨立木柵以塞其缺士卒分番交戰晝夜不息】凡六旬用功五十萬上以遼左早寒草枯水凍士馬難久留且糧食將盡敕班師耀兵於安市城下而旋【城主登城拜辭上嘉其固守賜縑百匹以勵事君師渡遭暴風雪士卒沾濕多死者】 冬十月遣使祀魏徵復立所踣碑 凡征高麗戰士死者㡬三千人戰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朕有是行也命馳驛祀徵以少牢復立所製碑召其妻子詣行在勞賜之 帝還至營州【注見前】祭戰亡士卒贖諸軍所虜高麗民上至營州詔集戰亡士卒骸骨祭以太牢上自作文臨哭從臣皆流涕聞太子奉迎將至乃從飛騎馳入臨榆關【注見前】道逢太子初上發定州指所御褐袍謂太子曰俟見汝乃易此袍耳在遼左雖盛暑流汗弗之易至是太子進新衣乃易之諸軍所虜高麗民萬四千口安集幽州將以賞軍上愍其父子夫婦離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錢帛贖為民歡呼之聲三日不息 十二月殺侍中劉洎 初上將東行謂侍中劉洎曰我今逺征爾輔太子安危所寄宜深識我意對曰願陛下無憂大臣有罪者臣謹即行誅上以其妄發怪之及上還不豫洎色悲懼謂同列曰疾勢如此聖躬可憂或譖於上曰洎言國家事不足憂但當輔幼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異志者誅之自定矣上以為然詔賜自盡 以馬周攝吏部尚書 周以四時選為勞復請十一月選至三月畢從之 【丙午】二十年春正月遣大理卿孫伏伽等廵察四方遣大理卿孫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條【胡三省注用漢六條也】廵察四方伏伽等多所貶黜其人詣闕稱寃者前後相屬上令褚遂良類狀以聞上親臨决以能進擢者二十人以罪死者七人流以下除免者數百千人 帝還京師 初上攻安市城江夏王道宗請以偏師徑趨平壤【道宗曰高麗傾國以拒吾師平壤之守必弱願假臣精兵五千覆其根本則數十萬衆可不戰而降矣】上不聽及還上謂李靖曰吾以天下之衆困於小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上顧問道宗具陳前語上悵然曰當時悤悤吾不憶也 三月詔皇太子聽政 上疾未全平欲専保養詔太子間日聽政於東宫既罷則入侍藥膳不離左右褚遂良請遣太子旬日一還東宫與師傅講論從之 殺刑部尚書張亮 人告亮有反謀上命按之亮不服命百官議其獄皆言亮反當誅獨將作少監李道裕言亮反形未具不當死上不聽斬之【後歳餘刑部侍郎缺上曰朕得其人矣往者李道裕議張亮獄朕雖不從至今悔之遂以為刑部侍郎】 閏月癸巳朔日食 夏五月高麗遣使謝罪却之 高麗王藏及莫離支蓋金【即蓋蘇文】遣使謝罪并獻二美女上以師還之後金益驕恣表辭詭誕待使者倨慢屢違詔攻新羅詔勿受其朝貢復議討之 秋八月帝如靈州遣李世勣擊薛延陁降之敕勒諸部遣使請吏 薛延陁多彌可汗猜褊好殺廢棄父時貴臣専用已所親昵國人不附囘紇諸部擊之大敗上詔江夏王道宗等將兵分道並進國中驚擾多彌出走囘紇殺之盡據其地餘衆西走猶七萬餘口共立真珠兄子咄摩支遣使奉表請居鬱督軍山之北詔遣使安集之敕勒九姓酋長聞咄摩支來皆懼朝議亦恐其為磧北之患乃遣李世勣圖之上自詣靈州招撫世勣至鬱督軍山咄摩支降道宗兵既度磧薛延陁拒戰道宗擊破之遣使招諭敕勒諸部其酋長皆喜請入朝駕至浮陽【胡三省注當作涇陽 涇陽注見前】囘紇等十一姓各遣使歸命乞置官司上大喜遣使納之詔曰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宏廟畧巳滅延陁鐵勒百餘萬户請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告廟仍頌示普天上為詩曰雪恥酬百王除兇報千古勒石於靈州【明年囘紇諸部皆來朝請吏詔以為六府一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諸酋長請以囘紇以南突厥以北開一道謂之參天可汗道置六十八驛許之於是北荒悉平然回紇吐迷度已私自稱可汗官號皆如突厥故事】 冬十月貶蕭瑀為商州刺史 瑀性狷介與同僚多不合嘗言房元齡等朋黨不忠但未反耳上不聽瑀内不自得因自請出家既而悔之上以瑀反覆不平詔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梁武簡文窮心釋氏社稷為墟報施之徵何其謬也瑀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自請出家尋復違異豈具瞻之量乎貶商州刺史【後瑀卒太常議諡曰德尚書議諡曰肅上曰諡者行之迹當得其實可諡貞子鋭嗣】 十二月帝生日罷宴樂 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為樂在朕翻成傷感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歡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負米之恨也【見家語】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何以劬勞之日更為歡樂乎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 幸房元齡第 元齡嘗以微譴歸第褚遂良諫曰元齡翼贊聖功冐死决策選賢立政勤力為多自非罪在不赦不可遐棄若以其衰老亦當退之以禮上然之因幸芙蓉園【在咸寧縣南雍錄園本古曲江地隋文帝惡其名曲改曰芙蓉】元齡敕子弟汎掃門庭曰乘輿且至有頃上幸其第因載元齡還宫 【丁未】二十一年春正月詔以來年仲春有事於泰山【已而以河北水災遂罷】 以牛進達李世勣為行軍大總管伐高麗 上將復伐高麗朝議以為高麗依山為城攻之不可猝拔前大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大半乏食今若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場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數年之間千里蕭條則人心自離鴨綠以北可不戰而取矣上從之遣牛進達李世勣水陸並進以討之【是年五月世勣破南蘇城七月進逹拔石城乃皆還明年正月復遣薛萬徹從海道入萬徹渡鴨綠水斬其梁帥而還 南蘇漢高句驪地有南蘇水城因此名今為寧海縣屬奉天府石城在今蓋平縣東北石城山上】 夏四月以李素立為燕然都䕶 置燕然都䕶府【其後更名瀚海又曰安北遷徙不常最後移治天徳軍在今吳喇忒旗西北黄河北岸】以李素立為之統瀚海等六府【囘紇及多覽葛等】臯蘭等七州【渾及斛薛等】素立撫以恩信夷落懷之共率馬牛為獻素立惟受其酒一杯餘悉還之【上問侍臣曰自古帝王雖平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及古人而成功過之何也羣臣稱頌功徳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勝已者朕見人之善若已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備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主往往進賢則欲置諸懐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見賢者則進之不肖者則憐之人主多惡正直隂誅顯戮無代無之朕踐阼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獨朕愛之如一故其部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 五月帝如翠微宫 先是上得風疾苦京師盛暑命修終南山太和廢宫【髙祖建】為翠微宫至是幸之進士張昌齡獻翠微宫頌上愛其文命於通事舎人裏供奉【初昌齡與王公治皆有文名考功員外郎王師旦知貢舉黜之上問其故師旦曰二人文體輕薄終非令器若置之髙第恐後進效之傷陛下雅道上善其言】 骨利幹【注見前】遣使入貢 骨利幹於鐵勒諸部為最逺晝長夜短日沒後天色正曛煮羊胛適熟日已復出矣 立皇子明為曹王 曹王明母楊氏巢刺王之妃也有寵於上文徳皇后之崩也欲立為皇后魏徵諫曰陛下方比徳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乃止尋以明繼元吉後 冬十一月突厥車鼻可汗遣入貢 車鼻本突厥同族頡利之敗諸部欲立之時薛延陁方彊車鼻不敢當帥衆歸之薛延陁以車鼻貴種有勇畧恐其為後患欲殺之車鼻逃去建牙金山之北自稱可汗突厥餘衆稍歸之及薛延陁敗車鼻勢益張遣子入見又請入朝遣使徵之車鼻不至 【戊申】二十二年春正月作帝範以賜太子 上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閲武崇文且曰修身治國備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所言矣夫成遲敗速者國也失易得難者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中書令馬周卒 上親為調藥使太子臨問周疾甚取奏草悉焚之遂卒 結骨【即黠戞斯古堅昆國也地當伊吾之西焉者北白山之旁漢郅支單於都此後得其地者訛為結骨亦曰紇扢斯最後謂之黠戞斯】俟利發入朝 結骨人皆長大赤髮緑睛自古未通中國至是其俟利發【其君之稱】失鉢屈阿棧【其君之名】來朝請除一官詔以為堅昆都督是時四夷君長爭入獻見每元正朝賀常數百千人上曰漢武帝窮兵三十餘年所獲無㡬豈如今日綏之以徳使窮髮之地盡為編户乎 帝如玉華宫【在今鄜州宜君縣】 上營玉華宫務為儉約惟寢殿覆瓦餘皆茅茨然所費已巨億計充容【九嬪之一】徐恵【孝徳之女】上疏【其畧曰今東征髙麗西討龜兹以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喪已成之我軍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又曰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上善其言甚禮重之 三月故隋后蕭氏卒 詔復其位號諡曰愍使三品䕶葬江都 夏五月遣右衛長史王元策使天竺【唐書西域傳天竺國或曰摩伽陀或曰婆羅門去京師九千六百里居葱嶺南分東西南北中五天竺南天竺瀕海北天竺距雪山東天竺際海與扶南林邑接西天竺與罽賔波斯接中天竺在四天竺之㑹都城曰茶鎛和羅城也】因襲擊之執其王以歸 初中天竺兵最彊四天竺皆臣之王元䇿奉使至其國㑹其王卒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兵攻元䇿元䇿脱身宵遁抵吐蕃西境徵鄰國兵吐蕃泥婆國【即泥婆羅國在吐蕃之西樂陵川】皆遣兵赴之元䇿帥之進至中天竺連戰三日大破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餘所俘阿羅那順以歸 殺華州刺史李君羡 太白屢晝見太史占云女主昌民間又傳秘記云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以武衛將軍李君羡小字五娘而官稱封邑皆有武字【君羡武安人封武連縣公】出為華州刺史御史復奏君羡謀不軌上遂誅之【上嘗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厯數其人已在宫中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㡬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司徒梁公房元齡卒【諡文昭】 元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徵赴玉華宫肩輿入殿相對流涕因留宫下候問不絶元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惟東征無已羣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諫【畧言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决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膳素止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刅之下使之肝腦塗地獨不足懲乎向使髙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内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凌波之船罷應募之衆自然華夷慶賴逺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倘䝉録北哀嗚死且不朽】上覽表曰病勢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乃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遂卒 秋八月己酉朔日食 冬十月帝還宫 雅眉卭州【雅州隋置今為府屬四川眉州唐置卭州梁置二州今俱隸四川】獠反初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三十萬衆一舉滅之或以劍南隋末無寇屬者遼東之役又不預徵發百姓富庶宜使造舟上從之遣使發民造船役及山獠於是三州獠反發隴右峽中兵二萬餘人以擊之蜀人苦造船之役州縣督廹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穀價踊貴劍外騷然 十二月阿史那社爾等擊龜兹執其王布失畢 兹王訶黎布失畢寖失臣禮侵漁鄰國上怒詔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郭孝恪等將兵擊之社爾引兵自焉耆之西趣兹北境分兵為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奔兹社爾遣兵擊斬之進屯磧口兹王布失畢及相那利戰敗走保都城社爾進軍逼之拔其城使郭孝恪守之布失畢走保撥換城【兹城名】社爾追擒之那利收合餘燼潛引西突厥之衆襲殺孝恪驍衛將軍曹繼叔等擊那利獲之社爾破其大城五遣使諭降七百餘城立王弟葉䕶為王西域震駭社爾勒石紀功而還 【己酉】二十三年春三月帝有疾詔太子聽政 夏四月帝如翠微宫 五月以李世勣為疊州【後周置隋廢唐復置故城在今洮州衛邉外】都督上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乃左遷世勣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衛公李靖卒【諡曰景武】 靖病甚上幸其第流涕曰公乃朕生平故人今疾若此邪卒贈司徒 帝崩長孫無忌褚遂良受遺詔輔太子還宫發喪罷遼東兵 上苦痢増劇太子晝夜不離側或累日不食髮有變白者上召長孫無忌褚遂良入卧内謂之曰太子仁孝善輔導之謂太子曰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又謂遂良曰無忌盡忠於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仍令遂良草遺詔有頃上崩秘不發喪無忌等請太子先還飛騎勁兵及舊將皆從大行御馬輿繼至發喪宣遺詔罷遼東之役及諸土木之功四夷入仕及朝貢者數百人聞喪皆慟哭剪髮面割耳流血灑地 六月太子即位【是為髙宗】 太子初即位召朝集使謂曰事有不便於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閤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長孫無忌褚遂良同心輔政故永徽之治百姓阜安有貞觀之遺風 以長孫無忌為太尉李勣【時太宗二名俱諱故稱李勣】為開府儀同三司並同三品 秋八月地震 晉州尤甚壓殺五千餘人 葬昭陵【在西安府醴泉縣東北】 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請殉葬上遣人諭以先㫖不許蠻夷君長為先帝所擒服者頡利等十四人皆琢石為象列於北司馬門内 【范氏祖禹曰太宗以武撥亂以仁勝殘其材畧優於漢高而規模不及也恭儉不若孝文而功烈過之矣迹其本性彊悍勇不顧親而能畏義好賢屈已從諫刻勵矯揉力於為善此所以致貞觀之治也】 九月以李勣為左僕射【胡三省曰行先帝之治命也】 冬十二月詔濮王泰【泰於貞觀二十一年徙封濮王】開府置僚屬高宗皇帝 【庚戌】永徽元年春正月立妃王氏【并州祁人思政之孫】為皇后秋九月右驍衛郎將高侃擊突厥車鼻可汗擒之初太宗以車鼻可汗不入朝遣高侃發兵討之至是侃至阿息山車鼻發諸部兵皆不應遂以數百騎走侃追獲之送京師獻於廟社及昭陵而赦之置狼山都督於鬱督軍山統其餘衆於是突厥諸部盡為内臣置單于瀚海二都䕶府【宋白曰振武軍舊為單于都䕶府即漢定襄郡之盛樂也瀚海都䕶後移於囘紇本部 盛樂注見前】十都督二十二州分統之 冬十月以褚遂良為同州刺史 監察御史韋思謙【名仁約以字行鄭州陽武人】劾奏遂良抑買人地左遷同州刺史 【辛亥】二年秋七月西突厥賀魯【逹頭可汗從曾孫】叛自立為沙鉢羅可汗宼庭州【貞觀中置漢車師後王庭也元和志州東至西州五百里】詔武大將軍梁建方等討之【考唐書西突厥傳不言賀魯殺射匱通鑑亦但言擊破射匱綱目於是條綱書賀魯殺射匱目云西擊射匱滅之未知何據今依唐書通鑑改】 初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既奔吐火羅【事具前】其葉䕶阿史那賀魯以衆内屬詔以為瑶池都督【處庭州之莫賀城】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遂擊破乙毗射匱可汗建牙於千泉【即石國千泉注見前】自稱沙鉢羅可汗統有咄陸弩失畢十姓勝兵數十萬與乙毗咄陸連兵處月處密【皆西突厥别部】及西域諸國多附之至是進宼庭州攻陷金嶺城【唐書地理志西州交河縣北行經栁谷度金沙嶺至北庭都䕶城】詔梁建方契苾何力發兵三萬及囘紇五萬騎以討之【賀魯之叛處月朱邪孤注與之連兵明年梁建方等擊孤注斬之又二年乙毗咄陸死其子真珠葉䕶擊破沙鉢羅已而復為沙鉢羅所併】 冬十一月詔獻鷹隼犬馬者罪之 【壬子】三年春二月御安福門樓觀百戲 上謂侍臣曰朕舊聞胡人善為擊鞠【王幼學曰擊鞠猶今言打毬謂騎而以杖擊之】嘗一觀之昨初升樓即有羣胡擊鞠意謂朕篤好之也帝王所為豈宜容易朕已焚此鞠冀杜胡人窺望之情亦因以自戒 秋七月立陳王忠【後宫劉氏所生】為皇太子 王皇后無子其舅栁奭【字子邵解人時為中書令】為后謀以忠母微賤勸后請立為太子上從之 冬十一月濮王泰卒【子欣嗣】 【癸丑】四年春二月散騎常侍房遺愛【元齡次子】及高陽公主謀反伏誅遂殺荆王元景吴王恪流宇文節等於嶺表初房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公主驕恣與浮屠辯機等私通事覺怨望遂使掖庭令陳元運伺宫省禨祥遺愛亦與駙馬都尉薛萬徹【尚髙祖女丹陽公主】柴令武【紹之子尚太宗女巴陵公主】謀奉荆王元景為主以舉事至是公主謀黜遺愛兄遺直封爵使人誣告遺直罪上令長孫無忌鞫之更獲遺愛及主反狀吳王恪有文武才素為物情所向太宗欲立之無忌固争而止【事見前】遂與無忌相惡無忌欲因事誅之遺愛因言與恪同謀冀得免死於是遺愛萬徹令武皆斬元景恪髙陽巴陵公主並賜自盡恪且死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搆害良善宗社有靈當族滅不久宇文節江夏王道宗執失思力並坐與遺愛交通流嶺表道宗素與無忌及褚遂良不協故得罪罷元齡配饗 【甲寅】五年春三月以太宗才人武氏為昭儀【劉友益曰志禍始也】初蕭淑妃有寵王皇后疾之上之為太子也入侍太宗見才人武氏而悦之太宗崩武氏隨諸嬪御出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見之泣后聞之隂令長髮納之後宫欲以間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初入宫屈體事后后數稱其美未㡬大幸拜為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譖之上皆不納【昭儀欲追贈其父而無名故託以褒賞功臣徧贈屈突通等而武士彟預焉】 夏閏四月帝在萬年宫【即九成宫永徽二年更名】夜大水 上在萬年宫夜大山水衝元武門【此萬年宫之元武門】衛士皆走郎將薛仁貴曰天子有急敢畏死乎登門桄【讀如肱門上横木】大呼以警宫内上遽出乘高俄而水入寢殿漂溺三千餘人 【胡氏寅曰高宗即位地震晉陽武氏入宫水入寢殿高宗既視之漠然大臣亦無以恐懼修省告者何人謀之忽不如天意之昭也】 六月恒州大水 滹沱溢漂溺五千餘家 冬十月築長安外郭 雍州參軍薛景宣上言漢惠帝城長安尋宴駕今復城之必有大咎于志寧等以景宣言涉不順請誅之上曰景宣雖狂妄若得罪恐絶言路遂赦之【上嘗謂宰相曰聞所在官司行事互觀顔面多不盡公長孫無忌對曰此豈能無然亦不至肆情曲法至於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亦不能免上嘉之 上嘗出畋遇雨即問諫議大夫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上恱為之罷獵 引駕盧文操盗左藏物上命誅之諫議大夫蕭鈞諫曰文操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上乃免之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 上嘗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帝左右見五品以上論事或仗下而陳或退上對事終日不絶豈今日獨無事邪何公等皆不言也 谷律魏州昌樂人蕭鈞瑀從子】 大稔 洛中粟米斗兩錢半秔米斗十一錢隋開皇中户八百七十萬今三百八十萬 以長孫無忌子三人為朝散大夫 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更相譖訴后不能曲事上左右昭儀伺后所不敬者必傾心與相結由是后及淑妃動靜昭儀必知之皆以聞於上后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也㑹昭儀生女后憐而弄之后出昭儀潛扼殺之上至昭儀陽歡笑發被視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問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在此上大怒曰后殺吾女昭儀因泣數其罪后無以自明上由是有廢立之志又恐大臣不從乃與昭儀幸長孫無忌第酣飲極歡拜無忌寵姬子三人皆為朝散大夫仍載金寳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無忌對以他語上與昭儀皆不恱而罷禮部尚書許敬宗亦數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乙卯】六年夏五月以韓瑗【字伯玉京兆三原人】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唐因隋制後宫有貴妃淑妃徳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昭儀為之韓瑗來濟諫以為故事無之乃止 秋七月貶吏部尚書柳奭為榮州【唐置今為縣屬四川嘉定府】刺史奭以皇后舅累遷中書令已而后寵衰奭内不自安請解政事遂罷為吏部尚書至是武昭儀誣后與其母栁氏為厭勝禁不得入宫因并貶奭 以李義府【瀛州饒陽人】為中書侍郎 中書舍人李義府為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唐置宋省故城在今四川保寧府通江縣】司馬義府問計於中書舍人王徳儉【許敬宗甥癭而智善揣事】徳儉曰上欲立武昭儀恐宰官異議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叩閤表請上恱留之超拜中書侍郎於是衛尉卿許敬宗御史大夫崔義元【東武城人逞之後】中丞袁公瑜皆潛布心腹於昭儀矣 八月始置員外同正官【員外同正自此始】 以裴行儉【字守約仁基子】為西州【注見前】長史 長安令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以國家之禍必由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母楊氏行儉坐左遷 九月貶右僕射褚遂良為潭州【隋置今湖南長沙府是】都督上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入内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為中宫上意既决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功臣之名遂良起於草茅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託不以死争之何以下見先帝勣稱疾無忌等入上曰武昭儀有子欲立為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子先帝為陛下娶之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非有大故不可廢也上不悦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后請擇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衆所共知萬代後謂陛下為何如臣今忤陛下意罪當死因執笏於殿階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里上大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韓瑗因泣涕極諫上不納瑗又上疏曰妲己傾殷褒姒滅周每覽前古常興歎息不謂今日塵黷聖代陛下不用臣言臣恐宗廟不血食矣來濟上表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心漢成以婢為后卒使社稷傾淪惟陛下察之上皆不納他日李勣入見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以為不可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决許敬宗宣言於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况天子立一后何預諸人事而妄生異議昭儀令左右以聞貶遂良為潭州都督尋遷桂州【遂良之貶潭州也韓瑗上疏為遂良訟寃曰遂良體國忘家損身狥物風霜其撡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罪斥去内外咸嗟願鑒無辜稍寛非罪上不聽瑗復言曰昔微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秉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 桂州注見前遂良徙桂州都督事在顯慶二年】 冬十月廢皇后王氏為庶人立昭儀武氏為皇后詔曰武氏門著勲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朕昔在儲貳常得侍從嬪嬙之間未曾忤目聖情鑒悉每乗賞歎遂以賜朕事同政君【漢元后】可立為皇后后上表曰陛下前以妾為宸妃韓瑗來濟面折庭爭乞加褒賞上以表示之瑗等大懼屢請去不許百官朝后於肅儀門故后王氏淑妃蕭氏並囚於别院上嘗念之間行至其所呼之王后泣對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得再見日月幸甚上曰朕即有處置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斷去手足投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而死又斬之【淑妃將死罵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他生我為猫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由是宮中不育猫】武后數見王蕭為祟如死時狀即徙蓬萊宫厲復見故多在洛陽不敢歸長安 以中書侍郎李義府參知政事 義府容貌温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狡險忌刻故時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謂之李猫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二 唐 高宗皇帝 【丙辰】顯慶元年春正月以太子忠為梁王立代王【皇后子】為皇太子 先是許敬宗奏曰在東宫者所出本微今知國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恐非宗廟之福至是上遂廢忠而立【忠既廢官屬無敢見者右庶子李安仁獨候見泣涕拜辭而去 李安仁綱之孫】 二月贈武士彠司徒賜爵周國公 夏六月詔以高祖配昊天于圜丘太宗配五帝于明堂秋七月貶侍御史王義方【泗州連水人】為萊州【注見前】司户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將納為妾事覺上命給事中劉仁鞫之義府逼正義自縊以滅口上知而不問侍御史王義方奏曰義府擅殺六品寺丞漸不可長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以義方毁辱大臣貶之【義方將劾奏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姦臣不紏則不忠紏之則身危而憂及于親為不孝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之】 九月括州【隋置今浙江處州府是】暴風海溢 【丁巳】二年春正月以蘇定方【名烈以字行冀州武邑人】為伊麗【即今伊犂在巴里坤北】道行軍總管討沙鉢羅 先是上遣使册拜西突厥真珠葉䕶【乙毗咄陸之子】為可汗至碎葉城【唐書地里志馬者都督府有碎葉城西域傳出安西至葱嶺贏二千里度雪海春夏常雨雪北行贏千里得細葉川東曰熱海地寒不凍其西有碎葉城 考唐碎葉川亦曰素葉水在伊麗河西今伊犂河西之水最大者為圖斯庫爾葢即碎葉舊蹟也其水周廣六百餘里】為沙鉢羅所拒遣程知節等討之不克至是乃以蘇定方為總管督諸軍自北道進討 夏五月帝始隔日視事 上自即位每日視事宰相奏天下無虞請隔日視事許之 遣天竺方士歸國 王元䇿之破天竺也【事見前】得方士娑婆寐以歸自言有長生之術太宗頗信之發使四方采藥藥竟不就放還上即位復詣長安上仍遣歸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卒無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對曰此人再來容髪衰白已改于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内外皆喜娑婆寐竟未及行而死 秋八月貶韓瑗來濟禇遂良皆為遠州刺史 先是詔以禇遂良為桂州都督【事見前】至是許敬宗李義府誣奏韓瑗來濟與禇遂良潛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都督欲為外援遂皆坐貶瑗振州【唐置今瓊州府崖州是】濟台州【後復徙庭州 台州唐置今浙江台州府是庭州注見前】遂良愛州【梁置地在今安南國】桞奭象州【隋置今屬廣西桞州府】 詔廢六天【唐書禮樂志自鄭康成以昊天上帝者天皇大帝北辰耀魄寳也青帝靈威仰赤帝赤熛怒黄帝含樞紐白帝白招拒黒帝叶光紀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説】之祀合方丘神州【注見前】為一祭【禮樂志貞觀禮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正月辛日祀感生帝靈威仰于南郊以祈穀孟夏雩于南郊季秋大享于明堂皆祀五天帝顯慶二年禮官等議盡黜鄭説南郊祈穀孟夏雩明堂大享皆祀昊天上帝又武徳中冬至及孟夏雩祭皇地祇于方丘孟冬祭神州地 于北郊至是合為一祭】冬十月蘇定方擊沙鉢羅獲之分立興昔亡繼往絶二可汗 蘇定方至曵咥河【胡三省注在伊麗河東】西沙鉢羅帥兵十萬拒戰定方擊敗之斬獲數萬㑹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俟晴而行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必且休息亟追之可及也乃兼行至其牙帳縱兵擊之斬獲又數萬沙鉢羅脱走趨石國【注見前】定方于是息兵諸部各歸所居通道路置郵驛掩骸骨問疾苦畫彊場復生業凡為沙鉢羅所掠者悉還給之十姓【五咄陸五弩失卑】安堵如故乃命蕭嗣業【鈞兄子】將兵追沙鉢羅獲之分西突厥地置崑陵【居碎葉川西】濛池【居碎葉川東】二都䕶府以彌射【逹頭可汗五世族孫】為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陸部落歩真【彌射族兄二人俱太宗世來降】為繼往絶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 以洛陽宫為東都 以劉祥道【字同壽觀城人林甫之子】為黄門侍郎知選事 祥道以取士傷濫每年入流之數二千四百有餘内外文武官【自一品至九品】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約準三十年則萬三千餘人畧盡矣若年别入流者五百人足充所湏之數望有釐革而大臣懼于改作事遂寢 【戊午】三年春正月詔行新禮 先是議者謂貞觀禮節文未備故命長孫無忌等修之時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所損益多希㫖學者非之博士蕭楚材等以為凶事非臣子所宜言敬宗義府深然之焚國恤篇凶禮遂闕 夏五月徙安西都䕶府于兹 初兹王布失畢與其相那利互來告難【王之妻與那利通由是君臣獖阻】上兩召之囚那利遣使送布失畢歸國兹將羯獵顛發衆拒之詔發兵討誅羯獵顛乃徙安西都䕶府于兹高昌但為西州都督府 冬十一月貶杜正倫為横州【唐置今屬廣西南寜府】刺史李義府為普州【後周置宋廢故城在今四川潼川府安岳縣】刺史 李義府兼中書令有寵于上諸子孩抱者並列清貴而義府貪冐無厭賣官鬻獄其門如市中書令杜正倫每以先進自處由是有隙訟于上前上兩責之【未幾義府復召為吏部尚書】 鄂公尉遲敬徳卒【謚忠武】 敬徳晩年閒居學延年術不交通賓客凡十六年卒 愛州刺史禇遂良卒 【己末】四年夏四月削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官封黔州【注見前】安置 武后以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以于志寧中立不言亦不悦令許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人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罪勅敬宗與辛茂將【時為侍中】鞫之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謀反上驚曰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于反敬宗曰反狀已具願陛下勿疑上泣曰我家不幸往年高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今元舅復然將若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若一旦竊發内外響應陛下遣誰當之乎上曰朕决不忍加刑于無忌敬宗對曰漢文帝漢之賢主也其舅薄昭止坐殺人帝使公卿哭而殺之後世不以為非今無忌謀移社稷其罪與昭不可同年而語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詔削無忌官封黔州安置敬宗又奏無忌謀逆由禇遂良柳奭韓瑗搆扇而成于志寧亦其黨也于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 六月改氏族志為姓氏録 初太宗修氏族志升降去取時稱允當至是許敬宗等以其書不叙武氏本望奏請改之以后族為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髙下為準于是士卒以軍功至位五品者豫士流時人謂之勲格 詔許敬宗議封禪儀 敬宗請以高祖太宗俱配上帝太穆文徳二后並配地祇從之 秋七月殺長孫無忌柳奭韓瑗 七月詔御史追柳奭韓瑗枷鎻詣京師敬宗又遣袁公輸詣黔州再鞫長孫無忌逼令自縊詔斬瑗奭瑗已死發騐而還籍没三家近親皆流嶺南為奴婢【長孫氏柳氏縁無忌奭貶降者十三人高履行貶永州刺史于志寧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宫矣 髙履行士廉之子】 冬十月思結反【鐵勒别部注見前】遣蘇定方討降之【俟斤都曼降庚申】五年春二月帝如并州 皇后宴親戚故舊鄰里于朝堂婦人于内殿頒賜有差詔并州婦人年八十已上皆版授郡君 夏六月丙寅朔日食 秋七月廢梁王忠為庶人 梁王忠年浸長頗不自安或衣婦人服以備刺客又數自占吉凶有告其事廢為庶人徙黔州 遣蘇定方等伐百濟降之 初百濟恃高麗之援數侵新羅新羅王上表求救詔蘇定方等率水陸十萬以伐之定方引軍自成山【在今山東登州府文登縣南】濟海直趨其都百濟傾國來戰大敗之百濟王義慈降【定方前後凡滅三國皆生擒其王謂西突厥沙鉢羅思結都曼及義慈也】詔以其地置熊津【城在今朝鮮國全州西北】等五都督府明年百濟故將福信迎立其故王子扶餘豐檢校帶方州【即帶方郡注見前】刺史劉仁軌擊破之【先是蘇定方軍還留郎將劉仁願守百濟城王文度為熊津都督文度濟海卒福信遂迎扶餘豐立之引兵圍仁願時劉仁軌坐罪白衣從軍詔以為帶方州刺史統文度衆并□新羅兵救仁願仁軌御軍嚴整所向皆克㧞其數城既而福信與扶餘豐浸相猜忌豐襲殺福信遣使詣髙麗倭國乞援 倭國即日本注見前】又明年九月熊津道總管孫仁師及仁等大破百濟餘衆及倭國兵百濟悉平【仁師將兵浮海而進仁軌軍勢大振與倭兵遇四戰皆㨗扶餘豐奔髙麗子忠勝等帥衆降初仁軌檢校帶方請唐厯及廟諱而行人問其故曰吾欲削平東方頒示本朝正朔及百濟平仁留鎮卒皆如言仁軌又上疏以戍兵疲請厚加慰賚以鼔士心復表用扶餘隆使招集餘衆上深納之遣兵渡海以代舊戍以扶餘隆為熊津都尉使】 冬十月初令皇后决百司奏事 上初苦風不能視百司奏事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渉獵文史處事皆稱㫖由是始委以政事權與人主侔矣 【辛酉】龍朔元年夏四月遣兵部尚書任雅相【渭南人】等征髙麗時任雅相等及諸胡凡三十五軍水陸並進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皇后表諌乃止蘇定方破高麗于浿江【注見前】屢戰皆㨗遂圍平壤城高麗葢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萬守鴨緑水契苾何力至值冰大合引衆乘冰鼓譟而進高麗大潰斬首三萬級餘衆悉降㑹有詔班師何力乃還【已而任雅相卒于軍蘇定方圍平壤乆不下引軍還】 六月以西域諸國為州府 凡府八州七十六 徙潞王賢【字明允即章懷大子】為沛王 潞王賢聞王勃【字子安通之孫】善屬文召為修撰時諸王鬭雞勃戲為檄周王【即中宗】雞文上見之怒曰此乃交搆之漸斥勃出沛府 【壬戌】二年春正月改百官名 以門下省為東臺中書省為西臺尚書省為中臺侍郎為左相中書令為右相僕射為匡政左右丞為肅儀尚書為太常伯侍郎為少常伯其餘並以義訓更其名而職任如故 三月鐵勒道行軍大總管鄭仁泰等擊敗鐵勒于天山【注見前】 先是回紇同羅僕固犯邉詔以鄭仁泰為鐵勒道行軍大總管督諸軍討之及是鐵勒九姓【曰藥羅葛曰胡咄葛曰啒羅勿曰貊歌息紇曰阿勿嘀曰葛薩曰斛嗢索曰藥勿葛曰溪野勿】聞仁泰至合衆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十人挑戰薛仁貴發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仁貴悉坑之度磧北擊其餘衆獲葉䕶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闗【思結多滋葛等部落先保天山已而迎降仁泰等縱兵擊掠虜相宰遠遁仁泰將輕騎赴之踰大磧至仙蕚河不見虜糧盡而還值大雪士卒饑凍此入塞餘兵□八百人司憲大夫楊徳裔劾奏詔釋不問以契苾何力為鐵勒道安撫使安輯餘衆仙蕚河一名仙蛾河在回紇牙北六百里】 冬十月䫻【越筆反】海【西域水名】總管蘇海政矯詔殺興昔亡可汗䫻海道總管蘓海政受詔討兹敕興昔亡繼往絶二可汗發兵與俱繼往絶素與興昔亡有怨密請海政矯敕收斬之其部落亡走海政追討平之繼往絶尋死十姓【注見前】無主附于吐蕃【劉友益曰十姓皆附吐蕃而唐世吐蕃之祸始此矣】 西突厥冦庭州刺史來濟死之 西突厥冦庭州刺史來濟將兵拒之謂其衆曰吾乆當死幸存全以至今日當以身報國遂不釋甲胄赴敵而死 【癸亥】三年春正月以李義府為右相夏四月除名流嶲州【隋置今四川寧遠府是】 義府兼知選事恃勢賣官怨讟盈路上從容戒之義府勃然變色曰誰告陛下緩歩而去上不悦義府又與術者微服出城候望氣色或告義府隂有異圖鞫之有實詔除名流嶲州朝野稱慶【後二年東封大赦惟長流人不聼還義府憂憤發病而死】 蓬萊宮【故址在今西安府咸寕縣東】成 初隋文帝遷長安城立宫于西北隅至是營蓬萊宫于其東北制度宏壯于舊門曰丹鳯殿曰含元移仗居之名故宫曰西内新宫曰東内亦曰大明宫云 五月詔鄭仁泰等分屯涼鄯【二州注並見前】以備吐蕃 吐蕃吐谷渾互相攻各上表論曲直求援上不許吐蕃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曷鉢與化公主帥數千帳棄國走涼州上以鄭仁泰等分屯涼鄯備吐蕃又以蘇定方節度諸軍授吐谷渾吐蕃表吐谷渾之罪且請和詔責讓之【劉友益曰吐蕃于是始彊】 【甲子】麟德元年春正月以殷王旭輪【後更名旦即睿宗】為單于大都䕶 初李靖破突厥遷三百帳于雲中城阿史徳氏為其長至是部落漸衆請立可汗以統之上曰今之可汗古之單于也故更為單于都䕶府而使皇子殷王遙領之 秋七月詔以三年正月封禪 冬十二月殺同三品上官儀【字游韶陜人】劉祥道罷梁王忠賜死 初武后屈身忍辱奉順上意故上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專作威福上動為所制不勝其忿㑹宦者王伏勝發其使道士郭行真出入禁中為厭禱事上密召上官儀議之儀因言后専恣請廢之上即命草詔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詣上自訴上羞縮不忍乃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教我儀先與伏勝俱事故太子忠后于是使許敬宗誣奏儀伏勝與忠謀大逆儀下獄及伏勝皆死妻子籍没賜忠死于流所右相劉祥道坐與儀善罷朝士流貶者甚衆自是上每視事則后垂簾于後政無大小皆預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宫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聖 【乙丑】二年夏五月行麟徳厯 李淳風以戊寅厯推歩浸踈乃増損劉焯皇極厯更撰麟徳厯行之 冬十月車駕發東都十二月至泰山 皇后表稱封禪祭皇地祗太后昭配而令公卿行事禮有未安請帥内外命婦奠獻詔禪社首【山名在泰安府西南上有壇】以皇后為亞獻越國太妃燕氏【越王貞之母太宗妃也】為終獻廢藁秸陶匏用茵褥罍爵文舞用功成慶善之樂武舞用神功破陳之樂上發東都華戎衛從數百里不絶時比歲豐稔米斗至五錢麥豆不列于市【上元濮陽左相竇徳元騎從上問濮陽謂之帝邱何也徳元不能對許敬宗自後躍馬面前曰昔顓頊居此故謂之帝邱上稱善敬宗退謂人曰大臣不可以無學徳元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吾不強對以所不知此吾所能也李勣曰敬宗多聞信美矣徳元之言亦善也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降唐皆旌表其門上幸其宅問所以能之故公藝書忍字百餘以進上善之賜以縑帛 濮陽注見前竇徳元威之從子張公藝夀張人】 【丙寅】乾封元年春正月封泰山禪社首 正月朔祀昊天上帝于泰山南明日祭泰山封玉牒藏之石䃭【音感石篋也纒以金繩封以金泥】又明日降禪于社首祭皇地祇上初獻畢執事者皆趨下宦者執帷皇后升壇亞獻帷帟皆以錦繡為之赦天下改元文武官賜爵加階有差【先是階無泛加皆以勞考叙進至五品三品仍奏取進止至是始有泛階比及末年服緋者滿朝矣】 車駕還過曲阜祠孔子 贈太師祭以少牢 至亳州【後周置今屬潁州府】尊老君【即老子】為太上元元皇帝至亳州謁老君廟上尊號 夏四月車駕還京師 五月鑄乾封泉寶錢 錢一當十俟期年盡廢舊錢【已而錢帛踊貴商價不行罷之】 秋七月以劉仁軌為右相 初仁軌為給事中按畢正義事【事具前】李義府怨之出為青州刺史㑹討百濟仁軌當浮海運糧遭風失船命監察御史袁異式往鞫之異式承義府風㫖逼令仁軌引决仁軌不從異式具獄以聞上命除名以白衣從軍自效及仁軌為大司憲【即御史大夫】異式懼不自安仁軌瀝觴告之曰仁軌若念疇昔之事有如此觴既知政事薦為司元大夫監察御史杜易簡【襄陽人預之裔】謂人曰斯所謂矯枉過正矣 皇后殺其從兄武惟良懐運 初武士彠卒其子元慶元爽【前妻相里氏出】及兄子惟良懐運皆不禮于后母楊氏楊氏深銜之后既立楊氏號榮國夫人后長姊【楊氏出】號韓國夫人惟良等皆列朝廷后上疏請出惟良等為遠州刺史外示謙抑實惡之也【元慶以戞卒元爽坐事流振州而死】韓國及其女皆得幸于上韓國尋卒其女賜號魏國夫人后嫉之㑹惟良懐運朝覲至京師因獻食后宻置毒醢中使魏國食之暴卒因歸罪于惟良懐運誅之改其姓為蝮氏 冬十二月以李勣為遼東大總管伐高麗 先是高麗泉葢蘇文死長子男生【字元徳】代為莫離支出巡諸城其弟男建男産居守或搆之【謂二弟曰男生欲除二弟又告男生曰二弟欲拒兄不納男生遣人偵伺二弟收掩得之以王命召男生男生不敢歸】男建遂自為莫離支發兵以拒男生男生走保别城遣其子獻誠詣闕求救詔以契苾何力為安撫使龎同善為行軍總管發兵救之已而同善大破高麗兵男生帥衆與之㑹至是詔復以李勣為大總管郝處俊【安陸人】副之同討高麗【何力同善並受勣處分】 【丁夘】二年春正月耕耤田 有司進耒耜加以琱飾上曰耒耜農夫所執豈宜如此之麗命易之既而耕之九推乃止 夏六月以楊武【素弟岳之子】戴至德【胄之兄】李安期【百藥子】趙仁本【渭州隴西人】並同三品張文瓘【字稚圭貝州武城人】參知政事【考唐書高宗紀乾封二年六月東臺舍人張文瓘參知政事總章二年二月文瓘為東臺侍郎與李敬元同三品百官志同三品入銜自文瓘始通鑑于乾封二年總章二年並書文瓘同三品恐有誤令依唐書改】時造蓬萊上陽【在洛陽宫西】合璧【亦洛陽别宫】等宫頻征伐四夷廐馬萬匹倉庫漸虚張文瓘諫曰隋鑒不遠願勿使百姓生怨上納其言減廐馬數千匹【上屢責侍臣不進賢李安期對曰比來公卿有所薦引為讒者已指為朋黨滯淹者未獲伸而在位者先獲罪是以各務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誠以待之其誰下願舉所知邪上深以為然】 秋八月己丑朔日食 【戊辰】總章元年夏四月彗星見于五車【五車五星在畢北主天子五兵】彗星見上避正殿減膳徹樂許敬宗等奏請復常曰彗星見東北高麗將滅之兆也上曰朕之不徳謫見于天豈可歸咎小夷且高麗之百姓亦朕之百姓也不許彗尋滅 秋九月李勣㧞平壤高麗王藏降高麗悉平冬十二月置安東都䕶府 先是李勣㧞高麗新城遂進攻一十六城皆下之【行軍管記元萬頃作檄髙麗文曰不知守鴨緑之險男建報曰謹聞命矣即移兵據之唐兵不得渡上聞之流萬頃于嶺南 元萬頃河南人魏京兆王子推後】已而左武衛將軍薛仁貴擊破高麗兵于金山乘勝將攻扶餘城【扶餘固之故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為前鋒以進與高麗戰大破之殺獲萬餘人遂㧞扶餘城餘四十城皆望風請服及是勣等進攻大行城【在朝鮮國咸興府西南】㧞之諸軍皆㑹進至鴨緑栅破之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遣泉男産詣勣降男建猶閉門拒守以軍事委僧信城信城開門勣縱兵登城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高麗悉平【凡收五部百六十七城户六十九萬】十二月李勣將至上命以高藏等獻于昭陵具軍容奏凱歌入京師獻于太廟上受俘于含元殿分高麗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縣置安東都䕶府于平壤以統之擢其酋長有功者為都督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以薛仁貴檢校安東都䕶總兵二萬人以鎮撫之【初高麗有秘記云不及九百年當有八十大將滅之髙氏自漢有國至是凡九百年而李勣為大將滅髙麗年正八十云】 京師山東江淮旱饑 【己巳】二年春二月以張文瓘李敬元【亳州譙人】並同三品【同三品入銜自此始】 以盧承慶【字子餘思道孫】為司刑太常伯 承慶嘗考内外官有一官督運遭風失米承慶考之曰監運損糧考中下其人容色自若無言而退承慶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無喜色亦無愧詞又改曰寵辱不驚考中上【時渭南尉彭城劉延祐弱冠政事為畿縣最李勣謂曰足下春秋甫爾遽擅大名宜稍自貶柳無為獨出人古也】 詔定明堂制度 定明堂制度其基八觚【方稜也】其宇上圓覆以清陽玉葉【瓦名清陽為天玉者寳其名葉者薄其質也】其門墻階級牕櫺【盧經反牕隔也】楣【棟下横木】柱柳【魚剛反斜角謂之飛柳】楶【子結反梁上欂櫨】枅【堅夷反柱上横木】栱【居竦反大杙也】皆法天地隂陽律厯之數以衆議未决又㑹饑饉竟不果立 夏六月戊申朔日食 秋八月詔幸涼州不果行 詔以十月幸涼州時隴右虚耗議者多以為不宜遊幸上聞之詔五品以上謂曰自古帝王莫不巡狩故朕欲巡視遠俗若其不可何不面陳而退有後言邪宰相以下皆不敢言詳刑大夫【即大理少卿】來公敏曰巡狩雖帝王常事然今高麗餘冦尚多西邉兵亦未息隴右户口彫鑾輿所至供億百端外間實有竊議但明制已行故羣臣不敢陳論耳上善其言為之罷行 九月大風海溢【永嘉安固諸縣 永嘉本漢永寧縣隋更名今為浙江温州府治安固晉縣吳越改瑞安今温州府】 漂六千餘家 冬十一月李勣卒【謚曰貞武】 勣寢疾謂弟弼曰我見房杜平生勤苦僅立門户遭不肖子蕩覆無餘吾此諸子今以付汝謹察視之其有志氣不倫交遊非類者皆先撾殺然後以聞及卒孫敬業嗣【勣為將有謀善斷戰勝則歸功于下所得金帛悉散之將士故人思致死所向克㨗臨事選將必訾相其狀貎豐厚者遣之或問其故勣曰薄命之人不足與成功名閨門雍睦而嚴其姊嘗病勣親為作粥風回爇其鬚鬢姊曰僕妾幸多何自苦如是勣曰非然也顧姊老勣亦老雖乆欲為姊煮粥其可得乎常謂人我年十二三時為亡頼□逢人則殺十四五為難當賊有所不愜則殺之十七八為□賊臨陳乃殺人二十為大將用兵以救人死及是年八十卒】 定銓注法 時承平既乆選人益多司列少常伯【即吏部侍郎】裴行儉始與員外郎張仁禕設長名姓厯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升降官資高下其後遂為永制無能革之者大約唐之選法取人以身【體貎豐偉】言【言辭辨正】書【楷法遒美】判【文理優長】計資量勞而擬官始集而試觀其書判已試而銓察其身言已銓而注【注其姓名官職】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衆告之然後類以為甲【甲乙次序】先簡僕射乃上門下給事中讀侍郎省侍中審之不當者駁下既審然後上聞主者受㫖奉行各給以符謂之告身兵部武選亦然課試之法以騎射及翹闗【長丈七尺徑三寸半試者凡十舉其後端出手毋過一尺】負米【負米五斛行二十歩】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試文三篇謂之宏詞試判三條謂之㧞萃入等者得不限而受其黔中嶺南閩中州縣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選擇土人補授凡居官以年為考【一年一考】六品以下四考為滿【有劉暁者上疏論之曰今選曹以檢勘為公道書判為得人殊不知考其徳行才能况書判借人者衆矣又禮部取士專用文章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捨徳行而趨文藝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者雖日誦萬言何闕理體文成七歩未足化人取士以徳行為先文藝為末則多士雷奔四方風動矣】 【庚午】咸亨元年春三月敕突厥酋長子弟給事東宫西臺舍人徐齊【字將道湖州長城人】上疏曰皇太子當引文學端良之士寘左右豈可使醜類入侍軒闥又奏齊獻公【長孫晟】即陛下外祖雖子孫有犯豈應上延祖禰今周忠孝公【武士彠】廟甚修而齊廟毁廢非所以彰孝理之風也上皆從之 夏六月壬寅朔日食 秋八月薛仁貴擊吐蕃敗績 初吐蕃陷西域十八州又與于闐襲兹撥換城陷之詔罷兹于闐焉耆疏勒四鎮以薛仁貴為大總管阿史那道真郭待封【孝恪子】副之以討吐蕃待封先與仁貴並列恥居共下仁貴所言多違之至大非川【在青海西今曰布喀河】仁貴帥所部前行擊吐蕃于河口【積石河口】斬獲甚衆進屯烏海【注見前】待封將輜重徐進遇吐蕃敗走仁貴退屯大非川吐蕃就擊之唐兵敗死畧盡與欽陵【禄東贊之子】約和而還仁貴待封皆免死除名【欽陵與弟贊婆悉多于勃論皆有才畧欽陵代父秉政三弟將兵居外鄰國畏之】 闗中旱饑 閏月皇后以旱請避位不許 加贈武士彠為太原王夫人為妃 冬十月詔官名復舊 【辛未】二年冬十一月甲午朔日食 【壬申】三年春二月徙吐谷渾于靈州 吐谷渾畏吐蕃徙靈州【以鳴沙縣地置安樂州處之鳴沙故城在今寧夏府中衛縣】其故地皆入于吐蕃 夏四月吐蕃遣使入貢 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樸魯然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乆也【上又詰以奪吐谷渾地及敗薛仁貴事仲琮頓首曰臣受命來獻他非所聞上厚賜而遣之】 秋八月許敬宗死 敬宗先致仕及是死【太常博士袁思古以敬宗嘗奏流其子于嶺南又以女嫁蠻酋多納其貨按謚法名與實爽曰繆請以諡之敬宗孫彦伯訟請改諡博士王福畤曰昔晉司空何曾以日食萬錢得諡為繆敬宗不逮于曽而飲食男女之累過之諡之曰繆無負許氏矣詔五品以上更議禮部尚書楊忠敬曰過而能改曰㳟請諡曰㳟 敬宗以婢為繼室其子昻烝之敬宗奏斥昻又以女嫁□盎子王福畤通之子】 冬十一月戊子朔日食 以邢文偉【全椒人】為右史【即起居舍人】王及善【邯鄲人】為左千牛衛將軍【唐官掌宿衛侍從】 太子罕接宫臣典膳丞邢文偉輙減所供膳上書諫太子納之上聞之曰直士也擢為右史太子因宴集命宫臣擲倒【唐散樂有擲倒伎】次至右奉裕率【唐東宫官】王及善及善曰擲倒自有伶官臣若奉令恐非所以羽翼殿下也太子謝之上聞之賜及善縑百匹尋遷左千牛衛將軍 【癸酉】四年春三月詔劉仁軌修改國史 以許敬宗等所記多不實故也 秋七月婺州大水 【甲戊】上元元年春正月以劉仁軌為雞林【帝以新羅國為雞林州】道大總管討新羅 新羅王法敏既納高麗叛衆又據百濟故地詔削法敏官爵其弟仁問在京師立為王使歸國【明年二月仁軌大破新羅之衆于七重城新羅遣使謝罪上赦之復法敏官爵仁問改封臨海郡公】 三月辛夘朔日食 以武承嗣【后兄元爽子】為周國公 秋八月帝稱天皇后稱天后 九月追復長孫無忌官爵 以無忌曽孫翼襲爵趙公聼陪葬昭陵 大酺 太酺上御翔鸞閣【含元殿東閣曰朔鸞西曰棲鳯】觀之分音樂為東西朋使雍王賢主東朋周王顯主西朋角勝為樂郝處俊諫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當推梨讓棗相親如一今分二朋遞相誇競非所以崇禮義勸敦睦也上瞿然曰卿遠識非衆人所及也遽止之 天后表便宜十二條詔行之 后以國家聖緒出元元皇帝請令王公以下皆習老子令明經舉人試䇿又請自今父在為母服齊衰三年又京官八品以上量加俸禄及他便宜合十二條詔書褒美皆行之 【乙亥】二年春三月天后祀先蠶 天后祀先蠶于邙山之陽百官及朝集使皆陪位【時上苦風議使天后攝政郝處俊諫曰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帝著令雖有㓜主不許皇后臨朝所以杜禍亂之萌陛下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傳之子孫而委之天后乎中書侍郎李義琰曰處俊之言至忠陛下宜聼之上乃止天后多引文學之士元萬頃劉禕之等使之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戒樂書凡千餘卷時密令參决表奏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 李義琰魏州昌樂人劉禕之字希美子翼之子】 夏四月太子薨諡孝敬皇帝立雍王賢為太子太子仁孝謙謹上甚愛之中外屬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子奏請數忤㫖義陽宣城二公主蕭淑妃女也幽于掖庭年踰三十太子見之驚惻奏請出降上許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當上翊衛【權毅王朂】太子尋薨時人以為天后酖之也詔追諡為孝敬皇帝【胡三省曰帝子諡皇帝始此】 秋八月以戴至徳劉仁軌為左右僕射張文瓘為侍中郝處俊為中書令李敬元同三品 劉仁軌戴至徳更日受牒訴仁軌常以美言許之至徳必據理難詰未嘗與奪實有寃結者宻為奏辨由是時譽皆歸仁軌或問其故至徳曰威福者人主之柄人臣安得盗取上聞深重之【有老嫗欲詣仁軌陳牒誤詣至徳至徳覽之未終嫗曰本謂是解事僕射乃不解事僕射邪歸我牒至徳笑而授之時人稱其長者】文瓘時兼大理卿囚聞改官皆慟哭文瓘性嚴正諸司奏議多所紏駁上甚委之 【丙子】儀鳯元年秋八月始遣使詣桂廣交【綱目作文今依通鑑改】黔等都督府注擬 敕廣桂等都督府比來注擬簡擇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以上官充使仍令御史同往注擬時人謂之南選 九月以狄仁傑【字懷英太原人】為侍御史 將軍權善才中郎將范懐義誤斫昭陵栢當除名上特命殺之大理丞狄仁傑奏罪不當死上曰我不殺則為不孝仁傑固執不已上怒令出仁傑曰犯顔直諫自古以為難臣以為遇桀紂則難遇堯舜則易夫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殺之是法不信于人也人何所措其手足且張釋之有言設有盗長陵一抔土陛下何以處之今以一栢殺二軍後代謂陛下為何如矣臣不敢奉詔者恐陷陛下于不道且羞見釋之于地下也上怒觧遂貸之仍擢仁傑為侍御史【初仁傑為并州法曺同僚鄭崇質當使絶域崇質母老且病仁傑曰彼母如此豈可復使之有萬里之憂詣長史藺仁基請代之行仁基素與司馬李孝廉不協因相謂曰吾輩豈可不自愧乎遂相與輯睦】 冬十月祫享太廟 用太學博士史璨議禘後三年而祫祫後二年而禘【唐書禮樂志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上元三年詔有司議禘祫年數史璨等議春秋魯禘五年而再祭盖後禘去前禘五年而祫常在禘後三年時以其言有經據從之】 安置郇王素節【帝之子蕭淑妃出】于袁州【隋置今為府属江西】 素節警敏好學天后惡之以為申州【後周置今汝寕府信陽州是】刺史素節以久不得入覲著忠孝論后見之誣以贓賄降封鄱陽王袁州安置【祀王上金後宫楊氏出也后惡楊氏徙金澧州安置後武承嗣諷有司誣奏上金與素節謀反皆縊死 澧州隋置今湖南】 【丁丑】二年春二月以髙藏為朝鮮王扶餘隆為方王以高藏為朝鮮王遣歸遼東安輯高麗餘衆髙麗先在諸州者【總章二年徙髙麗戸于江淮山南京西諸州】遣與俱歸扶餘隆為方王亦遣歸安輯百濟餘衆仍移安東都䕶府于新城以統之【藏至遼東謀叛召還徙卬州而死髙麗舊城没于新羅餘衆散入靺鞨隆亦不敢還故地髙氏扶餘氏遂亡 卬州註前見】 夏四月河南北旱 遣御史中丞崔謐等分道賑給侍御史劉思立【寕陵人】上疏曰麥秀蠶老農事方殷聚集參迎妨廢不少既緣賑給須立簿書本欲安存更成煩擾伏望且委州縣賑給疏奏謐等遂不行 詔廢顯慶新禮 詔以顯慶新禮多不師古其五禮并依周禮行事自是禮官益無憑守每大禮臨時撰定 秋八月徙周王顯為英王【更名哲】 【戊寅】三年春正月百官四夷朝天后于光順門 以李敬元為洮河道大總管秋九月敬元與吐蕃戰敗績先是詔以劉仁鎮洮河軍【胡三省註鄯州城内有洮河軍 鄯州今西寕府碾伯縣是】仁軌每有奏請多為李敬元所抑由是怨之知敬元非將帥才薦之使守西邉敬元固辭上曰仁軌須朕朕亦自徃卿安得辭乃以敬元代仁軌大發兵討吐蕃九月敬元將兵十八萬與吐蕃將論欽陵戰於青海副總管劉審禮【徳威子】深入敗没敬元按兵不救狼狽還走虜追擊之員外將軍黒齒常之【百濟西部人】夜帥死士襲擊虜營虜乃遁去敬元收餘衆還鄯州上嘉常之之功擢拜左武衞將軍【敬元之西征也監察御史師徳應猛士詔從軍及敗勅師徳収集散亡軍乃復振因命使于吐蕃吐蕃將論贊婆迎之師徳宣導】 【上意論以禍福贊婆甚悦為之數年不犯邉上以吐蕃為憂太學生魏元忠上封書曰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方畧故陸機著論辨亡無救河梁之敗飬由基射穿七扎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語有之兵無强弱將有巧拙故選將當以智畧為本勇力為末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後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古之名將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為將也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能致理近日蘇定方征遼東李勣破平壤賞絶不行大非川之敗 仁貴郭待封等不即重誅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又出師之要全資馬力請開蓄馬之禁使百姓皆得蓄馬若官軍大舉增價市之則皆為官有矣上善其言召見令直中書省仗内供奉師徳字宗仁鄯州原武人魏元忠宋州東城人】 【己夘】調露元年春正月幸東都司農卿韋機【京兆萬年人】免機作上陽等宫制度壯麗侍御史狄仁傑劾奏機導上為奢㤗免其官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仁傑奏其姦上特原之仁傑曰陛下何惜罪人以虧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請棄臣于無人之境為忠貞之誡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建肅然 夏四月命太子賢監國 太子處事明審時人稱之 六月遣吏部侍郎裴行儉立波斯【西域國大月氏别種居逹遏水西距長安萬五千里而贏】王行儉襲執西突厥阿史那都支以歸 初西突厥阿史那都支及其别帥李遮匐與吐蕃連和侵逼安西朝議欲發兵討之吏部侍郎裴行儉曰今波斯王卒其子質京師【先是波斯為大食所滅其王卑路斯入朝尋死其子泥洹斯為質在京師】宜遣使送歸道過二虜以便宜取之可不血刃而擒也上從之乃命行儉册立波斯王行儉奏肅州刺史王方翼【字仲翔廢王后從弟】為副過西州揚言須稍涼西上都支覘知之遂不設偹行儉召四鎮【安西四鎮已見前】酋長謂曰昔在此州縱獵甚樂今欲尋舊賞誰能從者諸胡子弟爭請行近得萬人行險陽為畋獵校勒部伍数日遂倍道西進去都支部落十餘里遣使問其安否召與相見都支計無所出帥子弟迎謁遂擒之簡其精騎進掩遮匐遮匐亦降于是囚都支遮匐以歸遣波斯王自還其國留王方翼于安西使築碎葉城【馬耆都督府所治城四面十二門為屈曲隠出伏没之狀西域胡縱觀莫測方畧悉献珍寳】 冬十月單于府突厥反遂寇定州 單于大都䕶府【注見前】突厥阿史德溫傅奉職二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為可汗二十四州【皆塞州北】酋長皆叛應之衆数十萬遣長史蕭嗣業等將兵討之嗣業等先戰屡㨗因不設備㑹大雪突厥夜襲其營嗣業狼狽㧞營走衆遂大亂為虜所敗突厥遂寇定州刺史霍王元命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遁【州人李嘉運與虜通謀事泄上令元窮其黨與元曰强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繫是驅之使叛也乃獨殺嘉運餘無所問上大喜自是朝廷有大事上多密敕問之】 【庚辰】永隆元年春三月以裴行儉為定㐮道大總管討突厥平之 初上謂裴行儉曰卿大武兼資今授卿二職乃除禮部尚書右衛大將軍為定㐮道行軍大總管將兵三十餘萬以討突厥至是行險大破突厥于黒山【在今歸化城故豐州北】檎奉職泥熟匐為其下所殺以首來降【先是行儉至朔州謂其下曰撫士貴誠致敵尚詐乃為糧車三百乗毎車㐲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以羸兵為之援且㐲精兵于險要以待之虜果至羸兵棄車散走虜驅車就水革觧鞍牧馬欲取糧壯士自軍中躍出撃之虜驚走復為伏兵所邀殺後殆盡自是運糧行者虜莫敢近軍至單于府北抵暮下營掘塹已周行儉遽命移就髙崗諸將皆言士卒已安不可動行險不從趣使移是夜風雨暴至前所营地水深丈餘諸將驚服問其故行儉笑曰自今但從我命不必問其所由知也後二年突厥阿史那伏念自立為可汗與阿史徳温傅連兵為宼詔復以行儉為總管討之行儉多縱反間伏念等浸相猜行儉遣禆將程務挺掩襲伏念伏念窮廹執温傅以降餘黨悉平 陌刀大刀也程務挺名振之子】 秋七月吐蕃寇河源【隋故郡在今青海南即吐谷渾赤水城也】 先是吐蕃贊普死子器弩悉弄立【年始八嵗上命裴行儉乘間圖之行儉曰欽陵為政大臣輯睦未可圖也乃止】至是入宼河源將軍黒齒常之擊郤之常之以河源衝要欲加兵戍之而轉輸險逺乃廣置戍七十餘所開屯田五千餘頃歲收五百餘萬石由是戰守有備焉先是劍南募兵于茂州【唐置今州四川】築安戎城【在茂州西】以斷吐蕃之路吐蕃攻陷其城以兵據之由是西洱【注見前】諸蠻皆降于吐蕃吐蕃之地東接涼松茂嶲等州南鄰天竺西陷亀兹疏勒等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餘里諸胡之盛莫與為比 八月廢太子賢為庻人立英王哲為皇太子 太子賢聞宫中竊議以賢為天后姊韓國夫人所生内自疑懼方士明崇儼【偃師人】以厭勝之術為天后所信官至正諫大夫嘗密稱太子不堪承継英王貌類太宗㑹崇儼為人所殺天后遂疑太子所為太子頗好聲色與戸奴狎昵天后使人告其事鞫之于馬坊得皂甲数百領以為反具上素愛太子欲宥之天后不可遂廢為庶人黨與皆伏誅 冬十一月壬申朔日食 【辛已】開耀元年春正月宴百官及命婦于麟德殿 以立太子宴百官及命婦于宣政殿引九部伎及散樂自宣政門入太常博士袁利貞【昂之曽孫】上疏以為正寢非命婦宴㑹之地路門非倡優進御之所請命婦曽于别殿九部伎自東西門入而停散樂上乃更命置宴于麟徳殿賜利貞帛百匹【利貞族孫為蘇州刺史自以其先宗太尉淑以來盡忠帝室琅邪王氏雖奕世台鼎而為厯代佐命耻與為比嘗曰所貴于名家者為世篤忠貞才行相継故也彼鬻婚姻求祿利者又鳥足貴乎】 三月以劉仁為太子少傅 少府監裴匪舒為上造鏡殿上與仁觀之仁軌驚趨下殿上問其故對曰天無二日土無二主適視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上遽命剔去【匪舒善營利奏賈苑中馬糞歳得錢二萬緍上以問仁對曰利則厚矣竊恐後代稱唐家賣馬糞非嘉名也乃止】 秋七月太平公主【武后女】適薛紹【汾隂人】 紹母太宗女城陽公主也紹兄顗以公主寵盛深憂之以問族祖戸部郎中克構克構曰帝甥尚主國家故事茍以恭慎行之何傷然諺曰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亦不得不懼也 徴處士田遊巖【京兆三原人】為太子洗馬 遊巖隠居㤗山上東封嘗幸其廬徴為洗馬無所規益右衛副率蔣儼【義興人綱目作薛儼今依唐書改】以書責之曰足下負巢由之峻節傲唐虞之聖主屈萬乘之重申三顧之榮將以輔道儲漸染芝蘭耳皇太子春秋鼎盛聖道未明足下乃唯唯而無一談悠悠以卒年歳何以塞聖主調䕶之寄乎遊巖不能答 冬十月丙寅朔日食 徙故太子賢於巴州【注見前】 【壬午】永淳元年春二月立孫重照為皇太孫 上欲令開府置僚屬問吏部郎中王方慶【名綝以字行本丹陽人後徙咸陽】對曰未聞太子在東宫而更立太孫者也上曰自我作古可乎對曰三王不相襲禮何為不可乃奏置師傅等官既而上疑其非法竟不補授 夏四月甲子朔日食 關中饑上幸東都 上以關中飢饉米斗三百將幸東都留太子監國使劉仁裴炎【字子隆聞喜人】薛元超【收之子】輔之【時出幸倉猝扈從之士有餓死者上慮道路多草竊命監察御史魏元忠檢校元忠閲赤縣獄得盗一人神采語言異于衆命釋桎梏襲冠帶乘驛以從與共食宿託以詰盗及東都士馬萬數不亡一錢 赤縣唐京師所理長安萬年二縣是也】 聞喜公裴行儉卒【謚曰憲】 行儉有知人之鍳初王勃與楊烱【華隂人】盧照鄰【字昇之范陽人】駱賔王【義烏人】皆以文章有盛名李敬元尤重之行儉曰士之致逺者當先器識而後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禄之器邪楊子稍沉静應至令長餘得令終幸矣既而勃渡海墮水烱終于盈川【唐置故城在今浙江衢州府西安縣】令照鄰惡疾赴水死賔王反誅皆如行儉言【行儉為將帥所引偏禆後多為名將破阿史那都支得馬腦盤廣二尺餘以示將士軍士捧以升階跌而碎之惶恐叩頭流血行儉笑曰爾非故為何至于是不復有追惜之色】 以郭待舉【潁川人】岑長倩【文本從子】郭正一【定州皷城人】魏元同【字和初皷城人】並中書門下同承受進止章平事【唐書百官志平章事入銜自待舉等始】 上欲用待舉等謂中書令崔知温【字體仁許州鄢陵人】曰待舉等資任尚淺且令預聞政事未可與卿等同名自是外司四品以下知政事者始以平章事為名【先是元同為吏部侍郎上言曰人君之體當委任而責成功所委者當則所用者自精周穆王命伯問為大僕正曰慎簡乃僚是使羣司各自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漢氏得人皆自州縣補署五府辟召然後升于天朝魏晉以來始專委選部夫以天下之大士人之衆而委之人之手用刀筆以量才案簿書而察行倡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鏡猶力有所極照有所窮况所委非人而有愚閽阿私之乎願畧依周漢之規以救晉魏之失疏奏不納】 五月洛水溢關中旱蝗 東都霖雨洛水溢溺民居千餘家關中先水後旱蝗継以疾疫米斗四百兩京間死者相枕于路人相食 秋七月作奉天宫 上既封㤗山欲遍封五嶽作奉天宫于嵩山之南監察御史裏行李善感諫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羣瑞與三皇五帝比隆矣数年不稔餓殍相望四夷交侵兵車歲駕陛下冝恭黙思道以禳災譴更廣行宫室勞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上不納自禇遂良韓瑗之死中外以言為諱㡬二十年及善感始諫天下皆嘉謂之鳯鳴朝陽【上遣宦者沿江徙異竹所在縱暴荆州長史蘇良嗣囚之上疏切諫以為致逺方異物煩擾道路恐非聖人愛人之意上手詔慰論令棄竹江中 蘇良嗣世長之子】 零陵王明自殺 初曺王明以太子賢黨降封零陵王黔州安置至是都督謝祐希天后意逼使自殺上深惜之黔府官屬皆坐免官【祐後寢于平閣夜失其首及明子後為天后所殺有司籍其家得祐首漆為穢器題云謝祐乃知明子使刺客服之也】 突厥骨篤禄寇并州薛仁貴大破之 突厥餘黨阿史那骨篤祿阿史徳元珍等招集亡散據黒沙城反宼并州代州都督薛仁貴將兵擊之虜問唐大將為誰應之曰薛仁貴虜曰吾聞仁貴流象州【注見前】死久矣何紿我也仁貴免胄示之面虜相頋失色下馬列拜稍稍引去仁貴因奮擊大破之【明年五月骨篤祿宼蔚州殺刺史豐州都督崔智辨將兵邀之為虜所擒朝議欲廢豐州司馬唐休璟上言豐州阻河為固居賊衝要今若廢之則潰河之地恐為賊有非國家之利也乃止 蔚州注見前豐州隋置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唐休璟名璿以字行京兆始平人】 以婁師徳為河源軍經畧副使 吐蕃宼河源師德將兵擊之于白水澗【在西寕府西北】八戰八㨗上以師德為比部【刑部尚書屬】員外郎左驍騎郎將充使曰卿有大武材勿辭也 【癸未】道元年夏四月綏州部落稽【注見前】作亂討平之部落稽白鐵余【余姓之鐵工因以為號】埋銅佛于地中久之草生其上紿鄉人曰吾于此数見佛光集衆掘地果得之因曰得見聖佛者百疾皆愈逺近赴之数年歸信者衆遂謀作亂據城平縣【本西魏城中縣隋更名衆廢故城在今綏徳州清澗縣】稱皇帝置百官遣右武衛將軍程務挺與王方翼討之擒白鐡余餘黨悉平 秋七月詔以來年有事于嵩山冬十一月詔罷之詔封嵩山已而上疾甚故罷【上苦頭重不能視召侍醫秦鳴鶴診之請刺頭出血可愈天后不欲上疾愈怒曰此可斬也乃欲于天子頭刺血上曰但刺之未必不住乃刺二穴上曰吾目似明矣后舉手加額曰天賜也自負綵百匹以賜鳴鶴】 詔太子監國以裴炎劉景先【祥道子本名齊賢後更名】郭正一兼東宫平章事 十二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中宗】尊天后為皇太后 上疾甚夜召裴炎入受遺詔遂崩遺詔太子柩前即位軍國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進止越六日太子即位尊天后為皇太后政事咸取决焉 以劉仁為左僕射裴炎為中書令劉景先為侍中故事宰相于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及裴炎遷中書令始遷政事堂于中書省 中宗皇帝 【甲申】嗣聖元年【二月睿宗文明元年九月太后光宅元年】春正月立妃韋氏為皇后 二月太后廢帝為廬陵王立豫王旦【道元年以相王徙封更名】帝欲以后父韋元貞【京兆萬年人】為侍中裴炎固爭帝怒曰我以天下與韋元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懼白太后密謀廢立太后集百官于乾元殿勒兵宣令廢帝為廬陵王帝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與韋元貞何得無罪乃幽于别所立豫王旦為皇帝【即睿宗】妃劉氏為皇后永平王成器【豫王子】為太子廢太孫重照為庻人改元文明旦居别殿不得有所豫政事皆決于太后【有飛騎十餘人飲于坊曲一人言曏知别無勲賞不若奉廬陵一人起告之座未散皆捕繫羽林獄言者斬餘皆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興】 太后以劉仁為西京留守 仁軌上疏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陳吕后禍敗之事以申規戒太后璽書慰諭之 太后始御紫宸殿【洛陽宫内朝之殿】 太后御武成殿【在洛陽宫内東北】皇帝【豫王也】帥王公以下上尊號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黲紫【紫色之淺者】帳以視朝 三月太后殺故太子賢 初太后命將軍邱神勣【和之孫】詣巴州檢校故太子賢宅以備外虞風使殺之至是神勣逼賢自殺太后乃歸罪神勣貶之而追封賢為雍王尋復以神勣為金吾將軍 夏四月太后遷帝于房州【即房陵注見前】又遷于均州【注亦見前】秋七月温州【唐置今為府屬浙江】大水 流四千餘家【括州亦大水流二千餘家】 八月塟乾陵【在乾州西北】 【賀善賛曰髙宗瀆亂人倫委政房閑㡬貽宗社之禍可勝罪哉】 太后以尚書左丞馮元常【安陽人子琮曾孫】為隴州【西魏置今屬鳯翔府】刺史 初元帝為髙宗所委常密言中宫威權太后宜稍抑損髙宗深然其言而不能用及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献瑞石元常奏言狀渉諂詐不可誣罔天下太后不悦出之 九月太后改元及服色官名 太后改元光宅旗幟皆從金色八品服碧【髙宗上元初敕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四品深緋五品淺緋六品深緑七品淺綠八品深青九品淺青】東都為神都尚書省為文昌臺僕射為左右相六曹為天地四時六官門下省為鸞臺中書省為鳯閣侍中為納言中書令為内史御史臺分為左右肅政臺其餘悉以義改類之 太后立武氏五廟【通鑑綱目俱作七廟考唐書武后傳光宅元年追尊武氏五代祖為公髙曽祖考皆為王遣使者告五世廟室裴炎傳武承嗣請立武氏七廟炎諫太后不悦而罷又武后紀天授元年九月改國號周立武氏七廟□光宅初本欲立七廟以裴炎諫止立五廟及天授改國乃于五廟之外又立周文王及平王少子武二廟共為七廟也綱目因仍通鑑原文未及詳考本史故于是年綱書七廟而目則止及五世天授改國目中則詳記所立之七廟前後似未明晰今依唐書改正】 太后以武承嗣同三品承嗣請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裴炎諫曰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可私于所親獨不見吕氏之敗乎太后曰吕氏以權委生者故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防微杜漸不可長耳太后不悅尊五代祖為公妣為夫人髙曽祖考為王妣皆為妃 英公李敬業起兵揚州太后遣將軍李孝逸【淮安王神通子】撃之時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㑹栁州司馬英公李敬業【本眉州刺州坐事貶】及弟敬猷【盩厔令免官】唐之竒【給事中貶括蒼令】駱賔王【貶臨海丞】杜求仁【正倫之姪以詹事司直貶黟令】魏思温【御史被黜】皆失職怨望乃謀起兵遂矯詔殺揚州長史開府庫赦囚徒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復稱嗣聖元年敬業自稱匡復上將復求得貎類濮王賢者置之軍中云賢不死逃至此令其舉兵移檄州縣【畧曰偽朝武氏者人非温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嘗以更衣入侍洎乎晩節穢亂春宫宻隱先帝之私隂圖後庭之嬖踐元后于翬翟陷吾君于聚麀殺姊屠兄弑君䲴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包藏禍心窺神器君之愛子幽之于别宫賊之宗盟 委之以重任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太后見檄問誰所為或對曰駱賔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遣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將兵三十萬以討敬業追削其祖考官爵發冡斵棺復姓徐氏 太后殺侍中裴炎以騫味道【騫氏閔子騫之後以字為氏味道蘭州金城人】為内史李景諶同平章事 武承嗣與從父弟三思【元慶之子】以韓王元慶魯王靈䕫【二王皆髙祖子】屬尊位重屡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于執政裴炎固爭及李敬業舉兵太后問計于炎對曰皇帝年長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反政則不討自平矣承嗣因使監察御史崔詧【藍田人】言炎有異圖太后命左肅政大夫騫味道鞫之鳳閣舎人李景諶證炎必反劉景先胡元範【中州義陽人為鳯閣侍郎】明其必不反遂并下獄以騫味道檢校内史李景諶平章事斬裴炎于都亭籍没其家無甔石之儲景先等流貶有差【炎弟子太僕寺丞伷先年十七上封事求見曰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變易嗣子踈□李氏封崇諸武伯父忠于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子明辟髙枕深居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救矣太后怒命于朝堂杖而流之】 李敬業取潤州【唐置今江南鎮江府是】李孝逸擊殺之 初魏思温說李敬業直指洛陽薛仲璋以不如先取常潤為定霸之基思温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專制憤惋不平聞公舉事皆蒸麥為糧伸鋤為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乘此勢以立大功乃更自謀巢穴逺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不從將兵渡江陷潤州【思温謂社求仁曰兵勢合則彊分則弱敬業不并力渡淮收山東之衆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敬業聞李孝逸將至囘軍拒之屯下阿溪【在揚州府髙郵州西北】使敬猷逼淮隂孝逸軍至臨淮戰不利監軍御史魏元忠曰天下安危在兹一舉今大軍久留不進萬一朝廷更命他將以代將軍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孝逸乃引軍而前元忠請先擊敬猷孝逸從之敬猷走敬業勒兵阻溪拒守元忠復言于孝逸因風縱火敬業大敗將走入海其將王那相斬敬業等首以降餘黨皆捕得傳首神都 【胡氏寅曰元忠智謀誠為可用然其言曰天下安危在此一舉夫敬業敗則武氏愈安何繫于唐室乎】 太后殺單于道安撫大使程務挺 初裴炎下獄務挺密表申理至是或譖務挺與炎及敬業通謀太后遣使即軍中斬之突厥宴飲相慶太后以王方翼與務挺相善流崖州而死【先是方翼為安西郡䕶擊破那史那車簿及三姓咽麫等西突厥遂平以廢后近屬竟不録功至是遂流死 三姓咽麫鐡勒别部】 【乙酉】二年【太后垂拱元年】春正月帝在均州【劉友益曰每嵗首必書帝所在存正統也】三月太后遷帝于房州 太后頒垂拱格 夏五月太后制百官及百姓皆得自舉 秋七月太后以僧懐義為白馬寺主 懐義得幸于太后太后以為白馬寺主【懐義鄂人本姓馮名小寳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遂得幸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因度為僧又以其家寒徵令與駙馬都尉薛紹合族紹以季父事之】懐義乘御馬朝貴皆匐匍禮謁武承嗣三思皆執僮僕之禮懐義皆聚無頼少年度為僧縱横犯法人莫敢言御史馮思朂屡以法繩之懷義遇諸塗令從者毆之㡬死太后託言懐義有巧思使入宫營造補闕王求禮【許州長社人】表請閹之庻不亂宫闥表寢不出 【丙戌】三年【太后垂拱二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太后歸政于豫王旦尋復稱制 太后下詔歸政豫王【綱目于武后稱制後中宗睿宗自稱諡以别今以目從綱中宗稱帝睿宗仍稱豫王】知太后非誠心奉表固辭太后復臨朝稱制 二月辛未朔日食 三月太后置銅匭受密奏 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已又自以久專國事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有告密者給馬供食使詣行在所農夫樵人皆得召見或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于是四方告密者蜂起】有魚保家者請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密奏其器一室四壁上各有竅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未㡬其怨家投匭告保家嘗為徐敬業作兵器遂伏誅胡人索元禮因告密召見擢為遊擊將軍令按制獄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数千百人于是周興【長安人】來俊臣【萬年人】之徒效之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至御史中丞皆養無賴百人意所欲䧟則使數處俱告之辭狀俱同既下獄則以威刑脅之無不誣服又造告密羅織經数千言網羅無故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其訊囚酷法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實等號中外畏之甚于虎狼【麟臺正字陳子昂上疏曰執事者疾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迹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按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紏告疑似冀圖爵賞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悪之黨快意相讐天下喁喁莫知寕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犹平楊元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弊未至土崩焬帝不悟專行屠戮大窮黨與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天下靡然始思為亂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伏惟陛下念之太后不聴子昂又嘗上疏曰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縣令陛下之手足未有無腹心手足而能獨理者皆不可以不擇也又曰天下有危機禍福因之而生百姓是也百姓安則樂其生不安則輕其死輕其死則天下乱矣 陳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人】 夏六月太后以岑長倩為内史蘇良嗣韋待價【挺之子】為左右相韋思謙為納言 良嗣為相遇懷義于朝堂懐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批其頰懐義訴于太后太后曰阿師當于北門出入南牙宰相所徃來勿犯也 秋九月有山出于新豐 雍州言新豐縣東南有山踊出太后改新豐為慶山縣江陵人俞文俊上書言天氣不和而寒暑併人氣不和而疣贅生地氣不和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柔故地氣塞隔而山變為災陛下謂之慶山臣以為非慶也伏惟側身修德以答天譴不然禍今至矣太后怒流之嶺外 【丁亥】四年【大后垂拱三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夏四月太后殺同三品劉禕之 禕之竊謂鳳閣舍人賈大隱【洺州永年人】曰太后廢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不如反政以安天下之心大隠密奏之太后不悦或誣禕之受金太后命王本立推之本立宣勅示之禕之曰不經鳯閣鸞臺何名為敕太后怒賜死【禕之初下獄豫王為之上疏申理親友皆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刑沐浴神色自若草謝表立成数紙】 秋七月突厥宼朔州太后遣黑齒常之擊之 突厥骨篤禄寇朔州太后遣黒齒常之李多祚擊之突厥走散磧北【多祚世為靺鞨酋長以軍功賜姓得入宿衛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士有善馬為軍士所損官属請笞之常之曰奈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不問】 九月虢州人楊初成矯詔募人迎帝于房州太后殺之冬十月太后流李孝逸于儋州【唐置今属廣東瓊州府】 孝逸自克徐敬業聲望甚重武承嗣等而譖之出為施州【後周置今湖北施南府是】刺史至是承嗣誣孝逸自言當有天分太后以孝逸有功滅死除名流儋州卒 太后罷御史監軍 太后欲遣韋待價擊吐蕃韋方質奏請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法事皆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大饑 【戊子】五年【太后垂拱四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太后立崇先廟 太后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命有司議室数博士周悰請為七室減唐太廟為五室春官侍郎賈大隱奏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数國家宗廟不應輙有變移太后乃止 二月太后毁乾元殿作明堂 初太宗髙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至是太后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諸儒以為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南三里之外七里之内太后以為逺毁乾元殿以其地為之以僧懷義為之使凡役数萬人 夏四月太后殺太子舎人郝象賢 象賢處俊之孫也初太后有憾于處俊㑹奴誣告象賢反遂族誅之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揚宫中隠慝自是法官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五月太后加號聖母神皇 武承嗣使人作瑞石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使人献之曰獲之洛水太后喜命曰寳圖詔當拜洛受圖【以洛水為永昌水】告謝于郊御明堂朝群臣命諸州都督刺史宗戚並㑹神都先加尊號 六月丁亥朔日食 河南廵撫大使狄仁傑奏焚滛祠 仁傑以吳楚多滛祠奏焚其一千七百餘所獨留夏禹吳太伯季扎伍員四祠 秋八月琅邪王冲【越王貞子】越王貞【太宗子】舉兵匡復不克而死 太后遂大殺唐宗室 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韓王元嘉等内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及后將受圖召宗室朝明堂諸王遞相驚曰神皇欲因此盡收宗室誅之于是元嘉子黄公譔詐為皇帝【中宗】璽書分告諸王令各起兵琅邪王冲募兵得五千人擊武水【隋縣五代周廢故城在今東昌府聊城縣】不克還走博州【隋置今東昌府是】為門者所殺越王貞聞冲起亦舉兵豫州【注見前】未㡬戰潰自殺初諸王徃來相結約未定而冲先廢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太后削貞父子屬籍更姓虺民并欲悉誅韓魯諸王命監察御史蘇珦【藍田人】按之無騐太后召詰之珦抗論不囘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當别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也使周興等按之乃收韓王元嘉魯王靈䕫黄公譔等于東都逼使自殺親黨皆誅【常樂大長公主髙祖女也下嫁趙瓌瓌時為壽州刺史貞將起兵遣使告之公主謂使者曰李氏危若朝露諸王先帝之子不捨生取義欲何須邪大大夫當為忠義鬼無為使死也及貞敗亦坐死】霍王元軌江都王緒【元軌子】東莞公融【虢王鳯子髙祖孫】皆坐與二王通謀為太后所殺紀王愼【太宗子】獨不與謀亦坐徙巴州道卒【慎女東光縣主楚媛適司儀郎裴仲將相敬如賔時宗女皆以驕奢相尚誚媛之儉素楚媛曰自古女子皆以恭儉為美縱侈為悪富貴儻來之物何足驕人衆皆慙服及聞慎卒號慟嘔血不御膏沐垂二十年越王貞之敗也太后以狄仁傑為豫州刺史時貞黨坐者六七百家當籍没者五千口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而臣欲顯奏似為逆人申理不言又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仁傑先為寕州刺史有德政及是流者道寕州父老迎勞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携哭于徳政碑下三日而後行】 太后拜洛受圖 太后拜洛受圖豫王及太子皆從内外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叙立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也 明堂成作天堂 明堂髙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層三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二辰上為圓蓋九龍捧之上層法二十四氣亦為圓蓋上施鐡鳯高一大飾以黄金號曰萬象神宫又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大像【懐義所作夾紵大像也】至三級則俯視明堂矣以懐義為威衛大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書曰古之明堂茅茨不剪采椽不斵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瓊臺瑤室無以加也不報 【己丑】六年【太后永昌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太后大饗萬象神宫 太后服袞冕搢大珪執鎮珪為初獻豫王為亞獻太子為終獻周國先王【武氏祖父】亦與饗焉禮畢御門大赦布政于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又尊周忠孝王為太皇妣為太后墓曰昊陵順陵】 夏四月太后殺汝南王煒【蔣王惲子太宗孫】鄱陽公諲【道王元慶子髙祖孫】等十三人及天官侍郎鄧元挺【藍田人】 諲謀迎帝【中宗】于房陵以問元挺煒又嘗謂元挺曰欲為急計何如元挺皆不應坐知反不告同誅【是冬太后又殺鄭王璥等六人滕王修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璥元懿子修琦元嬰子皆髙祖孫嗣王】 五月太后以僧懐義為新平軍【注見前】大總管討突厥懐義行至紫河【在今歸化城南】不見虜刻石紀功而還【明年復命懐義北討辱罷】 秋七月太后殺内史張光輔【京兆人】 徐敬業之敗也弟敬真流繡州【唐置治常林故城在今廣西潯州府桂平縣】將奔突厥為吏所獲敬真多引海内知識冀以免死誣内史張光輔私論圖䜟隂懐兩端遂被誅【初越王貞等起兵太后遣兵擊之命光輔節度光輔乆留孫州多殺無辜狄仁傑謂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今官軍暴掠殺人丹野是一貞死萬貞生恨不得尚方斬馬劍加明公頸雖死如歸耳光輔奏之仁傑坐貶至是敬真誣光輔在豫州時有異圖遂誅】秋官尚書張楚金【祁人道源族孫】陜州刺史郭正一鳯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皆當死臨刑太后使馳騎赦之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元忠獨安坐自如既宣敕乃徐起拜竟無憂喜之色遂流嶺南是日隂雲四塞既釋楚金等天氣晴霽【初太后問陳子昻為政之要子昻上疏以為宜緩刑崇徳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及楚金等免死又上疏曰比者勅免楚金等死是日初有風雨變為景雲臣聞隂慘者刑也陽舒者徳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今又隂雨臣恐過在獄官惟陛下嚴懲酷吏使天下咸服豈非至德克明哉】 閏月太后殺同平章事魏元同 魏元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乆朋周興素惡元同誣之曰元同言后老矣不若奉嗣君為耐乆太后怒賜死于家或教之告密冀得召見自陳元同歎曰人殺鬼殺等耳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自餘内外大臣坐死及流貶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為徐敬真所引就州誅之易從為人仁孝忠謹將刑于市吏民憐其無辜遠近奔走竸解衣投地曰為長吏求㝠福有司平準直十餘萬興等又誣武衛大將軍黑齒常之謀反徵下獄常之縊死】 冬十一月太后享萬象神宫始用周正 改十一月為正月十二月為臘月夏正月為一月 太后自名曌【即照字】改詔曰制 鳯閣侍郎宗秦客【蒲州人太后從父姊之子】改造十二字【照為曌天為□地為□日為□月為□星為 召為□臣為□人為□載為□年為□正為□】以獻至是行之 除唐宗室屬籍 從周興之請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三 唐 中宗皇帝 【庚寅】嗣聖七年【是年九月周武氏天授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二月太后䇿貢士于洛城殿 貢士殿試自此始【補闕薛謙光上疏曰選舉之法宜得實才取捨之間風化所係今之選人咸稱覔舉奔競相尚諠訴無慚至于才應經邦惟令試䇿武能制敵止驗彎弧虚文豈足濟時善射何能克敵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觀其武畧考居官之臧否行舉者之賞罰而已 補闕唐官與拾遺俱屬門下省掌諷諫】 秋七月太后流舒王元名【高祖子】于和州以侯思止【醴泉人】王義【衡水人】為侍御史 思止素詭譎無頼告刺史裴貞與舒王元名謀反【貞嘗杖一判司判司即使思止告之】元名廢徙貞遂族滅思止求為御史太后曰卿不識字對曰獬豸【神羊也能别曲直楚王獲之以為冠秦滅楚以其冠賜御史服之見後漢書輿服志】何嘗識字但能觸邪耳太后悦從之義亦素無行以告密【義嘗從鄰舎乞不與乃告縣官田中有白兎縣官使人搜捕蹂踐立盡又見閭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二百餘人】太后擢為殿中侍御史思止義奏置制獄入者非死不出朝士人人自危相見莫敢交口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輙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見否時法官競為深酷惟司刑丞徐有功【名敏以字行文逺之孫】杜景儉【武邑人唐書作景佺通鑑考異曰實録筆誤新書因之今從舊統紀】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初為蒲州司法不施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及為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皆為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争獄事太后厲色詰之有功神色不撓爭之彌切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司刑丞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為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乃以所列狀上日知果直 李日知滎陽人】 太后頒大雲經于天下 僧法明等撰大雲經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胡三省注釋氏以人世為閻浮提】制頒天下尋敕兩京諸州建寺藏之 八月太后殺南安王頴【密王元曉子高祖孫】等十四人【通鑑作十二人今依唐書改又綱目于是條十二人下書及故太子賢二子考唐書賢賢三子光順封義豐被誅不書年月守義封桂陽薨守禮嗣雍王幽宫中後出外通鑑光順于天授二年與守義守禮同幽于是年又書鞭殺故太子賢二子所載互有不同今于是條依唐書不書殺賢二子于明年光順幽宫中條仍依通鑑】 唐之宗室于是殆盡其幼弱者亦流嶺南 九月武氏改國號曰周稱皇帝以豫王旦為皇嗣改姓武氏立武氏七廟于神都 侍御史傅遊藝【衛州汲人】上表請改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氏武氏【綱目于武氏革命後目仍書太后今以目從綱俱改稱武氏】不許擢遊藝為給事中于是百官宗戚百姓四夷合六萬餘人俱上表如遊藝所請武氏可之御則天樓赦天下以唐為周改元上尊號曰聖神皇帝以皇帝豫王為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子為皇孫立武氏七廟【追尊周文王為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平王少子武曰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惠皇后五世祖高曾祖考皆為皇帝妣皆為皇后】以武承嗣為魏王三思為梁王士彠兄孫攸暨等十二人皆為郡王以史務滋【溧陽人】為納言宗秦客檢校内史傅遊藝為鸞臺侍郎平章事並賜姓武【秦客潛勸武氏革命故首為内史尋坐贓貶舜遊藝朞年之中厯衣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明年九月遊藝所親告遊藝夢登湛露殿下獄自殺】 冬十月西突厥入居内地 西突厥十姓自垂拱以來為東突厥所侵掠散亡畧盡繼往絶可汗斛瑟羅收其餘衆六七萬人入居内地武氏以為竭忠事主可汗 十一月【周為正月綱目以唐正紀年故仍書十一月】周易服色改置社稷宗廟 武氏受尊號于萬象神宫旗幟尚赤改置社稷于神都納武氏神主于太廟以唐太廟為享徳廟【止祠高祖以下三室餘廢不享】改唐崇先廟【垂拱四年立】為崇尊廟冬至祀明堂以武氏祖配上帝 【辛夘】八年【周武氏天授二年】春正月【周為一月説見前】帝在房州 二月周流其右丞周興于嶺南 先是金吾大將軍邱神勣以罪誅或告右丞周興與神勣通謀武氏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事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為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索大甕如興法起謂興曰有内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服罪法當死原之流嶺南在道為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為暴刻所殺各數千人破千餘家元禮殘刻尤甚尋亦為武氏所殺 夏四月壬辰朔日食 秋八月周改義豐王光順【故太子賢之子】等姓武氏幽之宫中光順與弟守禮守義及豫王諸子皆幽閉宫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 周以武攸寧【士彠兄孫】為納言狄仁傑同平章事 武氏謂仁傑曰卿在汝南甚有善政卿欲知譖卿者名乎仁傑謝曰陛下以臣為過臣請改之知臣無過臣之幸也不願知譖者名武氏深歎美之 周殺其同平章事格輔元【汴州浚儀人】右相岑長倩納言歐陽通【字明師詢之子】 先是鳯閣舎人張嘉福【修武人】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岑長倩格輔元以皇嗣在東宫不宜有此議由是大忤諸武意皆坐誅來俊臣教長倩子引歐陽通訊之不服詐為欵并殺之武氏詔慶之曰皇嗣我子奈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乎武氏不從慶之屢求見武氏怒命鳳閣侍郎李昭德【長安人乾祐子】杖之昭徳引出門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徳因言于武氏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為萬代業豈得以姪為嗣乎自古未聞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武氏亦以為然 周殺右將軍李安静【綱之孫】 初武氏將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勸進右將軍李安静獨正色拒之及下制獄來俊臣詰其反狀安静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即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 【壬辰】九年【周武氏如意元年再改長夀】春正月帝在房州 周武氏引見存撫使所舉人 先是武氏遣使存恤四方至是引見其所舉人無問賢愚悉加擢用高者試給舎【給事中舎人】次郎【員外郎】御史遺補【拾遺補闕】校書郎試官自此始【時人為之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盌脱校書郎有舉人沈全交續之曰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御史劾之武氏笑曰但使卿輩不濫何恤人言武氏雖濫以祿位收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御天下政由已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競為之用 欋推欋其俱反杷也推吐雷反轉也言授官之泛如用杷推轉也盌脫盌同碗言官不得人如碗脱模相似無異也】 周以郭覇【舒州同安人唐書作覇通鑑從舊書】為監察御史 覇由寧陵【注見前】令召見自陳往討徐敬業臣誓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絶其髓武氏大悦遷監察御史時號四其御史【覇素謟諛中丞魏元忠病覇往問之因嘗其糞喜曰糞甘則可憂今苦無傷也元忠大惡之】 周貶狄仁傑魏元忠等為縣令 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卿崔宣禮左丞盧獻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眞【字承胄趙州栢鄉人】謀反先是俊臣請降敕一問即承反者得減死知古等下獄俊臣以此誘之仁傑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寛之判官王德夀教仁傑引平章事楊執柔【恭仁從孫】仁傑曰皇天后土遣狄仁傑為如此事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壽懼而謝之仁傑裂衾帛書寃狀置綿衣中謂德壽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德壽許之仁傑子得書稱變以聞武氏以問俊臣俊臣乃詐為仁傑等謝死表上之初平章事樂思晦【淯陽人彦瑋子】亦為俊臣等所殺男未十嵗没入司農至是上變得召見武氏問狀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擇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為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武氏意稍寤召見仁傑等問曰卿承反何也對曰不承則已死于拷掠矣武氏曰何為作謝死表對曰無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詐于是出此七族知古仁傑宣禮元忠獻皆貶縣令流行本嗣眞于嶺南 夏五月周禁天下屠殺採捕 時江淮旱饑民不得採魚蝦餓死者甚衆拾遺張徳生男私殺羊㑹同僚補闕杜肅懐一餤上表告之明日武氏對仗謂徳曰聞卿生男甚喜徳拜謝武氏曰何從得肉徳叩頭服罪武氏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預卿自今召客亦須擇人出肅表示之肅大慙舉朝皆唾其面【後武氏久視元年以鳯閣舎人崔融言始開屠禁 崔融字安成齊州全節人】 秋七月周左相武承嗣罷以李昭徳同平章事 先是昭徳密言于武氏曰魏王承嗣權太重武氏曰吾姪也故委以腹心昭徳曰姑姪之親何如父子子猶有簒弑其父者况姪乎武氏矍然遂罷承嗣政事承嗣亦毁昭徳于武氏武氏曰吾任昭徳始得安眠此代吾勞汝勿言也【昭德恃武氏委遇頗專權使氣已而為邱愔所奏貶南賔尉南賔隋縣唐天寳中改靈山今縣屬廣東廉州府】 周流其御史嚴善思【名譔以字行朝邑人】于驩州【隋置地在今安南國】武氏自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唐宗戚數百人次及大臣數百家其刺史郎將以下不可勝數每除一官戸婢竊相謂曰鬼朴又來矣不旬月輙遭掩捕族誅監察御史嚴善思公直敢言時告密者益衆武氏亦厭其煩命善思按問引虚伏罪者八百五十餘人羅織之黨為之不振乃相與構善思坐流驩州武氏知其枉尋復召之【補闕朱敬則上疏曰自文明草昧天地屯䝉三叔流言四凶構難不設鈎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推姦息暴故開告端以禁異議然急趨無善迹促柱少和聲向時之妙䇿乃當今之芻狗也伏願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迹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悦豈不樂哉武氏善之賜帛三百段侍御史周矩上疏曰推劾之吏相矜以虐人非木石茍求賖死臣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須反豈被告者盡是英雄欲求帝王邪但不勝楚毒而自誣耳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願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武氏頗采其言制獄稍衰 朱敬則字少連亳州永城人】 九月周更以九月為社 冬十月周遣兵擊吐蕃取四鎮 初王孝傑【京兆新豐人】從劉審禮擊吐蕃與審禮皆敗没【審禮敗没事見前】孝傑後竟得歸由是知吐蕃虛實㑹西州都督唐休璟請復取龜兹于闐疎勒碎葉【即焉耆鎮後更名】四鎮敕以孝傑及阿史那忠節將兵擊破吐蕃復取四鎮遂置安西都䕶于龜兹兵戍之 周武氏殺豫王妃劉氏 戸婢團兒為武氏所寵信有憾于皇嗣乃譖皇嗣妃劉氏及徳妃竇氏【即元宗母後追諡昭成皇后】為厭咒武氏殺之瘞于宫中莫知所在【徳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妄為妖異以恐妃母龎氏因請夜祠禱而發其事監察御史薛季昶按之以為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寃有功論之以為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嘆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扉熟寢武氏召有功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徳武氏黙然由是龎氏得減死有功亦除名 竇孝諶抗之孫薛季昶絳州龍門人】 周制宰相撰時政記月送史館 時政記自此始從姚璹【字令璋思廉孫】之請也 【癸巳】十年【周武氏長夀二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周以婁師徳同平章事 師德寛厚清慎犯而不校其弟除代州刺史將行師德謂曰吾弟兄榮寵過盛人所疾也將何以自免弟曰自今雖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為兄憂師徳愀然曰此所以為吾憂也人唾汝面怒汝也而汝拭之則逆其意而重之怒矣夫唾不拭自乾當笑而受之耳 周殺其尚方監裴匪躬 匪躬坐私謁皇嗣腰斬于市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潛有異謀者武氏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安金藏【京兆長安人】大呼曰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臟皆出武氏聞之令轝入宫使醫納五臟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武氏親臨視之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皇嗣由是得免 三月周侯思止以罪誅 時禁人間錦思止私蓄之李昭德按之杖殺于朝堂【明年王義亦以罪流瓊州詐稱追還至漢北侍御史胡元禮遇之按驗殺之 瓊州唐置今為府屬廣東】 夏五月棣州【唐置今山東武定府是】河溢 流二千餘家 秋九月丁亥朔日食 周武氏自號金輪聖神皇帝 作七寳金輪置之殿庭 【甲午】十一年【周武氏延載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三月周以僧懐義為朔方道大總管討突厥 先是突厥可汗骨篤祿死其子幼弟黙啜自立寇靈州武氏以僧懐義為總管討之懐義未行虜退而止 夏五月周武氏加越古之號 秋八月周以杜景儉同平章事 武氏出梨花一枝以示宰相宰相皆以為瑞杜景儉獨曰今草木黄落而此更發榮隂陽不時咎在臣等因拜謝武氏曰卿眞宰相也 周鑄天樞 武三思請鑄銅鐵為天樞刻武氏功德立于端門之外銅鐵不足賦民間農器以足之【明年四月天樞成高一百五尺徑十二尺三思為文武氏自書其傍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後開元二年毁之鎔其銅鐵厯月不盡】 九月壬午朔日食 冬十一月周武氏加慈氏之號【明年二月與越古之號並去之】 周明堂火 武氏命懐義作天堂日役萬人費以億計府藏為空㑹御醫沈南璆亦得幸于武氏懐義心愠乃密燒天堂延及明堂一夕皆盡時方酺晏拾遺劉承慶請輟朝停酺以答天譴武氏將從之姚璹曰明堂布政之所非宗廟也不應自貶損乃止命更造天堂明堂【越二年成號曰通天宫因改元萬歲通天】又鑄銅為九州鼎【神功元年成置通天宫】及十二神【子鼠丑牛之類】皆高一丈各置其方【武氏以明堂火制求直言劉承慶上疏請罷所營佛舎獲嘉主簿劉知幾表陳四事曰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息為善者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幸一也海内具僚每嵗逢赦必賜階勲至于緋服衆于青衣象板多于木笏二也取士太廣宜加沙汰三也牧伯遷代太速既懐茍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四也是時官爵易得而法網嚴峻故人競為趨進而多陷刑戮知㡬乃著思慎賦以刺時見志焉 劉知幾字子元彭城人】 【乙未】十二年【周武氏天冊萬歲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二月己酉朔日食 周僧懐義伏誅 懐義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順武氏密選宫人有力者執之樹下使武攸寧帥壯士毆殺之焚其尸 冬十二月【周為臘月説見前】周安平王武攸緒【惟良之子】棄官隱嵩山 攸緒少有志行恬淡寡欲求棄官隱于嵩山之陽武氏疑其詐許之以觀其所為攸緒遂優游巖壑冬居茅椒【以茅與椒編室】夏居石室武氏所賜服器皆置不用買田使奴耕種與民無異 【丙申】十三年【周武氏萬歲通天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夏五月契丹寇營州【注見前】周遣兵擊之大敗 營州契丹松漠都督李盡忠【貞觀中契丹酋長窟哥舉部内屬詔置松漠都督府以窟哥為都督賜姓李氏盡忠窟哥之孫也】及歸誠州【松漠覊縻州屬營州都督府綱目以歸為媯馮智舒直作誠州因釋為湖南之靖州謬甚】刺史孫萬榮【契丹大酋孫敖曹之孫】舉兵反陷營州殺都督趙文翽【文翽剛愎契丹饑不賑給視酋長如奴故二人怨而反】盡忠自稱無上可汗以萬榮為前鋒所向皆克旬日間兵至數萬武氏遣將軍曹仁師擊之戰西硤石【唐書地理志平州有東硤石西硤石等戍】周師大敗【仁師等至幽州虜遣老弱迎降故遺老牛瘦馬于道側仁師等將騎兵輕進虜設兵横擊之生擒二將軍士卒死填山谷鮮有脱者】于是武氏以建安王武攸宜為清邊道大總管募天下人奴有勇者官畀主直悉發以擊契丹【明年三月總管王孝傑與契丹戰東硤石敗死攸宜軍漁陽不敢進】 秋九月突厥寇涼州執都督許欽明【安陸人紹之曾孫】 時欽明兄欽寂為討擊副使與契丹戰亦被擒虜將圍安東【即安東都䕶府】令欽寂說其屬城未下者欽寂謂城中曰狂賊天殃滅在朝夕公但厲兵謹守以全忠節虜殺之其後黙啜寇靈州以欽明自隨欽明至城下大呼求美醬粱米及墨意欲城中選良將引精兵夜襲虜營而城中無諭其意者【未㡬亦遇害】 吐蕃遣使請和 吐蕃遣使請和親武氏遣武衛參軍郭元振【名震以字行魏州貴鄉人】往察其宜吐蕃將論欽陵請罷安西四鎮戍兵并求分十姓突厥之地元振曰所請如此豈非有兼并之志乎欽陵曰吐蕃茍貪土地欲為邊患則東侵甘凉豈肯䂓利于萬里之外邪乃遣使者隨元振入請之朝廷疑未决元振上疏以為斷不可許當以計緩之【疏曰欽陵求罷兵割地此乃利害之機不可輕舉措也今若直拒其善意則為邉患必深宜以計緩之使其和望未絶則善矣彼四鎮十姓吐蕃之所甚欲也而青海吐谷渾亦中國之要地也今報之宜曰四鎮十姓之地本無用于中國所以遣兵戍之欲以鎮撫西域分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力東侵也今若果無東侵之志當歸我吐谷渾諸部及青海故地則五俟斤部亦當以歸吐蕃如此則足以塞欽陵之口而亦未與之絶也若欽陵小有乖違則曲在彼矣且四鎮十姓欵附歲久今割而棄之恐傷諸國之心非所以御四夷也】武氏遂從其言元振又言吐蕃百姓疲于徭戍早願和親欽陵利于統兵不欲歸欵若國家歲發和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恩日甚斯亦疑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内興矣武氏亦深然之 冬十月契丹陷冀州周以狄仁傑為魏州刺史 契丹李盡忠死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黙啜乘間襲沙漠虜盡忠萬榮妻子而去萬榮收合餘衆攻陷冀州又攻瀛州河北震動制起狄仁傑為魏州刺史前刺史畏契丹猝至悉驅百姓入城繕守備仁傑至悉遣歸農百姓大悅 周以姚元崇【字元之陜州硤石人】為夏官侍郎 時契丹入寇軍書填委夏官郎中姚元崇剖析如流皆有條理武氏竒之擢為夏官侍郎 周以徐有功為殿中侍御史 武氏思徐有功用法平恕擢拜左臺殿中侍御史遠近聞者無不相賀【宗城潘好禮著論稱有功蹈道依仁固守誠節不以貴賤生死易其操履設客問曰徐公何如張釋之主人曰釋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難難易之間優劣見矣張公逢漢文之時天下無事守法而已豈不易哉徐公逢革命之秋屬維新之運人主有疑于上酷吏恣虐于下而徐公守死善道幾陷囹圄數掛網羅豈不難哉客曰使為司刑卿乃得展其才矣主人曰吾子徒見徐公用法平允謂可置司刑僕覩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可豈直司刑而已哉】 十一月周殺其箕州【本隋遼州唐更名後復舊今山西】刺史劉思禮等三十六家流其親屬千餘人 明堂【高宗時分萬年縣置長安中省】尉吉頊【河南人】以箕州刺史劉思禮謀反告來俊臣【俊臣先貶同州參軍尋召為合宫尉 合宫縣高宗分河南縣置尋省】使上變告之武氏使河内王武懿宗【亦士彠兄孫】推之懿宗令思禮廣引朝士許免其死于是思禮引平章事李元素【譙人敬元之孫】等凡三十六家皆海内名士咸族誅之親舊連坐流竄者千餘人俊臣由是復用而頊亦以此得進cq=271 周以張昌宗【義豐人行成族孫】為散騎常侍張易之【昌宗兄】為司衛少卿 昌宗易之年少美姿容太平公主薦之入侍禁中皆得幸于武氏常傅朱粉衣錦繡賞賜不可勝紀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晉卿【皆秦客弟】皆候其門庭爭執鞭轡謂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 【丁酉】十四年【周武氏神功元年】春正月帝在房州 三月周立突厥黙啜為可汗 黙啜請為武氏子并為其女求婚武氏遣閻知微【萬年人立德之孫】田歸道【長安人仁㑹之子】冊拜黙啜為遷善可汗知微見突厥舞蹈歸道長揖不拜黙啜囚歸道將殺之歸道辭色不撓乃捨之但留不遣【初唐處突厥降者于豐勝靈夏朔代六州至是黙啜求之及單于都䕶府之地并榖種繒綿農器鐵姚璹楊再思請給之鳳閣侍郎李嶠曰此所謂借寇兵資盜糧也不如治兵以備之璹等固請乃悉驅六州降戸數千帳并給榖種四萬斛雜綵五萬段農器三千事鐵數萬斤并許其婚黙啜由是益彊 楊再思原武人李嶠字巨山趙州贊皇人】已而歸道得還與知微爭論于武氏前歸道以為黙啜必負約知微以為和親必可保 夏四月周遣武懿宗婁師德擊契丹 懿宗為神兵道大總管師徳副之將兵二十萬擊契丹【既而懿宗軍至趙州聞契丹將至懼而南遁契丹遂屠趙州】 六月周殺其右司郎中喬知之【馮翊人】 知之有美妾曰碧玉武承嗣奪之知之作緑珠怨詩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詩于裙帶大怒諷酷吏羅告族誅之 周殺其監察御史李昭德來俊臣伏誅 來俊臣依勢貪淫士民妻妾有美者百方取之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自言才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徳【昭徳由南賔尉召為御史】素惡之俊臣遂誣昭徳謀反下獄又欲羅告諸武及太平公主與皇嗣廬陵王南北牙同反諸武及太平公主共發其罪繫獄有司處以極刑奏上三日不出王及善【時為内史】曰俊臣國之元惡不去之必動搖朝廷吉頊曰俊臣聚結不逞誣搆良善贓賄如山寃魂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武氏乃下其奏昭徳俊臣同棄市時人無不痛昭徳而快俊臣仇家爭噉其肉須臾而盡賀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 契丹軍潰斬孫萬榮以降 初孫萬榮之破王孝傑也于柳城西北依險築城留其老弱婦女使人守之自引精兵寇幽州突厥黙啜襲其新城三日克之盡俘以歸時萬榮方與唐兵相持軍遂大潰奴斬其首以降餘衆降于突厥【武氏以契丹初平命武懿宗婁師徳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懿宗所至殘酷奏請族誅河北百姓從賊者左拾遺王求禮廷折之曰此屬素無武備力不能勝茍以求生而已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彊兵數十萬望風退走賊徒滋蔓又欲移罪于草野詿誤之人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懿宗不能對司刑卿杜景儉亦曰此皆脇從請悉原之武氏從之】 秋九月周以魏元忠為肅政中丞 武氏謂侍臣曰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云其謀反朕使近臣就獄引問皆自承服朕不復疑今自興俊臣死不復聞有反者然則前死者不有寃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比來坐謀反死者率皆興等羅織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搖今頼天啟聖心興等伏誅臣以百口為陛下保自今内外之臣無復反者矣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寃武氏復召為肅政中丞 冬閏十月周以狄仁傑同平章事 周以李嶠知天官選事 始置員外官數千人 【戊戌】十五年【周武氏聖厯元年】春三月帝還東都 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狄仁傑從容言于武氏曰太宗櫛風沐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袝姑于廟者也武氏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内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况元首股肱義同一體臣備位宰相豈得有所不預知乎因勸武氏召還廬陵王武氏意稍寤他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武氏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吉頊與張易之昌宗為控鶴監供奉頊從容說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天下側目不大有功何以自全二人懼問計頊曰天下未忘唐徳主上春秋高公何不勸立廬陵王以慰人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二人以為然承間屢為武氏言之武氏乃託言廬陵王有疾遣使召之及其妃子皆詣行在承嗣怏怏遂發病死 秋八月突厥黙啜冦媯檀等州【媯州注見前檀州唐置今順天府宻雲縣是】初武氏命武承嗣之子淮陽王延秀入突厥納黙啜女為妻復遣閻知微齎金帛巨億以送之延秀至突厥黙啜謂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惟兩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乃拒延秀以知微為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發兵冦媯檀等州移書數朝廷曰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户不敵罔冒為婚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已而黙啜陷定州殺刺史又陷趙州刺史高叡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詣黙啜誘之降秦氏謂叡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再宿虜乃殺之虜高叡萬年人熲之孫】 周以狄仁傑兼納言 武氏命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仁傑舉其子光嗣拜地官員外郎已而稱職武氏喜曰卿足繼祁奚矣【通事含人元行冲博學多通仁傑重之行冲數規諫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適口參术以攻疾僕竊計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行冲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 元行冲名澹以字行河南人】 周武氏以帝為皇太子河北道元帥狄仁傑副之以討黙啜 皇嗣固請遜位于廬陵王武氏許之立為太子復名顯賜姓武氏命太子為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先是募人月餘不滿千人及聞太子為帥應者雲集未㡬數盈五萬時太子不行命仁傑知元帥事王及善請太子赴外朝以慰人心從之突厥盡殺所掠趙定男女萬餘人而去仁傑將兵追之不及【黙啜還漠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立其弟吐悉匐為右廂察骨篤祿子黙矩為左廂察各主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為小可汗位兩察上主兵四萬餘人】 周以蘇味道【趙州樂城人】同平章事 味道在相位依阿取容嘗謂人曰處事不宜明白但模稜持兩端可矣時人謂之蘇模稜 冬十月周以狄仁傑為河北道安撫大使 時河北人為突厥所驅廹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仁傑上疏請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之仁傑于是撫慰百姓得突厥所驅掠者悉遞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自食疏糲禁其下不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 周閻知微伏誅以田歸道為夏官侍郎 黙啜縱知微使還武氏命磔于天津橋南使百官共射之夷其三族擢歸道為夏官侍郎甚見親委 十一月周以豫王旦為相王 周置控鶴監丞簿等官【胡三省注先是置監今方備官】 控鶴監率皆嬖寵之人頗用才能文學之士田歸道李逈秀【字茂之大亮族孫】薛稷【字嗣通道衡曾孫】員半千【字榮期齊州全節人】以參之半千以古無此官請罷之遂忤㫖左遷 【己亥】十六年【周武氏聖厯二年】春正月帝在東宫 二月周遣使禱少室山【嵩山東曰太室西曰少室】 武氏不豫遣給事中閻朝隱【字友倩欒城人】禱少室山朝隱自為犧牲沐浴伏爼上願代武氏命武氏厚賞之 吐蕃贊婆弓仁降周 初吐蕃贊普器弩悉弄尚幼論欽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畧諸人畏之欽陵居中秉政諸弟握兵分據方面贊婆常居東邊為中國患者三十餘年器弩悉弄浸長陰與大臣論巖謀誅之㑹欽陵出外贊普殺其親黨二千餘人欽陵自殺贊婆帥所部千餘人欽陵子弓仁以所統吐谷渾七千餘帳俱來降 帝及武攸暨【士彠兄孫尚太平公主】等誓于明堂 武氏自以春秋高慮身後太子與諸武不相容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等誓于明堂銘之鐵劵 秋八月周以王及善為文昌左相 初王及善已致仕㑹契丹亂起滑州刺史武氏召見問以朝廷得失及善陳十餘事武氏善之留為内史及善雖無學術然清正難奪有大臣之節張易之兄弟每侍内宴無復人臣之禮及善屢以為言武氏不悅謂及善曰卿高年不宜更侍遊宴及善遂乞骸骨武氏不許至是以為左相罷政事 周納言婁師徳卒【諡曰貞】 師徳沈厚寛恕狄仁傑之入相也師徳實薦之而仁傑不知意頗輕之武氏嘗問仁傑曰師徳賢乎對曰為將能謹守邊陲賢則臣不知又曰師徳知人乎對曰臣嘗同僚未聞其知人也武氏曰朕之知卿乃師徳所薦也亦可謂知人矣仁傑既出嘆曰婁公盛徳我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窺其際也【是時羅織紛紜師德久為將相獨能以功名終人以是重之】 河溢濟源【隋縣今屬河南懷慶府】 漂千餘家 周以韋嗣立【字延構思謙子】為鳳閣舎人 嗣立兄承慶【字延休】為鳳閣舎人以疾去職嗣立時為萊蕪【漢縣晉廢唐復置今屬山東泰安府】令武氏召使代之【自武氏稱制以來學校殆廢酷吏所陷親友流離未獲原宥嗣立上疏曰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三公以下子弟皆入國學不聽以他岐仕進又酷吏乘間殺人求進至如仁傑元忠枉遭按鞫亦皆自誣非陛下明察則已為葅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為良輔臣恐曏之負寃得罪者亦皆如是伏望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里如此則天下皆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幽㝠歡欣和氣感通矣武氏不能用】 冬十一月周貶吉頊為安固【注見前】尉 武氏以頊有幹畧以為同平章事委以心腹頊與武懿宗爭趙州之功于武氏前頊魁岸辯口懿宗短小傴僂頊視懿宗聲氣凌厲武氏由是不悦曰頊在朕前猶卑諸武况異時詎可倚邪他日頊奏事方援引古今武氏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昔太宗有馬肥逸無能馭者朕為宫女進言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撾三首鞭之不服則撾其首撾之不服則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卿豈足汙朕首邪頊皇恐謝諸武因共發其弟冒官事由是坐貶【頊辭日得召見涕泣言曰臣永辭闕庭願陳一言武氏問之頊曰合水土為泥有爭乎武氏曰無之又曰分半為佛半為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頊頓首曰宗室外戚各當其分則天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猶為王此陛下驅之使他日必争兩不得安矣武氏曰朕亦知之然業已如是不可如何】 十二月周同平章事陸元方【字希仲吳人】罷 武氏問元方以外事對曰臣備位宰相有大事不敢不以聞人間細事不足煩聖聽忤㫖遂罷【元方為人清謹再為宰相武氏每有遷除多訪之元方宻封以進臨終悉焚其藁曰吾于人多陰徳子孫其未衰乎】 【庚子】十七年【周武氏久視元年】眷正月帝在東宫 夏五月己酉朔日食 六月周以張易之為奉宸令 武氏改控鶴監為奉宸府以易之為令每内殿曲宴輙引諸武易之昌宗飲博嘲謔又令易之昌宗與李嶠等修三教珠英于内殿以掩其迹武三思奏昌宗乃王子晉後身武氏使衣羽衣吹笙乘木鶴于庭中文士皆賦詩以美之【武氏又多選美少年為奉宸内供奉右補闕朱敬則諫曰陛下内寵易之昌宗足矣而侯祥等明自媒求入供奉醜慢無耻臣職諫諍不敢不奏武氏勞之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弟昌儀為洛陽令請屬無不從嘗早朝有選人姓薛以金五十兩并狀賂之昌儀受金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日錫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曰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錫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 張錫文瓘兄子】 周遣將軍李楷固等擊契丹餘黨平之 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及騎射舞槊每陷陳如鶻入烏羣所向披靡駱務整者亦為契丹將屢敗唐兵及孫萬榮死二人來降有司請族之狄仁傑曰二人驍勇絶倫能盡力于所事必能盡力于我若撫之以德皆為我用矣奏請赦之皆以為將軍使將兵擊契丹餘黨悉平之 周隴右大使唐休璟破吐蕃于洪源【谷名在涼州府平蕃縣西北】吐蕃將麴莽布支冦涼州圍昌松【注見前】唐休璟與戰于洪源谷謂諸將曰諸論既死麴莽布支新為將不習軍事請為諸軍破之乃披甲先陷陳六戰皆㨗吐蕃大奔【已而吐蕃遣使請和宴使者于麟徳殿㑹休璟入朝預宴使者屢窺之武氏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此將軍猛厲無敵故欲識之】 周同平章事狄仁傑卒 武氏信重仁傑羣臣莫及嘗謂之國老而不名仁傑好面引廷爭武氏每屈意從之屢以老疾乞骸骨不許及卒武氏泣曰朝堂空矣武氏嘗問仁傑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曰有張柬之【字孟將襄陽人】者其人雖老宰相才也武氏擢為洛州司馬數日又問仁傑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武氏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卒用為相仁傑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桓彦範【字士則潤州丹陽人】太州【今太原府太谷縣唐于此置太州後廢】刺史敬暉【字仲平陽人】等數十人卒成反正之功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中宗復位贈司空睿宗時追封梁國公】 冬十月周復以正月為歲首 周以韋安石【萬年人孝寛曾孫】同平章事 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數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數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得預此㑹顧左右逐出之座中皆失色武氏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嘆服 【辛丑】十八年【周武氏大足元年又改長安】春正月帝在東宫 是歲武邑人蘇安恒上疏武氏曰陛下欽先聖之顧托受嗣子之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今太子春秋既壯陛下年徳既尊何不禪位東宫使臨宸極亦何異陛下之身哉諸武皆得封王而陛下二十餘孫無尺寸之土此非長久之計也臣請黜諸武為公侯而分土以王諸孫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王家疏奏武氏召見賜食慰諭而遣之【明年安恒復上疏曰臣惟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也陛下雖居正統實因唐氏舊基當今大子追廻年徳俱盛陛下貪其寳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以何顔見唐家之宗廟乎武氏亦不之罪】 三月雪 蘇味道以雪為瑞帥百官入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止之曰三月雪為瑞雪臘月雷為瑞雷乎味道不從既入求禮獨不賀進言曰今陽和布氣草木發榮而寒雪為災豈得誣以為瑞賀者皆諂諛之士也武氏為之罷朝【時又有獻三足牛者宰相復賀求禮颺言曰凡物反常皆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武氏為之愀然】 冬十一月周以崔元暐【博陵安平人】為天官侍郎 天官侍郎崔元暐性介直未嘗請謁執政惡之改文昌左丞月餘武氏謂元瑋曰聞卿改官令史設齋自慶此欲盛為姦貪耳今還卿舊任乃復拜天官侍郎 周以郭元振為凉州都督 先是凉州南北境不過四百餘里突厥吐蕃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于南境硤口置和戎城【今凉州府古浪縣是】北境磧口置白亭軍【故城在今凉州府鎮畨縣北】控其衝要拓州境千五百里自是冦不復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水陸之利舊粟麥斛至數千至是一縑可糴數十斛軍糧支數十年元振善撫御在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 【壬寅】十九年【周武氏長安二年】春正月帝在東宫 周設武舉【唐六典武舉以七等閱其人一曰射長垜二曰騎射三曰馬槍四曰步射五曰材貌六曰言語七曰負重】 秋九月乙丑朔日食 不盡如鈎神都見其既 冬十一月周命監察御史蘇頲【字廷碩䕫之曾孫】按雪寃獄監察御史魏靖上疏以為陛下既知俊臣之姦處以極法乞詳覆俊臣等所推大獄申其枉濫武氏乃命蘇頲按覆由是雪寃者甚衆 十二月周以張嘉貞【蒲州猗氏人】為監察御史 侍御史張循憲為河東採訪使有疑事不能決問侍吏曰此有佳客可與議事者乎吏言前平鄉【隋縣今屬直順徳府】尉張嘉貞有異才循憲召見詢之嘉貞為之條析理分莫不洗【與洒同散解貌】然循憲因請為奏皆意所未及及還武氏善之循憲具言嘉貞所為且請以已官授之武氏曰朕寧無一官自進賢邪因召嘉貞與語大悦即拜監察御史擢循憲司勲郎中賞其得人也 【癸夘】二十年【周武氏長安三年】春正月帝在東宫 突厥黙啜請以女妻太子之子許之乃遣武延秀還【延秀為突厥所執事見前】仍遣使來朝宴于宿羽臺【在東都宿羽宫中高宗建】太子預焉【宫尹崔神慶上疏曰今五品以上所以佩龜者為别敕徵召恐有詐妄内出龜合然後應命况太子國本古來徴召皆用玉契此誠重慎之極也昨縁突厥使見太子應預朝參直有文符下宫曾不降敕處分臣愚謂太子非朔望朝參應别召者請降手敕及玉契武氏然之 崔神慶武城人義元子佩龜玉契唐制百官有隨身魚符以應召命皇太子以玉契召勘合乃赴親王以金庶官以銅皆題其官位姓名盛以魚袋天授二年改佩魚為龜張鷟曰唐以鯉魚為符偽周武姓元武龜也故以魚為龜】 三月壬戌朔日食 秋九月庚寅朔日食既 周貶魏元忠為高要【注見前】尉流張說于嶺南 初魏元忠為洛州長史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殺之及為相武氏欲以易之弟昌期為雍州長史問宰相誰堪雍州者元忠以薛季昶對武氏曰昌期何如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事曏在岐州户口逃亡且盡不如季昶武氏黙然而止元忠又嘗面奏臣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使小人在側臣之罪也武氏不悦由是諸張深怨之乃譖元忠嘗言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長久武氏怒下元忠獄昌宗宻引鳳閣舎人張說【字道濟洛陽人】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説許之武氏召說入鳳閣舎人宋璟【邢州南和人】謂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陷正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璟當叩閤力爭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殿中侍御史張廷珪【濟源人】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㡬曰無汙青史為子孫累及入武氏問之說未對昌宗從旁迫趣說使速言說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說與元忠同反武氏問其狀對曰說嘗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說曰易之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伊尹周公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學伊周當使學誰邪武氏曰說反覆宜并繫治之他日更引問說對如前【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直張說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蘇安恒亦上疏曰元忠下獄里巷恟恟皆以為陛下委信姦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拊髀于私室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凋弊重以讒慝專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别生他變】竟貶元忠高要尉流說嶺表元忠入辭言曰臣老向嶺南十死一生但陛下他日必思臣言因指昌宗易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殿中侍御史王晙【滄州景城人】復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冒威怒得無狼狽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晙為義所激顛沛無恨璟歎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太子僕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于郊外易之詐為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武氏使監察御史馬懐素鞫之懐素曰昔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罪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誅其送者乎武氏意解貞慎等乃獲免武氏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說其意虚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謂璟曰中丞奈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事易之兄弟璟獨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嘗欲中傷之武氏知之故得免 馬懷素字惟白潤州丹徒人鄭杲滎澤人元璹曾孫】 周以裴懐古【夀春人】為桂州都督 始安【本漢縣三國吴為郡今廣西桂林府是】獠【范成大曰獠依山林而居無酋長蠻之荒忽無常者】反攻陷州縣朝廷思得良吏以鎮之朱敬則稱懐古有文武才以為桂州都督懷古飛書示以禍福獠即迎拜懐古輕騎赴之左右曰夷獠無信不可忽也懐古曰吾仗忠信可通神明而况人乎遂詣其營賊衆大喜嶺外悉定 【甲辰】二十一年【周武氏長安四年】春正月帝在東宫 夏四月周復作大像 武氏復税天下僧尼作大像糜費巨億李嶠上疏曰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餘緡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餘户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人神胥悦功徳無窮監察御史張廷珪疏曰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蓄府庫養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願察臣之愚行佛之意武氏為之罷役召見廷珪賞慰之 秋八月周以楊再思為内史 再思為相專以諂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之兄嘗因宴集戯再思曰楊内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剪紙帖巾反被紫袍為高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周以韋安石為揚州刺史唐休璟兼幽營都督 安石舉奏張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及唐休璟鞫之未竟而事變出安石揚州休璟幽營休璟將行密言于太子曰二張恃寵不臣必將為亂殿下宜備之 冬十月以秋官侍郎張柬之同平章事 先是武氏以姚元之【時突厥叱列元崇反武氏詔姚元崇以字行】為靈武道安撫大使元之將行武氏令舉外司堪為宰相者對曰張東之沉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武氏遂以柬之同平章事時年已八十矣 周以岑羲【字伯華文本孫】為天官員外郎 武氏命宰相選郎吏韋嗣立薦羲曰但恨其伯父長倩【長倩被誅事見前】為累武氏曰茍或有才此何所累由是諸緣坐者始得進用 十二月周張昌宗下獄既而赦之 武氏寢疾宰相不得見者累月惟易之昌宗侍側崔元暐奏曰太子相王足侍湯藥宫禁事重願不令異姓出入易之昌宗亦恐禍及陰為之備屢有人為飛書云易之兄弟謀反許州人楊元嗣告昌宗嘗召術士李泰占相泰言昌宗有天子相武氏命平章事韋承慶及司刑卿崔神慶御史中丞宋璟鞫之神慶奏言昌宗欵稱泰語已奏聞準法首原璟奏昌宗儻以泰為妖妄何不執送有司雖云奏聞終是包藏禍心法當處斬武氏不許尋敕璟安撫隴蜀璟不肯行奏曰故事中丞非軍國大事不當出使今隴蜀無變臣不敢奉制【先是璟方奏退拾遺李邕進曰宋璟志安社稷非為身謀願可其奏武氏不聽既而司刑少卿桓彦範上疏曰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所以奏者擬事發則云先已奏聞不發則俟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若云可捨誰為可刑請考竟其罪疏奏不報崔元暐亦屢以為言李邕字泰和江都人】武氏令法司議昌宗罪元暐弟司刑少 卿昪處以大辟宋璟復奏昌宗為飛書所逼不得已而自首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武氏溫言解之璟聲色愈厲曰臣知言出禍從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恨武氏不悅楊再思遽宣敕令出璟曰聖主在此不煩宰相擅宣敕命武氏乃可其奏遣昌宗詣臺璟庭立而按事未畢武氏特敕赦之璟嘆曰不先擊小子腦裂負此恨矣武氏使昌宗詣璟謝璟拒不見 【乙巳】神龍元年春正月張柬之等舉兵討武氏之亂張易之昌宗伏誅帝復位大赦 武氏疾甚易之昌宗居中用事張柬之崔元暐與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卿桓彦範相王司馬袁恕已【滄州東光人】謀誅之柬之謂羽林大將軍李多祚曰將軍富貴誰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柬之曰今大帝之子為二豎所危將軍不思報大帝之徳乎多祚曰茍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遂與定謀初柬之與荆府長史楊元琰【字溫閿鄉人】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武氏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復之志及柬之為相引元琰為右羽林將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事乎今日非輕授也柬之又用彦範暉及右散騎侍郎李湛皆為羽林將軍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參之易之等乃安】俄而姚元之自靈武至都柬之彦範相謂曰事濟矣遂以其謀告之時太子于北門起居彥範暉謁見密陳其䇿太子許之柬之元暐彥範乃與左威衛將軍薛思行等帥羽林兵五百餘人至元武門遣多祚湛及内直郎王同皎【相州安陽人】詣東宫迎太子斬闗而入斬易之昌宗于廡下進至武氏所寢長生殿武氏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多祚等對曰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恐有漏洩故不敢以聞稱兵宫禁罪當萬死武氏見太子曰小子既誅可還東宫彥範進曰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以愛子託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在東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武氏謂崔元暐曰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報陛下之大德】于是以武氏制命太子監國遣使宣諭諸州明日武氏傳位于太子帝復位大赦武氏徙居上陽宫帝帥百官上尊號曰則天大聖皇帝【相王旦加號安國相王太平公主加號鎮國太平公主皇族皆復屬籍敘官爵其為武氏所殺者訪求其柩改葬之】 以張柬之袁恕已同三品崔元暐為内史敬暉桓彥範為納言李多祚等進官賜爵有差 二月復國號曰唐 郊廟社稷寢陵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復以神都為東都北都為并州老君為元元皇帝 流貶周宰相韋承慶房融崔神慶于嶺南 復立韋氏為皇后贈后父元貞上洛王 左拾遺賈虚已上疏曰異姓不王古今通制今中興之始萬姓仰觀而先王后族非所以廣徳美于天下也且先朝贈后父太原王殷鑒不逺須防其漸不聽【上之遷房陵也與后同幽閉備嘗艱危情愛甚篤每聞敕使至輙皇恐欲自殺后止之曰禍福無常何遽如是嘗與后私誓曰異時幸復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相禁禦至是上每臨朝則后必施帷帳坐于殿上預聞朝政如武氏在高宗之世矣桓彥範上表曰書稱牝雞之晨惟家之索自古帝王未有以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也願令皇后專居中宫治陰教勿出外朝干國政上不聽】 以武三思為司空 二張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謂張柬之敬暉曰二凶雖誅産祿猶在去草不除根終當復生二人曰大事已定彼猶机上肉耳夫何能為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尉劉幽求【冀州武強人】亦謂柬之等曰三思尚存公軰終無葬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至是上以三思為司空同三品【上女安樂公主適三思子崇訓上官儀女婉兒者没入掖庭辯慧能文明習史事武氏愛之及上即位使掌制命益委任之拜為媫妤三思通焉故婉兒黨于武氏又薦三思于韋后上遂與三思圖議政事數微服幸其第柬之等皆受制于三思矣上使后與三思雙陸而自為㸃籌三思遂與后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柬之等數勸上誅諸武曰軰命之際宗室誅夷畧盡今陛下反正武氏濫官僭爵安堵如故豈逺近所望邪不聽柬之等或撫床歎憤或彈指出血曰主上昔為英王時稱勇烈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 貶譙王重福為均州刺史 重福上之庶子也韋后惡之貶均州刺史常令州司防禦之 徵武攸緒為太子賔客 以安車徵武攸緒既至為太子賔客固請還山許之 夏四月以鄭普思為秘書監葉靜能為國子祭酒術士鄭普思尚衣奉御葉静能皆以妖妄為上所信墨敕【敕出禁中不由中書門下】以普思為秘書監靜能為國子祭酒桓彥範崔元暐固執不可拾遺李邕亦上疏言之上皆不聽【已而普思聚衆雍岐謀作亂事覺西京留守蘇瓌收繫窮治之上抑瓌而佑普思侍御史范獻忠力言之上不得已流普思儋州靜能于景雲初伏誅 蘇瓌字昌容頲之父】 五月遷周廟主于西京仍避其諱 賜敬暉等五人王爵罷其政事 敬暉等帥百官上表曰天授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為社稷計順遐邇心降其王爵以安内外上不許暉等畏武三思之讒以考功員外郎崔湜【字澄瀾仁師之孫】為耳目湜見上親三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三思三思引為中書舎人與鄭愔【滄州南皮人】皆為謀主【先是愔詔事二張坐貶亡入東都謁三思初見哭甚哀既而大笑三思怪之愔曰愔始哀大王將戮死而族滅後乃喜大王之得愔也大王雖得天子之意然彼五人皆據將相之權膽畧過人廢太后如反掌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此愔所以為大王寒心也三思大懼與之登樓問自安之䇿引為中書舎人】三思與韋后日夜譖暉等云恃功專權將不利社稷不若封以王爵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上以為然封敬暉為平陽王桓彥範為扶陽王張柬之為漢陽王袁恕已為南陽王崔元暐為博陵王皆罷政事三思令百官修復武氏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歸三思矣【五王之請削武氏諸王也求人為表衆莫肯為中書舎人岑羲為之語甚激切中書舎人畢構次當讀辭色明厲三思既得志羲改秘書少監出構為潤州刺史 畢構字隆澤河南偃師人】 以宋璟為黄門侍郎 上嘉宋璟忠直累遷黄門侍郎武三思嘗以事屬璟璟正色拒之曰今太后既復子明辟王當以侯就第何得尚預朝政獨不見産祿之事乎 以唐休璟豆盧欽望【豆盧代北複姓欽望萬年人】為左右僕射以唐休璟豆盧欽望為左右僕射休璟仍同三品欽望有軍國重事中書門下可共平章先是僕射為二宰相【馬端臨曰唐左右二僕射本副尚書令自尚書令廢闕二僕射遂為宰相考百官志唐太宗嘗為尚書令臣下不敢居其職遂以僕射主省事故二僕射為二宰相綱目改二曰正未知何據今依通鑑】其後多兼中書門下之職【貞觀末除拜僕射必兼中書門下故曰同三品】午前决朝政午後决省事至是欽望專為僕射不敢預政事故有是命是後專拜僕射者不復為宰相矣 洛水溢 流二千餘家 秋七月以漢陽王張柬之為襄州刺史 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制以柬之為刺史上為賦詩祖道詔羣臣餞定鼎門外【柬之至州持下以法親舊無所縦貸㑹漢水漲齧城郭柬之因壘為隄以遏遄怒闔境頼之 考通鑑柬之為刺史不知州事今依唐書改輯】 河南北十七州大水制求直言 右衛參軍宋務光【一名烈字子昂汾州西河人】上疏曰水陰類臣妾之象恐後庭有干外朝之政者宜杜絶其萌太子國本宜早擇賢能而立之又外戚太盛如武三思等宜解其機要鄭普思葉靜能以小技竊大位亦朝政之蠧也疏奏不省 冬十一月羣臣上皇帝皇后尊號 羣臣上皇帝尊號曰應天皇帝皇后曰順天皇后上與后謁謝太廟赦天下相王太平公主加實封皆滿萬户【後景龍元年皇后帥王公上表加帝號曰應天神龍皇帝宗楚客又帥百官表請加皇后為順天翊聖皇后上並許之】 上御樓觀潑寒胡戲【注見前】 清源尉吕元泰上疏曰謀時寒若何必裸身揮水鼔舞衢路以索之哉疏奏不納 武氏死【綱目作皇太后武氏崩邱濬曰武氏廢唐宗祀滅唐國祚殺唐族屬其于李氏固已義絶葬不可以列園陵祭不可以入宗廟死全首領亦已為幸而又稱之為后書之以崩何以誅絶其既往示戒于將來必若直斥其名而且以死書之為愈其說甚正今特採之于武氏之死削去太后改崩書死】 武氏死于上陽宫年八十二【遺制去帝號赦王蕭二族及褚遂良韓瑗柳奭親屬】上居諒陰以中書令魏元忠攝冡宰三日元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頼之武三思矯武氏遺制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户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見者曰事去矣【將以武氏合葬乾陵給事中嚴善思上疏曰神明之道體尚幽元今欲啟之恐致驚黷况合葬非古宜于陵旁更擇吉地不從明年五月遂合葬于乾陵】 户部奏是歲天下户口之數 戸六百一十五萬口三千七百一十四萬有竒 【丙午】二年春正月制太平安樂公主各開府置官屬安樂公主恃寵賣官鬻獄勢傾朝野或自為制敕掩其文令上署之上笑而從之竟不視也自請為皇大女上雖不從亦不譴責【大平公主與僧寺爭碾磑雍州司戸李元紘判歸僧寺時竇從一為刺史命改判元紘大署判後曰南山可移此判無動從一不能奪 碾磑激水以礱糓出米即今水磨也李元紘字大綱萬年人竇從一徳元之子本名懷貞避韋后父諱更名】 置十道廵察使 選内外五品以上官二十人為十道廵察使委之察吏撫人薦賢直獄二年一代考其功罪而進退之姜師度【魏州魏縣人】馬懷素源乾曜【相州臨漳人】盧懷慎【滑州靈昌人】李傑【相州陽人】皆預焉 三月殺駙馬都尉王同皎 初宋之問【字延清汾州人】及弟之遜皆坐附㑹張易之貶嶺南逃歸東都匿于友人王同皎家同皎疾武三思及韋后所為每與所親言之輙切齒之遜密告三思三思使人告同皎與武當丞周憬【壽春人】等謀殺三思廢皇后皆坐斬之問之遜並除京官【憬亡入比干廟大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與皇后淫亂傾危國家行當梟首都市恨不及見耳遂自剄】 大置員外官 置員外官自京師及諸州凡二千餘人宦官超遷七品以上員外官者又將千人【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復彊諫惟與時俯仰中外失望酸棗尉袁楚客以書責之曰主上新復厥命惟新厥徳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榮寵循黙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傳而輔之一失也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崇長緇衣借勢納賂三失也俳優小人竊盜品秩四失也有司選賢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寵進宦者殆滿千人六失也王公貴戚賞賜無度競為侈靡七失也廣置員外官傷財害民八失也先朝宫女出入無禁交通請謁九失也左道之人熒惑主聽竊盜禄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正之哉元忠得書愧謝而已 端州隋置今廣東肇慶府是元忠先貶髙要尉髙要端州治也】 殺處士韋月將以尹思貞【京兆長安人】為青州刺史宋璟為貝州【後周置今廣平府清河縣是】刺史 處士韋月將上書告武三思潛通宫掖必為逆亂上大怒命斬之黄門侍郎宋璟奏曰人言中宫私于三思陞下不問而誅之臣恐天下必有竊議固請按之上不許璟曰必欲斬月將請先斬臣不然臣終不敢奉詔上怒少解御史大夫蘇珦大理卿尹思貞皆以為方夏行戮有違時令上乃命杖而流之嶺南過秋分一日平曉廣州都督周仁軌斬之御史大夫李承嘉附武三思詆尹思貞于朝思貞曰公附㑹姦臣將圖不軌先除忠臣邪承嘉怒劾奏思貞出為青州刺史武三思惡宋璟出之檢校貝州刺史 六月貶敬暉桓彦範張柬之袁恕已崔元暐為逺州司馬 先是武三思惡敬暉等居京師出為諸州刺史【暉滑桓彦彦範洛州袁恕已豫州】尋復左遷逺州【暉郎州崔元暐均州彦範亳州恕已郢州 郎州隋置今湖南常徳府是餘見前】至是三思使鄭愔告暉等與王同皎通謀貶暉崖州【唐置今廣東瓊州府澄邁縣是今府屬之崖州乃宋吉陽軍明洪武初更名】彦範瀧州【梁置今廣東羅定州是】束之新州【梁置今肇慶府新興縣是】恕已竇州【唐置今髙州府信宜縣是】元暐白州【唐置今廣西欎林州博白縣是】司馬員外長任削其勲封【初楊元琰見武三思浸用事請棄官為僧上不許敬暉聞而笑之元琰曰功成名遂不退將危此由之請非徒然也及暉等得罪元琰獨免】 秋七月立衛王重俊為皇太子 太子性明果而官屬率貴逰子弟所為多不法左庶子姚珽【璹之弟】屢諫不聽 流敬暉桓彦範張柬之袁恕已崔元暐等尋為武三思所殺 武三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牓于天津橋請加廢黜上大怒命李承嘉窮覈其事承嘉奏言敬暉等所為請族誅之上可其奏大理承李朝隱【字光國京兆三源人】奏稱暉等未經推鞫不可遽就誅夷乃長流暉等崔湜説三思遣使矯制殺之【三思既殺五王勢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于我善者則為善人于我惡者則為惡人耳時宗楚客宗晉卿紀處納甘元東皆為三思羽翼周利用冉祖雍李俊宋之遜姚紹之皆為三思耳目時人謂之五狗】 【丁未】景龍元年春二月復崇恩廟【武氏死廟廢又復之】 上遣武攸暨三思詣乾陵祈既而降大喜制復武氏崇恩廟齋郎取五品子充太常博士楊孚曰太廟皆取七品以下子為齋郎今崇恩廟取五品子未知太廟當如何上令太廟亦準崇恩廟孚曰以臣準君猶為僭逆況以君準臣乎上乃止【右補闕權若納上疏曰天地日月等字皆則天能事賊臣敬暉等輕紊前規請復存之以光孝理又神龍制書並依貞觀故事豈可近捨母儀逺尊祖徳疏奏手制褒羙尋敕自今奏事不得言中興】 夏六月丁卯朔日食 秋七月太子重俊起兵誅武三思武崇訓兵潰而死韋氏以太子重俊非其所生惡之武三思尤忌太子上官媫好以三思故每下制敕推尊武氏駙馬武崇訓又教安樂公主請廢太子太子積不能平與李多祚等矯制發羽林兵三百餘人殺三思崇訓于其第又使成王千里【太宗孫】分兵守宫城諸門太子與多祚斬闗而入叩閤索上官媫妤上乃與韋后安樂公主上官媫妤登元武門樓以避之宫闈令楊思朂擊斬多祚前鋒多祚軍奪氣上俯謂多祚所將千騎曰汝軰皆朕宿衛之士何為從多祚反茍能斬反者勿患不冨貴于是千騎斬多祚等餘衆皆潰千里攻延明門將殺宗楚客紀處納不克而死太子亦為左右所殺上以其首獻太廟及祭三思崇訓之柩然後梟之朝堂官屬不敢近永和【隋縣今屬山西隰州】縣丞寗嘉朂號哭解衣裹之坐貶【安樂公主請以崇訓墓為陵給事中盧粲駁之公主怒出粲為陳州刺史襄邑尉席豫聞公主求為太女歎曰梅福譏切王氏獨何人哉乃上書請立太子言甚深切大平公主欲表為諫官豫耻之逃去安樂公主及兵部尚書宗楚客使侍御史冉祖雍等誣奏相王及太平公主與重俊通謀上使御史中丞蕭至忠鞫之至忠泣曰陛下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羅織害之乎相王昔為皇嗣固請以天下讓陛下累日不食陛下奈何疑之上素友愛事遂寢右補闕呉兢上疏曰國家枝葉無幾陛下登極未久而一子以弄兵受誅一子以愆違逺竄惟餘一弟朝夕左右尺布斗粟之譏不可不慎青蠅之詩良可畏也相王寛厚恭謹安恬好讓故免于難 席豫字建侯襄陽人蕭至忠沂州丞人呉兢汴州浚儀人】 貶魏元忠為務川【隋縣元改婺川今屬貴州思南府】尉道卒 元忠以武三思擅權意常憤鬰及太子重俊起兵遇元忠子太僕少卿升于永安門脇以自隨太子死升為亂兵所殺元忠揚言曰元惡已死雖鼎鑊何傷但惜太子殞殁耳宗楚客等共誣元忠與太子通謀請夷三族制不許元忠懼表請致仕楚客等又使御史中丞姚廷筠劾之貶渠州【梁置今四川順慶府渠縣是】司馬又令給事中冉祖雍奏元忠不應佐州乃貶務川尉行至涪陵【隋縣故城在今四川重慶府涪州】而卒【習藝館内教蘓安恒矜髙好竒太子之誅武三思也安恒自言此我之謀太子敗或告之遂見殺】 冬十二月乙丑朔日食 遣使詣江淮贖生 中書舎人李乂【字尚貞趙州房子人】諫曰江南鄉人採捕為業魚鼈之利黎元所資江湖生育無限府庫供支易殫與其拯物豈若憂人且鬻生之徒惟利斯視錢刀日至網罟年滋施之一朝營之百倍未若囘救贖之錢物減貧無之徭賦活國愛人其福勝彼 【戊申】二年春二月赦 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雲起上令圖以示百官侍中韋巨源【安石從子】請布之天下從之乃赦天下迦葉【複姓音加渉天竺梵語】志忠奏昔神堯未受命天下歌桃李子文皇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陣樂則天未受命天下歌娬媚娘【隋時有此曲永徽後民間復歌之】皇后未受命天下歌桑條韋【永徽末民間有桑條韋也也女時韋也樂之歌】上桑韋歌十二篇請編之樂府皇后祀先蠶則奏之太常卿鄭愔又引而申之皆受厚賞 三月朔方總管張仁愿【本名仁亶避諱改華州下邽人】築三受降城【中受降城在今呉喇忒旗西黄河北岸元和志本秦九原近地漢更名五原東受降城在今歸化城西黄河東岸元和志本漢雲中郡地西受降城在今吳喇忒旗西北黄河北岸元和志本漢朔方郡臨河縣故理處】初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時黙啜悉衆西擊突騎施【西突厥别部其可汗烏質勒居碎業川神龍中遣子入朝封懷德郡王是嵗死子娑葛襲封爵】仁愿請乘虚奪取漠南地于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絶其南冦之路六旬而成以拂雲祠【拂雲堆在今吳喇忒旗西北唐書堆上有祠突厥將入冦必先詣祠祭酹求福因牧馬料兵候氷合渡河】為中城距東西城各四百餘里皆據津要于牛頭朝那山【在今呉喇忒旗東䝉古名雞藍拖羅海】北置烽候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畋牧減鎮兵數萬人【仁愿建城不置壅門守具或問之仁愿曰兵貴進取冦至當併力出戰囘首望城者斬之安用守備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後常元楷為總管始築壅門人以是重仁愿而輕元楷 壅門門外築垣以遮壅城門即今甕城也】 夏四月置修文館學士【劉友益曰以學士名官始見于此】 置修文館學士選公卿善為文者李嶠等二十餘人為之陪侍逰宴賦詩屬和使上官昭容【上官媫妤于是冬始進昭容此蓋史臣追叙之文】第其甲乙于是天下靡然爭以文華相尚儒學忠讜之士莫不進矣 秋七月始用斜封墨敕除官 安樂長寧公主上官媫妤皆依勢用事請謁受賕雖屠沽臧獲用錢三十萬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書時人謂之斜封官其員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胡三省注有員外置之官有員外同正之官有試官有攝官有檢校官判謂判某官事知謂知某官事也】凡數千人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不敢執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員外郎李朝隱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隱一無所顧【媫妤立外第岀入無節朝士往往從之逰處以求進逹安樂公主九驕横宰相以下多出其門奪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數里以上好擊毬灑油以築毬塲上及皇后公主多營佛寺左拾遺卒替否上疏曰臣聞古之建官買不必備故士有完行家有亷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今陛下百陪行賞十陪増官使府庫空竭流品混淆陛下又以愛女之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數子而取三怨使戰士不盡力朝士不盡忠人既散矣獨提所愛何所歸乎若以造寺必為理體飬人不足經邦緩其所急急其所緩一旦風塵再擾霜雹荐臻沙彌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饑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 辛替否字恊時京北萬年人】 冬十一月突騎施娑葛犯塞將軍牛師奬戰没遂赦娑葛立為可汗 初娑葛統有父衆【烏質勒有衆三十萬娑葛既立遂皆統之】與其將闕啜忠節交怨數相攻擊總管郭元振奏追忠節入朝宿衛忠節行遇經畧使周以悌以悌教忠節以千金賂宗楚客等願無入朝請導吐蕃擊娑葛以報忠節如其言楚客等即以御史中丞馮嘉賔持節安撫忠節侍御史李守素處置四鎮以將軍牛師奬為安西副都䕶甘凉兵兼徴吐蕃以討娑葛忠節逆㑹嘉賔娑葛遣兵襲之生擒忠節殺嘉賔守素牛師奬與戰敗没娑葛遂陷安西斷四鎮路遣使上表求楚客頭楚客表周以悌代元振娑葛遺元振書言我無仇于唐宗尚書受闕啜金欲加擊滅故懼死而鬬元振遣子具奏其狀乞留定西土以悌竟坐流白州赦娑葛罪冊為十四姓可汗 徴武攸緒入朝 時以安樂公主適武延秀【延秀羙儀容善歌舞公主悦之及崇訓死遂以延秀尚焉】召武攸緒于嵩山敕禮官于兩儀殿設位行問道之禮令攸緒以山服見不名不拜攸緒至趨立辭見班中再拜而退屢加寵皆辭不受親貴謁候寒温之外不交一言起居舎人武平一【名甄以字行士彠從曽孫】亦表請抑損外戚權寵不敢斥言韋氏但請抑損已家優制不許 十二月召王公近臣入閤守嵗 敕中書門下與學士諸王駙馬入閤守嵗設廷燎置酒奏樂【酒酣上謂御史大夫竇從一日聞卿久無伉儷今夕為卿成禮從一拜謝俄而内侍引燭籠歩障金縷羅扇其後有人衣禮衣花釵令與從一對坐却扇易服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蠻婢也上與侍臣大笑詔封莒國夫人嫁為從一妻俗謂乳母之壻曰何㸙從一每奏表狀自稱翊聖皇后阿㸙欣然有自負之色】 【己酉】三年春正月帝幸元武門觀宫女㧞河【戯名以麻絙巨竹分朋而挽水】 幸元武門與近臣觀宫女㧞河又命宫女為市肆公卿為商旅與之交易因為忿爭言辭䙝慢上與后臨觀為樂【上每與近臣宴集令各效伎藝以為樂國子司業郭山惲獨歌鹿鳴蟋蟀明日賜山惲敕嘉羙之又嘗宴侍臣使各為迴波辭諫議大夫李景伯曰迴波爾持酒巵微臣職在箴規侍宴既過三爵諠譁竊恐非儀上不悦蕭至忠曰此真諫官也嘗幸定昆池命從官賦詩黄門侍郎李日知詩曰所願蹔思居者逸勿使時稱作者勞 郭山惲河東人】 三月以韋巨源楊再思為左右僕射同三品宗楚客為中書令蕭至忠為侍中韋嗣立同三品崔湜趙彦昭【字無然張掖人】同平章事 時政出多門濫官充溢人以為三無坐處謂宰相及御史員外官也【監察御史崔琬對仗彈宗楚客紀處納潛通戎狄受其貨賂致生邊患故事大臣被彈俯僂趨出立于廟堂待罪至是楚客更忿怒作色目陳忠鯁為琬所誣上竟不窮問命琬與楚客結為兄弟以和解之時人謂之和事天子】 夏五月流鄭愔于吉州【隋置今江西吉安府是】貶崔湜為江州司馬 崔湜鄭愔俱掌銓衡傾附勢要贓賄狼籍選法大壞御史靳恒李尚隱【萬年人】對仗彈之下獄流貶逺州【湜先通于上官昭容及貶昭容密為申理乃以湜為襄州刺史】 冬十一月祀南郊 上將祀南郊國子祭酒祝欽明【字文思京兆始平人】司業郭山惲建言古者大祭祀后祼獻以瑶爵皇后當助祭天地太常博士唐紹【長安人臨之子】蔣欽緒【莱州膠水人】以為周禮惟有助祭先王先公無助祭天地之文侍中韋巨源請依欽明議上乃以皇后為亞獻宰相女為齋娘助執籩豆大赦【齋娘有壻者皆遷官召崔湜鄭愔入陪大禮流人皆放還均州刺史譙王重福獨不得歸乃上表自陳曰陛下焚柴展禮郊祀上天蒼生並皆除赦赤子偏加擯棄天下之人為臣流涕況陛下慈念豈不愍臣恓惶表奏不報】 闗中饑 闗中米斗百錢運山東江淮榖輸京師牛死什八九羣臣多請幸東都韋后家本杜陵不樂東遷使巫覡以不利東行説上後有言者上怒曰豈有逐糧天子邪乃止 【庚戌】四年【睿宗皇帝景雲元年】春正月上觀燈于市里 上與韋后微行縱宫女數千人出逰多不歸者【上又御梨園命三品以上抛毬㧞河韋巨源唐休璟衰老隨絙踣地不能興上及皇后妃主臨觀大笑】 夏四月幸隆慶池【亦曰龍池在咸寜縣東南】 初武氏之世長安城東民家井溢浸成大池數十頃號隆慶池相王子五王列第于其北望氣者言常鬰鬰有帝王氣比日尤盛上幸池宴侍臣以厭之【五月上宴近臣國子祭酒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摇頭轉目備諸醜態欽明素以儒學著名盧藏用曰祝公五經掃地盡矣 盧藏用字子潛范陽人】 六月皇后韋氏弑帝于神龍殿以裴談張錫同三品張嘉福岑羲崔湜同平章事立温王重茂 初定州人郎岌上言韋后宗楚客將為逆亂后殺之許州叅軍燕欽融【偃師人】復上言皇后滛亂干預國政宗楚客圖危社稷上面詰之欽融抗言不撓楚客矯制撲殺之上意怏怏由是后及其黨始懼散騎常侍馬秦客光禄少卿楊均皆幸于后恐事泄安樂公主亦欲后臨朝以已為皇太女乃相與合謀于餅餤中進毒帝遂崩韋后秘不發喪召宰相入禁中徵諸府兵屯京城以裴談張錫同三品張嘉福岑羲崔湜同平章事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容謀草遺制立温王重茂為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參謀政事宗楚客曰相王于皇后嫂叔不通問聽朝之際何以為禮遂帥諸宰相表請罷相王政事乃發喪皇后攝政改元唐隆太子即位【太子時年十六宗楚客等與諸韋勸后遵武后故事以韋氏子弟領南北軍楚客等又上書稱韋氏宜單唐命謀害少帝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密與韋温安樂公主謀去之 韋温韋后從父兄】 臨淄王隆基【即元宗】起兵討韋氏并其黨皆伏誅隆基為平王以鍾紹京【䖍州贛人】劉幽求參知機務李日知同三品蕭至忠等貶官有差 相王子臨淄王隆基罷潞州别駕在京師陰聚才勇之士密謀匡復羽林萬騎【初太宗選官戸及蕃口驍勇者著虎文衣跨豹文韉謂之百騎武氏時増為千騎隸左右羽林中宗謂之萬騎】隆基皆厚結其豪傑兵部侍郎崔日用【滑州靈昌人】素與宗楚客善以其謀告隆基隆基乃與太平公主及公主子薛崇暕【紹之子】苑總監鍾紹京尚衣奉御王崇前朝邑尉劉幽求折衝麻嗣宗謀先事誅之㑹韋播數榜捶萬騎萬騎皆怨果毅葛福順陳元禮見隆基訴之隆基諷以誅諸韋皆踴躍自效或謂隆基當啟相王隆基曰我曹為此以徇社稷事成福歸于王不成以身死不以累王也且萬一不從將敗大計遂不啟微服與幽求等入苑中逮夜天星散落如雪幽求曰天意若此時不可失于是福順直入羽林營斬諸韋典兵者以徇曰韋后酖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羽林士皆欣然聽命隆基勒兵入元武門諸衛兵皆應之斬韋后及安樂公主武延秀上官昭容幽求曰衆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止之比曉内外皆定隆基乃出見相王叩頭謝不先白之罪相王曰社稷宗廟不墜于地汝之力也遂迎相王入輔少帝閉城門收捕諸韋親黨及宗楚客晉卿紀處訥趙履温張嘉福馬秦客楊均葉靜能等皆斬之屍韋后于市諸韋襁褓兒無免者封隆基為平王押左右廂萬騎賜崇暕爵立節王以紹京守中書侍郎幽求守中書舍人並參知機務武氏宗族誅竄殆盡以李日知鍾紹京並同三品隆基二奴王毛仲【髙麗人】李守德皆超拜將軍諸宰相蕭至忠等貶官有差 相王旦即位【是為睿宗】廢重茂復為温王 劉幽求言于隆基請相王早即位以鎮天下遂以少帝制傳位相王時少帝猶在御座太平公主進曰天下之心已歸相王此非兒座遂提下之相王遂即位以少帝為温王置于内宅 立平王隆基為皇太子 上將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長平王隆基有功疑不能决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危則先有功茍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劉幽求曰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語德無可疑者上從之 加太平公主實封萬戸 公主沈敏多權畧武氏以為類已獨愛幸及誅張易之公主有力焉中宗之世韋后安樂皆畏之又與太子共誅韋氏既屢立大功益尊重上嘗與之議政宰相進退係其一言薦士驟厯清顯者不可勝數權傾人主其門如市 秋七月追復故太子重俊位號及敬暉桓彦範崔元暐張柬之袁恕已李多祚等官爵 追復故太子重俊位號諡曰節愍太府少卿韋湊【字彦宗萬年人】上言漢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讒發忿殺充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猶諡曰戾況重俊可諡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諡多祚等重從俊興兵不為無罪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但停多祚贈官而已【時又追贈韋月將郎岌燕欽融官爵各有差】 以宋璟同三品 璟與姚元之協心革中宗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託不行紀綱修舉當時翕然以為復有貞觀永徽之風 廢崇恩廟追廢韋后安樂公主為庶人 八月譙王重福反伏誅 韋后之臨朝也鄭愔貶過均州與譙王重福謀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洛陽人張靈均説重福曰大王地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有功不當立王若潛入洛陽發屯兵殺留守天下指麾可定重福從之時愔左遷過洛陽與靈均結謀聚徒以俟重福重福與靈均詐乗驛入東都縣官馳白留守洛陽長史崔日知【字子駿日用從父兄】帥衆討之重福窘迫赴漕渠溺死愔與靈均皆伏誅【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重福竟坐族誅】 罷斜封官 用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畢構之言也所罷凡數千人【已而殿中侍御史崔涖希太平公主意上言罷斜封官人失其所怨積于下恐有非常之變乃下詔盡復之】 冬十月以薛訥【字慎言仁貴子】為幽州經畧節度大使 節度使之名自訥始【訥鎮幽州二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 十一月葬定陵【在西安府富平縣西北龍泉山下】 朝議以韋后有罪不應祔葬乃追諡故英王妃趙氏為和思皇后招魂袝葬 許公蘇瓌卒【諡曰文貞】 制起復瓌子頲為工部侍郎頲固辭上使李日知諭㫖日知還奏曰臣見其哀毁不敢發言上乃聽其終制 十二月加李朝隱大中大夫 宦者閻興貴以事屬長安令李朝隱朝隱繫之獄上聞之召見朝隱勞之因御承天門集百官宣示朝隱所為且下制稱宦官遇寛柔之代必弄威權朕覽前載每所歎息能副朕意實在斯人可加中大夫賜中上考【時侍御史楊孚彈斜不避權貴權貴毁之上曰鷹狡兎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御史䋲姦慝亦然茍非人主保衛之則亦為姦慝所噬矣】 以宋璟為吏部尚書姚元之為兵部尚書 舊制三品以上官冊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書省奏擬文屬吏部武屬兵部中宋之末選舉混淆至是以宋璟為吏部尚書李乂盧從愿【字子龔臨漳人】為侍郎皆不畏彊禦請謁絶路人服其公以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元方子】盧懷慎為侍郎武選亦治 貶祝欽明郭山惲為諸州長史 侍御史倪若水【字子泉恒州藁城人】彈奏欽明山惲亂常改作希㫖病君于是左授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四 唐 睿宗皇帝 【辛亥】景雲二年春二月命太子監國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故太子賢之子】為豳州刺史安置太平公主于蒲州初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數為流言云太子非長不可立每覘伺其所為纎悉必聞于上與益州長史竇懐貞結黨欲危太子邀韋安石至其第安石固辭不往上嘗宻召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宫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乃太平之謀耳太子有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上矍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公主又嘗乘輦邀宰相於光範門内諷以易置東宫衆皆失色宋璟抗言曰東宫有大功于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柰何忽有此議與姚元之宻言于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髙宗之長孫公主交搆其間将使東宫不安請出宋豳王皆為刺史罷岐薛二王【岐王名隆範薛王名隆業皆帝之子】左右羽林太平公主武攸暨皆于東都安置上曰朕惟一妹豈可逺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頃之上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宫卿等為朕備之張說曰此必姦人欲離間東宫願陛下早使太子監國則流言自息矣元之曰張說所言社稷之至計也上悅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為豳州刺史太平公主蒲州安置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官徒以下罪並聽處分【已而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璟之謀大怒以讓太子太子懼奏二人離間姑兄乃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璟楚州刺史宋豳二王寢刺史之命太平公主亦即還京師】 以韋安石為中書令李日知為侍中 安石日知為政紀綱紊亂復為景龍之世矣 夏四月制政事皆取太子處分 上召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懐淡泊不以萬乘為貴今欲傳位太子如何羣臣莫對殿中侍御史和逄堯【岐州岐山人】太平公主之黨也言于上曰陛下春秋未髙方為四海所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制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軍旅死刑及五品除授議定以聞 六月置十道按察使【劉友益曰按察使之名始此】 時遣使按察十道分山南為東西兩道分隴右為河西道又分天下置二十四都督【楊益州并荆四州為四大都督汴兖魏兾蒲綿秦洪潤越十州為中都督齊鄜涇襄安潭遂通梁䕫十州為下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備等上言都督專生殺之柄權任太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時廵察姦宄自禁已而竟罷都督【惟大大都督府如故】但置按察使道各一人【開元二年更曰十道按察採訪處置使至四年罷八年復置十年又罷十七年復置】 秋九月以竇懐貞為侍中 懐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時修金仙玉真二觀【帝以西域隆昌二公主為女冠為之造觀改號二公主為金仙玉真】羣臣多諫懐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懷貞尋同三品有相者謂曰公有刑厄懐貞懼請解官為安國寺奴敕聽之未幾復以為左僕射】 冬十月韋安石郭元振竇懐貞李日知張說罷以劉幽求魏知古【深州陸澤人】崔湜並同三品陸象先【呉人元方之子】同平章事 上御承天門引韋安石等宣制責以政務多闕水旱為災輔佐非才並罷政事以劉幽求等同三品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志也【象先清慎寡□言論髙逺時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欲用為相湜請與象先為同升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請從之】 召司馬承禎【字子微洛州温人】至京師尋許還山 上召天台道士司馬承禎問以陰陽數術對曰道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安肯勞心以學數術乎上曰理身無為則髙矣如理國何對曰國猶身也順物自然而心無所私則天下理矣上嘆曰廣成之言【荘子廣成子居崆峒之山黄帝訪之問至道焉】無以過也承禎固請還山上許之尚書左丞盧藏用指終南山謂承禎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台承禎曰以愚觀之此乃仕宦之㨗徑耳藏用嘗隠終南武氏時徵為左拾遺故承禎言之 【壬子】太極元年【元宗皇帝先天元年 考是年正月改元太極五月改元延和八月元宗即位改元先天一嵗三元唐書帝紀通鑑皆于正月即書元宗年號綱目則以太極紀年先天仍用分注今依之】春正月祀南郊 初武氏時【天册萬嵗元年】南郊始合祭天地至是上將有事南郊有司議不設皇地祗位諫議大夫賈曾【河南洛陽人】請合享天地如古制【曾言郊之與廟皆有禘禘于廟則祖宗合食于太祖禘于郊則地祗羣望合食于圜丘三輔故事祭于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則是漢嘗合祭矣】詔宰相禮議皆如曾言㑹上欲祭地北郊曽議遂寝【考新舊唐書禮樂志及賈曾傳皆云武氏時始合祭天地睿宗太極元年復用分祭賈曾雖建合祭之議而不果行至元宗天寳元年又復合祭記載甚詳通鑑于是年正月書睿宗祀南郊初因諫議大夫賈曾議合祭天地于五月則又書上祭北郊前後似不明晰今因新舊書改輯】 以蕭至忠為刑部尚書 蕭至忠自託于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尚書華州長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而嘆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左傳術太叔儀之言至忠蕭徳言之曾孫故欽緒引之】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于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䇿馬而去【明年正月至忠拜中書令李自知為刑部尚書】 夏五月祭北郊【是月改元延和】 秋七月彗星出西方入太微【注見前】 八月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太上皇 太平公主使術者言于上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又帝座【太徹垣中有五帝座】及心前星【心三星中星為明堂天子位前星為太子】皆有變皇太子當為天子上曰傳徳避災吾志决矣公主及其黨皆以為不可太子聞之固辭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太子流涕而出制傳位于太子太子又上表辭太平公主勸上自總大政上乃謂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朕雖傳位豈忘家國其軍國大事當兼省之太子即位尊帝為太上皇上皇自稱曰朕命曰誥五日一受朝于太極殿皇帝自稱曰予命曰制勅日受朝于武徳殿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乃奏上皇决之大赦改元【曰先天】 立妃王氏【下邽人仁皎之女】為皇后 流劉幽求于封州【唐置明省今廣東肇慶府封川縣是】 初河内人王琚預于王同皎之謀【事具前】亡命傭書于江都上之為太子也琚還長安見上至庭中故徐行宦者曰殿下在簾内琚曰何謂殿下今獨有太平公主耳上遽召見與語琚曰韋庶人弑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太平公主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琚竊憂之上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心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琚曰天子之孝當以安宗廟社稷為事豈顧小節上悅及即位以為中書侍郎是時宰相多太平公主之黨劉幽求與羽林将軍張暐謀使言于上曰竇懷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為謀不軌若不早圖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自安請速誅之上以為然暐洩其謀上大懼遽列上其狀有司奏流幽求于封州張暐于峯州【初崔湜坐與譙王重福通書當死張說與幽求營護得免既而湜附太平公主謀罷說政事及幽求得罪湜諷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桂州都督王晙知其謀留幽求不遣由是得免 峯州唐置地在今安南國】 九月丁夘朔日食 冬十月沙陁金山遣使入貢 沙陁處月【西突厥别部】之别種也姓朱邪氏【考沙陁者北庭之大磧也在金娑山之陽蒲䫉海之東自處月以來世居此磧因以為號以朱邪為姓其後北徙是為後唐 沙陁今巴里坤西北路天山之北有大磧綿亘葢沙陁故地】 十二月刑部尚書李日知致仕 日知左官不待捶撻而事集刑部有令史受勅三日忘不行日知怒欲捶之既而謂曰我欲捶汝天下人必謂汝能撩李日知嗔受李日知杖不得比于人妻子亦將棄汝矣遂釋之吏皆感悦無敢犯者 元宗明皇帝 【癸丑】開元元年春二月御樓觀燈大酺 開門然燈大酺合樂上皇與上御門樓臨觀以夜繼晝凡月餘左拾遺嚴挺之【名浚以字行華州華隂人】上疏諫以為酺者因人所利合醵為歡今乃損萬人之力營百戯之資非所以光聖徳美風俗也勅以挺之忠直宣示百官厚賞之【晋陵尉楊相如上疏言時政畧曰隋氏以縱欲而亡太宗以抑欲而昌人主不可不慎擇也夫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惡邪佞然忠正者常疎佞邪者常親以至于覆國危身而不悟何哉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順指積忤生憎積順生愛此親疎之所以分也誠能愛其忤以収忠賢惡其順以去佞邪則太宗之業將何逺哉夫法貴簡而能禁罰貴輕而必行小過不察則無煩苛大過不漏則止姦逆使簡而難犯寛而能制則善矣上覽而善之】 以髙麗大祚榮【大姓祚榮名】為勃海郡王 初髙麗既亡【事見前】其别種大祚榮徙居營州阻險自固武氏使将軍李楷固討之大敗祚榮遂東據東牟山【胡三省注山在挹婁國界地直營州東二千里】髙麗靺鞨之人稍稍歸之地方二千里户十餘萬勝兵數萬人附于突厥中宗時遣子入侍至是以為勃海郡王 秋七月太平公主謀逆賜死蕭至忠岑羲竇懐貞崔湜伏誅 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勢擅權用事宰相七人五出其門文武之臣大半附之與竇懐貞岑羲蕭至忠崔湜薛稷僧慧範等謀廢立又與宫人元氏謀于赤箭粉【赤箭草部藥名研粉服之延年益氣】中寘毒以進中書侍郎王琚言于上曰事廹矣不可不速發左丞張說自東都遣人遺上佩刀荆州長史崔日用入奏事言于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徃在東宫猶為臣子若欲討之須用謀力今但下一制書誰敢不從萬一姦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誠如卿言直恐驚動上皇日用曰天子之孝在于安四海若姦人得志則社稷為墟安在其為孝乎請先定北軍【即羽林萬騎】後收逆黨則不驚上皇矣上以為然乃與岐王範薛王業【二王名避帝諱俱去隆】郭元振王毛仲姜皎【上邽人謩曾孫】李令問【靖弟客師之孫】王守一【后父仁皎子】及内給事【屬内侍省從五品下】髙力士【潘州人本馮盎曾孫中人髙延福養以為子遂冒其姓】等定計率兵三百餘人入䖍化門召至忠羲斬之懐貞自縊死戮其尸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誥誅竇懐貞等無他也上皇乃下詔自今軍國政刑一取皇帝處分徙居百福殿太平公主賜死諸子及黨與死者數十人崔湜與右丞盧藏用俱坐私侍公主流嶺南尋以湜與逆謀追賜死【初太平公主與湜等謀廢立陸象先獨以為不可公主曰廢長立少已為不順且又失徳若之何不去象先曰既以功立當以罪廢今竇無罪象先終不敢從上既誅懐貞等召象先謂曰嵗寒知松栢信哉時窮治公主私黨象先宻為申理所全甚多然未嘗自言時無知者】 以髙力士為右監門將軍知内侍省事 初太宗定制内侍省不置三品官黄衣廪食守門傳命而已中宗時七品以上至千餘人然衣緋者尚寡上在藩邸力士傾心奉之及為太子奏為内給事至是以誅蕭岑功賞之是後宦官増至三千人除三品將軍者寖多宦官之盛自此始 【范氏祖禹曰中人不可假以威權盖近而易以為姦也明皇不戒履霜堅氷而變太宗之政崇寵宦官增多其員自是以後寝干國政末流之禍實基于此】 冬十月引見京畿縣令 戒以惠養黎元之意 講武于驪山 上幸新豐講武于驪山之下徵兵二十萬以軍容不整坐兵部尚書郭元振于纛下將斬之劉幽求張說諫曰元振有大功于社禝不可殺乃流新州而斬給事中知禮儀事唐紹上始欲立威亦無殺紹之意軍李邈遽宣敕斬之上尋罷邈官廢棄終身【時二大臣得罪諸軍震懾失次惟薛納觧琬二軍不動上遣輕騎召之皆不得入其陣上深歎美之 解琬魏州元城人】 以同知刺史姚元之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上欲以姚元之為相張說疾之使御史大夫趙彦昭彈之上不納又使殿中監姜皎言于上曰陛下常欲擇河東總管而難其人臣今得之矣問為誰皎曰元之文武全才真其人也上曰此張說之意汝何得面欺皎叩頭首服時上方獵渭川即召元之至行在拜以為相【元之既至上詢以天下事衮衮不知倦上曰卿宜遂相朕元之知上大度鋭于為治乃先設十事以堅上意一願政先仁恕二願不幸邊功三願法行自近四願宦豎不與政事五願絶租賦外貢獻六願戚屬不事䑓省七願接臣下以禮八願羣臣皆得批逆鱗犯忌諱九願絶佛老營造十願鑒祿莽閻梁之亂為萬代法上曰朕能行之元之頓首謝翌日拜兵部尚書同三品】元之三為宰相皆兼兵部尚書縁邊屯戍斥堠士馬儲械無不黙記上每事諮訪應答如響同僚唯諾而已【元之常奏請序進郎吏上仰視殿屋再三言之終不應元之懼趨出罷朝髙力士諫曰陛下新總萬幾宰臣奏事當面加可否奈何一無省察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當奏聞共議之郎吏卑秩乃以煩朕耶㑹力士宣事至省中道上語元之乃安左拾遺張九齡以元之有重望為上所信任奏記勸其逺謟躁進純厚畧曰君候職相國之重持用人之權為時未幾而淺中弱植之徒已延頸接踵而至謟親戚以求譽媚賔客以取容其間豈不有才所失在于無耻元之嘉納其言 張九齡字子夀韶州曲江人】 十一月羣臣請加尊號【加號開元神武皇帝】 命中書侍郎王琚行邊 中書侍郎王琚為上所親厚羣臣莫及或言于上曰琚權譎縱横之才可與之定禍亂難與之守承平上由是寖疎之使按行北邊諸軍 十二月改官名 僕射為丞相中書為紫微省門下為黄門省侍中為監雍州為京兆府洛州為河南府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 以姚崇為紫微令張說為相州刺史 元之避開元尊號復名崇崇既為相張説懼乃潛詣岐王申欵他日崇對于便殿行微蹇上問有足疾乎對曰岐王陛下愛弟張説為輔臣而密乘車入王家恐為所悮故憂之遂左遷説為相州刺史 【甲寅】二年春正月定内外官出入恒式 制選京官有才識者除都督刺史都督刺史有政迹者除京官使出入常均永為恒式 置左右教坊【劉友益曰教坊之名始此】 舊制雅俗之樂皆太常上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典倡優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又選樂工宫女數百人自教之謂之皇帝梨園弟子【禮部侍郎張廷珪酸棗尉袁楚客皆上疏以上春秋鼎盛宜崇經術近端士尚樸素深以悦鄭聲好逰獵為戒上雖不能用欲開言路咸嘉賞之】 沙汰僧尼 中宗以来貴戚争營寺度僧富户彊丁削髮避役姚崇上言佛圗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何用妄度姦人使壞正法上從之沙汰萬二千餘人禁創寺鑄佛寫經百官之家毋與僧尼道士往還 以薛訥同紫微黄門三品兵擊契丹 初營州都督治栁城以鎮撫奚契丹武后之世都督趙文翽失政【事其前】奚契丹攻陷之或言韎奚霫以唐不建營州無所依投故且附突厥并州長史薛訥奏請復置營州上亦欲討契丹姚崇等諫不聽遂以訥同三品兵擊契丹羣臣乃不敢言【是秋薛訥及奚契丹戰于灤河敗績詔削訥官爵後奚契丹内附乃復置營州都督于栁城】 二月庚寅朔太史奏日食不應 太史奏太陽應虧不虧姚崇表賀請書史册從之 貶劉幽求為睦州【隋置今浙江嚴州府是】刺史鍾紹京為果州【唐置今四川順慶府是】刺史 或告太子少保劉幽求詹事鍾紹京有怨望語按問不服姚崇盧懐慎等言于上曰幽求等皆功臣乍就閒職不無沮䘮若令下獄慮驚逺聽乃皆貶之時紫微侍郎王琚行邊未還坐黨貶澤州刺史【後幽求復徙郴州憤恚道卒紹京屢遷少詹事以夀終】 三月貶韋安石韋嗣立趙彦昭李嶠為諸州别駕御史中丞姜晦【上邽人皎之弟】以宗楚客等改中宗遺詔【事見前】當時宰相韋安石韋嗣立趙彦昭李嶠不能匡正令監察御史郭震奏彈貶之晦又奏安石檢校定陵盗隠官物下州徵贓安石憤恚而卒【時又貶武后時酷吏周利貞等放歸草澤終身切齒】 夏五月罷員外檢校官 以歳饑悉罷員外試檢校官自今非戰功及别敇毋得注擬【時薛王業之舅王仙童侵暴百姓御史彈奏業為之請敕覆按之姚崇盧懐慎奏御史言是上從之申王成義奏以府録事為叅軍崇等不可事亦寝由是貴戚束手請謁不行】 魏知古罷 知古本起小吏姚崇薦之至為相崇意輕之請知古知東都選事遣吏部尚書宋璟于門下過官【唐置凡文武官六品以下必過門下省審定謂之過官】知古銜之崇二子分司東都有所請託知古歸悉以聞他日上問崇卿子何官才性何如崇揣知上意對臣三子兩在東都為人多欲而不謹是必以事干知古臣未及問之耳上問安從知之對曰知古微時臣嘗卵而翼之臣子愚以為知古容其為非故敢干之耳上于是以崇為無私而薄知古欲斥之崇固請曰臣子無狀陛下赦之已幸茍逐知古累聖政矣上久乃許之知古竟罷為工部尚書 六月以宋王成器等為諸州刺史 但領大綱州務皆委上佐【長史司馬】是後諸王領州並凖此 秋七月焚珠玉錦繡于殿前 上以風俗侈靡制乘輿服御金銀器玩令有司消毁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于殿前后妃以下皆無得服勅百官所服及酒器銜燈三品以下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餘皆禁之婦人從其夫子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繡等物罷兩京織錦坊【其後上以賈人言命監察御史楊範臣往海南求珠翠竒寳範臣奏曰陛下前年焚珠玉錦繡示不復用今所求者何以異于所焚者乎夫御史天子耳目之官必有軍國大事臣雖觸冒炎瘴死不敢辭此特賈人惑求媚無益聖徳上遽引咎慰諭而罷之】 襄王重茂薨于房州【諡曰殤皇帝】 作興慶宫【後謂之南内故址在今咸寧縣東南】 宋王成器等請獻興慶坊宅為離宫許之仍賜成器等宅環于宫側又于宫西南置樓西曰花萼相輝南曰勤政務本 八月出宫人 初民間訛言上采宫女以充掖庭上聞之命有司具牛車于崇明門選後宫無用者載還其家訛言乃息 吐蕃入㓂以薛訥為隴右防禦使擊之 吐蕃衆十萬㓂臨洮至渭源【後魏縣今屬甘肅蘭州府】掠牧馬命薛訥【以白衣攝官】郭知運【字逢時州晋昌人】王晙帥兵擊之是冬訥與吐蕃戰于武街【晋縣唐為驛廢城在今蘭州府狄道州東】大破之【時王晙帥所部與訥㑹擊吐蕃方屯大来谷晙遣勇士七百衣敵衣夜襲之多置鼔角于其後前軍遇敵大呼後人鳴鼓角以應之敵以大軍至驚懼自相殺傷死者萬計遂大潰訥自武街與晙軍㑹追奔至洮水復大敗之前後殺獲數萬豐安軍使王海賔戰死其子忠嗣方九嵗上以為尚輦奉御養之宫中 大來谷在渭源界王海賔華州鄭人忠嗣本名訓帝賜名】 以武后鼎銘頒告中外 太子賔客薛謙光以武后鼎銘有云上天降鑒方建隆基為上受命之符獻之姚崇表賀請宣示史官頒告中外 敇諸州修常平倉法 敇以歳稔令諸州修常平倉法江嶺淮浙劒南下濕不堪貯積不在此例 冬十二月立皇子嗣真為鄫王嗣謙為皇太子 嗣真上長子母曰劉華妃嗣謙上次子母曰趙麗妃麗妃以倡進有寵故立之 置幽州節度經畧大使【劉友益曰特書置志禍始也】 領幽易平媯檀燕六州【諸州注俱見前】 【乙卯】三年春正月以盧懐慎為黄門監 懐慎清謹儉素不營資産俸賜隨散親舊妻子不免饑寒所居不蔽風姚崇嘗有子䘮謁告十餘日政事委積懐慎不能决惶恐入謝上曰朕以天下事委姚崇以卿坐鎮雅俗耳崇既出須臾裁决俱盡【崇頗有得色顧謂紫微舍人齊澣曰我為相可比何人澣未對崇曰何如管晏對曰管晏之法雖不能施于後猶能沒身公所為法隨復更之似不及也崇曰然則竟何如澣曰可謂救時之相耳崇喜投筆曰救時之相豈易得乎懐慎自以其才不及崇每事推之時人謂之伴食宰相 齊澣字洗心定州義豐人】 夏四月以薛訥為凉州大總管郭䖍瓘【齊州厯城人】為朔川【通鑑作朔州】大總管 初突厥可汗黙啜衰老昏虐其葛邏禄胡禄屋諸部降唐者前後萬餘帳制皆以河南地處之遣薛訥居凉州郭䖍瓘居并州勒兵以備黙啜 秋七月庚辰朔日食 九月置侍讀官【劉友益曰侍讀之名始見于此】 上謂宰相曰朕每讀書有疑無從質問可選儒士入内侍讀盧懐慎薦太常卿馬懐素以為左散騎常侍與右散騎常侍禇無量【字宏度杭州鹽官人】更日侍讀聽肩輿乘馬于宫中以無量羸老為造腰輿使内侍舁之親送迎之待以師傅之禮 西域八國請降 初監察御史張孝嵩奉使廓州【後周置故城在今西寧府而寧縣】聽便宜從事拔汗那者古烏孫也内附歳久吐蕃攻之其王奔安西求救孝嵩遂帥旁側戎落兵萬餘人出龜兹西數千里下數百城至是孝嵩傳檄諸國威振西域大食【本波斯地東距哭施西南屬海】等八國請降勒石紀功而還 【丙辰】四年春正月殺尚衣奉御長孫昕 昕皇后妹夫也與御史大夫李傑不恊于里巷伺而毆之傑自訴上大怒命于朝堂杖殺以謝百僚 以鄫王嗣真為安北大都䕶陜王嗣昇【二王皆帝之子嗣昇後屢更名即肅宗也】為安西大都䕶 二王皆不出閣諸王遥領節度自此始 二月以倪若水為汴州刺史 上欲重都督刺史選京官才望者為之然當時猶輕外任揚州採訪使班景倩入為大理少卿過大梁若水餞之望其行廛久之謂官屬曰班生此行何異登仙【上嘗遣宦官詣江南取鵁鶄鸂等欲置苑中所至煩擾若水言今農桑方急而羅捕禽鳥水陸傳送道路觀者豈不以陛下賤人而貴鳥乎上手敇謝之縱散其鳥】 山東大蝗 先是山東大蝗【三年夏】民或焚香設祭而不敢殺姚崇奏遣御史督州縣捕而瘞之盧懐慎以為殺蝗太多恐傷和氣崇曰昔楚莊吞蛭【音質水蟲馬蝗也】而疾愈【賈誼新書楚莊王食葅得蛭恐監食者見誅遂吞之已而王疾令尹入問王告之故令尹賀曰王有仁徳天所輔也是夜嘔而蛭出疾遂愈】孫叔殺蛇而致福【劉向說苑孫叔敖兒時出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故叔敖曰聞見兩頭蛇者必死母曰蛇安在對曰吾恐後人復見已殺而埋之矣母曰吾聞有隂徳者天報以福汝不死也】奈何不忍于蝗而忍人之饑死乎若使殺蝗有禍崇請當之至是山東蝗復大起崇又命捕之倪若水謂蝗乃天災非人力所及宜修徳以禳之劉聰時常捕埋之為害益甚拒不受命崇牒若水曰劉聰偽主徳不勝怪今日聖朝妖不勝徳古之良守蝗不入境若其修徳可免彼豈無徳致然因勅使者察捕蝗之勤惰以聞由是不至大饑 召新除縣令試理人䇿 或言于上曰今嵗選除太濫縣令非才上悉召至殿庭試理人䇿惟韋濟【嗣立之子】詞理第一擢為醴泉【隋縣今屬西安府】令餘二百人不入第且令之官四十五人放歸學問吏部侍郎盧從願李朝隠皆坐左遷【從愿朝隠典選稱職髙宗之世馬載裴行儉在吏部最有名時人稱吏部前有馬裴後有盧李】 夏六月太上皇崩 拔曵固斬突厥黙啜以降 初突厥黙啜北擊抜曵固大破之恃勝輕歸不復設備拔曵固迸卒【散走之卒】頡質畧自栁林突出斬之時子将【小也】郝靈荃使突厥得其首拔曵固囘紇同羅霫僕固五部皆來降突厥立黙棘連為毗迦可汗闕特勒【骨咄禄之子】為左賢王專典兵馬【黙啜自武氏世為中國患朝廷旰食及是郝靈荃得其首自謂百世之功㑹宋璟為相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競生心儌倖遂抑其賞逾年始授郎将靈荃痛哭而死】 秋八月遷中宗于别廟 太常博士陳貞節【穎川人】蘇獻【頲從兄】以太廟七室已滿請遷中宗神主于别廟奉睿宗神主祔太廟從之【已而伊闕人孫平子上言春秋譏魯僖公今遷中宗于别廟而祀睿宗正與魯同願下羣臣博議遷中宗入太廟蘓獻等以為七代之廟不數兄弟今睿宗之室當亞髙宗故為中宗特立别廟非躋睿宗于中宗之上也遂從獻等議平子論之不已貶都城尉都城晋縣故城在今肇慶府徳慶州】 冬十月葬橋陵【在今同州府蒲城縣西北】 十一月黄門監盧懐慎卒 懐慎病亟上表薦宋璟李傑李朝隠盧從愿上深納之既卒家無餘蓄惟老蒼頭請自鬻以辦䘮事 以源乾曜同平章事 乾曜既相㑹姚崇以病謁告凡大政事上必命乾曜就咨乾曜奏稱㫖上曰此必姚崇畫之或不稱㫖則曰何不問崇乾曜謝乃已【崇第賖僻因近舍客廬詔徙寓四方館崇固辭上曰恨不可使卿居禁中此何足辭 考通鑑作崇無居第寓居罔極寺今依唐書改輯】 十二月以宋璟為西京留守 姚崇請避位【崇子彞昇頗受賂遺又所親信主書趙誨受賂事覺當死崇復營救上不悦㑹曲赦京城特敕杖誨流嶺南由是請避位】薦廣州都督宋璟自代上将幸東都以璟為刑部尚書西京留守遣内侍楊思朂【夲姓蘇氏羅州石城人】迎之璟風度凝逺人莫測其際在途不與思朂交言思朂素貴幸歸訴于上上嗟嘆良久益重璟 閏月姚崇源乾曜罷以宋璟為黄門監蘇頲同平章事璟為相務在擇人隨才受任使百官各稱其職刑賞無私犯顔正諫上甚敬憚雖不合意亦曲從之璟與頲相得甚厚璟每論事則頲助之璟嘗謂人曰吾與蘇氏父子同居相府僕射寛厚誠為國器若獻可替否則黄門過其父矣【璟與姚崇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然協心輔佐使賦役寛平刑罰清省百姓富庶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二人每進見上輙為之起去則臨軒送之及李林甫為相雖寵任過于姚宋然禮遇殊卑薄矣紫㣲舍人髙仲舒博通典藉齊澣練習時務姚宋每坐二人以質所疑既而嘆曰欲知古問髙君欲知今問齊君可以無闕政矣廣州請為璟立遺愛碑璟請禁之以革謟䛕之風于是他州皆不敢立山人范如璿獻所為文璟判之曰觀其良宰論頗涉謟䛕文章若髙宜從舉選不可别奏 李林甫宗室長平王叔良曾孫】 始制郎御史起居遺補不擬 舊制六品以下官皆委尚書奏擬是嵗始更此制 【丁巳】五年春正月太廟四室壞行幸東都 上将幸東都㑹太廟四室壊上素服避殿以問宋璟蘇頲對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而行幸恐未契天心故災異為戒願且停之姚崇曰太廟屋材皆苻堅時物朽腐而壊適與行㑹何足異也百官供擬已備不可失信但遷神主于太極殿更修太廟耳上大喜從之命崇五日一朝入閣供奉恩禮更厚有大政輙訪焉禇無量言隋文帝富有天下豈取苻氏舊材以立太廟此特諛臣之言願陛下克謹天戒納忠諫逺諛謟上弗聽遂幸東都【上過崤谷道隘不治欲免河南尹及知頓使官宋璟曰陛下方事巡幸今以此罪二臣臣恐将來民受其弊上遽命釋之璟曰陛下罪之而以臣言免之是臣代陛下受徳也請令待罪朝堂而後釋之上從之】 秋七月放太常卿姜皎歸田 初上微時與姜皎親善及誅竇懐真等皎預有功由是寵遇特厚出入卧内至與后妃連榻晏飲宋璟言皎權寵太甚非所以安之因下制曰西漢諸將以權貴不全南陽故人以優閒自保皎宜放歸田園勲封如故 以明堂為乾元殿 太常少卿王仁惠奏則天明堂窮極奢侈不合古制密邇宫掖人神雜擾制復以為乾元殿正至受賀季秋大享復就圜丘【十一年冬復以乾元殿為明堂二十五年十二月又復以明堂為乾元殿】 九月復舊官名令史官隨宰相入侍羣臣對仗奏事貞觀之制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諫官史官隨之有失則匡正美惡必記之諸司皆正牙【唐稱大明宫含元殿為正牙亦謂之南牙】奏事御史彈百官服豸冠【法冠也一曰柱後惠文】對仗讀彈文故大臣不得專君而小臣不得為讒慝及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御座前屏人密奏監察御史及待制官逺立以俟其退諫官史官皆隨仗出仗下後事不復預聞武后以法制羣下諫官御史得以風聞言事互相彈奏于是多以險詖相傾宋璟欲復貞觀之政制自今事非的須秘密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自依故事 冬十二月詔訪逸書 秘書監馬懐素奏省中書頗散闕請選學士整比較補從之于是搜訪逸書選吏繕冩命國子博士尹知章【翼城人】等二十二人于乾元殿前編校刋正以褚無量為之使無量卒國子祭酒元行冲代之九年上其錄凡四萬八千卷 【戊午】六年春正月禁惡錢 敇錢重二銖四分以上乃得行斂人間惡錢鎔之更鑄如式宋璟請出太府錢二萬緡以平賈買百姓不售之物可充官用者庶使良錢流布人間其後敇太府及府縣出粟十萬石糶之以歛人間惡錢送少府銷毁 徵嵩山處士盧鴻【字浩然范陽人徙洛陽】為諫議大夫不受夏四月敇度鄭銑郭仙舟為道士 河南叅軍鄭銑朱陽【後魏縣故城在今陜州盧氏縣】丞郭仙舟投匭獻詩敕曰觀其文理乃崇道法至于時用不切事情宜從所好度為道士 秋八月令州縣歳十二月行郷飲酒禮 始加賦以給官俸 唐初州縣官俸皆令富户掌錢出息以給之多破産者秘書少監崔沔【字善冲長安人】請計州縣官俸于百姓常賦之外微有所加以給之從之 冬十一月帝還西京 吐蕃請和 初武街之㨗【事具前】上命左驍衛郎将尉廷瓌使吐蕃宣慰金城公主吐蕃亦遣其大臣請和用敵國禮上不許自是連嵗犯邊至是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又令彼此宰相皆著名其上 以李邕鄭勉為逺州刺史李朝隠為大理卿陸象先為河南尹 宋璟奏邕勉並有才畧文詞俱好是非改變若全引進則咎悔必至若長棄捐則才用可惜請以為渝峽刺史大理卿元行冲不稱職請以朝隠代之象先閑于政體寛不容非請以為河南尹皆從之 【己未】七年夏四月祁公王仁皎卒 仁皎后父也【其子駙馬都尉守一請用竇孝諶例築墳髙五丈一尺上許之宋璟蘓頲以為凖令一品墳髙一丈九尺其陪陵者髙出三丈竇太尉墳議者頗譏其髙大至韋庶人崇其父墳以自速禍豈可復踵為之臣等所以再三進言者欲成中宫之美耳上説曰朕每欲正身率下况于妻子何敢私之卿能固守典禮垂法将來誠所幸也 竇孝諶帝之外祖】 五月己丑朔日食 上素服以俟變徹樂減膳命中書門下察繫囚賑饑乏勸農功宋璟奏曰陛下勤恤民隠此誠蒼生之福然臣聞日食修徳月食修刑親君子逺小人絶女謁除䜛慝所謂修徳也君子恥言浮于行茍推至誠以行之不必數下制書也 秋八月敇五服並從禮傳 右補闕慮履氷【范陽人】言禮父在為母服周年則天改服三年今請從舊上下其議禇無量是履氷議敕自今五服並依䘮服傳文然士大夫議論猶不息行之各從其意無量歎曰聖人豈不知母恩之厚乎厭降之禮【厭損降下也禮子為母服齊衰三年父在則厭降服齊衰期也】所以明尊卑也俗情膚淺一紊其制誰能正之 【庚申】八年春正月宋璟蘇頲罷以源乾曜張嘉貞同平章事 先是朝集使往往齎貨入京師将還多遷官璟奏一切勒還以革其弊璟又疾負罪而妄訴不已者悉付御史臺治之人多怨之者㑹天旱優人作魃狀【魃音跋大雅雲漢詩曰旱魃為虐】戱于上前問魃何為出對曰奉相公處分又問何故對曰負寃者三百餘人相公悉以繫獄故不得不出耳上心以為然時江淮間惡錢尤甚璟使監察御史蕭隠之括之隠之嚴急煩擾怨嗟盈路于是貶隠之官罷璟頲弛錢禁而惡錢復行矣 夏五月以源乾曜為侍中張嘉貞為中書令 乾曜上言形要之家多任京官使俊乂之士沈廢于外臣三子皆在京請出其二上從之于是出者百餘人嘉貞吏事彊敏而剛躁自用引進苖延嗣呂太一員嘉静崔訓與論政事四人頗招權時人語曰令公四俊苖吕崔員 六月瀍糓溢 朔方大使王晙誘殺突厥降户僕固都督勺磨【僕固部之都督名勺磨】 突厥降户散居受降城側朔方大使王晙言其陰引突厥謀陷軍城誘僕固都督勺磨而殺之拔曵固諸部聞之皆悔懼并州長史張説引二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副使李獻以其情難信馳書止之說復書曰吾肉非黄羊【出今直宣化府諸縣皆有之】必不畏食血非野馬【胡三省注不畜而孳生于野謂之野馬】必不畏刺此吾效死之秋也諸部由是遂安 冬十月流裴虚已于新州 上禁約諸王不使與羣臣交結駙馬都尉裴虗已與岐王範遊晏私挾䜟緯坐流新州離其婚上待範如故謂左右曰吾兄弟自無間但趨競之徒强相托附耳吾終不以此責兄弟也 十一月突厥㓂凉州 初突厥毘伽可汗既立突騎施蘇禄復立為可汗【蘇禄突騎施别将也擁衆二十餘萬據有西方遣使入朝詔以為金方道經畧大使尋立為忠順可汗】毘伽患之黙啜時牙將暾欲谷年七十餘多智畧為國人所信服毘伽召以為謀主于是突厥降户處河西者多叛歸之詔薛訥王晙追討毘伽遂謀入㓂暾欲谷以為不可乃止至是王晙奏請西㧞悉密【亦突厥之種姓阿史那氏居北庭】東發奚契丹掩毘伽于稽落水上毘伽用暾欲谷謀擊擄拔悉密【毘伽初聞晙奏大懼暾欲谷曰不足畏也拔悉宻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絶逺勢不相及且拔悉密輕而好利得晙之約必喜而先至晙與張嘉貞不相悦奏請多不得應必不敢出兵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既而拔悉密果彂兵遇突厥牙帳朔方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引退毘伽欲擊之暾欲谷曰此屬去家千里死戰未可擊也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二百里暾欲谷分兵間道先圍北庭因縱兵擊拔悉密拔悉密敗走北庭不得入盡為突厥所獲】暾欲谷還出赤亭【注見前】掠凉州河西節度使楊敬述遣禆將盧公利邀之大敗毘伽由是大振盡有黙啜之衆【明年毘伽遣使求和上賜書許之于是連嵗貢獻方物】 【辛酉】九年春正月改蒲州為河中府置中都 二月以宇文融【萬年人㢸元孫】為勸農使 監察御史宇文融上言天下户口逃移巧偽甚衆請加檢括源乾曜賛成之敕有司議招集流移按詰巧偽之法以聞已而置州縣逃亡户口聽百日自首或于所在附籍或牒歸故鄉各從所欲過期不首謫徙邊州以融充使融奏置勸農判官十人分行天下其新附客户免六年賦調使者競為刻急州縣承風勞擾百姓苦之陽翟尉皇甫憬上疏言之坐貶州縣希㫖虚張其數或以實户為客凡得户八十餘萬田亦如之【十一年八月敕以儉括逃人慮或煩擾宜令所在州縣安集遂其生業十二年五月制聽逃户自首闢所在間田隨宜收税毋得差科征役租調一皆蠲免復以融為勸農使廵行州縣議定賦役】 夏四月敕舉縣令 敕京官五品以上外官刺史四府【京兆河南河中太原】上佐舉縣令一人視其政善惡為舉者賞罰 六月罷中都【復為蒲州】 時陸象先為蒲州刺史政尚寛簡吏民有罪曉諭遣之嘗謂人曰天下本無事但庸人擾之耳茍清其源何憂不治 秋七月蘭池部康待賔反【蘭池綱目作蘭也州考元和志神龍三年置蘭池都督府在白池縣北康待賔盖蘭池都督所之部也唐書帝紀及地志亦俱作蘭池綱目疑有誤今特改正 白池廢縣在今寜夏府靈州】王晙等擒斬之 蘭池部康待賔誘降户同反攻陷六降州【元和志調露元年于靈州南界置魯麗含塞依契等六州以處突厥降户謂之六降州】有衆七萬命朔方大總管王晙太僕卿王毛仲天兵軍【開元五年置鎮并州後廢】節度大使張說共討之晙攻待賔擒之集四夷渠長腰斬之先是待賔潜與党項通謀攻銀城【本西魏石城縣後周更名故城在今叚州神木縣南】連谷【隋戍唐置縣故城在今神木縣北】張説將歩騎萬人出合河闗【亦曰合水闗在今神木縣北黄河上】掩擊大破之党項更與之戰衆復潰説安集党項使復其居業阿史那獻【夲降人為討擊使】以党項翻覆請并誅之説曰王者之師當伐叛柔服豈可殺已降邪因奏置麟州【治新秦縣故城在神木縣北】以撫其餘衆【康待賔之叛也詔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與王晙合擊晙言朔方兵自有餘力請敕知運還未報知運已至由是與晙不協晙所招降者知運縱兵擊之遂以晙為賣已由是復叛晙坐貶梓州刺史梓州隋置今四川潼川府是也】 九月乙巳朔日食 梁公姚崇卒【諡曰文獻】 崇以開府儀同三司罷政事及是卒年七十二【遺令曰佛以清静慈悲為本而愚者冩經造像兾以求福昔周毁經像而修甲兵齊崇塔廟而弛政刑一朝合戰齊滅周興汝曹勿效兒女子終身不悟追薦㝠福道士見僧獲利效其所為尤不可延之于家永為後法】 以張説同三品 以王君㚟【字威明州常樂人】為河西隴右節度大使 君㚟與郭知運同郡皆以驍勇著名為冦所憚至是知運卒君㚟自麾下代之 冬十一月罷諸王都督刺史召還京師 新作蒲津橋 安州别駕劉子元【即劉知幾避帝嫌名以字行】卒 子元領國史三十年嘗著史通【内外四十九篇】譏評今古又言史有三長才學識世罕兼之封居巢縣子以子貺累貶安州卒【初著作郎吳兢撰則天寶錄言宋璟激張說使證魏元忠事後説修史見之謬曰劉五殊不相僣兢起對曰此兢所為史草具在不可使明公枉怨死者同僚皆失色其後説隂祈兢改數字兢曰若循公請則此史不為直筆何以取信于後】 造新厯及黄道遊儀 太史言麟徳厯浸疎日食屢不效上命僧一行更造新厯【即大衍厯也】梁令瓚造黄道逰儀【古渾儀止有赤道天體也黄道者日行出入于赤道之路也又有白道月行出入于黄道之路也一行欲知黄道進退而太史無其儀令瓚乃造木逰儀以追列舍之變又施月環以䆒隂陽朓朒】以候七政遣太史監南宫説等于河南北平地測日晷及極星【北極天樞】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同時候之陽城【今河南府登封縣即古陽城縣也東南有測景臺】晷長一尺四寸八分弱夜視北極出地髙三十四度十分度之四浚儀【注見前】岳臺【在今開封府祥符縣西】晷長一尺五寸微疆極髙三十四度八分南至朗州【隋置今湖南常徳府是】晷長七寸七分極髙二十九度半北至蔚州【注見前】晷長二尺二寸九分極髙四十度南北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里九十歩晷差一尺五寸三分極差十度半又南至交州晷出表南三寸三分八月海中南望老人星下【史記正義老人一星在弧南一曰南極為人主夀長之應常以秋分之曙見于丙春分之夕見于丁】衆星粲然皆古所未名【集覽乃渾天家以為常沒地中者】大率去南極二十度已上皆見 【壬戌】十年夏四月以張説兼知朔方軍節度使 置朔方節度使領單于都䕶府夏【注見前】鹽【西魏置故城在今寧夏府靈州】銀【後周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麟【注見前】豐【隋置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勝【隋置故城在鄂爾多斯左翼後旗】等六州定逺【故城在今寧夏府新渠縣北】豐安【故城在今寜夏府靈州北】二軍三受降城【注見前】以宰相張說兼領之 五月伊汝水溢 六月博州【隋置今山東東昌府是】河決 命蕭嵩【瑀從子鈞之孫】等治之 【劉友益書法自王莽辛未書河決至是七百餘年始復一書】 制増太廟為九室 增太廟為九室遷中宗還太廟 秋安南亂遣内侍楊思朂討平之 【真氏徳秀曰唐世中人預國政自元宗任髙力士始中人預軍政自元宗用楊思朂始】 杖秘書監姜皎流之欽州【注見前】 初上之誅韋氏也王皇后頗預密謀及即位色衰愛弛武惠妃陰懐傾奪之志上密與皎謀以后無子廢之皎洩其言上怒張嘉貞希㫖搆成其罪云皎妄談休咎杖而流之卒于道敕宗戚自非至親無得往還卜相占候之人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北庭節度使張孝嵩【此張孝嵩盖即前破降西域八國耆通鑑誤作張嵩今依唐書改正】擊吐蕃大破之 吐蕃圍小勃律【唐書西域傳大勃律或曰布露直吐蕃西與小勃律接小勃律去京師九千里而嬴東少南三千里距吐蕃贊普牙東南三百里對大勃律今東西布魯特盖即其地也】其王沒謹忙求救于孝嵩孝嵩遣副使張思禮将蕃漢歩騎四千倍道合擊大破之斬獲數萬自是累嵗吐蕃不敢犯邊 張說巡邊討康待賔餘黨平之奏罷邉兵二十萬人康待賔餘黨康願子反自稱可汗張説發兵追討擒之其黨悉平徙殘部五萬餘口于許汝唐鄧仙豫等州【仙州唐置今南陽府之業縣是餘俱見前】空河南朔方千里之地先是縁邉戍兵常六十餘萬説以時無彊㓂奏罷二十餘萬使還農上以為疑說曰臣久在疆具知其情將帥茍以自衛及役使營私而已若遇敵致勝不必多擁冗卒以妨農務上乃從之 始募兵充宿衛【劉友益曰志府兵所以廢也故特書】 初諸衛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不免雜徭浸以貧弱逃亡畧盡百姓苦之張説建議請召募壯士充宿衛不問色役【謂各色徭役之人皆取不分良賤亦不究其有罪逋逃】優為之制逋逃者必争出應募上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諸衛更畨上下兵農之分自此始矣 冬十一月初令宰相共食實封三百户 【癸亥】十一年春正月帝北巡詔潞州給復五年以并州為太原府置北都 二月張嘉貞罷 張說與嘉貞不平㑹嘉貞弟嘉佑贓發説勸嘉貞素服待罪于外遂左遷幽州刺史【初廣州都督裴伷先下獄上與宰相議其罪嘉貞請杖之説曰刑不上大夫為其近君且所以養亷恥也盖士可殺不可辱臣向廵北邉聞姜皎杖于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奈何以皂待之事往不可追豈宜復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貞不悦退謂説曰何論事之深也説曰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大臣皆可笞辱行及吾軰矣此言非為伷先乃為天下士君子也嘉貞無以應】 祭后土于汾陰 初上將幸晉陽張説言于上曰汾陰睢上有漢后土祠【事具前】其禮久廢陛下宜因巡幸修之為農祈糓上從之 三月帝至西京 夏五月置麗正書院 上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或修書或侍講以張説為使有司供給優厚中書舍人陸堅【洛陽人】以為無益徒費欲奏罷之説曰自古君王于無事之時莫不崇宫室廣聲色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 秋八月尊獻祖懿祖祔于太廟 宣帝【名熈神堯皇帝之髙祖】為獻祖光帝【名天賜宣帝之子】為懿祖 冬始置長從宿衛 命尚書左丞蕭嵩與京兆蒲同岐華州長官選府官兵及白丁一十二萬謂之長從宿衛一年兩畨【更代宿衛也】州縣毋得役使明年更號長從曰彍騎【彍苦郭反滿張弩也其法十人為火五火為團皆有長又擇材勇者為畨頭以習弩射】又明年始以彍騎分十二衛【唐十六衛曰左右衛曰驍騎曰武衛曰威衛曰領軍曰金吾曰監門曰千牛每衛各有左右共十六衛凡五府外府之畨上者十二衛受其名簿而配以職除監門千牛左右四衛不須故但十二衛】總十二萬為六畨每衛萬人十六年又改彍騎為羽林飛騎【考通鑑更令長從為彍騎在十三年二月今依唐書兵制輯】二十六年又分羽林置龍武軍 十二月改政事為中書門下 張說奏改之列五房【一吏房二樞機房三兵房四户房五刑禮房】于其後分掌庶政 【甲子】十二月春三月以杜暹【濮州濮陽人】為安西副大都䕶初監察御史杜暹因按事至突騎施突騎施饋之金暹固辭左右曰君寄身異域不宜逆其情乃受之埋之幕下出境移牒令取之敵大驚追之不及及安西都䕶闕暹自給事中居母䘮詔起為之 夏六月制選臺閣名臣為諸州刺史 上以山東旱命選臺閣名臣出為刺史于是中書侍郎崔沔禮部侍郎韓休【京兆長安人】等皆出外【初張說引崔沔為中書侍郎故事承宣制皆出宰相侍郎署位而已沔曰設官分職上下相維各申所見事乃無失侍郎令之貳也豈得拱黙而已由是事多異同說因是出之】 秋七月以楊思朂為輔國大將軍【劉友益曰宦者稱大将軍始此】溪州蠻覃行璋反以思朂為招討使擊擒之故有是命 廢皇后王氏 姜皎既得罪王皇后愈憂畏不安上猶豫不决者累嵗后兄守一以后無子使僧明悟為后祭南北斗剖霹靂木書天地字及上名佩之事覺廢為庶人守一賜死廢后尋卒後宫思慕不已上亦悔之 八月以宇文融為御史中丞 融為御史中丞乘驛周流天下事無大小州先牒上勸農使然後申中書省司亦待融指撝然後處决上将大攘四夷急于用度融以嵗終所增緡錢數百萬悉進入官由是有寵議者多言煩擾上令百寮議之公卿皆不敢言户部侍郎楊瑒【字瑶光華隂人】獨抗議以為括客免税不利居人徵籍外田税使百姓困弊所得不補所失未幾出為華州刺史 冬十一月帝如東都羣臣請封禪 時張説首建封禪之議而源乾曜不欲為之由是與説不平 【乙丑】十三年春二月以宇文融兼户部侍郎 制以所得客户税錢均充所在常平倉本又委使司與州縣議作勸農社使貧富相恤耕耘以時 選諸司長官為諸州刺史 上自選諸司長官有聲望者十一人為刺史命宰相百官餞于洛濵供張甚盛自書十韻詩賜之左丞楊承令在行中意快快上怒貶睦州别駕 夏四月更集仙殿為集賢殿 上與中書門下及禮官學士宴于集仙殿上曰仙者慿虗之論朕所不取賢者濟理之具今與卿曹合宴宜更名曰集賢其書院官五品為學士六品以下為直學士以張說知院事右散騎常侍徐堅【字元固齊聃之子】副之 遣使如突厥 張説以大駕東巡恐突厥乘間入㓂議加兵守邉召兵部郎中裴光庭【字連城行儉子】謀之光庭曰封禪者告成也今将升中于天而四夷是懼非所以昭盛徳也突厥屢求和親未許今遣一使徵其大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四夷君長無不偕來可以偃旗臥鼓矣説即奏行之上遣中書直省袁振諭㫖于突厥小殺【毘伽可汗本號小殺者】與闕特勒暾欲谷環坐帳下置酒謂振曰吐蕃狗種也奚契丹突厥奴也皆得尚主突厥求婚獨不與何也且吾亦知入蕃宫主皆非天子女今豈問真偽但屢請不獲愧見諸蕃耳振許為之奏請小殺乃遣其大臣阿史徳頡利發【阿史徳突厥三字姓頡利發厥大臣之稱】入貢因扈從東巡其後頡利發辭歸厚賜而遣之竟不與婚 秋九月禁奏祥瑞 上謂宰相曰春秋不書祥瑞惟記有年敇自今州縣毋得更奏祥瑞 冬十月作水運渾天成 水運渾天上具列宿注水激輪令其自轉晝夜一周别置二輪絡在天外綴以日月逆天而行淹速合度置木匱為地平令儀半在地下又立二木人每刻擊鼓每辰擊鐘機械皆在匱中 十一月封泰山 車駕發東都百官四夷從行有司輦載供具數百里不絶上備法駕至山足御馬登山與宰相祠官俱登問禮部侍郎賀知章【字秀真越州永興人】曰前代玉牒之文何故秘之對曰欲密求神仙故不欲人見上曰吾為蒼生祈福耳乃出玉牒宣示羣臣于是親祀昊天上帝于山上羣臣祀五帝百神于山下明日祭皇地祗于社首又明日御帳殿受朝覲赦天下封泰山神為天齊王【張説多引兩省吏及所親攝事禮畢推恩往往超入五品而不及百官中書舍人張九齡諫不聽又扈從士卒但加勲而無賜物由是中外怨之】 以王毛仲為開府儀同三司 初隋末國馬皆為盗賊外國所掠唐初纔得牝牡三千匹于赤岸澤【在今同州府西南】徙之隴右命太僕張萬嵗掌之萬嵗善于其職自貞觀至麟徳馬蕃息至七十萬匹垂拱以後潜耗大半上初即位牧馬有二十四萬匹以王毛仲為閑廐使張景順副之至是馬有四十三萬上之東封以數萬匹從色别為羣望之如雲錦加毛仲開府儀同三司 車駕還幸孔子宅 至宋州 宴從官于宋州上謂張説曰懐州刺史王邱【同皎從父兄子】餼牽之外一無他獻魏州崔沔供張無錦繡示我以儉濟州裴耀卿【字煥之絳州稷山人】表數百言莫非規諫且曰人重擾則不足以告成朕常寘之坐隅如三人者不勞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顧謂刺史宼泚曰比亦屢有以酒饌不豐訴于朕者知卿不借譽于左右也自舉酒賜之由是以邱為尚書左丞沔為散騎侍郎耀卿為定州刺史 十二月帝還東都 分吏部為十銓親决試判 上疑吏部選試不公御史中丞宇文融宻奏請分為十銓以禮部尚書蘇頲等十人掌之試判将畢遽召入禁中决定尚書侍郎皆不得預左庶子吳兢表言陛下曲受讒言不信有司非居上臨人推誠感物之道昔漢之賢相尚不對錢穀之數不問鬬死之人况萬乘之君豈得下行銓選之事乎上雖不即從明年復故 大有年 東都斗米十五錢青齊五錢粟三錢 【丙寅】十四年春正月命張說修五禮 張説奏今之五禮貞觀顯慶兩書不同或未折衷望與學士討論刪改從之 夏四月以李元紘同平章事 元紘以清儉著故用為相 張説罷 上召河南尹崔隠甫【貝州武城人】欲用之張説薄其無文奏擬金吾大将軍說有才智而好賄百官白事有不合者好面折之惡宇文融之為人且患其權重融所建多抑之于是隠甫融及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奏説引術士占星狥私納賂敕源乾曜等于御史臺鞫之事頗有狀上使髙力士視説還奏說蓬首垢面席藁待罪上意憐之力士因言説有功于國上以為然但罷中書令 秋七月河南北大水 八月魏州河溢 以杜暹同平章事 冬十月黑水靺鞨【今黑龍江地古為肅慎氏隋唐曰黑水靺鞨】遣使入見黒水靺鞨遣使入見上以其國為州置長史【胡三省注史當作吏】勃海王武藝聞之曰黑水不我告而請吏于唐是必與唐攻我也遣其弟門藝将兵擊之門藝曰黑水請吏于唐而我擊之此亡國之勢也武藝疆遣之門藝棄衆來奔武藝表請殺之上密遣門藝詣安西報云已流嶺南武藝知之上表曰大國當示人以信豈得為此欺誑上以鴻臚少卿李道邃等漏洩皆坐左遷暫遣門藝詣嶺南以報之【後武藝冦登州上遣門藝發幽州兵討之無功而還武藝怨門藝密遣客刺之不死】 【丁卯】十五年春正月吐蕃入㓂王君追擊至青海西破之 初吐蕃自恃其彊致書用敵國禮上怒張説言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但連兵十年甘凉河鄯不勝其弊聞其悔過求和願聽欵服以紓邉人上曰俟與君議之説退謂源乾曜曰君勇而無謀常思僥倖吾言不必用矣及君入朝果請深入討之會吐蕃㓂甘州焚掠而歸君勒兵躡其後及于青海之西乘氷而渡破其後軍獲其輜重羊馬萬計而還君以功遷左羽林大将上由是益事邉功【是秋吐蕃攻䧟州執刺史田元獻及王君之父進攻玉門君西望而泣竟不敢出兵吐蕃毁瓜州城而去 州注見前隋縣宋白曰漢廢玉門關徙屯其人于此故名唐天寳後廢今仍置縣屬西安府】 夏五月作十王宅百孫院 上附苑城為十王宅以居皇子不復出閣雖開府置官屬及領藩鎮惟侍讀時入授書自餘嵗時通名而已及諸孫浸多又置百孫院太子亦不居東宫常在乘輿所幸之别院 夏至賜近貴絲人一綟【即計反猶言一繚也】 上命妃嬪以下宫中育蠶以知女功至是以其絲賜貴近 秋七月冀州河溢 盗殺王君 初囬紇契秘思結渾四部度磧徙居甘凉之間以避黙啜王君微時往來其間為所輕及為河西莭度以法繩之四部恥怨密遣使詣東都自訴君遽奏四部謀叛上遣中使往察之諸部竟不得直于是流其部長囘紇承宗等于嶺南承宗族子䕶輸合衆報讐會君邀擊吐蕃于肅州【隋置今甘肅】䕶輸伏兵殺之 突厥遣使入貢 吐蕃之冦州也遺突厥毘伽可汗書欲與之俱入㓂毘伽獻其書上嘉之聽于西受降城互市嵗齎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由是國馬益壮【綱目誤作耗今依通鑑改】 冬十月帝還西京 以蕭嵩為河西節度副大使 時王君新敗河隴震駭嵩以裴寛【聞喜人】為判官與君判官牛仙客【涇州鶉觚人】俱掌軍政人心寖安【仙客本鶉觚小吏以才幹為君腹心嵩】【又奏建康軍使張守珪為州刺史帥餘衆築故城板幹裁立吐蕃猝至守珪于城上置酒作樂蕃疑有備不敢攻而退守珪縱兵擊之蕃敗走守珪乃修復城市收合流散皆復舊業朝廷嘉其功以為州都督吐蕃大将悉諾邏威名甚盛嵩縱反間于其國云與中國通謀贊普誅之由是少衰 建康軍注見前張守珪陜州河北人】 【戊辰】十六年春正月以宇文融充九河使 融請用禹貢九河故道【注見前】開稲田并囬易陸運錢【先是江淮漕至陜陸運率兩斛計庸錢千今融令先納此錢而囬易之于民也】官收其利【収其不盡用之餘利】興役不息事多不就 二月以張說兼集賢學士 説雖罷政事專文史之任朝廷每有大事上常遣中使訪之 秋八月行開元大衍厯 冬十二月立長征兵分番酬勲法 敇長征兵無有還期人皆難堪宜分五番嵗遣一番還家洗沐五年酬勲五轉 制户籍三嵗一定分為九等 【己巳】十七年春三月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吴王恪之孫】攻吐蕃㧞石堡城【在今西寧府西南唐書地理志定戎城南隔澗七里有故石堡城】 初吐蕃䧟石堡城留兵據之侵掠河右上命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與河西隴右同議攻取諸將咸以為石堡險逺難攻【其城四面懸崖數千仞石路盤曲長三四里】禕不聽引兵深入急攻㧞之分兵據要害拓地千餘里上大悦更命曰振武軍 限明經進士及第每嵗毋過百人【唐取士科有進士明經凡明經先帖文後口試經問大義十條答時務䇿三道分上上上中上下中上凡四等為及第進士試時務䇿五道帖一大經經䇿全通為甲第䇿通四帖過四以上為一第】 國子祭酒楊瑒奏流外出身【自諸衛錄事及五省令史外官諸吏等謂之流外】每嵗二千餘人而明經進士不能居其什一則服勤道業之士不如胥吏之得仕也臣恐儒風浸墜亷恥日䘮若以出身人太多則應諸色裁損又奏主司帖試明經【取所習經掩其兩端其間惟開一行裁紙為帖凡帖三字隨時增損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為通】不求大指專取難知問以孤經絶句或年月日請自今並帖平文上甚然之 夏四月禘于太廟 唐初袷則序昭穆禘則各祀于其室至是太常少卿韋縚【安石兄子】等奏如此則禘與常饗不異請禘祫皆序昭穆從之 五月杜暹李元紘源乾曜罷以宇文融裴光庭同平章事蕭嵩兼中書令【嵩于十一年冬同平章事】 張説張嘉貞李元紘杜暹相繼為相源乾曜以清謹自守唯諾署名而已元紘暹議事異同更相奏列上不悦貶暹荆州長史元紘曹州刺史乾曜罷為左丞相以融光庭平章事嵩兼中書令遥領河西 秋八月以帝生日為千秋節 八月五日上以生日宴百官于花萼樓下丞相源乾曜張説表請以是日為千秋節布于天下咸令宴樂移社就之【古以立秋後五戊為社此不拘戊日移于八月五日也】 工部尚書張嘉貞卒 嘉貞不營家産有勸其市田宅者曰吾貴為宰相何憂寒餒比見朝士廣占良田身沒之曰適足為無頼子弟酒食之資吾不取也 禁私賣銅鉛錫 敕以人間多盗鑄錢始禁私賣銅鉛及以銅為器皿其采銅鉛錫者官為市取 貶宇文融為汝州刺史 融性精敏應對辯給以治財賦得幸廣置諸吏競為聚歛由是百官浸失其職而上心益侈百姓苦之在相位謂人曰使吾居此數月則海内無事矣信安王禕以軍功有寵融疾之使御史李寅彈之禕聞之先以白上明日寅表果入上怒融坐貶【既而國用不足上復思之會有飛状告融贓賄隠匿官錢者坐貶巖州道卒然是後言財利以取貴仕者皆祖之 巖州唐置故城在今廣西鬰林州境】 冬十月戊午朔日食 不盡如鈎 【庚午】十八年春二月初令百官休日選勝行樂 初令百官於春月旬休選勝行樂自宰相至員外郎凡十二筵各賜錢五千緍或御花萼樓邀其歸騎留飲迭使起舞盡歡而去 夏四月以裴光庭兼吏部尚書 先是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擢或老於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禄者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各以罷官【謂罷劇就聞者】若干選而集【謂罷官之後經選凡幾各以多少為次而集於吏部】官髙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則注非負譴者有升無降愚庸皆喜謂之聖書而才俊之士無不怨嗟宋璟争之不能得 六月以忠王浚【即陜王嗣昇更封改名】領河北道行軍元帥帥十八總管討奚契丹 初契丹王季邵固遣可突干入貢李元紘不禮焉張說曰可突干狡而狠專其國政久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來矣至是可突干弑邵固叛降突厥制以忠王浚領元帥御史大夫李朝隠京兆尹裴伷先副之帥十八總管以討奚契丹命浚與百官相見張説謂人曰吾嘗觀太宗畫像雅類忠王此社稷之福也然浚竟不行 洛水溢 冬十月吐蕃遣使入貢 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上曰贊普嘗遺吾書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贊普當開元初年尚幼穉安能為此殆邉将詐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邉境有事則将吏得以因縁盗匿官物妄述功状以取勲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兵連不解日費千金河西隴右由兹困弊陛下誠命一使往視公主因與贊普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邉患豈非御逺人之長䇿乎上説】上即命惟明與内侍張元方使於吐蕃贊普大喜遣其大臣論名悉獵隨惟明入貢遂復欵附 是嵗天下奏死罪二十四人 【辛未】十九年春正月王毛仲有罪賜死 初毛仲以嚴察幹力有寵百官附之輻輳【毛仲嫁女上問何須毛仲頓首謝曰臣萬事已備但未得客上曰知卿所不能致者一人耳必宋璟也朕為汝召客明日詔宰相與諸達官詣之日中璟乃至先執酒西向拜謝飲不盡巵遽稱腹痛而歸其剛直之操老而彌篤如此】毛仲驕恣日甚嘗求兵部尚書不得怏怏上由是不悅時上寵任宦官往往為三品將軍門施棨㦸楊思朂髙力士尤貴幸毛仲視之若無人毛仲妻産子三日上命力士賜之甚厚且授兒五品官毛仲抱兒示力士曰此豈不堪三品邪力士歸奏之上大怒曰昔誅韋氏此賊心持兩端今日乃敢以赤子怨我力士因言北門奴官【毛仲本帝家奴補萬騎故云】太盛不蚤除之必生大患上乃貶毛仲逺州追賜死自是宦官勢甚力士尤為上所寵信表奏皆先呈之小事即决勢傾内外 以詩書賜吐蕃 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于休烈【志寧曾孫】上疏曰東平王漢之懿親求史記諸子漢猶不與況吐蕃國之宼讐今資之以書使知權畧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裴光庭等奏吐蕃久叛新服因以有請賜以詩書庶使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畧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遂與之 上躬耕於興慶宫側 三月置太公廟 令兩京諸州各置太公廟以張良配享選古名將以備十哲以二八月上戊致祭如孔子禮 冬十二月幸東都 【壬申】二十年春正月遣信安王禕將兵擊奚契丹大破之以信安王禕為行軍總管户部侍郎裴耀卿副之分道擊奚契丹大破之可突干逺遁其部李詩髙帥五千餘帳來降禕乃引軍還 二月甲戌朔日食 敕裴光庭蕭嵩分押左右廂兵【胡三省曰此分押南牙兵也】 秋八月辛未朔日食 九月開元禮成 初命張説與諸學士刋定五禮説卒蕭嵩繼之請依上元敕父在為母齊衰三年從之至是書成上之號曰開元禮 冬十一月祀后土於汾隂十二月還西京 蕭嵩奏自祀后土以來年榖屢豐宜因還京賽祠上從之 【癸酉】二十一年春二月裴光庭卒 太常博士孫琬議光庭用循資格失勸奨之道請諡曰克其子訟之賜諡忠獻 以韓休同平章事 上問蕭嵩可以代光庭者嵩欲薦散騎常侍王邱邱讓于韓休嵩言之上以為相【休為人峭直不干榮利始嵩以為恬和易制故引之及與共事守正不阿嵩漸惡之宋璟歎曰不意韓休乃能如是上或宴樂遊獵小有過差輙謂左右曰韓休知否言終疏奏已至左右曰韓休為相陛下殊瘦于舊何不逐之上歎曰吾貌雖痩天下必肥蕭嵩奏事常順指既退吾寝不安休常力争既退吾寝乃安吾用休為社禝耳非為身也有供奉侏儒黄㼐上常慿之以行賜甚厚一日晩入上怪之對曰曏違捕盗官與臣争道臣掀之墜馬故晚因下階叩頭上曰但使外無章奏汝亦無憂有頃京兆奏其状上即叱出杖殺之】 夏六月制選人有才行者委吏部臨時擢用 時雖有此制而有司以循資格便于已猶踵行之【是時官自三師以下一萬七千六百八十六員吏自佐史以上五萬七千四百一十六員而入仕之塗甚多不可勝紀】 秋七月乙丑朔日食 冬十月左丞相宋璟致仕歸東都 蕭嵩韓休罷以裴耀卿同平章事起復張九齡同平章事韓休數與嵩争論于上前面折嵩短嵩因乞骸骨上曰朕未厭卿卿何為遽去對曰陛下未厭臣故臣得從容引去若已厭臣首領且不保安能自遂因泣下上亦為之動容乃皆以為丞相罷政事時九齡居母䘮自韶州【隋置今為府屬廣東】入見求終䘮不許 分天下為十五道置采訪使 京畿【治西京】都畿【治東都】闗内【京官遥領】河南【治汴今開封府】河東【治蒲今蒲州府】河北【治魏今大名府】隴右【治鄯今西寧府】山南東【治襄今襄陽府】西【治梁今漢中府】劒南【治益今成都府】淮南【治揚今揚州府】江南東【治蘇今蘇州府】西【治洪今南昌府】黔中【治黔今重慶府】嶺南【治廣今廣州府】凡十五道各置采訪使以六條檢察非法兩畿以中丞領之餘皆擇賢刺史領之惟變革舊章乃須報可自餘聼便宜從事先行後聞 以楊慎矜知太府出納 楊政道【隋齊王腖之子】之子崇禮為太府卿二十餘年前後莫能及至是以户部尚書致仕上問宰相崇禮之子誰能繼其父者以慎矜對乃擢為監察御史知太府出納上甚悦之【慎矜奏諸州所輸布帛有漬汚穿破者皆下本州徴折估錢轉市輕貨徴調始繁矣】 【甲戌】二十二年春正月幸東都 二月秦州地震 夏四月以裴耀卿為侍中張九齡為中書令李林甫同三品 林甫柔侫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家伺候上動静無不知之由是每奏對常稱㫖時武惠妃寵傾後宫生夀王瑁諸子莫得為比太子浸疎薄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願盡力保䕶夀王妃徳之陰為内助 上芟麥於苑中 上種麥苑中帥太子以下親往芟之謂曰此所薦宗廟不敢不親且欲汝曹知稼穡艱難耳 以裴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置河口【汴水入河之口】輸埸初上以闗中久榖貴將幸東都召耀卿謀之【耀卿曰闗中帝業所興當百代不易但地狹榖少故乘輿時幸東都以寛之臣聞貞觀永徽之際禄廪不多嵗漕闗東一二十萬石足以周贍今用度浸廣運數倍于前猶不能給故使陛下數冒寒暑以恤西人今若使司農租米悉輸東都而轉漕以實闗中則闗中有數年之儲而無水旱之憂矣且吳人不習河漕所在停留遂生隠盗臣請於河口置倉使吳船至彼輸米而去官自雇載分入河洛于三門東西各置一倉至者貯納水險而止水通則下或開山路車運而過則無復留滯省費鉅萬矣上深然其言】至是以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於河口置輸埸埸東置河隂倉西置栢崖倉三門東置集津倉西置鹽倉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門之險先是舟運江淮之米至東都含嘉倉僦車陸運三百里至陜率兩斛用千錢耀卿以江淮舟運悉輸河隂倉更用舟運至含嘉倉及太原倉自太原倉入渭至闗中凡三嵗運米七百萬斛省僦車錢三百萬緡或說耀卿獻之耀卿曰此公家贏縮之利耳奈何以市寵乎悉奏以為市糴錢 以方士張果【晦郷里世系隠中條山】為銀青光禄大夫 初張果自言有神仙術堯時為侍中多往來恒山中相州刺史韋濟薦之上遣璽書迎入禁中以為光禄大夫號通元先生厚賜遣歸後果卒好事者以為尸解上由是頗信神仙 冬十二月戊子朔曰食 幽州節度使張守珪斬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 時可突干連年為邉患守珪屢擊破之可突干困廹遣使詐降守珪使管記王悔就撫之悔至而契丹初無降意宻遣人引突厥謀殺悔悔知之以牙官李過折與可突干争權不恊說使圖之過折夜勒兵斬屈烈及可突干帥衆來降上美守珪之功欲以為相張九齡曰宰相代天理物非賞功之官也上曰假以名而不使任其職可也對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守珪纔破契丹即以為相若盡滅奚厥將以何官賞之乃以為羽林大將軍兼御史大夫【李過折既降即以為契丹王已而過折為其下涅禮所殺上以書責涅禮而赦之因以為松謨都督】 置病坊 禁京城匄者置病坊以廩之 【乙亥】二十三年春正月耕籍田御樓酺宴 上耕耤田九推乃止公卿以下皆終畝上御五鳳樓酺宴時命三百里内刺史縣令各率所部音樂集樓下較勝負懐州刺史以車載樂工數百皆衣文繡魯山【唐縣今屬汝州】令元徳秀【字紫芝河南人】惟遣樂工數人連袂歌于蒍【即徳秀所為歌名其詞不傳】上曰懐州之人其塗炭乎立以刺史為散官【徳秀性介潔質樸士大夫服其髙】 三月張瑝張琇殺殿中侍御史楊汪以復父讐敇杖殺之 初張審素為嶲州都督或告其贓汚制遣御史楊汪按之總管【督下將】董元禮以兵圍汪脅令善奏會救至得解汪遂奏審素謀反坐斬二子瑝琇皆幼流嶺表【事在十九年】至是瑝琇逃歸手殺汪于都城繋表于斧言父寃狀欲之江外殺與汪同謀者為有司所得議者多言二子穉年孝烈宜加矜宥張九齡亦欲活之裴耀卿李林甫以為壊法不可上然之乃下敕曰國家設法期于止殺各伸為子之志誰非狥孝之人展轉相讐何所限極宜付河南府杖殺士民憐之為作哀誄歛錢之 冬閏十月壬午朔日食 十二月册夀王妃楊氏【胡三省曰為後納妃亂國張本】 妃故蜀州司户元琰之女也 【丙子】二十四年春二月頒令長新戒 皇太子更名瑛 諸皇子皆更之忠王浚改曰璵【即肅宗故特表之】 三月敇禮部侍郎掌貢舉 舊制考功員外郎掌貢舉有進士陵侮之議者以員外郎位卑不能服衆敇委禮部侍郎 夏四月張守珪使討擊使安祿山討奚契丹敗績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安禄山討奚契丹敗績守珪奏請斬之禄山臨刑呼曰大夫欲滅奚契丹柰何殺禄山乃更執送京師張九齡批曰昔穰苴誅莊賈【司馬穰苴為齊景公将監軍荘賈後期斬之】孫武斬宫嬪【吴王闔閭使孫武以宫中美人試兵法寵姬二人為隊長美人笑武斬隊長以狥】守珪軍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上惜其才赦之九齡固争曰失律䘮師不可不誅且其貌有反相不殺必為後患上曰卿勿以王夷甫【晉王衍之字】識石勒【事見前】枉害忠良竟赦之【禄山本營州雜部初名阿犖山母再適安氏冒其姓後其部落破散遂與安氏子思順逃來狡㸃善揣人情守珪愛之養以為子又有史窣干者與禄山同里閈亦以驍勇名聞守珪奏為果毅累遷将軍後入奏上與語悦之賜名思明集覽阿犖山新舊書俱作軋犖山按軋犖山突厥所謂戰鬭神也安禄山夲營州雜部姓康氏其母阿史徳為巫居突厥中禱子于軋犖山及産有光照穹廬鳥獸盡鳴范陽節度使張仁愿搜廬帳欲殺之匿而獲免母以神所命遂字軋犖山父死母再適安延偃故更名安祿山】 【胡氏寅曰祿山敗軍其罪應誅九齡直以軍法争論其理自勝乃言未來之事斷其後患故元宗得以拒之】 增宗廟籩豆數加母黨服 上因耤田赦令有司議增宗廟籩豆之數及服紀未通者太常卿韋縚奏請宗廟每坐籩豆十二兵部侍郎張均【説之子】職方郎中韋述【宏機曾孫】太子賔客崔沔等議禮由舊章不必加數上固欲增之縚請每室加籩豆各六實以新果珍饈從之縚又奏請加外祖父母為大功九月姨舅加小功五月堂舅堂姨舅母並加至袒免沔述請依儀禮䘮服為定敕姨舅皆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緦麻堂姨舅宜服袒免 秋八月張九齡上千秋金鑑録 千秋節羣臣皆獻寳鏡九齡以為以鏡自照見形容以人自照見吉凶乃述前世興廢之源為書五卷謂之千秋金鑑録上之賜書褒美 冬十月帝還西京 先是敕以來年二月還西京會宫中有怪上召宰相議西還裴耀卿張九齡以農收未畢請俟仲冬李林甫潛知上㫖獨留言曰長安洛陽陛下東西宫耳往來行幸何更擇時借使妨農但應蠲所過租稅而已臣請宣示有司即日西行從之【上過陜州以刺史盧奐有異政題贊于聽事而去 盧奐懐慎之子】 十一月賜朔方節度使牛仙客爵隴西縣公 仙客前在河西能節用度勤職業倉庫充實器械精利上嘉之欲加尚書張九齡曰不可尚書古之納言唐興以來惟舊相及厯中外有徳望者乃為之仙客本河湟使典今驟居清要恐羞朝廷上曰然則但加實封可乎對曰封爵所以勸有功也邊将實倉庫修器械乃常務耳不足為功欲賞其勤賜之金帛可也上黙然李林甫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書上悦【明日上復以仙客實封為言九齡固執如初上怒變色曰卿嫌仙客寒徹如卿有何閥閲九齡曰臣嶺海孤賤不如仙客生于中華然臣出入臺閣典司誥命有年矣仙客邉隅小吏目不知書若大任之恐不愜衆望林甫退而言曰茍有才識何必辭學天子用人何有不可】乃賜仙客爵隴西縣公食實封三百户 裴耀卿張九齡罷為左右丞相以李林甫兼中書令牛仙客同三品 初上欲以李林甫為相問于張九齡九齡對曰宰相繫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為廟社之憂上不從是時上在位嵗久漸肆奢欲怠于政事而九齡遇事無細大皆力争之林甫日夜短九齡于上上由是浸疎九齡林甫引蕭炅為户部侍郎炅素不學嘗讀伏臘為伏獵中書侍郎嚴挺之言于九齡曰省中豈容有伏獵侍郎乃出炅刺岐州故林甫怨挺之上積前事以耀卿九齡阿黨並拜丞相罷政事【先是九齡既見疎恐遂為林甫所危因上賜白羽扇乃獻賦自况其末曰茍効用之得所雖殺身而何忌又曰縱秋氣之移奪終感恩于篋中上雖優荅然卒罷之】以林甫為中書令牛仙客同三品領節度如故貶挺之為洛州刺史【上即位以來所用之相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張嘉貞尚吏張説尚文李元紘杜暹尚儉韓休張九齡尚直各其所長也九齡既得罪朝廷之上皆容身保位無復直言林甫欲蔽主擅權明謂諸諌官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将順之不暇烏用多言諸君不見立仗馬乎食三品料一鳴輙斥去悔之何及補闕杜璡嘗上書言事黜為下邽令自是諌諍路絶仙客既為林甫所引進專給唯諾而已林甫城府深宻人莫窺其際好以甘言㗖人而隂中傷之不露辭色凡為上所厚者始則親結之及位勢稍逼輙以計去之雖老奸巨猾無能逃其術者】 【丁丑】二十五年春正月置元學博士 每嵗依明經舉 二月立明經問義進士試經法 敕曰進士以聲韻為學多昧古今明經以帖誦為功罕窮㫖趣自今明經問大義十條對時務策三道進士試大經十帖 夏四月殺監察御史周子諒【汝南人】貶張九齡為荆州長史周子諒彈牛仙客非宰相才引䜟書為證上怒甚命㩧于殿庭絶而復蘇仍杖之朝堂流瀼州【唐置今南府上思州是】至藍田而死李林甫言子諒九齡所薦也乃貶九齡荆州長史 廢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而殺之 上之在藩也趙麗妃生太子瑛皇甫徳儀生鄂王瑶劉才人生光王琚及即位幸武惠妃生夀王瑁麗妃等皆愛弛太子與瑶琚以母失職有怨望語駙馬都尉楊洄尚咸宜公主【武惠妃女】常伺三子過失以告惠妃惠妃泣訴于上上大怒欲皆廢之張九齡曰陛下享國長久子孫蕃昌天下方為慶幸今三子不聞大過奈何一旦以無根之語廢之乎且太子天下本不可輕摇陛下必欲為此臣不敢奉詔上不悦惠妃宻使宫奴謂九齡曰有廢必有興公為之援宰相可長處九齡叱之以其語白上上為之動容故迄九齡罷相太子得無動至是楊洄譖太子鄂王光王潛搆異謀上召宰相謀之李林甫對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預上意乃决使宦官宣制于宫中廢為庶人尋賜死【瑶琚皆好學有才識死不以罪人皆惜之】 募丁壯長充邊軍 敕以方隅底定令中書門下量軍鎮閑劇利害審計兵防定額召募丁壯長充邊軍增給田宅務加優恤 詔選宗子補官 秋七月大理寺奏有鵲來巢賜李林甫爵晉國公牛仙客豳國公 大理少卿徐嶠奏今嵗天下斷死刑五十八獄院由來殺氣太盛鳥鵲不棲今有鵲巢其樹于是百官以刑措表賀上歸功宰輔故有是命 行和糴法停江淮運 先是西北多宿重兵地租營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有彭果者獻策請推之闗中敕以榖賤傷農令增時價什二三和糴東西畿粟各數百萬斛停今年江淮運租自是闗中蓄積羨溢車駕不復行東都矣 冬十月開府儀同三司廣平公宋璟卒【諡曰文貞】 十二月惠妃武氏薨追諡貞順皇后 初上欲以妃為后或上言武氏乃不戴天之讐豈可以為國母且妃既有子若登宸極太子必危上乃止至是薨贈貞順皇后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五 唐 元宗明皇帝 【戊寅】開元二十六年春正月令天下州縣里皆置學夏六月立忠王璵為皇太子改名亨【先更名紹又更名亨】 李林甫數勸上立夀王瑁上以忠王璵年長孝謹好學意欲立之猶豫不决常忽忽不樂髙力士請其故上曰汝揣我何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耶上曰然對曰但推長而立誰復敢争上曰汝言是也由是遂定【璵將受冊命儀注有中嚴外辦及綘紗袍璵嫌與至尊同稱表請易之于是停中嚴改辦曰備易絳紗袍為朱明服故事太子乗輅至殿門至是璵不就輅步而入 中嚴外辦唐書禮樂志皇帝大祀致齋畫漏上水一刻侍中版奏請中嚴諸衛入陳殿庭文武五品以上陪位二刻侍中版奏外辦受朝日同皇太子亦中嚴外辦左庶子版奏絳紗袍車服志皇帝冠通天冠服綘紗袍冬至受朝賀祭還燕羣臣養老之服也皇太子冠逺遊冠服綘紗袍謁朝還宮元日朔日入朝釋奠之服也】 突騎施殺其可汗蘇禄 初蘇禄亷儉攻戰所得悉與諸部分之由是衆樂為用既尚唐公主【帝以西突厥降王阿史那懐道之女為交河公主妻蘇禄】突厥吐蕃亦各以女妻之用度寖廣所得不復更分由是諸部離心渠長莫賀達干夜襲蘇禄殺之都摩度立蘇禄之子骨咄為吐火仙可汗收其餘衆居碎葉城【吐火仙與莫賀達干相攻莫賀達干遣使告磧西節度使蓋嘉運明年秋嘉運擊吐火仙擒之並取交河公主而還】 九月丙申朔日食 冊南詔為雲南王 南詔之先本哀牢夷【烏蠻别種哀牢注見前】地居姚州【唐置今為姚安府治】西東南接交阯西北接吐蕃蠻語謂王曰詔先有六詔【曰蒙嶲曰越析曰浪穹曰進晱曰施浪曰蒙舎蒙嶲古為嶲昆明漢置嶲唐縣晉以後没于蠻地在今大理府雲龍州越析唐初置州後為蠻所居亦曰磨些今麗江府是浪穹今大理府浪穹縣是進晱今大理府鄧川州是施浪居矣苴和城在今浪穹縣䝉次和山下䝉舎亦名陽州今雲南䝉化府是考通鑑巂進晱施浪三詔作蒙越樣備越澹今從唐書】莫能相一厯代因之以分其勢䝉舎最在南故謂之南詔至皮邏閤始彊大【高宗時舎細奴邏初入朝細奴邏生邏盛邏盛生盛邏皮盛邏皮生皮邏閤】而五詔微弱乃賂劍南節度使王昱求合六詔為一朝廷許之賜名歸義于是以兵威脅服羣蠻遂破吐蕃徙居太和城【在今大理府太和縣南名太和村城址尚存】卒為邉患【胡三省曰南詔自此始】 【己卯】二十七年夏六月貶張守珪為括州刺史 幽州將趙堪白真陀羅矯節度使張守珪之命使平盧軍使烏知義邀叛奚餘黨知義不從白真陀羅矯稱制指以迫之知義出師與奚遇先勝後敗守珪掩其敗狀以克獲聞事頗泄上令内謁者監【内官掌内傳宣及諸親命婦朝會之藉】牛仙童往察之守珪重賂仙童歸罪于白真陀羅逼令縊死衆宦官疾仙童發其事上怒杖殺之守珪坐貶【已而守珪疽發背死】 秋八月追諡孔子為文宣王 先是祀先聖先師周公南向孔子東向坐制自今孔子南向坐被王者之服釋奠用宫懸贈弟子為公侯伯 冬十二月更定禘祫之制 初睿宗䘮既除祫于太廟自是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是嵗夏既禘冬又當祫太常以為祭數則凟請停祫祭自是通計五年一禘一祫從之 【庚辰】二十八年春正月荆州長史張九齡卒 上雖以九齡忤㫖逐之然終愛重其人每宰相薦士輒問曰風度得似九齡不【讀曰否】及是以病卒 三月丁亥朔日食 立那史那昕為十姓【即西突厥十部具見前】可汗 突騎施吐火仙既被擒詔立那史那懐道之子昕為十姓可汗莫賀達干聞之怒曰平蘇禄我功也今立昕謂何遂誘諸部以叛詔蓋嘉運招諭以莫賀達干為突騎施可汗已而昕竟為莫賀達干所殺西突厥遂亡【後安西節度使夫蒙靈詧計莫賀達干斬之突騎施亦漸衰】 冬十月吐蕃宼安戎城【注見前】發關中兵救之 初吐蕃䧟安戎城而據之【事具前】其地險要唐屢攻之不克劍南節度使王昱築兩城于其側運資糧以逼之吐蕃發兵来救昱衆大敗脱身走資仗皆沒于是貶昱髙要【注見前】尉以張宥代之宥文吏不習軍旅悉以軍政委團練副使【唐注凡有團結營之處置團練使】章仇【複姓本章氏因避仇遂加仇字】兼瓊兼瓊入奏事盛言安戎城可取上説之以宥為光禄卿兼瓊為節度使兼瓊潛與安戎城中結謀使開門納唐兵盡殺吐蕃將卒以監察御史許逺【敬宗曽孫】守之至是吐蕃宼安戎發關中彊騎救之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 【辛巳】二十九年春正月立賑饑法 制曰前承饑饉皆待奏報然後開倉道路悠逺何救懸絶自今委州縣及採訪使給訖奏聞 秋七月洛水溢 八月以安禄山為營州都督 禄山傾巧善事人人多譽之上左右至平盧者禄山皆厚賂之由是上益以為賢又賂採訪使張利貞利貞盛稱之上乃以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 冬十一月太尉寧王憲薨【即宋王成器更封改名】追諡曰讓皇帝憲薨上哀惋特甚曰天下兄之天下也固讓于我為唐太伯常名不足以處之乃諡曰讓皇帝其子汝陽王璡表述先志固讓不許 十二月吐蕃陷石堡城 先是吐蕃四十萬入宼至安人軍【在今西寧府西】騎將臧希液帥衆五千撃破之及是吐蕃攻陷石堡城蓋嘉運不能禦【初嘉運入朝獻吐火仙之㨗上嘉其功以為河西隴右節度使經畧吐蕃嘉運恃恩流連不時發裴耀卿疏言嘉運雖勇烈有餘然言氣矜誇恐難成事况防秋非逺未言發期若臨事始去則士卒尚未相識何以制敵乞速遣進途嚴加訓厲上乃趣嘉運行及是竟無功】 【壬午】天寳元年春正月以安禄山為平盧節度使 是時天下聲教所被之州三百二十一羈縻之州八百【唐書地理志太宗平突厥西北諸蕃及蠻夷稍稍内屬即其部落列置州縣大者為都督府以其首領為都督刺史凡州府 八百五十六號為羈縻云】置十節度經畧使以備邊【安西節度撫寧西域治龜兹城北庭節度防制突騎施堅昆治北庭都䕶府河西節度斷隔吐蕃突厥治凉州朔方節度捍禦突厥治靈州河東節度與朔方犄角以禦突厥治太原府范陽節度臨制奚契丹治幽州平盧節度鎮撫室韋靺鞨治營州隴右節度備禦吐蕃南撫蠻獠治益州嶺南五府經畧綏静夷獠治廣州此外又有長樂經畧福州領之東萊守捉萊州領之東牟守捉登州領之 龜兹唐安西四鎮之一本西域國治伊邏盧城即漢延城也今其地為庫車城在吐魯蕃西南路室韋契丹别種地在今黒龍江西北餘注俱見前守捉唐制兵之戍邉者大曰軍小曰守捉】凡鎮兵四十九萬人馬八萬餘匹開元之前每嵗供邊兵衣糧費不過二百萬天寶之後益兵浸多每嵗用衣千二十萬匹糧百九十萬斛公私勞費民始困苦矣 穿三門運渠 陜州刺史李齊物【淮安王神通曽孫】鑿底柱為門以通漕開其山嶺為輓路沃醯而鑿之棄石入河水益湍怒舟不能入新門候水漲以人輓舟而上上疑之遣宦者往視齊物厚賂宦者還言其便 羣臣請加尊號 先是上夢元元皇帝云吾像在京城西南百餘里遣使求得之于盩厔【音周窒漢縣今屬西安府元和志山曲曰盩水曲曰厔】樓觀山間【元和志樓觀在盩厔縣東舊有尹先生樓故名】迎置興慶宫至是陳王【帝之子名珪】府參軍田同秀言元元皇帝告以藏靈符在尹喜故宅【宅在陜州靈寶縣函谷故闗有望氣臺寰宇記春秋時喜為關令見紫氣丈餘飛入關曰必有異人過此次日老子果騎青牛至後人即其處立臺】上遣使求得之羣臣上表以寶符潛應年號請于尊號加天寶字從之【于是加同秀朝㪚大夫時人皆疑寶符即同秀所為間一嵗清河人崔以清言見元元皇帝藏寶符在武城紫薇山勅使往掘亦得之東都留守王倕知其詐按問果服奏之上亦不深罪也其後或又言元元皇帝降于華清宫之朝元閣因改會昌縣曰昭應 武城即漢東武城縣後魏曰武城今屬東昌府㑹昌縣天寶初置七載改昭應宋曰臨潼今屬西安府】 二月享元元皇帝于新廟越三日享太廟越二日合祀天地于南郊 改官名 侍中中書令為左右相丞相改為僕射東北都皆為京州為郡刺史為太守 三月以韋堅【字子金京兆萬年人】為江淮租庸轉運使 初宇文融既敗言利者稍息及楊慎矜得幸于是韋堅王鉷【方翼之孫】之徒競以利進百司有事權者稍稍别置使以領之舊官充位而已堅太子之妃兄也督江淮租運嵗増巨萬上以為能故擢任之王鉷亦以善治租賦為户部員外郎 以盧絢嚴挺之為員外詹事 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已右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而隂陷之兵部侍郎盧絢綘州刺史嚴挺之為其所忌皆左遷㪚秩世謂林甫口有蜜腹有劍【上嘗陳樂于勤政樓下垂簾視之盧絢謂上已起垂鞭按轡横過樓下絢風標清粹上目送之林甫知之乃召絢子弟謂曰交廣藉才上欲以尊君為之若憚逺行則當左遷姑以賓詹分務東洛何如絢懼請之乃除華州刺史未㡬誣其有疾除員外詹事上又嘗問林甫嚴挺之可用今安在挺之時為絳州刺史林甫退召挺之弟諭以上意甚厚盍稱疾求還可以見上挺之從之林甫以其奏白上云挺之老疾宜且授以㪚秩以便醫藥上歎吒久之亦以為員外詹事】 秋七月癸夘朔日食 【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禄山入朝 禄山入朝上寵待甚厚謁見無時禄山奏言去秋營州蟲食苗臣焚香祝天云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願使蟲食臣心若不負神祗願使蟲㪚即有羣鳥從北來食蟲立盡請宣付史館從之【時李林甫領吏部尚書日在政府選事悉委侍郎宋遥苗晋卿選人集者以萬計進晋卿以御史中丞張倚得幸于上擢其子奭為首禄山言于上上招入面試之奭手持試紙終日不成一字時人謂之曳白于是三人皆坐貶 苗晋卿字元輔潞州壺關人】 三月追尊周上御大夫為先天太皇臯繇為徳明皇帝【時謂老子父官周上御大夫又謂臯繇為理官以理為姓殷周時避難食木子而生因改姓李故皆追尊之】廣運潭【在長安縣東南】成加韋堅右散騎常侍 堅引滻水【源出藍田縣谷中北流至咸寧縣合灞水入渭】抵苑東望春樓下為潭以聚江淮運船役夫匠通漕渠發人邱壟自江淮至京城民間愁怨二年而成上幸樓觀之堅以新船數百艘扁榜郡名各陳珍寶陜尉崔成甫著錦半臂紅抹額居前船唱得寶歌【先是民間唱俚歌曰得體紇那邪其後得寶符于桃林成甫更得體歌為得寶歌辭曰得寶寶野農得寶邪潭裏舟船閙揚州銅器多三郎當殿坐聴唱得寶歌其俚更甚 桃林縣名隋以漢農縣置天寶初于縣得老子寶符更名靈寶今縣屬陜州】使美婦百人盛飾而和之連檣數里堅跪進輕貨仍上百牙盤食上置宴竟日而罷加堅常侍吏卒褒賞有差賜其潭名廣運 【甲申】三載春正月改年曰載 二月以安禄山兼范陽節度使 河北黜陟使席建侯【名豫以字行襄陽人】稱禄山公直李林甫裴寛亦順㫖稱譽其美由是禄山之寵益固 秋突厥亂冊回紇骨力裴羅為懐仁可汗【胡三省曰回紇自此彊盛】初突厥毘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録啜毒死【毘伽被毒忍死誅梅録啜夷其種乃卒】其子伊然可汗立八年死弟骨咄立册為登利可汗其左部攻殺之立毘伽可汗子為骨咄葉䕶所殺【登利年幼其母婆匐預政登利從父二人分掌東西兵號左右殺登利與其母誘斬右殺奪其兵左殺懼攻登利殺之左殺者判闕特勒也遂立毘伽可汗子俄為骨咄葉䕶所殺立其弟又殺之】葉䕶遂自立為可汗【上以突厥内亂命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祿抜悉密等郡】已而抜悉密及回紇葛邏禄三部並起攻葉䕶殺之尊抜悉密部長為頡跌伊施可汗回紇葛邏禄自為左右葉䕶突厥餘衆奉判闕特勒子為烏蘇米施可汗【上遣使諭烏蘇内附烏蘇不從朔方節度使王忠嗣説抜悉密等部攻之烏蘇遁去其西葉䕶阿布思反西殺葛臘哆等帥千餘帳相次來降】至是抜悉宻攻殺烏蘇米施國人立其弟為白眉可汗于是突厥大亂上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以兵乗之忠嗣破其左廂十一部獨右廂未下㑹回紇葛邏録共攻抜悉宻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奉回紇骨力裴羅定其國遣使言狀上册拜裴羅為懐仁可汗【懐仁于是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于烏徳鞬山舊統藥邏葛等九姓其後又併抜悉宻葛邏禄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明年懐仁攻殺白眉突厥遂亡【始突厥國于後魏大統時至是滅其地盡入回紇】毘伽可敦【即登利母婆匐】帥衆來歸上御花蕚樓宴羣臣賦詩美其事【懐仁既殺白眉斥地愈廣東極室韋西抵金山南控大漠盡得古匈奴地已而懐仁死子磨延啜立號葛勒可汗】 九月以楊慎矜為御史中丞 初上以慎矜知御史中丞事時李林甫専權公卿之進有不出其門者必以罪去之慎矜固辭不受至是林甫以慎矜屈附于已復以為中丞 始祀九宫貴神【九宫自一至九其神太乙攝提軒轅招摇天符青龍咸池太隂天乙其星天蓬天内天衝天輔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其卦八一坎二坤三震四㢲五九同離六乾七兑八艮其五行一為水二與五八同土三與四同木六與七同金九為火其方之色曰白黒碧緑黄赤紫而白兼一六八之三方】初術士蘇嘉慶言遯甲術有九宫貴神典司水旱請立壇于東郊祀以四孟月從之禮在太清宫太廟上所用牲玉皆侔天地 【乙酉】四載春正月帝聞空中神語 上謂宰相曰朕于宫中為壇為百姓祈福自草黄素置案上俄飛昇天聞空中語云聖夀延長又煉藥成置壇上及夜欲收又聞空中語云藥未須收此自守䕶羣臣表賀【上尊道教慕長生于是所在争言符瑞太白山人李渾等上言見神人言金星洞有玉板石記聖王福夀之符命王鉷求獲之已而山人王元翼又言見元元皇帝云寶仙洞有妙寶真符命張均等復求得之李林甫等皆請舎宅為觀以祝聖夀上説 太白山終南别名在今鳯翔府郿縣東南其山最高古謡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即此金星寶仙二洞俱在太白山】 二月以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兼河東節度使 忠嗣少勇敢及鎮方面専以持重安邉為務常曰太平之將但當撫循訓練士卒不可疲中國之力以邀功名軍中日夜思戰忠嗣多遣間諜見可勝然後興師故出必有功既兼兩道節制自朔方至雲中邊陲數千里要害之地悉置城堡斥地各數百里邊人以為自張仁亶【張仁愿初名仁亶】之後將帥皆不及【忠嗣每互市髙估馬價諸蕃聞之爭賣馬于唐忠嗣皆買之由是蕃馬少唐兵益壯】 秋七月册夀王妃韋氏八月以楊太真為貴妃 初武恵妃薨後宫無當意者或言夀王妃楊氏之美上見而悦之乃令妃自以其意乞為女官【女道士也】號太真為夀王娶郎將韋昭訓女潛内太真宫中不朞嵗寵遇如恵妃宫中號曰娘子凡儀體皆如皇后至是册為貴妃贈其父元琰兵部尚書以從兄銛為殿中少監錡為駙馬都尉三姊皆賜第京師寵貴赫然已而復以妃從祖兄釗為金吾兵曹參軍【釗不學無行為宗黨所鄙從軍于蜀貧不能歸新政富民鮮于仲通常資給之仲通頗讀書有才智章仇兼瓊引為採訪支使委以心腹嘗從容謂仲通曰今吾獨為上所厚茍無内援李林甫必見危聞楊妃新得幸子能為我結之吾無患矣仲通言釗本末釗儀觀甚偉言詞敏給兼瓊見之大悦即辟為推官使獻春綵于京師贐蜀貨直萬緡釗大喜過望至長安見諸妹分以遺之曰此章仇公所贈也于是諸楊日夜譽兼瓊且言釗善樗蒲引之見上得随供奉官出入禁中 新政唐縣元省故城在今四川保寕府南部縣】 九月以韋堅為刑部尚書楊矜慎為租庸轉運使堅以通漕有寵遂有入相之志又與李適之【常山愍王承乾曽孫天寶元年代牛仙客為左相】善林甫由是惡之故遷以美官實奪之權也 安禄山討奚契丹破之 禄山欲以邊功市寵數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殺所尚公主【上以外孫獨孤氏為静樂公主嫁契丹王以甥楊氏為宜芳公主嫁奚王】以叛禄山討破之【已而禄山奏臣討契丹至北平郡夢先朝名將李靖李勣從臣求食遂命立廟又奏薦享之日廟梁産芝】 以王鉷為京畿採訪使 初鉷為户口色役使【掌諸色雜徭役者】敕賜百姓復除鉷奏徴其輦運之費廣張錢數使市輕貨百姓所輸乃甚于不復除舊制戍邊者免其租庸六嵗而更時邊將恥敗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貫籍不除王鉷皆以為避課六嵗之外悉徴其租庸有併徴三十年者民無所訴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又不欲數于左右藏取之鉷知上㫖嵗貢額外錢帛百億萬貯于内庫以供宴賜曰此皆不出于租庸調上以鉷為能富國益厚遇之中外嘆怨至是以為御史中丞京畿採訪使【楊釗侍宴禁中専掌樗蒲文簿鈎校精宻上賞其彊明曰好度支郎諸揚數徵此言於上又以屬王鉷鉷因奏充判官】 【丙戌】五載春正月貶韋堅為縉雲【唐郡今浙江處州府是】太守皇甫惟明為播州【唐置天寳初為郡今貴州遵義府是】太守 初太子之立非李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已禍欲動摇之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嘗為忠王友【太子先封忠王見前】時破吐蕃入獻㨗見林甫専權勸上去之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宻伺其所為㑹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韋堅相見【堅為太子妃兄】堅又與惟明㑹于景龍觀慎矜遂告堅與惟明謀立太子收下獄林甫使慎矜等鞫之上亦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皆貶之親黨坐者數十人太子表請與妃離昏帝素知太子孝謹故譴怒不及 以王忠嗣為河西隴右朔方河東節度使 忠嗣仗四節控制萬里天下勁兵重鎮皆在掌握與吐蕃戰于青海積石皆大㨗又討吐谷渾俘其全部而歸【忠嗣功名日盛李林甫恐其入相忌之安禄山潜蓄異志託以禦宼築雄武城大貯兵器請忠嗣助役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而往不見禄山而還數奏言禄山必反林甫益惡之已而忠嗣固辭河東朔方節度許之 雄武城在今順天府薊州東北】 夏四月李適之罷 韋堅等既貶適之懼自求㪚地遂罷政事【初適之與林甫有隙適之領兵部尚書林甫使人發兵部銓曹姦利事收吏六十餘人付京兆京兆尹蕭炅使法曹吉温鞫之温置吏于外先取二重囚訊之號呼之聲所不忍聞吏聞之大懼引入皆自誣服頃刻獄成敕誚責前後知銓侍郎及判南曹郎官而宥之始太子文學薛嶷薦温才上召見顧嶷曰是一不良人朕不用也及林甫欲除不附己者求治獄吏炅薦温于林甫林甫大喜又有羅希奭者為吏深刻林甫引為殿中侍御史二人皆随林甫所欲深淺鍛錬成獄無能自脱者時人謂之羅鉗吉網 吉温頊從子羅希奭錢塘人南曹郎唐書百官志吏部員外郎二人一判南曹】 以陳希烈【宋州人】同平章事 希烈以講老荘得進専用神仙符瑞媚于上李林甫以希烈柔佞易制故引以為相政事一决于林甫希烈但給唯諾【故事宰相午後六刻乃出林甫奏今太平無事已時即還第機務皆決于私家主書抱成案詣希烈書名而已】 五月壬子朔日食 秋七月加嶺南經畧使張九章三品以廣陵長史王翼為户部侍郎 楊貴妃方有寵中外争獻珍玩九章翼所獻精美九章加三品翼為户部侍郎民間歌之曰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作門楣妃欲得生荔枝嵗命嶺南馳驛致之比至長安色味不變【妃嘗以妬悍不遜送歸銛第上遂不食及夜力士奏請迎妃歸院遂開禁門而入後復以忤㫖遣歸吉温因宦官言於上曰陛下何愛宫中一席之地使之就死而辱之于外舎耶上亦悔之遣中使賜以御膳妃對使者涕泣曰金玉珍玩皆陛下所賜惟髮者父母所與乃剪髮一繚而獻之上遽召還寵待益深】 【丁亥】六載春正月殺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復及皇甫惟明韋堅等王琚李適之自殺 先是韋堅之弟【将作少匠蘭兵部員外郎芝】為堅訟寃且引太子為言上怒李林甫因言堅與李適之朋黨堅遂長流適之貶宜春【本袁州天實初改郡】太守已而左驍衛兵曹栁勣告贊善大夫杜有鄰妄稱圖纎交搆東宫指斥乗輿【有鄰女為太子良娣良娣之姊勣妻也勣性疎狂好功名善交結豪傑名士與妻族不協欲䧟之故為飛語以告】林甫令吉温鞫之乃勣首謀遂與有鄰俱杖殺【太子亦出良娣為庶人】勣素與淄川太守裴敦復善【敦復先以平海賊有功擢嶺南經畧使林甫忌之貶淄川守】敦復薦之北海太守李邕邕遂與定交㑹鄴郡太守王琚以贓貶江華【唐郡今湖南永州府道州是】司馬琚性豪侈與邕皆自謂耆舊久在外意怏怏林甫欲因事除之至是别遣羅希奭按邕敦復皆杖死【邕才藝出衆盧藏用嘗語之曰君如干将莫邪難與争鋒然終虞缺折耳邕不能用】林甫又奏分遣御史賜皇甫惟明韋堅等死希奭自青州之嶺南所過殺遷謫者李適之仰藥琚自縊適之子霅迎䘮至東京林甫令人誣告殺之給事中房琯【字次律河南人】坐與適之善貶宜春太守【林甫恨韋堅不已遣使于循河及江淮州縣坐堅罪收繫綱典船夫徵剝逋負延及鄰伍死者甚衆至林甫死乃止 綱典十船為一綱以吏典之】 除絞斬條 上慕好生之名令應絞斬者皆重杖流嶺南其實有司率杖殺之 令天下嫁母服三載 令士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 上欲廣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對策斥其姦惡建言舉人卑賤恐有俚言汚濁聖聴乃令郡縣精加試練送省覆試具名奏聞既而至者皆試以詩賦論遂無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以野無遺賢上表稱賀 以安禄山兼御史大夫 禄山體肥腹垂過膝外若癡直内實狡黠其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上嘗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安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又嘗命見太子禄山不拜左右趣之拜禄山曰太子何官上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嵗後代朕君汝者也禄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上以為信然益愛之【上嘗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禄山于御座東間設金鷄帳置榻使坐其前命楊銛姊弟皆與禄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上與貴妃同坐禄山先拜貴妃上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上悦】 冬十月帝如驪山温泉【在今西安府臨潼縣南驪山之麓】名其宫曰華清 先是置温泉宫上嵗幸之至是更宫名曰華清治湯井為池環山列宫室【内有集靈臺朝元閣飛霜九龍長生明珠等殿】又築羅城置百司及公卿邸第 将軍董延光攻吐蕃石堡城不克十一月以哥舒翰【突騎施哥舒部渠長之子】充隴右節度使貶王忠嗣為漢陽太守忠嗣以部将哥舒翰為大斗軍【在今凉州府永昌縣西南以大斗抜谷為名】副使李光弼【營州栁城人契丹王楷落之子】為河西兵馬使翰光弼皆以勇畧為忠嗣所重【每嵗積石軍麥熟吐蕃輙来穫之無能禦者翰先伏cq=272兵于其側冦至㫁其後夹擊之無一人得返自是不敢復來 積石軍在今蘭州府河州西】上欲使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險固吐蕃舉國守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厲兵秣馬俟其有釁然後取之上意不決将軍董延光請行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詔而不盡如其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數萬衆授延光而不立重賞士卒安肯為之盡力且此天子意也彼無功必歸罪于大夫大夫何以杜其讒口乎忠嗣曰今以數萬之衆爭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敵不得亦無害于國故不欲為之忠嗣今受責天子不過一将軍歸宿衡其次不過黔中上佐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光弼曰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能及也】延光過期不克言忠嗣阻撓軍計上怒李林甫因使人告忠嗣欲擁兵奉太子敕徴忠嗣入朝委三司鞫之上聞哥舒翰名召見悦之以為隴右節度使而詔三司曰吾兒居深宫安得與外人通謀此必妄也但劾忠嗣阻撓軍功三司奏忠嗣罪當死翰力陳其寃上感悟貶忠嗣漢陽太守【李林甫屢起大獄以楊釗有掖庭之親乃因以為援事有微渉東宫者皆指摘使之奏劾付羅希奭吉温鞫之釗因得逞其私志所擠陷誅夷者數百家幸太子仁孝謹静張垍髙力士常保䕶于上前故林甫終不能間也 張垍説之子】 殺户部侍郎楊慎矜 慎矜為上所厚李林甫浸忌之慎矜與王鉷父中表兄弟也故引鉷入臺及鉷遷中丞慎矜猶名之鉷意不平慎矜不之覺嘗與之私語纎書【慎矜與術士史敬忠善敬忠言天下将亂勸慎矜于臨汝山中買茌避亂】林甫知鉷與慎矜有隙誘使圖之鉷乃遣人以飛語告慎矜隋煬帝孫與凶人往來家有䜟書謀復祖業上大怒收慎矜繋獄命楊釗盧同鞫之【使吉温捕敬忠于汝州敬忠與温父善温幼時敬忠嘗抱撫之及捕獲温不與語鎖其頸驅之馬前使吏誘之曰楊慎矜已欵服惟須子一辨解意則生不然必死敬忠求温不答敬忠懇請哀切乃令答辨還鞫慎矜因以為證】慎矜皆引服惟搜䜟書不獲使盧入長安搜其家袖䜟書入闇中出詬曰逆賊深藏秘記以示慎矜歎曰吾不蓄䜟書此何從在我家哉吾應死而已于是兄弟皆賜死妻子流嶺南連坐者數十人 十二月以天下嵗貢賜李林甫 命百官閲嵗貢物于尚書省悉以車載賜李林甫上或有時不視朝百官悉集林甫第門臺省為空林甫子岫為将作監頗以滿盈為懼嘗從林甫遊後園指役夫言曰大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為此得乎林甫不樂曰勢已如此将若之何【先是宰相皆以徳度自處騶從不過數人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歩騎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静街前驅在數百歩外居則重關複壁如防大敵一夕屢徙牀雖家人莫知其處】 以高仙芝【高麗人】為安西四鎮節度使 仙芝從軍安西驍勇善騎射累官四鎮節度副使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餘國皆服吐蕃貢獻不入討之不克制以仙芝為行營節度使討之自安西行百餘日至連雲堡【胡三省注堡在吐蕃南依山北據娑勒川為固】破之遣将軍席元慶将千騎前行謂曰小勃律聞大軍至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第呼出取繒帛稱敕賜之大臣至盡縛之以待我元慶如其言仙芝至斬其附吐蕃者數人急遣元慶往斫娑夷藤橋【唐書西域傳小勃律王居孽多城臨娑夷水藤橋去城六十里】甫畢而吐蕃救至已無所及【娑夷即弱水不能勝草芥藤橋濶盡一矢力修之朞年乃成】仙芝俘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還上以仙芝為安西四鎮節度使仙芝署封常清【蒲州猗氏人】判官任以軍事【自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遥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為宰相其四夷之将雖才畧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専大将之任皆以大臣為使以制之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為邊将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暠牛仙客始遥領矣蓋嘉運王忠嗣専制數道始兼統矣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蕃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将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蕃人蕃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結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上悦其言始用安禄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蕃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禄山傾覆天下皆出于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戊子】七載夏四月以高力士為驃騎大将軍 力士承恩嵗久中外畏之太子亦呼之為兄諸王公呼之為翁駙馬輩直謂之爺自李林甫安禄山輩皆因之以取将相然性和謹少過不敢驕横故天子終親任之士大夫亦不疾惡也【上嘗從容謂力士曰朕不出長安近十年天下無事朕欲悉以政事委李林甫何如對曰天子巡守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勢既成誰敢復議之者上不悦力士頓首謝罪上意乃解力士自是亦不敢深言天下事矣】 五月羣臣上尊號 賜安禄山鐵券 以楊釗判度支事 釗善窺上意所愛惡而迎之以聚斂驟遷嵗中領十五使恩幸日隆 冬十一月以貴妃姊為國夫人 貴妃姊三人皆有才色上呼之為姨出入宫掖並承恩澤勢傾天下至是封韓虢秦國夫人與銛錡五家凡有請託府縣承迎峻于制敕四方賂遺惟恐居後上所賜與五家如一競開第舎極其壮麗一堂之費動踰千萬既成見他人有勝已者輒毁而改焉虢國尤為豪蕩【虢國新第堂成召匠圬埐以絳羅五百叚賞之匠嗤不顧曰請取螻蟻蜥蜴記其數置堂中茍失一物不敢受直】 十二月哥舒翰築神威軍【在青海上】應龍城【在青海中龍駒島魏書吐谷渾傳青海中有小山每冬氷合後㳺牝此山明年生駒必多駿異因名其島曰龍駒】 翰築神威軍吐蕃至撃破之乃更築應龍城于青海中以謫卒二千戍之【明年冬青海氷合吐蕃大至戍者盡没】 【己丑】八載春二月帥羣臣觀左藏賜楊釗金紫 是時州縣殷富倉庫積粟帛動以萬計釗請令糶變為輕貨輸京師屢奏帑藏充牣古今罕儔故上帥羣臣觀之賜釗紫衣金魚上由是視金帛如糞壤賞賜無限 夏四月殺咸寧太守趙奉璋 奉璋告李林甫罪二十條未達林甫諷御史逮捕以為妖言杖殺之 五月停折衝府上下魚書 先是折衝府【天下三百六十四府其府統軍為折衝都尉】皆有木契【以木書契】銅魚【刻銅為符作魚形契與魚皆中剖以其左付軍府其右藏天府】朝廷徴發下敕書契魚都督郡府叅驗皆合然後遣之自募置彍騎府兵日壊死亡不補器械耗㪚畧盡府兵入宿衛者謂之侍官言其為天子侍衛也其後本衛多以假人役使如奴長安人羞之至以相詬病其戍邊者又多為邊将苦使利其死而沒其財由是應為府兵者皆逃匿至是無兵可交李林甫遂奏停折衝府上下魚書是後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彍騎之法天寶以後稍亦變廢應募者皆市井負販無頼子弟未嘗習兵時承平日久議者多謂中國兵可銷于是民間挾兵器者有禁子弟為武官父兄擯不齒猛将精兵皆聚于西北邊中國無武偹矣 六月加聖祖及諸帝后號諡 上以符瑞相繼上聖祖號【曰大道元元皇帝】高祖【曰神堯】太宗【曰文武】髙宗【曰天皇】中宗【曰孝和】睿宗【曰元貞】五帝諡帝皆曰大聖后皆曰順聖【閏月上謁太清宫羣臣上尊號曰開元天地大寶聖神文武應運皇帝十三載二月復加元元皇帝及諸帝后諡號上亦加尊號至十四字 太清宫元元皇帝之廟也】 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拔之 翰帥兵六萬攻吐蕃石堡城其城三面險絶惟一徑可上吐蕃但以數百人守之貯糧食積木石唐兵前後屢攻之不能克翰進攻數日不拔召禆将髙秀巖張守瑜欲斬之二人請三日期拔之獲吐蕃四百人唐士卒死者數萬【以石堡城為神武軍】 【庚寅】九載春正月羣臣請封西嶽許之【已而關中旱嶽祠災遂罷封祀】夏四月流宋渾于潮陽【本潮州天寶初改郡今廣東潮州府是】 初吉温因李林甫得進及楊釗恩遇浸深温遂棄林甫而附之為畫代林甫執政之䇿御史中丞宋渾林甫所厚也温使釗奏而逐之以剪其心腹林甫不能救 五月賜安禄山爵東平郡王【唐將帥封王自此始】 秋八月以安禄山兼河北道採訪處置使 求殷周漢後廢韓【元魏後】介【後周後】酅【隋後】公 處士崔昌上言國家宜承周漢以土代火魏周隋皆閏位不當以其子孫為二王後事下公卿集議集賢院學士衛包上言集議之夜四星聚于尾【尾九星後宫之塲妃后之府考唐書天文志天寶九載八月五星聚于箕尾熒惑後至而先去尾箕燕分也占曰有徳則慶無徳則凶據此聚本五星而衛包言四星者蓋以熒惑後至而不言且附㑹殷周漢唐之説也】天意昭然上乃命求殷周漢後為三恪廢韓介酅公【十二載夏復以魏周隋後為三恪崔昌衛包皆坐貶時李林甫已死楊國忠欲攻其短故有是命】 安禄山入朝 禄山屢誘奚契丹飲以莨菪酒【莨菪藥名以其子釀酒飲之不復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斬首以獻前後數四至是請入朝上命有司先為起第于昭應禄山至戲水【在臨潼縣東下流入渭水古有戯亭】楊釗兄弟姊妹皆往迎之上幸望春宫以待之禄山獻奚俘八千人上命考課之日書上上考【前此聴禄山于上谷鑄錢五壚禄山乃獻錢樣千緡】 制追復張易之兄弟官爵賜楊釗名國忠 楊釗張易之之甥也奏乞雪易之兄弟制引易之兄弟迎中宗于房陵之功復其官爵仍官其子釗以圖䜟有金刀請更名上賜名國忠 南詔反陷雲南郡【即姚州天寶初改郡】 楊國忠徳鮮于仲通薦為劍南節度使仲通性褊急失蠻夷心故事南詔常與妻子俱謁都督過雲南太守張䖍陁皆私之又多所徴求南詔王閤羅鳯【皮羅閤死閤羅鳯嗣】忿怒發兵反攻陷雲南殺䖍陁取夷州三十二 【辛卯】十載春正月免駙馬程昌裔官 楊氏五宅夜遊與廣平公主【帝之女】從者爭西市門楊氏奴揮鞭及公主衣公主墜馬昌裔下扶之亦被數鞭公主泣訴于上上為之杖殺楊氏奴明日免昌裔官不聴朝謁 為安禄山起第于親仁坊 命有司為禄山起第于親仁坊敕諭但窮壮麗不限財力令中使䕶作敕之曰胡眼大勿令笑我及第成禄山置酒請墨敕召宰相至第上命宰相皆赴之又日遣諸楊與之遊宴【通鑑載禄山生日上及楊妃賜予甚厚後三日召入禁中貴妃以錦繡為大襁褓裹之使宫人以輿舁之上聞問故左右以貴妃洗禄兒對上賜貴妃洗皃金銀錢復厚賜禄山盡歡而罷自是禄山出入宫掖不禁考此皆出禄山事跡及天寶遺事諸稗史恐非實録今不取】 以安禄山兼河東節度使 户部郎中吉温見禄山有寵約為兄弟【説禄山曰李丞相雖以時事親三兄必不肯以兄為相兄若薦温于上温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為相必矣禄山悦其言數穪温才于上】㑹禄山領河東因奏温為副使知留後以大理司直張通儒為判官委以軍事【林甫與禄山語每揣知其情先言之禄山驚服每見雖盛冬常汗霑衣林甫引與坐于中書㕔撫以温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禄山□荷言無不盡謂林甫為十郎既歸范陽留其将劉駱各在長安每還必問十郎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語安大夫須好檢校即反手據牀曰噫嘻我死矣】禄山既兼領三鎮日益驕恣自以曩時不拜太子見上春秋高頗内懼又見武備堕弛有輕中國之心孔目官嚴荘掌書記高尚【雍奴人】因為之解圖䜟勸之作亂禄山養同羅奚契丹降者八千餘人謂之曳落河曳落河者猶言壯士也皆驍勇善戰一可當百以尚荘通儒及将軍孫孝哲【契丹部人】為腹心史思明安守忠李歸仁蔡希徳牛廷玠向潤容李庭望崔乾祐尹子竒何千年武令珣能【音耐】元皓【能氏系出長廣】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承慶為爪牙【尚夲名不危頗有詞學薄遊河朔貧困不得志常歎曰高不危當舉大事而死豈能齧草根求活耶禄山因置幕府出入臥内尚典賤奏荘治簿書承嗣為前鋒兵馬使治軍嚴整嘗大雪禄山按行諸營至承嗣營寂若無人入閲士卒無一人不在者禄山是以重之】 夏四月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討南詔蠻敗績制復募兵以擊之 仲通将兵八萬討南詔南詔王閤羅鳯遣使謝罪請還所俘掠城雲南而去仲通不可囚其使進軍至西洱河與戰大敗士卒死者六萬人仲通僅以身免楊國忠掩其敗状仍叙其戰功閤羅鳯遂北臣于吐蕃吐蕃號曰東帝【閤羅鳯刻碑于國門言已不得已而叛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賞後世容復歸唐當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制募兵以撃之人聞雲南多瘴氣莫肯應募楊國忠遣御史分道捕人枷送軍所【舊制百姓有勲者免征役國忠奏先取髙勲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聲震野】 高仙芝撃大食【注見前】敗績 初仙芝偽與石國【月氏餘種在漢大宛西鄙】約和因兵襲之俘其王以歸【掠得瑟瑟十餘斛黄金五六槖駝皆入其家 瑟瑟廣雅曰碧珠也】石國王子走告諸部諸部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鎮仙芝将兵三萬擊之深入七百餘里與戰大敗士卒死亡畧盡【将軍李嗣業勸仙芝宵遁别将殺秀實詬之曰避敵先奔無勇也全已棄衆不仁也幸而得達獨無愧乎嗣業執其手謝之留拒追兵收㪚卒得俱免還至安西言于仙芝以秀實兼都知兵馬使為已判官李嗣業京兆髙陵人段秀實字成公汧陽人】 秋八月武庫火 燒兵器三十七萬 安禄山討契丹大敗 禄山将三道兵六萬以討契丹以奚騎二千為鄉導過平盧千餘里遇弓弩筋膠皆弛奚復叛與契丹合夾撃唐兵殺傷殆盡禄山獨與麾下二十騎走入師州【唐羈縻州以室韋部置後僑治于良郷縣之故東閭城】歸罪于左賢王哥解兵馬使魚承仙斬之【平盧兵馬使史思明懼逃入山谷禄山遷至平盧麾下皆亡史思明出見禄山禄山喜執其手曰吾得汝復何憂思明退謂人曰曏使早出已與哥解并斬矣】 冬十一月以楊國忠領劍南節度使 【壬辰】十一載春二月以粟帛庫錢易惡錢 先是江淮多惡錢貴戚大商往往以良錢一易惡錢五載入長安市井不勝其故李林甫奏請禁之官為易取期一月不輸官者罪之于是商賈不以為便遮楊國忠馬自言國忠為言于上乃更命非鉛錫所鑄及穿穴者皆聴用之 三月安禄山撃契丹 禄山撃契丹欲以雪去秋之恥㑹突厥降将阿布思叛【初突厥阿布思來降上厚禮之賜姓名李獻忠累遷朔方節度副使獻忠有權畧不為安禄山下禄山恨之至是奏請獻忠俱撃契丹獻忠恐為禄山所害乃帥所部叛歸漠北】禄山遂頓兵不進已而阿布思為回紇所破禄山誘其部落降之由是禄山兵精天下莫及【阿布思遁入葛邏禄其葉䕶執之送京師】 改吏兵刑為文武憲部 夏户部侍郎京兆尹王鉷伏誅 鉷權寵日甚其弟户部郎中銲凶險不法【召術士任海川問我有王者之相否海川懼亡匿鉷恐事泄捕得托以他事杖殺之王府司馬韋㑹話之私庭鉷又使長安尉賈季鄰收繫殺之】銲所善邢縡與龍武萬騎謀作亂有告之者上以告状面授鉷使捕之鉷意銲在縡所先遣人召之日晏乃命捕縡縡帥其黨格鬬㑹髙力士引禁軍至撃斬縡捕其黨皆擒之國忠白上鉷必預謀上以鉷任遇深不應同逆【李林甫亦為之解辯】乃命特原銲不問使國忠諷鉷表請罪之鉷不忍上怒㑹陳希烈極言鉷大逆當誅敕希烈與國忠鞫之仍以國忠兼京兆尹【任海川韋會等事皆發】獄具鉷賜自盡銲杖死于朝堂有司籍其第舎數不能徧 五月以楊國忠為御史大夫京畿採訪使 初李林甫以國忠㣲才且貴妃之族故善遇之國忠以林甫薦王鉷為大夫不悦遂深探邢縡獄令引林甫交私事状陳希烈哥舒翰從而證之上由是疎林甫擢國忠為大夫凡鉷所領使務皆歸之國忠貴震天下始與林甫為讐敵矣【是秋上復幸左藏國忠奏有鳯凰見左藏屋出納判官魏仲犀見之遂以仲犀為殿中侍御史】 冬十一月右相李林甫死 先是林甫奏請楊國忠赴鎮劍南【國忠既領劍南節度南詔數宼邉蜀人請國忠赴鎮林甫因奏遣之國忠将行泣言必為林甫所害上曰卿暫到蜀區處軍事朕屈指待卿還當入相林甫時已有疾聞之憂懣不知所為】至是林甫疾劇上遣中使召國忠還至昭應謁林甫拜于牀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林甫遂死【上晚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専以聲色自娱悉委政事于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絶言路掩蔽聪明以成其姦妬賢嫉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上不之寤也】 以楊國忠為右相兼文部尚書 國忠為人强辨而輕躁無威儀既為相裁决機務果敢不疑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頤指氣使莫不震慴凡領四十餘使【或勸陜郡進士張彖謁國忠彖曰君輩倚楊右相如㤗山吾以為氷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輩得無失所恃乎遂隐居嵩山】 【癸巳】十二載春正月楊國忠注選人于都堂 國忠欲收人望選人無問賢不肖選深者留之依資據闕注官滯淹者翕然稱之凡所施置皆曲徇時人所欲故頗得衆譽故事兵吏部尚書知政事者選事悉委侍郎以下三注三唱仍過門下省審自春及夏乃畢至是國忠欲自示精敏乃遣令史先于私第宻定名闕召左相陳希烈及給事中諸司長官皆集尚書都堂唱注一日而畢曰今左相給事中俱在座已過門下矣其間資格差謬甚衆無敢言者于是門下不復過官侍郎但掌試判而已【時中書舎人宋昱知選事進士劉迺遺昱書曰禹稷臯陶同居舜朝猶曰載采有九徳考績以九載近代主司察言于一幅之判觀行于一揖之間何古今遲速不侔之甚哉借使周公孔子今處銓廷考其辭華則不及徐庚觀其利口則不如嗇夫何暇論聖賢之事業乎 劉迺字永夷河南伊闕人】 二月追削李林甫官爵剖其棺 楊國忠説安禄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詣闕誣告李林甫與阿布思謀反上信之下吏按問林甫婿諌議大夫楊齊宣懼為所累證成之時林甫尚未制削官爵子孫皆流嶺南黔中親近及黨與坐貶者五十餘人剖棺抉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禮之 秋八月以哥舒翰兼河西節度使 安禄山以李林甫狡猾踰已故畏服之及楊國忠為相視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國忠屢言禄山有反状上不聽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素與禄山不協【先是翰與禄山俱入朝上使高力士宴之城東禄山謂翰曰公與我族類頗同何得不相親翰曰古人云狐向窟嘷不祥為其忘本也兄茍見親翰敢不盡心禄山以為譏其胡也怒駡曰突厥敢爾翰欲應之力士目翰乃止由是為怨愈深】㑹翰撃吐蕃悉收九曲【唐軍名在今蘭州府河州邊外西北唐書吐蕃傳九曲地宜畜牧開元中吐蕃賂都督楊矩請其地為金城公主湯沐矩表與之由是吐蕃近與唐接勢益張天寶十二載哥舒翰收復故地遂列郡縣】部落國忠欲厚結翰與共排禄山因奏以翰兼河西節度賜爵西平郡王【是時中國盛彊自安逺門西盡唐境凡萬二千里閭閻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翰每遣使入奏嘗騎白槖駞日馳五百里 安逺門長安城西北門】 冬十月帝如華清宫 楊國忠與虢國夫人居第相鄰晝夜往來無復期度或並轡走馬不施鄣幕道路掩目三夫人從幸華清㑹于國忠第車馬僕從充溢數坊錦繡珠玉鮮華奪目國忠謂客曰吾本寒家一旦緣椒房至此未知稅駕之所然終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極樂耳楊氏五家隊各為一色衣以相别五家合隊粲若雲錦國忠仍以劒南旌節引于其前【國忠子暄舉明經荒陋不及格禮部侍郎達奚珣畏國忠遣其子邀國忠馬白之然亦未敢落也國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貴乃令鼠輩相賣䇿馬不顧而去珣懼遂置暄上等】 【甲午】十三載春正月安禄山入朝 是時楊國忠言禄山必反且曰陛下試召之必不來上使召之禄山即至見上泣曰臣本胡人陛下寵擢至此為國忠所疾臣死無日矣上憐之賞賜巨萬由是國忠之言不能入矣太子亦言禄山必反上不聴【禄山求兼領羣牧總監表吉温自副因擇良馬納范陽】 加安禄山左僕射 上欲加禄山同平章事已令太常張垍草制楊國忠曰禄山雖有軍功目不知書豈可為宰相制書若下恐四夷輕唐上乃以禄山為僕射【唐初詔敕皆中書門下官有文者為之乾封以後始召文士草諸文辭常于北門候進止時人謂之北門學士上即位始置翰林院宻邇禁庭延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刑部尚書張均及弟垍皆翰林院供奉】 三月安禄山歸范陽 禄山奏所部将士討奚契丹等勲效甚多乞超資加賞【除将軍者五百餘人中郎将者二千餘人】禄山欲反故先以此收衆心也禄山辭歸范陽上解御衣以賜之禄山驚喜恐楊國忠奏留之疾驅出關乗船沿河而下晝夜兼行日數百里自是有言禄山反者上皆縛送之由是人無敢言者【禄山之發長安也上令髙力士餞之及還上問禄山慰意乎對曰觀其意怏怏必知欲命為相而中止也上以告國忠國忠曰此議他人不知必張垍兄弟告之也上怒貶均垍官】 夏六月乙丑朔日食不盡如鈎 劒南留後李宓撃南詔敗没 宓撃南詔閤羅鳯誘之深入至太和城閉壁不戰宓糧盡士卒瘴疫饑死什七八乃引還蠻追撃之全軍皆没國忠隐其敗更以㨗聞益發中國兵討之前後死者幾二十萬人無敢言者【上嘗謂髙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邊事付之諸将夫復何憂力士對曰臣聞雲南數䘮師又邊将擁兵太盛陛下将何以致之臣恐一旦祸起不可復救何謂無憂也上曰卿勿言朕深思之】 秋八月陳希烈罷以韋見素【字㑹微湊之子】同平章事 楊國忠忌陳希烈希烈累表辭位上欲以吉温代之國忠以温附安禄山奏言不可以見素和雅易制薦之 關中大饑 自去嵗水旱相繼關中大饑上憂雨傷稼國忠取禾之善者獻之曰雨雖多不害稼也上以為然扶風太守房琯言所部水災國忠使御史推之是嵗天下無敢言災者高力士侍側上曰淫不已卿可盡言對曰自陛下以權假宰相賞罸無章隂陽失度臣何敢言上然之 冬閏十一月貶韋陟【字殷卿安石子】為桂嶺【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廣西平樂府賀縣】尉吉温為澧陽【本澧州天寶初改郡後仍為州今湖南】長史 河東太守韋陟文雅有盛名楊國忠恐其入相使人告陟贓汚事下御史陟賂中丞吉温使求救于安禄山復為國忠所發貶陟桂嶺尉温澧陽長史安禄山為温訟寃且言國忠䜛疾上兩無所問 户部奏郡縣户口之數 先是開元十四年户七百六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口四千一百四十一萬九千七百一十二二十八年户八百四十一萬二千八百七十一口四千八百一十四萬三千六百九【時西京東都米斛直錢不滿二百絹匹亦如之海内富安行者萬里不持寸兵】至是户部奏天下郡三百二十一縣千五百三十八户九百六十一萬九千二百五十四口五千二百八十八萬四百八十八唐之盛止此 【乙未】十四載春二月安禄山請以蕃将代漢将從之禄山使副将何千年入奏請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漢将韋見素謂楊國忠曰禄山久有異志今又有此請其反明矣明日入見上迎謂曰卿等疑禄山邪見素因極言禄山反已有迹所請不可許上不悦竟從禄山之請【他日國忠見素言于上曰臣有策可坐消禄山之謀若除禄山平章事召詣闕以賈循吕知誨楊光翽分領范陽平盧河東節度則勢自分矣上從之已草制而不發更遣中使輔璆琳以珍果賜禄山潜察其變璆琳受禄山厚賂還盛言禄山無二心上謂國忠等曰朕推心待之必無異志朕自保之卿等勿憂也事遂寝 賈循華原人輔姓晋大夫智果别族為輔氏】 秋七月安禄山表請獻馬遣中使諭止之 禄山表獻馬三千匹每匹執鞚夫二人遣蕃将二十二人部送河南尹達奚珣疑有變奏請諭禄山以進馬宜俟至冬官自給夫無煩本軍于是上稍寤始有疑禄山之意【會輔璆琳受賂事泄上托以他事撲殺之】遣中使馮神威齎手詔諭禄山如珣策禄山踞牀不拜曰馬不獻亦可十月當詣京師尋遣還亦無表 冬十一月安禄山反遣封常清如東京募兵以禦之禄山専制三道隂蓄異志殆将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駕然後作亂㑹楊國忠屢言禄山且反數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于上禄山由是決意遽反獨與嚴荘髙尚阿史那承慶宻謀㑹有奏事官自京師還禄山詐為敕書示諸将曰有宻㫖令禄山将兵入朝討楊國忠衆愕然相顧莫敢異言于是發所部兵及奚契丹凡十五萬反于范陽大閲衆引兵而南歩騎精鋭烟塵千里時承平久百姓不識兵革河北州縣望風瓦解北京以聞上未之信及聞禄山定反乃召宰相謀之楊國忠揚揚有得色曰今反者獨禄山耳将士皆不欲也不過旬日必傳首詣行在【時上幸華清宫】上以為然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上問以討賊方畧常清大言請詣東京開府庫募驍勇桃馬箠渡河計日取逆賊之首獻闕下上悦以為范陽平盧節度使乗驛詣東京募兵旬日得六萬人乃斷河陽橋為守禦之備【禄山子慶宗尚宗女在京師及是上自華清宫還誅之】 以郭子儀【字子儀華州鄭人】為朔方節度使 子儀先以天徳軍【在今呉喇忒旗西北】使兼九原太守至是授朔方節度使率軍東討 以張介然【猗氏人】為河南節度使 領陳留【本汴州天寶初改郡今河南開封府是】等十三郡諸郡當賊衝者皆置防禦使【介然至陳留纔數日禄山已自靈昌渡河介然授兵乗城衆恟懼不能守太守郭納以城降介然遂被殺禄山聞其子安慶宗死慟哭曰我何罪而殺我子于是陳留将士降者皆殺之以快其忿 靈昌本滑州天寶初改郡今衛輝府滑縣是】 十二月以高仙芝為副元帥統諸軍屯陜 以榮王琬【帝之子】為元帥髙仙芝副之統諸軍東征出内府錢帛于京師募兵十一萬號曰天武軍旬日而集皆市井子弟也仙芝以五萬人發京師遣宦者邊令誠監其軍屯于陜【唐宦者監軍自此始】 封常清與賊戰于武牢敗績安禄山遂陷東京留守李憕【并州文水人】御史中丞盧奕【懐慎之子】死之 禄山以田承嗣安忠志【禄山假子】張孝忠【本夷種名阿勞後歸朝賜名】為前鋒常清所募兵皆白徒屯武牢以拒賊賊以鐵騎蹂之再戰皆敗禄山陷東京常清再戰城中又敗乃西走河南尹達奚珣降于禄山留守李憕謂御史中丞盧奕曰吾曹荷國重任雖知力不敵必死之奕許諾憕收殘兵數百欲戰皆潰憕坐府中奕先遣妻子懐印間道走長安朝服坐臺中禄山使人執之及採訪判官清【欽緒之子】皆殺之奕罵禄山數其罪顧賊黨曰凡為人當知順逆我死不失節夫復何恨 高仙芝退保潼關河南多陷 封常清帥餘衆至陜謂高仙芝曰常清連日血戰賊鋒不可當且潼關無兵若賊豕突入關則長安危矣陕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據潼關以拒之仙芝乃趨潼關修完守備禄山使其将崔乾祐屯陜于是河南諸郡皆降于禄山【是時朝廷徵兵未至關中恟懼㑹禄山方謀稱帝留東京不進故朝廷得為之備兵亦稍集】 東平【今泰安府東平州天寶初置郡】太守呉王祗【信安王禕之弟】起兵討賊禄山以張通晤為睢陽【即宋州注見前】太守東畧地郡縣官多望風降走惟東平太守嗣吳王祗濟南太守李随起兵拒之郡縣之不從賊者皆倚吳王為名單父【漢縣今曹州府單縣是】尉賈賁帥吏民撃斬通晤有衆二千詔以祗為靈昌太守河南都知兵馬使 以永王璘為山南節度使頴王璬【二王皆帝子】為劍南節度使 二王皆不出閤以江陵蜀郡長史源洧【乾曜族孫】崔圓【字有裕貝州武城人】副之 制太子監國 上議親征制太子監國【上謂宰相曰朕在位垂五十載去秋已欲傳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餘災遺子孫不意逆臣横發朕當親征且使之監國事平之日朕将髙枕無為矣】楊國忠大懼退謂三夫人曰太子素惡吾家若一旦得天下吾與姊妹併命在旦暮矣使説貴妃銜土請命于上事遂寝 平原太守顔真卿【字清臣師古五世從孫】起兵討賊 初真卿知禄山且反因霖完城浚濠料丁壮實倉廩禄山以其書生易之及反牒真卿将兵防江津真卿遣平原司兵李平間道奏之上始聞河北郡縣皆從賊嘆曰二十四郡曽無一人義士耶及平至大喜曰朕不識顔真卿作何状乃能如是真卿使親客宻懐購賊牒詣諸郡由是諸郡多應者召募勇士旬日至萬餘人涕泣諭以舉兵討賊士皆感憤禄山使其黨段子光齎李憕盧奕清首徇河北諸郡至平原真卿執之腰斬以徇取三人首續以蒲身棺斂之祭哭受弔【禄山以劉道元攝景城太守清池尉賈載鹽山尉穆寕共斬之得其甲仗五十餘船攜其首謁長史李暐暐收嚴荘宗族悉誅之送道元首至平原真卿召□寕及清河尉張澹詣平原計事饒陽太守盧全誠據城不受代河間司法李奐殺禄山所署長史王懐忠李随殺禄山所署博平太守馬冀各以衆數千或萬人共推真卿為主軍事皆禀焉景城本滄州天寶初改郡今仍為州屬天津府清池隋縣明省故城在滄州鹽山隋縣今屬天津府餘注俱見前】 殺高仙芝封常清以哥舒翰為副元帥 邊令誠數以事干仙芝仙芝不從令誠入奏事遂言常清以賊摇衆而仙芝棄陜地數百里又盜減糧賜上大怒遣令誠齎敕即軍中斬仙芝及常清【初常清既敗三遣使表陳賊形勢上皆不之見常清乃自馳詣闕至渭南敕削其官爵令還軍自效常清草遺表曰臣死之後望陛下不輕此賊無忘臣言時朝議皆以禄山狂悖不日授首故常清云然令誠至潼關先引常清宣敕示之常清以表附令誠上之常清既死令誠乃謂仙芝曰大夫亦有恩命仙芝遽下令誠宣敕仙芝曰我遇敵而退死則宜矣謂我盗減糧賜則 誣也時士卒在前大呼稱枉其聲震地遂斬之】先是哥舒翰入朝以疾留京師及是上以翰有威名且素與禄山不協召見拜兵馬副元帥将兵六萬以討禄山翰以疾固辭上不許以田良邱為行軍司馬蕃将火抜歸仁等将部落以從併仙芝舊卒號二十萬軍于潼關【翰疾不能治事悉以軍政委良邱良邱復不敢専決使王思禮主騎李承光主步無所統一翰用法嚴而不恤士卒皆懈弛無鬬志 王思禮髙麗人】 安禄山遣兵寇振武【唐軍名單于都督府治此地在今歸化城南】郭子儀使兵馬使李光弼僕固懐恩【鐵勒部人】撃破之 子儀乘勝遂收雲中拔馬邑開東陘關【在今代州南胡三省曰時河東太原閉關以拒賊子儀既破賊衆關始開】 常山【即恒州注見前】太守顔杲卿【字昕真卿同五世兄】起兵討賊河北諸郡皆應之 先是禄山至藁城【漢縣今屬正定府】常山太守顔杲卿力不能拒與長史袁履謙往迎之禄山輒賜杲卿金紫質其子弟使仍守常山杲卿歸途中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為著此履謙悟其意乃隂與杲卿謀討禄山至是将起兵㑹族弟真卿自平原遣甥盧逖潛告杲卿欲連兵斷禄山歸路以緩其西入之謀時禄山将李欽湊守井陘口杲卿誘至斬之悉㪚井陘之衆有頃賊将高邈何千年適至又皆擒之【賊将張獻誠方圍饒陽千年因謂杲卿曰此郡應募烏合難以臨敵宜深溝髙壘勿與爭鋒俟朔方軍至併力齊進傳檄趙魏斷燕薊要膂彼則成擒矣今且宜聲云李光弼兵出井陘因使人説張獻誠解饒陽圍此亦一竒也杲卿悦用其策獻誠果遁去兵皆潰】杲卿乃命藁城尉崔安石等徇諸郡云大軍朝夕當至先下者賞後至者誅于是河北諸郡響應凡十七郡皆歸朝廷兵合二十餘萬其附禄山者惟范陽【即幽州注見前】盧龍【唐志無盧龍郡胡三省曰當作北平】宻雲【本檀州天寶初改郡今順天府宻雲縣是】漁陽【今薊州天寶初置郡】汲鄴【注俱見前】六郡而已【杲卿又宻使人入漁陽招賈循郟城人馬燧説循曰禄山負恩悖逆終歸夷滅公若以范陽歸國傾其根柢此不世之功也循然之猶豫不時發别将牛潤容知之以告禄山禄山召循殺之馬燧亡入西山隐者徐遇匿之得免禄山欲攻潼關至新安聞河北有變而還 馬燧字洵美】 【丙申】十五載【肅宗皇帝至徳元載】春正月安禄山僭號【劉友益曰書僭號自禄山始天子在上也】 禄山自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以達奚珣為侍中張通儒為中書令髙尚嚴荘為中書侍郎 以許逺為睢陽太守 賊将史思明陷常山顔杲卿死之 杲卿起兵纔八日守備未完史思明蔡希徳引兵皆至城下杲卿告急于太原尹王承業承業擁兵不救杲卿晝夜拒戰糧盡矢竭城遂陷賊執杲卿及袁履謙等送洛陽禄山數之曰我奏汝為判官不數年超至太守何負于汝而反杲卿罵曰汝本營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為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于汝而反我世為唐臣禄位皆唐有雖為汝所奏豈從汝反邪我為國討賊恨不斬汝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禄山大怒并履謙咼【古瓦反磔也】之二人比死罵不絶口顔氏死者三十餘人【思明既克常山引兵擊諸郡之不從者于是諸郡復為賊守】 以李光弼為河東節度使 上命郭子儀罷圍雲中還朔方益發兵進取東京選良将分兵先出井陘以定河北子儀薦光弼以為河東節度使分朔方兵萬人與之 二月李光弼入常山執賊将安思義遂與史思明戰大敗之 李光弼将蕃漢歩騎萬餘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井陘至常山常山團練兵執安思義出降【光弼得思義不殺引問計答曰大夫逺來疲遇敵恐未易當不如按軍入守料勝而出冦兵雖鋭不能持重氣沮心離乃可圖也光弼曰善釋其縛即移軍入城】思明方圍饒陽【太守盧全誠拒守不下】聞常山不守立即解圍合二萬餘騎直抵城下光弼以五百弩于城上齊發射之賊稍却乃出弩手千人分為四隊使其矢發發相繼賊不能當乃退有村民告賊歩兵五千自饒陽來至九門【漢縣宋省故城在今藁城縣】南逢壁【九門之地名】光弼遣歩騎各二千匿旗鼓並水潛行遇賊方飯縱兵掩撃殺之無遺思明聞之失勢退入九門【時常山九縣七附官軍惟九門藁城為賊所據光弼與思明相守四十餘日思明絶常山糧道光弼遣使告急于郭子儀子儀引兵自井陘出至常山與光弼軍合蕃漠歩騎共十餘萬與思明戰于九門城南思明大敗中郎将渾瑊射其将李立節殺之思明收餘衆奔趙郡復如博陵河朔之民苦賊殘暴所在屯結各為營以拒賊及郭李軍至爭出自効遂攻趙郡降之 渾瑊鐵勒渾部渠長釋之之子】 真源【唐縣今歸徳府鹿邑縣是】令張廵起兵雍邱【注見前】討賊 先是譙郡【注見前】太守楊萬石以郡降安禄山逼真源令張廵為長史使西迎賊廵至真源帥吏民哭于元元皇帝廟起兵討賊樂從者數千人廵選精兵千人西至雍邱與賈賁合初雍邱令令狐潮以縣降賊引精兵攻雍邱賁出戰敗死廵力戰却賊因兼領賁衆潮復與賊将李懐仙【栁城部人】等四萬餘衆奄至城下衆懼廵曰賊兵精鋭有輕我心今出于不意撃之彼必驚潰賊勢少折然後城可守也乃使千人乗城自帥千人分數隊開門突出廵身先士卒直衝賊陣人馬辟易賊遂退明日復進蟻附攻城廵束蒿灌脂焚而投之賊不得上積六十餘日大小三百餘戰帶甲而食裹瘡復戰賊遂敗退廵乗勢追之獲賊兵二千人而還軍聲大振 加顔真卿河北採訪使真卿撃魏郡拔之 先是清河客李蕚【一作㟧字伯髙趙人】年二十餘為郡人乞師于真卿【蕚曰公首唱大義河北諸郡恃公以為長城今清河公之西鄰國家平日聚江淮河内錢帛于彼以贍北軍今有布三百餘萬匹帛八十餘萬匹錢三百餘萬緡糧三十餘萬斛昔討黙啜甲兵盡貯其庫今有五十餘萬事户七萬口十餘萬竊計財足以三平原之富兵足以倍平原之彊公誠資以士卒撫而有之以二郡為腹心則餘郡如四支無不随所使矣真卿曰吾兵新集未練何暇及鄰然子之請兵欲何為乎蕚曰清河非力不足而借公之師也亦以觀大賢之名義耳今仰瞻髙意未有決辭定色僕何敢遽言所為乎】真卿欲與之兵衆以蕚年少輕慮必無所成真卿不得已辭之蕚就館復為書説真卿【書曰清河去逆效順奉粟帛器械以資軍公乃不納而疑之僕回轅之後清河不能孤立必有所繫託将為公西面之彊敵公能無悔乎】真卿得書大驚遽詣其館以兵六千借之送至境執手别因問之曰兵已行矣可以言子之所為乎蕚曰聞朝廷遣程千里【京兆萬年人】将精兵十萬出崞【音郭】口【舊唐書崞口在相州西山胡三省曰葢即壺關之險也】賊據險拒之不得前今當引兵先擊魏郡執其守将分兵開崞口以出千里之師因討汲鄴以北至于幽陵【即幽州】然後帥諸同盟合兵十萬南臨孟津分兵循河據守要害制其北走之路討官軍東討者不下二十萬河南義兵西向者亦不減十萬公但當表朝廷堅壁勿戰不過月餘賊必有内潰相圖之變矣真卿曰善令參軍李擇交等将其兵㑹清河博平兵五千人軍於堂邑【隋縣今屬東昌府】禄山所署魏郡太守袁知泰逆戰大敗遂克魏郡軍聲大振 以賀蘭進明為河北招討使 時北海太守賀蘭進明亦起兵真卿以書召之并力進明将歩騎五千渡河真卿陳兵逆之相揖哭于馬上哀動行伍進明屯平原城南真卿每事咨之由是軍權稍移于進明真卿不以為嫌復以堂邑之功讓之進明奏其状取捨任意敕加進明河北招討使擇交等微進資級清河博平有功者皆不録【進明攻信都郡久之不克參軍第五琦勸進明厚以金帛募勇士乃克之 第五琦字禹珪長安人】 夏四月以來瑱【邠州永夀人】為潁川太守 楊國忠問将于左拾遺張鎬【字從周博州人】及蕭昕【字中明梁鄱陽王恢七世孫】鎬昕薦瑱以為潁川太守前後破賊甚衆人謂之來嚼鐵 以劉正臣【武陟人】為平盧節度使 平盧軍将劉客奴董秦【薊人後賜姓名曰李忠臣】王元志同謀殺吕知誨【禄山首發以知誨守平盧】遣使踰海與顔真卿相聞請取范陽以自效真卿遣判官以衣糧助之真卿時惟一子頗才十餘嵗使詣客奴為質朝廷聞之以客奴鎮平盧賜名正臣秦及元志拜官有差【已而正臣将襲范陽未至為史思明所敗比還王元志酖殺之】 以虢王巨【高祖子鳯之曽孫】為河南節度使 賊圍南陽太守卿張垍薦虢王巨有勇畧上徴吳王祗還以巨代之引兵出藍田賊解圍走 五月郭子儀李光弼與史思明戰于嘉山【亦曰嘉禾山在今定州曲陽縣東】大破之復河北十餘郡 子儀光弼既抜趙郡光弼進圍博陵不克與子儀俱還常山史思明收㪚卒數萬踵其後子儀選驍騎更挑戰三日賊疲乃退子儀乗之又敗之于沙河【在今定州南卽古泒水源出山西逕正定定州至祁州與唐河合唐河古滱水也】禄山復使蔡希徳将歩騎二萬人北就思明又使牛廷玠發范陽等郡兵助之合五萬餘人子儀至恒陽【今曲陽縣隋曰恒陽唐元和中更今名】深溝高壘以待之賊來則守去則追之晝則耀兵夜斫其營賊不得休息數日光弼子儀議曰賊倦矣可以出戰戰于嘉山大破之斬首四萬級捕獲千餘人思明奔博陵光弼就圍之軍聲大振于是河北十餘郡皆殺賊守将而降漁陽路再絶【前者顔果卿起兵漁陽路絶杲卿敗而復通今郭李破史思明故再絶】賊往來者多為官軍所獲賊衆家在漁陽者無不摇心【禄山大懼召髙尚嚴荘詬之曰汝教我反以為萬全今守潼關數月不能進北路已絶諸軍四合萬全何在尚荘懼數日不敢見田乾真説禄山曰自古帝王經營大業皆有勝敗豈能一舉而成尚荘皆佐命元勲一旦絶之諸将誰不内懼禄山即置酒酣宴待之如初遂議棄洛陽走歸范陽計未决】 六月哥舒翰與賊戰于靈寶大敗賊遂入關 是時天下以楊國忠召亂莫不切齒王思禮説哥舒翰使抗表請誅國忠翰曰如此乃翰反非禄山也或説國忠朝廷重兵盡在翰手翰若援旗西指于公豈不危哉國忠大懼【募萬人屯灞上令所親杜乾運将之名為禦寇實備翰也翰聞之亦恐為國忠所圖乃表請灞上軍潼關召乾運斬之國忠益懼】㑹有告賊将崔乾祐在陜兵不滿四千皆羸弱無備上遣使趣翰進兵復陜洛翰奏曰禄山久習用兵豈肯無備是必羸師以誘我若往必堕其計中且賊逺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利在堅守况賊勢日蹙将有内變因而乗之可不戰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務速今諸道徴兵尚多未集請且待之郭子儀李光弼亦請引兵北取范陽覆其巢穴賊必内潰潼關大軍惟應固守以之不可輕出國忠疑翰謀已言于上以翰逗留恐失機㑹上以為然遣中使趣之項背相望翰不得已撫膺慟哭引兵出關遇崔乾祐之軍于靈寶西原【乾祐先據險南薄山北阻河隘道七十里翰使王思禮等将精兵五萬居前龎忠等将餘兵十萬繼之翰以兵三萬登河北阜望之鳴鼓以助其勢】乾祐所出兵不過萬人什什伍伍㪚如列星或疏或宻或前或却官軍望而笑之兵既交賊偃旗如欲遁者官軍懈不為備【賊乗髙下木石撃殺士卒甚衆道隘士卒如束槍槊不得用翰以氊車駕馬為前驅欲以衝賊日過中東風暴急乾祐以草車數十乗塞氊車之前縱火焚之烟熖所被官軍不能開目妄自相殺】乾祐遣精騎自後擊之官軍大敗【後軍自潰河北軍望之亦潰】翰獨與麾下百餘騎走入關乾祐遂進攻潼關克之蕃将火拔歸仁等執翰降賊送洛陽禄山謂翰曰汝常輕我今定何如翰伏地對曰臣肉眼不識聖人禄山以翰為司空謂歸仁不忠斬之 帝出奔蜀 哥舒翰麾下來告急上不時召見及暮平安火【唐制烽候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烟一炬謂之平安火】不至上始懼召宰相謀之楊國忠首唱幸蜀之策上然之乃御樓下制云欲親征聞者皆莫之信既夕命龍武大将軍陳元禮整比六軍厚賜錢帛選閑廐馬九百餘匹黎明上獨與貴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孫及親近宦官宫人出延秋門妃主皇孫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上過左藏國忠請焚之上曰賊來無所得必更斂于百姓不如與之無重困赤子是日百官猶入朝門既啟則宫人亂出中外大擾不知上所之四出逃匿上既過便橋楊國忠即使人焚橋上曰人各避賊求生奈何絶其路留髙力士撲滅之至咸陽日向中上猶未食民獻糲飯雜以麥豆皇孫輩爭以手掬食之須臾而盡有老父郭從謹進言曰禄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有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姦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葢為此也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頼以安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闕門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訴之乎上曰朕之不明悔無所及慰諭而遣之】 次于馬嵬【在今西安府興平縣西】楊國忠為禁軍所殺貴妃楊氏賜死 上至馬嵬驛将士饑疲皆憤怒陳元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因李輔國【東宫宦者】以告太子未決㑹吐蕃使者二十餘人遮國忠馬訴以無食軍士呼曰國忠與逆賊謀反國忠走追殺之屠割支體以槍揭其首于驛門外并殺韓國秦國夫人上聞諠譁出門慰勞令收隊軍士不應上使髙力士問之元禮對曰國忠謀反貴妃不宜供奉願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當自處之入門倚杖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禄韋諤【見素之子】前言曰今衆怒難犯安危在晷刻願陛下速决因叩頭流血上曰貴妃常居深宫安知國忠反謀髙力士曰貴妃誠無罪然将士已殺國忠而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願陛下深思之将士安則陛下安矣上乃命高力士引貴妃于佛堂縊殺之輿尸置驛庭召元禮等入觀之元禮乃免胄釋甲頓首謝罪軍士皆呼萬嵗于是始整部伍為行計【國忠妻子及虢國夫人走陳倉縣令薛景仙誅之 陳倉漢縣唐至徳中改寶雞今屬鳯翔府】 發馬嵬留太子東討賊 上将發馬嵬朝臣惟韋見素一人乃以韋諤為御史中丞充置頓使父老遮道請留上命太子宣慰之父老曰至尊既不肯留某等願帥子弟從殿下東破賊取長安若殿下與至尊皆入蜀中原百姓誰為之主須臾聚至數千人太子不可涕泣跋馬欲西建寧王倓【太子之子】與李輔國執鞚諌曰逆賊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殿下不如收西北邊之兵召郭李于河北與之併力東討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毁而更存掃除宫禁以迎至尊豈非孝之大者何必區區溫清為兒女之戀乎廣平王俶【亦太子子即代宗】亦勸太子留父老共擁太子馬不得行太子乃使俶馳白上上曰天也命分後軍二千人及飛龍廐馬從太子諭之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廟汝曹善輔佐之又使諭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為念西北諸部吾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且宣㫖欲傳位太子太子不受 帝至扶風 上至扶風士卒流言不遜陳元禮不能制㑹成都貢春綵十餘萬匹至上命陳之于庭召将士諭之曰朕衰耄託任失人致逆賊亂常須逺避其鋒卿等倉猝從朕不得别父母妻子跋渉至此勞若至矣朕甚愧之蜀路阻長郡縣褊小人馬衆多或不能供今聴卿等各還家朕獨與子孫中官前行入蜀亦足自達今日與卿等訣别可共分此綵以備資糧若歸見父母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各好自愛也因泣下沾襟衆皆哭曰臣等死生從陛下不敢有貳上良久曰去留聴卿自是流言始息 太子至平凉 太子既留未知所適建寧王倓曰殿下昔嘗為朔方節度大使将吏嵗時致啟倓畧識其姓名今河西隴右之衆皆敗降賊父兄子弟多在賊中或生異圖朔方道近士馬全盛裴冕【字章甫河東人】衣冠名族必無二心速往就之此上策也衆皆曰善通夜馳三百餘里至彭原【本寧州天寳初改郡今仍為州屬慶陽府】太守李遵出迎獻衣及糗糧遂至平凉閲監牧馬得數萬匹又募士得五百餘人軍勢稍振 帝至河池【本鳯州天寳初改郡今漢中府鳯縣是】以崔圓同平章事劍南節度使崔圓奉表迎車駕具陳蜀土豐稔甲兵全盛上大悦即以為相 陳倉令薛景仙殺賊将克扶風而守之【是月改扶風為鳯翔府】已而賊兵來宼景仙復擊却之【時禄山遣其将以勅書繒綵誘河隴将士大震關使郭英乂斬之 大震關即隴關在今鳯翔府隴州西郭英乂字元武知運之子】 賊将孫孝哲陷長安 禄山不意上遽西幸止崔乾祐兵留潼關凡十日遣孫孝哲将兵入長安殺妃主皇孫數十人刳其心以祭安慶宗搜捕百官宦者宫女每數百人輙以兵送洛陽王侯将相扈從車駕家留長安者誅及嬰孩陳希烈以晩節失恩怨上與張均張垍等皆降于賊禄山以希烈垍為相自餘朝士皆授以官【于是賊勢大熾西脅汧隴南侵江漢北割河東之半既陷長安賊将日夜縱酒専以聲色寳賂為事無復西出之意故上得安行入蜀太子北行亦無追廹之患】 帝至普安【今四川保寧府劍州天寶初改為普安郡】以房琯同平章事上之發長安也羣臣多不知至咸陽謂高力士曰朝臣誰當來誰不來對曰張垍張均受恩最深且連戚里是必先來時論皆謂房琯宜為相陛下不用又禄山嘗薦之恐或不來上曰事未可知及琯至上問均兄弟對曰臣帥與偕來逗遛不進觀其意似有所蓄而不能言也上顧力士曰朕固知之矣即日以琯為相【初陳希烈罷相上許以垍代之垍拜謝既而不用故垍懷怏怏】 秋七月太子即位于靈武【是為肅宗】尊帝為上皇天帝以裴冕同平章事 先是太子至平凉朔方留後杜鴻漸【字之㢲暹族子】水陸運使魏少遊【邢州鉅鹿人】判官崔漪盧簡李涵【宗室永安王孝基曽孫】相與謀曰平凉㪚地非屯兵之所靈武兵食完富若迎太子至此北收諸城兵西發河隴勁騎南向以定中原此萬世一時也乃使涵奉箋于太子且籍北方士馬甲兵穀帛軍資之數以獻之㑹河西司馬裴冕至平凉亦勸太子之朔方鴻漸自迎太子于平凉北境使少遊居後葺次舎庀資儲少遊盛治宫室幃帳皆倣禁中太子至悉命撤之至是冕鴻漸等上太子牋請遵馬嵬之命不許牋五上太子乃許之是日即位于靈武尊帝為上皇天帝大赦改元以杜鴻漸崔漪並知中書舎人事裴冕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時文武官不滿三十人披草萊立朝廷制度草創武人驕慢大将管崇嗣在朝堂背闕而坐言笑自若監察御史李勉奏彈之繫于有司上持原之嘆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張良娣性巧慧能得上意從上來朔方良娣每寝常居上前上曰禦宼非婦人所能良娣曰倉猝之際妾以身當之殿下可從後逸去至靈武産子三日起縫戰士衣上止之對曰此非妾自養之時上以是益憐之 李勉字元卿髙祖子鄭王元懿曽孫張良娣鄧州人家新豐元宗母竇太后女弟之孫】 制以太子充天下兵馬元帥諸王分總天下節制制以太子為兵馬元帥永王璘盛王琦豐王珙分領諸道節度都使琦珙皆不出閤惟璘赴江陵先是四方聞潼關失守莫知上所之及是制下始知乗輿所在 李泌【字長源魏柱國弼六世孫】至靈武 初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聞元宗欲官之不可使與太子為布衣交楊國忠惡之奏徙蘄春【隋縣明省故城在今黄州府蘄州】後隐居潁陽【後魏縣金省故城在今河南府登封縣】上自馬嵬遣使召之謁見于靈武上大喜出則聯轡寝則對榻如為太子時事無大小皆咨之言無不從上欲以泌為右相泌固辭曰陛下待以賓友則貴于宰相矣何必屈其志上乃止 河西安西皆遣兵詣行在 上命河西節度副使李嗣業将兵五千赴行在嗣業與節度使梁宰謀且緩師以觀變綏徳府折衝段秀實讓嗣業曰豈有君父告急而臣子晏然不赴者乎特進常自謂大丈夫今日視之乃兒女子耳嗣業大慚即白宰發兵以秀實自副詣行在上又徴兵于安西行軍司馬李栖筠【字貞一趙州人】發兵七千勵以忠義而遣之 帝至成都 從官六軍至者千三百人而已 令狐潮圍雍邱張廵擊走之 令狐潮攻雍邱【潮與張廵有舊于城下相勞苦如平生潮因説廵曰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廵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潮慚而退】圍守四十餘日朝廷聲聞不通潮聞帝已幸蜀復以書招廵大将六人白廵以兵勢不敵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賊廵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帥将士朝之人人皆泣引六将于前責以大義斬之士心益勸【城中矢盡廵縛藁為人千餘被以黒衣夜縋城下潮兵争射之得矢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潮軍大亂焚壘而遁追奔十餘里】潮益兵圍之廵使郎将雷萬春【史不詳所系】于城上與潮相聞語未絶賊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動潮疑其木人使諜問之乃大驚遥謂廵曰向見雷将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廵謂之曰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未幾出戰擒将十四人斬首百餘級賊乃夜遁 以顔真卿為工部尚書 初真卿聞李光弼下井陘即斂軍還平原已而光弼郭子儀引兵西入【子儀光弼聞潼關不守引兵入井陘留太守王俌守常山未幾俌欲降賊諸将殺之常山無主遂與趙郡俱陷】真卿始復區處河北軍事以蠟丸達表于靈武以真卿為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領使如故并致赦書亦以蠟丸達之真卿頒下諸郡又遣人頒于河南江淮由是諸道始知上即位于靈武徇國之心益堅矣 八月以郭子儀為靈武長史李光弼為北都留守並同平章事 子儀等将兵五萬自河北至靈武靈武軍威始盛人有興復之望矣【其後上謂李泌曰今子儀光弼已為宰相若克兩京平四海則無有以賞之奈何對曰古者有功則錫以茅土傳之子孫太宗欲復古制人臣議論不同而止由是賞功以官夫賞功以官有二害非才則廢事權重則難制曏使禄山有百里之國亦惜之以遺子孫而不反矣為今計莫若疏爵土以賞功臣則雖大國不過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豈難制哉上曰善】 以第五琦為江淮租庸使 賀蘭進明遣參軍第五琦入蜀奏事琦言今方用兵財賦為急財賦所産江淮居多乞假臣一職可使軍無乏用帝悦以為租庸使【已而琦至彭原見上請以江淮租庸市輕貨泝江漢而上至洋川令漢中王瑀陸運至扶風上從之加琦山南等五道度支使琦作鹽法用以饒 洋川本洋州天寶初改郡今漢中府洋縣是漢中王瑀汝陽王璡之弟】 帝稱上皇遣使奉册寶如靈武 靈武使者至蜀帝喜曰吾兒應天順人吾復何憂制自今改制敕為誥表疏稱太上皇軍國事皆先取皇帝進止仍奏朕知俟克復上京朕不復預事命韋見素房琯崔渙【元暉子上皇至蜀拜同平章事】奉傳國寶及玉册詣靈武傳位九月見素等至奉上寶册上不肯受曰比以中原未靖權總百官豈敢乗危遽為傳襲羣臣固請上不許寘于别殿朝夕事之如定省之禮【上素聞房琯名虚心待之琯見上言時事辭情慷慨上為改容由是軍國多謀于琯琯亦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為諸将拱手避之】 安禄山取長安樂工犀象詣洛陽 初上皇每酺宴先設太常雅樂【坐部六堂上坐奏立部八堂下立奏】繼以鼓吹【鐃歌鼓吹曲】雜樂【龜兹疏勒諸部樂】㪚樂雜戲【兩畿赤縣所進】又出宫人舞霓裳羽衣【河西節度使楊敬所獻凡十二曲】又教舞馬百匹銜杯上夀又引犀象入塲或拜或舞禄山見而悦之至是命捜捕至洛陽宴其羣臣于凝碧池【在洛陽禁苑中】盛奏衆樂梨園弟子往往欷歔泣下賊皆露刃睨之樂工雷海青不勝悲憤擲樂器于池西向慟哭禄山怒支解之【禄山聞曏日百姓乗亂多盗庫物既得長安命大索三日并其私財盡掠之民間騷然益思唐室自上馬嵬北行民間相傳太子北收兵來取長安日夜望之或時相驚曰太子大軍至矣則皆走市里為空賊望見北方塵起輙驚欲走京畿豪傑往往殺賊官吏遥應官軍誅而復起相繼不絶賊不能制至是西門之外率為敵壘賊兵力所及者南不出武關北不過雲陽西不過武功江淮奏請貢獻之蜀之靈武者皆自襄陽取上津路抵扶風道路無雍皆薛景仙之功也 上津隋縣元省故城在今鄖陽府鄖西縣】 九月以廣平王俶為天下兵馬元帥李泌為侍謀軍國元帥長史 上欲以建寧王倓為元帥李泌以為不可【倓英果有才畧軍中皆屬目上欲以為元帥泌曰建寧誠元帥才然廣平兄也若建寧功成豈可使廣平為吳泰伯乎上曰廣平冢嗣也何必以元帥為重泌曰廣平未正位東宫今天下艱難衆心所屬在于元帥若建寧大功既成陛下雖欲不以為儲副同立功者豈可已乎太宗上皇即其事也】乃以廣平王俶為元帥諸将皆屬倓聞之謝泌曰此固倓之心也上與泌出行軍軍士指之竊言曰衣黄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上聞之以告泌曰艱難之際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絶羣疑泌不得已受之上笑曰既服此豈可無名稱出懐中敕以泌為侍謀軍國元帥府行軍長史泌固辭上曰朕非敢相臣以濟艱難耳俟賊平任行髙志泌乃受【泌又言于上曰諸将畏憚天威在陛下前數陳軍事或不能盡所懐萬一小差為害甚大乞先令與臣及廣平熟議從容奏聞上許之時軍旅務繁四方奏報自昏至曉無虚刻上悉使送府泌先開視有急切者及烽火重封隔門通進餘則待明禁門鑰契悉委俶與泌掌之通進禁門側置輪盤遇夜門開外有急切文書納諸輪盤旋轉而進】 遣使徴兵囘紇 上雖用朔方之衆欲借兵于外夷以張軍勢以豳王守禮之子承寀為燉煌王與僕固懐恩使回紇以請兵又請發拔汗那兵且使轉諭城郭諸國許以厚賞使從安西兵入援 帝如彭原 李泌勸上且幸彭原俟西北兵将至進幸扶風以應之于是庸調亦集可以贍軍上從之【彭原廨舎狹隘上與張良娣博打子聲聞于外李泌言諸軍奏報停壅上乃潜令刻乾樹雞為子不欲有聲先是册寶至靈武上皇賜良娣七寶鞍泌曰今四海分崩當以儉約示人良娣不宜乗此請撤其珠玉付庫吏以賞戰功上遽從之建寧王倓泣于廊下上驚問之對曰臣比憂祸亂未已今陛下從諌如流不日當見陛下迎上皇還長安是以喜極而悲耳既而上又謂泌曰良娣祖母昭成太后之妹也上皇所念朕欲使正位中宫何如對曰陛下在靈武以羣臣望尺寸之功故踐天位非私己也至于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過晚嵗月之間耳良娣由是惡泌及倓倓謂泌曰先生舉倓于上得展臣子之效無以報徳請為先生除害泌曰何也倓以良娣為言泌曰此非人子所言願姑置之倓不從 昭成元宗母竇太后諡】 制諌官言事勿白宰相 初李林甫為相諌官言事皆先白宰相退則又以所言白之御史言事須大夫同署至是敕盡革其開諌諍之塗又令宰相分直政事筆承㫖【謂分日當筆及承上㫖】旬日而更懲林甫及楊國忠之専權故也 冬十月辛巳朔日食既 以房琯為招討節度使與賊戰于陳濤【一作陶】斜【在咸陽縣東其地斜出故名】敗績 琯喜賓客好談論多引拔知名之士而輕鄙庸俗人多怨之【北海太守賀蘭進明詣行在上命琯以為嶺南節度使兼御史大夫琯以為攝御史大夫進明入謝上怪問之進明因言與琯有隙且曰晋用王衍為三公祖尚浮虛致中原板蕩而房琯専為迂濶大言以立虚名所引用皆浮華之黨真王衍之比也陛下用為宰相恐非社稷之福且琯在南朝佐上皇使陛下與諸王分領諸道節制仍置陛下于沙塞空虚之地又多布私黨以副戎權其意以為上皇一子得天下則已不失富貴此豈忠臣所為乎上由是疏之】琯請自将兵復兩京上許之琯又請自擇參佐以李楫為司馬劉秩【字祚卿知幾子】為參謀悉以戎務委之曰賊曳落河雖多安能當我劉秩二人皆書生不閑軍旅遇賊将安守忠于陳濤斜琯效古法用車戰以牛車二千乗馬歩夾之賊順風鼓譟牛皆震駭縱火焚之人畜大亂死傷四萬餘人上大怒李泌為之營救上乃宥之待琯如初 史思明攻陷河北諸郡饒陽禆将張興【束鹿人】死之思明攻河間景城李奐李暐皆死又使其将康沒野波攻平原顔真卿力不敵棄郡走于是清河博平諸郡皆陷饒陽裨将張興力舉千鈞性復明辨賊攻饒陽彌年不能下及諸郡皆陷思明併力圍之外救俱絶城陷擒興謂曰将軍誠壮士能與我共富貴乎興曰興唐之忠臣固無降理今數刻之人耳願一言而死思明曰試言之興曰主上待禄山恩如父子羣臣莫及不知報徳乃興兵指闕塗炭生人大丈夫不能剪除凶逆乃北面為之臣乎且足下所以從賊求富貴耳譬如燕巢于幕豈能久安何如乗間取賊轉禍為福長享富貴不亦美乎思明怒鋸殺之罵不絶口以至于死 永王璘反詔遣淮南節度使高適【字達夫滄州渤海人】等討之【綱目作上皇遣高適等考唐書通鑑及綱目分注本文遣適等者乃肅宗非元宗也綱疑有悞劉友益乃謂病肅宗而書上皇不以肅宗主之此豈據事直書之義今改正】 初上皇命諸子分總節制諌議大夫高適諌以為不可上皇不聴以璘領四道節度都使鎮江陵時江淮租賦山積于江陵璘召募勇士數萬人日費巨萬子瑒有勇力好兵薛璆等為之謀主以為天下大亂惟南方完富宜據金陵保有江表如東晋故事上聞之敕璘歸蜀璘不從上乃以高適為淮南節度使來瑱為淮南西道節度使與江東節度使韋陟共圖璘璘遂引舟師沿江東下吳郡太守李希言廣陵太守李成式遣兵拒之皆為璘所破江淮大震高適與來瑱韋陟㑹于安陸【即安州注見前】結盟誓衆以討之 回紇遣葛邏支将兵入援 十二月安禄山遣兵陷潁川執太守薛愿【汾隂人】長史龎堅【涇陽人】殺之 禄山遣兵攻潁川城中兵少無蓄積太守薛愿長史龎堅悉力拒守期年救兵不至至是城陷執愿堅送洛陽殺之【上問李泌今敵彊如此何時事定對曰臣觀賊所獲子女金帛皆輸之范陽此豈有雄據四海之志邪以臣料之不過二年天下無宼矣上曰何故對曰賊之驍将不過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真張忠志阿思那承慶等數大而已今若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陘郭子儀自馮翊入河東則思明忠志不敢離范陽常山守忠乾真不敢離長安是以兩軍縶其四将也從禄山者獨承慶耳願敕子儀勿取華隂使兩京之道常通陛下軍于扶風與子儀光弼互出撃之彼救首則撃其尾救尾則撃其首使賊往来數千里疲于奔命我常以逸待勞賊至則避其鋒去則乗其不攻城不遏路來春復命建寧為范陽節度大使並塞北出與光弼南北犄角以取范陽覆其巢穴賊退則無所歸留則不獲安然後大軍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上悦】 張廵移軍寧陵【注見前】與賊将楊朝宗戰大破之 令狐潮李庭望攻雍邱數月不下築城于雍邱之北以絶其糧援賊常數萬人而張廵衆纔千餘每戰輙克河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廵先鋒使是月魯東平濟隂陷于賊賊将楊朝宗帥馬歩二萬将襲寧陵斷廵後廵遂拔雍邱東守寧陵以待之始與睢陽太守許逺相見是日朝宗亦至廵逺與戰晝夜數十合大破走之斬首萬餘級敕以廵為河南節度副使【廵以将士有功遣使詣虢王巨請空名告身及賜物巨惟與折衝果毅告身三十通不與賜物廵移書責巨巨竟不應】 于闐王勝将兵入援 勝聞亂使弟曜攝國事自将兵五千入援上嘉之以為殿中監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六 唐 肅宗皇帝 【丁酉】至德二載春正月上皇以李麟【懿祖之後】同平章事命崔圓赴彭原安慶緒殺禄山 禄山自起兵以來目漸昏至是不復睹物又病疽性益躁左右使令小不如意輒加箠撻時或殺之閹宦李猪兒被撻尤多左右人不自保既而嬖妾生子慶恩欲以代慶緒慶緒懼嚴荘為之謀夜持兵立帳外使猪兒執刀直入帳中斫禄山腹禄山捫枕旁刀不獲曰必家賊也 已流出數斗遂死荘宣言禄山疾亟立慶緒為太子襲偽號然後發䘮【慶緒性昏懦言辭無序荘不令見人慶緒曰縱酒為樂兄事荘以為御史大夫事無大小皆取决焉】 殺建寜王倓 初李輔國本飛龍【内廐名】小兒【廐牧閹奴皆謂之小兒】粗閑書計給事東宫上委信之輔國外恭謹而内狡險上即位後見張良娣有寵隂附㑹之與相表裏建寧王倓數于上前詆訐二人罪惡二人因譖之曰倓恨不得為元帥謀害廣平王上怒遂賜倓死【先是上謂李泌曰廣平為元帥踰年今欲命建寧專征又恐勢分立廣平為太子何如對曰戎事交切須即區䖏至于家事當俟上皇不然後代何以辨陛下靈武即位之意邪泌出以告廣平王俶俶入固辭曰陛下猶未奉晨昏臣何心敢當儲貳上賞慰之及建寧死俶内懼謀去輔國及良娣泌曰王不見建寧之禍乎但盡人子之孝良娣婦人委曲順之亦何能為】 史思明等冦太原李光弼撃破之 史思明等引兵十萬㓂太原李光弼拒之月餘不下思明乃選驍鋭為遊兵戒之曰我攻其北則汝潛趨其南有隙則乗之光弼軍令整嚴雖㓂所不至警邏亦不少懈賊不得入【先是光弼麾下精兵皆赴方餘衆不滿萬人諸将皆懼光弼先帥士民于城外鑿壕以自固作數十萬衆莫知所用及賊攻城光弼用以増壘城壊輒補至是募軍中有小技皆取之人盡其用得錢工三善穿地道賊為梯衝土山以攻城光弼為地道以迎之近城輒䧟又作大礟飛巨石一發輒斃二十餘人賊死者仆二三乃退營于數十歩外 音吉土塼也】光弼遣人詐為約降而穿地道周賊營中搘之以木至期遣禆将将數千人出如降状賊皆屬目俄而營中地䧟死者千餘人賊衆驚亂官軍鼔譟乗之俘斬萬計會安禄山死慶緒使思明歸守范陽留蔡希徳等圍太原光弼復出撃之斬首七萬希德遁去 賊将尹子竒㓂睢陽張廵入睢陽與許逺拒郤之安慶緒以子竒為河南節度使子竒以歸【胡三省註當作為□媯州也】檀【州名注見前】兵十二萬趣睢陽許逺告急于張廵廵自寧陵引兵入睢陽廵有兵三千人與許逺兵合合六千八百人賊悉衆逼城廵督勵将士晝夜苦戰一日或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賊将六十餘人殺士卒二萬餘衆氣自倍逺謂廵曰逺懦不習兵公智勇兼濟逺為公守請公為逺戰自是逺但調軍糧修戰具居中應接而已戰鬭籌畫一出于廵賊遂夜遁 二月帝至鳯翔 上至鳯翔旬日隴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皆㑹江淮庸調亦至長安人聞車駕至從賊中自拔而來者日夜不絶【李泌請如前䇿遣安西西域之衆並塞東北取范陽上曰今大衆已集當乗兵鋒具腹心而更引兵東北數千里先取范陽不亦迂乎對曰今所恃者皆西北及諸塞之兵性耐寒而畏暑若乗其新至之鋭攻禄山已老之師其勢必克両京然春氣已深賊収其餘衆遁歸巢穴闗東地熱官軍必困而思歸賊俟官軍之去必復南來然則戰征之勢未有涯也不若先用之于寒郷除其巢穴則賊無所歸根本永絶矣上曰朕切于晨昏之戀不能待此决矣】 郭子儀平河東賊将崔乾祜敗走【綱目是條載在正月考通鑑二月戊子上至鳯翔己丑郭子儀平河東其事在帝至鳯翔後今依之改輯】 初郭子儀以何東居兩京之間扼賊要衝得河東則兩京可圖時賊将崔乾祐守之子儀潛遣人入河東與唐官䧟賊者謀俟官軍至為内應至是子儀引兵趣河東司户韓旻等翻城迎官軍乾祐踰城得免發城北兵拒官軍子儀撃之斬首四千級遂平河東 江南採訪使李成式討永王璘璘敗走死 成式與河北招討官李鋭合兵討璘季廣琛召諸将謂曰吾屬從王至此天命未集人謀已隳不如及兵鋒未交早圖去就否則死于鋒鏑永為逆臣矣諸将皆然之于是廣琛以麾下奔廣陵璘黨皆散憂懼不知所出成式将趙侃等濟江璘兵遂潰璘奔鄱陽江西採訪使皇甫侁遣兵擒殺之 三月上皇遣中使祭始興文獻公張九齡 上皇思張九齡之先見為之流涕遣中使至曲江【漢縣今為廣東韶州府治】祭之厚恤其家 尹子竒復㓂睢陽張廵撃走之 子竒復兵攻睢陽張廵謂将士曰吾受國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諸君捐軀力戰而賞不酬勲以此痛心耳将士皆激勵請奮廵乃椎牛饗士盡軍出戰賊望見兵少笑之廵執旗帥諸将直衝賊陣賊乃大潰明日賊又合兵至城下巡出戰晝夜數十合屢摧其鋒而賊攻圍益急巡于城中夜鳴鼓嚴隊若將出擊者賊聞之逹旦儆備既明廵乃寝兵絶鼔賊以飛樓瞰城中無所見遂觧甲休息廵與南霽雲【魏州頓邱人】雷萬春【史不詳里系】等十餘将各将五十騎開門突出直衝賊營斬賊将五十餘人殺士卒五千餘人子竒乃走【廵欲射子竒而不識剡篙為矢中者善謂廵矢盡走白子竒乃得其状使霽雲射之中其左目㡬復之】 夏四月以郭子儀為司空天下兵馬副元帥與賊戰于清渠【在長安縣西綱目誤作溝今依唐書通鑑改】敗績 先是闗内節度使王思禮軍武功賊安守忠等攻之兵馬使郭英乂戰不利思禮退軍扶風賊遊兵至太和闗【在今鳯翔府東去府五十里】鳯翔大駭上以郭子儀為司空副元帥子儀将兵赴鳯翔賊将李歸仁以鐵騎五千邀之子儀使其将僕固懐恩等伏兵撃之殺傷畧盡子儀與王思禮進屯潏西【潏水之西也潏水出南山至長安入渭】安守忠李歸仁軍清渠相守七日官軍不進守忠偽遁子儀悉師逐之賊以驍騎九千為長蛇陣官軍撃之首尾為兩翼夾撃官軍大潰子儀退保武功【是時府庫無蓄積朝廷專以官爵賞功諸将出征皆給空名告身聼臨事注名有至開府特進異姓王者諸軍但以職任為統攝不復計官爵高下及是復以官爵収散卒由是官爵輕而貨重大将軍告身一通易一醉凡應募入軍者一切衣金紫名器之滥至是而極焉子儀既敗詣闕請自貶以為左僕射】 房琯罷以張鎬同平章事 琯性髙簡時國家多難而琯不以職事為意日與劉秩李揖高談釋老或聼門客董庭蘭鼓琴庭蘭因是大招權利御史劾之罷為太子少師以鎬同平章事【上常使僧百人為道塲于内張鎬諌曰帝王當修德以弭亂未聞飯僧可致太平也上然之房琯既失職頗怏怏多稱疾不朝而賔客常盈門上惡之貶邠州刺史乆之召拜刑部尚書道卒】 山南東道節度使魯炅【幽州薊人】奔襄陽 魯炅守南陽賊将武令珣田承嗣相繼攻之城中食盡餓死者相枕藉凡周嵗晝夜苦戰力竭不能支夜開城帥餘兵數千突圍奔襄陽承嗣追之轉戰二日不克而還時賊欲南侵江漢頼炅扼其衝要南夏得全 秋七月以張鎬兼河南節度使 鎬兼節度採訪等使代賀蘭進明 賊将蔡希徳㓂上黨執節度使程千里 賊屡攻上黨常為節度使程千里所敗蔡希德復引兵圍之以輕騎至城下挑戰千里帥百騎開門突出欲擒之㑹救至退還橋壊墜塹中反為希徳所擒仰謂從騎曰吾不幸至此天也歸語諸将善為守備寧失帥不可失城希德攻城竟不克送千里于洛陽囚之 九月廣平王俶郭子儀收復西京 上勞饗諸将遣攻長安謂郭子儀曰事之濟否在此行也對曰此行不㨗臣必死之囘紇懐仁可汗遣其子葉䕶等将精兵四千餘人來至鳳翔廣平王俶将朔方等軍及囘紇西域之衆十五萬發鳳翔俶見葉䕶約為兄弟葉䕶大喜謂俶為兄至長安城西陳于香積寺【在長安縣東神禾原上】北澧水【注見前】之東李嗣業為前軍郭子儀為中軍王思禮為後軍賊将十萬陳于其北李歸仁出挑戰官軍逐之逼于其陳賊軍齊起官軍郤李嗣業曰今日不以身餌賊軍無子遺矣乃肉袒執刀大呼奮撃殺數十人陳乃稍定于是嗣業帥前軍各執長刀如墻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賊伏精騎于陳東欲襲官軍之後偵者知之僕固懷恩引囘紇就擊盡殺之李嗣業又與囘紇出賊陳後與大軍夾撃自午至酉斬首六萬級賊遂大潰餘衆走入城迨夜囂聲不止僕固懐恩言于廣平王俶曰賊棄城走矣請以三百騎追之取安守忠李歸仁等俶曰将軍戰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日圗之懐恩曰戰尚神速何明日也俶固止之遲明諜至守忠歸仁與張通儒田乾真等皆已遁矣大軍遂入西京【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囘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歸囘紇至是葉䕶欲如約廣平王俶拜于葉䕶馬前曰今始得京師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困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葉䕶驚躍下馬答拜曰當為殿下徑往東京即與僕固懷恩引囘紇西域之兵自城南過營于滻水之東軍民蕃部見俶拜者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之主上聞之喜曰朕不及也】俶整衆入城百姓老幼夾道歡呼悲泣俶留長安鎮撫三日引大軍東出 遣使請上皇還京師 㨗書至鳳翔上即日遣中使啖庭瑶奏上皇命左僕射裴冕入京師告郊廟及宣慰百姓召李泌曰朕已表請上皇東歸朕當還東宫復修人子之職泌曰上皇不來矣上驚問故泌曰理勢自然上曰為之奈何泌曰今請更為羣臣賀表言自馬嵬請留靈武勸進及今成功聖上思戀晨昏請速還京師就教養之意則可矣上即使泌草表立命中使奉以入蜀【是夜上就泌飲酒同榻而寢泌曰臣今報徳足矣復為閒人何樂如之上曰朕與先生乆同憂慮今方同樂何遽云去泌曰臣有五不可留願陛下聴臣去免臣于死上曰何謂也對曰臣遇陛下太早任臣太重寵臣太深臣功太髙亦太竒此其所以不可留也上曰且眠矣異日議之對曰陛下今就臣榻卧猶不得請况異日香業之前乎陛下不聼臣去是殺臣也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豈朕而辦殺卿耶對曰陛下不辦殺臣故臣求歸若其既辦臣何敢復言且殺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曏日待臣如此臣于事猶有不敢言者况天下既安臣敢言乎上良乆曰卿以朕不從卿北伐之謀乎對曰非也乃建寧耳曰建寧為小人所敎欲害其兄圗繼嗣朕以社稷大計不得已而除之卿不知邪對曰若有此心廣平當怨之廣平每與臣言其寃輙流涕嗚且陛下昔欲用建寧為元師臣請用廣平建寧若有此心當深憾臣而以臣為忠益相親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上乃泣曰先生言是也然既往不咎朕不欲聞之泌曰臣非咎既往乃欲陛下慎将來耳昔天后有四子長曰太子天后方圗稱制惡其聰明酖殺之立次子賢賢内憂懼作黄臺辭冀以感悟天后天后不聴賢亦廢死其辭曰種黄臺下熟子離離一摘使好再摘使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今陛下已一摘矣慎無再摘上愕然曰安有是哉朕當書紳對曰陛下但識之于心何必形于外也是時廣平王有大功張良娣忌而譖之故泌言及之】 冬十月尹子竒陷睢陽張廵許逺死之【劉友益曰廵逺之死異時異地此並書之所以破千載之惑也】 先是子竒徴兵數萬復攻睢陽城中食盡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千六百人皆饑病不能鬭遂為賊所圍【張廵修守具賊為雲梯勢如半虹置精卒二百于其上推之臨城欲令騰入廵預于城潛鑿三穴候梯将至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鐵鈎鈎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進一穴中出一木末置鐡籠盛火焚之賊又鈎車鈎城上棚閣廵以大木置鐵鏁大環拔其鈎而截之賊又造木驢攻城巡鎔金汁灌之賊又以土囊積柴為磴道欲登城廵潛以松明乾蒿投之積十餘日使人順風持火焚之巡所為皆應機立辨賊服其智不敢復攻遂于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柵以守廵巡亦于其内作壕以拒之士卒死傷之餘纔六百人】時許叔冀在譙郡尚衡在彭城賀蘭進明在臨淮【唐郡今江南泗州是】皆擁兵不救城中日蹙張廵使南霽雲犯圍而出告急于臨淮臨淮兵不至【霽雲至臨淮進明愛其勇壯其食延之霽雲泣曰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擁彊兵曽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為乎因囓落一指以示進明曰霽雲既不能逹主上之意請留一指以示信歸報座中皆為泣下霽雲去至寜陵與城使亷坦同将歩騎三千人且戰且行僅得千人入城城中将吏知無救皆痛哭賊圍益急】至是張廵許逺謀曰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賊必乗勝長驅是無江淮也且吾衆饑羸走必不逹古者戰國諸侯尚相救恤况密邇羣帥乎不如堅守以待之【先是将士人廩米日一合雜以茶紙樹皮為食至食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鼠雀䑕又盡廵出愛妾殺以食士逺亦殺其奴城中知必死莫有叛者】所餘纔四百人將士病不能戰廵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賊城遂䧟廵逺俱被執子竒問曰聞君每戰皆裂齒碎何也廵曰吾志吞逆賊但力不能耳子竒以刀抉視之【抉視其齒】所餘纔三四并南霽雲雷萬春姚誾【崇曾孫】等皆被殺巡且死顔色不亂生致許逺于洛陽尋死偃師【巡初守睢陽時卒僅萬人城中居人亦萬廵一見問姓名無不識者前後大小戰凡四百餘殺賊卒二十萬人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戰陳令本將各以其意教之人或問其故巡曰今與逆賊戰雲合鳥散變態不恒步之間勢有同異臨期應猝在于呼吸之間而動詢大将事不相及非知兵之變者也故我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将相習人自為戰不亦可乎器械甲仗皆取之于敵未嘗自修推誠待人無所疑慮臨危應變出竒無窮號令明賞罰信與衆共甘苦寒暑故下争致死力先是張鎬聞睢陽圍急倍道亟進且檄譙郡太守閶邱曉救之曉不受命鎬至睢陽城已䧟三日矣鎬召曉杖殺之】 廣平王俶郭子儀等收復東京 張通儒等収餘衆走保陜安慶緒悉發洛陽兵使嚴荘将之就通儒以拒官軍步騎猶十五萬子儀等與賊遇于新店【在陜州西】賊依山而陳囘紇自南山襲其背于黄埃中發十餘矢賊驚顧曰囘紇至矣遂潰郭子儀等與囘紇夾撃之賊大敗走僕固懐恩等分道追之慶緒帥其黨走河北殺所獲唐將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餘人而去廣平王俶入東京囘紇縱兵大掠意猶未厭俶患之父老請率羅錦萬匹以賂囘紇乃止 李泌歸衡山 泌屢請還山上不許㑹成都使還言上皇初得上表彷徨不能食欲不歸及羣臣表至乃大喜命食作樂下誥定行日上召泌告之曰皆卿力也于是泌求歸不已上固留之不能得乃聼歸衡山勅郡縣為築室于山中給三品料 帝發鳯翔遣韋見索奉迎上皇 賊將嚴莊來降以為司農卿 陳留人殺尹子竒舉城降 帝入西京上皇發蜀郡 上入西京百姓出國門奉迎二十里不絶舞躍呼萬嵗有泣者上入居大明宫御史中丞崔器【安平人】令百官受賊官爵者皆脱巾徒跣立于含元殿前頓首請罪環之以兵使百官臨視之太廟為賊所焚上素服向廟哭三日是日上皇發蜀郡 安慶緒走保鄴郡 慶緒走保鄴歩騎不過千餘人旬日間蔡希德自上黨田承嗣自頴川武令珣自南陽各帥所部兵歸又召募河北諸郡人衆至六萬軍聲復振 以甄濟【字孟成定州無極人家汲郡】為秘書郎蘇源明【字弱夫武功人】知制誥初汲郡人甄濟有操行隐居青巖山【在衛輝府淇縣西南亦曰蒼峪山】安禄山為採訪使奏掌書記濟察禄山有異志詐得風疾舁歸家禄山反使蔡希德引刑者二人封刀召之濟引首待刃希徳以實病白禄山乃免後慶緒又使彊舁至洛陽㑹官軍平東京濟超詣軍門上謁廣平王俶遣詣京師上命館之于三司令受賊官爵者列拜以愧其心以濟為秘書郎國子司業蘇源明亦稱病不受禄山官上擢為考功郎中知制誥制士庶受賊官禄者令三司條件奏聞 宴囘紇葉䕶于宣政殿 葉䕶自東京還上命百官迎之與宴于宣政殿葉䕶奏以軍中馬少請留兵沙苑自歸取馬還為陛下掃除范陽餘孽上賜而遣之以葉䕶為忠義王嵗遺囘紇絹二萬匹使就朔方軍受之 朝享于長樂殿 上在彭源更以栗為九廟主至是朝享于長樂殿 十二月上皇還西京 上皇至咸陽上備法駕迎于望賢宫上皇在宫南樓上著紫袍望樓下馬趨進拜舞于樓下上皇降樓撫上而泣索黄袍自為上著之上伏地頓首固辭上皇曰天數人心皆歸于汝使朕得保養餘齒汝之孝也上乃受之上皇不肯居正殿上自扶登殿尚食進食嘗而薦之将發行宫上親為上皇習馬而進之執鞚行數步上皇止之上乗馬前引不敢當馳道上皇謂左右曰吾為天子五十年未為貴今為天子父乃貴耳入御含元殿慰撫百官乃詣長樂殿謝九廟主慟哭乆之即日出居興慶宫上累請避位還東宫上皇不許以傳國寳授上上始涕泣受之 赦天下 上御丹鳯樓赦天下惟與安禄山同反及李林甫王鉷楊國忠子孫不在免例【先是廣平王俶入東京按百官受禄山父子官者陳希烈等三百餘人皆素服悲泣請罪俶以上㫖釋之尋勒赴西京崔器令謁朝堂請罪如前西京百官之儀然後收繋大理京兆獄至是命禮部尚書李峴兵部侍郎吕諲與器共接之峴以侍御史李栖筠為詳理判官栖筠多務平恕故人皆恕諲器而峴獨得衆譽李峴呉王恪孫吕諲河中河東人】 立廣平王俶為楚王 尋復徙為成王 加郭子儀司徒李光弼司空功臣進階賜爵有差追贈死節之士 李憕盧奕顔杲卿袁履謙許逺張廵張介然蒋清龎堅等皆加追贈官其子孫戰亡之家給復三載【議者或罪張巡以守睢陽不去與其食人曷若全人其友人李翰為之作傳表上之曰巡以寡撃衆以弱制彊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師其功大矣且廵所以固守者以待諸軍之救也救不至而食盡既盡而及人豈其素志哉設使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計損數百人以安天下臣猶曰功過相掩況非其素志乎衆議由是始息李翰贊皇人】 蠲來載租庸三分之一復郡名官名 以良娣張氏為淑妃【劉友益曰書此志亂始也】 賊將史思明高秀巖各以所部來降 史思明遣其將竇子昂以所部十三郡及兵八萬來降河東節度使高秀巖亦以所部降上大喜以思明為歸義王范陽節度使【初安慶緒之北走也其大将李歸仁及精兵萬人皆潰歸范陽慶緒忌思明之彊遣阿史那承慶安守忠往徴兵因宻圖之判官耿仁智説思明曰大夫所以盡力于安民者廹于凶威耳今唐室中興天子仁聖大夫誠率所部歸之此轉禍為福之計也禆将烏承玼亦曰慶緒葉上露耳大夫奈何與之俱亡思明以為然承慶守忠以五千勁騎自随至范陽思明引入内㕔樂飲别遣人収其甲兵諸郡兵皆給糧縱遣之囚承慶等奉表降至是上遣内侍李思敬與烏承恩往宣慰使将所部兵討慶緒承恩所至宣布詔旨滄瀛安深徳棣等州皆降雖相州未下河北率為唐有矣烏承玭字徳潤張掖人承恩承玭族兄】 制陷賊官以六等定罪 崔器吕諲上言諸䧟賊官背國從偽准律皆應處死李峴以為賊陷兩京天子南巡人自逃生此屬皆陛下親戚或勲舊子孫今一概以叛法處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羣臣䧟賊者尚多若盡誅之是堅其附賊之心也上從峴議以六等定罪重者刑之于市次賜自盡次杖一百次三等流貶斬逹奚珣等十八人陳希烈等七人賜自盡【上欲免張均張垍死上皇不可上叩頭流涕曰臣非張説父子無有今日若不能活均垍死何面目見説于九泉上皇曰垍為汝長流嶺南均為賊毁我家事决不可活上泣而從命頃之有自賊中來降者言羣臣在鄴者聞赦希烈等皆自悼失身賊庭及聞希烈等誅乃止上甚悔之】 【司馬氏光曰陳希烈等或貴為卿相或親連肺腑承平之日迎合取容禍亂既作偷生茍免至乃媚賊稱臣為之陳力此乃犬馬之不如六等議刑斯亦可矣又何悔焉】 置左右神武軍 置神武軍取元從子弟【胡三省注謂從帝馬嵬北行及自靈武還京師者】充其制皆如四軍【左右羽林左右龍武】縂謂之北牙六軍【神武亦置左右共為六軍】又擇善騎射者十人為殿前射生手分左右廂號曰英武軍 【戊戌】乾元元年【是年二月改元復以載為年】春正月上皇加帝尊號帝復上上皇尊號 二月以李輔國兼太僕卿 輔國依附張淑妃勢傾朝野 免天下今年租庸 以改元故有是詔 三月立淑妃張氏為皇后 夏五月停採訪使改黜陟使為觀察使【胡三省曰觀察使始此】張鎬罷 張鎬性簡澹不事中要聞史思明請降上言思明凶險因亂竊位人面獸心難以徳懐願勿假以威權又言滑州防禦使許叔冀狡猾多詐臨難必變請徴入宿衛時上已寵納思明㑹中使自范陽及白馬來皆言思明叔冀忠懇可信上以鎬為不切事機罷為荆州防禦使 立成王俶為皇太子更名豫 張后生興王佋纔數嵗欲以為嗣上疑未决從容謂知制誥李揆【字端卿淮陽王道元之元孫】曰成王長且有功朕欲立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臣不勝大慶上意始决 崔圓李麟罷以王璵【方慶六世孫】同平章事 上頗好鬼神太常少卿王璵專依鬼神以求媚每議禮儀多雜以巫祝俚俗上悦之遂以璵同平章事【璵在開元時為祠祭使祈禱或焚紙錢有類巫現習禮者羞之至是復以祠禱見寵乃奏置太乙壇上嘗不豫卜云山川為祟與請中使與女巫乗驛分禱所過煩櫌黄州有巫盛年美色從無頼少年数十為蠧尤甚刺史左震悉収斬之籍其贓十萬以狀聞請以其贓代貧民租遣中使囘京上無以罪也】 贈顔杲卿太子太保諡曰忠節 杲卿之死也以張通幽之譛【杲卿初起常山與張通幽同謀通幽賊將通儒弟也會杲卿遣其子泉明獻俘京師通幽請偕行以救宗族杲卿許之至太原通幽欲自託于王承業殺之更表毁短杲卿留泉明别遣使獻之杲卿尋死難】竟無襃贈及是顔真卿為御史大夫泣訴于上上為之言于上皇杖殺幽通而贈杲卿【泉明既留太原王承業遣還使壯士翟喬賊之于路喬不平告之故乃免比至常山城已䧟為史思明所獲至是思明降泉明乃得歸求其父尸於東京得之遂并袁履謙尸棺歛以歸杲卿姊妹女及泉明之女皆流落河北泉明號泣求訪哀感路人久乃得之詣親故乞索贖之先姑姊妹而後其子遇父時將吏妻子流落者皆與之歸凢五十餘家均減資糧一如親戚真卿悉加贍給随其所適而資送之袁履謙妻疑履謙衣衾歛薄發棺視之與杲卿無異乃始慙服】 初行新厯 山人韓頴所造 史思明反殺范陽副使烏承恩 李光弼以史思明終當叛亂而烏承恩為思明所親信隂使圗之又勸上以承恩為范陽節度副使賜阿史那承慶鐵劵令共圗思明上從之承恩多以私財募部曲又數衣婦人服詣諸將説誘之思明聞而疑之㑹承恩入京師上使内侍李恩敬與俱宣慰范陽謀泄思明執承恩索其装囊得鐡劵及光弼牒思明乃集將佐吏民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萬衆降朝廷何負陛下而欲殺臣遂殺承恩及其黨二百人囚思敬表言之上遣中使慰諭思明曰此非朝廷與光弼之意皆承恩所為殺之甚善思明表求誅光弼命耿仁智張不矜為表云陛下不為臣誅光弼臣當自引兵就太原誅之不矜以示思明及将入函仁智削去之思明聞之命執二人斬之【仁智事思明乆思明憐欲活之仁智大呼言曰人生會有一死得盡忠義死之善者也今從大夫反不過延嵗月豈若速死之愈乎思明怒捶殺之】 秋七月初鑄大錢 鑄當十大錢文曰乾元重寳【從御史中丞弟五之請也】明年更鑄大錢加以重輪一當五十與乾元錢開元錢三品並行【已而民爭盗鑄貨輕物重穀價騰踊餓殍相望言者皆歸咎于乃貶忠州長史 忠州唐置今四川】上元元年敕小錢一當十其重輪者當三十【三品錢行浸乆屬嵗荒米斗至錢七千人相食京兆捕私鑄者月間榜死至八百餘人尚不能禁故有是敕】至寳應元年敕大小皆當一民始安之 冊囘紇英武可汗以寧國公主歸之 冊命囘紇可汗曰英武威逺毘伽闕可汗以上㓜女寜國公主妻之以漢中王瑀為冊禮使右司郎中李巽【字令叔趙州贊皇人】副之上送至咸陽公主辭決曰國家事重死且無恨上流涕而還【瑀等至囘紇牙帳可汗衣赭袍坐帳中引瑀等立帳外瑀不拜可汗曰我與天可汗兩國之君君臣有禮何得不拜瑀對曰天子以可汗有功自以所生女妻可汗恩禮至重可汗奈何以子壻傲婦翁坐榻上受冊命邪可汗改容起受冊明日立公主為可敦舉國皆喜道騎三千助討安慶緒後囘紇以公主無子聴歸京師】 郭子儀李光弼入朝八月以子儀為中書令光弼為侍中命郭子儀等九節度討安慶緒以宦官魚朝㤙【瀘州人】為觀軍容使 安慶緒之初至鄴也猶據七郡兵糧豐備專以繕臺沼酣飲為事髙光張通儒等爭權不恊無復剛紀蔡希德有才畧好直言通儒譖而殺之諸将怨怒不為用上命朔方郭子儀及淮西魯炅興平李奐滑濮許叔冀鎮西北庭李嗣鄴鄭蔡季廣琛河南崔光逺【靈昌人】七節度討之又命河東李光弼澤潞王思禮二節度使将所部兵助之上以子儀光弼皆元勲難相統屬故不置元帥但以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觀軍容之名自此始 冬十月郭子儀等㧞衛州遂圍鄴城 子儀引兵濟河東至獲嘉破安太清太清走保衛州慶緒悉舉鄴中之衆七萬救衛州子儀使善射者三千人伏于壘垣之内令曰我退賊必逐我汝乃登壘鼓譟而討之既而與慶緒戰偽退賊逐之至壘下伏兵起射之賊還走子儀復引兵逐之慶緒大敗遂㧞衛州慶緒走子儀等追至鄴慶緒入城固守【慶緒窘急遣薛嵩求救于史思明且請以位讓之思明發范陽觀望未進會崔光逺㧞魏州思明遂引兵大下光逺使将軍李處崟拒之連戰不利還趣城賊追至城下揚言曰處崟召我來何為不出光逺信之斬處崟處崟驍衆所恃也既死衆無闘志光逺脱身走思明陷魏州所殺三萬餘人 薛嵩訥之從子】 以侯希逸【營州人】為平盧節度副使 平盧節度使王元志卒【初元志既酖殺劉正臣禄山以親将徐歸道為節度使元志復與侯希逸襲殺之遣使上聞詔拜元志平盧節度使至是卒 劉正臣事具前】上遣中使往撫慰将士因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髙麗人李懐玉為禆将殺元志之子推侯希逸為軍使朝廷因以希逸為節度副使節度使由軍士廢立自此始 【己亥】二年春正月史思明自稱燕王 史思明自稱大聖燕王周摯為行軍司馬【李光弼曰思明得魏州而按兵不進此欲使我懈惰而以精鋭掩吾不備也請與朔方軍同逼魏城求與之戰彼懲嘉山之敗必不敢輕出得曠日引乆則鄴城㧞慶緒死而彼無辭以用其衆矣魚朝恩以為不可乃止 嘉山之敗事具前】 二月壬子月食既【胡三省曰春秋之法書日食不書月食此因張后專横故特書】先是百官請加皇后尊號上以問中書舎人李揆對曰自古皇后無尊號惟韋后有之豈足為法上驚曰庸人幾誤我會月食事遂寢后與李輔國相表裏干預政事上頗不悦而無如之何 三月九節度之兵潰于相州 郭子儀等九節度圍鄴城壅漳水灌之慶緒堅守以待思明城中食盡淘馬矢以食馬而官軍無統御進退無所禀城乆不下上下解體思明引兵趨鄴選精騎日于城下抄掠官軍出則散歸其營晝備之則夜至夜備之則晝至又多遣壯士竊官軍装號督趣運者妄殺戮人舟車所聚則宻縱火焚之往復聚散自相辨識而官軍不能察也由是諸軍乏食思明乃大引軍直抵城下刻日決戰官軍歩騎六十萬陳于安陽河北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先戰殺傷相半郭子儀承其後未及布陳大風忽起吹沙㧞木天地晝晦咫尺不辨兩軍大驚官軍潰而南賊潰而北子儀㫁河陽橋保東京戰馬萬匹惟有三千甲仗十萬遺棄殆盡東京士民駭散留守崔圓等奔㐮鄧諸道兵潰歸所過剽掠惟李光弼王思禮整軍而歸【子儀至河陽周摯引兵爭之不得都虞侯張用濟築南北兩城而守之】諸将各上表請罪上皆不問 史思明殺安慶緒還范陽 史思明知官軍潰去還屯鄴南不與慶緒相聞慶緒窘蹙不知所為上表稱臣于思明思明乃手疏唁慶緒願為兄弟之國慶緒大悦以三百騎詣思明營思明陳兵待之引入再拜思明忽震怒曰爾為子殺父天地所不容吾為太上皇討賊豈受爾佞媚乎命左右牽出并髙尚孫孝哲崔乾佑皆殺之勒兵入鄴城収其士馬留其子朝義守之引兵還范陽 苖晋卿王璵罷以李揆吕諲第五同平章事 上于李峴恩意尤厚峴亦以經濟為己任軍國大事多獨決之 以郭子儀為東畿等道元帥 夏四月史思明僭號【稱大燕皇帝】 制停口敕處分 初李輔國自上在靈武侍直帷幄宣傳詔命四方文奏寳印符契晨夕軍號一以委之及還京師專掌禁兵常居内宅制敕必經輔國押署然後施行宰相百司皆因輔國關白口為制敕付外施行御史臺大理寺重囚或推㫁未畢輔國一時縱之莫敢違者李揆見之執子弟禮謂之五父【輔國行第五】及李峴為相于上前叩頭論制敕應出中書具陳輔國專權亂政之狀上感悟制停口敕處分諸務各歸有司或有追攝須經臺府輔國由是忌峴 以李抱玉為鄭陳潁亳節度使 抱玉安興貴之後也【興貴于武德初襲執李軌事具前】為李光弼禆将屢有戰功自陳恥與安禄山同姓賜姓李氏 五月貶李峴為蜀州刺史 御史中丞崔伯陽等以鞫獄坐貶【鳯翔馬坊押官為刧天興尉謝夷甫捕殺之其妻訟寃李輔國素出飛龍廐敕監察御史孫鎣鞫之無寃又使中丞崔伯陽等鞫之與鎣同又使侍御史毛若虛鞫之若虛希輔國意歸罪夷甫伯陽怒召若虚詰責欲劾奏之若虛先自歸于上上匿若虛下伯陽尋至言若虚附會中人鞫獄不直上怒叱出之貶嶺南尉鎣流播州 押官管押馬坊之官天興本雍縣至德初更名金改鳯翔今為鳯翔府治毛若虚絳州太平人】峴奏伯陽等無罪上以為黨貶蜀州刺史謂散騎常侍韓擇木【昌黎人】曰李峴專權朕自覺用法太寛對曰李峴言直非專權陛下寛之袛益聖德耳【若虚尋除御史中丞威振朝廷乆之以罪貶死】 秋七月召郭子儀還京師以李光弼為朔方節度使兵馬元帥 魚朝恩惡郭子儀因其敗短之于上上召子儀還京師以李光弼代之士卒涕泣遮中使請留子儀子儀紿之曰我餞中使耳未行也因躍馬而去光弼以騎五百馳赴東都夜入其軍光弼治軍嚴整始至號令一施士卒壁壘旌旗精彩皆變是時朔方将士咸樂子儀之寛憚光弼之嚴【兵馬使張用濟屯河陽與諸将謀以精鋭突入東京逐光弼請子儀命其士皆披甲上馬以待朔方節度副使僕固懐恩曰鄴城之潰郭公先去朝廷責帥故罷其兵柄今逐李公而彊請之是反也其可乎康元寳曰君以兵請郭公朝廷必疑郭公諷君為之是破其家也郭公百口何負于君乎用濟乃止光弼以數千騎東出汜水用濟單騎來謁光弼責而斬之命部将辛京杲代領其衆 辛京杲蘭州金城人】 賜僕固懐恩爵大寜郡王 懐恩從郭子儀為前鋒勇冠三軍前後戰功居多故賞之 冬十月李光弼與史思明戰于河陽大敗之 史思明分軍四道濟河會于汴州李光弼方廵諸營聞之入汴州謂節度使許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十五日我則将兵來救許叔冀諾思明至汴州叔冀與戰不勝遂降之思明乘勢西攻鄭州光弼整衆徐行至洛陽留守韋陟請退守潼闗光弼曰兩敵相當貴進忌退今無故棄五百里地則賊勢益張矣不若移軍河陽北連澤潞利則進取不利則退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猿臂之勢也判官韋損曰東京帝宅奈何不守光弼曰守之則汜水【有虎牢】崿嶺【在登封縣東南即箕山也】龍門【即伊闕】皆應置兵子為兵馬判官能守之乎遂牒河南尹帥吏民避賊而帥軍士詣河陽遂入三城有衆二萬糧纔支十日光弼按閱守備部分士卒無不嚴辦思明入洛陽城空無所得遂引兵攻河陽光弼斬其将劉龍僊獲良馬千餘匹【思明使龍僊挑戰嫚罵光弼光弼顧諸将曰誰敢取彼僕固懐恩請行光弼曰此非大将所為禆将白孝德請挺身取之光弼撫其臂而遣之孝德挾二矛䇿馬亂流而進半涉懐恩賀曰克矣光弼曰何以知之對曰觀其攬轡安閒是以知之龍僊易之嫚罵如初孝德瞋目大呼運矛躍馬斬之以歸思明存良馬千餘匹每日出于河渚浴之循環不休光弼命索軍中牝馬得五百匹縶其駒而出之思明馬見之悉浮渡河盡驅入城 白孝德安西人】思明屯兵河清【唐縣今為鎮在今懐慶府孟縣】光弼軍于野水渡【在孟縣西南】以備之賊将髙庭暉李日越降【光弼還河陽留兵千人使部将雍希顥守其柵曰賊将髙庭暉李日越皆萬人敵也至勿與之戰降則與之俱來諸将莫喻既而思明果謂日越日光弼長于慿城今出在野此成擒矣汝以鐡騎宵濟為我取之不得則勿返日越将五百騎晨至柵下問曰司空在乎希顥曰夜去矣日越曰失光弼而得希顥吾死必矣遂請降希顥與之見光弼光弼厚待之任以心腹髙庭暉聞之亦降或問光弼降二将何易也光弼曰思明常恨不得野戰聞我在外以為必可取日越不獲我勢不敢歸庭暉才勇過于日越聞日越寵任必思奪之矣】思明復攻河陽光弼使李抱玉守南城自将屯中潬賊将周摯攻南城不克【抱玉出竒兵夾擊殺傷甚衆摯引却】乃攻中潬光弼令鎮西行營節度使荔非元禮【荔非関西複姓元禮寜州人】拒戰羊馬城【胡三省曰城外更築短垣謂之羊馬城】賊大潰【時光弼城外置柵柵外穿塹賊塡塹八道開柵為門光弼使問元禮曰中丞視賊塡塹開柵晏然不動何也元禮曰司空欲守乎戰乎光弼曰欲戰元禮曰欲戰則賊為吾塡塹何為禁之光弼曰善吾所不及勉之元禮俟柵開帥敢死士突出奮擊破之】摯復収兵趣北城光弼登城望曰賊兵多而不整不足畏也不過日中保為諸君破之乃命出戰及期不决召諸将問曰賊陣何方最堅曰西北隅命郝廷玉當之又問其次曰東南隅命論惟真【論姓自吐蕃來降】當之令諸将曰爾軰望吾旗而戰吾颭旗緩任爾擇利吾急颭旗三至地則萬衆齊入死生以之少退者斬又以短刀置鞾中曰戰危事吾國之三公不可死賊手萬一不利諸君死敵吾自剄不令諸君獨死也再戰廷玉奔還光弼驚命取其首廷玉曰馬中箭非敢退也易馬遣之僕固懐恩小却光弼又命取其首懐恩更前决戰光弼連颭其旗諸将齊進致死呼聲動天地賊衆大敗思明及摯皆遁去 【庚子】上元元年春正月以李光弼為太尉兼中書令賊将安太清走懐州光弼再破之復撃破史思明於河陽西渚已而光弼㧞懐州擒太清送之京師 以郭子儀領邠寜鄜坊【坊州唐置今鄜州中部縣是餘注俱見前】節度使党項等羌吞噬邉鄙将逼京畿乃分邠寜為鄜坊節度以邠州刺史桑如珪鄜州刺史杜冕領之分道招討而以郭子儀領兩道節度留京假其威名以鎮之【既而或上言天下未平不可置子儀散地乃命出鎮邠州党項散去】 夏四月以韋倫【京兆人】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尋以來瑱代之先是襄州将康楚元等作亂商州刺史韋倫討平之【楚元等攻破荆州衆至萬餘倫發兵生擒楚元得其所掠租庸二百萬緡】至是㐮州将張維瑾曹玠殺節度使史翽據州反制以倫為節度使時李輔國用事節度使皆出其門倫既朝廷所除又不謁輔國尋改秦州防禦使以來瑱鎮㐮陽瑱至維瑾等降 閏月以王思禮為司空 武德以來不為宰相而拜三公自此始 追諡太公望為武成王 五月以苖晉卿行侍中 晉卿練逹吏事而謹身固位時人比之胡廣 以劉晏【字士安曹州南華人】為户部侍郎充度支鑄錢鹽鐡等使晏善治財利故用之 興王佋卒 佋張后之子也張后數欲危太子太子以恭遜取容會佋卒后㓜子定王侗㓜太子位遂定 秋七月李輔國遷太上皇于西内【即太極宫隋大興宫也故址在今西安府西北】上皇愛興宫自蜀歸即居之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時至大明宫陳元禮高力士侍衛上又命玉真公主【上皇之妹】如僊媛【上皇舊宫人】及梨園弟子往娯侍之上皇多御長慶樓父老過者往往瞻拜呼萬嵗上皇常于樓下置酒食賜之又嘗召将軍郭英乂等上樓賜宴李輔國言于上曰上皇居興慶宫日與外人交通元禮力士謀不利于陛下今六軍将士盡靈武勲臣皆反仄不安臣不敢不以聞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當為社稷大計消亂于未萌豈得狥匹夫之孝且興慶淺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内深嚴奉迎居之有何不可又令六軍将士叩頭請之上泣不應會上不豫輔國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内輔國将射生五百騎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興慶宫湫隘迎上皇遷居西内上皇驚幾墜馬髙力士曰李輔國何得無禮叱令下馬力士因宣上皇語曰諸将士各好在将士皆納刃再拜呼萬嵗力士又叱輔國共執上皇馬鞚侍衛如西内侍衛兵纔尫老數十人元禮力士皆不得留左右輔國遂與六軍大将素服見上請罪上曰卿等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刑部尚書顔真卿首率百寮上表請問上皇起居輔國惡之奏貶蓬州【後周置今屬四川順慶府】長史髙力士流巫州【唐置後改沅州今湖南沅州府是】陳元禮勒致仕更選後宫百餘人以備灑掃令萬安咸宜二公主【皆上皇之女】視服膳【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猶往問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起居其後上稍悔悟惡輔國欲誅之畏其握兵竟不能决】 制郭子儀統諸道兵取范陽定河北不果行 制下旬日為魚朝恩所沮事竟不行 冬十一月江淮都統劉展反 李銑劉展皆領淮西節度副使銑貪暴不法展剛彊自用節度使王仲昇奏誅銑又使監軍邢延恩入奏展罪請除之延恩因説上請除展江淮都統代李峘【峴之弟】俟其釋兵赴鎮中道執之上從之以展為江淮都統宻敕李峘及淮東節度使鄧景山【曹州人】圖之延恩以制書授展展疑之請先得印節延恩懼即馳詣廣陵解峘印節授展展乃上表謝恩牒追江淮親舊置之心膂悉與宋州兵七千趣廣陵延恩奔還廣陵與李峘鄧景山發兵拒之移檄州縣言展反展亦移檄言峘反州縣莫知所從峘引兵渡江屯京口鄧景山将萬人屯徐城【注見前】展素有威名江淮人望風畏之使其将孫待封撃景山景山衆潰展遂入廣陵展軍白沙【洲名在今揚州府儀徴縣南唐于此置鎮馮智舒釋為鳯陽府之白沙山謬甚】設疑兵若将趣北固【山名在今鎮江府丹徒縣北】者李峘悉兵拒守展乃自上流濟襲下蜀【鎮名在今江寜府句容縣北】峘軍潰奔宣城【本宛陵縣隋更名今為寜國府治】展遂陷昇【今江寜府唐乾元初曰昇州】潤及蘇湖濠【隋置今江南鳯陽府是】楚等州所向摧靡横行江淮間時平盧兵馬使田神功【冀州南宫人】将兵三千屯任城【注見前】鄧景山奏乞敕神功救淮南且遣人趣之許以淮南金帛子女為賂神功及所部皆喜悉衆南下展懼選精兵渡淮擊神功連戰皆敗神功入廣陵明年二月神功遣其将分道擊展将軍賈隐林射展中目遂斬之餘黨皆平平盧軍大掠十餘日安史之亂兵不至江淮至是民始罹荼毒矣 【辛丑】二年春二月李光弼與史思明戰于邙山敗績河陽懐州皆陷 史思明據東京【思明入洛陽畏光弼掎其後不敢入宫退屯白馬寺及河陽再敗遂入城】或言其将士皆燕人乆戍思歸上下離心急撃之可破也魚朝恩以為信然屢言之上敕光弼等進取東京光弼奏賊鋒尚鋭未可輕進僕固懐恩附朝恩亦言東都可取【懐恩勇而愎麾下皆蕃漢勁兵恃功多不法郭子儀寛厚曲容之每用兵倚以集事光弼一裁之以法懐恩不悦故附會朝恩】由是中使相繼督光弼出師光弼不得已将兵會朝恩等攻洛陽陣于邙山光弼命依險而陣懐恩陳于平原光弼曰依險則可進可退若陳平原戰而不利則盡矣思明不可忽也命移于險懐恩復止之史思明乘其未定薄之官軍大敗走保聞喜河陽懐州皆没于賊朝廷聞之大懼益兵屯陜【光弼既敗上表求自貶詔以為開府儀同三司未幾復為太尉統八道行營鎮臨淮】 貶李揆為袁州長史以蕭華【嵩之子】同平章事 荆南節度使呂諲以善政聞揆與諲不相悦服恐其復入相隂使人求諲過失諲上疏自訟乃貶揆而相華 三月史朝義殺史思明 史思明猜忌好殺羣下人不自保朝義其長子也無寵愛少子朝清使守范陽常欲殺朝義立朝清為後既破李光弼欲乘勢西入関使朝義襲陜自将大軍繼之朝義數進兵皆敗思明詬怒欲斬之朝義憂懼部将駱悦蔡文景説之曰悦等與王死無日矣古有廢立請召曹将軍【思明大将為宿衛史失其名】謀之王茍不許今歸李氏矣朝義召曹将軍告之遂以兵入射思明殺之朝義即偽位使人至范陽殺朝清并不附已數十人諸部舊将皆思明故等夷召之多不至畧相覊縻而已 秋七月癸未朔日食既大星皆見 八月加李輔國兵部尚書 輔國求為宰相上曰以卿之功何官不可為其如朝望未孚何輔國乃諷僕射裴冕使薦已冕曰吾臂可㫁宰相不可得上大悦輔國銜之 九月置道塲于三殿【即麟德殿在大明宫中殿有三面故謂之三殿】 上以天成地平節【帝生于九月三日遂以為天成地平節】于三殿置道塲以宫人為佛菩薩北門武士為金剛神王召大臣膜拜圍繞 制去尊號及年號以建子月為嵗首 制除五品以上官令舉一人自代 江淮大饑 建子月受朝賀如正旦儀 以元載【字公輔鳯翔岐山人】為度支鹽鐡轉運等使 度支郎中元載敏悟善奏對上愛其才委以江淮漕運數月會劉晏貶【司農卿嚴荘怨晏告晏道禁中語矜功怨上晏遂與荘俱坐貶】載遂代晏掌財利載以江淮雖經兵荒其民猶有貲産乃按籍舉八年租庸之違負及逋逃者計其大數而徴之擇豪吏為縣令督之不問負之有無察民有粟帛者發徒圍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取八九謂之白著有不服者嚴刑以威之民聚山澤為羣盗州縣不能制 上朝太上皇于西内 先是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㓜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然泣下然畏張后尚不敢詣西内至是始往朝 【壬寅】寳應元年春建辰月賜郭子儀爵汾陽王知諸道行營時河東軍亂殺其節度使鄧景山諸将請以兵馬使辛雲京【京杲從兄】為節度使【景山有禆将抵罪當死諸将請之不許其弟請代死亦不許請入一馬以贖罪乃許之諸将怒曰我軰曽不及一馬乎遂殺景山上以景山撫御失所以致亂遣使慰諭以安之諸将請以兵馬使辛雲京為節度使從之】既而絳州行營【隨方征討不居本鎮謂之行營】兵乏食突将王元振激怒士卒殺其都統李國貞【國貞淮安王神通元孫本名若幽上以為河中節度使朔方諸道行營都統鎮絳州因賜名絳州素無儲蓄糧賜不充國貞屢以状聞朝廷未報軍中咨怨又以國貞治軍嚴思郭子儀之寛王元振因矯命于衆曰來日修都統宅具畚鍤待命士卒皆怒曰朔方健皃豈修宅夫耶元振帥之執國貞置卒食于前曰食此而後其力可乎國貞曰修宅則無之軍食則屢奏未報諸君所知也衆欲退元振曰今日都統不死則我軰死矣遂殺之】鎮西北庭行營兵屯翼城【隋縣今屬平陽府】亦殺其節度使荔非元禮推禆将白孝德為帥于是諸軍剽掠不已朝廷憂其合從連賊非新進諸将所能鎮服乃以郭子儀為汾陽王知諸道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軍副元帥發京師粟帛數萬以給絳軍時上不豫羣臣莫得進見子儀請曰老臣受命将死于外不見陛下目不矣王召入卧内謂曰河東之事一以委卿子儀至軍王元振自以為功子儀曰吾為宰相豈受一卒之私耶収元振及其黨四十人皆殺之辛雲京聞之亦按誅殺鄧景山者數十人由是河東諸鎮率皆奉法 蕭華罷以元載同平章事領度支轉運使如故 李輔國以求宰相不得怨蕭華言華専權請罷之而相載上不許固請不已上乃從之 建巳月楚州得寳玉十三枚 楚州言尼真如恍惚登天見上帝賜以寳玉十三枚云中國有災以此鎮之羣臣表賀 太上皇崩【年七十八】 上自仲春寢疾聞上皇登遐疾轉劇乃命太子監國【時髙力士遇赦自巫州還在道聞上皇崩號痛嘔血而卒】 復以建寅為正月 帝崩李輔國弑皇后張氏 初張后與輔國相表裏専權用事晚更有隙内射生使程元振【京兆三原人】黨于輔國上疾篤后召太子謂曰輔國乆典禁兵隂與程元振謀作亂不可不誅太子泣曰陛下疾甚危不告而誅必致震驚恐不能堪也太子出后召越王係【帝次子】選宦官授甲以誅輔國元振知其謀宻告輔國以兵送太子于飛龍廐勒兵収係遷后于别殿時上在長生殿使者逼后下殿宦官宫人驚散明日上崩輔國等弑后并係 太子即位【是為代宗】 輔國引太子素服與宰相相見遂即位輔國恃功益横明謂上曰大家但居禁中外事聼老奴處分上内不能平以其方握禁兵外尊禮之號為尚父而不名事無大小皆咨之羣臣出入皆先詣輔國輔國亦晏然處之 以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 李光弼使田神功撃史朝義大破之 史朝義自圍宋州數月城中食盡果毅劉昌【字公明開封人】曰倉中猶有麴數千斤請屑食之不過二十日李太尉必救我李光弼至臨淮諸将以朝義兵尚強請南保掦州光弼曰朝廷倚我以為安危我復退縮朝廷何望徑趣徐州使兖鄆【唐置鄆州今曹州府鄆城縣是】節度使田神功進擊朝義大破之【光弼在徐州惟軍旅之事日决之衆務悉委判官張傪傪吏事精敏區處如流諸将事之如事光弼由是軍中肅然東夏以寜先是田神功見官屬皆平受其拜及見光弼與傪抗禮乃大驚徧拜官屬曰神功出于行伍不知禮儀諸君亦胡為不言成神功之過乎】 六月進李輔國爵博陸王【劉友益曰宦官封王唯此】 程元振謀奪李輔國權宻言于上請稍加裁制解輔國行軍司馬及兵部尚書出居外第于是道路相賀輔國始懼上表遜位詔罷中書令而進其爵 以劉晏為度支轉運鹽鐡等使 秋七月郭子儀入朝 時程元振用事忌子儀功髙任重數譖之子儀不自安奏請解副元帥節度使遂留京師 以程元振為驃騎大将軍 九月以來瑱同平章事 初瑱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肅宗召赴京師瑱樂在㐮漢諷将士上表留已復得還鎮尋有詔徙瑱淮西【行軍司馬裴茙謀奪瑱位宻表瑱倔彊難制請以兵襲取之肅宗以為然徙瑱淮西河南節度使外示寵任實欲圖之宻敕裴茙為防禦使】肅宗崩上即位復留瑱山南東道【瑱聞徙淮西大懼又諷将吏請留上欲姑息許之裴茙先得宻敕即帥麾下趣㐮陽瑱以兵迎之且曰吾已䝉恩復留鎮此因取敕告示之茙驚惑瑱縱兵撃之擒送京師賜死】至是瑱入朝遂拜兵部尚書同平章事 貶裴冕為施州【注見前】刺史 左僕射裴冕為山陵使議事與程元振相違遂坐貶 回紇舉兵入援冬十月以雍王适【帝長子即德宗】為天下兵馬元帥討史朝義大敗之取東京及河陽賊将薛嵩張忠志【本范陽内屬奚後賜名李寳臣字為輔】以州降 上遣中使劉清潭使于回紇修舊好且徴兵討史朝義【時回紇毘伽闕可汗死子登里可汗立已為史朝義所誘云唐室繼有大䘮中原無主可汗信之清潭至謂曰先帝雖棄天下今皇帝即廣平王與葉䕶共収兩京者也】回訖乃起兵至三城見州縣邱墟有輕唐之志乃困辱清潭清潭遣使言状京師大駭初肅宗以僕固懐恩女妻登里可汗至是上令懐恩往見之懐恩為言唐家恩信不可負可汗悦遣使上表請助國討賊制以雍王适為天下兵馬元帥會諸道節度及回訖于陜州進討史朝義上欲以郭子儀為适副程元振魚朝恩等沮之而止加僕固懐恩同平章事領諸軍節度行營以副适【适至陜州回紇屯于河北适與僚屬往見之可汗責适不拜舞兵馬使藥子昻對以禮不當然回紇将車鼻曰唐天子與可汗約為兄弟可汗與雍王叔父也何得不拜舞子昻曰安有中國儲君向外國可汗拜舞乎且兩宮在殯不應拜舞力爭乆之車鼻遂引子昻等各鞭一百遣适歸營行軍司馬韋少華等遂死】諸軍發陜州僕固懐恩與回紇為前鋒郭英乂魚朝恩為殿李抱玉自河陽入李光弼自陳留入會于洛陽陳于横水【地名胡三省注金人彊域圖孟津有横水店】懐恩遣驍騎及回紇並南山出賊柵東北表裏合擊大破之朝義悉其精兵十萬救之官軍擊之不動鎮西節度使馬璘【扶風人】曰事急矣遂單騎奮擊奪賊兩牌突入萬衆中賊左右披靡大軍乘之而入賊衆大敗斬首六萬級捕獲二萬朝義将輕騎數百東走懐恩進克東京及河陽城懐恩留回紇營河陽使其子瑒帥歩騎萬餘逐朝義至鄭州再戰皆㨗汴州降回紇入東京肆行殺掠死者萬計朝義自濮州北渡河懐恩及㻛復再敗之于是朝義鄴郡節度使薛嵩以相衛洛邢四州降于李抱玉恒陽節度使張忠志以恒趙深定易【即今易州武德中置】五州降于辛雲京抱玉等入其營嵩等皆受代居無何僕固懐恩皆令復位由是抱玉雲京各表懐恩有貳心朝廷宜宻為備懐恩亦上疏自理上慰勉之【張忠志之未降也禆将王武俊謂曰吾今以寡當衆以曲遇直戰則必離守則必潰公其圖之忠志乃降詔名其軍曰成德即拜節度使賜姓名曰李寳臣寳臣擢武俊為先鋒兵馬使王武俊字元英本契丹怒皆部入居薊】 盜殺李輔國 上在東宫以李輔國専權心甚不平及即位以輔國有殺張后功不欲顯誅之夜遣盜入其室竊輔國首及一臂而去敕有司捕盜遣中使存問其家仍贈太傅 以僕固懐恩為河北副元帥 郭子儀以懐恩有平河朔功請以副元帥譲之 代宗皇帝 【癸卯】廣德元年春正月以劉晏同平章事度支等使如故流來瑱于播州殺之 初來瑱在㐮陽程元振有所請託不從及為相元振譖瑱言渉不順與賊合謀坐削官爵流播州賜死由是藩鎮皆切齒于元振 賊将田承嗣以莫州【本鄭縣唐置州改莫宋省故城在今河間府任邱縣】降李懐僊【柳城蕃人】殺史朝義傳首京師 史朝義走莫州諸軍圍之朝義屢戰皆敗田承嗣説朝義令往幽州發兵朝義從之承嗣即以城降時朝義范陽節度使李懐僊已請降朝義至不得入獨與賊騎數百東奔欲入奚契丹懐僊兵追及之朝義窮蹙縊于林中懐僊取其首以獻僕固懐恩與諸軍皆還 以薛嵩田承嗣李懐僊為河北諸鎮節度使【尹起莘曰此志唐失河北之始】 以史朝義降将薛嵩為相衞邢洛貝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德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懐僊仍故地為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懐恩拜于馬首乞行間自効懐恩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寳臣分帥河北自為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茍冀無事因而授之【承嗣舉管内户口壮者皆籍以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有兵衆十萬奏請名其軍曰天雄又選其驍徤者萬人自衛謂之牙兵】 【范氏祖禹曰唐失河北實自此始由任僕固懐恩為制将也使李郭為将肯如是乎】 回紇歸國 回紇部衆所過抄掠廪給小不如意輙殺之無所忌憚陳鄭節度使李抱玉欲遣官屬置頓人人辭憚趙城【隋縣今屬平陽府】尉馬燧獨請行比回紇将至燧先遣人賂其渠帥約無暴掠帥遺之旗曰有犯令者君自戮之燧取死囚為左右小有違令立斬之回紇相顧失色渉其境者皆拱手遵約束【燧説抱玉曰燧與回紇言頗得其精僕固懐恩恃功驕蹇其子㻛好勇而輕今内樹四帥外交回紇必有窺河東澤潞之志宜深備之抱玉然之】 以梁崇義【長安人】為山南東道節度留後【劉友益曰留後始此】初梁崇義從來瑱鎮㐮陽累遷右兵馬使有勇力能卷鐡舒鈎沈毅寡言得衆心瑱死自鄧州引戍兵歸衆推為帥上不能討因以為留後崇義奏改葬瑱 三月辛酉葬泰陵【元宗陵在同州府蒲城縣東北金粟山】 【史臣贊曰元宗初立勵精政事開元之際幾至太平何其盛也及侈心一動窮天下之欲不足為其樂而溺其所甚愛忘其所可戒至于竄身失國而不悔始終之異至于如此可不慎哉】 庚午葬喬陵【肅宗陵唐書作建在西安府醴泉縣東北武将山】 【賀善贊曰肅宗趣取大物而子道悖制于張后而夫道奪脇于輔國而君道失殺齊王倓而父道虧倘微郭李唐之克復未可知矣】 夏四月李光弼遣将擒台州賊袁晁浙東平 初台州賊袁晁攻䧟浙東諸州民疲于賦歛者多歸之聚衆二十萬光弼使部将張伯儀【魏州人】将兵討平之 分河北諸州節度 以幽莫媯檀平薊為幽州管恒定趙深易為成德軍管相貝邢洺為相州管魏博德為魏州管滄棣冀瀛為青淄管懐衛河陽為澤潞管 敕議舉孝亷 禮部侍郎楊綰【字公權華隂人】上疏【畧曰古之選士必取行實自隋焬帝始置進士科猶試䇿而已至髙宗時考功員外郎劉思立始奏進士加雜文明經加帖括從此成俗公卿以此待士長老以此訓子其明經則誦帖括以僥倖又令舉人投牒自應如此欲其返淳朴崇亷讓何可得也】請置孝亷科令縣令取行著鄉閭學知經術者薦之于州刺史考試升之于省任占一經問經義二十條對䇿三道上第注官中第出身下第罷歸其道舉【謂學老荘者】亦非理國所資望與明經進士並停上命諸司通議給事中李栖筠左丞賈至【曾之子】京兆尹嚴武【字季鷹挺之之子】並是綰議仍請兼廣學校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敕禮部具條目以聞綰奏國子監舉人令博士薦于祭酒祭酒試通者升之于省如鄉貢法明法委刑部考試或以為明經進士行之已乆不可遽改事雖不行識者是之【後綰又奏孝弟力田無實状及童子科皆僥倖悉罷之】 秋七月羣臣上尊號 九月遣使徴僕固懐恩入朝不至 初僕固懐恩受詔與回紇可汗相見于太原河東節度使辛雲京恐其合謀襲軍府閉城自守亦不犒師懐恩怒具表其状不報中使駱奉仙至太原雲京厚結之使言懐恩反状已露懐恩亦奏請誅雲京奉仙詔和解之懐恩自以兵興以來所在力戰一門死王事者四十六人女嫁絕域説諭回紇再収兩京平定河南北功無與比而為人搆陷憤怨殊深上書自訟【書曰臣罪有六昔同羅叛亂臣為先帝掃清河曲一也男玢陷賊亡歸臣斬之以令衆士二也二女逺嫁為國和親三也身與男㻛為國効命四也河北新附撫安反側五也説喻回紇使赴急難六也臣既負六罪誠合萬誅思得一奉天顔又以來瑱之死深畏中官䜛口虚受陛下誅夷臣奏奉仙非不摭實陛下竟無處置寵任彌深竊聞四方遣人奏事陛下皆云與驃騎議之曽不委宰相可否或留數月不遣逺近無不疑沮儻不納愚懇且務因循臣實不敢保家陛下豈能安國唯陛下圖之 同羅鐡勒别部安禄山反同羅叛冦朔方郭子儀遣懐恩討平之驃騎謂程元振】上遣裴遵慶【字少良聞喜人】詣懐恩喻㫖諷令入朝懐恩抱遵慶足號泣訴寃然以懼死為詞竟不奉詔 冬十月吐蕃入冦上如陜州吐蕃入長安闗内副元帥郭子儀撃之吐蕃遁去 吐蕃入冦陷蘭廓河鄯洮岷秦成渭【注俱見前】等州【唐自武德以來開拓邊境地連西域皆置都督府開元中置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諸節度使以統之嵗發山東丁壯為戍卒繒帛為軍資開屯田供糗糧設監牧畜馬牛軍城戍邏萬里相望及安禄山反邊兵精鋭者皆徴發入援謂之行營留兵單弱數年之間强者蠶食自鳯翔以西邠州以北相繼淪沒至是吐蕃入大震闗盡取河西隴右之地】邉将告急程元振皆不以聞十月冦至涇州刺史髙暉降之為之鄉導既過邠州上始聞之至奉天【唐縣故城在今陜西乾州】武功京師震駭詔以雍王适為闗内元帥郭子儀副之出鎮咸陽以禦之子儀閒廢日乆部曲離散及是召募得二十騎而行至咸陽吐蕃帥吐谷渾党項氐二十餘萬衆渡渭循山而東子儀使判官王延昌入奏請益兵程元振遏之竟不召見吐蕃渡便橋上倉猝不知所為出幸陜州官吏六軍逃散吐蕃入長安立廣武王承宏【邠王守禮之孫】為帝縱兵焚掠長安中蕭然一空【苖晋卿病卧家輿入脇之晋卿閉口不言冦不敢殺】子儀引三十騎自御宿川【在咸寕縣南漢書揚雄傳武帝開上林至昆吾御宿即此】循山而東謂王延昌曰大軍逃潰多在啇州速往収之延昌徑入啇州撫諭之諸将方縱兵暴掠聞子儀至皆大喜聼命得四千人軍勢稍振子儀乃泣諭将士以共雪國恥取長安皆感激受約束上恐吐蕃出潼関徵子儀詣行在子儀表曰臣不収京城無以見陛下若兵出藍田冦亦不敢東向上許之鄜坊節度判官叚秀實説白孝德引兵赴難孝德即日大舉南趨京畿與蒲陜啇華合勢進撃子儀使羽林大将軍長孫全緒将二百騎出藍田又令寳應軍使張知節将兵繼之全緒至韓公堆【在西安府藍田縣横嶺北】晝則擊鼓張旗幟夜則多燃火以疑吐蕃吐蕃懼百姓又紿之曰郭令公自啇州将大軍至矣吐蕃惶駭悉衆遁去髙暉東走潼關守將李日越擒殺之詔以子儀為西京留守白孝徳與邠寜節度使張藴琦將兵屯畿縣子儀召之入城京畿遂安【吐蕃還圍鳳翔鎮西節度使馬璘将精騎千餘人赴難轉鬬至城丅持滿外向突入城中不觧甲兵戰單騎奮撃俘斬千計明日冦復請戰璘開懸門以待之冦引退曰此將軍不惜死宜避之遂去是冬吐蕃䧟松維保三州于是劍南西山諸州皆䧟 松維保三州皆唐置松州今四川松潘衛是維保二州故城俱在荗州保縣西山即大雪山亦名蓬婆山在今松潘衛疊溪營西諸州謂松茂雅嶲等都督府所隸諸羌羈縻州】 十一月削程元振官爵放歸田里 程元振專權自恣人畏之甚于李輔國諸將有大功者元振皆忌嫉欲害之吐蕃入冦元振不以時奏致上狼狽出幸上發詔徴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莫有至者中外切齒莫敢言太常博士栁伉上疏以為吐蕃犯闗度隴不血刅而入京師武士無一人力戰此將帥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習日引月長在廷無一人犯顔回慮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奪府庫相殺戮此三輔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闗此四方叛陛下也陛下必欲存宗廟安社稷獨斬程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内使隸諸州持神䇿兵付大臣然後削尊號下詔引咎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寸斬以謝陛下上猶以元振有保䕶功削官爵放歸田里【元振歸三原聞上還宫衣婦人服私入長安復規任用京兆擒之以聞敕流溱州上念其功復命江陵安置 溱州唐置地在今貴州思南府界】 十二月上還長安 車駕發陜州左丞顔真卿請上先謁陵廟然後還宫元載不從真卿怒曰朝廷豈堪相公再壊耶載由是銜之上至長安郭子儀帥百官諸軍奉迎伏地待罪上勞之曰用卿不早故及于此【廣武王承宏逃匿草野上赦不誅放之華州】 以魚朝恩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總禁兵 苖晋卿裴遵慶罷以李峴同平章事 遵慶既去元載權益盛以貨納内侍董秀上意所屬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無不合上以是愈愛之 【甲辰】二年春正月詔刑部尚書顔真卿宣慰朔方行營上之在陜也真卿請奉詔召僕固懐㤙不許至是命真卿宣慰朔方行營諭懐恩入朝對曰陛下在陕臣往以忠義責之使之赴難彼猶有可來之理今陛下還宫彼進不成勤王退不能釋衆召之庸肯至乎且言懐恩反者獨幸雲京駱奉僊李抱玉魚朝恩四人耳陛下不若以郭子儀代懐恩可不戰而服也時抱玉從弟抱真【字太原】為邠州别駕知懐恩有異志脱身歸京師召見問計對曰此不足憂也朔方將士思郭子儀如父兄陛下誠以子儀鎮朔方彼皆不召而來矣上然之【已而真卿竟不果行】 立雍王适為皇太子 僕固懐恩反冦太原以郭子儀為河中節度等使懐恩使其子㻛㓂太原不克【懐恩謀取太原辛雲京覺之乗城設備㻛攻之大敗而還】遂圍榆次【漢縣今屬太原府】上謂郭子儀曰懐恩父子負朕實深聞朔方將士思公如枯旱之望雨公為朕撫河東汾上之師必不為變乃以子儀為関内河東副元帥河中節度等使懐恩將士聞之皆曰吾軰從懐恩為不義何面目見汾陽王 僕固㻛為其下所殺懐恩走靈州【綱目作雲州今依唐書通鑑改】僕固㻛圍榆次旬餘不㧞十將【官名也】焦暉白玉攻殺之懐恩聞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語汝勿反國家待汝不薄今衆心既變禍必及我將如之何懐恩不對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為國家殺此賊取其心以謝三軍懐恩疾走得免遂與麾下三百渡河北走靈州子儀傳㻛首詣闕羣臣入賀上慘然不悦曰朕信不及人致勲臣顛越深用為愧又何賀焉命輦懐恩毋至長安給待優厚月餘以夀終以禮之功臣皆感嘆【子儀如汾州懐恩之衆数萬悉歸之咸鼓舞涕泣喜其來而悲其晚也】 劉晏李峴罷以王縉【字夏卿太原祁人】杜鴻漸同平章事晏坐與程元振交通元振獲罪峴有力焉由是為宦官所疾故與晏皆罷 三月以劉晏為河南江淮轉運使 自䘮亂以來汴水堙廢漕運者自江漢抵梁洋迂險勞費兵大之後中外艱食関中米斗千錢百姓挼【奴未反以手摩也】穗以給禁軍宫厨無兼時之積晏乃疏浚汴水遺元載書具陳漕運利害令中外相應自是每嵗運米数十萬石以給関中唐世稱漕運之能者推晏為首後來者皆遵其法度云 夏五月初行五紀厯 六月罷河中節度及耀德軍【乾元初置于河中】 郭子儀以安史昔㩀洛陽故諸道置節度使以制其要衝今大盗已平而所在聚兵耗蠧百姓表請罷之仍自河中為始從之 秋七月税青苖錢給百官俸【苖一畆税錢十五以國用怠不及秋方苗青則征之號青苗錢】 臨淮王李光弼卒【諡曰武穆】 上之幸陜也李光弼竟遷延不至吐蕃退除光弼東都留守光弼辭以就江淮糧運引兵歸徐州【光弼母在河中上恐遂成嫌隙數遣使存問已復迎至長安厚加供給使其弟光進掌禁兵遇之加厚】光弼治軍嚴重指顧號令諸將莫敢仰視謀定而後戰能以少制衆與郭子儀齊名及在徐州擁兵不朝諸將田神功等不復禀畏公弼愧恨成疾而卒 僕固懐恩引回紇吐蕃入冦詔郭子儀出鎮奉天懐恩至靈武收合㪚亡其衆復振上厚撫其家下詔曰懐恩勲勞著于帝室疑隙之端起自羣小君臣之義情實如初但當詣闕更勿有疑懐恩竟不從遂引回紇吐蕃十萬衆入㓂京師震駭㑹郭子儀自河中入朝詔子儀出鎮奉天召問方畧對曰懐恩勇而少恩士心不附所以能入㓂者因思歸之士耳懐恩本臣偏裨其麾下皆臣部曲必不忍以鋒刅相向無能為也已而懐恩進逼奉天子儀出兵懐恩退【懐恩與回紇吐蕃進逼奉天諸將請戰子儀曰冦深入利速戰吾堅壁以待之彼必以吾為怯而不戒乃可破也若遽戰而不利則衆心離矣敢言戰者斬既而夜出陳于乾陵之南冦始以子儀為無備欲襲之忽見大軍驚愕不戰而退】至邠州攻之不克遂遁【先是子儀使其子晞將兵救邠州晞縱士卒為暴節度使白孝徳患之而不敢言叚秀實自請補都虞候晞軍士入市取酒刺酒翁壞醸器秀實列卒盡取其首注塑上植市門晞一營大譟盡甲孝徳恐秀實曰無傷也請住觧之選老躄者一人持馬至晞門甲者出秀實笑且入曰殺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頭來矣晞出秀實讓之曰副元帥勲塞天地當念始終今常待恣卒為暴行且致亂亂則罪及副元帥郭氏功名其存者幾何言未畢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敢不從命叱左右皆鮮甲敢譁者死秀實因留宿軍中且俱至孝徳所謝】 九月関中蟲蝗霖雨 冬十二月加郭子儀尚書令不受 子儀以太宗為此官近皇太子亦為之不敢當遂不受還鎮河中 戸部奏是嵗戸口之數 戸二百九十餘萬口一千六百九十餘萬 【乙巳】永泰元年春正月以李抱真為澤潞節度副使抱真以山東有變上黨為兵衝而荒亂之餘土瘠民困無以贍軍乃藉民毎三丁選一壮者免其租徭給弓失使農隙習射嵗暮都試行其賞罰比二年得精兵二萬既不費稟給府庫充實遂雄視山東步兵為諸道最 三月命文武之臣十三人于集賢殿待制 命僕射裴冕郭英乂等十三人于集賢殿待制【左拾遺獨孤及上疏曰陛下召冕等以備詢問此盛徳也然恐陛下難容其直而不錄其言有容下之名而無聼諌之實則臣之所恥也今師興不息十年矣人之生産空于杼軸擁兵者第舘亘街陌奴婢厭酒肉而貧人嬴餓就役剝膚及髓長安城中白畫椎剽吏不敢詰民不敢訴有司不敢以聞茹毒飲痛窮而無告陛下不思所以救之臣實懼焉今天下惟朔方隴西有吐蕃僕固之虞邠涇鳯翔之兵足以當之矣東南泊海西盡巴蜀無鼠竊之盗而兵不為觧傾天下之貨竭天下之穀以給不用之兵臣不知其故假仒居安思危自可阨要害之地俾置屯禦悉休其餘以糧儲屝屨之資充疲人貢賦嵗可減國租之半陛下豈可遲疑于改作使率土之患日甚一日乎上不能用 獨孤及字至之洛陽人】 吐蕃遣使請和 吐蕃遣使請和詔元載等與之盟上問郭子儀子儀對曰吐蕃利我不虞若不虞而來則國不可守矣乃遣兵戍奉天 旱 斗米千錢 夏四月以裴諝【字士明寛之子】為左司郎中 河東租庸使裴諝入奏事上問酷之利嵗入幾何諝不對復問對曰臣自河東來所過見菽粟未種農夫怨愁臣以為陛下見臣必先問人之疾苦乃責臣以營利臣是以未敢對也上謝之拜左司郎中 劒南節度使嚴武卒 武三鎮劒南厚賦歛窮奢侈專殺戮母數戒之武不從及死母曰吾今始免為官婢矣然吐蕃畏之不敢犯其境 五月畿内麥稔【尹起莘曰上書旱此書麥稔飢荒之急幸有是耳然稔止幾内四方萬里未知若何也】 自春不雨至四月乃及是麥稔京兆尹第五琦請税百姓田十畆收其一曰此古什一之法也上從之【已而京兆用琦税法民多流亡乆乃罷之】 平盧將李懐玉逐其節度使侯希逸詔以懐玉為留後賜名正已 先是侯希逸自平盧㧞其軍浮海入青州㩀之朝廷即以為平盧淄青節度使【自是淄青常以平盧冠使】希逸好遊畋營塔寺兵馬使李懐玉得衆心希逸忌之因事解其軍職至是希逸宿于城外軍士閉門奉懐玉為帥希逸奔滑州召還京師以鄭王邈【帝之子】為節度使懐玉知留後賜名正己【時成徳李實臣魏傅田承嗣相衛薛嵩盧龍李懐僊収安史餘黨各擁勁卒數萬治兵完城自署將吏不供貢賦與山南東道梁崇義及正已皆結為婚姻互相表衆朝廷専事姑息不能復制】 秋九月置百髙座講仁王經 内出仁王經二寳輿以人為菩薩鬼神之狀導以音樂鹵簿百官迎從至資聖西明寺講之 僕固懐恩誘回紇吐蕃雜部入冦懐恩道死召郭子儀屯涇陽冬十月回紇受盟而還吐蕃夜遁 僕固懐恩誘回紇吐蕃吐谷渾黨項奴剌【盧逹反吐谷渾别種】數十萬衆俱入㓂令吐蕃趨奉天黨項趨同州吐谷渾奴敕趨盩厔回紇繼吐蕃之後懐恩又以朔方兵繼之郭子儀奏冦皆騎兵其來如飛不可易也請使鳯翔滑濮邠寧鎮西河南淮西諸節度各出兵以阨其衝要上從之懐恩中塗遇暴疾死大将范志誠領其衆【懐恩拒命三年再引外冦為國大患上猶為之隱曰懐恩不反為左右所誤耳】吐蕃十萬至奉天始列營朔方兵馬使渾瑊帥驍騎二百衝之賊衆披靡瑊夾賊一将躍馬而還士氣大振夜復引兵襲之殺千餘人京師聞冦至奉天始罷百高座講召郭子儀使屯涇陽上自将六軍屯苑中下制親征【百官入朝魚朝恩從禁軍操白刃宣言曰吐蕃攻犯郊畿車駕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錯愕不知所對有劉給事者獨出班抗聲曰敕使反邪今屯軍如雲不戮力捍冦而遽欲脇天子棄宗社非反而何朝恩驚沮事遂寢】㑹大旬日冦不能進大掠而去所過焚廬舍蹂禾稼殆盡十月復講經吐蕃退至邠州遇囘紇復相與入㓂合兵圍涇陽子儀嚴備不戰時二冦聞懐恩死已争長不相睦子儀使牙将李光瓚說回紇欲與共擊吐蕃囘紇不信曰郭公在此可得見乎光瓚還報子儀曰今衆寡不敵難以力勝昔與回紇契約甚厚不若挺身說之可不戰而下也諸将請選鐡騎五百衛從子儀曰此適足為害耳郭晞扣馬諫曰大人國之元帥奈何以身為冦餌子儀曰今戰則父子俱死而國家危往以至誠與之言或幸而見從則四海之福也不然則身没而家全以鞭擊其手曰去遂與數騎出使人傳呼曰令公來囘紇大驚大帥藥葛羅可汗之弟也執弓注矢立於前郭子儀免胄釋甲投鎗而進諸部長相顧曰是也皆下馬羅拜子儀亦下馬前執藥葛羅手讓之曰汝囘紇有大功于唐唐之報汝亦不薄奈何負約深入吾地棄前功結後怨背恩徳而助叛臣乎且懷恩叛君棄母於汝何有今吾挺身而來聽汝殺之我之士必致死與汝戰矣藥葛羅曰懐恩欺我言天可汗已晏駕令公亦捐館中國無主我是以來今皆不然懐恩又為天所殺我曹豈肯與令公戰乎子儀因說之曰吐蕃無道所掠之財不可勝載馬牛雜畜長數百里此天之賜汝也全師而繼好破敵以取富為汝之計孰便于此不可失也藥葛羅曰吾為懐恩所誤負公誠深今請為公盡力以謝過然懐恩之子可敦兄弟也願勿殺之子儀許之囘紇觀者為兩翼稍前子儀麾下亦進子儀揮手却之因取酒與其部長共飲藥葛羅使子儀先執酒為誓子儀酹地曰大唐天子萬嵗囘紇可汗亦萬嵗兩國將相亦萬嵗有負約者身隕陣前家族滅絶盃至藥葛羅亦酹地曰如令公誓于是諸部長大喜曰軍中筮言此行安稳不與唐戰見一大人而還今果然矣遂與定約而還吐蕃聞之夜遁囘紇遣其部長入見天子藥葛羅帥衆追吐蕃殺獲萬計詔罷親征京城解嚴【初肅宗以陜西節度使郭英乂領神䇿軍使魚朝恩監之英乂入為僕射朝恩専将之及上幸陜朝恩舉在陜兵與神䇿軍迎扈悉號神䇿軍天子幸其營及京師平朝恩遂以軍歸禁中自将之然尚未得輿北軍齒至是從上屯苑中其勢寖盛分為左右廂居北軍之右矣】 閏月以路嗣恭【字懿範京兆三原人】為朔方節度使 子儀以靈武初復百姓彫弊戎落未安請以嗣恭鎮之嗣恭披荆棘立軍府威令大行 郭子儀還河中 子儀在河中以軍食常乏乃自耕百畆將校以是為差于是士卒皆不勸而耕野無曠士軍有餘糧 漢州【注見前】刺史崔旰【安平人徙衛州】殺西川節度使郭英乂初嚴武在蜀奏崔旰為漢州刺史【旰将兵撃吐蕃連㧞其數城攘地數百里武作七寶舉迎旰入成都以寵之】武卒行軍司馬杜濟等共請郭英乂為節度使旰與所部亦請大將王崇俊㑹朝廷已除英乂英乂至即誣殺崇俊遣使召旰旰辭不至英乂怒自將兵攻之敗還旰聞英乂裁損士卒稟賜下皆怨怒又毁元宗鑄金真容【初元宗離蜀以所居行宫為道觀仍鑄金為真容英乂愛其竹樹茂美奏為軍營因徙去真容自居之】旰因宣言英乂反發兵襲之英乂奔簡州【隋置今屬成都府】為普州【注見前】刺史韓澄所殺于是卭州【注見前】牙將柏茂琳瀘州【梁置今四川】牙將楊子琳劒州【注見前】牙將李昌䕫各舉兵討旰蜀中大亂明年詔以杜鴻漸為劒南東西川副元帥旰卑辭重賂以迎之鴻漸貪其利見旰無一言責其干犯反薦之于朝請以節制讓旰上不得已以旰為成都尹西川節度行軍司馬【鴻漸又表柏茂琳楊子琳李昌䕫各為本州刺史以和解之】又明年鴻漸還朝以旰為西川節度使【鴻漸薦旰才堪寄任上亦務姑息乃留鴻漸復知政事以旰為節度使旰厚歛以賂權貴元載擢其兄弟皆至大官】久之旰入朝會楊子琳襲成都詔旰還鎮賜名寧【先是寧弟寛為留後數與子琳戰不利寧妾任氏出家財募兵得數千人帥以擊子琳破走之】 【丙午】大厯元年春正月敕復補國子學生 自安史之亂國子監室堂頽壊軍士多借居之祭酒蕭昕上言學校不可遂廢故有是詔 以户部尚書劉晏侍郎第五分理天下財賦 二月釋奠于國子監 釋奠于國子監命宰相帥常參官魚朝恩帥六軍諸將往聽講子弟皆服朱紫為諸生【謂朝恩之子弟】朝恩既貴顯乃學講經為文僅能執筆辨章句遽自謂才兼文武莫敢與之抗 貶顔真卿為峽州【注見前】别駕 元載専權恐奏事者攻訐其私乃請百官論事皆先白宰相然後奏聞顔真卿上疏論之【疏曰諌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李林甫為相深疾言者蔽喑嗚卒成幸蜀之禍陵夷至于今日夫人主大開不諱之路羣臣猶莫敢盡言况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則陛下所聞見者不過三數人耳天下之士從此鉗口結舌陛下見無復言者以為天下無事可論是林甫復起於今日也昔林甫雖擅權猶托他事隂中言者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陛下儻不早寤漸成孤立後悔無及矣】 以馬璘兼邠寧節度使 璘以叚秀實為都虞侯璘處事或不中理秀實争之璘或甚怒秀實曰秀實罪若可殺何以怒為無罪殺人恐渉非道璘攝衣起秀實徐歩而出良久璘置酒召秀實謝之自是事皆咨秀實而後行聲稱甚美 秋八月以魚朝恩判國子監事 命魚朝恩判國子監中書舍人常衮【京兆人】言成均之任當用名儒不宜以宦者領之不聽命宰相百官送上朝恩執易升髙座講鼎折足以譏宰相王縉怒元載怡然朝恩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測也 冬十月上生日諸道節度使上夀 上生日諸道節度使獻金帛珍玩為夀共直緡錢二十四萬常衮言節度使非能男耕女織必取之於人歛怨求媚不可長也請却之上不聽 以陳少逰【博平人】為宣歙【今寧國徽州二府是】觀察使 少逰為吏彊敏而好賄善結權貴以是得進除桂管【元和志桂管領州十二治桂州 桂州今廣西桂林府是】觀察使惡其道逺多瘴癘宦官董秀掌樞宻少逰請嵗獻五萬緡又納賄于元載子仲武内外引薦遂改宣歙 【丁未】二年春二月郭子儀入朝 上禮重子儀甞謂之大臣而不名【子儀之子曖尚昇平公主嘗與争言曖曰汝倚乃父為天子邪我父薄天子而不為公主恚奔車奏之上曰此非汝所知彼誠如是使彼欲為天子天下豈汝家所有邪慰諭令歸子儀聞之囚曖入待罪上曰鄙諺有之不癡不聾不為家翁兒女閨房之言何足聽也子儀歸杖暧數十後盗發子儀父人以為魚朝恩使之子儀見上上語及之子儀流涕曰臣久将兵不能禁暴軍士多發人冡今日及此乃天譴非人事也子儀禁無故軍中走馬南陽夫人乳母之子犯禁都虞候杖殺之諸子泣訴子儀叱遣之明日以事語僚佐而歎息曰子儀諸子皆奴才也不賞父之都虞候而惜母之乳母子非奴才而何】 魚朝恩作章敬寺 魚朝恩以賜莊為章敬寺以資太后【帝母吳氏】福窮壯極麗奏毁曲江及華清宫館以給之【衛州進士髙郢乃上書曰先太后聖徳不必以一寺增輝國家永圖無寧以百姓為本捨人就寺何福之為且古之明主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修徳以消禍不勞人以攘禍今徇左右之過計傷皇王之大猷臣竊為陛下惜之不報始上好祠祀未甚重佛元載王縉杜鴻漸皆好佛縉尤甚上甞問曰佛言報應果有之邪載等對曰國家運祚靈長非宿值福業何以致之福業已定雖時有小災終不能為害所以安史皆有子禍懐恩出門病死二冦不戰而退此皆非人力所及豈得言無報應也上由是深信之常於禁中飯僧百餘人有冦至則令僧講仁王經以禳之㓂去則厚加恩賜番僧不空官至卿監爵為國公出入禁闥勢移權貴良田美利多歸僧寺載等侍上多談佛事由是臣民承化皆廢人事而奉佛政刑日紊矣】 【戊申】三年春正月帝幸章敬寺度僧尼千人 二月乙巳朔日食 夏四月徵李泌于衡山 泌既至復賜金紫為之作書院于萊殿側上時過之除拜方鎮給舍以上軍國大事皆與之議欲以泌為相泌固辭 追諡齊王倓【倓于是春追贈齊王】為承天皇帝 上與李泌語及齊王倓欲厚加褒贈泌請用岐薛故事贈太子上泣曰吾弟首建靈武之議成中興之業岐薛豈有此功乎竭誠忠孝乃為讒人所害曏使尚存朕必以為太弟今當崇以帝號成吾夙志乃追諡倓曰承天皇帝 六月幽州将朱希彩殺其節度使李懐僊詔以希彩知留後 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經畧副使朱泚【幽州昌平人】及弟淊共殺節度使李懐僊希彩自稱留後成徳節度使李寳臣遣将討希彩不克朝廷不得己宥之以王縉領盧龍節度使希彩知留後縉至幽州希彩盛兵以逆之縉晏然而行希彩迎謁甚恭縉度終不可制勞軍而還 秋七月遣右散騎常侍蕭昕使囘紇 囘紇可敦死以昕為弔祭使囘紇庭詰昕曰我於唐有大功唐奈何失信市我馬不時歸其直昕曰囘紇之功唐已報之矣僕固懐恩之叛囘紇助之與吐蕃連兵入㓂逼我郊畿及懐恩死吐蕃走然後囘紇懼而請和我唐不忘前功加惠而縱之不然匹馬不歸矣乃囘紇負約豈唐失信邪囘紇慙厚禮之 内出盂蘭盆【釋經佛作盂蘭盆會于七月望日異百味五果著盆中供養十方大徳梵語盂蘭猶華言救倒懸盆器也華梵共舉】賜章敬寺 内出盂蘭盆賜章敬寺設七廟神座書尊號于旛上百官迎謁於光順門自是嵗以為常 八月吐蕃㓂靈武九月鳯翔都将李晟【字良器洮州臨潭人】屠吐蕃定秦堡【胡三省注吐蕃志吞秦士築堡于洮州以定秦為名】吐蕃遁還 吐蕃㓂靈武鳯翔節度使李抱玉使其将李晟将兵五千擊之晟曰以力則五千不足用以謀則太多乃將千人兼行出大震關至臨洮屠吐蕃定秦堡焚其積聚而還吐蕃聞之釋靈州之圍而去 冬十二月以馬璘為涇原【原州唐置今乎涼府固原州是】節度使元載以吐蕃連嵗入㓂馬璘以四鎮兵屯邠寜力不能拒而郭子儀以朔方重兵鎮河中深居腹中無事之地乃與子儀及諸將議徙璘鎮涇州而使子儀以朔方兵鎮邠州日若以邊土荒殘軍費不給則以内地租税金帛助之諸將皆以為然乃徙璘為涇原節度使【璘先往城涇州以都虞候段秀實知邠州留後初四鎮北庭兵乆覊旅數遷徙勞弊怨□兵馬使王童之謀作亂期以辛酉旦警嚴而發前夕有告之者秀實陽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節令毎更來白輙延之數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發告者又云今夕欲焚馬坊草因救火作亂中夕火果發秀實命軍中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嚴守要害童之白請救火不許及旦捕童之及其黨八人皆斬之下令日後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于涇】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七 唐 代宗皇帝 大歴四年春正月郭子儀入朝 子儀入朝魚朝恩邀之遊章敬寺元載恐其相結密使告子儀曰朝恩謀不利于公子儀不聽将士請束甲以從子儀曰吾國之大臣彼無天子之命安敢害我若受命而來汝曹欲何為乃從家僮數人而往朝恩驚問其故子儀以所聞告且曰恐煩公經營耳朝恩撫膺流涕曰非公長者能無疑乎 夏五月以僕固懐恩女嫁回紇 初僕固懐恩死上憐其有功置其女宫中養以為女回紇請以為可敦五月冊以為公主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涵奏祠部郎中董晉為判官至回紇回紇言唐約我為市馬既入而歸我賄不足我于使人乎取之涵懼不敢對晉曰我非無馬而與爾為市為爾賜不既多乎爾之馬嵗至吾數皮而歸資邉吏請致詰也天子念爾有勞故下詔禁侵犯諸戎畏我大國之爾與也莫敢校焉爾之父子寧而畜馬蕃者非我誰使之于是其衆皆環晉拜既又相帥南面序拜皆舉兩手曰不敢有意大國 董晉字混成河中虞鄉人數皮歸資言馬之死者亦計皮而與之直也】 六月郭子儀徙鎮邠州 子儀遷邠州其精兵皆自隨餘兵使裨将将之分守河中【時朔方軍士乆居河中頗不樂徙往往自邠逃歸行軍司馬嚴郢領留守悉捕得誅其渠帥衆心乃定 嚴郢字叔敖華州華隂縣人】 冬十月杜鴻漸卒 鴻漸病甚令僧削髪遺令為塔以葬 以裴冕同平章事十二月卒 元載以冕老病易制故舉以為相受命之際舞蹈仆地未㡬而卒 【庚戍】五年春三月魚朝恩伏誅 朝恩專典禁兵勢傾朝野陵侮宰相毎奏事以必允為期朝廷政事有不預者輙怒曰天下事有不由我者邪上聞之不懌元載乘間奏朝恩專恣不請除之上令載為方畧【朝恩入殿常使射生将周皓将百人自衛又使陕西節度使皇甫温握兵于外以為援載皆以重賂結之徙温為鳯翔節度使温至京師載因與温及皓密謀誅朝恩】既定計白上上以寒食宴貴近于禁中載守中書省宴罷朝恩将出上責其異圖皓與左右縊殺之以尸還其家賜錢以葬 罷度支轉運常平鹽鐵等使委宰相領之 以楊綰為國子祭酒徐浩【字季海越州人】為吏部侍郎 元載既誅魚朝恩上寵任益厚載遂志氣驕溢自謂有文武才畧弄權舞智政以賄成吏部侍郎楊綰典選平允性介直不附載嶺南節度使徐浩貪佞傾南方珍貨以賂載載以綰為國子祭酒引浩代之【載有丈人來從載求官但贈河北一書而遣之丈人不悦行至幽州私發書視之無一言惟署名而已丈人不得已試謁判官聞有載書大驚立白節度使遣大校以箱受書館之上舍贈絹千匹其威權動人如此】 秋七月京畿饑 米斗千錢 以李泌為江西觀察判官 上悉知元載所為以其任政日乆欲全始終因獨見深戒之載猶不悛上由是稍惡之載以李泌有寵于上忌之㑹江西觀察使魏少遊求参佐上謂泌曰元載不容卿朕今匿卿于魏少遊所俟朕决意除載當有信報卿可束装來乃以泌為江西判官且屬少遊使善待之 【辛亥】六年春二月詔李抱玉專備隴坻【注見前】 河西隴右山南副元帥李抱玉上言凡所掌之兵當自訓練今自河隴逹于扶文【二州皆唐置文州今階州文縣是扶州故城在文縣徼外】綿亘二千餘里撫御至難若吐蕃兩道俱下臣保固汧隴【汧水隴山相連故曰汧隴】則不救梁岷【二州注俱見前】進兵扶文則宼逼關輔首尾不贍進退無從願更擇能臣委以山南使臣得專備隴坻詔從之 三月河北旱 米斗千錢 秋八月以李栖筠為御史大夫 元載所擬官多非法恐為有司所駁奏凡别敕除六品以下官乞令吏部兵部無得檢勘上雖從之然益厭其所為思得士大夫之不阿附者為腹心漸收載權内出制書以栖筠為御史大夫宰相不知載由是稍屈【徐浩妾弟侯莫陳怤為美原尉浩屬京兆尹杜濟虛以知驛奏優又屬吏部侍郎薛邕擬怤長安尉怤参臺李栖筠劾奏其狀上怒浩怤及濟虚邕皆坐貶朝廷稍肅 怤音敷羙原唐縣元省故城在今西安府富平縣】 以韓滉【字太冲休之子】判度支 自兵興以來所在賦斂無度倉庫出入無法國用虚耗滉為人亷謹精于簿領作賦斂出入之法吏不敢欺亦值連嵗豐穰邊境無㓂倉庫蓄積始充 【壬子】七年春正月回紇使者犯朱雀門 回紇使者擅出鴻臚寺掠人子女所司禁之毆擊所司以三百騎犯金光朱雀門上遣中使諭之乃止其後屢出殺人上皆不問至明年使者辭歸【回紇自乾元以來歳求和市毎一馬易四十縑動至數萬匹而馬皆駑瘠無用朝廷苦之所市多不能盡其數及使者歸上欲悦其意命盡市之載賜遺及馬價共用車千餘乘】 秋七月盧龍将吏殺其節度使朱希彩冬十月詔以朱泚代之 希彩殘虐孔目官李懐瑗因衆怒伺間殺之衆未知所從經畧副使朱泚弟滔潛使百餘人于衆中大言曰節度使非朱副使不可衆皆從之泚遂權知留後遣使言狀詔以泚為節度使【自安禄山反幽州兵未嘗為用及泚為節度明年八月遣其弟滔将兵五千詣涇州防秋上大喜勞賜甚厚】 【癸丑】八年春正月昭義節度使薛嵩卒 嵩子平【字坦途】年十二将士脇以為帥平偽許之既而讓其叔父㟧夜奉父喪逃歸鄉里制以㟧知留後 二月永平節度使令狐彰【字伯陽京兆富平人】卒 初彰為史思明滑亳二州刺史自㧞歸朝肅宗以為滑亳節度使【彰承亂離之後治軍勸農府廪充實時藩鎮率皆跋扈獨彰貢獻未嘗闕嵗遣兵三千詣京西防秋自齎糧食道路供餽皆不受所過秋毫無犯】及是疾凾遺表稱倉庫畜牧先已封籍軍中将士安堵待命臣男建等令勒歸東都私第尚書劉晏李勉可委大事願速以代臣及卒将士欲立建建誓死不從舉家西歸詔以勉代彰 秋九月召郇模入見 晉州男子郇模以麻辮髪持竹筐葦席哭于東市人問其故對曰願獻三十字一字為一事若言無所取請以蓆裹尸置筐中棄于野京兆以聞上召見賜新衣館于客省其言團者請罷諸州團練使也監者請罷諸道監軍使也【事見元載傳餘二十八字史不傳】 吐蕃寇涇邠郭子儀遣渾瑊拒却之 吐蕃宼涇邠渾瑊将步騎五千戰于宜禄【後魏縣明改長武今屬邠州】宿将史抗等不用命官軍大敗【馬璘亦敗為虜所隔叚秀實發城中兵出陳東原吐蕃稍却璘乃得還】郭子儀謂諸将曰敗軍之罪在我不在諸将然朔方兵精聞天下今為虜敗何以雪耻渾瑊曰今日之事惟理瑊罪不則再見任子儀赦其罪使将兵趣朝那【注見前】虜欲掠汧隴監州刺史李國臣【河曲人】曰虜乗勝必犯郊㡬我掎其後虜必返顧乃引兵趣秦原【即秦亭注見前】鳴鼔而西虜聞之至百城【亦曰百里城在今平凉府靈臺縣西】返渾瑊邀之于隘盡得其掠【馬璘亦出精兵襲虜輜重殺數千人虜遂遁去】 【甲寅】九年春二月郭子儀入朝 子儀言朔方國之北門戰士耗散存者什一而吐蕃兼河隴之地雜羌渾之衆勢彊十倍願更于諸道各發精卒戍四五萬人則可以制勝矣【子儀嘗奏除州縣官一人不報僚佐以為言子儀曰兵興以來方鎮跋扈凡有所求朝廷必委曲從之蓋疑之也今子儀所奏朝廷以其不可行而置之是不以武臣相待而親厚也諸君可賀矣又何怪焉聞者皆服】 夏六月胡僧不空死 贈司空賜爵肅國公諡大辨正廣智三藏和尚 京師旱秋七月雨 京兆尹黎幹【戎州人】作土龍祈雨自與巫覡更舞彌月不雨上聞之命撤土龍減膳節用七月 九月盧龍節度使朱泚入朝 初朱泚遣弟滔奉表請入朝自将防秋上喜為築第京師以待之泚至蔚州【注見前】有疾諸将請還泚曰死則輿尸而前至京師宴犒甚盛泚請留闕下以弟滔知留後許之 【乙邜】十年春正月田承嗣反夏四月發諸道兵討之先是田承嗣為安史父子立祠謂之四聖且求為相上諷令毁祠而加同平章事以慰之己復詔以永樂公主【帝之女】妻承嗣之子華欲以固結其心而承嗣益驕慢至是承嗣誘昭義兵馬使裴志清使作亂志清逐其留後薛㟧帥衆歸承嗣引兵襲取相州上遣使諭止之承嗣不奉詔遂䧟洺衛二州初李寳臣李正已皆為承嗣所輕及承嗣拒詔皆表請討之于是貶承嗣永州【注見前】刺史命諸道兵進討之時朱滔方恭順與寳臣及河東節度使薛兼訓攻其北正己與淮西節度使李忠臣攻其南承嗣以諸道兵四合懼奉表請束身以朝既而承嗣遣使説正己正己按兵不進【初正己遣使至魏州承嗣囚之及是禮而遣之復遣使盡籍境内户口甲兵榖帛之數以與正己曰承嗣老矣溘死無日諸子不肖今為公守耳豈足以辱帥乎正己遂按兵不進于是諸道兵皆不敢進】王武俊亦説寳臣釋承嗣【寳臣與昭義節度使李承昭擊擒承嗣将盧子期送京師上嘉其功遣中使馬承倩勞之承倩齎詔至寳臣遺之百縑承倩詬罵擲出道中王武俊説寳臣曰今公在軍中新立功豎子尚爾况冦平之後召歸闕下一匹夫耳不如釋承嗣以為己資寳臣遂有玩冦之志】承嗣復遣客紿寳臣同取范陽寳臣遂與承嗣通謀選精騎二千夜襲盧龍軍朱滔敗走【承嗣知范陽寳臣鄉里心常欲之因刻石云二帝同功勢萬全将田為侣入幽燕密令瘞寳臣境内使望氣者言彼有王氣寳臣掘而得之又令客説之曰公與朱滔共取滄州得之則地歸固非公所有公能捨承嗣之罪請以滄州歸公而從公取范陽以自効寳臣喜謂事合符䜟遂與承嗣通謀寳臣謂滔使者曰聞朱公儀貎如神願得畵像觀之滔與之寳臣置于射堂命諸将共觀之曰真神人也是夜遂襲其軍戒曰取貎如射堂者滔不虞有變戰敗走免承嗣聞之引軍南還使謂寳臣曰河内有警不暇從公石上䜟文吾戯為之耳寳臣慙怒而退 元載王縉以魏州鹽貴請禁鹽入其境以困之上不許曰承嗣負朕百姓何罪】 冬十月辛酉朔日食 貴妃獨孤氏卒 妃以姝艶進居常專夜及是卒追諡貞懿皇后【上悼念不已殯于内殿累年乃葬】 【丙辰】十一年春二月赦田承嗣入朝 先是田承嗣請入朝李正己亦屢為之請至是承嗣復遣使上表詔赦其罪聴與家屬入朝 夏五月汴宋軍亂秋七月詔發諸道兵討平之 汴宋都虞侯李靈曜殺兵馬使孟鑒北結田承嗣為援詔以靈曜為濮州刺史不受遂以為汴宋留後靈曜益驕慢悉以其黨為管内八州刺史縣令欲効河北諸鎮詔淮西李忠臣永平李勉河陽三城馬燧討之淮南陳少游淄青李正己皆進兵擊靈曜燧忠臣與少游前軍合與靈曜大戰敗之【先是忠臣燧軍于鄭州靈曜逆戰淮西軍潰忠臣将歸燧曰以順討逆何憂不克奈何自棄功名堅壁不動忠臣收散卒軍勢復振燧忠臣與陳少游軍合大戰于汴州靈曜敗入城固守忠臣等圍之】承嗣遣田悦将兵救靈曜敗永平淄青兵乗勝進軍汴州城北忠臣遣禆将李重倩【本奚人】将精騎數百夜入其營縱横貫穿斬數十人而還營中大駭忠臣燧因以大軍乘之皷譟而入悦衆不戰而潰靈曜夜遁永平将杜如江擒之李勉械靈曜送京師斬之 冬十二月涇原節度使馬璘卒 璘疾亟以行軍司馬叚秀實知節度事秀實嚴兵以備非常璘卒都虞候史廷幹等謀因喪作亂秀實知之表奏入宿衛分徙其黨補以外職不戮一人軍府晏然【璘之卒也軍中奔哭者數千人喧咽門屏秀實悉不聴入命押牙馬頔治喪事于内李漢惠接賔客于外妻妾子孫位于庭将佐位于前牙士卒哭于營伍百姓各守其家有離立偶語于衢路輙執而囚之非䕶喪從行者無得逺送致祭拜哭皆有定節送喪近逺皆有定處逹者以軍法從事】 【丁巳】十二年春三月詔復討田承嗣既而釋之 承嗣竟不入朝又助李靈曜上復命討之承嗣上表謝罪上亦無如之何復其官爵令不必入朝【後二年承嗣死以其姪悦為留後】 誅元載貶王縉為括州刺史 載縉俱納賄賂又以政事委羣吏上欲誅之獨與元舅金吾大将軍呉湊【濮陽人肅宗章敬皇后弟】謀之㑹有告載縉夜醮圖不軌者上命湊收之命吏部尚書劉晏與御史大夫李涵等同鞫之皆伏罪賜自盡劉晏謂李涵曰故事重刑覆奏况大臣乎且法有首從更宜禀進止涵等從之上乃誅載而貶縉載妻子皆伏誅【有司籍載家財胡椒至八百石他物稱是】 夏四月以楊綰常衮同平章事 綰性清簡儉素制下之日朝野相賀郭子儀方宴客聞之減坐中聲樂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幹騶從甚盛即日省之止存十騎中丞崔寛第舎宏侈亟毁撤之【初元載以仕進者多樂京師惡其逼已乃薄其俸于是京官不能自給常從外官乞貸至是綰衮乃奏増之悉罷諸州團練守促使諸使非軍事要急無得擅召刺使又定諸州兵有常數其召募給家糧春冬衣者謂之官徤差㸃土人春夏歸農秋冬追集給身糧醤菜者謂之團給定節度使以下至主簿尉俸禄掊多益寡上下有叙法制粗立開元中詔宰相共食實封三百户謂之堂封及載縉為相日賜御饌可食十人遂為故事衮奏停之又欲辭堂封同列不可而止時人譏衮以為朝廷厚禄所以養賢不能當辭位不當辭禄】 秋七月司徒楊綰卒【諡曰文簡】 上方倚楊綰使釐弊政㑹綰有疾卒上痛悼之甚謂羣臣曰天不欲朕致太平何奪朕楊綰之速也 以顔真卿為刑部尚書 楊綰常衮薦之也 九月以叚秀實為涇原節度使 秀實軍令簡約有威惠奉身清儉室無姬妾非公㑹未嘗飲酒聽樂 霖雨度支奏河中有瑞鹽 先是秋霖河中府池鹽多敗戸部侍郎韓滉奏不害鹽仍有瑞鹽上疑其不然遣諫議大夫鎮【義興人】往視之京兆尹黎幹奏秋霖損稼滉奏幹言不實上命御史按視還奏所損凡三萬餘頃渭南【苻秦縣今屬西安府】令劉澡附滉稱縣境不損御史趙計奏與澡同上曰霖溥博豈得渭南獨無更命御史朱敖視之損三千餘頃上歎息久之曰縣令字人之官不損猶應言損乃不仁如是乎貶澡南浦【蜀漢縣元省故城在今䕫州府萬縣】尉計澧州【注見前】司戸而不問滉鎮還奏瑞鹽如滉言仍上表賀請置神祠上從之賜號寳應靈慶池時人醜之 以李納為青州刺史 李正己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密徳棣【注俱見前】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為己有又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徙治鄆使子納守青州【是時田承嗣據魏博相衛洺貝澶七州李寳臣據恒易趙宋深冀滄七州梁崇義據㐮鄧均房復郢六州相與根據蟠結雖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専之上寛仁一聼其所為朝廷或完一城増一兵輙有怨言以為猜貳常為之罷役而自于境内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 澶州唐置今大名府清豐縣是復州後周置今安陸府沔陽州是餘注俱見前】 【戊午】十三年春正月回紇冦太原二月代州都督張光晟【盩厔人】擊破之 回紇入冦太原押牙李自良【兖州泗水人】曰回紇精鋭難與爭鋒不如築二壘于歸路以兵戍之虜至堅壁勿與戰彼師老自歸乃出軍乗之二壘扼其前大軍蹙其後無不㨗矣留後鮑防【字子慎㐮陽人】不從逆戰敗還回紇縱兵大掠代州都督張光晟擊破之于羊武谷【亦曰陽武峪在代州崞縣西今有堡】乃引去上亦不問回紇入㓂之故待之如初 夏六月隴右獻猫䑕同乳 隴右節度使朱泚獻猫䑕同乳不相害者以為瑞常衮帥百官賀中書舍人崔佑甫【字貽孫沔之子】不賀曰物反常為妖猫捕䑕乃其職也今同乳妖也何以賀為宜戒法吏之不察奸邉吏之不禦㓂者以承天意上嘉之祐甫知選事數以公事與常衮爭衮由是惡之 冬十二月郭子儀入朝 子儀入朝命判官杜黄裳【字遵素京兆萬年人】主留務李懐光隂謀代子儀矯為詔書欲誅大将温儒雅等黄裳察其詐以詰懐光伏罪于是諸将之難制者黄裳矯子儀之命皆出之于外軍府乃安【子儀嘗以副使張曇剛率輕已孔目官呉曜因而搆之奏曇扇動軍衆誅之掌書記高郢力爭子儀不聴奏貶郢既而僚佐多以病求去子儀悔之悉薦于朝曰呉曜誤我遂逐之 高郢字公楚衛州人cq=273】 以路嗣恭為兵部尚書 上召李泌入見語以元載事曰與卿别八年乃能除此賊不然㡬不見卿對曰陛下知羣臣有不善含容太過故至于此上因言路嗣恭初平嶺南獻琉璃盤徑九寸朕以為至寳及破載家得嗣恭所遺載盤徑尺當議罪之泌曰嗣恭為人小心善事人精勤吏事而不知大體昔為縣令有能名陛下未暇知之而為載所用故為之盡力陛下誠知而用之彼亦為陛下盡力矣且嗣恭新立大功陛下豈得以一琉璃盤罪之邪上意乃解以嗣恭為兵部尚書 【己未】十四年春正月以李泌為澧州刺史 常衮言于上曰陛下久欲用李泌昔漢宣帝欲用人為公卿必先試理人請且以為刺史使周知人間利弊俟報政而用之 三月淮西将李希烈【遼西人】逐其節度使李忠臣詔以希烈為留後 李忠臣貪殘好色悉以軍政委副使張惠光惠光挾勢暴横軍州苦之都虞候李希烈其族子也為衆所服因衆心怨怒殺惠光而逐忠臣忠臣奔京師以希烈為留後 夏五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德宗】 上崩遺詔以郭子儀攝冡宰太子即位動遵禮法食馬齒【菜名莧也】不設鹽酪 閏月貶崔祐甫為河南少尹 時議羣臣䘮服常衮以為禮臣為斬衰三年漢文權制猶三十六日元宗以來始服二十七日古者卿大夫從君而服羣臣當從皇帝二十七日而除其天下吏人三日釋服自遵遺詔崔祐甫以為遺詔無朝臣庻人之别皆應三日釋服相與力爭聲色陵厲衮不能堪乃奏祐甫率情變禮貶之 貶常衮為潮州刺史以崔祐甫同平章事 初肅宗之世天下務殷宰相常有數人更直决事或休沐歸第詔直事者代置其名而奏之自是踵為故事時郭子儀朱泚雖以軍功為宰相皆不預朝政衮獨居政事堂代二人署名奏貶崔祐甫既而二人表其非罪上問卿曏言可貶何也二人對初不知上以衮為欺罔貶為潮州刺史而以祐甫代之聞者震悚時上居諒隂委政祐甫所言皆聴羣臣䘮服竟用衮議【初至徳以後天下用兵官爵冗濫元王秉政賄賂公行及衮為相思革其弊四方奏請一切不與而無所甄别賢愚同滯祐甫欲收時望作相未二百日除害八百人前後相矯終不得其適上嘗謂祐甫曰人或謗卿所用多涉親故何也對曰臣為陛下選擇百官敢不詳慎茍平生未之識何以諳其才行而用之上以為然】 詔罷四方貢獻又罷梨園 樂工留者悉隸太常 尊郭子儀為尚父加太尉兼中書令 子儀以司徒中書令領河中尹靈州大都督闗内河東副元帥性寛大政令頗不肅代宗欲分其權而難之至是詔子儀為尚父加太尉中書令所領副元帥諸使悉罷之以其禆将李懐光為河中尹常謙光為靈州大都督渾瑊為單于大都䕶分領其任【上以山陵近禁屠宰子儀之隸人犯禁金吾将軍□諝奏之或謂曰君獨不為郭公地乎諝曰此乃所以為之地也郭公勲高望重上新即位以為羣臣附之者衆吾故發其小過以明郭公之不足畏上簿天子下安大臣不亦可乎】 詔天下毋得奏祥瑞縱馴象出宫女 澤州上慶雲圖上曰朕以時和年豐為嘉祥以進賢顯忠為良瑞如慶雲靈芝珍禽竒獸怪草異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無上獻先是外國累獻馴象上曰象費豢養而違物性将安用之命縱于荆山之陽及豹貀【女滑反似貍蒼黒無前足】鬭雞獵犬之類悉縱之又出宫女數百人于是中外皆悦淄青軍士至投兵相顧曰明主出矣吾屬猶反乎 以李希烈為淮西節度使 代宗優寵宦官奉使四方者還問其所得頗少則以為輕我命由是中使所至公求賂遺重載而歸上素知其弊遣中使邵光超賜希烈旌節希烈贈之僕馬及縑七百匹上怒杖光超而流之于是中使之未歸者皆潛棄所得于山谷雖與之莫敢受 以馬燧為河東節度使 河東騎士單弱燧悉召牧馬厮役得數千人敎之數月皆為精騎造甲必為長短三等稱其所衣以便進趣又造戰車行則載甲兵止則為營陳或塞險以遏奔衝器械無不精利居一年得選兵三萬辟張建封【字本立鄧州南陽人】為判官署李自良為代州刺史委任之 以劉晏判度支 先是劉晏韓滉分掌天下財賦【晏掌河南山南江淮嶺南滉掌關内河東劒南】上素聞滉掊克故罷其利權而以晏兼之【初第五始鹽以佐軍用及劉晏代之法益精宻初歲入錢六十萬緡末年所入逾十倍而人不厭若計一嵗征賦所人總一千二百萬緡而鹽利居其大半以鹽為漕傭自江淮至渭橋率萬斛傭七千緡自淮以北列置廵院擇能吏主之不煩州縣而集事】 六月詔寃滯聽詣三司使及撾登聞鼔【胡三省注唐時登聞鼔在西朝堂之前】 詔天下寃滯聽詣三司使以中丞舎人給事中各一人日于朝堂受詞推决尚未盡者聴撾登聞鼔自今無得復奏置寺觀及請度僧尼于是撾鼔者甚衆裴諝上疏曰訟者所爭皆細故若天子一一親之則安用吏理乎上乃悉歸之有司 詔六品以上清望官日令二人待制 以白志貞【太原人】為神䇿都知兵馬使 宦官王駕鶴典禁兵十餘年權行中外詔以為東都園苑使以白志貞代之【志貞本名琇珪至是始賜名】恐其生變崔祐甫召駕鶴與語留連久之志貞已視事矣 遣使慰勞青淄将士 李正己畏上威名表獻錢三十萬緡上欲受之恐其欺郤之則無辭崔祐甫請遣使慰勞淄青将士因以賜之使将士人人戴上恩諸道知朝廷不重貨財上悦從之正己慚服天下以為太平之治庶幾可望焉【明年四月上生日四方貢獻皆不受李正己田悦各獻縑三萬匹上悉歸之度支以代租賦】 秋七月戊辰朔日食 罷客省 初代宗之世事多留滯四夷使者及四方奏計或連歲不遣乃于右銀臺門置客省以處之及上書言事孟浪者失職未叙者亦置其中動經十歲常有數百人度支廪給其費甚廣上悉命疏理拘者出之事竟者遣之當敘者任之歲省穀萬九千二百斛 毁元載馬璘劉忠翼之第 天寳中貴戚第舎雖極奢麗而垣屋高下猶存制度及安史亂後法度墮弛将相宦官競治第舎各窮其力而後止時人謂之木妖上素疾之故毁其尤者【馬璘家富有治第京師甲于勲貴及是命獻其園隸官司謂之奉誡園璘子孫無行資亦尋盡劉忠翼本宦官恃寵貪縱與黎幹相交結上即位後或言二人勸代宗立獨孤貴妃子韓王逈皆賜死】 減常貢錦千匹服玩數千事 罷酒 以張渉【河中人】為右散騎常侍 上之在東宫也國子博士張渉為侍讀即位之夕召入禁中事皆咨之明日以為翰林學士親重無比至是以為散騎常侍學士如故 八月以楊炎喬琳【太原人】同平章事 上方勵精求治不次用人卜相于崔祐甫祐甫薦炎器業上亦素聞其名故自道州司馬用之琳粗率喜詼諧無他長與張渉善涉稱其才可大用上信而用之聞者無不駭愕既而祐甫病不視事【是冬喬琳以衰老耳聾罷政事上由是疎張涉涉尋坐贓放歸田里上初即位疎斥宦官親任朝士而涉首以贓敗左丞薛邕亦以為宣歙觀察使時盗隠官物坐貶宦官武将皆曰南牙文臣贓至巨萬而謂我曹濁亂天下豈非欺㒺邪于是上心始疑不知所倚仗矣】 遣太常少卿韋倫使吐蕃 代宗之世吐蕃數遣使求和而冦盜不息悉留其使者俘獲其人皆配江嶺上欲以徳懷之以倫為使悉集其俘五百人各賜襲衣而遣之【俘至吐蕃稱新天子出宫人放禽獸威徳洽于中國吐蕃大悦除道迎韋倫發使入貢且致賻贈上復使韋倫報之】 沈既濟【蘓州吴人】上選舉議 自兵興以來選法益濫及是試協律郎沈既濟上疏議之【議曰選舉之法三科曰徳也才也勞也然安行徐言非徳也麗藻芳翰非才也累資積考非勞也今乃以此求天下之士固未盡矣臣謂五品以上及羣司長官宜令宰臣進叙吏部兵部得議焉其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屬許州府辟用其或選用非公則吏部兵部察而舉之加以譴黜則衆才咸得而官無不治矣今擇才于吏部而試職于州郡若才職不稱責于刺史則曰命官出于吏曹不敢廢也責于侍郎則曰量書判資考而授之不保其往也責于令史則曰按由歴出入而行之不知其他也若牧守自用則罪将焉逃必州郡之濫獨換一刺史則革矣如吏部之濫雖更其侍郎無益也朝廷雖嘉其言而不能用】 以曹王臯【字子蘭明之元孫】為衡州刺史 初衡州刺史曹王臯有治行湖南觀察使辛京杲疾之䧟以法貶潮州刺史楊炎知其直及入相復擢為衡州【始臯之遭誣在治念太妃老将驚而戚出則因服就辨入則擁笏垂魚即貶于潮以遷入賀及是然後跪謝告實】 冬十月吐蕃南詔入㓂遣神策都将李晟等擊破之吐蕃與南詔【時南詔王閻羅□死孫異牟尋立】合兵三道入冦【一出茂州一出扶文一出黎雅】會西川節度使崔寧方入朝上趣之歸鎮尋用楊炎言留寧京師【寜在蜀十餘年恃其地險兵彊恣為滛侈朝廷患之而不能易至是楊炎言于上曰蜀地富饒寧據有之貢賦不入與無蜀同若其有功則義不可奪是蜀地敗固失之勝亦不得也不若留寧發范陽戍兵雜禁兵往擊何憂不克因得納親兵于其腹中蜀将必不敢動然後更授他帥使千里沃壤復為國有是因小害而受大利也上從之】使神䇿都将李晟将兵四千又發邠隴范陽兵五千使将軍曲環【陜州安邑人】将之與東川山南兵合擊吐蕃南詔破之遂克維茂【注俱見前】二州晟追擊于大度河【注見前】外又破之凡殺八九萬人【已而以崔寧為朔方節度使治坊州】 葬元陵【在西安府富平縣西北檀山】 肅宗代宗皆喜隂陽鬼神事無大小必謀之卜祝故王璵黎幹以左道得進上雅不之信山陵但取七月之期事集而發不復擇日 【史臣曰代宗之時餘孽猶在平亂守成蓋亦中材之主也】 十二月立宣王誦【即順宗】為皇太子 詔財賦皆歸左藏 舊制天下金帛皆貯于左藏太府四時上其數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為度支使奏盡貯于大盈内庫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給為便由是以天下公賦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復得窺其多少殆二十年宦官蠶食其中盤結根據牢不可動楊炎頓首于上前曰財賦者國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輕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猶或耗亂不集今獨使中人出入盈虚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弊莫甚于此請出之以歸有司度宫中嵗用量数奉入如此然後可以為政上即日下詔從之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議者稱之 丙寅晦日食 遣關播【字務元汲人】招撫湖南盜賊 湖南賊帥王國良阻山為盜【國良本湖南牙将觀察使辛京杲以其家富使戍武崗而以死罪加之國良懼據縣聚衆優掠州縣討之不克 武岡晉縣今為州屬湖南實慶府】上遣都官員外郎關播招撫之播辭行上問以為政之要對曰為政之本必求有道賢人與之為理上曰朕比已下詔求賢又遣使搜訪矣對曰此唯得文詞干進之士耳安有有道賢人肯隨牒舉選乎上悦【已而曹王臯為湖南觀察使遺國良書令降國良疑未决臯乃從一騎越五百里扺國良壁大呼曰我曹王也來受降國良大驚趨出迎拜臯執其手約為兄弟盡焚攻守之具散其衆使還農詔赦之賜國良名惟新】 徳宗皇帝 【庚申】建中元年春正月始作兩税法 唐初賦斂之法曰租庸調【詳具前】元宗末版籍浸壊及至徳兵起所在賦斂迫趣取辦無復常準富民丁多率為官為僧以避課役下戸旬輸月送不勝困弊率皆逃徙其土著者百無四五至是楊炎建議作兩税法先計州縣毎嵗所用及上供之數而賦于人量入以制出戸無主客【主土著也客不常居者】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十六為中二十二為丁】以貧富為差為行啇者在所州縣税三十之一居人之税秋夏兩徴之【夏輸無過六月秋輸無過十一月】其租庸調雜徭悉省其總于度支上用其言仍詔兩税外輙率一錢者以枉法論 【馬氏端臨曰随田之在民者税之而不復問其多寡始于商鞅随民之有田者税之而不復視其下中始于楊炎後之為國者莫不一遵其法茍或變之則必至于煩擾無稽而官民交病蓋以古今異宜故也】 罷轉運租庸鹽鐵等使貶劉晏為忠州刺史 初劉晏為吏部尚書楊災為侍郎不相悦元載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權衆頗疾之楊炎因欲為載報仇【時風言晏嘗密表勸代宗立獨孤妃為后炎因言晏與黎幹同謀崔祐甫言兹事□昩况已更大赦不當復究】炎乃建言尚書省國政之本比置諸使分奪其權今宜復舊上從之詔天下錢榖皆歸全部倉部罷晏轉運等使尋貶忠州刺史【既而省職久廢莫能振舉天下錢榖無所統領乃復以韓洄為户部侍郎判度支杜佑權江淮水陸轉運使皆如舊制 韓洄字㓜深滉之弟杜佑字君卿京兆萬年人】 二月命黜陟使分廵天下【貞觀八年設黜陟使後罷至是復置】 使凡十一人分廵各道是時魏博節度使田悦事朝廷猶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聞悦軍七萬人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悦陽順命如符罷之既而集應罷者謂曰汝曹乆在軍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為黜陟使所罷将何資以自衣食乎衆大哭悦乃出家財以賜之使各還部伍由是軍士皆徳悦而怨朝廷 以叚秀實為司農卿 初大歴末元載請城原州事未行而載誅【載嘗為西州刺史知河西隴右山川形勢言于代宗曰四鎮北庭既治涇州無險要可守隴山高峻南連秦嶺北抵大河今國家西境盡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間當隴山之口其西皆監牧故地草肥水美平凉在其東獨耕一縣可給軍實故壘尚存吐蕃棄而不居毎夏蓄牧靑海去塞甚逺若乗間築之二旬可畢移京西兵戍原州移郭子儀軍戍涇州為之根本分兵守石門木峽漸開隴右進逹安西據吐蕃腹心則朝廷可髙枕矣并圖地形獻之㑹載得罪事遂寢 西州唐置即漢車師前王庭注詳前四鎮即西域四鎮時行營兵皆寄治涇州隴山秦嶺注俱見前潘原唐縣元省故城在今平凉府平凉縣摧沙堡在今平凉府鎮原縣西北石門木峽二關名在今平凉府固原州西南】及是楊炎秉政欲行載遺䇿先牒涇原節度使段秀實令為之具秀實報曰安邉卻敵宜以緩計且農事方作不可遽興功炎怒徴秀實為司農卿使李懷光兼涇原【炎又□開豐州陵陽渠發畿縣民役作閭里騷然京兆尹嚴郢上疏言之不報已而渠卒不就 豐州唐置治九原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陵陽渠在故九原縣】 以朱泚為涇原節度使夏四月行軍别駕劉文喜據涇州作亂伏誅 楊炎将城原州命李懐光居前督作朱泚崔寧各将萬人翼其後詔下涇軍怒曰吾屬始居邠州甫營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涇州披荆榛立軍府坐席未煖又投之塞外吾屬何罪而至此乎又以懷光嚴刻皆懼别駕劉文喜因衆心不安據涇州不受詔復求段秀實或朱泚為帥詔以泚代懷光文喜又不受詔欲自邀旌節四月遂據涇州以叛詔泚及懷光討之【泚等圍城久不㧞朝臣上書請赦文喜上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乃減御膳以給軍城中将士當受春服者賜予如故】已而禆将劉海賔斬文喜獻其首而原州竟不果城【自上即位李正己内不自安遣参佐入朝奏事㑹涇州㨗奏至上使觀文喜之首而歸正己益懼】 六月築奉天城 術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數年暫有離宫之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氣宜髙大其城以備非常上命京兆發丁數千雜六軍之士築奉天城 回紇頓莫賀【登里之從父兄】殺登里可汗而自立遣使冊命之初回紇風土樸厚君臣之等不甚異故衆志專一勁健無敵及有功于唐唐賜遺甚厚登里可汗始自尊大築宫殿以居婦人有粉黛文繡之飾中國為之虚耗而本俗亦壞及代宗崩九姓【注見前】胡附回紇者説登里以中國富饒今乗䘮伐之可有大利登里從之其相頓莫賀諫不聼乗人心之不欲南冦舉兵擊殺之而自立遣人入見請冊命詔京兆少尹源休【相州臨漳人】冊頓莫賀為武義成功可汗 遥尊帝母沈氏為皇太后 上母沈氏吳興人安史之亂䧟賊不知所在代宗即位遣使求之不獲及是具冊遥上尊號上奉冊欷歔左右皆泣于是中書舍人髙彦請分遣諸沈訪求太后詔以睦王述【帝之弟】為奉迎使諸沈四人為判官分道求之【初髙力士有養女嫠居東京頗能言宫中事或意其為沈太后詣使者言狀上喜使宦官宫人驗視年狀頗同髙氏辭實非太后驗視者疑之彊迎入上陽宫上發宫女齎御物往供奉髙氏心動乃自言是驗視者走焉入奏上大喜羣臣入賀詔有司草儀奉迎髙氏弟承悦恐獲罪遽自言本末上命力士孫樊景超往覆視景超謂曰姑何自置身于俎上因抗聲曰有詔太后詐偽髙氏言曰吾為人所彊非已出也以牛車載還其家上恐後人不敢言皆不之罪曰吾寧受百欺庻幾得之然終上之世無開焉】 殺忠州刺史劉晏 荆南節度使廋準【常州人】希楊炎指奏晏與朱泚書求營救辭多怨望炎證成之上密遣中使先縊殺晏然後下詔賜自盡天下寃之【初安史之亂天下户口什亡八九所在宿重兵其費不貲皆倚辦于晏晏有精力多機智變通有無曲盡其妙常以厚直募善走者置逓相望覘報四方物價不數日皆達食貨輕重之權悉制在掌握國家獲利而天下無甚貴甚賤之憂晏以為辦集衆務在于得人故必擇通敏精懌㢘勤之士而用之常言士䧟賊賄則淪棄于時名重于利故士多清修吏雖潔廉終無顯榮利重于名故吏多貪汚其勾檢簿書出約錢穀事雖至細必委之士類吏惟書符牒不得輕出一言其屬官雖居數千里外奉教令如在目前無敢欺紿權貴屬以親故晏亦應之俸給多少遷次緩速皆如其志然無得親職事晏又以為户口滋多賦税自廣故其理財常以養民為先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雨雪豐歉之狀以告豐則貴糴歉則賤糶或以榖易雜貨供官用而于豐處賣之知院官始見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須如干蠲免某月須如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縣申請即奏行之不待其困弊流殍然後賑之也由是户口蕃息始為轉運使時天下見户不過二百萬其季年乃三百餘萬非晏所統亦不増也其初財賦嵗入不過四百萬緡季年乃千餘萬緡晏専用鹽法充軍國之用時自許鄭之西皆食河東池鹽度支主之汴蔡之東皆食海鹽晏主之晏以為官多則民擾故但于出鹽之鄉置官收鹽轉鬻于商人任其所之其去鹽鄉逺者轉官鹽于彼貯之或商絶鹽貴則滅價鬻之謂之常平鹽官獲其利而民不乏鹽其始江淮鹽利不過四十萬緡季年乃六百餘萬緡由是國用充足而民不用弊先是運關東榖入長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則為成勞受優賞晏以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随便宜造運船敎漕卒江船逹揚州汴船逹河隂河船逹渭口渭口逹太倉其間縁水置倉轉相受給自是每嵗轉榖或至百餘萬斛無斗升沉覆者船十艘為一綱使軍将領之十運無失授優勞官于揚子置埸造船艘給千緡或言用不及半請損之晏曰不然論大計者不可惜小費凡事必為永久之慮今始置船埸執事者多當先使之私用無窘則官物堅完矣若遽與之屑屑校計安能久行乎異日必有减之者減半以下猶可也過此則不能運矣後有司果減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計□而給之無復羡餘船益脆薄漕運遂廢晏為人勤力事無聞劇必于一日中決之後來言財用者皆莫能及】 秋八月振武留後張光晟殺回紇使者九百餘人代宗之世九姓胡常冐回紇之名雜居京師殖貨縱暴上即位命回紇使者董突盡帥其徒歸國輜重甚盛至振武留數月求資給踐禾稼人甚苦之留後張光晟欲殺回紇未發㑹九姓胡怒董突獻策光晟請殺之光晟奏于上上不許光晟乃使副将過其館門故不為禮董突執而鞭之光晟勒兵掩擊并羣胡盡殺之獨留一胡使歸國曰回紇謀襲據振武故先事誅之回紇請復讐上為之貶光晟為睦王傅【後上遣源休送董突等䘮還其國回紇相頡子思迦立休等于帳前雪中欲殺者數四留五十日可汗遣人謂之曰國人皆欲殺汝以償怨我意不然汝國已殺董突等我又殺汝如以血洗血汚益甚耳今吾以水洗血不亦善乎竟不得見可汗而還】 冬十一月詔日引朝集使二人訪逺人疾苦 始定公主見舅姑禮 先是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婦不答及是上命禮官定公主拜見舅姑之儀舅姑坐受于中堂諸父兄姊立受于東序如家人禮【有縣主将嫁㑹上之從父妹卒命罷之有司奏供張已備上曰爾愛其費我愛其禮卒罷之至徳以來國家多事公主郡縣主多不以時嫁有華髪者上悉嫁之所齎之物必經心目】 是歲天下兵民之數 税户三百八萬五千七十六籍兵七十六萬八千餘人税錢三千八十九萬八千餘緡穀二百一十五萬七千餘斛 【辛酉】二年春正月成徳節度使李寳臣卒子惟岳自稱留後【至徳後藩鎮叛服不常今依唐書其入叛臣逆臣傳及拒命而未歸誠者卒皆書死餘依綱目原文仍書卒】李寳臣卒孔目官胡震家僮王他奴勸其子惟岳匿䘮詐為寳臣表請繼襲不許乃發䘮自稱留後使将佐共奏求旌節又不許初寳臣與李正己田承嗣梁崇義相結期以土地傳子孫故承嗣之死寳臣力為田悦請繼襲至是悦亦屢為惟岳請上卒不許或曰不與必為亂上曰賊本無資以為亂皆藉我土地假我位號以聚其衆耳曏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亂日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亂而適足以長亂也竟不許田悦乃與正己各遣使詣惟岳潛謀勒兵拒命【魏博節度副使田庭玠謂悦曰爾藉伯父遺業但謹事朝廷坐享富貴奈何無故為叛臣兵興以來逆亂者誰能保其家乎必欲行爾之志可先殺我無使我見田氏之族滅也因稱病卧家悦往謝之閉門不納竟以憂卒成徳判官邵真泣諫惟岳曰先相公受國厚恩大夫遽欲負之此甚不可若執青魏使者送京師而討之則節鉞庶可得矣惟岳然之使作奏胡震與将吏不可惟岳又從之後竟殺真定州刺史谷從政惟岳舅也切諫不納乃稱疾杜門飲藥而卒且死曰吾不憚死哀張氏今族滅矣 田庭玠承嗣從父子哀張氏李寳臣本姓張氏故云】 以楊炎盧【字子良奕之子】同平章事 貎醜色如藍有口辨上悦之【郭子儀毎見賔客姬妾不離側杞嘗往問疾子儀悉屏侍妾或問其故子儀曰杞貌陋而心險婦人見之必笑他日杞得志吾族無類矣】楊炎既殺劉晏朝野側目李正己累表請晏罪炎懼遣心腹分詣諸道宻諭以晏昔嘗請立獨孤后上自殺之上聞而惡之由是有誅炎之志擢為相不專任炎矣炎素輕無學多託疾不與㑹食亦恨之隂狡欲起勢立威小不附者必欲寘之死地引裴延齡【河東人】為集賢直學士親任之 發京西兵戍闗東 發京西防秋兵萬二千戍闗東上御望春樓宴勞之神䇿将士獨不飲上使詰之其将楊惠元【平州人】對曰臣等發奉天軍帥張巨濟戒之曰此行大建功名凱旋之日相與為歡茍未㨗勿飲酒故不敢奉詔及行有司縁道設酒食獨惠元所部缾罌不發上深歎美賜書勞之 夏五月増商税為什一 以軍興故也 田悦舉兵冦邢洺 先是李正己發兵萬人屯曹州田悦亦完聚與梁崇義李惟岳相應河南士民騷然驚駭詔以永平節度使李勉為都統備之至是悦與正己惟岳定計連兵拒命悦欲阻山為境曰邢磁如兩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馬使康愔将兵八千人圍邢州自将兵數萬圍臨洺【隋縣今為鎮在廣平府永年縣西有關】邢州刺史李共臨洺将張伾堅壁拒守【悦召承嗣舊将邢曹俊問計曹俊曰兵法十圍五攻尚書以逆犯順勢更不侔今頓兵堅城之下糧竭卒盡自亡之道也不若置萬兵于崞口以遏西師則河北二十四州皆為尚書有矣悦不能用 崞口注見前】 六月梁崇義拒命詔淮寧【大歴末改淮西軍為淮寧】節度使李希烈督諸道兵討之 先是詔加梁崇義同平章事【崇義雖與李正己等連結而兵勢寡弱禮數最恭上欲以恩信安之詔加同平章事賜鐡券】遣御史張著賫手詔徵之及是著至襄陽崇義懼陳兵而見不受詔上命李希烈督諸道兵討之楊炎諫曰希烈狠戾無親無功猶屈彊不法使平崇義何以制之上不聴荆南牙将呉少誠【幽州潞人】以取崇義之䇿干希烈希烈以為前鋒 以張萬福【魏州元城人】為濠州【隋置今江南鳳陽府是】刺史 時内自關中西暨蜀漢南盡江淮閩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橋【一名符離橋亦名永濟橋在鳯陽府宿州北跨汴水】渦口【渦水入淮之口在鳯陽府懷逺縣東北渦水注見前】梁崇義阻兵襄陽運路皆絶人心震恐江淮進奉船千餘艘泊渦口不敢進上以張萬福為濠州刺史萬福既至渦口立馬岸上發進奉船淄青将士停岸睥聣不敢動 尚父太尉中書令汾陽王郭子儀卒【諡曰忠武】 子儀為上将擁彊兵程元振魚朝恩讒謗百端詔書一紙徴之無不即日就道由是讒謗不行【嘗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于人若干年矣李靈曜據汴州公私物過汴者皆留之惟子儀物不敢近遣兵衛送出境校中書令考凡二十四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壻皆為顯官諸孫數十人每問安不能盡辨頷之而已】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蓋天下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衆不疾窮奢極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終其将佐為名臣者甚衆 秋七月北庭安西遣使詣闕詔賜李元忠【本姓曹名令忠至是賜姓名】爵寜塞郡王郭昕【子儀弟子】武威郡王贈袁光庭工部尚書 北庭安西自吐蕃䧟河隴隔絶不通伊西北庭節度使李元忠四鎮留後郭昕帥将士閉境拒守數遣使奉表皆不逹聲問絶者十餘年至是遣使間道自回紇中來上嘉之皆賜爵郡王光庭天寳末為伊州【注見前】刺史吐蕃攻之累年不下糧竭兵盡自焚死昕使至朝廷始知之故贈官 楊炎罷以張鎰【字季權崑山人】同平章事 李希烈以久未進軍上怪之盧密言于上曰希烈遷延以楊炎故也陛下何愛炎一日之名而墮大功不若暫免炎相以悦之事平復用無傷也上以為然乃罷炎 詔馬燧李抱真李晟討田悦戰于臨洺大破之 田悦攻臨洺累月不㧞城中食且盡張伾飾其愛女使出拜将士曰諸軍守戰甚苦伾家無他物請鬻此女為将士一日之費衆皆哭曰願盡死力不敢言賞李抱真告急于朝詔馬燧及神䇿兵馬使李晟将兵討悦又詔朱滔討惟岳燧等軍未出險先遣使持書諭悦為好語悦謂燧畏之不設備燧等進軍至臨洺悦悉衆力戰悦兵大敗斬首萬餘級悦夜遁邢州圍亦解 李正己死子納自領軍務與李惟岳遣兵救田悦正己既死子納擅領軍務田悦求救于納及惟岳納及惟岳皆遣兵救之悦收合散卒得二萬餘人軍于洹水【注見前】淄青軍其東成徳軍其西首尾相應馬燧帥諸軍進屯鄴詔河陽節度使李芃【字茂初趙州人】将兵會之李納始奏請襲位上不許 八月李希烈與梁崇義戰大破之崇義死傳首京師九月以張孝忠為成徳軍節度使 初李寳臣奏以張孝忠為易州【注見前】刺史【孝忠歸朝後以兵屬寳臣寳臣奏為易州刺史寳臣晩節多忌刻連殺大将召孝忠孝忠曰諸将何罪連頸受戮孝忠懼死不敢徃亦不敢叛正如公不入朝意耳遂得免】至是朱滔将討李惟岳慮孝忠為己患遣判官蔡雄説孝忠曰惟岳乳臭兒敢拒朝命今田悦已破襄陽已平河南諸軍朝夕北向恒魏之亡可佇立而須也使君誠能首舉易州以歸朝廷此轉禍為福之䇿也孝忠然之遣使奉表詣闕上悦以孝忠為成徳節度使孝忠徳滔深相結 加李希烈同平章事以李承【趙州髙邑人】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初希烈請討梁崇義上亟稱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還言于上曰希烈必立㣲功但恐立功之後更煩朝廷用兵耳上不以為然希烈既得襄陽遂據之上乃思承言以為山南東道節度使欲以禁兵送之承請單騎赴鎮至襄陽希烈寘之外館廹脇萬方承不屈希烈乃大掠而去承治期年軍府稍完 冬十月殺左僕射楊炎 初蕭嵩家廟臨曲江【亦曰曲江池在西安府咸寜縣東南寰宇記池為漢武帝所造其水曲折有似廣陵之江故名長安志唐秀士每年登科賜宴于此】元宗以娯遊之地非神靈所宅命徙之楊炎為相立廟復直其地盧因言嵩廟地有王氣故元宗徙之炎有異志故取以建廟遂貶崖州司馬遣中使䕶送縊殺之 祫于太廟 先是太祖既正東向之位獻懿二祖皆藏西夾室不饗至是復奉獻祖東向而饗之【其後鴻臚卿王權請遷二祖毎禘祫正大祖東向之位從之】 劉洽【滑州匡城人後賜名元佐】唐朝臣等大破青魏兵于徐州先是徐州刺史李洧以州降【洧正己從父兄也舉州歸國遣廵官崔程奉表詣闕乞領徐海沂觀察使程先白張鎰盧祀怒不從其請以洧為招諭使】于是李納遣其将王温㑹魏博兵共攻徐州洧遣牙官王智興【字匡諫温人】詣闕告急智興善走不五日而至詔朔方大将唐朝臣将兵五千人與宣武【二年改汴宋軍名宣武】節度使劉洽神䇿兵馬使曲環滑州刺史李澄【遼東襄平人】共救之時朔方軍資装不至旗服弊惡宣武人嗤之曰乞子能破賊乎朝臣以其言激怒士卒且曰都統有令先破賊者營中物悉與之士皆爭奮青魏兵大潰洽等乗之斬首八千級溺死過半朔方軍士盡得其輜重旗服鮮華乃謂宣武人曰乞子之功孰與宋多乗勝逐北至徐州城下青魏軍解圍走江淮漕運始通【已而劉洽攻李納于濮州克其外城納于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亦遣人説之納遣判官房説入見㑹中使宋鳯朝稱納勢窮䠞不可捨上乃囚説等納遂復與田悦等合朝廷以納勢未衰始以李洧兼徐海沂觀察使而海沂已為納所據洧竟無所得】 【壬戌】三年春正月馬燧等大破田悦等于洹水博洺州降馬燧等屯于漳濵田悦築月城以守長橋【在漳水上】燧以鐵鎖連車數百乗實以土囊塞其下流涉淺而渡進屯倉口【即黎陽倉口】與悦夾洹水而軍乃為三橋逾洹水曰往挑戰悦不出燧令諸軍夜半起食濳師趨魏州令之曰賊至則止為陳留百騎擊鼔鳴角于營中畢發而止伺悦軍畢渡則焚其橋軍行十里所悦聞之帥淄青成徳歩騎四萬踰橋掩其後乘風縱火鼔譟而進燧先除其前草莽百步為戰塲結陣以待之悦軍至火止氣衰燧縱兵擊之悦兵大敗追奔至三橋橋已焚赴水溺死不可勝計斬首二萬級悦收餘兵走魏州于是李再春以博州降田昂【悦從兄】以洺州降【悦士卒不滿數千乃持佩刀立府門召軍民流涕告之欲自殺将士爭前抱持之悦乃與諸将㫁髮為誓悉出府庫及歛富家得百餘萬以賞士卒召邢曹俊使整部伍繕守備軍勢復振時李納為河南軍所逼徵兵于魏悦遣符璘将三百騎送之璘父令竒謂璘曰吾老矣歴觀安史軰叛亂者今皆安在田氏其能久乎汝因此棄逆從順是汝揚父名于後世也齧臂而别璘與其副李瑶遂降于馬燧悦收族其家令奇嫚罵而死悦之奔還魏州也夜至南郭大将李長春閉關不納以俟官軍久□天且明長春乃開門悦入殺長春嬰城拒守馬燧與李抱真不協領兵匃餘始至城下攻之不克 符令竒臨沂人璘字元毫李瑶長春之子】 朱滔張孝忠與李惟岳戰大敗之趙州降成徳兵馬使王武俊殺惟岳傳首京師 朱滔張孝忠攻㧞東鹿【本鹿城縣唐更名今屬保定府】李惟岳發兵圍之滔孝忠與戰城下惟岳大敗燒營而遁先是王武俊為左右所搆惟岳疑之束鹿之戰使為前鋒武俊自念今破朱滔則惟岳軍勢大振歸必殺已故戰不甚力而敗惟岳将康日知【靈州人】以趙州歸國惟岳益疑武俊或曰武俊勇冠三軍今危難之際復加猜阻欲使誰郤敵乎惟岳以為然乃使歩軍衛常寧與武俊擊趙州又使武俊子士真将兵宿府中武俊既出謂衛常寧曰今幸出虎口當北歸張尚書常寧曰大夫暗弱終為朱滔所滅且天子有詔誅之中丞為衆所服倒戈以取之轉禍為福如反掌耳武俊以為然遂引兵還襲惟岳士真納之武俊令曰大夫叛逆将士歸順敢拒者族衆莫敢動遂執惟岳殺之傳首京師【自李寳臣據成徳凡二世十九年而滅】 復天下酒 惟西京不 二月以張孝忠為易定滄州節度使【尋名其軍曰義武】王武俊為恒冀團練使康日知為深趙團練使以徳棣幽州時河北畧定惟魏州未下李納勢日蹙朝廷謂天下不日可平以孝忠為易定滄州節度使武俊日知為恒冀深趙團練使以徳棣二州朱滔令還鎮滔固請深州不許由是怨望留屯深州武俊自以不得為節度使又失定趙不悦復有詔令武俊以糧三千石給朱滔馬五百匹給馬燧武俊以為魏博既下朝廷必取恒冀故分其糧馬以弱之疑未肯奉詔田悦聞之遣判官王侑説朱滔【侑曰今上志欲掃清河朔不使藩鎮承襲魏亡則燕趙為之次矣若司徒矜魏博而救之非特得存亡繼絶之義亦子孫萬世之利也】滔大喜既遣侑歸報又遣王郅説王武俊【郅曰大夫出萬死計誅逆首康日知豈得與大夫同日論功而朝廷褒賞畧同誰不憤絶今聞詔文糧馬與鄰道朝廷之意先欲貧弱軍府俟平魏之日使馬僕射朱司徒共相滅耳朱司徒亦不敢自保使郅等効愚計欲與大夫共救田尚書而以深州與大夫三鎮連衡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則他日永無患矣】武俊亦喜許諾相與刻日舉兵南向 夏四月朱滔王武俊反發兵救田悦冦趙州詔李懷光討之 上遣中使發盧龍恒冀易定兵討田悦王武俊執使者送朱滔滔言于衆曰将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勲皆不遂今欲與諸君共擊馬燧以取温飽何如皆不應三問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從而南者無一人得還今其遺人痛入骨髓况太尉司徒皆受國寵榮将士亦各䝉官勲誠且願保目前不敢復有僥冀滔黙然而罷乃誅大將數十人厚撫循其士卒康日知聞其謀以告馬燧燧以聞上以力未能制賜滔爵通義郡王冀以安之而滔反謀益甚分兵營趙州以逼康曰知武俊亦遣其子士真圍趙州【涿州刺史劉怦以書諫滔曰司徒但以忠順自持則事無不濟務大樂戰不顧成敗而家滅身屠者安史是也惟司徒圖之無貽後悔不聴滔恐張孝忠為後患遣蔡雄往説之孝忠曰昔司徒遣人語孝宗曰惟岳負恩為逆孝忠歸國即為忠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為忠臣矣不復助逆也且武俊最喜飜覆司徒勿忘鄙言雄復以巧辭説之孝忠怒欲執送京師雄懼逃歸滔乃使劉怦將兵屯要害以備之孝忠完城礪兵獨居疆冦之間莫之能屈 劉怦昌平人】滔將步騎二萬五千發深州至束鹿詰旦將行士卒忽大亂諠譟曰天子令司徒歸幽州柰何違勅南救田恱滔大懼蔡雄等謂士卒曰司徒血戰以取深州冀得其絲纊以寛汝曹賦率不意國家無信今兹南行乃為汝曹非自為也衆曰雖知如此終不如且奉詔歸鎮雄曰然則汝曹各歸部伍休息數日相與歸鎮耳衆然後定滔即引軍還深州宻訪首謀者得二百餘人悉斬之餘衆股栗乃復舉兵而南衆莫敢前郤進取寧晉【本癭陶縣唐更名今屬趙州】武俊將步騎萬五千取元氏【注見前】遂與滔救魏州詔朔方節度使李懷光將步騎萬五千人東討悦且拒滔等已而懷光與滔等戰于惬山【在大名府大名縣北古河堰也】敗績【朱滔王武俊軍至魏州營于惬山李懷光軍亦至馬燧等盛軍容迎之滔以為襲已遽出陳懐光擊之滔軍崩沮士卒爭取寳貨武俊引騎横衝之懷光擊之為二滔引兵繼之官軍大敗溺死者不可勝數滔復堰水絶官軍歸路燧懼遣使卑辭謝滔求歸武俊以為不可計滔不從燧與諸軍涉水而西保魏縣武俊由是恨滔 魏縣漢置舊屬大名府今省】 括富商錢 時兩河用兵月費百餘萬緡府庫不支數月太常博士韋都賔陳京【叔明五世孫】建議請括富商錢出萬緡者借其餘以供兵上從之判度支杜佑大索長安中商賈所有貨意其不實輙加搒捶人不勝苦有縊死者長安囂然如被冦盜計所得纔八十餘萬緡又括僦櫃質錢凡蓄積錢帛粟麥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櫃窖百姓為之罷市相率遮宰相馬自訴以千萬數盧杞始慰諭之勢不可遏疾驅得免計并借商所得纔二百萬緡人已竭矣【淮南節度使陳少遊奏水道税錢毎千増二百詔他道皆増税錢視此又詔鹽毎斗價皆増百錢】 洺州刺史田昻入朝 李抱真馬燧數以事相恨望怨隙遂深不復相見由是諸軍逗撓久無成功上遣中使和解之及王武俊逼趙州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燧大怒欲引兵歸李晟説燧曰李尚書以邢趙連壤分兵守之誠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衆謂公何燧悦乃單騎造抱真壘相與釋憾結歡會田昂請入朝燧奏以洺州抱真李晟軍先抱真又請兼燧以示協和 召朱泚入朝以張鎰兼鳯翔節度使 朱滔遣人以蠟書遺朱泚欲與同反馬燧獲之并使者送長安泚不之知上驛召泚至示之泚頓首請罪上曰相去千里初不同謀非卿之罪也因留之長安賜賚甚厚以安其意上以幽州兵在鳯翔思得重臣代之盧杞忌張鎰忠直為上所重欲出之乃對曰鳯翔将校皆髙班非宰相無以鎮撫臣請自行上俛首未言杞遽曰陛下必以臣貎寢不為三軍所伏固惟陛下神算上乃顧鎰曰無以易卿鎰知為所排而無辭以免因再拜受命【杞又以李揆有才望惡之奏使吐蕃上曰無乃太老曰使遠夷非諳練故事者不可揆乃行至吐蕃酋長曰聞唐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恐留之紿曰彼李揆安肯來耶遂還道卒上初即位崔祐甫為相務崇寛大當時以為有貞觀之□及杞為相知上性多忌因以疑似離間羣臣始勸上以嚴刻御下中外失望】 冬十月以曹王臯為江西節度使 臯至洪州【隋置今江西南昌府是】悉集将佐簡閲其才得牙将伊慎【字寡悔兖州人】王鍔【字昆吾太原人】等擢為大将引許孟容【字公郢長安人】至幕府【慎嘗從李希烈希烈愛其才欲留之慎逃歸希烈聞臯用慎恐為己患遺慎七屬甲詐為復書墜之境上上聞之遣中使即軍中斬慎會江賊入冦臯遣慎擊賊自贖慎擊破之由是得免】 以關播同平章事 盧知上必更立相恐其分已權薦播儒厚可鎮風俗遂以為相政事皆決于杞播但斂袵無所可否【上嘗從容與宰相論事播欲有所言杞目之而止出謂之曰以足下端慤少言故相引至此曏者奈何發口欲言邪播自是不敢復言】 十一月朱滔田悦王武俊李納皆自稱王 田悦徳朱滔與王武俊議奉滔為主臣事之滔不可幽州判官李子千等共議請與鄆州為四國俱稱王而不改年號不然則用兵無名将吏無所依歸滔等皆以為然乃自稱冀王為盟主悦稱魏王武俊稱趙王納稱齊王築壇告天而受之各置百官皆倣天朝而易其名【初武俊誅李惟岳遣判官孟華入見上問以河朔利害華性忠直有才畧應對慷慨上悦以為恒冀團練副使會武俊有異謀上遣華歸諭㫖華至武俊已出師華諫曰聖意于大夫甚厚何遽自同于逆亂異曰無成悔之何及武俊奪其職及是武俊以華為司禮尚書華不受嘔血而死武俊又以衛常寧為内史監常寧謀殺武俊武俊殺之 孟華史不詳何所人】 十二月李希烈自稱天下都元帥 詔以李希烈兼平盧節度使討李納希烈帥所部徙鎮許州遣所親詣納與謀共襲汴州遣使告李勉假道之官勉治橋具饌以待之而嚴為之備希烈竟不至又密與朱滔等交通納亦數遣遊兵度汴迎希烈由是東南轉輸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即沙水自中牟首受汴逕祥符尉氏至陳州府南合于潁謂之小黄河亦曰惠民河】而上滔等與官軍相拒累月官軍有度支饋糧諸道益兵而幽趙孤軍深入専仰給于田悦聞李希烈軍勢盛頗相怨望乃相與謀遣使詣許州勸希烈稱帝希烈由是自稱天下都元帥 【癸亥】四年春正月李希烈䧟汝州詔遣顔真卿宣慰之李希烈遣其將李克誠襲䧟汝州執别駕李元平【元平本湖南牙將薄有才藝性疎傲敢大言好論兵關播竒之薦于上以為將相之器以汝州近許擢元平為别駕知州事元平至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隂使壯士數百人往應募繼遣李克誠將數百騎突至城下應募者應之于内元平馳去】元平為人小無鬚見希烈恐懼便液汚地希烈罵之曰盲宰相以汝當我何相輕也遣别將取尉氏【漢縣今屬開封府】圍鄭州東都震駭初盧惡太子太師顔真卿欲出之真卿謂曰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盧奕死東都事具前】真卿以舌䑛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瞿然起拜而恨之益深至是上問計于對曰誠得儒雅重臣為陳禍福可不勞軍旅而服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上以為然遣真卿宣慰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乗驛至東都留守鄭叔則曰往必不免宜少留須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將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又使人邀之于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但敕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欲宣詔㫖希烈使其養子千餘環繞嫚罵㧞刄擬之真卿色不變希烈麾衆令退館而禮之欲遣還㑹李元平在座真卿責之元平慙以宻啓白希烈遂留不遣朱滔等各遣使詣希烈勸進希烈召真卿示之曰四王見推不謀而同豈吾獨為朝廷所忌無所自容邪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為唐忠臣乃與亂臣賊子相從求與之同覆滅邪希烈不悦他日又與四使同宴四使曰都統将稱大號而太師適至是天以宰相賜都統也真卿叱之曰汝知有罵安禄山而死者顔杲卿乎乃吾兄也吾年八十知守節而死耳豈受汝曹誘脇乎希烈掘坎于庭云欲阬之真卿怡然見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劒相與豈不快公心事邪希烈乃謝之【是月以哥舒曜為東都汝州節度使討李希烈擊破之遂克汝州哥舒曜翰之子】 三月曹王臯敗李希烈兵斬其将㧞黄【隋置今湖北黄州府是】蘄【注見前】州 時希烈兵栅蔡山【在黄州府黄梅縣南】險不可攻臯聲言西取蘄州引舟師泝江而上希烈之将引兵随戰臯乃復放舟順流而下急攻蔡山㧞之遂進㧞蘄州表伊慎為刺史 李希烈引兵歸蔡州【即汝南郡注見前】 希烈遣其都虞候周曽等将兵三萬攻哥舒曜曽等宻謀還軍襲希烈奉顔真卿為節度使希烈知之襲曽等殺之其黨冦鄭州者聞之亦逃歸希烈乃上表歸咎于周曽等引兵還蔡州外示從順實待朱滔等之援也【希烈置顔真卿于龍興寺會荆南節度使張伯儀與希烈兵戰于安州大敗亡其所持節希烈使人以示真卿真卿號慟投地絶而復蘇自是不復言】 夏四月以白志貞為京城召募使 志貞請諸嘗為節度觀察都團練使者不問存没並勒其子弟帥奴馬自備資裴從軍授以五品官貧者苦之人心始摇 李晟圍清苑【後魏縣今為直保定府治】朱滔救之晟軍大敗先是李晟請以所將兵與張孝忠共圖范陽上許之【晟趨趙州王士真解圍走遂北畧恒州】及是晟謀取涿莫二州以絶幽魏往來之路圍清苑累月不下朱滔自将救之晟軍大敗㑹晟病甚還保定州王武俊以滔未還魏橋遣宋端趣之言頗不遜滔怒曰滔以救魏博之故叛若棄兄如脱屣二兄必相疑惟二兄所為武俊遣使者謝之然以是益恨滔李抱真因使参謀賈林詣武俊詐降説之【林見武俊曰吾來傳詔非降也武俊色動林曰天子知大夫登壇建國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忠義天子不省故至是諸将亦數表大夫至誠天子語使者曰朕前誤無及矣朋友失意尚可謝况朕為四海主乎武俊曰僕胡人也為将尚知愛百姓况天子豈専以殺人為事乎僕不憚歸國但已與諸鎮結盟不欲使曲在已天子誠能下詔赦諸鎮之罪僕當首唱從化有不從者請奉辭伐之如此則上不負天子下不負同列不過五旬河朔定矣】武俊乃使林還報抱真隂相約結 初行税間架除陌錢法 時河東澤潞河陽朔方四軍屯魏縣神䇿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劒南嶺南諸軍環淮寧之境皆仰給度支月費錢百三十餘萬緡常賦不能供判度支趙贊乃奏行二法所謂税間架者每屋兩架為間上屋税錢二千中税千下税五百敢匿一間杖六十賞告者錢五十緡所謂除陌錢者公私給與及賣買每緡官留五十錢給他物及相貿易者約錢為率敢隠錢百者杖六十罰錢二千賞告者錢十緡賞錢皆出坐者于是愁怨之聲盈于逺近 秋八月李希烈㓂㐮城詔發涇原等道兵救之 初上在東宫聞監察御史陸贄【字敬輿蘇州嘉興人】名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數問以得失時兩河用兵久不決賦役日滋贄以兵窮民困恐生内變乃上奏論之【畧曰克敵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雖材不為用将不能使兵國不能馭将非止費財翫冦之亦有不戢自焚之災今兩河淮西為叛亂者獨四五兇人而已尚恐其中或有詿誤失圖勢不得止者况其餘衆蓋並脇從茍知全生豈願為惡又曰人者邦之本財者人之心心傷則其本傷本傷則枝榦顛瘁矣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若不靖于本而務救于末則救之所為乃禍之所起也又論闗中形勢以為王者蓄威以昭徳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禁衛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闗中者殆五百馬舉天下不敵闗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承平漸久武備寖㣲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一舉滔天乾元之後繼有外虞悉師東討故吐蕃乘虚深入先帝避之東遊是皆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追想及此豈不寒心今朔方太原之衆逺在山東神策六軍之兵繼出闗外倘有賊臣䧟㓂黠虜覷邉未審陛下何以禦之立國之安危在勢任事之濟否在人勢茍安則異類同心勢茍危則舟中敵國陛下豈可不追覽往事惟新令圖修偏廢之柄以靖人復倒持之權以固國乎今□輔之間徵發已甚宫苑之内備衛不全萬一将帥之中又如朱滔希烈竊發郊畿驚犯城闕未審陛下復何以備之臣願追還神䇿六軍節将子弟明敕涇隴邠寧更不徵發仍罷間架等税冀已輸者弭怨見處者獲寜則人心不摇而邦本固矣】上不能用 冬十月涇原兵過京師作亂上如奉天朱泚反據長安上發涇原等道兵救㐮城十月節度使姚令言【河中人】將兵五千至京城軍士冒雨寒甚多擕子弟而來冀得厚賜遺其家既至一無所賜發至滻水詔京兆尹王翃【守宏肱并州晉陽人】犒師惟糲食菜餤衆怒蹴而覆之曰吾輩將死于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刄邪聞瓊林大盈二庫金帛盈溢不如相與取之乃擐甲張旗皷譟還趣京城上遽命賜帛人一匹衆益怒射中使殺之遂入城百姓駭走賊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奪汝商貨僦質矣不税汝間架陌錢矣初白志貞募禁兵東征死亡者皆不以聞但受市井富兒賂而補之名在軍籍受給賜而身居市㕓為販鬻至是上召禁兵以禦賊竟無一人至者乃與太子諸王公主自苑北門出王貴妃以傳國寳繋衣中宦官竇文㻛霍仙鳴帥宦官左右僅百人以從後宫諸王公主不及從者什七八翰林學士姜公輔【愛州日南人】叩馬言曰朱泚嘗為涇帥廢處京師心常怏怏今亂兵若奉以為主則難制矣請召使從行上曰無及矣遂行賊登含元殿讙譟爭入府庫運金帛姚令言曰今衆無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閒居私第請相與奉之衆許諾乃遣騎迎朱泚入宫居白華殿自稱權知六軍百官出見泚或勸迎乗輿泚不悦源休以使回紇還【事具前】嘗薄怨朝廷【休有口辯盧恐其見上得幸乗其未還先除光禄卿故怨】入見泚為陳成敗引符命勸之僭逆羣臣不知乗輿所之盧白志貞王翃陸贄等追及于咸陽上思桑道茂之言【道茂請城奉天見前】乃幸奉天金吾大將軍渾瑊繼至瑊素有威望衆心恃之稍安檢校司空李忠臣太僕卿張光晟皆欝欝不得志至是與工部侍郎蔣鎮皆為泚用泚以司農卿叚秀實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騎召之不納騎士踰垣入刼之秀實乃謂子弟曰吾當以死狥社稷耳乃往見泚説之曰犒賜不豐有司之過也天子安得知之公宜以此開諭將士示以禍福奉迎乗輿此莫大之功也泚不悦【上徴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泚為亂兵所立且來攻城宜早修守備盧切齒言曰朱泚忠貞羣臣莫及柰何言其從亂傷大臣心臣請以百口保其不反上亦以為然又聞羣臣勸泚奉迎乃詔諸道援兵至者皆營于三十里外姜公輔諫曰今宿衛軍寡有備無患若泚奉迎何憚兵多上乃悉召援兵入城盧白志貞請擇大臣入城宣慰金吾將軍吳溆獨請行退而告人曰食其禄而違其難何以為臣吾非不知往必死但舉朝無蹈難之臣使聖情慊慊耳遂奉詔詣泚泚殺之 吳溆湊之兄】 司農卿叚秀實謀誅朱泚不克死之 秀實與將軍劉海賔涇原將吏何明禮岐靈岳謀誅朱泚迎乗輿未發泚遣韓旻將鋭兵三千聲言迎駕實襲奉天秀實謂靈岳曰事急矣使靈岳詐為姚令言符令旻且還竊其印未至秀實倒用司農印印符追之旻得符而還秀實謂同謀曰旻還吾屬無類矣我當直搏泚殺之不克則死終不能為之臣也使海賓明禮隂結死士為應旻至泚令言大驚靈岳獨承其罪而死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實等議稱帝事秀實勃然起奪休象笏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叚豈從汝反邪因以笏撃泚中其額泚血灑地海賔不敢進而逸忠臣前助泚泚得脱走秀實知事不成謂泚黨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衆爭前殺之海賓捕得見殺明禮從泚攻奉天復謀殺泚亦死上聞秀實之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鳳翔將李楚琳殺節度使張鎰降于朱泚 鎰性懦緩好修餙邉幅不習軍事聞上在奉天欲迎大駕具服用貨財獻于行在營將李楚琳嘗事朱泚為泚所厚行軍司馬齊映【瀛州高陽人】齊抗【澣之孫】言于鑑曰不去楚琳必為亂首鎰命楚琳出屯隴州楚琳夜與其黨作亂殺鎰自為節度使降于朱泚【上始以奉天迫隘欲幸鳯翔户部尚書蕭復曰鳳翔將卒皆朱泚故部曲其中必有與之同惡者臣尚憂張鎰不能久豈得以鑾輿蹈不測之淵乎上曰吾行計已決試為卿留一日明日聞亂乃止齊映齊抗皆詣奉天以映為御史中丞抗為侍御史蕭復字履初嵩之孫】 朱泚僭號 朱泚自稱大秦皇帝改元應天以姚令言李忠臣為侍中源休同平章事蔣鎮樊系張光晟等拜官有差立弟滔為皇太弟泚尋改國號曰漢【源休勸泚誅剪宗室以絶人望殺凡七十七人系為泚譔册文既成仰藥而死大理卿蔣沇詣行在為賊所得逼以官流絶食稱病潛竄得免 蔣沇欽緒之子】 李希烈䧟㐮城 哥舒曜食盡奔洛陽希烈遂䧟㐮城 以馮河清【京兆人】為涇原節度使 姚令言之東出也以馮河清為判官姚况知州事河清况聞上幸奉天集將士大哭激以忠義發甲兵輸行在城中得之士氣大振詔以河清為節度使况為司馬 殺左僕射崔寧 上至奉天數日崔寧始至上喜甚撫勞有加寧退謂所親曰主上聰明英武從善如流但為盧所惑以至于此因澘然出涕聞之與王雄謀䧟之㑹泚下詔以寧為中書令翃詐為寧遺泚書獻之杞譖寧與泚結盟約為内應故獨後至上遣中使縊殺之中外皆稱其寃 李懷光帥衆赴長安 上遣中使告難于魏縣行營諸将相與慟哭懷光遂赴長安馬燧李芃引兵歸鎮李抱真退屯臨洺 朱泚犯奉天詔韓遊瓌【靈武人】渾瑊拒之 泚自将逼奉天軍勢甚盛邠寧留後韓遊瓌奉詔将兵拒泚遇于醴泉遊瓌謂監軍翟文秀曰當急趣奉天以衛天子遂引兵還泚亦随至渾瑊與遊瓌血戰竟日賊乃退【上與陸贄語及亂故深自克責贄曰致今日之患皆羣臣之罪也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贄退上疏曰陛下志一區宇四征不庭兇渠稽誅逆将繼亂兵連禍結行及三年行者有鋒刃之憂居者有誅求之困非常之虞億兆同慮唯陛下穆然凝邃獨不得聞至使充卒鼓行白晝犯闕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目之任有諌諍之列有備禦之司見危不能竭其誠臨難不能效其死所謂羣臣之罪豈徒言歟臣又聞之天所視聴皆因于人人事理而天命降亂者未之有也人事亂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也自頃征伐頗繁刑網稍宻物力竭耗人心驚疑上自朝列下達烝黎日夕族黨聚謀咸憂必有變故旋屬涇原叛卒果如衆庶所虞京師之人動逾億計固非為知冥術皆聴古書則明致冦之由未必盡關天命臣聞理或生亂亂或資理有以無難而失守有以多難而興邦今生亂失守之事則既往不可復追矣其資理興邦之業在陛下克勵而謹俢之而已】 将軍高重㨗及泚兵戰死 将軍髙重㨗與泚驍将李日月戰于梁山【注見前】破之乗勝逐北賊伏兵掩之斬其首而去上哭之盡哀結蒲為首而葬之泚見其首亦哭曰忠臣也束蒲為身而葬之日月亦戰死于城下歸其尸其母不哭罵曰奚奴國家何負于汝而反死已晩矣及泚敗獨日月之母不坐 十一月以韋臯【字城武京兆萬年人】為奉義軍節度使 初泚鎮鳯翔遣将牛雲光戍隴州至是欲執留後韋臯以應泚事泄帥衆奔泚遇泚遣中使蘇玉齎詔書加臯中丞玉謂之曰韋臯書生也君不如與我俱之隴州臯不受命君以兵誅之如取孤㹠耳雲光從之臯乃先納蘇玉受其詔書謂雲光曰大使茍無異心請悉納甲兵乃可入雲光易之輸甲兵而入臯伏甲誅之築壇盟将士曰李楚琳賊虐本使既不事上安能恤下宜相與討之遣兄平弇詣奉天詔以隴州為奉義軍擢臯為節度使 李晟将兵入援 李晟聞上幸奉天帥衆奔命張孝忠遣鋭兵六百與俱晟引兵出飛狐道【注見前】晝夜兼行上以為行營節度使李懐光以衆五萬入援方淖懐光奮厲軍士倍道進屯蒲城【今同州府蒲城縣西魏置唐改奉先宋仍復故名此云蒲城蓋史臣追叙之文】晟亦自蒲津【即蒲津關注見前】濟軍于東渭橋其始有卒四千晟善于撫御人樂從之旬月間至萬餘人【持神䇿兵馬使尚可孤自㐮陽入援屯藍田鎮國軍兵馬使駱元光襲破泚将何望之軍華州屢敗賊兵賊由是不敢東出上即以元光為節度使馬燧遣其行軍司馬王權及其子彚将兵五千屯中渭橋于是泚黨所據惟長安城而已 尚可孤宇文部别種駱元光本安息人宦官駱奉元養以為子遂冒其姓後賜姓名曰李元諒鎮國軍上元初置治華州】 渾瑊擊破朱泚李懐光敗泚兵于醴泉奉天圍解泚圍奉天經月城中資糧俱盡時供御纔有糲米二斛每伺賊之休息夜縋人于城外采蕪菁根【本草注蕪菁北人又名蔓菁其根可食】而進之泚百道攻城【造雲梯高廣數丈下施巨輪上容壯士五百人城中望之恼懼渾瑊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之泚盛兵鼓譟攻南城韓遊瓌引兵嚴備東北賊果併兵攻之推雲梯上施濕氊懸水囊火炬矢石所不能傷賊有登城者】上與渾瑊對泣羣臣惟仰首祝天上以無名告身千餘通授瑊使募敢死士禦之時士卒凍餒又無甲胄瑊撫禦之激以忠義皆鼓譟力戰瑊中流矢進戰不輟㑹雲梯輾地道【即渾瑊所鑿】一輪偏䧟不能前郤火從地中出【亦瑊所書】風勢甚盛須臾雲梯及人皆為灰燼賊乃引退于是三門出兵太子督戰賊徒大敗李懐光自蒲城引兵而西先遣兵馬使張韶以蠟韜表随賊攻城乗間逾塹抵城下大呼曰我朔方軍使也乃縋而上上得表大喜即令舁韶至城上懽聲如雷懷光亦敗泚兵于醴泉【又敗之于魯店 按魯店在乾州東】泚聞之懼遂遁歸長安衆以為懐光復三日不至則城不守矣【泚退從臣皆賀汴滑兵馬使賈隠林進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雖朱泚敗亡憂未艾也上甚稱之侍御史万俟著開金商運路諸道貢賦繼至用度始振泚至長安為城守計不愛金帛以悦将士加以繕完器械日費甚廣及長安平府庫尚有餘蓄見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斂焉金商金州西魏置今陕西興安刑是商州注見前】 李懐光至奉天詔引軍還取長安 李懐光之赴難也數與人言盧杞趙贊白志貞之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杞聞之懼言于上曰懐光勲業社稷是頼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乗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聼入朝留連累日使賊得成偹恐難圖矣上以為然詔懷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晟等刻期共取長安懐光自以數千里赴難破泚解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行 曹王臯遣使貢獻 自朱泚作亂南方藩鎮各閉境自守惟曹王臯數遣使間道貢獻 十二月貶慮杞白志貞趙贊為逺州司馬 李懐光頓兵不進上表暴揚等罪惡衆論諠騰亦咎等上不得已皆貶為司馬 以陸贄為考功郎中 贄辭曰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逺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逺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録大勞次徧羣臣則臣亦不敢獨辭上不許【上問贄以當今切務贄上疏曰當今急務在于審察羣情而已矣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未之有也理亂之本繫于人心况當變故危疑之際乎頃者中外意乖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逹于朝廷閭閻之誠不升于軒陛上澤闕于下布下情壅于上聞 事不知知事不實此羣情之所甚惡也夫總天下之智以助聰明順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則君臣同志何有不從逺邇歸心孰與為亂疏奏旬日無所施行贄又上疏曰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衆得衆之要在乎見情在易乾下坤上曰泰坤下乾上曰否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夫天在下而地處上于位乖矣而反謂之泰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處下于義順矣而反謂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約已而裕于人人必悦而奉上矣豈不謂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諸已人必怨而叛上矣豈不謂之損乎是以古先王之居人上也必以其欲從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從其欲陛下以刑威照臨以嚴法制斷故逺者驚疑而阻命逃死之亂作近者畏懾而偷容避罪之態生人各隠情以言為諱至于變亂将起億兆同憂獨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大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覩騐往時之所聞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則事之通塞備詳之矣人之情偽盡知之矣上乃遣中使諭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諫将謂君臣一體全不隄防縁推誠信不疑多被姦人賣弄今所致患害反在推誠且諫官論事例自矜歸過于朕以自取名又多雷同道聼塗説試加質問遽則辭窮所以近來不多對人非倦于接納也贄以書對曰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資生天子不以時有小人而廢聼納惟信與誠有失無補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于誠信以致患害者斯言過矣夫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上施之則下報若誠不盡于已而望盡于人衆必怠而不從矣不誡于前而曰誠于後衆必疑而未信矣是知誠信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力行之非所以為悔也夫仲虺賛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歌誦周宣不美其無闕而稱其補闕是則聖賢惟以改過為能不以無過為貴蓋以為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恥過而遂非遷善則其徳日新遂非則其惡彌積也諫官不宻信非忠厚其于聖徳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諫不逹則傳之適足增美陛下若違諫不納又安能禁之不傳夫侈言無驕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辭拙而効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考之以實處之以終其用無他惟善所在衆多之議足見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様輕侮莫之省納陛下又謂試加質問即便辭窮臣以為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也夫下之情莫不願逹于上上之情莫不求通于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難逹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未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聪明厲威嚴恣彊愎是也下有其三謟諛顧望畏慎是也上好勝必甘于侫辭上恥過必忌于直諫如是則下之諂諛者順㫖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説而折人以言上明必臆度而疑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説不申矣上情不通于下則人惑而不從其令下情不通于上則君疑而不納其誠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亡何待故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容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泄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徽徳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諌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惟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諌之徳光矣上頗采用其言】 李希烈䧟汴滑州 希烈攻汴州李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将其衆萬餘人奔宋州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賊勉上表請罪上曰朕猶夫守宗廟勉宜自安待之如初希烈遂㧞㐮邑【注見前】江淮大震陳少遊送欵于希烈遣使結李納于鄆州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八 唐 徳宗皇帝 【甲子】興元元年春正月大赦 先是陸贄言于上曰昔成湯以罪己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楚昭王遭闔閭之難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反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請救秦人遂走吴師復國詳見劉向説苑】陛下能不吝改過以謝天下使書詔無所避忌則反側之徒革心向化矣上然之故奉天所下書詔雖驕將悍卒聞之無不感激揮涕㑹術者言國家厄運宜有變更羣臣請更加尊號上以問贄贄曰尊號之典本非古制行于安泰之日已累謙沖襲乎喪亂之時尤傷事體必也俯稽術數須有變更與其増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祇天戒上納其言但改年號因以中書所撰赦文示贄贄上言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懐今兹徳音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洗刷疵垢宣暢鬱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則何有不從者乎然知過非難改過為難言善非難行善為難假使赦文至精止于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上然之至是乃下詔大赦【制曰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人不吝改過小子長于深宫之中暗于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澤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壅隔人懐疑阻由昧省已遂用興戎逺近騷然衆庶勞止天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興都邑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祖宗下負烝庶痛心靦貌罪實在予自今中外書奏不得言聖神文武之號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納等咸以勲舊各守藩維朕撫御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宜并所管將吏等一切待之如初朱滔雖縁朱泚連坐路逺必不同謀念其勲舊務在宏貸如能効順亦與維新朱泚反易天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脇從將吏百姓等官軍未到以前並從赦例赴奉天及收京城將士並賜名奉天定難功名其所加墊陌錢税間架竹木茶漆鐵之類悉宜停罷】赦下四方人心大悦王武俊田悦李納皆去王號上表謝罪【後李抱真入朝為上言山東宣布赦書士卒皆感泣臣見人情如此知賊不足平也】 李希烈僭號 李希烈自恃兵强遂謀稱帝遣人問儀于顔真卿真卿曰老夫嘗為禮官所記惟諸侯朝天子禮耳希烈遂稱大楚皇帝以其黨鄭賁孫廣李緩李元平為宰相遣其將辛景臻謂顔真卿曰不能屈節當自焚積薪灌油于其庭真卿趨赴火景臻遽止之【希烈遣其將楊峯齎勅賜陳少遊及夀州刺史張建封建封執峯腰斬以徇具奏少遊附賊之狀上以建封為濠壽廬都團練使希烈欲取壽州建封遣將守霍邱希烈兵不得過希烈又南寇蘄黄及鄂州為曹王臯及鄂州刺史李兼所敗希烈由是不敢復窺江淮已而希烈將兵圍寧陵濮州刺史劉昌拒守凡四十五日不釋甲鎮海節度使韓滉遣其將王栖曜將兵助之以强弩數千游汴水夜入城明日從城上射希烈及其坐幄希烈驚曰宣潤弩手至矣遂解圍去 廬州隋置今江南廬州府是霍邱隋縣今屬江南潁州府鎮海軍建中初置治潤州王栖曜濮州人】 置瓊林大盈庫于行宫 上于行宫廡下貯諸道貢獻之物榜曰瓊林大盈庫陸贄諫曰天子與天同徳以四海為家何為撓廢公方崇聚私貨效匹夫之藏以誘姦聚怨乎且頃者六師初降百物無儲殆將五旬死傷相枕畢命同力竟夷大難無猛制而人不攜懐所感也無厚賞而人不怨悉所無也今攻圍已解衣食已豐而謠讟方興軍情稍阻豈不以患難既與之同憂而安樂不與之同利乎誠能近想重圍之殷【通作隱】憂追戒平居之專欲凡在二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每獲珍華先給軍賞如此則亂必靖賊必平徐駕六龍旋復都邑是乃散小儲而成大儲損小寶而固大寶也上即命去其榜 以蕭復為江淮等道宣慰安撫使【復與姜公輔俱于建中四年十月同平章事】 蕭復嘗言于上曰宦官為監軍恃恩縱橫此屬但應掌宫掖之事不宜委以兵權國政上不悦又嘗言陛下踐阼之初聖徳光被自用楊炎盧杞瀆亂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誠能變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儻使臣依阿茍免臣實不能又嘗與杞同奏事杞順上㫖復正色曰盧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謂左右曰蕭復輕朕命復充山南荆湖江淮等道宣慰安撫使實疎之也【既而復自江淮還以忤㫖辭位罷為左庶子】 詔復王武俊田悦李納官爵 先是李抱真在臨洺【上出奉天抱真退屯臨洺事具前】遣賈林説王武俊歸國武俊許之【田悦欲與武俊共襲抱真林説武俊曰臨洺兵精而有備未易圖也今戰勝得地則利歸魏博不勝則恒冀大傷且易定滄乃趙故地胡不取之武俊遂辭悦而北㑹武俊先所召回紇兵至幽州朱滔欲與俱取東都林復激武俊曰朱滔西倚其兄北引回紇其志欲盡王河朔大夫當臣事之否則見攻能臣滔乎武俊投袂曰二百年天子猶不能事安能臣豎子邪乃定計通好抱真而與馬燧盟】然武俊猶外事滔而陰約田悦共背之使相望至是朱滔使人説田悦欲與共取大梁悦不欲行而未忍絶滔召官屬議之【許士則曰朱滔殺懐仙屠希彩怵兄使如京師而奪之權有恩者誅同謀者覆其心腹詎可量哉今不若陽許偕行陰為之備厚加迎勞至則託以他故遣將分兵而隨之則外不失報徳之名而内無倉猝之憂矣】㑹武俊亦遣田秀馳説悦【秀述武俊語曰天子方在隱憂以徳綏我我曹何得不悔過而歸之且捨九葉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乎八郎慎勿與俱南但閉城拒守武俊請伺其隙連昭義之兵擊而滅之與八郎再清河朔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悦意遂決因遣秀還具道其謀而報滔曰如約滔喜將步騎五萬人回紇三千人發河間而南入趙境武俊大設犒享入魏境悦供承倍豐滔遣使見悦約與偕行悦曰昨將出軍將士勒兵不聴若舎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變然悦不敢貳已令步騎五千從行供芻牧之役矣滔大怒即日遣兵攻拔數縣又縱回紇大掠而去悦閉城自守滔分兵攻貝魏于是詔加田悦右僕射復以武俊為恒冀深趙節度使李納為平盧節度使 遣使發吐蕃兵 吐蕃尚結贊請出兵助唐收京城遣秘書監崔漢衡【博平人】使吐蕃發其兵 二月李晟還軍東渭橋 先是李晟屯軍東渭橋軍勢日振李懐光既脅朝廷逐盧杞等内不自安遂有異志惡晟獨當一面恐其成功奏請與晟合軍詔許之晟與懐光㑹于咸陽西懐光屯咸陽累月逗留不進密與朱泚通謀事迹頗露李晟屢奏恐為所併請移軍東渭橋久乃許之晟遂自咸陽結陳而行歸東渭橋 加李懐光太尉賜鐵券 上欲親總禁兵幸咸陽趣諸將進討或謂懐光曰此漢祖遊雲夢之策也懐光大懼反謀益甚詔加懐光太尉賜鐵券遣使諭㫖懐光對使者投鐵券于地曰人臣反賜鐵劵懐光不反今賜鐵券是使之反也辭氣甚悖左兵馬使張名振當軍門大呼曰太尉視賊不擊待天使不敬果欲反耶懐光曰我不反欲蓄鋭以俟時耳懐光又發卒城咸陽移軍據之名振曰乃者言不反今不攻長安殺朱泚取富貴而拔軍此來何耶懐光殺之【懐光潛與朱泚通謀其養子石演芬遣客詣行在告之事覺懐光召演芬責之曰我以爾為子奈何負我死甘心乎演芬曰天子以太尉為股肱太尉以演芬為心腹太尉既負天子演芬安得不負太尉乎演芬胡人不能異心惟知事一人茍免賊名而死死甘心矣懐光使左右臠食之皆曰義士也可令快死以刀㫁其喉而去 石演芬西域胡人】 李懐光反帝奔梁州 上以懐光附賊將幸梁州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字遐聞梓州鹽亭人】聞之馳表奉迎時李建徽陽惠元尚與懐光連營懐光襲殺惠元建徽走免【先是陸贄自咸陽還奏言建徽惠元軍附麗懐光必不兩全宜託言李晟兵少恐為賊泚所邀藉此兩軍為掎角仍先諭㫖二人即日進路上不從遂及變】懐光與韓遊瓌書約使為變遊瓌奏之懐光復遣其將趙昇鸞入奉天約為内應昇鸞詣渾瑊自言瑊遽以上聞且請決幸梁州上遂出城命戴休顔【夏州人】守奉天休顔徇于軍中曰懐光已反遂乘城拒守懐光遣其將孟保惠靜夀孫福達將精騎趣南山邀車駕至盩厔相謂曰彼使我為不臣我以追不及報之不過不使我將耳遂帥衆而東縱之剽掠由是百官行者俱得入駱谷【注見前】以追不及還報懐光皆黜之【初涇卒之亂兵部侍郎劉迺以病卧家朱泚召之不起使蔣鎮説之再往不從鎮乃歎曰鎮不能捨生以至于此豈可復以已之腥臊汚漫賢者乎欷歔而反迺聞上幸山南自投于床不食而卒喬琳從至盩厔稱病為僧泚召為吏部尚書于是朝士之竄匿者多出仕泚矣】 加神策行營節度使李晟同平章事 李晟得除官制拜哭受命謂將佐曰長安宗廟所在天下根本若諸將皆從行誰當滅賊者乃治城隍【東渭橋營塹】繕甲兵為復京城之計是時懐光朱泚連兵聲勢甚盛晟以孤軍處其間内無資糧外無救援徒以忠義激發將士故其衆雖單弱而鋭氣不衰又以書遺懐光辭禮卑遜而諭以禍福勸之立功補過故懐光慙恧未忍擊之晟以判官張彧假京兆尹擇四十餘人假之官以督渭北諸縣芻粟不旬日皆充羨乃流涕誓衆決志平賊 三月魏博兵馬使田緒殺其節度使田悦權知軍府田悦用兵數敗士卒死者什六七其下厭苦之上以給事中孔巢父【字弱翁孔子三十七世孫】為魏博宣慰使巢父性辨博至魏州對其衆為陳逆順禍福悦及將士皆喜兵馬使田緒承嗣之子也凶險多過失悦杖而拘之悦以歸國撤警備緒遂與左右殺悦及其將佐扈㟧許士則蔡濟等登城大呼謂衆曰緒先相公之子諸君受先相公恩若能立緒兵馬使賞緡錢二千大將半之士卒百緡竭公私之貨五日取辦于是將士皆歸緒軍府乃定因請命于巢父巢父命緒權知軍府【朱滔聞悦死遣將馬實攻魏州别遣人説緒許以本道節度使李抱真王武俊又遣使詣緒緒召將佐議之幕僚曽穆盧南史曰用兵雖尚威武亦本仁義然後有功幽陵之兵恣行殺掠今雖盛强其亡可立而待也奈何以目前之急欲從人為反逆乎不若歸命朝廷天子方䝉塵于外聞魏博使至必喜官爵旋踵而至矣緒從之遣使奉表詣行在上以緒為節度使】 李懐光奔河中 懐光以李晟軍浸盛惡之欲引軍襲之三令其衆衆不應皆竊言曰若擊朱泚惟力是視若欲反我曹有死不能從也懐光知之問計于賔佐李景畧【良鄉人】曰取長安殺朱泚散軍還諸道單騎詣行在如此臣節亦未虧功名猶可保也頓首懇請至于流涕懐光許之既而閻晏等勸懐光東保河中徐圖去就懐光乃説其衆曰今且往河中俟春裝既辦還攻長安未晚也東方諸縣皆富實聴爾俘掠衆遂許之懐光乃謂景畧曰鄉者之議衆軍不從子宜速去遣數騎送之景畧出軍門慟哭曰不意此軍一旦陷于不義遂遁歸始懐光方彊朱泚與書以兄事之約分帝闗中及懐光已反其下多叛泚乃賜以詔書且徵其兵懐光慙怒内憂麾下為變外恐李晟襲之遂燒營東走掠涇陽等十二縣雞犬無遺至河中或勸守將吕鳴岳焚橋拒之鳴岳以兵少恐不能支遂納之【上之發奉天也韓遊瓌帥其麾下八百餘人還邠州已而懐光遣使詣邠州令留後張昕悉發所留兵萬餘人及行營將士家屬㑹涇陽遊瓌説昕曰李太尉功高自棄已蹈禍機中丞今日可以自求富貴昕曰昕微賤賴太尉得至此不負也遊瓌乃謝病不出陰與諸將相結舉兵殺昕會崔漢衡以吐蕃病至矯詔以遊瓌知軍府事于是遊瓌屯邠寧戴休顔屯奉天駱元光屯昭應尚可孤屯藍田皆受李晟節度晟軍聲大振】 車駕至梁州 山南地薄民貧盜賊之餘户口減半大駕駐蹕糧用頗窘上欲西幸成都嚴震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圖收復藉六軍以為聲援若幸西川則晟未有收復之期也衆議未決㑹晟表至言陛下駐蹕漢中所以繫億兆之心成滅賊之勢若規小舎大遷都岷峨【謂岷山峨眉山也岷山注見前峨眉山今在四川嘉定府峨眉縣西南有大峨中峨小峨三山】則士庶失望雖有猛將謀臣無所施矣上乃止嚴震百方以聚財賦民不至困窮而供億無乏【上之在道也民有獻果者上欲以散試官授之陸贄奏曰爵位恒宜慎惜不可輕用獻果者賜之錢帛可也上曰試官虚名無損于事贄曰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虚而于教為重利近實而于徳為輕專實利而不濟之以虚則物力不給專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則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事有散官有勲官有爵號然掌務而受俸者惟係職事之一官此所謂施實利而寓虚名者也其勲散爵號三者止于服色資蔭而已此所謂假虚名以佐實利者也今之員外試官雖則授無費禄然而突銛鋒排患難竭筋力展勤效者皆以是酬之若獻果者亦以授之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于果也視人如草木誰復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虚名而濫施則後之立功者將曷用為賞哉上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小大之事必與贄謀之故當時謂之内相上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贄相失上驚憂涕泣募得贄者賞千金久之乃至上喜甚太子以下皆賀然贄數直諫忤上意盧貶上心庇之贄極言杞姦邪致亂上雖貌從心頗不悦故恩遇雖隆未得為相】 鳳翔節度使李楚琳遣使詣行在 初奉天圍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貢上不得已除鳳翔節度使而心惡之【楚琳殺張鎰事具前】使者數輩至上皆不引見欲以渾瑊代之陸贄奏曰楚琳之罪固大但以乘輿朱復大憝猶存勤王之師悉在畿内僅通王命惟在褒斜儻或楚琳發憾猖狂則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幸兩端顧望正宜厚加撫循得其持疑便足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則是改過不足以補愆自新不足以贖罪凡今將吏豈盡無疵又况阻命脇從之流安敢歸化哉上乃善待楚琳使者優詔存慰之【上又問贄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論説賊勢語多張皇察其事情頗似窺覘若不追尋恐成姦計贄上奏曰以一人之聼覽而欲窮宇宙之變熊以一人之防慮而欲勝億兆之姦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逺項籍納秦降卒二十萬慮其懐詐而盡阬之其於防虞亦已甚矣漢高豁達大度天下之士至者納用不疑其於備慮可謂疎矣然而項氏以滅劉氏以昌蓄疑之與推誠其效固不同也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周萬幾有獨御區㝢之意謀吞衆畧有過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事之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規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之志由是才能者怨于不任忠藎者憂于見疑著勲業者懼于不容懐反側者迫于及討馴致離叛搆成禍災願陛下以覆轍為戒天下幸甚】 夏四月加李晟諸道副元帥 晟家百口及神策軍士家屬皆在長安朱泚善遇之軍中有言及家者晟泣曰天子何在敢言家乎泚使晟親近以家書遺晟曰公家無恙晟怒曰爾敢為賊為間立斬之軍士未授春衣盛夏猶衣裘褐終無叛志 渾瑊以吐蕃兵拔武功【注見前】 渾瑊帥諸軍出斜谷崔漢衡勸吐蕃出兵助之尚結贊曰邠軍不出將襲我後韓遊瓌聞之遣其將曹子達將兵往㑹吐蕃遣兵二萬從之李楚琳遣將從瑊拔武功泚遣其將韓旻等攻之子達以吐蕃拒擊斬首萬餘級旻僅以身免瑊遂引兵屯奉天與李晟東西相應以逼長安 姜公輔罷為左庶子 上長女唐安公主薨上欲為造塔厚葬之姜公輔表諫以為山南非久安之地且宜儉薄以副軍須之急上謂陸贄曰造塔小費非宰相所宜論公輔正欲指朕過失自求名耳贄上奏以為公輔任居宰相遇事論諫不當罪之【畧曰凡論事者當問理之是非豈計事之大小故唐虞之際主聖臣賢而慮事之微日至萬數然則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又安可忽而勿念乎若謂諫爭為指過則剖心之主不宜見罪于哲王以諌爭為取名則匪躬之臣不應垂訓于聖典假有意將指過諫以取名但能聞善而遷見諫不逆則所指者適足以彰陛下莫大之善所取者適足以資陛下無疆之休因而利焉所獲多矣倘或怒其指過而不改則陛下招惡直之譏黜其取名而不容則陛下被違諫之謗是乃掩己過而過彌著損彼名而名益彰果而行之所失大矣】上意猶怒罷公輔為左庶子 涇原牙將田希鑒殺其節度使馮河清 朱泚姚令言數遣人誘河清河清皆斬其使者牙將田希鑒密與泚通殺河清而附于泚【泚授希鑒為節度使】 以賈耽【字敦詩滄州南皮人】為工部尚書 先是耽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使行軍司馬樊澤【字安時河中人】奏事行在澤既復命方大宴有急牒至以澤代耽耽内牒懐中顔色不變宴罷召澤告之且命將吏謁澤牙將張獻甫怒曰行軍自圖節鉞事人不忠請殺之耽曰天子所命則為節度使矣即日離鎮以獻甫自隨軍府遂安 李抱真㑹王武俊于南宫【注見前】 朱滔攻貝州百餘日其將馬實攻魏州亦踰四旬皆不能下賈林復為李抱真説王武俊使合兵攻滔【林曰朱滔志吞貝魏復值田悦被害倘旬日不救則魏博皆為滔有矣魏博既下則張孝忠必為之臣滔連三道之兵益以回紇進臨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不守則昭義退保西山河朔盡入于滔矣不若乘貝魏未下與昭義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則朱泚不日梟夷鑾輿反正諸將之功孰居明公之右者哉】武俊悦從之軍于南宫東南抱真自臨洺引兵㑹之兩軍尚相疑抱真以數騎詣武俊營命行軍司馬盧元卿勒兵以俟曰今日之舉繫天下安危若其不還領軍事以聴朝命亦惟子勵將士以雪讐恥亦惟子言終遂行見武俊敘國家禍難天子播遷持武俊哭流涕縱橫武俊亦悲不自勝左右莫能仰視遂與武俊約為兄弟誓同滅賊抱真退入武俊帳中酣寢久之武俊感激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許十兄死矣遂連營而進 五月韓滉遣使貢獻 韓滉欲遣使獻綾羅四十儋于行在幕僚何士幹請行滉喜曰君能相為行請今日過江士幹許諾歸别家則薪米儲偫已羅門庭矣登舟則資裝器用已滿舟中矣每儋夫與白金一版使置腰間又運米百艘以餉李晟自負囊米置舟中將佐爭舉之須臾而畢艘置五百弩手有寇則叩舷相警五百弩已彀矣比達渭橋盜不敢近時闗中斗米五百及滉米至減五之四【先是租庸鹽鐵使包佶遣判官王紹進奉江淮繒帛比入闗上已西幸紹由間道走洋州見上行在時山南地熱上以軍士未有春服亦自御袷衣及紹至上命先給將士然後御衫未幾韓滉使亦至包佶字㓜正潤州延陵人王紹本名純字徳素萬年人後避憲宗諱改名】 吐蕃引兵歸國 朱泚使田希鑒以金帛賂吐蕃吐蕃受之遂引兵去【上以李晟渾瑊兵少欲倚吐蕃以復京城聞其去甚憂之以問陸贄贄上奏曰吐蕃遷延觀望翻覆多端致令羣帥進退憂虞欲捨之獨前則慮其懐怨乘躡欲待之合勢則苦其失信稽延戎若未歸寇終不滅將帥意陛下不見信任且患蕃戎之奪其功士卒恐陛下不䘏舊勞而畏蕃戎之專其利賊黨懼蕃戎之勝不死則悉為之擒百姓畏蕃戎之來有財必盡為所掠今懐光别保蒲絳吐蕃逺避封疆形勢既分腹背無患瑊晟諸帥才力得伸但願陛下慎于撫接勤于砥礪中興大業旬月可期不宜尚眷眷于犬羊之羣以失將士之情也上曰卿言甚善然瑊晟諸軍當議規畫令其進取卿宜審細條疏以聞贄對曰賢君選將委任責成故能有功况今秦梁千里兵勢無常遙為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事進退羈礙難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將帥感悦智勇得伸矣夫鋒鏑交于原野而決策于九重之中機㑹變于斯須而定計于千里之外是以用捨相礙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譏而下無死綏之志矣且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惟陛下圖之】 李抱真王武俊大破朱滔于貝州 李抱真王武俊距貝州三十里而軍滔聞兩軍將至急召馬實或謂滔曰武俊善野戰不可當其鋒宜徙營稍前逼之待其饑疲然後可制也㑹實軍至滔命明日出戰實請休息數日回紇達干見滔曰回紇受大王金帛牛酒無算思為大王立效久矣明日願大王駐馬高邱觀回紇為大王翦武俊之騎使匹馬不返滔遂決意出戰武俊遣其兵馬使趙琳將五百騎伏于桑林【胡三省注在經城西南 經城廢縣在今廣平府威縣】抱真列方陳于後武俊引騎兵居前與回紇戰趙琳自林中出橫擊之回紇及滔軍皆敗走抱真武俊合兵追之滔與數千人走還夜焚營遁歸兩軍以霧不能追也【滔歸恐范陽留守劉怦因敗圖已怦悉發守兵具儀仗迎之】 以程日華【本名華定州安喜人】為滄州節度使 初張孝忠以易州歸國詔以孝忠為義武節度使以易定滄三州之孝忠版其將程華攝滄州刺史華素寛厚將士安之朱滔王武俊更遣人招華華皆不從時孝忠在定州自滄如定必涉滔境參軍李宇説華表請别為一軍華從之上即以華知節度事賜名日華令嵗供義武租錢十二萬緡 六月李晟等收復京城朱泚亡走其將韓旻斬之以降李晟大陳兵諭以收復京城【引所獲諜人以所陳兵示之飲之酒給錢而縱之謂曰歸語諸賊努力固守勿不忠于賊也】召諸將問兵所從入皆請先取外城據坊市然後北攻宫闕晟曰坊市狹隘賊若伏兵格鬭居人驚亂非官軍之利也今賊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潰其腹心賊必奔亡如此則宫闕不殘坊市無擾策之上者也諸將皆曰善乃牒渾瑊駱元光尚可孤刻期集城下【尚可孤敗泚將仇敬忠于藍田西斬之】晟移軍光泰門外方築壘泚兵大至晟縱兵擊之賊敗走明日晟復出兵諸將請待西師至夾攻之晟曰賊數敗已破膽不乘勝取之使其成備非計也賊出戰屢敗晟使兵馬使李演王佖【晟之甥】將騎兵史萬頃將步兵直抵苑牆晟先開牆二百餘步賊柵㫁之晟怒欲斬萬頃等萬頃帥衆抜柵而入佖演繼之賊衆大潰諸軍分道並入且戰且前凡十餘合賊不能支皆潰張光晟勸泚出亡泚乃與姚令言帥餘衆西走光晟降晟遣兵馬使田子竒以騎兵追泚令諸軍曰晟賴將士之功克清宫禁長安士庶久陷賊庭若小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晟與公等家室相見非晚五日内無得通家信大將高明曜取賊妓尚可孤軍士取賊馬晟皆斬之軍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無犯【是日渾瑊戴休顔韓遊瓌亦克咸陽】晟斬泚黨李希倩【希烈之弟】等于市表守節不屈者劉迺蔣沇等遣掌書記于公異【吴人】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肅清宫禁祇謁寢園鐘簴不移廟貌如故上覽之泣下曰天生李晟以為社稷非為朕也【晟之在渭橋也熒惑守嵗久之乃退賔佐皆賀晟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敵而已天象高逺誰得知之既克長安乃謂之曰曏非相拒也吾聞五星贏縮無常萬一復來守嵗吾軍不戰自潰矣皆謝曰非所及也】朱泚將奔吐蕃其衆隨道散亡比至涇州纔百餘騎田希鑒閉城拒之泚謂之曰汝之節吾所授也奈何臨危相負使焚其門希鑒取節投火中曰還汝節泚衆皆哭涇卒遂殺姚令言詣希鑒降泚獨與范陽親兵北走寧州泚將梁庭芬射泚墜坑中韓旻等斬之詣涇州降傳首行在詔以希鑒為涇原節度使【上命陸贄草詔賜渾瑊使訪求奉天所失内人贄上奏曰今巨盜始平疲瘵之民瘡痍之卒尚未循拊而首訪婦人非所以副維新之望也上遂不降詔而遣中使求之】 以李晟為司徒中書令渾瑊為侍中駱元光等遷官有差上發梁州 詔以梁州為興元府【上問陸贄今至鳳翔諸軍甚盛因此遣人代李楚琳何如贄上奏曰如此則事同脇執以言乎除亂則不武以言乎務理則不誠用是時巡後將安入議者或謂之權臣竊未喻其理夫權之為義取類權衡今輦路所經首行脇奪易一帥而虧萬乘之義得一方而結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輕而輕其所重謂之權也不亦反乎天以反道為權以任數為智此古今所以多喪亂而長姦邪也不如俟奠枕京邑徵授一官彼將奔走不暇安敢復勞誅鉏哉】 秋七月至鳳翔喬琳蔣鎮張光晟等伏誅 遣給事中孔巢父宣慰河中李懐光殺之 副元帥判官高郢勸李懐光歸款懐光遣其子璀詣行在謝罪請束身歸朝詔孔巢父宣慰并其將士悉復官爵巢父至河中懐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懐光左右多胡人皆歎曰太尉無官矣巢父又宣言于衆曰軍中誰可代太尉領軍事者于是懐光左右發怒殺巢父懐光不之止復治兵拒守 車駕還長安 渾瑊韓遊瓌戴休顔以其衆扈從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以其衆奉迎步騎十餘萬旌旗數十里晟謁見上于三橋【在長安縣西】先賀平賊後謝收復之晚伏路左請罪上駐馬慰撫為之掩涕令左右扶上馬至宫每閒日【閒讀曰閑胡三省注唐世天子以隻日視朝雙日謂之閑日】輒宴勲臣李晟為之首渾瑊次之諸將相又次之 徵李泌為左散騎常侍 李泌為杭州刺史徵詣行在日直西省朝野皆屬目【上以河中為憂泌曰天下事甚有可憂者若惟河中不足憂也陛下已還宫闕懐光不束身歸罪乃虐殺使臣鼠伏河中不日必為帳下所梟矣初上發吐蕃以討朱泚許以安西北庭之地與之及泚誅吐蕃來求地上欲與之泌曰安西北庭人性驍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國及十姓突厥又分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兵奈何拱手與之且口者吐蕃觀望不進陰持兩端大掠而去何功之有衆議亦以為然上遂不與之】 八月顔真卿為李希烈所殺 李希烈聞希倩伏誅忿怒遣中使至蔡州殺顔真卿中使曰有勅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賜卿死真卿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使者幾日發長安使者曰自大梁來真卿曰然則賊耳何謂勅邪遂縊殺之【事聞詔贈司徒諡文忠】 以李晟為鳳翔隴右節度等使進爵西平王 李晟以涇州倚邊屢害軍帥奏請往理不用命者力田積粟以攘吐蕃遂以晟兼鳳翔隴右節度等使時李楚琳入朝晟請與俱至鳳翔斬之以懲逆亂上以新復京師務安反仄不許以楚琳為左金吾大將軍晟至鳳翔討殺張鎰之罪斬裨將王斌等十餘人尋詣涇州誅田希鑒【晟託言巡邊至涇州希鑒出迎晟與之並轡而入道舊結歡希鑒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謂之田郎希鑒不復疑晟伏甲而宴之引見諸將問姓名得前為亂者三十餘人數其罪而斬之顧謂希鑒曰田郎亦不得無過引出縊殺之入其營諭以誅希鑒之意衆股栗無敢動者】 遣渾瑊等討李懐光軍于同州 上命渾瑊駱元光討懐光懐光遣其將徐庭光軍長春宫【在同州府朝邑縣西北寰宇記後周武帝置】以拒之瑊等數戰不利時度支用度不給議者多請赦懐光上不許【已而度支以懐光所部將士同反不給冬衣上曰朔方軍累代忠義今為懐光所制耳將士何罪其别貯以俟道路稍通即時給之】 馬燧討李懐光取晉慈隰州【慈州唐置今山西吉州是餘注見前】以渾瑊為河中節度使康日知為晉慈隰節度使 懐光遣將守晉慈隰三州馬燧遣人説下之詔以渾瑊鎮河中三州燧燧初以王武俊急攻康日知於趙州奏請詔武俊與李抱真同撃朱滔而以深趙與之改日知為晉慈隰節度使上從之日知未至而三州降燧上使燧兼領之燧表讓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後有功者踵以為常上嘉而許之燧遣使迎日知既至籍府庫而歸之【已而燧復取絳州】 冬十月以竇文場王希遷【皆宦者】為監神策軍兵馬使初魚朝恩既誅代宗不復使宦者典兵上即位悉以禁兵委白志貞志貞得罪上復以竇文場代之及還長安頗忌宿將握兵多者稍稍罷之以文場希遷分典禁旅 十一月李澄以鄭滑降李希烈奔蔡州劉洽遂克汴州李希烈遣其將翟崇暉圍陳州久之不克李澄知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節誓衆歸國劉洽遣都虞劉昌與隴右行營節度使曲環等將兵救陳州擒崇暉進攻汴州希烈懼奔蔡州澄引兵趣汴州希烈鄭州守將詣澄降汴州守將田懐珍開門納洽軍【李勉累表請自貶詔罷都統平章事如故至長安素服待罪議者多以勉失守不應尚為相李泌言于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長然劉洽出勉麾下勉悉衆以授之卒平大梁亦勉之功也上乃命勉復位】 十二月加韓滉同平章事 議者或言滉聚兵修城陰蓄異志上疑之以問李泌對曰滉公忠清儉貢獻不絶鎮撫江東盜賊不起所以修城為迎扈之備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奈何更以為罪乎滉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毁臣敢保其無他上曰外議洶洶卿弗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子臯【字仲文】為郎不敢歸省正以謗語沸騰故也退遂上章請以百口保滉他日又言于上曰臣之上章非私于滉乃為朝廷計也今天下旱蝗闗中斗米千錢倉廩耗竭而江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衆之惑面諭韓臯使之歸覲令滉速運糧儲此朝廷之大計也上即下泌章令臯歸覲面諭之曰卿父比有謗言朕不復信闗中乏糧宜速致之臯至滉感悦即日發米百萬斛聴臯留五日即還朝自送至江上冒風濤而遣之陳少遊聞之即貢米二十萬斛㑹少遊死【劉洽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遊上表歸順少遊聞之慙懼發疾死】大將王韶欲自為留後韓滉遣使謂之曰汝敢為亂吾即日全軍渡江誅汝矣韶懼而止上聞之喜謂李泌曰滉不惟安江東又能安淮南真大臣之器卿可謂知人遂加滉平章事江淮轉運使滉入貢無虚月朝廷賴之使者勞問相繼恩遇始深矣 是嵅蝗大饑 【乙丑】貞元元年春正月以盧杞為澧州别駕 盧杞遇赦移吉州【唐置今江西吉安府是】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上果欲用為饒州【注見前】刺史給事中袁高【字公頤恕已孫】應草制執以白盧翰【義禧七世孫】劉從一【林甫元孫二人皆同平章事】曰盧杞作相致乘輿播遷海内瘡痍奈何遽遷大郡願相公執奏翰等不從更命他舎人草制制出高執之不下且奏杞極惡窮凶何可復用上不聴補闕陳京趙需等上疏曰杞三年擅權百揆失敘天地所知華夷同棄倘加巨姦之寵必失百姓之心袁高復于正牙【唐謂大明宫含元殿為正牙亦謂之南牙】論奏上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為刺史陳京等亦爭之曰杞之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皆唾手而起上大怒諫者稍引却京顧曰需等勿退此國大事當以死爭之上怒稍解謂宰相與杞小州李勉曰陛下欲用之雖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乃以杞為澧州别駕上謂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竊議比陛下于桓靈今承徳音乃堯舜之不逮也上悦【杞竟死于澧州】 三月馬燧敗李懐光兵于陶城【在蒲州府永濟縣北寰宇記舜陶河濵即此】夏四月燧及渾瑊又破懐光兵于長春宫【注見前】 馬燧軍寶鼎【本漢汾陰縣唐更名宋改曰榮河今屬蒲州府】敗懐光兵于陶城斬首萬餘級分兵㑹渾瑊逼河中破懐光兵于長春宫南遂圍宫城懐光諸將相繼來降韓遊瓌請兵于渾瑊共取朝邑【注見前】懐光將閻晏欲爭之士卒指邠軍曰彼非吾父兄則吾子弟奈何以白刃相向乎語甚囂晏遽引兵去懐光知衆心不從乃詐稱欲歸國聚貨財飾車馬云俟路通入貢由是得復踰旬月【時連年旱蝗資糧匱竭言事者多請赦懐光李晟上言赦懐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長安纔三百里同州當其衝多兵則未為示信少兵則不足隄防忽驚東偏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懐光必以晉絳慈隰還之渾瑊既無所詣康日知又應遷移土宇不安何以奬勵二也陛下連兵一年計除小醜兵力未窮遽赦其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紇南有淮西觀我强弱必起窺覦三也懐光既赦則朔方將士皆應敘勲行賞今府庫方虚賞不滿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罷諸道兵賞典不舉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芻藁且盡陛下但勅諸道圍守旬時彼必有内潰之變何必養腹心之疾為他日之悔哉㑹馬燧入朝奏曰懐光凶逆尤甚赦之無以令天下願更得一月糧必為陛下平之上許之】 以曹王臯為荆南節度使淮西將李思登以隨州降之六月以韋臯為西川節度使 朱滔死以劉怦為幽州節度使 滔為王武俊所攻殆不能軍上表待罪遂病死將士奉劉怦知軍事詔以怦為幽州盧龍節度使【是秋怦卒以其子濟知節度事】 秋七月陜虢軍亂殺其節度使張勸詔以李泌為都防禦轉運使 陜虢兵馬使達奚抱暉鴆殺節度使張勸代總軍務邀求旌節且陰召李懐光將達奚小俊為援上謂李泌曰若蒲陜連衡則猝不可制而水陸之運皆絶矣不得不煩卿一往乃以泌為都防禦水陸運使欲以神策軍送之泌曰陜城三面懸絶攻之未可以嵗月下也臣請以單騎入之且今河東全軍屯安邑馬燧入朝願勅燧與臣同辭偕行使陜人知之亦一勢也上曰雖然朕方大用卿寧失陜州不可失卿當更使他人往耳對曰他人猶豫遷延必不能入上乃許之泌見陜州將吏在長安者語之曰主上以陜虢饑故不授泌節而領運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賑之今當使抱暉將行營有功則賜旌節矣抱暉聞之稍自安泌與馬燧疾驅而前將佐不俟抱暉之命來迎泌笑曰吾事濟矣去城十五里抱暉亦出謁泌慰撫之抱暉喜泌視事賔佐有請屏人白事者泌曰易帥之際軍中煩言乃其常理泌到自妥貼矣不願聞也由是反仄者皆自安泌但索簿書治糧儲明日召抱暉語之曰吾非愛汝而不誅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將帥皆不能入故匄汝餘生汝為我齎版幣祭前使慎無入闗自擇安處潛來取家保無他也抱暉遂亡命不知所之達奚小俊聞泌已入陜而還 大旱 灞滻將竭長安井皆無水度支奏中外經費纔支七旬詔浮費冗食皆罷之 八月馬燧平河中李懐光縊死 馬燧與諸將謀曰長春宫不下則懐光不可得然其守備甚嚴攻之曠日持久我當身往諭之遂徑造城下呼其守將徐庭光庭光帥將士羅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謂之曰我自朝廷來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復西向拜燧曰汝曹徇國立功四十餘年何忽為滅族之計從吾言非止免禍富貴可圖也衆不對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將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懐光所為汝曹無罪第堅守勿出皆曰諾燧等遂進逼河中懐光舉火諸營不應駱元光在長春宫下使人招庭光庭光罵辱之元光使白燧燧還乃開門降燧以數騎入城慰撫之其衆大呼曰吾輩復為王人矣渾瑊謂僚佐曰始吾謂馬公用兵不吾逮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燧帥諸軍至河西【唐縣屬河中府後廢】河中軍士皆相驚曰西城擐甲矣又曰東城娖【音捉整也】隊矣【唐河中府夾河為兩城西城即河西縣東城即河東縣河中府所治】須臾軍士皆易其號為太平字懐光不知所為乃縊而死朔方將牛名俊㫁懐光首出降燧斬閻晏等七人餘皆不問【先是懐光都虞候吕鳴岳密通款于馬燧事泄懐光殺之事連幕僚高郢李鄘懐光責之郢鄘抗言逆順無所慙隱懐光囚之至是燧皆出之于獄奏置幕下 李鄘字建侯邕之孫】燧自辭行至是凡二十七日駱元光以徐庭光辱已殺之入見馬燧頓首請罪燧大怒曰庭光已降公輒殺之是無統帥也欲斬之韓遊瓌曰元光殺裨將公猶如此公殺節度使天子其謂何燧乃捨之渾瑊盡得李懐光之衆朔方軍自是分居邠蒲矣【初懐光之解奉天圍也上以其子璀為監察御史及懐光屯咸陽不進璀宻言于上曰臣父必負陛下願早為之備臣聞君父一也但今日陛下未能誅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故不忍不言上驚曰卿大臣愛子當為朕委曲彌縫之對曰臣父非不愛臣臣非不愛其父與宗族也顧臣力竭不能迴耳上曰然則卿以何策自免對曰臣父敗則臣與之俱死復有何策哉使臣賣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及李泌赴陜上謂之曰朕所以欲全懐光誠惜璀也卿至陜試為朕招之對曰陛下未幸梁洋懐光猶可降也今雖請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璀固賢者必與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則亦無足貴也及懐光死璀亦自殺上以懐光嘗有功宥其一男歸其尸使收葬】 加馬燧兼侍中 罷討淮西兵 上問陸贄今復有何事宜區處者贄以河中既平慮希㫖生事之人請乘勝討河西則四方負罪者自疑河朔青齊固當響應建中之憂行將復起乃上奏言之【畧曰陛下悔過降號聞者涕流故諸將效死叛夫請罪逆泚懐光相繼梟殄曩以百萬之師而力殫今以咫尺之詔而化洽則是聖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徳而不任兵明矣羣帥之悖臣禮拒天誅圖沽而不圖王又明矣葢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若擠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從古及今未之有也今叛帥革面復修臣禮然其深言密議固亦未盡坦然必當聚心而謀傾耳而聽觀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與事符則遷善之心漸固倘事與言背則慮禍之態復興所宜布恤人之惠以濟威乘滅賊之威以行惠臣所未敢保者惟希烈耳想其私心非不追悔但以猖狂失計已竊大名雖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靦于天地之間耳縱未順命斯為獨夫内則無辭以起兵外則無類以求助陛下但勅諸郡各守封疆彼既氣奪算窮是乃狴牢之類不有人禍則當鬼誅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謂歟】上從贄言詔諸道與淮西連接者非彼侵軼不須進討李希烈若降當待以不死自餘一無所問 以張延賞為左僕射 初李晟戍成都取其營妓以還西川節度使張延賞怒追而返之晟遂與延賞有隙至是上召延賞入相晟表陳其過惡上重違其意以延賞為左僕射 【丙寅】二年春正月以劉滋【字公茂知幾孫】崔造【字元宰安平人】齊映同平章事 造少與韓㑹盧車美張正則為友以王佐自許時人謂之四夔上以造敢言故不次用之滋映多讓事于造造久在江外疾錢穀諸使罔上之弊奏罷水陸度支轉運等使諸道租賦悉委觀察使刺史遣官送京師令宰相分判六曹【映判兵部李勉判刑部滋判吏禮部造判户工部】造與户部侍郎元琇善使判諸道鹽鐵酒韓滉奏論其過失罷之【諸使之職行之已久中外安之造既改法事多不集及元琇失職造憂懼成疾不視事既而江淮運米大至上嘉韓滉功以滉兼度支轉運等使造所條奏皆改之造亦尋罷】 二月李泌開運道成 泌自集津【倉名在三門東】至三門鑿山開運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險是月道成【闗中倉廩竭禁軍或自脱巾呼于道曰拘吾于軍而不給糧吾罪人也上憂之甚㑹韓滉運米三萬斛至陜李泌即奏之上喜謂太子曰吾父子得生矣時禁中不釀命于坊市取酒為樂又遣中使諭神策六軍軍士皆呼萬嵗時比嵗饑饉兵民率皆黒瘦及麥熟市有醉者人以為瑞然人乍飽食死者甚衆數月人膚色乃復故】 夏四月淮西將陳僊竒殺李希烈以降以僊竒為節度使 希烈别將寇襄鄭州樊澤李澄撃破之希烈兵勢日蹙㑹有疾僊竒使醫毒殺之因屠其家舉衆來降詔以為淮西節度使 秋七月陳僊竒為其將吴少誠所殺以少誠為留後少誠素狡險為李希烈所寵任故為之報仇 以曲環為陳許節度使 陳許荒亂之餘户口流散環以勤儉率下政令寛簡賦役平均數年間流亡復業兵食皆足 八月吐蕃入寇使渾瑊駱元光屯咸陽 九月置十六衛【注見前】上將軍 初上與李泌議復府兵泌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畝毎府有折衝領之農隙教戰有事徵發則以符契下州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閲有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勲加賞行者近不踰時逺不經嵗高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使以圖吐蕃于是始有久戍之役又牛僊客以積財得宰相邊將效之誘戍卒使以所齎繒帛寄于府庫而苦役之利其死而沒入其財故戍卒還者什無二三然未嘗有内叛外侮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也自開元之末張説始募長征兵兵不土著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禍亂遂生曏使府兵之法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上以為然因有是命然卒亦不能復也 以賈耽為義成【貞元元年置義成軍治滑州】節度使 義成節度使李澄卒其子克寧秘不發喪殺行軍司馬墨縗視事増兵城門劉元佐【即劉洽前以克汴州賜名】出師境上使人告諭之克寧乃不敢襲位詔以賈耽鎮鄭滑克寧悉取軍資夜出軍士剽之殆盡 京城戒嚴 吐蕃遊騎及好畤【此唐所置好畤縣也故城在今乾州西漢故縣在州東南】京城戒嚴民間傳言上復欲出幸齊映見上言曰外間皆言陛下已理裝具糧人情恟懼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與臣等熟計之因伏地流涕上亦為之動容 李晟遣兵撃吐蕃于汧城【即臨汧城唐書地理志汧陽有臨汧城汧陽縣今屬鳳翔府】敗之 李晟遣其將王佖將驍勇三千伏于汧城戒之曰虜過城下勿撃其首俟見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軍也出其不意撃之必大捷佖用其言尚結贊敗走僅而獲免謂其人曰唐之良將李晟馬燧渾瑊而已當以計去之入鳳翔境禁虜掠以兵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來何不出犒我經宿而退【是冬晟遣蕃落使野詩良輔與王佖襲吐蕃摧沙堡遇吐蕃與戰破之乘勝至堡下攻拔之斬其將焚其蓄積而還尚結贊引兵自寧慶北去韓遊遣將追之虜棄所掠而去尋寇鹽夏等州皆陷之 野詩番姓良輔其名鹽夏州注俱見前】 冬十一月韓滉劉元佐曲環俱入朝 劉元佐在汴習鄰道故事久未入朝韓滉過汴相與約為兄弟請拜其母其母喜為置酒酒半滉曰弟何時入朝元佐曰久欲入朝力未能辦耳滉曰滉力可及弟宜早入朝丈母【父行為丈人行故呼其母為丈母】垂白不可使帥諸婦女往填宫也【凡叛者家屬皆沒入掖庭故云】母悲泣不自勝滉乃遺元佐錢二十萬緡備行裝滉留大梁三日大出金帛賞勞一軍為之傾動元佐驚服遂與曲環俱入朝 十二月李晟入朝 上忌李晟功名㑹吐蕃有離間之言張延賞等騰謗于朝無所不至晟聞之晝夜泣目為之腫悉遣其子弟詣長安表請為僧不許入朝稱疾懇辭方鎮亦不許韓滉素與晟善上命滉諭㫖使與延賞釋怨引延賞詣晟第謝因飲盡歡晟表薦延賞為相 【丁卯】三年春正月以張延賞同平章事 李晟為其子請婚于延賞不許晟謂人曰武夫性快釋怨于杯酒間則不復貯胸中矣非如文士難犯外雖解和内蓄憾如故吾得無懼哉 雲南王異牟尋請内附 初雲南王閤羅鳳陷巂州獲西瀘【唐縣故城在今四川寧逺府西昌縣】令鄭回【相州人】回通經術閤羅鳳愛重之其子及孫異牟尋皆師事之及異牟尋為王以回為相號清平官雲南有衆數十萬吐蕃每入寇常以為前鋒賦斂重數又奪其險要地立城堡嵗徵兵助防雲南苦之回説異牟尋自歸于唐曰中國尚禮義有惠澤無賦役異牟尋以為然㑹西川節度使韋臯招撫羣蠻異牟尋潛遣人因諸蠻求内附臯奏宜招納之以離吐蕃之黨分其勢上命臯先作邊將書以諭之微觀其趣 貶齊映為夔州【注見前】刺史 張延賞與齊映有隙映在諸相中頗稱敢言上浸不悦延賞因言映非宰相器貶之 劉滋罷以栁渾【字夷曠一字惟深襄州人】同平章事 韓滉性苛暴方為上所任言無不從他相充位而已百官羣吏救過不贍渾雖為滉所引薦正色讓之曰先相公【謂韓休】以褊察為相不滿嵗而罷今公又甚焉奈何搒吏于省中至有死者且作福作威豈人臣所宜滉愧為之少霽威嚴 二月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韓滉卒 滉强力嚴毅自奉儉素衣裘十年乃易及是病卒【滉久在二浙所辟僚佐各隨其長無不得人嘗有故人子謁之滉考其能一無所長然與之宴竟席未嘗左右視因使監庫門其人終日危坐吏卒無敢妄出入者】 以白志貞為浙西觀察使【是年始分置浙江東西二道各置觀察使浙西治潤州浙東治越州】 上以白志貞為浙西觀察使栁渾曰志貞憸人不可復用㑹渾疾不視事詔下用之渾病間遂乞骸骨不許 三月以李晟為太尉 初吐蕃尚結贊得鹽夏州各留兵戍之退屯鳴沙【隋縣故城在今寧夏府中衞縣宋白曰人馬行沙上有聲異于餘沙故名】羊馬多死糧運不繼又聞李晟克摧沙堡渾瑊馬燧各舉兵臨之大懼屢遣使求和上未之許乃卑辭厚禮求和于馬燧燧信其言為之請于朝李晟曰戎狄無信不如撃之韓滉曰今兩河無虞若城原鄯洮渭使晟及劉元佐等守之河湟二十餘州可復也上欲從之㑹滉卒張延賞與晟有隙數言和親便上亦素恨回紇欲與吐蕃撃之遂從燧延賞計延賞又言晟不宜久典兵上乃謂晟曰朕以百姓之故與吐蕃和親決矣大臣既與吐蕃有怨宜留輔朕自擇代者晟薦都虞候邢君牙【瀛州樂夀人】遂以君牙為鳳翔尹加晟太尉罷鎮【晟在鳳翔嘗謂僚佐曰魏徵好直諫吾竊慕之行軍司馬李叔度曰此儒者事非勲徳所宜也晟斂容曰司馬失言矣晟任兼將相知朝廷得失而不言何以為臣哉叔度慙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顧問極言無隱而性沈宻未嘗泄于人】 夏五月以渾瑊為㑹盟使 先是遣右庶子崔澣使吐蕃澣見尚結贊責以負約尚結贊曰破朱泚未獲賞是以來耳今明公欲修舊好固所願也然渾侍中信厚聞于異域請必使之主盟及是澣還遂遣瑊與吐蕃盟于清水瑊將二萬餘人赴盟所尚結贊請盟于土梨樹【堡名在今平涼府鎮原縣東】或言土梨樹多險阻不如平涼乃許盟于平涼【初韓滉薦劉元佐可使將兵復河湟元佐亦贊成之至是元佐奏言吐蕃方强未可與爭張延賞奏以河湟事委李抱真抱真亦固辭由延賞罷李晟兵柄故武臣皆憤怒解體不肯為用故也】 閏月省州縣官 省州縣官收其祿以給戰士張延賞之謀也時新除官千五百人而當減者千餘人嗟怨盈路【既而以李泌言詔所減官並復故】 以曹王臯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吴少誠繕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鄭常大將楊冀謀逐之事泄少誠殺之上以襄鄧扼淮西衝要以臯為節度使以襄鄧復郢安隨唐七州【復州後周置今安陸府沔陽州是唐州唐置今南陽府唐縣是餘注俱見前】之 渾瑊與吐蕃盟于平涼吐蕃刦盟 渾瑊之發長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為備不可不嚴張延賞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嚴備我有疑彼之形則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推誠待虜勿為猜疑瑊奏吐蕃決以辛未盟延賞集百官稱詔示之曰李太尉謂和好必不成今盟日定矣晟聞之泣曰吾生長西陲備諳虜情所以論奏但恥朝廷為犬戎所侮耳上始命駱元光屯潘原【注見前】韓遊屯洛口【即水洛口在平涼府靜寧州南瓦亭川東北】以為瑊援元光謂瑊曰潘原距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何從知之請與公俱瑊以詔指固止之元光不從與瑊連營相次距盟所三十餘里元光伏兵于營西遊亦遣五百騎伏于其側曰若有變則汝曹西趣柏泉【當作百泉隋縣故城在今平涼府平涼縣】以分其勢將盟尚結贊請各以甲士列壇東西又請各遣遊騎數十更相覘索瑊皆許之吐蕃伏精騎數萬于壇西遊騎貫穿唐軍出入無禁唐騎入虜軍悉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禮服虜伐鼓三聲大譟而至瑊自幕後出偶得他馬乘之伏鬛入其銜【散馬不銜伏身鬛上而入之】馳十里銜方及馬口虜縱兵追撃唐將卒死者數百人副使崔漢衡被擒瑊至其營將卒已遁元先發伏成陳以待之虜騎乃還是日上視朝謂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栁渾曰敵人無信義非盟誓可結今日之事臣竊憂之李晟曰誠如渾言上變色曰栁渾書生不知邊計大臣亦為此言邪皆頓首謝是夕韓遊表言虜劫盟諸兵臨近鎮上大驚謂渾曰卿書生乃能料敵如此其審邪上欲出幸大臣諫而止【既而上遣中使齎詔遺尚結贊不納而還】 六月以馬燧為司徒兼侍中 初吐蕃尚結贊惡李晟馬燧渾瑊曰去三人則唐可圖也于是離間李晟因馬燧以求和欲執渾瑊以賣燧使并獲罪因縱兵直犯長安㑹失渾瑊而止獲馬燧之姪弇謂曰胡以馬為命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馬不能舉足當是時侍中度河掩之吾全軍覆沒矣今䝉侍中力全軍得歸奈何拘其子孫遣弇與宦官俱文珍等歸上聞尚結贊之言由是惡燧罷其副元帥節度使以為司徒侍中張延賞慙懼謝病 以李泌同平章事 泌初視事與李晟等俱入見上謂泌曰朕欲與卿有約卿慎勿報讐有恩者朕當為卿報之對曰臣素奉道不與人為讐李輔國元載皆害臣者今自斃矣素所善者率已顯達或多零落臣無可報也臣今日亦願與陛下為約可乎上曰何不可泌曰願陛下勿害功臣李晟馬燧有大功于國聞有讒之者陛下萬一害之則宿衛之士方鎮之臣無不憤怨反仄恐中外之變復生也陛下誠不以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不以位高而自疑則天下永無事矣上以為然晟燧皆起泣謝上因謂泌曰自今凡軍旅糧儲事卿主之吏禮委延賞刑法委渾泌曰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待罪宰相宰相之職天下之事咸共平章不可分也若各有所主是乃有司非宰相矣上笑曰朕適失辭卿言是也 秋七月以李昇為詹事 初上入駱谷衛士多亡李叔明【字晉卿閬州新政人本鮮于仲通之弟表請宗姓】之子昇及郭曙【子儀之子】令狐建【彰之子】等恐有姦人危乘輿相與齧臂為盟更鞚上馬以至梁州及還長安上皆以為禁衛將軍寵遇甚厚張延賞故與叔明有隙知昇私出入郜國大長公主【肅宗女蕭升妻】第密以白上上使李泌察之泌曰此必有欲動搖東宫者其延賞乎上曰何以知之泌具為上言二人之隙且言昇承恩顧延賞無以中傷而郜主乃太子妃之母也故欲以此陷之耳上笑曰是也泌因請罷昇宿衛以逺嫌從之【是月張延賞卒】 以韓潭為夏綏銀【三州皆唐置夏注見前綏今陜西綏徳州是銀今綏徳州米脂縣是】節度使 吐蕃之戍鹽夏者饋運不繼人多病疫思歸尚結贊遺三千騎逆之悉焚其廬舎毁其城驅其民而去于是割振武之綏銀二州以潭為節度使帥神策軍之士五千朔方河東之士三千鎮夏州 以元反直為諸道句【音鈎】戡兩税錢帛使 時防秋兵大集國用不充李泌奏自變兩税法以來藩鎮州縣聚斂率【謂利而率其數】以為軍資自懼違法匿不敢言請赦其罪促令革正自非于法應留使【留以應本道諸使徵調】留州【留以給本州經用】之外悉輸京師其官典逋負可徵者徵之難徵者釋之敢有淪沒者罪之上喜曰卿策甚長然立法太寛恐所得無幾對曰寛則人喜于免罪而樂輸所得必多而速急則競為蔽匿非推鞫不能得其實財不足以濟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姦吏所得必少而遲矣上曰善乃以友直充使【友直句簡諸道税外物悉輸户部遂為定制嵗輸百餘萬緡民不堪命後諸道多自訴于上上意悟乃詔已在官者輸京師未入者悉以與民以後悉免于是東南之民復安其業】 停西域使者廩給分神策軍 初河隴既沒于吐蕃安西北庭及西域使人在長安者歸路阻險皆仰給于度支李泌知胡客皆有妻子買田宅安居不欲歸命停其給凡四千人皆詣政府訴之泌曰此皆從來宰相之過豈有外國使者留京師數十年不聴歸乎今當假道回紇各遣歸國不願者當于鴻臚自陳授以職位給俸禄人生當乘時展用豈可終身客死乎于是胡客無一人願歸者泌皆分神策兩軍禁旅益壯嵗省五十萬緡 募戍卒屯田京師 上復問泌以復府兵之䇿對曰國家比遭饑亂經費不充未暇議復府兵也上曰然則亟減戍卒歸之如何對曰陛下誠用臣言可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何為不用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日則不及矣上問其計泌曰吐蕃久居原蘭【原州注見前蘭州唐置今甘肅蘭州府是】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綵纈因党項以市之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命諸冶鑄農器糴麥種分賜緣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増一官為糴之來春種禾亦如之沃土久荒所收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糴價必賤名為増之而實比今嵗所減多矣且邊地官多闕請募人入粟以補之可足今嵗之糧上皆從之因問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舊制戍卒五年而代今既因田致富必不思歸及其將滿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續食遣之不過數番則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闗中之疲弊為富强也上喜曰如此天下無復事矣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國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計將安出對曰臣未敢言之俟麥禾有效然後可議也泌意欲結回紇未食雲南與共圖吐蕃知上素恨回紇恐聞之不悦并屯田之議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應募願耕屯田者什有五六 八月辛巳朔日食 栁渾罷為左散騎常侍 初渾與張延賞議事數異同延賞使人謂曰相公節言則重位可久矣渾曰為吾謝張公栁渾頭可㫁舌不可禁由是交惡上好文雅藴藉而渾質直無威儀時發俚語上不悦罷之 幽郜國大長公主流李昇于嶺南 公主女為太子妃恩禮甚厚宗戚皆疾之主素不謹李昇等數出入其第或告主淫亂且為厭禱上大怒幽之禁中流昇等嶺表切責太子太子懼請與妃離昏【上召李泌告之且曰舒王近已長立孝友溫仁泌曰陛下惟有二子奈何廢之而立姪且陛下所生之子而疑之何有于姪舒王雖孝自今陛下宜努力勿復望其孝矣上曰卿不愛家族乎對曰臣惟愛家族故不敢不盡言若畏陛下盛怒而為曲從陛下明日悔之必尤臣云吾獨任汝為相不力諫使至此必復殺而子臣老矣餘年不足惜若寃殺臣子使臣以姪為嗣臣未知得歆其祀乎因嗚咽流涕上亦泣曰事已如此奈何對曰此大事願陛下審圖之自古父子相疑未有不亡國者且陛下不記建寧之事乎上曰建寧叔實寃肅宗性急故耳泌曰臣昔為此故辭歸誓不近天子左右不幸今日復為陛下相又覩兹事且其時先帝常懐畏懼臣臨辭日因誦黄臺辭肅宗乃悔而泣上曰朕固知之意稍解乃曰貞觀開元皆易太子何故不亡對曰承乾謀反事覺太宗使其舅與朝臣數十人鞫之事狀顯白然當時言者猶云陛下不失為慈父使太子得終天年太宗從之并廢魏王泰且陛下既知肅宗急而建寧寃則願陛下深戒其失從容三日究其端緒必釋然知太子之無他矣若果有其迹願陛下如貞觀之法并廢舒王而立皇孫則百代之後有天下者猶陛下子孫也至于武惠妃譖太子瑛兄弟殺之海内寃憤乃百代所當戒此又可法乎且太子居少陽院未嘗接外人預外事安得有異謀彼譖人者巧詐百端雖有手書如晉愍懐衷甲如太子瑛猶未可信况但以妻母為累乎幸賴陛下語臣臣敢以宗族保太子曏使楊素許敬宗李林甫之徒承此㫖已就舒王圖定策之功矣丄曰此朕家事何預于卿而力爭如此對曰天子以四海為家臣今獨任宰相之重四海之内一物失所責歸于臣况坐視太子寃横而不言臣罪大矣上曰為卿遷延至明日思之泌抽笏叩頭而泣曰如此臣知陛下父子慈孝如初矣然陛下還宫當自審思勿露此意于左右露之則彼皆欲樹功于舒王太子危矣上曰具曉卿意泌歸太子遣人謝泌曰若必不可救欲先自仰藥如何泌曰必無此慮願太子起敬起孝苟泌身不存則事不可知耳間一日上開延英殿獨召泌流涕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無及矣太子仁孝實無他也自今軍國及朕家事皆當謀于卿矣泌拜賀因曰臣報國畢矣驚悸亡魂不可復用願乞骸骨上慰諭不許 舒王名誼代宗次子鄭王邈之子帝愛之取為己子】 九月回紇求和親許之 回紇合骨咄祿可汗屢求和親上未之許㑹邊將告乏馬李泌言于上曰臣有愚策可使馬賤十倍上問之對曰願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已徇人為社稷計臣乃敢言上曰何故泌曰臣願陛下北和回紇南通雲南西結大食天竺【注俱見前】如此則吐蕃自困馬亦易致矣上曰三國當如卿言至于回紇則不可泌曰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敢早言然今日之計回紇為先三國差緩且陛下所以不可豈非以陜州之恥邪【帝為雍王時見回紇于陜州事具前】上曰然韋少華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豈能忘之泌曰害少華者乃牟羽可汗後復入寇為今可汗所殺然則今可汗乃有功于陛下又何怨邪是後泌凡十五對反復論之【上終不許沁乃乞骸骨上曰朕不憚屈已但不能負少華輩耳泌曰以臣觀之少華輩負陛下非陛下負之也上曰何故對曰昔葉䕶將兵助國肅宗止令臣宴勞之亦不許至其營及大軍將發先帝始與相見葢敵人叵測不得不過為之防耳陛下在陜富于春秋少華輩不能深慮以萬乘元子徑造其營又不先與之議相見之儀使彼得肆其桀驁豈非少華輩負陛下邪且香積之㨗葉䕶欲掠長安先帝親拜于馬前以止之當時觀者十萬餘人皆嘆息曰廣平王真華夷主也然則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况牟羽身為可汗舉國赴難當是之時臣不敢言其他若留陛下于營中歡飲十日天下豈得不寒心哉以此二事觀之則屈己為是乎不屈己為是乎上謂李晟馬燧曰朕素怨回紇今聞泌言自覺少理卿以為如何皆對曰誠如泌言泌曰臣以為回紇不足怨向來宰相乃可怨耳回紇再復京城今可汗又殺牟羽復有何罪吐蕃幸國之災陷河隴數千里之地又入京城使先帝塵于陜此乃百代必報之讐為可怨耳】上曰朕與回紇為怨已久今往與之和得無復拒我為夷狄之笑乎對曰臣請以書與之約稱臣為陛下子每來不過二百人印馬不過千匹無得攜中國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能如約則主上必許和親如此威加北荒旁讋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上從之既而回紇可汗遣使上表凡泌所約五事皆聴命上大喜謂泌曰回紇何畏服卿如此對曰此乃陛下威靈臣何力焉上因問招雲南大食天竺之計對曰回紇和則吐蕃已不敢輕犯塞矣雲南若吐蕃賦役未嘗一日不思復為唐臣也大食在西域為最强與天竺皆久慕中國代與吐蕃為讐臣是以知其可招也遂遣回紇使者歸許以公主妻之 吐蕃陷連雲堡【在平涼府涇州西三垂峭絶北據高所為涇西要地】 先是吐蕃寇隴州連營數十里京城震駭虜大掠驅丁壯萬餘口而去至是復陷連雲堡涇西恃連雲堡為斥堠既陷西門不開門外皆為虜境樵采路絶常苦乏食已而吐蕃城故原州而屯之 冬十月李軟奴等作亂伏誅 妖僧李軟奴結殿前射生將韓欽緒等謀作亂其黨告之上命捕送内侍省推之李晟聞之驚仆曰晟族滅矣李泌問其故晟曰晟新罹謗毁中外有家人千餘若有一人在其黨中則兄亦不能救矣泌乃密奏大獄一起所引必多聞人情恟懼請出付臺推上從之欽緒遊瓌之子也亡抵邠州械送京師與軟奴等皆腰斬而朝臣無連及者遊瓌以欽緒誅委軍入謝上遣還鎮 大稔詔和糴粟麥 自興元以來是嵗最為豐稔【米斗直錢百五十粟八十】詔所在和糴【上畋于新店入民趙光竒家問百姓樂乎對曰不樂上曰今嵗頗稔何為不樂對曰詔令不信前云兩税之外悉無他徭今非税而誅求者殆過于税又云和糴而實强取之曽不識一錢始云所糴粟麥納于道次今則遣致京西行營動數百里車摧牛斃破産不能支愁苦如此何樂之有上命復其家】 【戊辰】四年春正月以劉昌為涇原節度使李元諒【即駱元光賜姓名】為隴右節度使 昌元諒皆帥卒力田數年軍食充羨涇隴稍安 二月以諸道税外錢帛輸大盈庫 先是上謂李泌曰每嵗諸道貢獻共直錢五十萬緡今嵗僅得三十萬緡宫中用度殊不足泌曰古者天子不私求財今請供宫中錢百萬緡願陛下勿受貢獻及罷宣索必有所須降勅折税【所市之物準時價以税錢折之】不使姦吏因緣誅剝上從之及元友直運淮南錢帛二十萬至泌悉輸大盈庫然上猶數有宣索仍勅諸道勿令宰相知泌聞之惆悵而不敢言 詔葺白起廟贈兵部尚書 咸陽人或上言見白起云請為國家扞禦西陲既而吐蕃入寇邊將敗之上以為信然欲于京城立廟贈司徒李泌曰今將帥立功而陛下褒賞白起臣恐邊臣解體矣且立廟祈禱將長巫風今杜郵【注見前】有舊祠請勅葺之則不至驚人耳目矣且起列國之將贈三公太重贈兵部尚書可也上從之 夏四月更命殿前射生曰神威軍 左右羽林龍武神武神策神威凡十軍 雲南遣使入貢 五月吐蕃寇涇邠寧慶鄜州 先是吐蕃常以秋冬入寇及春多病疫而退至是得唐人質其妻子遣其將將之盛夏入寇諸州無敢與戰者吐蕃大掠而去 六月徵陽城【字亢宗定州北平人徙夏縣】為諌議大夫 城以學行著聞隱居栁谷【在今解州夏縣東南集覽釋為張掖之栁谷口誤】李泌薦之 秋七月以張獻甫為邠寧節度使 先是韓遊忌都虞候范希朝【字致君河中虞鄉人】得衆心將殺之希朝奔鳳翔上召置神策軍至是遊以病求歸詔以張獻甫代之未至戍卒裴滿等帥衆作亂奏請希朝為節度使都虞候楊朝晟【字叔明夏州朔方人】勒兵斬之而迎獻甫上聞軍衆欲得希朝將授之希朝辭曰臣畏遊瓌之禍而來今往代之非所以防窺覦安反仄也上嘉之擢為寧州刺史以副獻甫 冬十月回紇來迎公主仍請改號回鶻 回紇可汗遣其妹及大臣妻來迎可敦辭禮甚恭曰昔為兄弟今為子壻半子也若吐蕃為患子當為父除之仍請改號回鶻許之乃冊合骨咄祿為回鶻長夀天親可汗以咸安公主【帝之女】妻之【明年冬天親可汗死立其子為忠貞可汗】 吐蕃寇西川韋臯遣兵拒撃破之 吐蕃發兵十萬將寇西川亦發雲南兵雲南内雖附唐外未敢叛吐蕃亦發兵數萬屯瀘北【瀘水之北瀘水注見前】韋臯乃為書遺雲南王敘其歸化之誠轉致吐蕃吐蕃始疑雲南遣兵屯㑹川【唐縣今四川寧逺府㑹理州是】以塞其趨蜀之路雲南怒歸唐之志益堅而吐蕃兵始弱矣臯遣兵拒撃破之于清溪闗外【在今四川雅州府清溪縣南與寧逺府越巂衛接界其地連山帶谷夾澗臨溪倚險接關恃為控禦】 十一月以張建封為徐泗濠節度使 李泌言于上曰江淮漕運自淮入汴以甬橋【注見前】為咽喉地屬徐州鄰于李納若納一旦復有異圖竊據徐州則失江淮矣請徙張建封鎮徐州割濠泗以之則淄青惕息而運路常通江淮安矣上從之【建封為政寛厚而有綱紀不貸人以法其下畏而悦之】 橫海節度使程日華卒 子懐直自知留後明年以懐直為滄州觀察使【懐直請分景城弓高為景州請除刺史上喜曰三十年無此事也以徐伸為景州刺史 景城注見前弓高漢故縣在今河間府故城縣界唐故縣在今東光縣西景州唐治弓髙元移蓚縣明廢縣入州今州屬河間府】 【己巳】五年春二月以董晉竇參【字時中誕四世孫】同平章事李泌自陳衰老乞更除一相上曰朕深知卿勞苦但未得其人耳因從容論即位以來宰相曰盧杞忠清强介人言杞姦邪朕殊不覺泌曰此乃杞之所以為姦邪也倘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之亂乎杞以私隙殺楊炎擠顔真卿于死地激李懐光使叛賴陛下聖明竄逐之人心頓喜天亦悔禍不然亂何由弭上曰楊炎以童子視朕意以朕為不足與言以是朕不可忍非由杞也建中之亂術士豫請城奉天此葢天命非杞所致也泌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君相所以造命也君言命則禮樂政刑皆無所用矣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商之所以亡也上因復言盧杞小心朕所言無不從對曰夫言而莫予違此孔子所謂一言喪邦者也上曰惟卿則異于彼朕言當卿常有喜色不當常有憂色雖時有逆耳之言而氣色和順無陵傲好勝之志直使朕中懐已盡而屈服不能不從此朕所以私喜于得卿也既而泌薦竇參通敏可兼度支鹽鐵董晉方正可處門下上皆以為不可泌疾甚復薦二人上遂相之【參為人剛果峭刻無學術多權數毎奏事諸相出參獨居後以奏度支事為辭實專大政多引親黨置要地使為耳目董晉充位而已然晉為人重慎所言于上前者未嘗泄于人子弟或問之晉曰欲知宰相能否視天下安危所謀議于上前者不足道也】 三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鄴侯李泌卒 泌有謀畧而好談神僊詭誕故為世所輕 【庚午】六年冬十月回鶻忠貞可汗為其下所殺 回鶻忠貞可汗之弟殺忠貞而自立國人殺之而立忠貞之子阿啜為可汗遣其臣梅錄來告喪且求冊命先是回鶻使者入中國禮容驕慢梅錄至豐州刺史李景畧先據高坐梅錄俯僂前哭景畧撫之曰可汗棄代助爾哀慕自是回鶻使至皆拜景畧于庭威名聞塞外【明年春遣使冊阿啜為奉誠可汗奉誠立五年而死無子其相骨咄祿有勇畧諸酋長畏服之立為可汗遣使來告乃冊為懐信可汗】 吐蕃陷安西 先是吐蕃寇北庭回鶻大相頡干迦斯將兵救之【北庭地近回鶻又有沙陀六千餘帳與北庭相依】至是頡干迦斯與吐蕃戰不利吐蕃急攻北庭北庭人與沙陀酋長皆降于吐蕃安西由是遂絶莫知存亡而西州猶為唐固守 【辛未】七年春二月義武節度使張孝忠卒秋七月以其子昇雲為留後【昇雲尋賜名茂昭授節度使】 八月以陸贄為兵部侍郎解内職 竇參惡之也 吐蕃寇靈州回鶻撃敗之九月遣使來獻俘 冬十二月以吴湊為陜虢觀察使 福建觀察使吴湊治有聲竇參以私憾毁之且言其病風上召至京師知參之誣由是始惡參以湊為陜虢觀察使代參黨李翼 【壬申】八年春三月宣武節度使劉元佐卒 元佐卒將士擁其子士寧為留後劫監軍孟介請于朝許之【元佐有威畧毎李納使至元佐厚結之故常得其陰事先為之備納憚之其母雖貴日織絹一匹謂元佐曰汝本寒微天子富貴汝至此必以死報之故元佐始終不失臣節】 夏四月賜諫議大夫吴通元【海州人】死貶竇參為栁州【唐置今廣西栁州府是】别駕 竇參陰狡而愎恃權而貪每遷除多與族子給事中申議之申招權受賂時人謂之喜鵲上頗聞之申恐陸贄進用陰與諫議大夫吴通元作謗書以傾贄上察知之貶參賜通元死 以趙憬【字退翁隴西人】陸贄同平章事 陸贄請令臺省長官各舉其屬著其名于詔書異日考其殿最并以升黜舉者詔行之未幾而罷【或言于上曰諸司所舉皆有情故不得實才上密諭贄自今除改卿宜自擇勿任諸司贄上奏曰國朝之制五品以上制勅命之葢宰相商議奏可者也六品以下則㫖授葢吏部銓材署職詔㫖畫聞而不可否者也開元中起居遺補御史等官猶並列于選曹其後倖臣專朝廢公舉行私惠使周行庶品茍不出時宰之意則莫致也今臣所奏宣行以來纔舉十數議其資望不愧班行考其行能未聞闕敗而議者遽以騰口上頃聖聰道之難行亦可知矣請使所言之人指陳其狀覈其虚實謬舉者必行其罰誣善者亦反其辜若不出主名不加辯詰使枉直同貫則人何賴焉又宰相不過數人豈能遍諳多士理須展轉詢訪是則變公舉為私薦情故必多且今日之宰相則往日之臺省長官今日之臺省長官乃將來之宰相豈有為長官之時則不能舉一二屬吏居宰相之位則可擇千百具僚物議悠悠其惑甚矣葢尊者領其要卑者任其詳是以人主擇輔臣輔臣擇庶長庶長擇佐僚將務得人無易于此上竟追前詔不行】 平盧節度使李納卒 軍中推其子師古為留後 秋七月以司農少卿裴延齡判度支事 陸贄請以李巽權判度支上許之既而復欲用延齡贄言度支準平萬貨刻吝則生患寛假則容姦延齡誕妄小人用之恐傷聖鑒上不從 八月遣使宣撫諸道 時四十餘州大水【溺死三萬餘人】陸贄請遣使賑撫上曰聞所損殊少即議優恤恐生姦欺贄曰流俗之弊多徇諂諛揣所悦意則侈其言度所惡聞則小其事今遣使巡撫所費者財用所收者人心茍不失人何憂乏用上曰淮西貢賦既闕不必遣也贄曰昔秦晉讐敵穆公猶救其饑而况帝王懐柔萬邦惟徳與義寧人負我無我負人乃遣中書舎人奚陟【字殷卿京兆人】等宣撫諸道 九月減江淮運米令京兆邊鎮和糴 從陸贄之請也【贄言于上曰邊儲不贍由措置失當蓄斂乖宜故也今戍卒不于守臣守臣不總于元帥至有一城之將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監臨若承别詔委任毎有寇至方從申覆比䝉徵發救援寇已獲勝罷歸此所謂措置失當者頃設就軍和糴之法以省運制加倍之價以勸農此令初行人皆悦慕而有司競為纎嗇不時斂藏遂使豪家貪吏反操利權賤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度支物估轉高軍城穀價轉貴空申簿帳偽指困倉計其數則億萬有餘考其實則百十不足此所謂蓄斂乖宜者也也舊制闗中嵗運東方租米至有斗錢運斗米之言習聞見而不達時宜者則以為國之大事不計費損習近利而不防逺患者則以為但令畿内和糴既易集事又足勸農臣以為兩家之語互有長短將制國用須權重輕食不足而財有餘則弛財而務實倉廩食有餘而財不足則緩食而嗇用貨泉近嵗闗輔屢豐公儲委積江淮水潦米貴加倍闗輔宜加價以糴而無錢江淮宜減價以糶而無米而運彼所乏益此有餘所謂習聞見而不達時宜矣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錢運至東渭橋僦直又約二百而市司估糴三十七錢耗其九而存其一餒彼人而傷此農制事若斯可謂深失頃者每年江淮運米百一十萬斛主河陰太原留七十萬斛而以四十萬斛輸東渭橋今二倉見米猶有三百二十餘萬斛京兆諸縣斗米不過直錢七十請令來年江淮止運三十萬斛至河陰而河陰太原以次運至京師其江淮所停八十萬斛委轉運使每斗取八十錢于水災州縣糶之以救貧乏計得錢六十四萬緡減僦直六十九萬緡先令户部以二十萬緡付京兆糴米以補渭橋之闕數斗用百錢以利農人以一百二萬六千緡付邊鎮使糴十萬人六年之糧餘十萬四千緡以充來年和糴之價其江淮米錢僦直並委轉運使折市綾絹絁綿以輸上都償先貸户部錢詔行其䇿邊備浸充】 冬十一月壬子朔日食 十二月以柏良器【柏氏古柏國之後以國為氏】為右領軍 神策大將軍柏良器募才勇之士以易敗鬻者監軍竇文場惡之左遷右領軍自是宦官始專軍政矣 【癸酉】九年春正月初税茶【爾雅檟苦茶郭璞注早採者為茶晚取者為茗一名荈蜀人謂之苦荼魏了翁卭州茶記茶之始其字為荼如春秋書齊荼之類自陸徳明等始轉入茶音至陸羽盧仝以後遂改荼字為茶】 凡州縣産茶及茶山外要路皆估其直什税一從鹽鐵使張滂之請也滂又奏税錢别貯俟有水旱代民田税自是嵗收錢四十萬緡未嘗以救水旱也 二月城鹽州 初鹽州既陷塞外無復保障吐蕃常阻絶靈武侵擾鄜坊詔發兵城鹽州又詔涇原山南劒南各發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城之二旬而畢命節度使杜彦光戍之由是靈武銀夏河西獲安 三月貶竇參為驩州【注見前】司馬尋賜死 初竇參惡李巽出為常州刺史及參貶汴州節度使劉士寧遺參絹五十匹巽奏參交結藩鎮上大怒欲殺參陸贄曰劉晏之死罪不明白至使叛臣得以為辭參之貪縱天下共知至于潛懐異圖事跡曖昧若遽加重辟駭動不細乃更貶參驩州司馬時宦官恨參尤深謗毁不已竟賜死于路竇申杖殺貨財奴婢悉傳送京師 夏五月以趙憬為門下侍郎與賈耽盧邁【字子元河南人】同平章事 先是上使人諭陸贄曰自今要重之事勿對趙憬陳論當密封手疏以聞又苗晉卿往年攝政【元宗崩肅宗疾甚詔以晉卿攝冢宰】嘗有不臣之言諸子皆與古帝王同名【晉卿子發丕堅垂等與帝王同名】今不欲明行斥逐宜各除外官又卿清慎太過諸道饋遺一皆拒絶恐事情不通鞭靴之類受亦無傷贄以為不可上奏言之【畧曰昨臣所奏惟憬得聞陛下已至勞神委曲防䕶是于心膂之内尚有形迹之拘職同事殊鮮克以濟恐爽無私之徳且傷不吝之名古者爵人于朝刑人于市惟恐衆之不睹事之不彰是以君上行之無愧心兆庶聴之無疑議凡是譖記之事多非信實之言利于中傷懼于公辯或云嵗月已久不可究尋或云事體有妨須為隱忍或云惡逆未露宜假他事為名或云但棄其人何必明言責辱詞皆近理意實矯誣傷善售姦莫斯為甚若晉卿父子實有大罪則當公議典憲若被誣枉豈令陰受播遷夫監臨受賄盈尺有刑至于士吏之微尚當嚴禁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展轉滋甚鞭靴不已遂及金玉目見可欲何能自窒于心已與交私豈能中絶其意乎】至是憬反疑贄排已置之門下由是與贄有隙 雲南王異牟尋遣使上表 吐蕃雲南日益相猜韋臯復遺雲南王書欲與共襲吐蕃驅之雲嶺之外【雲嶺即雪山亦曰雪嶺在今雲南麗江府西北滇載記雪山九峯積雪四時玉立萬仞望之與蜀松州諸山相接或謂之雪嶺唐韋臯約雲南共驅吐蕃于雲嶺之外葢即雪嶺外也】獨與雲南築大城于境上置戍相保永同一家至是異牟尋遣使詣臯上表請棄吐蕃歸唐臯遣其使者詣長安上賜異牟尋詔令臯遣使慰撫之 秋七月詔宰相迭秉筆以處政事 賈耽陸贄趙憬盧邁為相百官白事更讓不言乃奏請依至徳故事宰相迭秉筆旬日一易詔從之其後日一易之 置欠負耗賸染練庫 户部侍郎裴延齡奏檢責諸州欠負錢八百餘萬緡收抽貫錢【即除陌錢也】三百萬緡呈樣物三十餘萬緡請别置庫以掌之欠負皆貧人無所償抽貫錢給用旋盡呈樣染練皆左藏正物延齡徙置别庫虛張名數以惑上上信之以為能富國而寵之【左補闕權徳輿奏曰延齡取常賦支用未盡者充羡餘以為已功縣官市物再給其直以充别貯邊軍自今春以來並不支糧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時人醜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視究其本末明行賞罰今衆喧于朝市豈皆朋黨邪上不從 權徳輿字載之丹徒人】 八月太尉中書令西平王李晟卒【諡曰忠武】 冬十二月宣武軍亂逐其節度使劉士寧 劉士寧淫亂殘忍軍中苦之兵馬使李萬榮得衆心㑹士寧出畋數日不返萬榮召親兵詐之曰勅徵大夫入朝以吾掌留務汝輩人賜錢三十緡衆皆聴命乃分兵閉城士寧逃歸京師陸贄請選朝臣宣勞徐察事情上欲令萬榮知留後贄奏曰萬榮得志驕盈不悖則敗與其圖之于滋蔓不若絶之于萌芽且為國之道以義訓人若使傾奪之徒便得代居其任非獨長亂之道亦開謀逆之端但選能臣命為節度奬萬榮而别加寵任褒將士而厚賜資裝理必寧息上不從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九 唐 徳宗皇帝 【甲戌】貞元十年春正月雲南撃吐蕃大破之遣使來獻捷韋臯遣其節度巡官崔佐時齎詔詣雲南佐時至吐蕃使者數百人先在其國異牟尋令佐時衣牂牁【注見前】服而入佐時曰我大唐使者豈得衣小夷之服異牟尋不得已乃夜迎之佐時大宣詔書異牟尋恐懼失色歔欷受詔佐時因勸異牟尋悉斬吐蕃使者去其所立之號復南詔舊名異牟尋皆從之與佐時盟于㸃蒼山【在今大理府太和縣西湞載記山高千餘仞有峯十九蒼翠如玉䝉氏封為中岳】神祠【在山中峯之麓】先是吐蕃徵兵于雲南異牟尋許發五千人與之至是遣五千人前行異牟尋自將數萬人踵其後襲撃吐蕃大破之取十六城虜其五王降其衆十餘萬遣使獻捷已而異牟尋復遣其弟獻地圖土貢及吐蕃所給金印請復號南詔詔以袁滋【字徳深蔡州朗山人】為冊使立異牟尋為南詔王【詔賜銀窠金印異牟尋北面跪受因與使者宴出元宗所賜器物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賜龜兹樂唯二人在耳袁滋曰南詔當深思祖考子子孫孫盡忠于唐異牟尋曰敢不敬承使者之命】 夏六月昭義節度使李抱真卒 李抱真卒【抱真惑方士之言餌丹二萬餘丸不食而死】其子緘祕不發䘮詐為抱真表求以職事授已都虞候王延貴【字君佐汝州梁人】素以義勇聞上知抱真已卒遣中使第五守進往觀變且以軍事委延貴守進至謂緘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館令王延貴權知軍事侍御宜發䘮行服緘愕然出謂諸將曰朝廷不許緘掌事諸君意何如衆莫對緘乃發䘮守進召延貴宣口詔令視事趣緘赴東都尋以延貴為節度使賜名䖍休 冬十二月陸䞇罷為太子賔客 裴延齡恣為詭譎處之不疑【上欲修神龍寺延齡奏同州一谷有木數千株皆可八十尺上曰開元天寳間求美材于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寳何從得之又奏簡閲左藏于糞土中得銀十三萬兩雜貨百萬有餘請入雜庫以供别支大府少卿韋少華抗表稱此皆每月申奏之物請加推驗不許】上亦頗知延齡誕妄但以其好詆毁人冀聞外事故親厚之羣臣畏其有竉莫敢言陸䞇獨以身當之上書極陳延齡姦詐數其罪惡【其畧曰延齡以聚歛為長策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克歛怨為匪躬以靖譖服讒為盡節可謂堯代之共工魯邦之少卯跡其姦蠧日長月滋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通彼遂號羨餘昔趙髙指鹿為馬臣謂鹿之與馬物理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臣以卑鄙任當台衡情激于喪雖欲罷而不能自黙也】書奏上不悦待延齡益厚趙憬之入相也䞇實引之既而有憾于䞇【事見前】宻以䞇所譏彈延齡事告之延齡益得以為計上由是信延齡而不直䞇䞇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姦邪上怒形于色憬黙而無言遂罷䞇為太子賓客【䞇為相嘗奏論備邊六失以為措置乖方課責虧度財匱于兵衆力分于將多怨生于不均機失于遥制夫闗東戍卒不習土風身苦邊荒心畏戎虜或利王師之敗乘擾攘而東潰或拔棄城鎮摇逺近之心豈惟無益實亦有損可謂措置乖方矣自頃權移于下柄失于朝將之號令既鮮克行之於軍國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將罪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賞使忘身效節者獲誚于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于士卒僨軍蹙國者不懷于愧畏緩救失期者自以為智能可謂課責虧度矣虜毎入冦將帥虚張威勢惟務徵發益師無禆備禦之功重増供億之有司所入半以事邊閭井日耗徵求日繁可謂財匱于兵衆矣夫兵以氣勢用者也氣聚則盛散則消勢合則盛析則弱自頃分割朔方列為三使其餘鎮軍數且四十既無軍法下臨惟以客禮相待可謂力分于將多矣理戎之要在于練覈優劣之科以為衣食等級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今窮邊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之餘終年勤苦而常有凍餒之色關東戍卒怯于應敵而衣糧所頒厚踰數等又有素非禁旅遥神策其于廪賜之饒遂有三倍之益可謂怨生于不均矣自頃邊軍去就裁斷多出宸裏戎虜馳突迅如風飈驛書上聞旬月方報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敵分鎮者以無詔不肯出師賊既縱掠退歸此乃陳功告㨗將帥幸于總制在朝不憂罪累陛下又以為大權由已不究事情可謂機失于遥制矣臣謂宜罷諸道防秋令本道但供衣糧募戍卒願留及蕃漢子弟多開屯田官為収糴冦至則人自為戰時至則家自力農又擇文武能臣為隴右朔方河東之元帥縁邊諸鎮有非要者隨便併之然後减姦濫虚浮之費以豐財定衣糧等級之制以和衆委任之道以宣其用懸賞罰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則戎狄威懷疆塲寧謐矣上雖不能盡用心甚重之 上性猜忌官無大小必自選用一經譴責終身不収好以辨給取人不得敦實之士䞇又諫曰登進以懋庸黜退以懲過二者迭用理如循環故能使黜退者克勵以求復登進者警飭以恪居上無滯疑下無蓄怨又曰明王不以辭盡人不以意選士如或好善而不擇所用悦言而不驗所行進退隨愛憎之情離合繫異同之趣是猶捨繩墨而意裁曲直棄權衡而手揣重輕雖甚精微不能無謬又曰中人以上迭有所長苟區别得宜付授當器及乎合以成功亦與全才無異但在明鑒大度御之有道而已以一言稱愜為能而不核虚實以一事違忤為咎而不考忠邪稱愜則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違忤則罪責過當不恕其所不能則職司之内無成功君臣之際無定分矣上不聽 贄又奏請均節財賦凡六條其一論兩税之弊畧曰舊制租庸調法天下均一雖欲轉徙莫容其姦故入無摇心而事有定制兵興以來版圖隳壊執事者知弊之宜革而遂失其原知簡之可從而不得其要遽更舊法以為兩税但取大厯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為定數夫財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賦入必以丁夫為本不以務穡増其税不以輟稼減其租則播種多不以殖産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調則地著固不以飭勵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則功力勤兩税之立惟以資産為宗不以丁身為本由是務輕資而樂轉徙者恒脱于徭税敦本業而樹居産者毎困于徵求此乃誘之為姦驅之避役創制之首不務齊平供應有煩簡之殊牧守有能否之異所在徭賦輕重相懸所遣使臣意見各異計奏一定有加無除又大厯中供軍進奉之類既収入兩税今于兩税之外復又並存望稍行均減以救彫殘其二請兩税以布帛為額畧曰榖帛者人之所為錢貨者官之所為也是以兩朝著令租出穀庸出絹調出繒纊布曷有禁人鑄錢而以錢為賦者哉今之兩税獨以錢穀定税所徵非所業所業非所徵遂或増價以買其所無減價以賣其所有一増一減耗損已多望勘會諸州初納兩税年絹布定估比類當今時價加賤減貴酌取其中總計合税之錢折為布帛之數其三論長吏以増户加税闢田為課績畧曰長人者罕能推忠恕之情體至公之意以傾奪隣境為智能以招萃逋逃為理化捨彼適此者既為新収而有復倐往忽來者又以復業而見優惟安居不遷者則使之日重斂之日加請詳定考績若管内阜殷税額有餘任其據戸口均減以減數多少為考課等差其十分減三者為上課減二者次焉減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見户比較殿罰法亦如之其四論税限廹促畧曰蠶事方興已輸縑税農功未艾遽斂穀租上司之繩責既嚴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賣而耗其半直無者求假而費其倍酬望更詳定徵税期限其五請以税茶錢置義倉以備水旱其六論兼并之家私斂重于公税請為占田條限裁減租價事皆不行䞇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争之或規其太鋭䞇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 【乙亥】十一年夏四月貶陸䞇為忠州【唐置今四川】别駕 裴延齡譖李充張滂李銛黨于陸䞇【充為京兆尹滂為鹽鐵使銛為司農卿以職事相闗時證延齡之妄故惡之】㑹旱延齡奏言䞇等失勢怨望言天旱民流度支多欠諸軍芻糧動摇衆心其意非止欲中傷臣而已後數日上獵苑中適有軍士訴度支不給馬芻上意延齡言為信遽還宫貶䞇為忠州别駕充滂銛皆為諸州長史初陽城自處士徵為諫議大夫拜官不辭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及至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之而城方與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虛得名耳前進士韓愈【字退之河陽人】作争臣論以譏之城亦不以屑意及陸䞇等坐貶上怒未觧中外惴恐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即帥拾遺王仲舒【字宏中并州祁人】補闕熊執易崔邠【字處仁武城人】等守延英門上疏論延齡姦侫䞇等無罪上大怒欲罪之太子為營救乃觧令宰相諭遣之【金吾將軍張萬福聞諌官伏閤趣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徧拜城等萬福武人年八十餘自此名重天下】時朝夕相延齡城曰脱以延齡為相當取白麻壞之慟哭于廷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數延齡過惡欲密論之使繁繕冩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觧疏入上以為妄不之省尋改城為國子司業 五月以李説【字巖甫淮安王神通五世孫】為河東留後 河東節度使李自良卒監軍王定逺奏請以行軍司馬李説為留後説深徳定逺為請鑄監軍印從之監軍有印自此始【定逺自以有功于李説遂專軍政殺大將彭令茵説奏其状定逺詣説刺之説走免定逺召諸將謂曰有勅以李景畧為留後諸軍皆遷官大將馬良輔覺之麾衆不受定逺走踰城墜死】 秋八月司徒侍中北平王馬燧卒【謚曰莊武】 冬十月横海軍亂逐其節度使程懷直 横海節度使程懷直不恤士卒出獵數日不歸懷直從父兄懷信閉門拒之懷直奔京師以懷信為留後 【丙子】十二年春正月以渾瑊王武俊兼中書令嚴震田緒劉濟韋臯並同平章事諸節鎮悉加檢校官 欲以悦其意也 三月以李齊運【蔣王惲之孫】為禮部尚書 齊運無才能學術專以柔佞得幸每宰相對罷則齊運進决其議或病卧家上欲有所除授遣中使就問之 夏四月魏博節度使田緒卒 緒尚嘉誠公主有庻子三人季安最㓜公主子之緒卒左右推季安為留後 六月以竇文場霍僊鳴為䕶軍中尉 初上置六統軍視六尚書以處罷鎮者相承用麻紙冩制至是文場諷宰相比統軍降麻翰林學士鄭絪【字文明鄭州榮陽人】奏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不識陛下特以寵文場邪遂為著令也上乃謂文場曰武徳貞觀時中人不過員外將軍衣緋者無幾輔國以來始隳制度朕令用爾不謂無私若復降麻天下必謂爾脇我為之矣文場叩頭謝遂焚之謂絪曰宰相不能違拒中人朕得卿言方寤耳是時竇霍勢傾中外藩帥多出神策軍臺省清要亦有出其門者矣 以嚴綬【挺之族孫】為刑部員外郎 初上以奉天窘乏故還宫以來專意聚斂藩鎮多以進奉市恩皆云税外方圓【胡三省注折則成方轉則成圓言于常税之外别自轉折以致貨財也】亦云用度羡餘其實或増斂百姓或減刻吏禄或販鬻蔬果往往自入所進纔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進韋臯在西川有日進其後常州刺史裴肅【濟源人】以進奉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宣歙判官嚴綬掌留務竭府庫以進奉徵為刑部員外郎幕僚進奉自綬始【綬以進奉上記其名行遷河東行軍司馬不踰年即授節度使湖南觀察使吕渭奏發永州刺吏陽履贓賄三司鞫之對曰所斂物已市馬進之矣詰馬主為誰馬齒幾何對曰馬主東西南北之人今不知所之按禮齒路馬有誅故不知其齒上悦其進奉之言免官而已吕渭字君載河中人】 秋七月宣武軍亂以董晉為節度使 宣武節度使李萬榮病不知事霍仙鳴薦押牙劉沐為行軍司馬時萬榮子廼為兵馬使上遣中使第五守進至汴州宣慰軍士呼曰兵馬使勤勞無賞劉沭何人為行軍司馬沐懼陽中風舁出軍士欲斫守進廼止之遂殺大將數人都虞候鄧惟恭【滑州匡城人】執廼送京師詔董晉為宣武節度使萬榮卒惟恭遂權軍事不遣人迎晉晉受詔即與傔從十餘人赴鎮不用兵衛惟恭以晉來速不及謀乃帥諸將出迎晉命惟恭勿下馬氣色甚和既入仍委以軍政惟恭尋謀作亂晉誅其黨械惟恭送京【時朝議以董晉柔仁恐不能集事乃以汝州刺史陸長源為行軍司馬以佐之長源性剛刻多更張□事晉初皆許之案成則命且罷由是軍中得安 陸長源字泳吳人】 八月乙未朔日食 九月以李景畧為豐州都防禦使 初上不欲生代節度使常自擇行軍司馬以為儲帥李景畧為河東行軍司馬李説忌之囘鶻梅録入貢過太原説與之宴梅錄争坐次説不能遏景畧叱之梅錄識其聲趨而拜之曰非豐州李端公【唐人稱侍御史為端公】邪遂就下坐坐中皆屬目于景畧説益不平乃厚賂竇文場使去之㑹有傳囘鶻將入寇者上以豐州當虜衝擇可守者文場因薦景畧豐州窮邊氣寒土瘠民貧景畧以勤儉帥衆二嵗之後儲備完實雄于北邊 裴延齡死 中外相賀上獨悼惜之【諌議大夫崔損常為延齡所薦上即以為同平章事 崔損字至無元暐之從孫】 冬十一月以韋渠牟【述從孫】為諫議大夫 上自陸䞇貶官尤不任宰相自縣以上皆自選用中書行文書而已然深居宫中所取信者裴延齡李齊運司農卿李實【道王元慶四世孫】翰林學士韋執【京兆人】及渠牟皆權傾宰相趨附盈門實狡險掊克執誼以文章與上唱和年二十餘入翰林渠牟形神恌躁尤為上所親狎【故事上生日用沙門道士講論于麟徳殿既而以儒士參之渠牟嘲談辯給上悦之由四門博士旬日間遷補闕至是遂為諌議大夫】上毎對執政漏不過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語笑欵狎往往聞外所薦引咸不次遷擢率皆庸鄙之士 【丁丑】十三年春二月築方渠合道木波【九域志環州方渠縣有木波馬嶺石昌合道四鎮 環州今慶陽府環縣是方渠廢縣及四鎮故址俱在今環縣】三城 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問邠寧節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上曰曏城鹽州用兵七萬今三城尤逼虜境如此何也對曰今發本鎮兵不旬日至出其不意而城之虜謂吾衆不減七萬不敢輕來不過三旬吾城已畢虜雖至城旁草盡不能乆留虜退則運芻糧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踰月始至虜亦集衆而來與我争戰勝負未可知何暇築城哉上從之朝晟分軍為三各築一城踰月三城成朝晟軍還至馬嶺吐蕃始出追之相拒數日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開地三百里皆如其素【謂皆如其素所慮之期也】 以姚南仲【革州下邽人】為義成節度使 初李復為義成節度使辟盧坦【字保衡洛陽人】為判官監軍薛盈珍數侵軍政坦據理拒之盈珍曰盧侍御所言公我固不違也及是復卒詔以陜虢觀察使姚南仲代之盈珍曰姚大夫書生豈將才也坦私謂人曰姚大夫外柔中剛監軍侵之必不受軍府之禍自此始矣遂潛去既而盈珍與南仲有隙【盈珍欲奪南仲軍政南仲不從故有隙】幕府多以罪貶有死者後上徴盈珍還【盈珍遣小吏乗驛誣奏南仲罪牙將曹文洽追殺之自作表雪南仲之寃且首專殺之罪遂自殺驛吏以聞上異之遂召還盈珍】南仲亦入朝待罪上召見問曰盈珍擾卿邪對曰盈珍不擾臣但壞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軰何可勝數雖使羊杜復生亦不能行愷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上黙然竟不罪盈珍乃使掌機密 秋七月起復張茂宗【茂昭之弟】為左衛軍尚公主 茂宗許尚義章公主【帝之女】未成昏母卒遺表請終嘉禮上許之拾遺蔣艾【字徳源常州義興人】上疏曰古有墨衰以從金革之事者未聞駙馬起復尚主也上曰人間多借吉成昏者卿何執此之堅對曰婚姻䘮紀人之大倫吉凶不可凟也委巷之家不知禮數其女孤貧無恃或有借吉從人未聞男子借吉娶婦者也上不悦命趣下嫁之期遂成昏 冬十二月以宦者為宫市使 先是宫中市外間物令官吏主之隨給其直比嵗以宦者為使謂之宫市置白望數百人抑買人物以紅紫染故衣敗繒尺寸裂而給之仍索進奉門户及脚價錢名為宫市其實奪之嘗有農夫以驢負柴宦者稱宫市取之又就索門户農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後食今以柴與汝不取直而歸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遂毆宦者街吏擒以聞詔黜宦者賜農夫絹十匹然宫市亦不為之改諫官御史數諫不聽徐州節度使張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頗嘉納以問判度支蘇弁弁希宦者意對曰京師游手萬家無土著生業仰宫市取給上信之故凡言宫市者皆不聽 【戊寅】十四年秋八月初置神策統軍 時禁軍戍邊者禀賜優厚諸將多請遥神䇿其軍遂至十五萬人 九月以于頔【字允元謹七世孫】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頔由陜虢觀察使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請陞襄州為大都督府從之【上晚年益務姑息頔所奏建無不開允頔嘗誣劾吉州刺史元洪贓罪上為之流端州頔復表洪責太重丄因改洪吉州長史頔又怒判官薛正倫奏貶之比詔下頔怒已觧復奏署舊職初㐮州有髹器天下以為法及頔驕蹇凡方帥不法者號襄様節度 吉州唐置今江西吉安府是端州隋置今廣東肇慶府是】 吳少誠判 少誠遣兵侵掠夀州殺鎮遏使已而復寇唐州掠臨潁陳許留後上官涚【時曲環卒涚以刺史知留從】遣將救之敗没少誠遂圍許州朝廷以涚為節度使涚欲棄城走營田副使劉昌裔【字光後太原陽曲人】諫止之少誠晝夜急攻昌裔鑿城出擊大破之城由是全【兵馬使安國寜謀翻城應賊昌裔以□斬之召其麾下人給二縑伏兵要巷見持縑者悉斬之無得脱者】 貶陽城為道州【注見前】刺史 太學生薛約師事司業陽城坐言事徙連州【隋置今廣東】城送之郊外上以城黨罪人貶道州刺史【城治民如治家賦税不登觀察使數加誚譲城自署其考曰撫字心勞徵科政拙考下下觀察使遣判官督其賦城自繫獄判官大驚馳謁之城不復歸判官辭去又遣他判官往案之判官載妻子行中道逸去】 【己卯】十五年春宣武節度使董晉卒軍亂殺留後陸長源長源性刻急恃才傲物軍中惡之晉卒長源知留後揚言曰將士弛慢日乆當以法齊之耳衆皆懼或勸之發財以勞軍長源曰我豈效河北賊以錢買健兒求節邪軍中怨怒作亂殺長源監軍俱文珍以宋州刺史劉逸凖【正臣之子】乆為宣武大將得衆心召之逸凖引兵徑入汴州衆乃定遂以為節度使【錫名曰全諒】 以李錡【國貞之子】為浙西觀察使諸道鹽鐵轉運使 李齊運受李錡賂數十萬薦之于上故用之錡刻剥以事進奉上由是悦之【錡以饋遺結權貴恃此驕縱無所忌憚布衣崔善貞詣闕上封事言宫市進奉及鹽鐵之弊因言錡不法事上械送錡錡生瘞之逺近聞之不寒而慄錡復欲為自全計増廣兵衆選有力善射者謂之挽彊胡奚雜類謂之蕃落給賜十倍他卒判官盧坦屢諫不悛與幕僚李守約等皆去之李守約勉之子】 以韓【滑州匡城人】為宣武節度使 劉全諒卒軍中思劉元佐之恩推其甥兵馬使韓為留後詔以為節度使將兵識其才鄙勇怯指顧必堪其事先是吳少誠遣使與全諒約共攻陳許使者數軰猶在館悉驅出斬之選卒三千擊許下少誠由是失勢【宣武軍自元佐卒凡五作亂召倡者及其黨三百人數而斬之自是至入朝二十一年士卒無一人敢讙呼于城郭者】 詔削奪呉少誠官爵令諸道兵討之 諸軍討呉少誠者既無統帥進退不一自潰于小溵水【溵亦作㶏水經注汝水别派謂之㶏水東逕征羗城北合小㶏水南流注于大㶏水考征羌故城在今許州郾城縣縣南有沙河下流至陳州府商水縣入于潁即古㶏水也】委棄器械資糧皆為少誠所有于是始議置招討使 冬十二月中書令咸寧王渾瑊卒【諡曰忠武】 瑊性謙謹雖位窮將相無自矜大之色毎貢物必躬自閲視受賜如在上前上還自興元雖一州一鎮有兵者皆務姑息瑊毎奏事不過【胡三省注唐制凡奏事得可者皆過中書門下不過者寢其奏不下也】輒私喜曰上不疑我故能以功名終 【庚辰】十六年春二月以韓全義【興卒伍史失其先世】為蔡州招討使夏五月全義與淮西兵戰于溵南【溵水之南也】大潰 全義本出神策軍中尉竇文場愛之薦于上使統諸軍討呉少誠十七道兵皆受節度全義素無勇畧既為大帥毎議軍事監軍數十人争論紛然不決而罷士卒乆屯沮洳之地天暑病疫全義不存撫人有離心與淮西戰鋒鏑未交諸軍大潰退保五樓【地名在今陳州府商水縣西南】已而少誠襲擊全義全義大敗走保陳州 徐泗濠節度使張建封卒 建封鎮彭城十餘年軍府稱治病篤累表請代詔以韋夏卿【字雲客京兆萬年人】為行軍司馬勅下建封已卒軍士為變刦建封子愔令知軍府事殺留後及大將數人械繋監軍上聞之以李鄘為宣尉使鄘至召將士宣朝㫖諭以禍福脱監軍械使復其位比鄘還愔表求旌節朝廷不許加淮南節度使杜佑兼徐泗濠節度使使討之前鋒濟淮而敗佑不敢進朝廷不得已除愔團練使後名其軍曰武寧以愔為節度使【初建封之疾病也濠州刺史杜兼隂圖代之疾驅至府幕僚李藩曰僕射疾危如此公宜在州防遏來欲何為不速去當奏之兼錯愕徑歸及是兼誣奏藩播動軍情上大恕密詔杜佑殺之佑素重藩出詔示之藩神色不變佑曰吾已密論用百口保君矣上猶疑之召藩詣長安望見其儀度安雅乃曰此豈為惡者耶即除秘書郎杜兼字處正倫五世孫李藩字叔翰趙州人】 秋九月以李元素【字太樸密之裔孫】為義成【貞元元年更號滑亳許節度為義成軍】節度使 義成節度使盧羣【字載初范陽人】卒賈躭曰凡就軍中除節度使必有愛憎向背喜懼者相半故衆心不安自今願陛下只自朝廷除人庻無他變上以為然故有是命 冬十月赦呉少誠復其官爵 呉少誠引兵還蔡州先是韋臯聞諸軍討少誠無功請以渾瑊賈躭為元帥統諸軍若重煩元老則臣請以精鋭萬人下巴峽以翦凶逆不然因其請罪而赦之罷兩河諸軍以休息公私亦策之次也若少誠一旦為麾下所殺又當以其官爵授之則是除一少誠生一少誠為患無窮矣賈躭言于上曰賊意亦望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然之㑹少誠致書監軍求昭洗監軍奏之詔赦少誠復其官爵【韓全義至長安竇文場為掩其敗迹上禮遇甚厚全義稱足疾遣司馬崔放入對放為全義謝無功上曰全義能招來少誠其功大矣何必殺人然後為功耶】 【辛巳】十七年夏五月壬戌朔日食 以髙固【本渾瑊僮奴瑊以齊有髙固因名之】為朔方節度使 朔方節度使楊朝晟卒軍中欲奉寧州刺史劉南金為帥南金曰節度使固我所欲然非天子之命則不可命閉門不納衆去詣兵馬使髙固固逃匿搜得之固曰諸軍能用吾言則可衆曰惟命固曰母殺人母掠金帛衆曰諾乃共詣監軍請奏之衆曰劉君必撓吾事詐稱監軍命召計事至而殺之上聞之遣髙品【唐内侍省官名】薛盈珍往詗軍情盈珍遂以上㫖命固知軍事固宿將以寛厚得衆前使忌之置于散地同列多輕侮之及起為帥一無所報復由是軍中遂安 成徳節度使王武俊卒 以其子士真代之 秋九月韋臯大破吐蕃于雅州【唐置今為府屬四川】 初吐蕃寇鹽州又䧟麟州敇臯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臯遣將將兵二萬分出九道破吐蕃于雅州轉戰千里凡拔城七軍鎮五焚堡百五十斬首萬餘級圍維州【唐置故城在今四川茂州保縣】及昆明城【唐縣後没吐蕃今為鹽源縣屬四川寧逺府】明年吐蕃救維州臯撃敗之獲其將論莽熱【吐蕃遣論莽熱將兵十萬觧維州之圍四川兵據險設伏以待之虜衆大敗擒論莽熱士卒死者大半維州毘明竟不下引兵還遣使獻論莽熱上赦之】 冬十月以韋臯為司徒南康王 【壬午】十八年秋七月詔百官毋得正牙奏事 嘉王諮議髙本正牙奏事自理逋債詔自今母得正牙奏事如有陳奏詣延英門請對議者以為正牙奏事所以達羣情講政事本無知黜之可也不當因人而廢事 【癸未】十九年夏六月以孫榮義為右神策中尉 榮義與右神策中尉楊志亷皆驕縱招權依附者衆宦官之勢益盛 自正月不至於秋七月 冬十二月以髙郢鄭珣瑜【字元伯鄭州滎澤入】同平章事 時崔損卒齊抗罷相遂以郢珣瑜並同平章事 貶韓愈為陽山【漢縣今屬廣東連州】令 京兆尹李實恃恩驕傲為政暴戾務徵求以給進奉言于上曰今嵗雖早而禾苗甚美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窮至壞屋賣瓦木麥苗以輸官優人成輔端為謡嘲之實奏輔端誹謗朝政杖殺之監察御史韓愈言京畿百姓窮困今年税物徵未得者請俟來年遂坐貶 【甲申】二十年春正月以任廸簡【京兆萬年人】為天徳軍防禦使初天徳防禦使李景畧嘗宴僚佐行酒者誤以醯進廸簡恐行酒者獲罪彊飲之歸而嘔血軍士聞之泣下及景畧卒遂欲奉以為帥監軍以聞詔從之 秋八月以盧從史【其先元魏時盛族後徙籍不常】為昭義節度使昭義節度使李長榮卒上遣中使以手詔授本軍大將但軍士所附者即授之時大將來希皓為衆所服中使以手詔付之希皓曰此軍取人合是希皓但作節度使不得若朝廷以一束草來希皓亦必敬事【言若束草為節度使亦必敬而事之】因固辭兵馬使盧從史潛與監軍相結超出伍曰從史請且勾當此軍監軍曰此固合聖㫖中使因取詔授之從史再拜舞蹈希皓亟囘揮同列北面稱賀 九月太子有疾 初翰林待詔王伾【杭州人】善書王叔文【越州山陰人】善碁俱出入東宫娛侍太子叔文詭譎多詐自言讀書知治道太子嘗與諸侍讀論及宫市事曰寡人方欲極言之衆皆稱賛獨叔文無言既退太子自留叔文謂曰向者君獨無言豈有意耶叔文曰太子職當視膳問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乆如疑太子収人心何以自觧太子泣曰非先生寡人無以知此遂大愛幸與伾相依附因言某可為相某可為將幸異日用之密結翰林學士韋執誼及朝士有名而求速進者陸淳【字伯冲後更名質呉縣人】吕温【字和叔渭之子】李景儉【漢中王瑀之子】韓【滉族子cq=274】韓泰【字安平瑗族曽孫】陳諫【史不言何所人】柳宗元【字子厚其先河東人後徙于呉】劉禹錫【字夢得中山人】等定為死友而凌凖【字宗一】程异【字師舉長安人】等又因其黨以進日與遊處蹤跡詭秘莫有知其端者及是太子始得風疾瘖不能言 【乙酉】二十一年【順宗皇帝永貞元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順宗】正月朔諸王親戚入賀太子獨以疾不能來上涕泣悲歎由是得疾凡二十餘日中外不通莫知兩宮安否帝崩倉猝召翰林學士鄭絪衛次公【字從周河東人】等草遺詔宦官或曰禁中議所立尚未定次公遽言曰太子雖有疾地居冡嫡中外屬心必不得已猶應立廣陵王【名純太子之子即憲宗】不然必大亂絪等從而和之議始定太子知人心憂疑力疾出九仙門【内西苑東北角門】召見諸軍使京師粗安明日太子即位以失音不能決事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召叔文坐翰林中使決事伾入言于忠言稱詔行下外初無知者 以韋執誼同平章事 王叔文專國政首引執誼為相已用事于中與相倡和 李師古發兵屯曹州 時告哀使未至諸道義成節度使李元素密以遺詔示師古師古欲乗國䘮噬隣境乃集將士謂曰聖上萬福而元素忽傳遺詔是反也宜擊之遂發兵屯曹州且告假道于汴韓使謂曰汝能越吾界而為盗耶元素告急曰吾在此公安無恐或告曰剪棘夷道兵且至矣請備之曰兵來不除道也不為之應師古計窮且聞上即位乃罷兵【呉少誠以牛皮遺師古師古以鹽資少誠譖過宣武界皆留之曰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餽師古等皆憚之】 貶李實為通州【西魏置宋改達州今州四川】長史 實殘掊斂及貶市里讙呼皆袖瓦碟道伺之 以王伾為左散騎常侍王叔文為翰林學士 伾寢陋呉語上所褻狎而叔文自許微知文義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以伾為散騎常侍仍待詔翰林叔文為學士庻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後宣于中書韋執誼承而行之韓泰柳宗元劉禹錫等采聽謀議汲汲如狂互相推奨僴然自得以為伊周管葛復出也榮辱進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其門晝夜車馬如市伾亦尋為翰林學士 大赦罷進奉宮市五坊小兒 先是鹽鐵月進羡餘經入益少五坊小兒張捕鳥雀于閭里者皆為暴横以取人錢物至有張羅網于門或張井上近之輒曰汝驚供奉鳥雀即痛毆之出錢物求謝乃去或相聚飲于酒肆賣者就索其直多被毆詈或時留蛇一囊為質賣者求哀乃挈而去上在東宫知其弊故即位首禁之 追陸䞇陽城赴京師未至卒 徳宗之末十年無赦羣臣以微譴逐者不復敘用至是始得量移追陸䞇陽城赴京師二人皆未聞追詔而卒【䞇之秉政也貶李吉甫為明州長史及䞇貶吉甫徙刺忠州䞇門人以為憂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禮事之䞇遂與深交 李吉甫字洪憲栖筠之子明州唐置今浙江寧波府是】 以杜佑為度支等使王叔文為副使 先是叔文與其黨謀得國賦在手則可以結諸用事人取軍士心以固其權又懼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會計之名位重而務自全【佑于貞元十八年春同平章事】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為副以專之叔文不以簿書為意日夜與其黨屏人竊語人莫測其所為 以武元衡【字伯蒼平一之孫】為左庻子 叔文之黨多為御史中丞元衡薄之劉禹錫求為山陵儀仗使判官不許叔文又使其黨誘元衡以權利不從由是左遷元衡為左庻子【侍御史竇羣奏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又嘗謁叔文曰事固有不可知者叔文曰何謂也羣曰去嵗李實怙恩挾貴氣葢一時公當此時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復據其地安知路旁無如公者乎其黨欲逐之韋執誼以羣素有强直名止之 竇羣字丹立京兆金城人】 立廣陵王純為皇太子 上乆疾不愈中外危懼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黨欲專大權惡聞之宦官俱文珍劉光琦薛盈珍等疾叔文等乃啟上召學士鄭絪等入草制時牛昭容軰以廣陵王淳英睿惡之絪不復請書紙為立嫡以長字呈上上頷之乃立淳為太子更名純百官睹太子儀表大喜相賀有感泣者而叔文獨有憂色誦杜甫【字子美襄陽人】題諸葛亮祠堂詩以自况聞者哂之【先是杜黄裳為裴延齡所惡留滯臺閣十年不遷及其壻韋執為相始遷太常卿黄裳勸執誼帥羣臣請太子監國執誼驚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啟口議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豈得以一官相買乎拂衣起出至是執誼恐太子不悦故以陸質為侍讀使潛伺太子意且觧之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為寡人講經義耳何為預他事質懼而出陸質即陸淳避太子名改】 賈躭鄭珣瑜病不視事 躭以王叔文黨用事惡之稱疾不出屢乞骸骨故事丞相方食百寮無敢謁見者叔文至中書欲見執誼直省以舊事告叔文怒叱之直省懼入白執誼慙赧起迎叔文就其閣語良乆叔文索飯執誼遂與同食閣中杜佑髙郢心知不可而莫敢言珣瑜獨歎曰吾豈可復居此位顧左右取馬徑歸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歸卧叔文等益無所忌逺近大懼 夏五月以范希朝為神策京西行營節度使韓㤗為行軍司馬 王叔文自知為内外所疾欲奪取宦官兵權以自固藉希朝老將使主其名而實以泰專其事人益疑懼【泰有籌畫能決大事為叔文等所倚重】 以王叔文為户部侍郎 叔文為户部侍郎俱文珍等惡其專權削去翰林之職叔文驚曰叔文日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職事則無因而至矣王伾即為疏請乃許三五日一入翰林叔文始懼 六月貶羊士諤為寧化【唐縣今屬福建汀州府】尉 宣化巡官羊士諤以事至長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罪叔文怒欲斬之執誼不可遂貶焉【執誼初為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既得位欲掩其迹且迫于公議故時時為異同輒使人謝叔文曰非敢負約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詬怒不之信遂成仇怨】 王叔文以母䘮去位 叔文既以范希朝韓泰主神策行營邊將各以状辭中尉宦者始悟兵柄為叔文等所奪乃大怒密令其使歸告諸將曰無以兵屬人希朝至奉天諸将無至者泰馳歸白之叔文計無所出未幾以母䘮去位韋執誼益不用其語叔文怒與其黨謀起復斬執誼而盡誅不附已者王伾日詣宦官及杜佑請起叔文為相總北軍坐翰林中疏三上不報知事不濟忽呌曰伾中風矣遂輿歸不出 横海軍節度使程懷信卒 以其子執恭為留後【後賜名權】 秋七月太子監國 先是韋臯表請太子監國【臯上表曰陛下哀毁成請權令太子親監庻政俟皇躬痊愈復歸春宫又上太子牋曰聖上亮陰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輙當重任墮紊紀綱樹置心腹恐危家邦願殿下即日奏聞斥逐羣小使政出人主則四方獲安】俄而荆南裴均【字君齊光庭曾孫】河東嚴綬牋表繼至意與臯同中外皆倚以為援至是上亦惡叔文黨俱文珍等因屢請以太子監國上許之 以杜黄裳袁滋同平章事鄭珣瑜高郢罷 俱文珍等以黄裳滋皆舊臣故引用之 八月帝傳位于太子自號太上皇貶王伾為開州【唐置今四川䕫州府開縣是】司馬叔文為渝州【唐置今四川重慶府是】司户 伾尋病死明年賜叔文死 太子即位【是為憲宗】 昇平公主獻女口上曰上皇不受獻朕何敢違遂郤之荆南獻毛龜上曰朕所寳惟賢嘉禾神芝皆虚美耳所以春秋不書祥瑞自今勿復以聞珍禽奇獸亦毋得進 西川節度使南康王韋臯卒【謚曰忠武】 臯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賦斂豐貢獻以結主恩厚給賜以撫士卒士卒婚嫁死䘮皆供其費以是得乆安其位士卒樂為之用服南詔摧吐蕃府庫既實時寛其民三年一復租賦蜀人服其智謀而畏其威及卒畫像為土神祀之 夏綏節度使韓全義致仕 全義敗于溵水還不朝覲而去上在藩邸聞而惡之全義懼乃請入朝杜黄裳直令致仕 罷裴延齡所置庫 遣使宣慰江淮 以鄭餘慶【字君業絪從子】同平章事 貞元中餘慶為相以比户部侍郎于䪹【頔之兄】坐貶【餘慶與䪹素善䪹所奏事餘慶多勸行之徳宗以為朋比遂貶郴州】及上即位復以為同平章事【明年夏餘慶罷】 始令史官撰日厯【劉友益曰日厯之名始見于此】 從監修國史韋執誼之請也 貶韓泰韓柳宗元劉禹錫為諸州刺史【已又貶泰等為諸州司馬】冬十月塟崇陵【在西安府涇陽縣嵯峨山】 【范氏祖禹曰徳宗享國二十有六年粃政尢多初欲削平僭叛剗滅藩鎮一有奉天之難而心隕膽破惟恐生事既猜防臣下則專任宦者思其窮窘則聚斂掊克自古治愈久而政愈弊年彌進而徳彌退鮮有如徳宗者也是以藩鎮强而王室弱宦者專而國命危貪政多而民心離唐室之亡卒以是三者其所從來漸矣】 十一月祔于太廟 禮儀使杜黄裳等議以為國家法周制太祖猶后稷髙祖猶文王太宗猶武王皆不遷髙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請遷主于西夾室從之 貶韋執誼為崖州司户 叔文敗執亦自失形勢奄奄無氣聞人行聲輙惶悸失色以至于貶 十二月以劉闢【字太初貞元中進士】為西川節度副使韋丹【字文明孝寛六世孫】為東川節度使 先是韋臯卒劍南支度副使【唐六典凡天下邊軍皆有支度使以計軍資糧仗劉闢由支度副使表求旌節尋授為節度副使綱目于闢求旌節即作節度副使誤今依新舊書及通鑑改正】劉闢自為留後表求節鉞朝廷不許以袁滋為節度使徵闢為給事中闢不受徵阻兵自守滋畏其彊不敢進上怒貶滋吉州刺史又以新嗣位力未能討闢因授闢節度副使諫議大夫韋丹上疏曰今釋闢不誅則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兩京耳此外誰不為叛上善其言以丹鎮東川 以鄭絪同平章事 絪由翰林學士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憲宗皇帝 【丙戌】元和元年春正月太上皇崩 劉闢反命神策行營節度使髙崇文【幽州人】將兵討之闢既得旌節志益驕求兼領三川上不許闢遂發兵圍梓州【推官林藴力諌闢闢怒將斬之陰戒行刑者使不殺但數礪刃于其頸欲使屈服而赦之藴叱之曰豎子當斬即斬我頸豈汝砥石耶闢曰忠烈士也乃黜之 林氏風俗通曰林放之後藴字復夢莆田人】上欲討闢而重于用兵公卿議者亦以為蜀險固難取杜黄裳獨曰闢狂戅書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軍使髙崇文勇畧可用願陛下専以軍事委之勿置監軍闢必可擒上從之【翰林學士李吉甫亦勸上討蜀上由是器之】乃削闢官爵詔崇文與神策行營兵馬使李元奕河南西道節度使嚴礪【字元明震從祖弟】討之【時宿將甚衆皆自謂當征蜀之選及詔用崇文皆大驚】崇文時屯長武城【注見前】練卒五千常如寇至受詔即行器械糗糧一無所闕軍士有食于逆旅折人七箸者崇文斬以狥劉闢陷梓州執東川節度使李康崇文引兵趣梓州闢歸康以求自雪崇文以康敗軍失守斬之【初上與杜黄裳論及藩鎮黄裳曰徳宗自經憂患務為姑息不生除節帥有物故者遣中使察軍情所與則授之未嘗出朝廷之意陛下必欲振舉綱紀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鎮然後天下可得而理也上深以為然于是用兵討蜀以至威行兩河皆黄裳啟之也 上嘗與宰相論自古帝王或勤勞庻政或□拱無為何為而可黄裳對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廟下撫百姓四夷夙夜憂勤固不可自暇逸然上下有分紀綱有叙苟慎選賢才而委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不盡力明主勞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無為而治者也至于簿書獄市煩細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親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書魏明帝自按行尚書事隋文帝衞士傳餐皆無補當時取譏後世所務非其道也丄深然之】 三月夏綏留後楊惠琳拒命詔河東天徳軍討誅之韓全義之入朝也以其甥楊惠琳知留後朝廷以將軍李演為夏綏節度使惠琳勒兵拒之河東節度使嚴綬表請討之遣牙將阿跌【代北複姓】光進【其先河曲諸部後家太原】及弟光顔【字光逺】將兵赴之夏州兵馬使張承金斬惠琳傳首京師光進兄弟在河東皆以勇敢聞後賜姓李氏 夏四月以髙崇文為東川節度副使 韋丹至漢中表言髙崇文容軍逺鬬無所資若與梓州綴其士心必能有功故有是命 策試制舉之士 于是元稹【字微之河南人】獨孤郁【字古風及之子】白居易【字樂天下邽人】蕭俛【字師謙華之孫】沈師【字子言既濟之子】出焉上以稹俛為左右拾遺居易為厔尉傳師為校書郎【稹上疏論諌職畧曰昔太宗以王珪魏徵為諌官宴遊寝食未嘗不在左右三品以上入議大政必遣諫官一人隨之以參得失故天下大理今諌官就列朝謁而已近年以來正牙不奏事庻官罷巡對諫官能舉職者獨誥命有不便則上封事耳君臣之際諷諭于未形籌畫于至密尚不能囘至尊之盛意况已行之誥令而欲以咫尺之書収之誠亦難矣願陛下時于延英召對使盡所懷頃之復上疏曰開直言廣視聽理之萌也甘詔䛕蔽近習亂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苟受而賞之則君子樂行其道競為忠讜小人亦貪得其利不為回邪如是則上下之志通幽逺之情達欲無理得乎苟拒而罪之則君子将括囊以保身小人迎合以竊位十歩之事皆可欺也欲無亂得乎昔太宗初即位孫伏伽以小事諫太宗厚賞之故當時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嘗以觸忌諱為憂也太宗豈好逆意而惡從欲哉誠以順適之快小而危亡之禍大故也陛下踐祚今已周嵗未見有受伏伽之賞者臣等備位諌列曠日彌年不得召見而况疏逺之臣乎因條奏請次對百官復正牙奏事禁非時貢獻等十事又勸上以伾文為戒早擇修正之士輔導諸子上頗嘉納其言時召見之 巡對猶云轉對貞元中令常参官毎日引見二人訪以政事謂之巡對後罷焉】 以李巽為度支鹽鐵轉運使 杜佑請觧鹽鐵舉巽自代自劉晏之後居職者莫能繼之巽掌使一年征課所入類晏之多明年過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萬緡 塟豐陵【在西安府富平縣東北】 秋八月平盧節度使李師古卒 師古卒判官髙沭李公度奉師古異母弟師道為節度副使總軍務乆之朝命未下或請出兵掠四境髙沭固止之請輸兩税申官吏行鹽法奉表京師杜黄裳請乗其未定而分之上以劉闢未平以師道為留後 九月堂後主書【堂後官也】滑渙伏誅 渙乆在中書與知樞密【代宗時始置内樞密使以宦者為之】劉光琦相結杜佑鄭絪等皆善視之鄭餘慶與諸相議事渙從旁指陳是非餘慶怒叱之未幾罷相四方賂遺無虚日中書舍人李吉甫言其專恣請去之上命宰相闔中書四門捜掩盡得姦狀賜死籍没家財凡數十萬 髙崇文克成都擒劉闢送京師誅之 先是崇文破鹿頭闗【在今四川綿州徳陽縣北以鹿頭山名】連戰皆㨗詔征蜀諸軍悉取崇文處分至是崇文復屢敗劉闢河東將阿跌光顔將兵㑹崇文于行營愆期一日懼誅欲深入自贖軍于鹿頭之西㫁其糧道于是綿江【即今綿陽河源出綿竹縣下流至漢州入雒江雒江今名石亭江】鹿頭諸將皆以城降崇文遂長驅直指成都克之闢奔吐蕃崇文使髙霞寓【幽州范陽人】追擒之遂入成都屯于通衢市肆不驚秋毫無犯檻闢送京師斬其大將邢泚餘無所問命軍府事一遵韋南康【韋臯封南康王故云】故事從容指撝一境皆平【先是知卬州崔從以書諫闢闢發兵攻之從固守得免韋臯參佐皆素服請罪崇文皆禮而薦之獨謂段文昌曰君必為將相未敢奉薦闢有二妾皆殊色監軍請獻之崇文曰天子命我討平凶䜿當以撫百姓為先遽獻婦人以求媚豈天子之意邪崇文義不為此乃以配將吏之無妻者 卭州梁置今四川崔從字子乂融曽孫段文昌字墨卿志元元孫】初杜黄裳建議征蜀指授方畧皆懸合事宜崇文素憚劉澭【盧龍節度使濟之弟徳宗時舉部歸朝授秦州刺史御軍嚴整蕃戎懾服】黄裳使謂崇文曰若無功當以澭相代故能得其死力及蜀平宰相入賀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闢至長安并族黨悉誅之 徵少室【□見注】山人李渤【字濬之洛陽人】為左拾遺 渤辭疾不至然朝廷政有得失輒附奏陳論 冬十月以髙崇文為西川節度使栁晟【河中觧人】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晟至漢中府兵討劉闢還未至城詔復遣戍梓州軍士怨怒謀作亂晟聞之疾驅入城慰勞之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對曰誅反者劉闢耳晟言闢以不受詔命故汝曹得以立功豈可復使他人誅汝以為功邪衆皆拜謝請詣戍所 十一月以吐突承璀【吐突代北姓承璀閩人】為左神策中尉承璀事上于東宫以幹敏得幸 囘鶻入貢 始以摩尼偕來【摩尼猶中國之僧也其法日晏乃食食葷而不食湩酪囘鶻信奉之】置寺處之【其後徃來為姦十二年遣歸其國】 【丁亥】二年春正月司徒杜佑請致仕 上以佑髙年重徳禮重之常呼司徒而不名佑以老疾請致仕詔令佑毎月一再入朝因至中書議大政 杜黄裳罷為河中節度使 黄裳有經濟大畧而不修小節故不得久在相位 以武元衡李吉甫同平章事 吉甫謂中書舍人裴垍【字中聞喜人】日吉甫流落江淮踰十五年一旦䝉恩至此思所以報徳惟在進賢而朝廷後進罕所接識君有精鑒願悉為我言之垍取筆疏三十餘人數月之間選用畧盡當時翕然稱吉甫為得人 夏四月以范希朝為朔方靈鹽節度使 以右神策鹽州定逺【軍名唐初置故城在今寧夏府新渠縣北】兵焉以革舊任邊將也【希朝以宿衛出帥以革任用邊將之弊】 李錡反制削官爵屬籍發諸道兵討之鎮海兵馬使張子良執錡送京師伏誅 夏蜀既平藩鎮惕息鎮海節度使李錡不自安求入朝上許之錡實無行意屢遷行期稱疾請至嵗暮武元衡曰錡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將何以令四海上以為然下詔徵之錡計窮遂謀反殺留後王澹制削錡官爵遣淮南節度使王鍔統諸道兵討之【時常州刺史顔防斬錡將李深傳檄蘇杭湖睦請同進討湖州刺史辛秘亦斬錡將趙惟忠 辛秘系出隴西睦州隋置今浙江嚴州府是餘注俱見前】錡遣兵馬使張子良等將兵襲宣州子良等知錡必敗與牙將裴行立同謀夜還趣城執錡械送京師【時羣臣入賀上愀然曰朕不徳致宇内數有干紀者何賀之有】上御興安門引錡面詰之對曰臣初不反張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為元帥子良等謀反何不斬之而入朝錡無以對乃并其子腰斬之【宰相議誅錡大功以上親兵部郎中蔣乂曰錡大功親皆淮安靖王之後也淮安有佐命之功陪陵享廟豈可以末孫為惡而累之乎又欲誅其兄弟又曰錡兄弟故都統國貞之子也國貞死王事豈可使之不祀乎乃皆流貶 淮安靖王名神通李國貞為絳州行營兵所殺事具前】有司籍其家財輸京師翰林學士裴垍李絳【字深之系本賛皇】言錡割剥六州以富其家今以輸上京恐逺近失望願以賜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賦上嘉歎從之 以武元衡為西川節度使髙崇文為邠寧節度使髙崇文在蜀朞年謂監軍曰西川為宰相囘翔之地崇文豈敢自安屢上表稱蜀中安逸無所陳力願効死邊陲故有是命 盧從史擅出兵屯邢洺 昭義節度使盧從史内與王士真劉濟通而外獻策請圖山東擅引兵東出邢洺上召令還從史不時奉詔乆之乃還上召李絳語之曰朕與鄭絪議敇從史歸上黨續徵入朝絪乃泄之于從史使稱上黨乏糧就食山東負朕乃爾將何以處之對曰審如此滅族有餘矣然絪從史不自言陛下誰從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絳曰搢紳之論以絪為佳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專朝政疾寵忌前願陛下熟察之上良乆曰非卿言朕幾誤處分【上又嘗問絳曰諫官多謗訕無事實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以儆其餘何如對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聰明也人臣死生繄人主喜怒敢發口諫者有幾就有諫者皆晝度夜思朝刪暮減比得上達什無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諌猶懼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上善其言謂宰相曰太宗以神聖之資羣臣進諫者猶往復數四况朕寡昧自今事有違宜卿當十論無但一二而已】 羣臣上尊號 以白居易為翰林學士 居易作樂府百餘篇規諷詩事流傳禁中上悦之故有是命 李吉甫上元和國計簿 總計天下方鎮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縣千四百五十三【其鳳翔鄜坊邠寧振武涇原銀夏靈鹽河東易定魏博鎮冀范陽滄景淮西湽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嵗賦税倚辦止于浙江東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百四十四萬户】户税比天寳四分減三兵給比天寳三分増一大率二户資一兵其水旱所傷非時調發不在此數 【戊子】三年春正月大赦禁長吏詣闗進奉 知樞密院劉光琦奏分遣中使齎敇詣諸道意欲分其饋遺翰林學士裴垍李綘奏敇使所至煩擾不若但付急遞【傳遞馳驛兼程而行】上從之光琦稱舊例上曰例是固當從之苟非是何不改中丞盧坦彈奏山南西道節度使柳晟浙東觀察使閻濟美違赦進奉上召坦褒慰之曰朕已釋之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棄大信乎上乃命歸所進于有司 夏四月策試賢良方正直言直諫舉人 牛僧孺【字思黯七世孫】皇甫湜【字持正睦州新安人】李宗閔【字損之鄭王元懿四世孫】皆指陳時政之失無所避考官楊於陵【字達夫漢太尉震之後】韋貫之【本名純避諱以字行夐八世孫】署為上第上亦嘉之李吉甫惡其言直泣訴于上且言湜翰林學士王涯【字廣津太原人】之甥也涯與裴垍覆策而不自言上不得已罷垍貶貫之巴州刺史涯虢州司馬於陵嶺南節度使僧孺等乆之不調各從辟于藩府【劉友益曰唐末黨禍起于此】 以裴均為右僕射盧坦為庻子 均素附宦官嘗入朝踰位而立御史中丞盧坦揖而退之均不從坦曰昔姚南仲為僕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權倖者坦尋改右庻子【白居易上疏曰牛僧孺等直言時事而遭斥逐楊於陵等以収直言而坐譴謫盧坦以舉時事而黯庻子此數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視其進退以卜時之否臧者也一旦無罪悉疎棄之上下杜口衆心恟恟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詔徵之直言索之極諌僧孺等所對如此縱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忿斥而罪之乎】 五月沙陀來降以其酋長執宜為陰山兵馬使【劉友益曰朱邪之入中國也始此】 沙陀勁勇冠諸胡吐蕃每戰【沙陀降吐蕃事具前】以為前鋒囘鶻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貳于囘鶻欲遷之河外沙陀懼酋長朱邪盡忠與其子執宜謀復歸唐帥部落三萬而東吐蕃追之轉戰數百合盡忠死部衆亡者大半餘萬人詣靈州降節度使范希朝置之鹽州為市牛羊廣其畜牧善撫之詔置陰山府以執宜為兵馬使毎有征討用之皆㨗靈鹽軍益彊 秋七月辛巳朔日食 以盧坦為宣歙觀察使 坦到官值嵗饑榖價日増或請抑之坦曰宣歙榖少仰食四方若價賤則商船不來益困矣既而斗米二百商旅輻輳民賴以生 淮南節度使王鍔入朝 鍔厚進奉賂宦官求平章事白居易言宰相人臣極位非清望大功不應授今除鍔則諸鎮皆生冀望與之則典章大壞又不感恩不與則厚薄有殊或生怨望且鍔在鎮百計誅求自入進奉若除宰相藩鎮效之競為割剥則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寢 以裴垍同平章事 上雖以李吉甫故罷垍學士然寵信彌厚故未幾復擢為相嘗謂之曰以太宗元宗猶藉輔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聖萬倍者乎垍亦竭誠輔佐上嘗問垍為理之要何先對曰先正其心舊制民税分上供【供度支】送使【送本道】留州【存留本州】三品建中初定兩税時貨重錢輕是後貨輕錢重民所出已倍其初【民輸本色凖錢過倍】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都省所立之價】就實估【出物處時價】以重斂于民【有司于折價則凖省價以多取錢于買物則又凖時價以多取物是反覆倍征于民也】垍奏請一用省估其觀察使先税所理州以自給不足然後税屬州由是江淮稍蘇先是執政多惡諌官言時政得失垍獨賞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嘗有故人自逺詣之垍待之優厚其人乗間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稱此官垍不敢以私害公他日有盲宰相憐公者不妨得之垍則必不可】 李吉甫罷 吉甫病醫者夜宿其家御史中丞竇羣劾吉甫交通術士上大駭訊之無狀羣坐貶吉甫亦乞免乃出為淮南節度使 邠公杜黄裳卒【諡曰宣】 黄裳達權變有王佐大畧當大政未乆不究其才及處外天下嘗所屬意至是卒年七十贈司徒 【己丑】四年春正月南方旱饑遣使宣慰賑恤 宣慰使鄭敬徳等將行上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數惟賙救百姓則不計費卿等宜識此意 鄭絪罷以李藩同平章事 藩為給事中制敇有不可者即于黄紙後批之吏請更連素紙藩曰如此乃狀也何名批敇裴垍薦藩有宰相器上以絪循黙罷之擢藩為相藩知無不言上甚重之 三月成徳節度使王士真卒 子承宗自為留後【承宗叔父士則以承宗擅立恐禍及宗與幕客劉栖楚俱自歸京師詔以士則為神策大将軍 劉栖楚鎮州人】 閏月制降繋囚蠲租税出宫人絶進奉禁掠賣 上以乆旱欲降徳音李絳白居易言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其租税宫人數廣宜簡出之諸道横斂以充進奉南方多掠良人賣為奴婢皆宜禁絶上悉從之制下而絳表賀曰乃知憂先于事故能無憂事至而憂無救于事 詔贖魏徵故第賜其家 魏徵元孫稠貧甚以故第質錢于人平盧節度使李師道請以私財贖出之白居易奏言事闗激勸宜出朝廷師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敇有司以官錢贖還上乃出内庫二千緡贖以賜稠仍禁質賣 立鄧王寧為皇太子 李絳等奏曰陛下臨御四年儲關未立非所以承宗廟重社稷也故有是命 夏四月山南東道節度使裴均【于頔入朝均節度山南東道】進銀器均有中人之助于徳音後首進銀器千五百兩李絳白居易等言均欲以此嘗陛下願却之上遽命出付度支尋密諭進奏院自今諸道進奉無得申御史臺有訪問者輒以名聞居易復以為言上不聽 起復盧從史為金吾大將軍 上欲乗王士真死除人代之不從則興師討之以革河北諸鎮世襲之弊裴垍曰李納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國陛下前許師道今奪承宗沮勸違理彼必不服由是議乆不决【上以問諸學士李絳曰武俊父子相承四十餘年今承宗又以總軍務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詔又河北諸鎮事體正同必不自安陰相黨助雖有勸成之請亦非誠意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則自以為功若不得入興師致討彼又復潛相交結按兵玩冦進退獲利而勞費之病咸歸國家且今江淮大水公私困竭軍旅之事恐未可輕議也】中尉吐突承璀欲奪垍權自請將兵討之時昭義節度使盧從史遭父䘮朝廷乆未起復【遭䘮在軍不觧職亦未奉命起復】從史懼因承璀進説請以本軍討承宗詔走復金吾大將軍 吐蕃請和許之 六月以范希朝為河東節度使 朝議以沙陀在靈武廹近吐蕃慮其反覆命悉從希朝詣河東希朝選其驍騎號沙陀軍處其餘衆於定襄川【唐定襄縣之川也在今大同府大同縣西北】於是朱邪執宜始保神武川【後魏故神武郡之川也在今寧武府神池縣東北】之黄花堆【在今大同府山陰縣北一名黄堆】 毁安國寺碑樓 吐突承璀領功徳使盛修安國寺奉立聖徳碑先搆樓請勅學士撰文欲以萬緡酬之上命李絳為之絳言堯舜禹湯未嘗立碑自言聖徳惟秦始皇刻石髙自稱述未審陛下欲何所法且敘修寺之美豈所以光聖徳邪上命曵倒碑樓承璀言樓大不可曵請徐毁拆上厲聲曰多用牛曵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曵之乃倒 秋七月貶楊慿【字虚受農人】為臨賀【漢縣今廣西平樂府賀縣是】尉中丞李夷簡【字易之鄭王元懿四世孫】彈京兆尹楊慿貪汚僭侈貶臨賀尉憑親友無敢送者櫟陽尉徐晦獨至藍田與别權徳輿【字載之丹徒人】謂之曰君送楊臨賀誠為厚矣無乃為累乎對曰晦自布衣䝉楊君知奨今日逺謫豈得不與之别借如明公他日為讒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徳輿嗟歎稱之于朝後數日李夷簡奏晦為監察御史謂之曰君不負楊臨賀肯負國乎 九月王承宗表獻徳棣二州詔以承宗為成徳節度使薛昌朝【嵩之子】為保信軍節度使領徳棣二州承宗襲昌朝執之以歸 上審問諸學士曰今欲用王承宗為成徳留後割其徳棣二州更為一鎮使輸二税請官吏何如李絳等對曰徳棣成徳已乆一旦割之恐其憂疑怨望復為隣道搆扇萬一旅拒倍難處置不若使弔祭使以其私諭承宗令其表請幸而聽命於理固順若其不聽體亦無損【上又問今劉濟田季安皆病若其物故又如成徳天下何時當平議者皆言宜乘此際代之不受則發兵討之何時當平議者皆言宜乘此際代之不受則發兵討之何如對曰羣臣見取蜀取呉易于反掌故謟躁之徒争獻策畫勸開河北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竊以為河北之勢與二方異何則西川浙西皆非反側之地其四隣皆國家臂指之臣劉闢李錡獨生狂謀大軍一臨則渙然離耳河北則不然其將士百姓懐其累代煦嫗之恩不知君臣逆順之理隣道各爲子孫之謀亦慮他日及此萬一或相表裏兵連禍結戎狄乘閒内侵其為憂患可勝道哉濟及季安物故之際若有隙可乗當臨事圖之于今用兵則恐未可太平之業非朝夕可致願陛下審處之時呉少誠病甚絳等因言少誠病必不起淮西四旁皆國家州縣不與賊通朝廷命帥今正其時萬一不從可議征討故臣願捨恒冀難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謀脱或恒冀連兵事未如意蔡州有釁勢可興師南北俱興財用不贍儻事不得已須赦承宗則恩威兩廢不如早賜處分】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頗懼累表自訴上遣京兆少尹裴武宣慰承宗受詔甚恭請獻徳棣二州武復命以承宗為成徳軍節度徳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領徳棣二州【昌朝王氏壻故就用之】田季安使謂承宗曰昌朝陰與朝廷通故受節鉞承宗襲執昌朝囚之【上以裴武為欺㒺又有譖之者曰武使還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見上怒甚欲貶之李絳曰武昔䧟李懷光軍中守節不屈豈容今日遽為姦囘葢承宗始懼朝廷誅討故請獻二州而隣道不欲其然計必有陰行間説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况垍武乆處朝廷諳練事體豈有使未復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讒人中傷之言願陛下察之上遂不問】 以許孟容【字公範長安人】為京兆尹 左神策軍吏李昱貸長安富人錢不償孟容収捕械繫立期使償曰期滿不足當死中尉訴于上上遣中使宣㫖送本軍孟容曰臣不奉詔當死然臣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彊何以肅清輦下錢未償李昱不可得上嘉其剛直而許之京城震慄 冬十月削奪王承宗官爵發兵討之以吐突承璀為招討處置等使 上遣中使諭王承宗使遣薛昌朝還鎮承宗不奉詔制削奪其官爵以吐突承璀為神策河中等道行營兵馬使諸軍招討處置等使翰林學士白居易上疏諫【畧曰國家征伐當責成將帥近嵗始以中使為監軍已非令典自古及今未有徵天下之兵專令中使統領者也今神䇿不置行營節度使則承璀乃制將又統諸軍招討使則都統也臣恐四方聞之必輕朝廷四夷聞之必笑中國陛下忍令後代相傳云以中官為制將都統自陛下始乎又恐諸道耻受指麾心既不齊功何由立且軍國權柄動闗理亂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寧忍徇彼之欲而自隳法制以損聖朝乎】度支使李元素鹽鐵使李鄘京兆尹許孟容御史中丞李夷簡給事中吕元膺【字景夫鄆州東平人】穆質【懷州河内人】右補闕獨孤郁亦極言其不可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馬使改處置為宣慰而已【李絳嘗極言宦官驕横侵害政事讒毁忠良上曰此屬安敢為讒就使為之朕亦不聽絳曰此屬大抵不知仁義不分枉直惟利是嗜得賂則譽跖蹻為亷良拂意則毁龔黄為貪暴惟用傾巧之智搆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浸潤以入之陛下必有時而信之矣自古宦官敗國者備載方冊陛下豈得不防其漸乎上不能用】 十一月呉少誠死牙將呉少陽【滄州清池人】自為彰義軍留後先是少誠寵其大將呉少陽名以從弟出入如至親少誠病少陽殺其子自攝副使知軍州事及少誠死少陽遂自為留後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討少陽明年三月遂以少陽為淮西留後【尋授節度使】 【庚寅】五年春正月吐突承璀討王承宗戰不利 先是幽州牙將譚忠【絳人】使于魏時田季安方舉其徒謀出兵以拒吐突承璀忠聞之往説季安【季安聞吐突承璀討王承宗聚其徒曰師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趙趙虜魏亦虜矣為之奈何其將有超伍而言者曰願借騎五千以除君憂季安欲從之忠知其謀入謂季安曰如某之計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師取蜀取呉算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謀今王師越魏伐趙不使耆臣宿將而專付中臣不輸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誰為之謀此乃天子自為之謀欲將夸服于臣下也若師未叩趙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謀反不如下能不耻且怒乎既耻且怒必任智士畫長策仗猛將練精兵畢力再舉鑑前之敗必不越魏而伐趙校罪輕重必不先趙而後魏矣季安曰然則若之何忠曰王師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壓境號曰伐趙陰遺趙書使觧□障遺魏一城特以奏㨗則魏之霸基安矣】季安善其言遂與趙陰計得其堂陽【漢縣宋省故城在今冀州武邑縣】已而忠歸幽州復激劉濟使伐趙【濟合諸將曰天子知我怨趙今必命我伐之趙亦必大備我伐與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將無之濟怒曰我與承宗反乎命繋忠獄使人視成徳之境果不為備而詔至亦止令濟䕶北邊濟乃召忠問何以知之忠曰盧從史外親燕内實忌之外絶趙内實與之此為趙畫曰燕以趙為障雖怨趙必不殘趙不必為備一示趙不敗抗燕二使燕獲疑天子此忠所以知天子之不使君伐趙而趙之不備燕也濟曰今則柰何忠曰天子伐趙君坐燕之甲不濟易水使潞人得以藉口是燕貯忠義之心卒染私趙之謗不見徳于趙人惡聲徒嘈嘈于天下耳請君熟思之濟曰吾知之矣】時諸軍皆未進濟下令軍中曰五日畢出後者醢以狥乃自將兵七萬獨出擊趙拔饒陽束鹿【注俱見前】于是諸軍皆㑹于定州及是承璀至行營威令不振與承宗戰屢敗大將軍酈定進戰死軍中奪氣【河北用兵乆無功㑹上以吳少陽為淮西留後白居易言河北本不當用兵今承璀未嘗苦戰已失大將遷延進退乆未有功師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狀似相計㑹各収一縣遂不進軍觀此事勢速須罷兵若復遲延所費滋多且河北諸將見吳少陽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輕重請雪承宗章表繼來義無不許如此則是與奪皆由隣道恩信不出朝廷此臣所為陛下痛惜者也况今天時已熱兵氣相蒸饑渴疲勞疾疫暴露一有奔潰諸軍必摇西戎北虜承虚入冦兵連禍生何事不有萬一及此實國安危此臣所為陛下深憂者也不聽】 貶元稹為江陵士曹 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東臺監察御史元稹奏攝之擅令停務朝廷以為不可罰俸召還至敷水驛【在今同州府華陰縣西】有内侍後至破驛門入擊稹傷面上復引稹前過貶之李絳崔羣【字敦詩武城人】言稹無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問而稹先貶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無敢言者又稹為御史多所舉奏不避權勢切齒者衆恐自今無人肯為陛下當官執法有大姦猾陛下無從得知上不聽 吐突承璀誘盧從史執送京師以烏重【字保君承玼之子】為河陽節度使 盧從史陰與王承宗通謀上甚患之㑹從史遣牙將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與語為言君臣之義微動其心翊元遂輸誠言從史陰謀及可取之狀垍令翊元還本軍經營遂得其都知兵馬使烏重欵要垍言于上曰從史必為亂今與承璀對營而不設備失今不取後雖興大兵未可以嵗月平也上許之承璀乃召從史入營與博伏壯士擒縛之馳詣京師昭義士卒聞之皆甲以出重當軍門叱之曰天子有詔從者賞違者斬遂皆散上嘉重功欲即以為昭義帥李絳以為不可乃以重鎮河陽而徙河陽節度使孟元陽鎮昭義貶從史驩州司馬 秋七月制雪王承宗復其官爵加劉濟中書令 王承宗遣使自陳為盧從史所離間乞輸貢賦請官吏許其自新李師道等亦數上表請雪之白居易復奏罷兵于是制先雪承宗復以徳棣二州與之悉罷諸道行營加劉濟中書令 瀛州刺史劉總弑其父濟及其兄緄 濟之討王承宗也長子緄為副大使掌留務【河北三鎮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長為之父没則代領軍務】濟軍瀛州次子總為刺史濟有疾總與判官張圮謀使人從長安來曰朝廷以相公逗遛無功已除副大使為節度使矣濟怒追緄詣行營總因進毒殺濟緄至又殺之遂領軍務 九月罷吐突承璀為軍器使 裴垍言于上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弊天下卒無成功陛下縱以舊恩不加顯戮豈得全不貶黜以謝天下乎李絳奏曰陛下不責承璀他日復有敗軍之將何以處之若誅之則同罪異罰彼必不服若釋之則誰不保身而玩冦乎上即罷承璀中尉中外相賀 以權徳輿同平章事 上問宰相為政寛猛何先權徳輿對曰秦以慘刻而亡漢以寛大而興先後可見矣上善其言 冬十月以任廸簡為義武節度使張茂昭為河中節度使初義武節度使張茂昭請除代河北諸鎮互遣人説止之不從凡四上表上乃許之以任廸簡為義武行軍司馬茂昭悉以簿書管鑰授之遣其妻子先行曰吾不欲子孫染于汚俗茂昭既去都虞候楊伯玉張佐元相繼作亂將士共殺之奉廸簡主軍務時府庫罄竭閭閻亦空廸簡無以犒士乃設糲飯與士卒共食之居㦸門下經月士卒感之共請還府然後得安上聞之命以綾絹十萬賜易定將士授廸簡節鉞徙茂昭鎮河中 十一月以王鍔為河東節度使 上左右受鍔厚賂多稱譽之上命鍔兼平章事李藩固執以為不可權徳輿曰宰相非序進之官今鍔既無忠勲朝廷又非不得已何為遽以此名假之上乃止【鍔有吏才工于完聚范希朝以河東全軍出屯河北耗散甚衆鍔到鎮之初兵不滿三萬人馬不過六百匹嵗餘兵至五萬人馬有五千匹器械精利倉庫充實又進家財三十萬緡上復欲加鍔平章事李絳諫曰鍔在太原雖頗著績效今因獻家財而命之若後世何乃止】 裴垍罷為兵部尚書 垍得風疾上甚悼惜之 十二月以李絳為中書舍人 上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月不見學士絳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為自計則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實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上遂召對【白居易因論事言陛下錯上色莊而罷宻召絳謂曰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絳曰陛下容納直言故羣臣敢竭誠無隐居易言雖少思志在納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廣聰明昭聖徳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嘗欲近獵苑中至蓬萊池西謂左右曰李絳必諫不如且止絳嘗面陳吐突承璀專横語極懇切上作色曰卿言太過絳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是臣負陛下言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上怒觧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真忠臣也他日盡言皆應如是遂以為中書舍人【絳嘗從容諫上聚財上曰今政令不及兩河河湟淪于北敵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財力不贍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儉薄多藏何用邪】 【辛卯】六年春正月以李吉甫同平章事 吉甫自淮南召還復以前官秉政上尊任之 二月李藩罷為太子詹事 李吉甫復相藩頗沮止㑹詔授吳少陽淮西節度吉甫既見上潛欲中藩即奏曰道逄中使假印節與吳少陽臣為陛下恨之上色變翼日罷藩為太子詹事【上嘗與宰相語及神仙李藩對曰秦始皇漢武帝學仙之效具在前史太宗服天竺僧長年藥致疾此古今之明戒也陛下春秋鼎盛勵志太平宜拒絶方士之説茍道盛徳充人安國理何憂無堯舜之壽乎】 以李絳為戸部侍郎 宦官惡李絳在翰林以為户部侍郎判本司上問絳故事戸部皆進羡餘卿獨無進何也對曰守土之官厚斂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猶共非之况戸部所掌皆陛下府庫之物給納有籍安得羡餘若自左藏輸之内藏以為進奉是猶東庫移之西庫臣不敢踵此也上喜其直益重之 夏四月以盧坦判度支 或告泗州刺史薛謇有異馬不以獻事下度支使巡官徃驗未返上遲之使品官【内侍省官】劉㤗昕按其事盧坦曰陛下既使有司驗之又使品官繼往豈大臣不足信于品官乎臣請先就黜免上乃召泰昕還 五月以李惟簡【范陽人】為鳳翔節度使 隴州地與吐蕃接舊常更入攻抄人不得息惟簡以為邊將當謹守備蓄財榖以待寇不當䂓少利起事益市耕牛鑄農器以給農之不能自具者増墾田數十萬畆屬嵗豐稔公私有餘販者流及他方 六月詔有司省吏員併州縣減仕塗均俸給 李吉甫奏中原宿兵見在八十餘萬商賈僧道不服田畆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勞筯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輩也今内外官以税錢給俸者不下萬員天下或以一縣之地而為州一鄉之民而為縣者甚衆舊制一品月俸三十緡職田禄米不過千斛艱難以來増置使額厚給俸錢大厯中權臣月至九千緡州無大小刺史皆千緡常衮始立限約李泌稍復増加然有名存職廢或額去俸存閒劇之間厚薄頓異請敇有司請定省吏員併州縣減入仕之塗定俸給之數于是詔段平仲【字秉庸武威人】韋貫之許孟容李絳同詳定省併八百八員諸色流外千七百餘人 秋九月梁悦報讐殺人杖而流之 富平【此唐所置富平縣也今屬西安府漢故縣在今寜夏府靈州】人梁悦報父讐殺秦杲自詣縣請罪敇復讐據禮經則義不同天徵法令則殺人者死宜令都省集議聞奏職方員外郎韓愈議曰律無復讐之條非闕文也葢不許則傷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訓許之則人將依法專殺而無以禁止其端故聖人丁寧其義于經而深没其文于律其意將使法吏一㫁于法而經術之士得引經而議也宜定其制曰凡復父讐者事發具事申尚書省集議奏聞酌其宜而處之則經律無失其指矣于是杖悦一百流循州【隋置今廣東惠州府是】 冬十一月弓箭庫使劉希光伏誅以吐突承璀為淮南監軍 希光受羽林大將軍孫璹錢二萬緡為求方鎮事覺賜死事連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出為淮南監軍上問李絳朕出承璀何如對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上曰此家奴耳曏以其驅使之人故假以私恩若有違犯朕去之輕如一毛耳【試太子通事舍人李渉知上于承璀恩顧未衰乃投匭上疏稱承璀有功希光無罪知匭使孔戣見其副章詰責不受上疏極言淡姦險欺天請加顯戮詔貶渉峽州司倉 李渉渤之兄弟戣字君嚴巢父從子峽州注見前】 十二月以李絳同平章事 李吉甫復相多修舊怨上頗知之故擢絳為相吉甫善迎逢上意而絳鯁直數争論于上前上多直絳而從其言由是二人有隙【上御延英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為樂絳曰漢文帝時兵木無刃家給人足賈誼猶以為厝火積薪之下不可謂安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餘州強鄰侵犯近接涇隴烽火屢驚加之水旱時作倉庫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時豈得謂之太平遽為樂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謂左右曰吉甫專為悦媚如李絳真宰相也上嘗問貞元中政事不理何乃至此吉甫對曰徳宗自任聖智不信宰相使姦臣得乗間弄威福故也上曰然此亦未必皆徳宗之過朕幼在徳宗左右見事有得失當時宰相亦未有再三執奏者今日豈得專歸咎于徳宗邪卿軰宜用此為戒事有非是當力陳不已勿畏朕譴責而遽止也吉甫嘗言人臣不當彊諫使君悦臣安不亦美乎李絳曰人臣當犯顔苦口指陳得失若䧟君于惡豈得為忠上曰絳言是也吉甫至中書卧不視事長吁而已李絳或乆不諫上輙謂之曰豈朕不能容受邪將無事可諫也吉甫又嘗言于上曰賞罰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廢今惠凙已深而威刑未振中外觧惰願加嚴以振之上顧李絳曰何如對曰王者之政尚徳不尚刑豈可捨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者乎上曰然後旬餘于頔入對亦勸上峻刑上謂宰相曰于頔大是姦臣勸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對曰不知也上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太子寧卒 大稔 是嵗天下大稔米斗有值二錢者 【壬辰】七年春正月以元義方為鄜坊觀察使 義方媚事吐突承璀李吉甫欲自托于承璀擢義方為京兆尹李絳惡而出之義方入謝因言絳私其同年許季同以為京兆少尹故出臣鄜坊專作威福明日上以詰絳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對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同科第情于何有且陛下不以臣愚備位宰相宰相職在量才授任若其人果才雖在兄弟子姪之中猶將用之况同年乎避嫌而棄才是乃便身非徇公也上曰善遂趣義方之官 夏四月以崔羣為中書舍人 上嘉翰林學士崔羣讜直命學士自今奏事必取羣連署然後進之羣曰翰林舉動皆為故事必如是後來萬一有阿媚之人為之長則下位直言無從而進矣遂不奉詔 五月詔蠲淮浙租賦 上謂宰相曰卿軰屢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竟何如李絳對曰臣按淮浙諸道奏狀皆云水旱人流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災邪此葢御史欲為姦諛以悦上意耳願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國以人為本聞有災當亟救之豈可復疑之邪因命速蠲其税【上嘗與宰相論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與處者獨宫人宦官耳故樂與卿等且共談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 秋七月立遂王恒為皇太子【即穆宗】 八月魏博節度使田季安卒 季安病軍政廢亂夫人元氏立其子懷諫為副大使知軍務召牙内兵馬使田興【字安道廷玠之子】為都知兵馬使【興有勇力頗讀書性恭遜季安虐興數規諫季安以為收衆心欲殺不果】未幾季安卒【上與宰相議魏博事李吉甫請興兵討之李絳曰魏博不必用兵當自歸朝廷上意以吉甫議為然絳曰懷諫乳臭子不能自聽㫁軍府大權必有所歸諸將不服怨怒必起田氏不為屠肆則悉為俘囚何足煩天兵哉然彼自列將起代主帥隣道之所深惡不倚朝廷之援則無以自存故臣以為不必用兵可坐待魏博之自歸也上曰善】 冬十月魏博兵馬使田興請吏奉貢詔以興為節度使【尋賜名正】 田懷諫幼弱軍政皆决于家僮蔣士則數以愛憎移易諸將衆皆憤怒朝命乆不至軍中不安田興晨入府士卒大譟環拜請為留後興驚仆乆之起謂衆曰汝肯聽吾言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請官吏然後可皆曰諾興乃殺蔣士則等十餘人遷懷諫于外【自田承嗣據魏博至懷諫凡四世四十九年】監軍以聞上亟召李絳曰卿揣魏博若符契吉甫請遣中使宣慰以觀其變絳曰今田興奉其土地兵衆坐待詔命不乗此際推心撫納必待勅使至彼持將士表來然後與之則是恩出于下而其感戴之心非今日比矣上欲且除留後絳曰田興恭順如此自非恩出不次無以深慰其心上從之除興節度使制命至魏州興感恩流涕士衆鼓舞 十一月遣知制誥裴度【字中立聞喜人】宣慰魏博 李絳言魏博五十餘年不霑皇化一旦來歸不有重賞過其所望則無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隣勸慕請發内庫錢百五十萬緡以賜之宦官以為太多上以語絳絳曰田興不貪專地之利不顧四隣之患歸命聖朝陛下奈何愛小費而遺大計不以収一道人心錢用盡更來機事一失不可復追借使國家發十五萬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費豈止如此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惡衣菲食蓄聚貨財正欲為平定四方不然徒貯之府庫何為十一月遣知制誥裴度宣慰魏博頒賞軍士六州百姓給復一年軍士受賜歡聲如雷成徳兖鄆使者數軰見之相顧失色歎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為興陳君臣上下之義興聽之終夕不倦請度徧行所部宣布朝命又奉所部缺官請有司注擬奉法令輸税賦室屋僣侈者皆避不居鄆蔡恒遣遊客間説多方興終不聽【李師道使人謂韓曰我世與田氏約相保援今興非其族又首變兩河事亦公之所惡也我與成徳合軍討之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詔行事耳若兵北渡河我則以兵東取曹州師道懼不敢動】 置振武【乾元初置振武軍領麟勝二州地在今陜西葭州神木縣】天徳【注見前】營田李絳奏振武天徳左右良田可萬頃請擇能吏開置營田可以省費足食上從之命度支使盧坦經度四年之間開田四千八百頃収榖四千餘萬斛嵗省度支錢二千餘萬緡 吐蕃寇涇州 吐蕃數入寇上患之李絳言京西京北始置神策鎮兵欲以備禦吐蕃使與節度使掎角相應今則鮮衣美食坐耗縣官每有寇至節度使邀與俱進則云申取中尉處分比及得報虜去逺矣縱有果鋭之將聞命奔赴節度使無刑戮以相制相視如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請據所在之地割本鎮使號令齊一則軍威大振虜不敢入寇矣上曰不知舊事如此當亟行之既而神策軍驕恣日乆不樂節度使竟為宦官所沮而止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 唐 憲宗皇帝 元和八年春正月權徳輿罷 李吉甫李綘數爭論于上前徳輿居中無所可否上鄙之故罷 貶于頔為恩王【名連代宗子】傳 初頔在山南憚上英威為子季友求尚主上以普寧公主妻之因諷使入朝【徳宗時加同平章事及是復加司空奉朝請】既而頔以久留長安鬱鬱不得志有梁正言者自言與樞宻使梁守謙同宗頔使其子敏賂之求出鎮久之正言詐漸露敏索還其賂不得誘其奴支解之事覺頔素服詣闕請罪左授恩王傳絶朝謁敏流雷州【唐置今廣東雷州府是】季友等皆貶官【事連僧鍳虚鑒虚自貞元以來以財交權倖受方鎮賂遺厚自奉養吏不敢詰至是權倖爭為之言上欲釋之中丞薛存誠不可上遣中使詣臺宣旨存誠對曰陛下必欲釋此僧請先殺臣不然臣不奉詔上嘉而從之杖殺鑒虚薛存誠字資明寳鼎人】 徵四川節度使武元衡入知政事 夏六月大水 上以為隂盈之象出宫人二百車 徙受降城【此中受降城也注見前】于天徳軍【元和志天徳軍本安北都䕶舊理西受降城天寳中于大同川西築城名曰天安軍移□焉乾元後改為天徳軍西南移永清棚至元和八年復移軍于大同川之舊城】 先是振武【注見前集覽是條釋振武為雁門考雁門即今代州唐書地理志代州育神武軍非振武也集覧誤】河溢毁受降城節度使李光進奏請修城兼理河防李吉甫請徙于天徳故城【東南去中受降城二百里】以避河患李絳盧坦以為受降城張仁愿所築當磧口據虜衝要羙水草守邉之利也欲避河患退二三里可矣天徳故城僻處确瘠烽候不相應接虜忽唐突勢無由知是無故而蹙國二百里也城使周懐義奏利害與絳坦同上卒用吉甫策【時以受降城騎士并天徳軍李絳言于上曰邉兵徒有其數而無其實將帥但縁私役使聚其財貨以結權倖而已未嘗訓練以備不虞此不可不于無事之時豫留聖意也受降兵籍舊四百人及天徳交兵纔五十人器械一弓而已故絳言及之上驚曰邉兵乃如是其虚邪卿曹當加按閲㑹絳罷相而止】 秋九月吐蕃作烏蘭橋【在今鞏昌府靖逺縣西南烏蘭闗外唐于此置烏蘭縣後没于吐蕃】 初吐蕃欲作烏蘭橋先貯材于河側【祖厲河之側也祖厲音嗟頼河在靖逺縣西南北流入于南河】朔方常潛遣人投之于河終不能成虜知節度王泌貪先厚賂之然後併力成橋仍築月城守之自是朔方禦冦不暇 【甲午】九年春正月李絳罷 絳屢以疾辭位至是罷為禮部尚書【初上嘗謂宰相曰卿輩當為朕惜官勿用之私親故李吉甫權徳輿皆謝不敢絳曰崔祐甫有言非親非故不諳其才諳者尚不與官不諳者何敢復與但問其才器與官相稱否耳若避親故之嫌使聖朝虧多士之羙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茍所用非其人則朝廷自有典刑誰敢逃之上以為然又嘗問絳人言外間朋黨大甚何也絳對曰自古人君所甚惡者莫若朋黨故小人譖君子者必曰朋黨盖言之則可惡尋之則無跡以此目之則天下之賢人君子無能免者此東漢之所以亡也願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困與君子合豈可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之非黨邪】 以吐突承璀為神䇿中尉 初上欲相李絳先出吐突承璀為淮南監軍至是絳既罷召還承璀復以為左神䇿中尉 夏五月復置宥州【在今鄂爾多斯右翼前旗有新舊二州俱唐置元和志廢宥州在鹽州東北三百里開元二十六年置寳應後廢新宥州在廢宥州東北三百里元和九年置】 李吉甫奏開元中置宥州以領降戸寳應以來因循遂廢今請復之以備回鶻撫党項上從之【先是回鶻屢請昏朝廷以費廣未許李絳言回鶻凶彊不可無備淮西窮蹙事更經營萬一北邉有警則非歩騎數萬不足抗禦而淮西遺醜復延嵗月之命為國家費豈特降主之比哉上不聼】 六月以張靖【字元理延賞子】同平章事 靖宰相子少有令名厯官河中節度使及是遂入相【自張嘉貞及延賞靖三世為相時號其里第曰三相張家】 秋七月以岐陽公主適司議郎杜悰【字永裕佑之孫】 翰林學士獨孤郁權徳輿之壻也上嘆郁之才羙曰徳輿得壻郁我反不及邪先是尚主皆取勲戚之家上始命宰相選公卿子弟可居清貫【猶言清職】者諸家皆不願惟杜佑孫悰不辭遂以悰尚岐陽公主公主上長女郭妃【曖之女】所生有賢行杜氏大族尊行不翅數十人公主卑委怡順一同家人禮度二十餘年人未嘗以絲髮間指為貴驕始至與悰謀曰上所賜奴婢卒不肯窮屈奏請納之悉自市寒賤可制指者自是閨門落然不聞人聲 閏月呉少陽死 少陽在蔡州隂聚亡命抄掠夀州茶山【壽州與六安霍山接界山多産茶】以實其軍至是死其子元濟匿喪自領軍務【初少陽聞呉武陵名請為賔友武陵不答至是以書喻元濟曰人情一也足下反天子部曲亦欲反足下易地而處則情可知矣先是少陽判官蘇兆楊元卿大將侯惟清皆勸少陽入朝及是元濟殺兆囚惟情元卿先奏事在長安具以淮西虚實及取元濟之䇿告李吉甫元濟殺其妻子而以董重質為謀主李吉甫言于上曰淮西非如河北四無黨援而國家常宿數十萬兵以備之勞費不支失今不取後難圖矣上將討之張靖請先為少陽輟朝贈官遣使弔贈待其有不順之迹然後加兵上從之遣工部員外郎李君何弔祭不得入而還 呉武陵信州人董重質呉少誠之壻】 以烏重為汝州刺史 李吉甫以為汝州捍蔽東都而河陽宿兵本以制魏博今田正歸順則河陽為内鎮不應屯重兵以示猜阻以烏重兼汝州刺史使徙鎮之加正檢校右僕射賜其軍錢二十萬緍正曰吾未若移河陽軍之為喜也 冬十月同平章事李吉甫卒十二月以韋貫之同平章事李吉甫繪淮西地圖未及上而卒上敇其子獻之以貫之同平章事【貫之先為禮部侍郎所取士抑浮華先實行嘗從客奏曰禮部侍郎重于宰相上曰侍郎是宰相除安得重對曰然然為陛下柬宰相者得無重乎上羙其言改尚書右丞未幾遂相】 【乙未】十年春正月呉元濟反制削其官爵發兵討之呉元濟縱兵侵掠及東畿制削其官爵發十六道兵討之【時又詔鄂岳觀察使柳公綽以兵五千授安州刺史李聼討元濟公綽曰朝廷以吾書生不知兵邪即奏請自行許之至安州署聼都知兵馬使選卒六千屬之戒曰行營之事一决都將聼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公綽號令整肅區處軍事詣將皆服士卒在行營者厚給其家妻滛泆者沈之于江士卒皆喜故每戰皆捷公綽所乗馬踶殺圉人公綽命殺馬以祭之 栁公綽字寛華原人李聼字正思晟之子】 三月以柳宗元為柳州【唐置今廣西柳州府是】刺史劉禹錫為連州【隋置今州廣東】刺史 王叔文之黨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諫官爭言其不可上亦惡之皆以為逺州刺史宗元得栁州禹錫得播州【注見前】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萬無母子俱徃理欲請于朝以柳易播中丞裴度亦以禹錫母老為上言上曰為人子不自謹貽親憂此則重可責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錫在所宜矜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責為子者耳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裴度愛我終切禹錫得改連州【宗元善為文雖坐廢名盖一時在柳州頗著政績既殁州人懐之廟于羅池以祀焉禹錫自朗州還作元都觀看花詩語譏忿當路者不喜後入為主客郎中復作遊元都觀詩且言始謫十年還京師道士種桃其盛若霞又十四年過之無復一存唯兎葵燕麥動摇春風耳意詆摧近聞者益薄之尋以裴度薦為集賢直學士度罷出為蘇州刺史以政最賜金紫㑹昌中卒】 田正遣其子布將兵助討淮西 盗焚河隂轉運院 李師道數上表請赦吴元濟上不從師道使大將將二千人趨夀春聲言助官軍實以援元濟也師道素養刺客姦人數十人説師道曰用兵所急莫先糧儲今河隂院積江淮租賦請潛徃焚之因刦東都焚宫闕亦救蔡一竒也師道從之遣攻河隂轉運院燒錢帛三十餘萬緍匹榖二萬餘斛人情恇懼多請罷兵上不許 夏五月遣御史中丞裴度宣慰淮西行營 諸軍討淮西久未有功上遣裴度詣行營宣慰察用兵形勢度還言淮西必可取之狀且曰觀諸將惟李光顔勇而知義必能立功既而光顔數敗賊軍上以度為知人知制誥韓愈亦言淮西三小州殘困劇之餘而當天下之全力其破敗可立而待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㫁與不㫁耳 六月盜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武元衡擊傷裴度首上悉以兵事委武元衡師道客曰天子所以鋭意誅蔡者元衡贊之也請密徃刺之元衡死則他相不敢主其謀爭勸天子罷兵矣師道資給遣之王承宗亦遣牙將尹少卿奏事且詣中書為元濟遊説辭指不遜元衡叱出之承宗又上書詆元衡至是元衡入朝有賊自暗中射殺之取其顱骨而去又擊裴度傷首墜溝中京城大駭于是詔宰相出入加金吾騎士張露刃以衛之【賊遺紙于金吾府縣曰毋急捕我我先殺汝故捕賊者不敢甚急兵部侍郎許孟容見上言自古未有宰相横屍路隅而盗不獲者此朝廷之辱也因涕泣又詣中書揮涕言請奏起裴中丞為相大索賊黨于是詔内外捜捕購賞甚厚主士則告承宗遣卒張晏所為捕得鞫之詔出承宗表并議其罪晏等其服張靖以為疑屢言之上不聼誅晏等而師道客潛遁去】 以裴度同平章事 度病創臥二旬詔以衛兵宿其第中使問訊不絶或請罷度官以安恒鄆之心上怒曰若罷度官是姦謀得成朝廷無復綱紀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賊遂以度為相度言淮西心腹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業已討之兩河䟦扈者將視此為髙下不可中止上以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討賊愈急【初徳宗多猜忌朝士有相過從者金吾皆伺察以聞宰相不敢私第見客度癸今冦盗未平宰相宜招延四方賢才與謀議請于私第見客許之】 秋七月詔絶王承宗朝貢 八月己亥朔日食 李師道遣兵襲東都捕得伏誅 師道置留後院于東都潛内兵數百人謀焚宫闕縱兵殺掠其小卒詣留守吕元膺告變元膺發兵圍之賊衆突出望山而遁都城震駭時留兵寡弱元膺坐皇城門部分指使意氣自若都人賴以安東都西南皆髙山深林民不耕種専以射獵為生人皆趫勇謂之山棚元膺設重購以捕賊數日有山棚遇賊走召其儕引官軍共圍獲之按驗得其魁乃中嶽寺僧圓淨為師道買田伊闕陸渾山間以舍山棚而衣食之捕獲伏誅【圓淨本史思明將勇悍過人時年八十餘捕者得之奮鎚撃其脛不能折圓淨罵曰鼠子折人脛且不能敢稱健兒乃自置其脛教使折之臨刑嘆曰誤我事不得使洛城流血】黨與死者凡數千人留守將及驛卒數人皆受其職名元膺鞫圓淨黨與始知殺武元衡者乃師道也元膺密以聞上業已討王承宗不復窮治【是冬盗焚柏崖倉又焚獻陵寢宫永巷明年春盜復斷建陵門㦸】 九月以韓為淮西諸軍都統 初上以嚴綬在河東所遣禆將多立功故使鎮襄陽且督諸軍討淮西綬無他材能但傾府庫以賚士卒賂宦官擁衆經年無尺寸功裴度屢言其軍無政乃以韓為諸軍都統亦欲倚賊自重不願淮西速平時李光顔戰最力欲結之索得一美婦人容色絶世遣使遺之光顔乃大饗將士謂使者曰戰士數萬皆棄家逺來冒犯白刃光顔何忍獨以聲色自娯悦乎因流涕坐者皆泣乃即席厚贈使者并妓返之曰為光顔多謝相公光顔以身許國誓不與逆賊同戴日月死無貳矣 【丙申】十一年春正月張靖罷 王承宗縱兵四掠幽滄定三鎮皆苦之爭上表請討承宗上欲許之靖以為兩役並興恐國力不支請併力平淮西乃征恒冀上不為之止靖乃求罷出為河東節度使 翰林學士錢徽【字蔚章呉興人】知制誥蕭俛罷 時羣臣請罷兵者衆上患之故黜徽俛以警其餘 制削王承宗官爵發兵討之 韋貫之屢請先取呉元濟後封承宗曰陛下不見建中之事乎始於討魏及齊而蔡燕趙皆應之卒致朱泚之亂由徳宗不能忍數年之憤欲太平之速成故也上不聼諸軍討王承宗者互相觀望獨昭義節度使郗士美【字和夫兗州金鄉人】引精兵壓其境大破承宗之衆于柏鄉【隋縣今屬趙州】 二月以李逢吉【字虛舟元道曾孫】同平章事 逢吉知禮部貢舉未巳事即拜同平章事詔禮部尚書王播【字明揚州人】署榜【逢吉險譎多端既得位務償好惡】 三月皇太后王氏崩【諡莊憲合葬豐陵】 夏四月以皇甫鎛【涇州臨涇人】判度支 鎛始以聚歛得幸 六月唐鄧節度使髙霞寓大敗于鐡城【在今汝寧府遂平縣西南胡三省注即文城柵以其堅不可破故謂之鐡城】 時諸將討淮西者勝則虚張殺獲敗則匿之至是大敗不可掩始上聞中外駭愕宰相入見將勸罷兵上曰勝負兵家之常今但當論用兵之畧察將帥之不勝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豈得以一將失利遽議罷兵邪于是獨用裴度之言他人言罷兵者亦稍息矣 秋八月韋貫之罷 貫之性高簡好甄别流品又數請罷兵故罷為吏部侍郎 九月李光顔烏重㧞淮西陵雲栅【在今陳州府商水縣故溵水城西南當郾城之東】 先是光顔重敗淮西兵于陵雲栅及是遂㧞之 加李師道檢校司空 師道聞㧞陵雲而懼詐請輸欵上以力未能討加檢校司空 冬十一月以栁公綽為京兆尹 公綽初赴府有神䇿小將躍馬衝其前導公綽駐馬杖殺之明日入對上怒詰之對曰京兆為輦轂師表今視事之初而小將敢爾唐突此乃輕陛下詔命非獨慢臣也臣知杖無禮之人不知其為神䇿軍將也上曰何不奏對曰臣職當杖之不當奏上退謂左右曰汝曹須作意此人朕亦畏之 加李光顔等檢校官 討淮西諸軍近九萬上怒諸將久無功命梁守謙宣慰因留監軍先加李光顔等檢校官而詔書切責示以無功必罰 十二月以李愬【字元直聼之兄】為唐鄧節度使 先是高霞寓兵敗坐貶以袁滋為彰義節度使理唐州滋至州吴元濟圍其新興栅【宋白曰栅在呉房縣西南呉房故城在今汝寧府遂平縣西】滋卑辭以請之元濟由是不復以滋為意朝廷知之貶滋以李愬代之愬至唐州知士卒憚戰謂之曰天子知愬柔懦故使拊循爾曹至于戰攻進取非吾事也衆始信而安之愬親行視士卒傷病者存恤之不事威嚴或以軍政不肅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書專以恩恵懐賊賊易之聞吾至必増備吾故示之以不肅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然後可圖也淮西人輕愬不為備 初置淮潁水運使 楊子院米自淮隂泝淮入潁至項城【本漢項縣隋改項城今屬陳州府】入溵輸于郾城以饋淮西行營省汴運之費七萬餘緡 【丁酉】十二年春二月置淮西行縣 淮西被兵數年竭倉廪以奉戰士民多無食采菱芡魚鱉鳥獸食之亦盡多降官軍勅置行縣以撫之 三月淮西文城栅【即鐡城注見上】降 李愬遣十將【軍中小校也】馬少良將十餘騎巡邏遇呉元濟捉生虞侯丁士良與戰擒之士良元濟驍將常為東邉患衆請刳其心愬許之士良無懼色愬命釋其縳士良請盡死以報徳愬署為捉生將士良言于愬曰吴秀琳據文城栅為賊左臂官軍不敢近者有陳光洽為之謀主也光洽勇而輕好自出戰請為公擒之則秀琳降矣遂擒光洽以歸秀琳果以栅降愬引兵入據其城秀琳將李憲有才勇愬更其名曰忠義而用之于是軍氣復振人有欲戰之志既而董昌齡【蔡人】以郾城降【元濟以昌齡為郾城令而質其母楊楊謂昌齡曰順死賢于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從逆而吾生是戮吾也㑹官軍進逼郾城昌齡乃舉城降李光顔入據之】元濟聞之甚懼時董重質守洄曲【一名時曲在商水縣西南溵水于此洄曲故名】元濟悉發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以拒官軍【昌齡授郾城令兼監察御史後蔡平而母在封北平郡太君】 夏五月罷河北行營 六鎮討王承宗者兵十餘萬厯二年無功月費度支錢十五萬緡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併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勝取恒冀如拾芥耳上從之罷河北行營 李愬擒淮西將李祐【字慶之史不詳何所人】 愬與吴秀琳謀取蔡秀琳曰非得李祐不可秀琳無能為也祐有勇畧守興橋栅【在遂平縣東南】時帥士卒割麥于張柴村【在文城柵之東】愬召廂虞侯史用誠以三百騎伏林中誘而擒之以歸將士爭請殺之愬釋縳待以客禮時時召祐及李忠義屏人語或至夜分他人莫預聞諸將恐祐為變多諫愬諸軍亦日有牒稱得賊諜者言祐為賊内應愬恐謗先逹于上已不及救乃械祐送京師先密奏曰若殺祐則無以成功詔以還愬署散兵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帳中或與同宿密語逹曙有竊聼者但聞祐感泣聲【舊軍令含賊諜者屠其家愬除其令使厚待之諜反以情告愬愬益知賊中虚實嘗遣兵攻朗山不利衆皆悵恨愬獨歡然曰此吾計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號曰突將朝夕自教習之使常為行備 朗山隋縣今汝寧府確山縣是】 六月呉元濟請降 元濟兵勢日蹙上表請罪願束身自歸詔許之而為董重質等所制不得出 秋七月大水 以孔戣為嶺南節度使 先是明州【唐置今浙江寧波府是】嵗貢蚶【呼甘反蚌屬横縱其理五味自充】蛤【葛合反小于蚶而殻薄其文如貝】水陸夫勞費華州刺史孔戣奏罷之至是嶺南擇帥宰相奏擬數人上皆不用曰頃有諫進蚶蛤者可與也乃以戣為嶺南節度使 以裴度兼彰義節度使充淮西宣慰招討使崔羣同平章事【考唐書憲宗紀崔羣同平章事在是年七月丙辰與裴度使淮西制同日俱下通鑑因之綱目移在九月今改正】 諸軍討淮西四年不克饋運疲上亦病之宰相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意欲罷兵度獨無言上問之度曰臣誓不與此賊俱生今請自徃督戰且元濟勢實窘迫但諸將心不一不併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詣行營諸將恐臣奪其功必爭進破賊矣上悦命度以平章事兼節度使仍充宣慰招討處置使以戸部侍郎崔羣同平章事制下度奏刑部侍郎馬緫【字㑹元扶風人】為宣慰副使右庶子韓愈為行軍司馬將行言于上曰臣若滅賊則朝天有期賊在則歸闕無日上為之流涕御通化門送之李逢吉不欲討蔡翰林學士令狐楚【字榖士徳棻之裔】與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勢以阻軍事乃請改制書數字且言楚草制失辭罷之度遂行以郾城為治所先是諸道皆有中使監陳進退不由主將勝則先使獻㨗不利則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諸將始得耑其軍事戰多有功 九月李逢吉罷 逢吉既與裴度異議上知而惡之遂罷為東川節度使【初上為廣陵王布衣張宿以辯口得幸及即位累官至比部員外郎招權受賂逢吉惡之上欲以宿為諫議大夫逢吉曰宿小人豈得竊賢者之位必欲用宿請先去臣上不悦㑹逢吉罷遂竟用宿 張宿本寒人自云諸生】 李愬攻呉房入其外城 李愬將攻吴房諸將曰今日徃亡【隂陽家説八月以白露後十八日為徃亡九月以寒露後二十七日為徃亡】愬曰吾兵少不足戰宜出其不意彼以徃亡不吾虞正可擊也遂徃克其外城而還淮西將孫獻忠以驍騎五百追擊其背衆驚將走愬下馬據胡牀令曰敢退者斬返斾力戰斬獻忠或勸愬乘勝攻其子城可㧞也愬不聼引還 冬十月李愬夜襲蔡州擒呉元濟檻送京師 李祐言于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守州城者皆羸卒可以乘虛直抵其城比賊將聞之元濟已成擒矣愬然之十月遣掌書記鄭澥白裴度度曰兵非出竒不勝常侍良圖也愬乃命祐及李忠義帥突騎三千為前驅自與監軍將三千人為中軍李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後軍出不知所之愬但東行行六十里夜至張柴村盡殺其戍卒及烽子【守烽之卒】據其柵命士卒少休食乾糒整覊靮留五百人鎮之以㫁朗山救兵又分兵以㫁洄曲及諸道橋梁復夜引兵出諸將請所之愬曰入蔡州取吴元濟諸將皆失色監軍哭曰果落李祐姦計時大風雪旌旗裂人馬凍死者相望人人自以為必死然畏愬莫敢違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鵝鴨池愬令擊之以混軍聲】自呉少誠拒命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餘年故蔡人不為備四鼓愬至無一人知者祐忠義钁【鋤也】其城以先登壯士從之殺守門卒而留擊柝者使擊柝如故遂開門納衆雞鳴雪止愬入居元濟外宅或告元濟曰官軍至矣元濟不信起聼于庭聞愬軍號令曰常侍傳語應者近萬人始怯曰何等常侍能至於此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時董重質擁精兵萬餘人據洄曲愬曰元濟所望者重質之救耳乃訪重質家厚撫之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重質遂單騎詣愬降愬攻牙城燒其南門民爭負芻薪助之門壊執元濟檻送京師且告于裴度是日申光二州及諸鎮兵二萬餘人相繼來降自元濟就擒愬不戮一人自官吏帳下厨廐之卒皆復其職使之不疑然後屯于鞠塲以待裴度【諸將請曰公始敗于朗山而不憂勝于呉房而不取冒大風甚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怯然卒以成功皆衆人所不喻也敢問其故愬曰朗山不利則賊輕我不為備矣取呉房則其衆奔蔡併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風雪隂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人皆致死戰自倍矣夫視逺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計細若矜小勝恤小敗先自撓矣何暇立功乎衆皆服愬儉于奉已而豐于待士知覧不疑見可能㫁所以成功】 以李鄘同平章事 初吐突承璀為淮南監軍鄘為節度使性剛嚴與承璀互相敬憚故未嘗相失承璀既歸遂引鄘為相【已而鄘至京師恥由宦官進遂辭疾不入見不視事未幾罷為戸都尚書】 裴度入蔡州 度建彰義節將降卒萬餘人入城李愬躬具櫜鞬【櫜姑勞反以藏弓鞬居言反以藏箭】出迎拜于路左度將避之愬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愬還軍文城【度以蔡卒為牙兵或諫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備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使元惡既擒蔡人則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聞之感泣先是呉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語然燭有以酒食相遇從者罪死度除其禁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詔淮西百姓給復二年近賊四州免來年夏税官軍戰亡者皆為收葬給其家 十一月帝御門受俘誅呉元濟 上御興安門受俘以呉元濟獻于廟社而斬之【初淮西之人刼于李希烈呉少誠之威虐不能自㧞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于悖逆不復知有朝廷矣自少誠以來違將出兵皆不束以法制聼各以便宜自戰人人得盡其才故以三州之衆舉天下之兵環而攻之四年然後克之】 賜李愬爵涼國公韓等遷官有差 李祐以功授神武將軍董重質雖降上以其為元濟謀主欲殺之李愬奏先許重質不死乃貶春州【唐置今肇慶府陽春縣是】司戸 以宦者為館驛使 舊制御史一人知驛至是詔以宦者為館驛使左補闕裴潾【聞喜人】諫曰内臣外事職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絶出位之漸事有不便必戒于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上不聼 十二月賜度晉國公復入知政事 【戊戌】十三年春正月李師道奉表納質并獻三州 初李師道謀逆命幕僚髙沐郭昈李公度屢諫之判官李文㑹孔目官林英譖沐殺之昈亦被囚及淮西平師道憂懼公度説之使遣子入侍并獻沂海密三州以自贖師道從之上遣左散騎常侍李遜【字友道宗室逺裔居荆州】詣鄆州宣慰【遜至鄆州師道先惑其妻之言中悔乃嚴兵見遜遜盛氣正色責其決語師道謝曰既重煩朝使何敢復有二三遜歸言于上曰師道愚頑反復必湏用兵既而師道表言軍情不聼納質割地上怒決意討之】 二月修麟徳殿浚龍首池【在西安府唐東内苑中引龍首渠之水自城南注此】起承暉殿 上命六軍修麟徳殿龍武統軍張奉國大將軍李文悦以外寇初平營繕太多白宰相兾有論諫裴度言之上怒貶奉國等于是浚龍首池起承暉殿土木浸興矣 以李夷簡同平章事 時李鄘罷相遂以夷簡同平章事【夷簡相數月上方委裴度以用兵夷簡自謂才不及度求出鎮乃罷為淮西節度使】 横海節度使程權入朝 權自以世襲滄景與河北三鎮無殊内不自安表請舉族入朝許之横海將士樂自擅不聼權去掌書記林藴諭以禍福權乃得出詔以藴為禮部員外郎【滄景自程日華至權入朝凡□傳十有六年】 夏四月王承宗納質請吏復獻二州詔復其官爵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栢耆【史不詳何所人】以䇿干韓愈曰元濟就擒承宗破膽矣願得奉丞相書徃説之可不煩兵而服愈白度為書遣之承宗懼求哀于田正請以二子為質及獻徳棣二州輸租税請官吏正為之請上許之正遣使送其二子知感知信及二州圖印至京師【幽州大將譚忠亦説劉總曰自元和以來劉闢李錡田季安盧緃史呉元濟阻兵馮險自以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然顧盼之間身死家覆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誅也况今天子神聖威武苦身焦思縮衣節食以養戰士此志豈湏臾忘天下哉今國兵駸駸北來趙人已獻城十二□深為公憂之總泣曰聞先生言吾心定矣遂專意歸朝廷】 賜六軍辟仗使印 舊制以宦官為六軍辟仗使如方鎮之監軍無印及張奉國等得罪至是始賜印得糾繩軍政事任專逹矣 六月癸丑朔日食 秋七月詔諸道發兵討李師道 先是上謀討師道以李光顔為義成節度使鎮滑州及是下制罪師道令宣武魏博義成武寧【元和二年置武寧節度領徐泗濠三州】横海兵共討之 以皇甫鏄程异同平章事 淮西既平上浸驕侈判度支皇甫鎛鹽鐡使程异曉其意數進羡餘由是有寵又以厚賂結吐突承璀上遂以為宰相制下朝野駭愕至于市道負販者亦嗤之裴度崔羣極諫其不可上不聼【度恥與小人同列求退不許乃上疏曰鎛异皆錢殺俗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寘之相位中外駭笑况鎛在度支專以豐取刻與為務中外仰給之人無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損淮西糧料幾至潰亂程异雖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處煩劇不宜為相臣若不退天下謂臣無恥臣若不言天下謂臣負恩今退既不許言又不聼臣如烈火焼心衆鏑叢體所可惜者淮西盪定河北底寜承宗歛手削地韓輿疾討賊豈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處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業十已八九何忍還自墜壊使四方解體乎上以度為朋黨不之省鎛自知不為衆諸所與益為巧諂以自固時内出積年繒帛什度支令賣鎛悉以髙價買之以給邉軍其繒帛朽敗隨手破裂邉軍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鎛于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庫所出臣以錢二千買之堅究可久服度言不可信上以為然由是鎛益無所殚程异亦自知不合衆心能亷謹謙遜為相月餘不敢知印秉筆故終免于過其後上語宰相曰人臣常力為善何乃好立朋黨度對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勢必相合君子為徒謂之同徳小人為徒謂之朋黨外雖相似内實懸殊在聖主辨其所為邪正耳】 冬十一月以栁泌【本楊仁□更姓名】為台州【唐置今浙江台州府是】刺史上好神仙詔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曹王臯之子】因皇甫鎛薦山人柳泌云能合長生藥泌言天台【山名在今台州府天台縣北山當斗牛之分上應台宿故名天台】多靈草誠得為彼長吏庶幾可求上以泌權知台州刺史諫官爭論奏以為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臨民者上曰煩一州之力而能為人主致長生臣子亦何愛焉由是羣臣俱莫敢言 十二月田正將兵渡河逼鄆州 先是正請自黎陽渡河討李師道裴度曰魏博軍既渡河即當仰給度支或與光顔互相疑阻則必益致遷延與其度河而不進不若養威于河北宜且使之秣馬厲兵俟霜降水落自楊劉【在今泰安府東阿縣北宋以前前黄河津渡口】渡河直指鄆州則賊衆摇心矣上從之是月正將魏博全師自楊劉渡河距鄆州四十里築壘城中大震【既而魏博義成軍送所獲鄆州牙將夏侯澄等四十餘人上皆釋勿誅各什行營驅使曰若有父母欲歸者優給遣之朕所誅者師道而已于是賊中聞之降者相繼】 【己亥】十四年春正月遣中使迎佛骨至京師貶韓愈為潮州【隋置今廣東潮州府是】刺史 先是功徳使上言鳳翔法門寺塔有佛指骨相傳三十年一開開則嵗豐人安來年應開請迎之上從其言至是佛骨至京師留禁中三日厯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捨施惟恐弗及刑部侍郎韓愈上表諫【畧曰昔者黄帝以至禹湯文武皆享壽考百姓安樂當是時中國未有佛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其後亂亡相繼逢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以下事佛漸謹年代尢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亦可知也夫佛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製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恩假如其身尚在來朝京師陛下客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于境不令惑衆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豈宜以入宫禁乞付有司投諸水火永絶根本斷天下之疑絶後代之惑佛若有靈能作禍福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上得表大怒將加愈極刑裴度崔羣言愈雖狂發于忠懇宜寛容以開言路乃貶潮州刺史 二月平盧都將劉悟執李師道斬之 田正李愬屢敗平盧兵李師道發民治城塹役及婦人民懼且怨都知兵馬使劉悟【悟先于宣武逃至澤潞師道迎而用之】將兵萬餘人屯陽榖【隋縣今屬兗州府】以拒官軍務為寛惠使士卒人人自便軍中號曰劉父或謂師道曰悟專收衆心恐有他志師道潛遣二使齎帖授行營副使張暹令斬悟暹素與悟善懐帖示之悟召諸將謂曰悟與公等不顧死亡以抗官軍誠無負於司空今司空信讒來取悟首悟死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誅者獨司空一人今軍勢日蹙吾曹何為隨之滅族欲與諸公還入鄆州奉行天子之命豈徒免危亡富貴可圖也有後應者皆立斬之衆懼皆曰惟都頭命【軍中稱都將為都頭】乃令士卒夜半即行人銜枚馬口天未明悟先遣十人宣言劉都頭至比悟軍至城下城中噪譁動地子城門已洞開牙中兵不滿數百皆投弓矢于地悟勒兵捕師道與二子斬之慰諭軍民斬贊師道逆謀者二十餘家文武將吏且懼且喜函師道父子三首送田正營正大喜露布以聞淄青等十二州皆平【自李正已據淄青至師道凡三世五十四年而滅】上命戸部侍郎楊於陵宣撫淄青分其地為三道以鄆曹濮為一道淄青齊登萊為一道兗海沂宻為一道自廣徳以來垂六十年藩鎮跋扈河南北三十餘州自除官吏不供貢賦至是盡遵朝廷約束矣【裴度纂述蔡鄆用兵以來帝之憂勤機畧因侍宴獻之請内印出付史官帝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弗許】 以劉悟為義成節度使 上欲移悟他鎮恐悟不受代復須用兵密詔田正察之正日遣使者修好以觀其所為悟得鄆州三日教手搏而庭觀之搖肩攘臂離坐以助其勢正聞之笑曰是何能為密表以聞上乃以悟為義成節度使悟聞制下手足失墜明日遂行而正己將數道兵至城西矣先是賊數遣人入闗截陵㦸焚倉塲流矢飛書以動京師有司督察甚嚴終不能絶及正閲李師道簿書有賞殺武元衡人王士元等及賞潼闗蒲津吏卒案乃知曏者皆吏卒受賂容其姦也正送士元等十六人詔有司鞫之皆欵服悉誅之 夏四月詔諸道支郡【旁郡也】兵馬並令刺史領之 横海節度使烏重奏曰河朔藩鎮所以能旅拒朝命者由諸州縣各置鎮將領事收刺史縣令之權也曏使刺史各得行其職則雖有姦雄如安史必不能以一州獨反也臣所領徳棣景三州已舉牒各還刺史職事應在州兵並令刺史領之故有是詔其後河北諸鎮惟横海最為順命由重處之得宜故也 裴度罷為河東節度使 度在相位知無不言皇甫鎛之黨擠之詔度以平章事鎮河東鎛専以掊克取媚人無敢言者獨諫議大夫武儒衡【字廷碩元衡從父弟】上疏言之鎛自訴于上上曰欲報怨邪鎛乃不敢言【史館修撰李翺上疏曰定禍亂者武功也興太平者文徳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事復舊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邇改税法不督錢而納布帛絶進獻寛百姓租賦厚邉兵以制戎狄數訪問待制官以通塞蔽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興也陛下既已能行其難若何不為其易乎以陛下天資上聖如不惑近習容悦之辭仕鯁骨正直之士與興大化可不勞而成也若其不然臣恐大功之後逸欲易生進言者必曰天下既平陛下可以高枕自逸則太平未可期也 李翺字習之趙郡人】 秋七月宣武節度使韓入朝 始入朝上待之甚厚獻馬三千絹五千雜繒三萬金銀器千兩汴之庫廐尚有錢百餘萬緍絹百餘萬匹馬七千匹糧三百萬斛 羣臣上尊號 曰元和聖文神武法天應道皇帝【自淮西用兵以來度支鹽鐡及四方爭進奉謂之助軍賊平又進奉曰賀禮曰助賞及是上加尊號又進奉亦曰賀禮于是左右軍中尉各獻錢萬緡】 以令狐楚同平章事 時程异卒楚與皇甫鎛同年進士故鎛引以為相 八月以韓為司徒兼中書令張靖為宣武節度使累表請留京師故有是命靖鎮宣武繼嚴猛之後代以寛簡民便安之 魏博節度使田正入朝 上待之甚厚正三表請留不許乃加兼侍中遣還鎮【正恐一旦物故魏人猶以故事繼襲故兄弟子姪皆仕諸朝上皆擢居顯列朱紫盈時人榮之】 庫部員外郎李渤病免 渤使陳許還言臣過渭南諸縣人多流亡舊三千戸者今纔千戸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戸税攤于比鄰致驅迫俱逃聚斂之臣剝下媚上惟思竭澤不慮無魚乞降詔書禁絶計不數年人皆復于農矣執政見而惡之渤遂謝病歸東都 冬十月安南遣將楊清討黄洞蠻【西原蠻之屬有黄氏者居黄□洞是為黄洞蠻長唐書南蠻傳西原蠻居廣容之南邕桂之西】清作亂殺都䕶李象古【道古之兄】象古以貪縱苛刻失衆心清世為蠻酋象古召為牙將命將兵討黄洞蠻清因人心怨怒夜還襲州陷之初蠻賊黄少卿自貞元以來數反覆桂管觀察使裴行立【□鄉從孫】容管經略使【治容州今梧州府容縣是】陽旻【字公素惠元子】欲徼倖立功爭請討之上從之嶺南節度使孔戣屢諫曰此禽獸耳不足與論是非不聼大發江湖兵㑹二管入討士卒多瘴死安南乘之遂殺都䕶二管亦彫惟戣所部晏然【後楊清為安南將士所殺而黄少卿久未得平韓愈上言黄家賊居無城郭依山傍險尋常亦各營生急則屯聚相保比縁經畧使多不得人侵欺虜以致怨恨遂攻刼州縣侵暴平人或聚或散終亦不能為事裴行立陽旻意在邀功獻計征討邕容兩管經此凋殺傷疾疫十室九空如此不已臣恐嶺南未得寧息兼此賊徒亦甚傷損厭若必深若赦其罪戻遣使宣諭必望風降服仍擇素有威信者為經略使處置得宜自無侵叛時不能用】 吐蕃圍鹽州 吐蕃十五萬衆圍鹽州刺史李文悦竭力拒守凡二十七日吐蕃不能克靈武牙將史奉敬【靈州人】言于朔方節度使杜叔良請兵解圍叔良以二千五百人與之奉敬行旬餘無聲問朔方人以為俱没矣無何奉敬自他道出吐蕃背吐蕃大驚潰去奉敬奮撃大破之 貶裴潾為江陵令 栁泌至台州驅吏民采藥嵗餘無所得而懼逃入山中浙東觀察使捕送京師皇甫鎛李道古保䕶之上復使待詔翰林服其藥日加燥渴起居舍人裴潾上言藥以愈疾非朝夕常餌之物况金石酷熱有毒又益以火氣殆非五藏所能勝也古者君飲藥臣先嘗之乞令獻藥者先餌一年則真偽可辯矣上怒貶潾 崔羣罷 初帝問宰相元宗之政先理而後亂何也羣對曰元宗用姚崇宗璟盧懐慎蘇頲韓休張九齡則理用字文融李林甫楊國忠則亂故用人得失所繋非輕人皆以天寳十四年安禄山反為亂之始臣獨以為開元二十四年罷張九齡相専任李林甫此理亂之所分也願陛下以開元初為法以天寳末為戒乃社稷無疆之福皇甫鎛深恨之及羣臣議上尊號皇甫鏄欲増孝徳字羣曰言聖則孝在其中矣鎛言于上曰羣於陛下惜孝徳二字上怒時鏄給邊軍不時又多陳敗之物軍士怨怒流言欲為亂李光顔憂懼欲自殺遣人訴之上不信京師忷懼羣具以聞鎛宻言于上曰邉賜皆如舊制而人情忽如此者由羣鼓扇將以賣直歸怨于上也上以為然出羣為湖南觀察使于是中外切齒于鏄 以狄兼謩【字汝諧仁傑族曽孫】為左拾遺 中書舍人武儒衡有氣節好直言上器之顧待甚渥人皆言其且入相令狐楚忌之思有以沮之乃薦兼謩才行擢左拾遺【楚以兼謩為仁傑之族乃自草制辭盛言天后竊位姦臣擅權頼仁傑保佑中宗克復明辟儒衡泣訴于上曰臣曽祖幸一在天后朝辭榮終老上由是薄楚之為人】 【庚子】十五年春正月帝暴崩于中和殿【考唐書憲宗紀正月宦者陳志反皇帝崩又王守澄傳守澄與内常侍陳志弑帝于中和殿舊書紀時帝暴崩皆言内官陳志弑逆史氏諱而不書據此則憲宗被弑史臣特諱言之耳通鑑考異以兹事曖昧不能測其虚實故但云暴崩范祖禹以穆宗不能討賊故舊史但存疑而已綱目因通鑑亦書暴崩故劉友益尹起莘等皆以為著當時之君臣不能討賊之罪汪克寛則以為當依漢平隋文例書弑其説紛然不一今于提綱仍依綱目而以新舊書紀傳及考異諸説並注于此】 上服金丹多躁怒左右宦官徃徃獲罪有死者人人自危至是暴崩于中和殿時人皆言内常侍陳志弑逆其黨類諱之不敢討賊但云藥發外人莫能明也 閏月太子即位【是為穆宗】 諸宦官王守澄等共立太子即皇帝位以吐突承璀嘗欲立灃王惲【憲宗次子】為太子守澄等于是殺承璀及惲【劉友益曰唐世宦官弑君立君始此】 貶皇甫鎛為崖州司戸以蕭俛叚文昌同平章事輟西宫【即西内殯在焉】臨朝集羣臣于月華門外【唐東西内皆有月華門在殿之西】宣制貶鎛市井皆相賀上議命相令狐楚薦俛俛亦鎛同年進士上欲誅鎛俛及宦官救之得免 柳泌伏誅貶李道古為循州司馬 以薛放【河中寳鼎人】為工部侍郎丁公著【字平子呉人】為給事中放公著先為東宫侍讀及上即位未聼政即召二人入侍禁中參預機宻欲以為相二人固辭 尊貴妃郭氏為皇太后 初憲宗即位羣臣累表請立妃郭氏為后憲宗以妃宗門彊盛恐正位之後後宫莫得進託以嵗時禁忌不許至是乃尊為皇太后 上與羣臣皆釋服 二月赦天下 上御樓肆赦事畢盛陳倡優雜戲而觀之又幸左神䇿軍觀手搏監察御史楊虞卿【字師臯農人】上疏曰陛下宜延問羣臣恵以氣色使進忠若趨利論政若訴寃如此而不昇平者未之有也衡山人趙知微亦上疏諫上遊畋無節上雖不能用亦不罪也 以栁公權【字誠懸公綽弟】為翰林侍書學士 上見公權書跡愛之問曰卿書何能如是之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黙然改容知其以筆諫也 夏五月以元稹為祠部郎中知制誥 初稹為江陵士曹與監軍崔潭峻善上在東宫聞宫人誦稹歌詩而善之及即位潭峻歸朝薦稹上以為知制誥朝論鄙之【㑹同僚食爪子聞下有青蠅集其上武儒術以扇揮之曰適從何乘遽集于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氣自若】 六月葬景陵【在同州府蒲城縣南金幟山】 【賀善贊曰憲宗志平僭叛所向有功可謂中興之主然有二病一任宦䦰二好進奉至于末年信惑異端身陷大禍豈不重可惜哉】 以崔羣為吏部侍郎 上召羣對别殿謂曰朕升儲副知卿為羽翼對曰先帝之義久屬聖明臣何力之有 太后居興慶宫 太后居南内毎朔望上帥百官詣宫門上夀上性侈所以奉太后者尤華靡 秋七月令狐楚罷 楚為山陵使不給工人傭直收其錢十五萬為羡餘以獻怨訴盈路故罷之【楚出為宣歙觀察使以崔植同平章事已而楚再貶衡州刺史 崔植字公修祐甫之子】 八月浚魚藻池【在長安縣北唐故禁苑内雍□池中有山山上建魚藻宫】 九月大宴 上甫過公除即事遊畋聲色賜與無節欲以重陽大宴拾遺李珏【字待價淮隂人】帥其同僚上疏曰元朔未改山陵尚新雖陛下就易月之期俯從人欲而禮經著三年之制猶服心喪合讌内庭事將未可上不聼已而羣臣入閤諫議大夫鄭覃【珣瑜子】崔郾【字廣略邠之弟】等五人進言陛下宴樂多過遊畋無度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暱賜與過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雖内藏有餘願陛下愛之時久無閤中論事者上始甚訝之謂宰相曰此輩何人對曰諌官上乃使人慰勞之曰當依卿言宰相皆賀然實不能用也【上嘗謂給事中丁公著曰聞外間人多宴樂此乃時和人安足用為慰公著對曰此非佳事恐漸勞聖慮上曰何故對曰自天寳以來公卿大夫競為遊宴沈酣晝夜獶雜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則百職皆廢陛下能無獨憂勞乎願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幾與猱同言如猱之雜也】 冬十月成徳節度使王成宗卒詔以田正代之王承元為義成節度使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發喪立承宗之弟承元承元時年二十曰諸公未忘先徳不以承元年少使攝軍務承元請盡節天子以遵忠烈王【王武俊賜謚忠烈】之志諸公肯從之乎衆許諾承元乃視事于都將聼事不稱留後表請除帥諸將及鄰道爭以故事勸之皆不聼詔以田正為成徳帥承元移鎮滑州諸將諠譁不受命承元以詔㫖諭之謂曰諸公意甚厚然使承元違天子詔其罪大矣昔李師道未敗朝廷嘗赦其罪師道欲行諸將固留之其後殺師道者亦諸將也諸將勿使承元為師道則幸矣大將李寂等固留承元承元斬以徇軍中乃定【成徳自李寳臣至王承元入朝更二姓傳五世凡五十九年】 吐蕃宼涇州 涇州奏吐蕃入寇距州三十里告急求救以中尉梁守謙為神䇿行營都監并發八鎮全軍救之邠寜兵以神䇿受賞厚皆愠曰人給五十緡而不識戰闘者彼何人邪常額衣資不得而前冒白刃者此何人邪洶洶不止節度使李光顔親為開陳大義然後軍士感悦而行將至涇州吐蕃懼而退 幸華清宫 上將幸華清宫宰相帥兩省官詣延英門三上表切諫上不聼諫官伏門下至暮乃退明日上自複道出城幸華清宫獨公主駙馬中尉兵千人扈從晡時還宫 穆宗皇帝 【辛丑】長慶元年春正月詔河北諸道各均定兩税 蕭俛罷 俛介潔疾惡為相重惜官職少所引拔西川節度使王播大修貢舉且以賂結宦官求為相叚文昌復左右之詔徵播詣京師俛屢爭之言播纎邪不可以汙台司上不聼俛遂辭位【時叚文昌亦罷以杜元頴同平章事王播為鹽鐡使播奏約茶額每百錢加税五十李玨等諫曰茶近起貞元多士之際今天下無虞所宜寛横歛之目而更増之百姓何時當得息肩不從 杜元頴如晦五世孫】 盧龍節度使劉總棄官為僧以張靖代之 總既殺其父兄心常自疑數見父兄為祟常于府舍飯僧使為佛事晩年恐懼尤甚又見河南北皆從化奏乞棄官為僧詔從之總奏分所屬為三道以幽涿營為一道平薊媯檀為一道請除張靖薛平為節度使瀛莫為一道請除盧士玫為觀察使【靖先在河東以寛簡得衆總以燕人桀驁日久故舉靖以安輯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風俗而盡誠于國士玫則總妻族之親也】總又盡擇麾下宿將有功難制者朱克融【滔之孫】等送京師乞加奬拔使燕人有慕羡朝廷禄位之志又獻征馬萬五千匹然後削髮委去【總尋卒于定州自劉怦得幽州至總棄官凡三世三十六年】是時上方酣宴不以天下為意崔植杜元頴不知安危大體茍欲崇重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領之餘皆統于靖朱克融輩久覊旅京師至假匄衣食日詣中書求官植元頴不之省尋勒歸本軍驅使克融輩皆憤怨 夏四月貶錢徽李宗閔為逺州刺史楊汝士為開江【唐縣為開州治開州注見前】令 翰林學士季徳裕【字文饒】吉甫之子也以中書舍人李宗閔嘗對䇿譏切其父恨之宗閔又與翰林學士元稹爭進取有隙右補闕楊汝士與禮部侍郎錢徽掌貢舉西川節度使叚文昌翰林學士李紳【字公垂敬元曽孫】各以書屬所善進士及榜出二人所屬皆不預而鄭覃弟朗裴度子譔宗閔壻蘇巢汝士弟殷士及第文昌言于上曰今嵗禮部殊不公所取皆以闗節得之上以問諸學士徳裕稹紳皆以為然上乃命覆試黜朗等十人而貶徽等或勸徽奏二人屬書上必寤徽曰茍無愧心得喪一致奈何奏人私書豈士君子所為邪取而焚之時人多之自是徳裕宗閔各分朋黨各相傾軋垂四十年 五月遣使册回鶻崇徳可汗【保義可汗死册所屬為毘伽榮徳可汗】以太和長公主【憲宗女】妻之 吐蕃聞唐與回鶻婚寇青塞堡回鶻奏以萬騎出北庭萬騎出安西拒吐蕃以迎公主 秋七月盧龍軍亂囚節度使張靖推朱克融為留後靖驕貴自尊政事多委幕僚章雍輩皆年少輕薄嗜酒豪縱裁刻軍士糧賜數以反虜詬之謂曰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兩石弓不若識一丁字由是軍中人人怨怒㑹雍出逢小將䇿馬衝其前導雍命杖之河朔軍士不貫【與慣同】受杖不服雍白靖繫治之是夕士卒連營呼譟作亂囚靖殺雍等迎朱克融為留後【衆以判官張□長者不殺□罵曰汝何敢反行且族滅衆共殺之靖坐貶吉州刺史未幾瀛州軍亦亂執觀察使盧士畋送于克融】 成徳兵馬使王庭湊【回鶻阿布思之種王武俊養以為子因胃姓】殺節度使田正起復田布為魏博節度使討之 初田正徙鎮成徳自以久與鎮人戰有父兄之仇乃以魏兵二千自衞請度支供其糧賜戸部侍郎崔倰【字徳長祐甫從子】剛褊無逺慮恐開事例不肯給正不得已遣魏兵歸都知兵馬使王庭湊果悍隂狡潛謀作亂以魏兵故不敢發及魏兵去夜結牙兵殺正自稱留後逼監軍奏求節鉞朝廷震駭魏博節度使李愬聞變素服流涕令將士曰魏人所以得通聖化安寧富樂者田公之力也今鎮人不道輙敢害之是輕魏以為無人也諸公受田公恩宜如何報之衆皆慟哭深州刺史牛元翼【趙州人】成徳良將也愬使以寳劍玉帶遺之曰昔吾先人以此劍立大勲吾又以之平蔡州今以授公努力翦庭湊元翼以劍帶狥于軍報曰願盡死㑹愬病作不果出兵乃復起田布為魏博節度使【布固辭不獲與妻子賔客訣曰吾不還矣悉屏旌節導從而行未至魏州三十里被髮徒跣號哭而入居于堊室月俸千緡一無所取賣舊産得錢十餘萬緡以頒士卒舊將老者兄事之】 詔諸道討王庭湊以牛元翼為深翼節度使庭湊圍深州 九月吐蕃遣使來盟以劉元鼎為吐蕃㑹盟使 命宰相與吐蕃使者論訥羅盟于城西遣元鼎入吐蕃亦與其宰相以下盟【今西藏衛地伊克招之門右有唐碑上刻長慶初與吐蕃㑹盟之文至今完好番語謂大為伊克廟為招伊克招猶言太廟也】 詔兩税皆輸布絲纊 自定兩税法以來錢日重物日輕民所輸三倍其初戸部尚書楊於陵言錢者所以權百貨貿遷有無所宜流散不應蓄聚今税百姓錢藏之公府又開元中天下鑄錢七十爐爐嵗入百萬今纔十餘爐嵗入十五萬【入綱目誤作八今依通鑑改正】又積于富室流入四夷如此則錢焉得不重物焉得不輕今宜使天下輸税課者皆用榖帛廣鑄錢而禁滯積及出塞者則錢日滋矣從之 冬十月以王播同平章事 播為相専以承迎為事未嘗言國家安危 以裴度為鎮州行營都招討使 以魏簡為弓箭庫使元稹為工部侍郎 翰林學士元稹與知樞宻魏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稹無怨于裴度但以度先逹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奏軍事多與簡從中沮之度上表曰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河朔逆賊祗亂山東禁闈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剪滅大者非陛下覺悟制㫁無以驅除臣䝉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表三上上雖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罷簡樞密解稹翰林而恩遇如故 宿州【唐置今屬江南鳳陽府】刺史李直臣伏誅 直臣坐贓當死宦官受其賂為之請御史中丞牛僧孺固請誅之上曰直臣有才可惜僧孺對曰彼不才者安足慮本設法令所以擒制有才之人安禄山朱泚皆才過于人法不能制者也上從之 十二月深州行營節度使杜叔良討王庭湊大敗詔以李光顔代之 初横海節度使烏重將全軍救深州獨當幽鎮東南重宿將知賊未可破按兵觀釁上怒徙重山南西道而叔良素事權倖宦官薦之詔以代重至是諸道兵與鎮人戰大敗詔復以李光顔代之 以朱克融為平盧節度使 自憲宗征伐西方國用已虛及上即位賞賜無節而幽鎮用兵久無功府藏空竭執政以王庭凑殺田正而克融囚張靖罪有輕重請赦克融尃討庭湊上從之【克融既得旌節乃出張靖盧士玫】 【壬寅】二年春正月盧龍兵陷弓髙【注見前】 先是弓髙守備甚嚴有中使夜至守將不内旦乃得入中使大詬怒賊諜知之他日偽遣人為中使夜至守將遽内之賊衆隨入又圍下慱【中書舍人白居易上言曰自幽鎮逆命朝廷徵兵十七八萬四面攻圍已逾半年王師無功賊勢猶盛弓髙既陷糧道不通下博深州饑窮日蹙蓋由節將大重其心不齊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敗衂者不聞得罪既無徵勸以至遷延請令李光顔將諸道勁兵從東速進問弓髙糧路合下博諸軍解深邢重圍與元翼合勢令裴度將大原全軍兼招討舊職四面壓境觀釁而動若乘虚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戰勝賊窮亦許受降納欵如此則夾攻以分其力招諭以動其心必未及誅夷自生變故仍詔光顔選留諸道精兵餘悉遣歸本道蓋兵多而不精豈惟虚費資糧兼恐撓敗軍陳故也諸道監軍請皆停罷衆齊令一必有成功疏奏不省 下博漢縣故城在今直深州】 魏博將史憲誠【建康人】作亂節度使田布死之詔以憲誠為節度使 初田布從正在魏善視牙將史憲誠及為節度使遂寄以腹心軍中精鋭悉以委之至是布以魏兵討鎮軍于南宫【漢縣今屬冀州】以饋運不繼發六州【魏博六州也綱目誤作六軍今改正】租賦以供軍將士不悦憲誠因鼓扇之㑹有詔分魏博軍李光顔使救深州布軍遂潰多歸憲誠布獨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復召諸將議出兵諸將益偃蹇曰尚書能行河朔舊事則死生以之若使復戰則不能也布嘆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遺表曰臣觀衆意終負國恩臣既無功敢忘即死伏願陛下速救光顔元翼毋使義士忠臣皆為河朔屠害奉表號哭拜授幕僚李石【字中玉襄邑王神符五世孫】乃入唘父靈抽刀而言曰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遂刺心而死憲誠聞之遂喻衆以河朔舊事衆擁憲誠為留後詔以為節度使憲誠雖外奉朝廷然内實與幽鎮連結 二月以王庭湊為承徳節度使遣兵部侍郎韓愈宣慰其軍 庭湊圍牛元翼于深州官軍三靣救之皆以乏糧不能進【時諸軍匱乏衣糧饋運在途即邀奪之其懸軍深入者皆凍餒無所得】雖李光顔亦閉壁自守朝廷不得已以庭湊為成徳節度使而遣韓愈宣慰其軍庭湊雖受命不解深州之圍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往至鎮庭湊拔刃弓以逆之及館甲士羅于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曹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節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徤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撃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逺邪自禄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者乎田令公以魏博歸朝廷子孫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冠建節劉悟李祐皆為節度使汝曹亦聞之乎庭湊恐衆心動麾之使出謂愈曰侍郎來欲何為愈曰神䇿諸將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幾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上之初即位也兩河略定蕭俛叚文昌以為天下已平漸宜消兵請宻詔軍鎮每嵗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皆聚山澤為盗及幽鎮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徵諸道兵討之皆臨時召募烏合之衆以行又諸節度既有監軍主將不得専號令戰小勝則飛騎奏捷自以為功不勝則迫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衞遣羸弱者就戰故每戰必敗又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戰十使道路如織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衆裴度元臣宿望烏重李光顔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衆屯守踰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崔植度元頴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逺略朱克融史憲誠及庭湊皆以節帥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迄于唐亡不能復取】 以傅良弼【字安道清河人】為沂州刺史李寰【史不詳里系】為忻州刺史時樂夀【本漢樂成縣隋改名明省故城在今河間府獻縣】兵馬使傅良弼博野【本晉博陸縣後魏更名今縣屬保定府】鎮遏使李寰所戍在幽鎮之間朱克融王庭湊互相誘脇二人不從各以其衆堅壁賊竟不能取故賞之 崔植罷以元稹同平章事裴度為司空東都留守稹怨度欲解其兵柄故勸上雪王庭湊而罷兵以度為司空平章事東都留守諫官爭上言時未偃兵度有將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上乃命度入朝然後赴東都 以李聼為河東節度使 初聼為羽林將軍有良馬上為太子遣左右諷求之聼以職總親軍不敢獻及河東缺帥上曰李聼不與朕馬是必可任遂用之 昭義節度使李悟執監軍劉承偕 承偕恃恩陵轢悟數衆辱之隂與磁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悟知之諷其軍士殺汶圍承偕欲殺之幕僚賈直言【河朔舊族先為李師道幕僚】責悟曰公欲為李司空邪安知軍中無如公者悟遂謝直言免承偕而囚之上詔悟送承偕悟不奉詔㑹裴度入朝上問度宜如何處置度請流承偕于逺州必得出上從之悟乃釋承偕【自是悟浸驕欲效河北三鎮招聚不逞章表不遜】 三月詔内外諸軍將士有功者奏與除官 初上在東宫聞天下厭苦憲宗用兵故即位務優假將卒以求姑息詔神䇿六軍及南牙常参武官悉加奬擢諸道大將久次及有功者悉奏聞除官于是商賈胥吏爭賂藩鎮牒補列將而薦之即升朝籍士大夫皆扼腕嘆息 武寧副使王智興作亂詔以為節度使 先是節度副使皆以文吏為之上以智興有勇略欲用之河北故授為武寧副使已而詔遣智興以精兵三千人討幽鎮崔羣忌之奏請以為他官未報會有詔罷兵智興引兵先入其境羣懼遣使迎勞且使釋甲而入智興不從引兵入府逐羣遣兵送至埇橋【注見前】遂掠鹽鐡院錢帛及諸道進奉而返朝廷以新罷兵力未能討以智興為節度使 詔留裴度輔政王播罷 度入朝不數日詔以為淮南節度使言事者皆謂裴度不宜出外上亦自重之制畱度輔政以王播代度鎮淮南【播仍兼鹽鐡轉運使】 夏四月丁酉朔日食 詔免江州逃戸欠錢 戸部侍郎判度支張平叔言官自糶鹽可獲倍利又請令所由將鹽就村糶易又乞令宰相領鹽鐡使以糶鹽多少為刺史縣令殿最檢責所在實戸據口給一年鹽使其四季輸價富商大賈有邀截喧訴者所在杖殺詔百官議兵部侍郎韓愈中書舍人韋處厚【字徳載萬年人】皆以為不可事遂寢【愈以為城郭之外少有見錢糶鹽多用雜物貿易鹽商無物不取或賖貸徐還用此取濟兩得利便今令吏人坐鋪自糶非得見錢必不敢受如此貧者無從得鹽自然坐失常課如何更有倍利若令吏人將鹽家至戸到而糶之必索百姓供應騷擾極多又刺吏縣令職在分憂豈可惟以鹽利多少為之陛黜不復考其理行又貧家食鹽至少或有旬月淡食若據口給鹽依時徵價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處厚以為宰相處論道之地雜以鹺務實非所宜竇參皇甫鎛皆以錢榖為相卒蹈禍敗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訴夫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矣】平叔又奏徵逺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徵當州貞元二年逃欠戸錢四千餘緍當州今嵗旱災田損什九陛下奈何于大旱中徵三十六年前逋負詔悉免之 六月裴度罷為右僕射元稹罷為同州刺史 王庭湊之圍牛元翼也和王傅于方言于元稹請遣客間説賊黨使出元翼仍賂兵吏部令史偽出告身二十通令以便宜給賜稹皆然之有李賞者知其謀乃告裴度云方為稹結客刺度度而不發賞詣神䇿告之詔僕射韓臯等鞫按事皆無騐六月度及稹皆罷相諫官言度無罪不當免相稹為邪謀責之太輕上不得已削稹長春宫使 以李逢吉同平章事 逢吉于上有講侍舊恩【逢吉先為東宫侍講】宻結近倖召拜兵部尚書李賞告變逢吉實隂使之【唐書逢吉本傳裴度元稹知政度嘗條稹憸佞逢吉以為其隙易乘遂并中之遣人告變言于方欲為稹刺度舊書所載畧同通鑑考異以為李賞自告非由逢吉今于稹度罷相條依通鑑輯而以逢吉事畧見于此】裴度元稹既罷逢吉遂復相 秋七月宣武押牙李㝏作亂討平之 初張靖鎮宣武屢賞以悦軍士李愿【晟長子】繼之薄賞勞而峻威刑其妻弟寳瑗驕貪軍中惡之牙將李臣則等作亂斬瑗愿奔鄭州衆推㝏為留後監軍以聞詔三省官與宰相議【時議皆以為宜如河北故事授㝏節李逢吉曰河北之事蓋非獲已今若并汴州棄之則江淮以南亦非國家有矣杜元頴張平叔爭之曰奈何惜數尺之節不愛一方之死乎】議未決㑹宋亳潁州各奏請命帥上大喜逢吉請徵㝏入朝而以韓弟充鎮宣武充素寛厚得衆心脱㝏旅拒則命徐許兩軍攻其左右而滑軍蹙其北充必得入矣上皆從之㝏不奉詔忠武李光顔兖海曹華【宋州楚邱人時為充海節度使質實以兖海曹華為四川繆甚】皆以兵討㝏屢敗其兵韓充入汴境又敗其兵于郭橋【鎮名在開封府祥符縣西北今曰郭橋集】初㝏以兵馬使李質為腹心及㝏不奉詔質屢諫不聼㑹㝏疽發臥家質擒殺之遂迎充充既視事人心粗定乃密籍軍中為惡千餘人一朝悉逐之曰敢少留境内者斬于是軍政大治【李質尋為金吾大將軍】 冬十一月太后幸華清宫上畋于驪山 十二月立景王湛【帝長子即敬宗】為太子 上與宦官擊毬于禁中有宦者墜馬上驚得疾不能履地宰相屢乞入見不報裴度三上疏請立太子且請入見言之詔立景王湛為皇太子上疾浸瘳 初行宣明厯 【癸卯】三年春二月以牛僧孺同平章事 戸部侍郎牛僧孺素為上所厚初韓以財結中外卒孫幼主藏奴與吏訟于御史府上憐之取其簿自閲視凡中外主權多納貨獨僧孺不納上大喜遂以僧孺為相時僧孺與李徳裕皆有入相之望徳裕出為浙西觀察使八年不遷以為李逢吉排已而引僧孺由是怨愈深 夏四月以鄭權【汴州開封人】為嶺南節度使 翼城人鄭注巧譎傾諂善揣人意以醫遊四方李愬餌其藥頗騐署為牙推浸預軍政妄作威福軍府患之監軍王守澄請去之愬曰注竒才也將軍試與之語苟無所取去之未晩乃使注見守澄守澄不得已見之坐語未久大喜促膝恨相見之晩守澄入知樞密挈注以西薦于上上亦厚遇之自上有疾守澄專制國事勢傾中外注日夜出入其家與之謀議人莫能窺其迹始則㣲賤巧宦之士或因以進數年之後逹官車馬滿其門矣工部尚書鄭權家多姬妾禄薄不能贍因注通于守澄以求節鎮遂得嶺南 五月以柳公綽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公綽過鄧縣【鄧城縣也本漢鄧縣唐曰鄧城宋省故城在今襄陽縣北此云鄧縣蓋䝉漢舊縣之文】有二吏一犯贓一舞文衆謂公綽必殺犯贓者公綽判曰贓吏犯法法在姦吏亂法法亡竟誅舞文者 六月以韓愈為京兆尹 愈為京兆六軍不敢犯法私相謂曰是尚欲燒佛骨何可犯也 秋八月帝幸興慶宫 上自複道【雍録開元中築夾城自大明宫複道由通化等門達曲江芙蓉園外人不知也】幸興慶宫至通化門樓投絹二百匹施山僧上之濫賜皆此類不可悉紀 以裴度為司空山南西道節度使 李逢吉惡度出之山南不兼平章事 九月復以韓愈為吏部侍郎李紳為戸部侍郎 李逢吉結王守澄勢傾朝野惟翰林學士李紳常排抑之逢吉患之而上遇紳厚不能逺也㑹御史中丞缺逢吉薦紳清直宜居風憲之地上以中丞亦次對官【胡三省注唐中世以後宰相對延英既畢待制官巡對官皆得引對總謂之次對官謂次宰相之後而得對也】可之㑹紳與京兆尹韓愈爭臺叅【故事京兆新除皆詣臺叅逢吉欲激二人使爭以愈兼御史大夫免臺而紳愈果爭】徃來辭語不遜逢吉奏二人不協以愈為兵部侍郎紳為江西觀察使愈紳入謝上各令自叙其事乃深寤故有是命 【甲辰】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敬宗】 上餌金石之藥【處士張臯上疏曰神慮澹則血氣和嗜慾勝則疾疹作藥以攻疾無疾不可餌也昔孫思邈有言藥勢有所偏助令人藏氣不平借使有疾用藥猶湏重慎况無疾乎庶人尚爾况天子乎先帝信方士妄言餌藥致疾此陛下所詳知也豈得復循其覆轍乎上善其言而求之不已 孫思邈華原人】 既而疾作命太子監國宦官欲請郭太后臨朝太后曰昔武氏稱制幾傾社稷我家世守忠義非武氏比也太子雖少但得賢宰相輔之卿輩勿預朝政何患國家不安自古豈有女子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書手裂之太后兄太常卿釗亦密上疏曰若果徇其請臣請先帥諸子納官爵歸田里太后泣曰祖考之慶鍾于吾兄是夕上崩太子即位 二月貶李紳為端州司馬 初穆宗既留李紳李逢吉愈忌之㑹紳族子虞怨紳以紳平日密論逢吉語告之逢吉益怒使虞與從子仲言【即李訓始名仲言字子訓後更名字子垂】及補闕張又新【深州陸澤人薦之子】伺求伸短及上卽位逢吉令王守澄言于上曰陛下之所以為儲貳逢吉力也如杜元頴李紳輩皆欲立深王【名察後改名悰穆宗之弟】時上年十六疑未信㑹逢吉亦言紳謀不利于上請加貶謫乃貶之又新等猶忌紳日上書言貶紳太輕上許為殺之朝臣莫敢言獨翰林侍讀學士韋處厚上疏指述紳為逢吉之黨所讒上稍開寤㑹閲禁中文書有穆宗所封一篋發之得裴度杜元頴及紳請立上為太子疏乃焚譖紳書後有言者不復聼矣 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母王妃【越州人】為皇太后 幸中和殿擊毬 自是數遊宴撃毬奏樂賞賜宦官樂人不可悉紀賜宦官服色有今日賜緑而明日賜緋者 三月赦 詔諸道常貢之外無得進奉 以劉栖楚為起居舍人不拜 上視朝晏百官班于紫宸門外老病者幾至僵踣諫議大夫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論坐晩今晨愈甚請出閤待罪于金吾仗既坐退班左拾遺劉栖楚獨留進言曰陛下富于春秋嗣位之初當宵衣求理而嗜寢樂色日晏方起梓官在殯鼓吹日喧令聞未彰惡聲遐布臣恐福祚之不長請碎首玉階以謝諫職之曠遂以額叩龍墀見血不已響聞閤外李逢吉宣曰劉栖楚休叩頭俟進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論宦官事上連揮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臣繼以死牛僧孺宣曰所奏知門外俟進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于是宰相贊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歸尋擢栖楚為起居舍人栖楚辭疾不拜 夏四月以李虞為拾遺 李逢吉用事所親厚者張又新李仲言李虞劉栖楚李績之姜洽張權輿程昔範等八人又有從而附麗之者時人目之為八闗十六子【凡有求請者先賂闗子後逹于逢吉無不得所欲】 盜入清思殿中尉馬存亮【河中人】遣兵討平之 卜者蘇元明與染坊供人張韶善謂之曰我為子卜當升殿坐與我共食今主上晝夜毬獵多不在宫大事可圖也韶以為然乃與元明謀結染工無賴者百餘人匿兵于紫草車載以入有疑其重而詰之者韶急殺之斬闗而入先是右軍中尉梁守謙有寵每兩軍角伎上常右右軍至是上狼狽欲幸右軍以逺不能遂幸左軍左軍中尉馬存亮走出迎自負上入軍遣大將康藝全將騎卒入宫討賊上憂二太后隔絶存亮復以騎迎至軍韶升清思殿坐御榻與元明同食曰果如子言元明驚曰事止此邪韶懼而走藝全兵至撃殺之餘黨悉獲上乃還宫盗所厯諸門監門宦者法當死詔並杖之使仍舊職存亮不自矜委權求出監淮南軍 五月以李程【字表臣襄邑王神符五世孫】竇易直【字宗元京兆始平人】同平章事上好治宫室欲營别殿制度甚廣李程諫請以所具木石回奉山陵上即從之既而波斯【注見前】獻沈香亭子材拾遺李漢【字南紀淮陽王道元六世孫】言此何異瑤臺瓊室上雖怒亦優容之 六月加裴度同平章事 初牛元翼鎮襄陽數賂王庭湊以請其家庭湊不與聞元翼卒盡殺之上聞之嘆宰相非才使凶賊縱暴翰林學士韋處厚言裴度勲髙中夏聲播外夷若置之巖廊委其叅决河北山東必禀廟算伏承陛下當食嘆息恨無蕭曹今有一裴度尚不能留此馮唐所以謂漢文得亷頗李牧不能用也臣與逢吉素無私嫌嘗謂裴度無辜貶官【憲宗時韋貫之罷相處厚以考功郎出刺□州】今之所陳上答聖明下逹羣議耳㑹上見度奏狀無同平章事以問處厚處厚具言逢吉排沮之狀李程亦勸上加禮于度上乃加度同平章事 夏綏節度使李祐進馬百五十匹却之 侍御史温造【字簡輿大雅五世孫】彈祐違敇進奉請論如法詔釋之祐謂人曰吾夜半入蔡州城取呉元濟未嘗心動今日膽落于温御史矣 冬十月賜韋處厚錦綵銀器 處厚諫上宴遊曰先帝以酒色致疾損夀臣時不死諫者以陛下年已十五故也今皇子纔一嵗臣安敢畏死而不諫乎上感其言故有是賜 十一月葬光陵【在□州府蒲城縣北堯山】 十二月以劉栖楚為諫議大夫 淮南節度使王播以錢十萬緡賂王守澄求領鹽鐡諫議大夫獨孤朗等數人請開延英論之上問前庭爭者不在中邪即日除栖楚諫議大夫而竟以播兼鹽鐡轉運使 罷泗州戒壇 徐泗觀察使王智興以上生日請于泗州置戒壇【泗州上聖寺有僧伽塔人敬事之故智興于此置戒壇】度僧尼以資福許之自元和以來敕禁此智興欲聚貨首請置之于是四方輻輳智興欲聚貨累鉅萬浙西觀察使李徳裕上言若不鈐制至降誕日方停計兩浙福建皆失六十萬丁奏至即日罷之 敬宗皇帝 【乙巳】寳厯元年春正月赦 上祀南郊還御丹鳯樓赦天下先是鄠令崔發【武城人】聞五坊人歐百姓命擒以入曳之于庭詰之乃中使也上怒收發繫臺獄是日與諸囚立金雞下【唐制赦日衞尉建金雞擊鼓宣詔乃釋囚】忽有品官【注見前】數十人執梃亂捶發氣絶數刻始蘇詔復繋之【給事中李勃上書縣令曳中人中人毆御囚其罪一也然縣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後中人横暴若不早正刑書臣恐四夷藩鎮聞之則慢易之心生矣諫議大夫張仲方亦上言曰鴻恩將布于天下而不行御前霈凙徧及于昆蟲而獨遺崔發上皆不聼 張仲方九齡從曾孫】李逢吉從容言于上曰崔發輙曵中人誠大不敬然其母年垂八十【故相章貫之之姊】自發下獄積憂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所宜矜念上乃愍然曰比諫官但言發寃未嘗言其不敬亦不言有老母如卿所言朕何為不赦之即命中使釋其罪送歸家仍慰勞其母母對中使杖發四十 牛僧孺罷 牛僧孺以上荒淫嬖倖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出乃升鄂岳為武昌軍以僧孺為節度使【僧孺過襄陽節度使栁公綽服櫜鞬候于舘舍將佐曰襄陽地望髙于夏口此禮太過公綽曰竒章公甫離台席方鎮重宰相所以尊朝廷也竟行之 竒章公牛封魏僧孺其裔孫故以稱之】 二月浙西觀察使李徳裕獻丹扆六箴 上遊幸無常昵比羣小視朝月不再三大臣罕得進見徳裕獻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以諷視朝稀晩二曰正服以諷服御乖異三曰罷獻以諷徵求玩好四曰納誨以諷侮棄讜言五曰辨邪以諷信任羣小六曰防微以諷輕出遊幸上優詔答之【其納誨箴畧曰漢驁流湎舉白浮鍾魏叡侈汰陵霄作宫□雖不忤善亦不終以䂓為瑱是為塞聪防㣲箴畧曰亂臣猖獗非可遽數元服莫辨觸瑟始仆柏谷㣲行豺豕塞路覩貌獻餐斯可戒懼二箴尢最明切上雖褒答而不能用故後卒及于禍 漢驁成帝名魏叡明帝名元服任宣子欲刺漢宣事觸瑟焉何羅欲刺漢武事俱具前柏谷漢武帝㣲行至柏谷逆旅主人欲攻之其嫗覩容貌非常殺雞作食獻之】 夏四月羣臣上尊號赦天下 赦文但云左降官已量移者宜與量移不言未量移者韋處厚上言逢吉恐李紳量移故有此處置如此則是應近年流貶官因李紳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改之紳由是得移江州刺史 秋七月鹽鐡使王播進羡餘絹百萬匹 播領鹽鐡誅求嚴急正入不供而羡餘相繼 造競渡船【荆楚嵗時記屈原以五月五日投于汨羅人傷其死並以舟楫拯之至今競渡是其遺俗自唐以後刻舟為龍鱗而綵繪之謂之龍舟】 詔王播造競渡船二十艘計用轉運半年之費張仲方等力諫乃減其半 八月昭義節度使劉悟卒 悟卒子從諫匿喪謀以悟遺表求知留後司馬賈直言責之曰爾父提十二州地歸朝廷其功非細祇以張汶之故自謂不潔淋頭【胡三省注今人謂尿為不潔】竟至羞死爾孺子何敢如此父死不哭何以為人從諫恐乃發喪【既而朝廷得悟遺表議者皆言上黨内鎮與河朔異不可許李絳上疏以為劉悟死已數月從諫未嘗典兵其衆必不盡與同謀但速除近地一將令兼程赴鎮從諫未及布置而新帥已至軍心自有所繫然後續除從諫一刺史必無違拒時李逢吉王守澄計議已定竟不用絳等謀以從諫為昭義留後】 冬十月殺袁王【名紳順宗子】長史武昭 昭有才力裴度討淮西時奬用之【度遺昭説呉元濟元濟臨以兵辭不撓原禮遣還得署軍職】累奏為刺史及度斥外昭以袁王長史居京師頗有怨言時李程與李逢吉不協程族人水部郎中仍叔激怒昭云程欲與君官顧逢吉持不可昭愈怒因酒酣對金吾兵曹茅彚言欲刺逢吉逢吉聞之【張權輿以其語告逢吉】㑹度請入覲逢吉欲因昭事以傾度【顯度前用昭之罪】乃令人告之由是昭彚皆下獄逢吉黨李仲言諷彚誣昭與程同謀不然且死彚不可曰誣人以自免不為也獄成昭杖死仍叔仲言彚皆逺貶【武昭之獄李逢吉欲借以傾裴度新舊書所載皆然而通鑑于此事畧不及逢吉蓋以新舊書之言皆出李讓夷敬宗實録讓夷徳裕之黨故深詆逢吉通鑑不以為然于是逢吉詭謀秘跡多不具載而考異于八闗十六子且為之辨其説不足據綱目不考正史原文于武昭之死書曰伏誅亦未為核實今于綱特改書目則兼採新舊書輯之】 十一月幸驪山温湯 上欲幸驪山温湯左僕射李絳諫議大夫張仲方等屢諫不聼拾遺張權輿伏紫宸殿下叩頭諫曰昔周幽王幸驪山而為犬戎所殺秦始皇幸驪山而國亡元宗宫驪山而禄山亂先帝幸驪山而享年不長上曰驪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徃以驗彼言幸温湯還謂左右曰彼叩頭者之言安足信哉 以李絳為太子少師分司東都 僕射李絳好直諫李逢吉惡之故事僕射上曰【蒞任之日】宰相送之百官立班中丞列位于庭尚書以下每月當牙元和中以舊儀太重削去之御史中丞王播恃逢吉之勢與絳相遇于塗不之避絳引故事上言僕射國初為正宰相禮數至重儻人才忝位自宜别授賢良若朝命守官豈得有虧法制乞下百官詳定議者多從絳議上聼行舊儀至是以絳有足疾出之東都 【丙午】二年春二月以裴度為司空同平章事 言事者多稱裴度賢不宜棄之藩鎮上數遣使勞問度因求入朝逢吉之黨大懼百計毁之先是民間謠云緋衣小兒【裴字也】坦其腹【度字也】天上有口【呉字也】被驅逐【言呉元濟被擒也】又長安城中有橫亘六岡如乾象度宅偶居第五岡【舊于第五岡置元都觀興善寺以鎮其地度宅畧與元都觀相對】張權輿上言度名應圖䜟宅占岡原不召而來其旨可見上雖少年悉察其誣謗待度益厚度至京師復知政事【度初至朝士填門度留之飲京兆尹劉栖楚附度耳語侍御史崔咸舉觴罰度曰丞相不應許所由官呫囁耳語度笑而飲之栖楚不自安趨出度在中書左右忽白失印聞者失色度飲酒自如頃復白已得之度亦不應或問其故度曰此必吏人盜之以印書券耳急之則投諸水火緩之則復還故處人服其識量 崔咸字重易博平人所由官唐人府縣官之稱栖楚尹京兆故云】 三月罷修東都 上欲幸東都諫者甚衆上皆不聼已使按修官闕裴度從容言曰國家本設兩都以備巡幸然自多難以來官闕營壘百司廨舍率已荒弛陛下儻欲行幸宜命有司徐加完葺然後可往上曰從來言事者皆云不當徃如卿所言不徃亦可㑹幽鎮皆請以兵匠助修東都乃敕罷之 夏五月幽州軍亂殺節度使朱克融而立其子秋八月都將李載義【自稱常山王承乾之後】殺之【尋以載義為盧龍節度使】 遣使迎周息元入禁中 道士趙歸眞説上以神仙有潤州人周息元自言數百嵗上遣中使迎至京師館之禁中山亭 九月李程罷 出為河東節度使 冬十一月李逢吉罷 逢吉屢沮裴度入相而不果上知度忠寖疏逢吉至是遂罷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十二月宦官劉克明等弑帝于室内立絳王悟【憲宗子】王守澄等討克明殺悟立江王涵【穆宗次子】 上遊戲無度狎暱羣小善擊毬好手搏禁軍及諸道爭獻力士又以錢萬緍召募力士晝夜不離側又好深夜自捕狐狸【謂之夜打狐】性復褊急力士或恃恩不遜輙配流籍没宦官小過動遭捶撻皆怨且懼夜獵還宫與宦官劉克明撃毬軍將蘇佐明等二十八人飲酒上酒酣入室更衣殿上燭滅克明等弑帝于室内克明矯稱上旨命學士路隋【字南式陽平人】草遺制以絳王悟權勾當軍國事又欲易置内侍之執權者于是樞宻使王守澄楊承和中尉魏從簡梁守謙定議以牙兵迎江王涵入宫發左右神䇿飛龍兵進討賊黨盡斬之絳王為亂兵所害時事起倉卒守澄等欲號令中外而疑所以為辭問于學士韋處厚處厚曰正名討罪于義何嫌又問江王踐阼之禮處厚曰詰朝當以王教布告中外以已平内難然後羣臣三表勸進以太皇太后令册命即位耳守澄等從其言以裴度攝冡宰百官謁江王于紫宸外廡王素服涕泣明日即位更名昂【是為文宗】 尊母蕭氏【閩人】為皇太后 時郭太后居興慶宫寳厯王太后居義安殿蕭太后居大内上性孝謹事之如一每得珍異先薦郊廟次奉三宫然後進御 以韋處厚同平章事 上即位詔令儀矩一出處厚遂以為相 出宫人放鷹犬省冗食罷别貯宣索 上自為諸王深知兩朝之及即位勵精求治去奢從儉詔宫女非有職事者出三千餘人放五坊鷹犬省教坊總監冗食千二百餘員近嵗别貯錢榖悉歸之有司宣索組繡雕鏤之物悉罷之敬宗之世每月視朝不過一二上始復舊制每竒日視朝對宰相羣臣延訪政事久之方罷待制官舊雖設之未嘗召對至是屢䝉延問中外翕然相賀以為太平可冀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一 唐 文宗皇帝 【丁未】太和元年夏四月韋處厚請避位不許 上雖虚懷聽納而不能堅决與宰相議事已定尋復中變韋處厚于延英極論之因請避位上再三慰勞之 以高瑀【冀州蓚人】為忠武【貞元十年以陳許節度為忠武軍】節度使 自大歴以來節度使多出禁軍大将皆以倍稱之息貸錢以賂中尉動踰億萬然後得之未嘗由執政至鎮則重斂以償所負及是忠武帥王沛【許昌人】卒裴度韋處厚始奏用高瑀中外相賀曰自今債帥鮮矣 六月以王播同平章事 播入朝力圖大用所獻銀器以千計綾絹以十萬計遂得宰相 秋七月莊陵【在西安府三原縣西北】 八月兖海節度使李同㨗叛詔削其官爵發諸道兵討之 初横海節度使李全畧【本王日簡賜姓名】卒其子同㨗擅領留後朝廷經嵗不問【全畧卒於寳歴二年三月敬宗持詔不下】及上即位同㨗冀易世之後或加恩貸遣使奉表請遵朝旨乃移同㨗鎮兖海【朝廷猶慮河南北諸鎮構扇同㨗使拒命乃悉加檢校官】已而同㨗託為將士所留不受詔詔削官爵命烏重王智興等各帥本軍討之【同㨗遣其子弟以珍玩女妓賂河北諸鎮李載義執其姪并所賂獻之史憲誠與全畧為婚獨以資財助同㨗裴度不之知以憲成為無二心㑹憲成遣吏至中書請事韋處厚謂曰晉公于上前以百口保汝使處厚則不然但仰俟所為自有朝典耳憲誠懼不敢復與同㨗通時烏重屢破同㨗兵王智興亦奏㧞棣州㑹重卒以李寰代之寰所過殘暴至則擁兵不進但坐索供饋詔改寰夏綏以李祐為横海節度使】 【戊申】二年春三月親䇿制舉人 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權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賢良方正劉蕡【字去華昌平人】對䇿極言其禍【畧曰陛下宜先憂者宫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内將亂又曰陛下將杜簒弑之漸則居正位而近正人逺刀鋸之賤親骨鯁之直輔相得以専其任庶職得以守其官奈何以䙝近五六人總天下之政禍稔蕭牆姦生帷幄臣恐曹節侯覽復生于今日又曰忠賢無腹心之寄閽寺持廢立之權䧟先君不得正其終致陛下不得正其始又曰威柄陵夷藩臣䟦扈或有不逹人臣之節首亂者以安君為名不究春秋之微稱兵者以逐惡為義則政刑不由乎天子征伐必自乎諸侯又曰陛下何不塞陰邪之路屏䙝狎之臣制侵陵迫脅之心復門户掃除之役戒其所宜戒憂其所宜憂既不能治于前當治于後既不能正其始當正其終則可以䖍奉典謨克承丕構矣昔秦之亡也失于强暴漢之亡也失之微弱强暴則賊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則奸臣竊權而震主伏見敬宗皇帝不虞亡秦之禍不剪其萌伏惟陛下深軫亡漢之憂以杜其漸又曰臣聞昔漢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餘事其心甚誠其稱甚美然而綱紀日紊國祚日衰奸宄日彊黎元日困者以其不能擇賢明而任之失其操柄也又曰陛下誠能揭國權以歸相持兵柄以歸將則心無不逹行無不孚矣又曰法宜畫一官宜正名今分外官中官之員立南司北司之局戎犯禁于南則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則破律于中法出多門人無所措實由農兵勢異而中外法殊也又曰今夏官不知兵籍六軍不主兵事軍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職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讐足已蹈軍門視農夫如草芥謀不足以剪除兇逆而詐足以抑掦威福勇不足以鎮衛社稷而足以侵軼里閭覊綫藩臣下臨宰輔隳裂王度汩亂朝經張武夫之戒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豪有藏姦觀釁之心無仗節死難之義豈先王經文緯武之旨邪又曰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計行而身戮葢病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豈忍姑息時忌竊陛下一命之寵哉】考官散騎常侍馮宿【字拱之婺州東陽人】等見蕡䇿皆歎服而畏宦官不敢取裴休【字公美濟源人】李郃【字子元道州延唐人】杜牧【字牧之佑之孫】崔慎田【字敬止融之孫】等二十二人中第皆除官物論囂然稱屈諌官御史欲論奏執政抑之李郤曰劉蕡下第我輩登科能無厚顔乃上疏曰蕡所對䇿漢魏以來無與為比今有司以蕡指切左右不敢以聞恐忠良道窮綱紀遂滅况臣所對不及蕡逺甚乞回臣所授以旌蕡直不報蕡由是不得仕于朝終于使府【節度幕府】御史 秋九月詔削王庭凑官爵命諸軍討之 庭凑陰以兵助李同㨗乃下詔罪狀庭凑削官爵命諸軍四面討之【時同㨗軍勢日蹙庭凑不能救乃遣人説魏博大將开志紹使殺史憲誠父子取魏博志紹遂作亂引所部兵二萬人還逼魏州義成節度使李聴討破之志紹奔鎮州 亓音牽舊書作亓音其皆姓也未知孰是】 冬十二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韋處厚卒 以路隋同平章事 隋言於上曰宰相任重不宜兼金穀瑣碎之務如楊國忠元載皇甫鎛皆姦臣所為不足法也上以為然於是裴度辭度支上許之 【己酉】三年春二月横海節度使李祐帥諸道兵擊李同㨗破之夏四月同㨗降滄景平 李祐帥諸道兵擊李同㨗㧞徳州同㨗請降祐遣大將萬洪守滄州宣慰使栢耆疑同㨗之詐自將數百騎馳入滄州以事誅洪取同㨗詣京師或言王庭湊欲以竒兵簒之耆斬同㨗傳其首諸道兵攻同㨗三年僅能下之而耆取為己功諸將疾之爭上表論貶耆為循州司户初祐病聞耆殺洪大驚遂劇上曰祐若死是耆殺之也祐尋卒賜耆自盡 六月魏州軍亂殺其節度使史憲誠推何進滔【靈武人】知留後以拒命秋八月以進滔為魏博節度使 初憲誠聞滄景將平而懼使其子唐【字得仁後更名孝章】奉表請入朝且以所管聴命詔徙憲誠鎮河中而以李聴鎮魏博憲誠竭府庫以治行將士怒殺憲誠奉兵馬使何進滔知留後聴至魏州不得入七月進滔出兵擊聴走之時河北久用兵饋運不給八月遂以進滔為節度使 以殷侑【陳州人】為齊徳滄景節度使【是年始以齊州横海】 滄州乗喪亂之餘骸骨蔽地户口存者十無三四侑至鎮與士卒同甘苦招撫流散勸之耕桑三年之後户口滋殖倉廪充盈 赦王庭湊復其官爵 庭湊因鄰道㣲露請服之意遂赦之 以李宗閔同平章事 徵李徳裕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㑹宗閔有宦官之助遂以宗閔同平章事宗閔惡徳裕逼已出之滑洲 九月命宦官毋得衣紗縠綾羅 上性儉素聴朝之暇惟以書史自娯聲樂遊畋未嘗留意駙馬韋處仁著夾羅巾上謂曰朕慕卿門地清素故有選尚如此巾服聴其他貴戚為之卿不湏爾 冬十一月禁獻竒巧及織纎麗布帛 南詔冦成都入其郛 西川節度使杜元頴以文雅自髙不曉軍事減削士卒衣糧戍卒皆入蠻境鈔盜自給蠻人反以衣食資之由是蜀中虚實動靜蠻皆知之南詔嵯巔遂謀入寇【初南詔勸龍晟淫虐不道弄棟節度使嵯巔殺之立其弟勸利勸利死立其弟豐祐豐祐趨敢善用其下㑹杜元潁為治無嵯巔遂謀入寇 勸龍晟異牟尋之孫弄棟漢縣南詔于此置府今曰姚州為姚安府治】以蜀卒為鄉襲䧟嶲戎卭州【戎州唐置今四川叙州府是餘注俱見前】詔發近鎮兵救之嵯巔自引兵徑抵成都䧟其外郭大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及珍貨而去【嵯巔遣使上表曰杜元穎不恤軍士軍士競為鄉祈誅虐帥誅之不遂無以慰蜀士之心願陛下誅之詔貶元穎循州司馬】 【庚戍】四年春正月以牛僧孺同平章事 李宗閔引僧孺為相相與排擯李徳裕之黨稍稍逐之 二月興元軍亂殺節度使李絳三月以温造為山南西道節度使討平之 南詔之冦成都也詔山南西道發兵救之節度使李絳募兵千人赴之蠻退而還詔悉罷之絳召新軍諭旨賜以廪麥而遣之皆怏怏而退監軍楊叔元素惡絳不奉己以賜物薄激之衆怒大譟掠庫兵趨使牙絳方宴走登北城或勸絳縋而出絳曰吾為元帥豈可逃去麾推官趙存約令去存約曰存約受明公知何可茍免牙將王景延戰死絳存約等皆遇害叔元奏絳收新軍募直以致亂三省官上疏共論絳寃及叔元激怒亂軍之罪上始悟以温造為山南西道節度使討亂兵造行至褒城遇興元都將衛志忠征蠻歸宻與之謀以其兵八百人為牙隊五百人為前軍入府分守諸門既視事饗士卒志忠宻以牙兵圍新軍殺之八百人皆死楊叔元起擁造靴求生造命囚之詔流康州【唐置今肇慶府徳慶州是】 以栁公綽為河東節度使 陘北沙陀【沙陀保神武川在陘嶺之北】素驍勇為九姓六州胡所畏伏公綽至鎮奏以其酋長朱邪執宜為陰山都督使居雲朔塞下捍禦北邊【執宜入謁神彩嚴整進退有禮公綽謂僚佐曰執宜外嚴而内寛言徐而理當福禄人也使夫人與其母妻飲酒饋遺之執宜感恩為之盡力自是虜不敢犯塞】 夏六月以裴度為司徒平章軍國重事 度以老疾辭位故有是命仍詔三五日一入中書 秋七月以宋申錫【字慶臣史不詳何所人】同平章事 上患宦官彊盛元和寶歴逆黨猶在而中尉王守澄尤專横常宻與申錫言之申錫請漸除其偪上以申錫沈厚忠謹可倚以事擢為宰相 九月以裴度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初裴度征淮西奏李宗閔為判官由是漸獲進用至是宗閔怨度薦李徳裕因其謝病出之 冬十月以李徳裕為西川節度使 蜀自南詔入寇一方殘徳裕至鎮作籌邊樓圖蜀地形南入南詔西逹吐蕃日召老于軍旅習邊事者訪以山川城邑道路險易廣狹逺近未踰月皆若身嘗涉歴上命徳裕修塞清溪闗【在今雅州府清溪縣南】以斷南詔入冦之路徳裕上言通蠻細路至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時北兵皆歸本道惟河中陳許三千人在成都有詔來年亦歸蜀人恟懼徳裕奏乞鄭滑五百人陳許千人以鎮蜀且言蜀兵脆弱新為蠻冦所困皆破膽不堪征戍若北兵盡歸則與杜元穎時無異朝庭建言罷兵葢由禍不在身望人責一狀留入堂案他日敗事不可令臣獨當國憲朝廷皆從其請徳裕乃練士卒葺堡鄣積糧儲以備邉蜀人粗安】 【辛亥】五年春正月盧龍將楊志誠逐其節度使李載義二月以志誠為留後 上聞志誠作亂召宰相謀之牛僧孺曰范陽自安史以來非國所有劉總暫獻其地朝廷費錢八十萬緡而無絲毫所獲今日志誠得之猶前日載義得之也因而撫之使捍北狄不必計其逆順上從之以載義恭順有功拜太保以志誠為留後 三月貶漳王湊【帝之弟】為巢縣公宋申錫為開州司馬上與申錫謀誅宦官申錫引王璠【字魯玉元和初進士】為京兆尹以宻旨諭之璠泄其謀王守澄鄭注知之使人誣告申錫謀立漳王上以為信然甚怒守澄欲遣騎屠申錫家飛龍使馬存亮固爭曰如此則京城自亂矣守澄乃止上命捕所告品官宴敬則等于禁中鞫之皆自誣服獄成左常侍崔元亮【字晦叔磁州昭義人】給事中李固言【字仲樞趙人】諌議大夫王質【字華卿通五世孫】補闕盧鈞【字子和藍田人】等請以獄事付外覆按上曰吾已與大臣議之矣元亮叩頭流涕曰殺一匹夫猶不可不慎重况宰相乎上意稍解復召宰相入議牛僧孺曰人臣不過宰相申錫復欲何求且申錫殆不至此注恐覆按詐覺乃勸守澄請止行貶黜存亮即日致仕坐死徙者數十百人【中錫竟卒于貶所開成初詔復官爵】 秋八月以崔郾為鄂岳觀察使 鄂岳多盜剽行舟郾訓卒治兵作䝉衝【戰船也】追討悉誅之初郾在陜以寛仁為治或經月不笞一人及至鄂嚴峻刑罰或問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貧吾撫之不暇尚恐其驚鄂地險民雜慓狡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貴知變盖謂此也 九月吐蕃將悉怛謀以維州【注見前】來降 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盡帥其衆奔成都李徳裕遣兵據其城【維州城本姜維故壘在髙碉山上】具奏其狀事下尚書省集百官議皆請如徳裕䇿牛僧儒曰土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比來修好約罷戍兵中國禦戎守信為上彼若來責失信養馬蔚茹川【亦曰葫蘆河出今固原州西南北流至寜夏府入黄河元和志蔚茹水在蕭闗縣西一名葫蘆河】上平凉版萬騎綴回中怒氣直辭不三日至咸陽橋此時西南數千里外得百維州何所用之上以為然詔徳裕以其城及悉怛謀悉歸之吐蕃吐蕃誅之于境上極其慘酷徳裕由是怨僧孺益深 【尹起莘發明曰維州之降司馬氏光既是僧孺而胡氏寅又復非之此如訟牒紛拏孰從而折邪夫維州唐之故壤吐蕃盗而有之幸而徳裕展布方畧悉怛謀帥衆來降固非其他招納叛降之此胡乃拒而不納萬一河湟故土盡復版圖亦將却而絶之乎審此則牛李之是非決矣】 【壬子】六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不受 右補闕韋温【字宏育貫之兄綬之子】言今水旱為灾恐非崇飾徽稱之時上善之辭不受 冬十月立魯王永【帝長子】為太子 十二月牛僧孺罷 西川監軍王踐言入知樞宻數為上言送悉怛謀以快虜心絶降者非計也上亦悔之尤僧孺失䇿僧孺内不自安㑹上謂宰相曰天下何時當太平卿等亦有意于此乎僧孺對曰太平無象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離雖非至理亦謂小康陛下若别求太平非臣所及退謂左右曰主上責望如此吾曹豈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請罷乃出為淮南節度使 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入朝 以李徳裕為兵部尚書 初李宗閔與徳裕有隙及徳裕還自西川上注意甚厚朝夕且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能深以為憂京兆尹杜悰謂曰徳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慊慊若使之知舉則可以平宿憾矣宗閔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可矣悰乃詣徳裕告之徳裕驚喜泣下寄謝重㳫宗閔復與給事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 【癸丑】七年春正月加劉從諌同平章事遣歸鎮 初從諌以忠義自任入朝欲請他鎮既至見朝廷事柄不一心輕朝廷故歸而益驕 二月以李徳裕同平章事 徳裕入朝上與之論朋黨事時給事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字慕巢】等善交結依附權要上聞而惡之故與徳裕言首及之徳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他日又復言及朋黨李宗閔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輩臣皆不與美官李徳裕曰給舍非美官而何宗閔失色 夏六月以李載義為河東節度使 先是回鶻毎入貢所過暴掠州縣不敢詰但嚴兵防衛而已載義至鎮回鶻使者李暢入貢載義謂之曰可汗遣將軍入貢修好非遣將軍陵踐上國也將軍不戢部曲使之侵盜載義亦得殺之勿謂中國之法可忽也于是悉罷防衛兵但使二卒守其門暢畏服不敢犯令 以鄭覃【珣瑜子】為御史大夫 初李宗閔惡覃在禁中數言事奏罷其侍講上從容謂宰相曰殷侑經術頗似鄭覃宗閔對曰覃侑經術皆可尚然論議不足聴李徳裕曰覃侑議論他人不欲聞惟陛下欲聞之幸甚後旬日宣出【不由宰相進擬從中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閔謂樞宻使崔潭峻曰事皆宣出安用中書潭峻曰八年天子聴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閔愀然而止【未㡬宗閔罷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秋七月以王涯同平章事兼度支鹽鐡轉運使 八月詔諸王出閤停進士試詩賦 上患近世文士不通經術李徳裕請依楊綰議罷詩賦又言昔元宗以臨淄王定内難疑忌宗室不令出閤議者以為幽閉骨肉虧損人倫天寶之末建中之初所以悉為安禄山朱泚所魚肉者由聚于一宫故也陛下誠能聴其年髙屬疎者出閤又除諸州上佐使携其男女出外婚嫁此則百年法一旦去之海内孰不欣悦上曰兹事朕久知其不可今諸王豈無賢才無所施耳于是下詔并停詩賦然諸王出閤竟以議所除官不決而罷【既而徳裕罷相進士復試詩賦】 加盧龍節度使楊志誠右僕射 初以志誠為吏部尚書志誠怒不得僕射留官告使朝廷不得已加志誠僕射别遣使慰諭之【杜牧憤河朔三鎮之桀驁而朝廷議者専事姑息乃作書名罪言大畧以為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䇿為浪戰不計地勢不審攻守是也又傷府兵廢壞作原十六衛畧曰貞觀中内以十六衛蓄飬戎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有事則戎臣提兵居外無事則放兵居内其居内也所部之兵散舍諸府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籍藏将府伍散田畝力解勢破人人自愛其居外也縁部之兵被檄乃來斧在前爵賞在後□暴交捽豈暇異圖自開元末愚儒請罷府兵武夫請搏四夷于是府兵内剷邉兵外作尾大中乾而天下掀然根萌燼然矣葢兵居外則叛居内則簒使外不叛内不簒其置府立衛乎又作戰論以為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河北氣俗渾厚果于戰耕加以土息健馬便于馳敵是以出則勝處則饒不窺天下之産自可封殖亦猶大農之家不待珠璣然後以為富也國家無河北則精甲鋭卒良弓健馬無有也河東盟津滑臺大梁彭城東平盡宿厚兵不可他使六鎮之師低首仰給咸陽西北戎夷大屯赤地盡取纔能應費是猶四支盡解頭腹兀然其能以是久為安乎誠能治其五敗則一戰可定四支可生戰士離落兵甲鈍是不蒐練之過其敗一也百人荷戈千夫仰食此不責食之過其敗二也小勝則張皇邀賞貴極富濫則不肯搜竒出死此厚賞之過其敗三也多䘮兵士顛翻大都跳身而來刺邦而去回視刀鋸氣色甚安此輕罰之過其敗四也大將兵權不得自専恩臣敕使迭來揮之此不専任之過其敗五也今誠欲調持干戈灑掃垢汙以為萬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為也又作守論以為今之議者皆曰倔强之徒吾以良将勁兵為衝䇿髙位美爵充飽其膓安而不撓外而不拘亦猶豢擾虎狼而不拂其心剛忿氣不萌此大歴貞元所以宁邦也亦何必疾戰焚煎吾民然後以為快也愚曰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爭亂隨之是以教笞于家刑罰于國征伐于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爭也大歴貞元之間盡反此道提區區之有而塞無涯之爭是以首尾指支㡬不能相運掉也不知非此而反用以為經愚見為盗者非止于河北而已又注孫子為之序曰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不知自何代分為二道縉紳之士不敢言兵豈知自古主兵者必聖賢才能多聞博識之士乃能有功議于廊廟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于将耳彼為相者安得曰兵非吾事吾不當知哉 跳身謂逃至京師也刺邦謂貶為刺史也】 九月以鄭注為右神䇿判官 注依倚王守澄權勢燻灼上深惡之侍御史李欵【字言源長慶初進士】閤内奉彈注請付法司旬日之間章數十上守澄匿注于右軍左軍中尉韋元素惡注軍將李宏楚説元素召而殺之因見上請罪元素從之注至蠖屈鼠伏佞辭泉湧元素不覺執手欵曲以金帛厚遺而遣之宏楚怒解職去王涯為相注有功焉且畏王守澄遂寢李欵之奏守澄言注于上而釋之尋奏為侍御史充右神䇿判官朝野駭歎【後注守太僕卿兼御史大夫舉欵自代曰加臣之罪雖于理而無辜在欵之誠乃事君而盡節人皆哂之】 冬十二月羣臣上尊號不受 羣臣上尊號㑹中使薛季稜自同華還言閭閻彫上歎曰闗中小稔百姓尚爾况江淮比年大水其人何如吾無術以救之敢崇虗名乎因以通天犀帶賞季稜羣臣四上表竟不受 上有疾 上始得風疾不能言王守澄薦鄭注上飲其藥頗有騐遂有寵然上自是神識耗減不能復故 【甲寅】八年春正月壬午朔日食 夏六月旱 上以久旱詔求致之方司門員外郎李中敏【字藏之隴西人】上表曰仍嵗大旱直以宋申錫之寃濫鄭注之姦邪今斬注而雪申錫天必矣不從中敏乃謝病歸東都 冬十月幽州軍亂逐節度使楊志誠推史元忠主留務志誠伏誅 元忠獻志誠所造衮衣僭物詔流嶺南道殺之【已而以元忠為盧龍節度使】 以李宗閔同平章事李徳裕罷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李仲言為翰林侍讀學士 初李仲言流象州【仲言以武昭事獲罪具見前】遇赦還東都㑹留守李逢吉【逢吉由山南節度留守東都】思復入相仲言自言與鄭注善逢吉使仲言厚賂之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于上言其善易仲言儀狀秀偉倜儻尚氣頗工文辭有口辯多權數上見之大悦欲以為諌官置之翰林李徳裕曰仲言曏所為計陛下必盡知之豈宜寘之近侍上曰然豈不容其改過對曰仲言之惡著于心本【猶言心根】安能悛改上曰逢吉薦之朕不欲食言對曰逢吉身為宰相乃薦姦邪以誤國亦罪人也上曰然則别除一官對曰亦不可上顧王涯涯對曰可徳裕揮手止之上回顧適見不懌而罷始涯聞上欲用仲言草諌疏極憤激既而見上意堅且畏其黨盛遂中變尋以仲言為四門助教【給事中鄭肅韓佽封還敕書徳裕出中書王涯謂二人曰李公留語令二閣老不用封敕二人即行丁徳裕聞之大驚曰有司封駁豈當禀宰相意邪鄭肅字乂敬滎陽人韓佽字相之長安人閣老唐兩省官相呼之稱】仲言及注皆惡 徳裕以宗閔與徳裕不相悦引宗閔以敵之及是上遂相宗閔而出徳裕于興元以仲言為翰林侍讀學士【仲言尋改名訓】 十一月王庭湊死子元逵自知成徳留後 元逵改父所為事朝庭甚謹【已而以元逵為節度使】 以李徳裕為鎮海節度使 先是徳裕見上請留京師上以為兵部尚書及是李宗閔言徳裕制命已行不宜自便詔復以徳裕鎮浙西時徳裕宗閔各有朋黨互相擠援上患之每歎曰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 以王璠為尚書左丞 鄭注深徳璠【泄宋申錫之謀事見前】李訓亦與之善共薦之 【乙夘】九月春正月浚曲江及昆明池 鄭注言秦地有灾宜興役以禳之也 夏四月以李徳裕為賓客分司路隋罷 初徳裕為浙西觀察使漳王傅母杜仲陽坐宋申錫事放歸金陵詔徳裕存處之㑹徳裕已離浙西牒留後李蟾使如詔旨至是王璠等奏徳裕厚賂仲陽陰結漳王圖為不上怒甚路隋曰徳裕不至此果如所言臣亦應得罪乃以徳裕為賓客分司而以隋代為鎮海節度使不得靣辭而去徳裕尋復貶袁州長史【制以上初得疾王涯呼徳裕問起居不至又在蜀徵逋懸錢百姓愁苦貶之】 以賈餗【字子美河南人】同平章事 餗性褊躁輕率與李徳裕有隙而善于李宗閔鄭注故上用之 五月以仇士良【循州興寧人】為神䇿中尉 初宋申錫獲罪宦官益横上不能堪李訓鄭注揣知上意數以㣲言動上上意其可與謀大事遂宻以誠告之訓注遂以誅宦官為己任二人言無不從聲勢烜赫注多在禁中或時休沐賓客填門賂遺山積外人但知訓注倚宦官作威福不知其與上有宻謀也上之立也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隙訓註為上謀進擢士良以分王守澄之權 六月貶李宗閔為明州刺史秋七月以李固言同平章事 京城訛言鄭注為上合金丹須小兒心肝民間驚懼鄭注素惡京兆尹楊虞卿與李訓共搆之云此語出于虞卿家人上怒下虞卿獄注求為兩省官李宗閔不許注毁之于上㑹宗閔救虞卿上怒叱出貶之【虞卿亦貶䖍州司馬 䖍州唐置今江西贛州府是】以李固言為相訓注為上畫太平之䇿以為當先除宦官次復河湟次清河北開陳方畧如指諸掌上以為信寵任日隆連逐三相【李徳裕路隋李宗閔】威震天下于是平生絲恩髪怨無不報者【時人皆言注朝夕且為相侍御史李甘揚言于朝曰白麻出我必壊之于庭遂貶封州司馬然訓亦忌注不欲使為相事竟寢 李甘字和鼎長慶末進士封州唐置今肇慶府封川縣是】 以鄭注為翰林侍讀學士貶李珏為江州刺史 注好服鹿裘以隠淪自處上以師友待之注之初得幸上嘗問翰林學士李珏曰卿知有鄭注乎對曰臣豈不知其人姦邪陛下寵之恐無益聖徳至是以注為工部尚書翰林侍讀學士珏貶江州時注訓所惡皆目為二李【宗閔徳裕】之黨貶逐無虛日班列殆空 陳宏志伏誅 時宏志為興元監軍李訓為上謀討元和之亂【憲宗之崩當時皆言陳宏志弑逆事具前】召之至青泥驛【在漢中府畧陽縣西北青泥嶺上】封杖殺之 李固言罷以鄭注為鳯陽節度使 初注求鎮鳯翔固言不可乃出固言鎮興元而以注為鳯翔師李訓雖因注得進及勢位俱盛心頗忌注託以中外協勢以誅宦官故出注于鳯翔其實俟既誅宦官并圖注也【注請禮部員外郎韋温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温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于逺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 以舒元輿李訓同平章事 元輿為中丞凡訓注所惡者則為之彈擊由是得為相上懲二李朋黨以賈餗及元輿皆孤寒新進故擢為相庶其無黨訓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傾意任之天下皆决于訓王涯輩承順其風指惟恐不逮 冬十月以王涯為茶使 先是涯請改江淮嶺南茶法増其税及是上問鄭注以富人之術注無以對乃請榷茶以涯為使其法籍民茶園而量給之直官自造作人甚苦之【後注敗遂罷】 殺王守澄【尹起莘曰按唐書王守澄陳宏志二人之罪維均然宏志之死封杖殺之故綱目書伏誅至王守澄則陰遣酖逼之而又加贈其官故綱目書殺今依綱目】 訓注為上謀誅守澄先授守澄神䇿觀軍容使尊以虚名實奪之權至是遣中使就第賜酖殺之訓注本因守澄以進卒謀而殺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訓注之陰狡于是元和之逆黨畧盡矣 加裴度兼中書令 李訓所奨㧞率皆狂險之士然亦時取天下重望以順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鄭覃皆累朝耆俊久在散地訓皆引居崇秩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致太平cq=275者不惟天子惑之然識者見其横甚知將敗矣 十一月李訓舒元輿鄭注等謀誅宦官不克以鄭覃李石同平章事仇士良殺訓註元輿及王涯賈餗等始鄭注與李訓謀至鎮選壯士數百為親兵奏請入䕶王守澄仍請令内臣盡集送之因令親兵殺之使無遺類約既定訓與其黨謀如此事成則注専有其功乃以郭行餘【元和中進士】鎮邠寜王璠鎮河東使多募壯士為部曲以羅立言【宣州人】知京兆府事韓約【郎州武陵人】為金吾衛大將軍又與御史中丞李孝本【宗室子】謀并注去之宰相惟舒元輿與其謀他人莫知也及是日上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韓約奏左金吾聴事後石榴夜有甘露因蹈舞再拜宰相亦帥百官稱賀訓元輿勸上往觀以承天貺上許之先命宰相視之訓還奏非真未可宣布上顧仇士良帥諸宦者往視之宦者既去訓召行餘璠受敕璠股栗不敢前獨行餘拜殿下時二人部曲數百皆執兵立丹鳯門外訓召之入士良等至左仗韓約變色流汗士良怪之俄風吹幕起執兵者甚衆士良等驚走詣上告變訓呼金吾衛士上殿衛乗輿者人賞錢百緡宦官即舉軟輿迎上决殿後罘罳疾趣北出羅立言帥京兆邏卒三百李孝本帥御史臺從人二百皆登殿縱擊宦官死傷者十餘人訓知事不濟脱從吏緑衫衣之走馬而出王涯賈餗舒元輿還中書士良等知上豫其謀怨憤出不遜語上慙懼不復言士良等命左右神䇿兵五百人露刃出討賊殺金吾吏卒六百餘人諸司吏卒及民酤販在中者皆死又千餘人擒舒元輿王涯王璠羅立言等皆繫兩軍涯年七十餘不勝苦自誣服與李訓等謀行大逆禁兵及坊市惡少年乗勢剽掠塵埃蔽天明日百官入朝上御紫宸殿問宰相何為不來仇士良曰王涯等謀反繫獄因以涯手狀呈上上召左右僕射令狐楚鄭覃示之悲憤不自勝謂曰是涯手書乎對曰是也命楚覃參决機務使楚草制宣告中外楚叙涯等反事浮沉仇士良等不悦由是不得為相而以鄭覃李石同平章事擒獲賈餗李孝本李訓為人所殺傳其首左右神䇿出兵以訓首引涯璠立言餗元輿孝本獻于廟社狥于兩市命百官臨視腰斬于獨栁之下親屬皆死孩穉無遺數日之間殺死除拜皆决于中尉上不豫知也鄭注將親兵至扶風知訓已敗復還鳯翔監軍伏甲斬之滅其家僚屬皆死右軍獲韓約斬之士良等進階遷除有差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自是氣益盛毎延英議事士良等動引訓注折宰相鄭覃李石曰訓注誠為亂首但不知訓注始因何人得進宦者稍屈縉紳賴之】 十二月召六道巡邊使還京師 初王守澄惡宦者田全操等六人李訓鄭注因遣分詣鹽靈等道巡邊詔六道使殺之㑹訓注敗六道得詔皆廢不行至是召之全操等追忿訓注之謀在道揚言我入城凡儒服者盡殺之乗驛疾馳而入京城訛言冦至民驚走諸司奔散鄭覃李石在中書覃謂石曰耳目頗異宜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屬不可輕也今事虚實未可知堅坐鎮之庶㡬可定若宰相亦走則中外亂矣且果有禍亂避亦不免覃然之石坐視文案沛然自若至晡乃定 以薛元賞為京兆尹 時禁軍横京兆尹張仲方不敢詰以薛元賞代之元賞嘗詣李石第聞石方坐聴事與一人爭辯甚喧元賞使覘之云有神䇿軍將訴事元賞趣入責石曰相公紀綱四海不能制一軍將使無禮如此何以鎮服四夷即命左右擒出其黨訴于仇士良士良召之元賞曰屬有公事行當至矣乃杖殺之而白服以見士良曰中尉宰相皆大臣也宰相之人若無禮于中尉如之何中尉之人無禮于宰相庸可恕乎中尉與國同體為國惜法元賞已囚服而來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無可如何乃呼酒與元賞歡飲而罷 【丙辰】開成元年春二月加劉從諌檢校司徒 昭義節度使劉從諌上表請王涯等罪名且言涯等荷國榮寵安肯搆逆訓等實欲討除内臣兩中尉【仇士良魚宏志】遂誣以反逆若其實有異圖亦當委之有司正其刑典豈有内臣擅領甲兵恣行剽刦延及士庶横被殺傷臣欲身詣闕庭面陳臧否恐并䧟拏戮事亦無成謹當修飭封疆訓練士卒如姦臣難制誓以死清君側仇士良等懼乃加從諌檢校司徒從諌復表讓曰臣之所陳繫國大體可聴則涯等宜䝉湔洗不可聴則賞典不可妄加安有死寃不申而生者荷禄因揚士良等罪惡士良等憚之由是鄭覃李石粗能秉政天子倚之亦差以自彊 三月詔京兆收王涯等 令狐楚從容奏王涯等身死族滅遺骸棄捐請收之上慘然久之命京兆收涯等十一人仇士良潛使人發之棄骨渭水 夏四月以李固言同平章事 固言薦崔球【李宗閔之黨】為起居舍人鄭覃以為不可上曰公事莫相違覃曰若宰相盡同則事必有欺陛下者矣【上與宰相語患四方表奏華而不典李石對曰古人因事為文今人以文害事上又嘗與宰相論詩覃曰詩之工者無若三百篇皆國人作之以刺美時政王者采之以觀風俗耳不聞王者為詩也陳後主隋煬帝皆工于詩不免亾國陛下何取焉覃篤于經術上甚重之】 秋七月以魏謩【字申之徵五世孫】為補闕 李孝本二女配没右軍上取之入宫拾遺魏譽上疏曰竊聞數月以來教坊選試以百數莊宅收市猶未已又召李孝本女不避宗姓大興物論臣竊惜之上即出之擢謩為補闕謂曰朕選市女子以賜諸王耳憐孝本女孤露故收養宫中謩于疑似之間皆能盡言可謂愛我不忝厥祖矣命中書優為制辭以賞之【謩後為起居舍人上就取記注觀之謩不可曰記注兼書善惡所以儆戒人君陛下但力為善不必觀史上曰朕曏嘗觀之對曰此曏日史官之罪也若陛下自觀史則史官必有所諱避何以取信于後上乃止又嘗命謩獻其祖文貞公笏鄭覃曰在人不在笏上曰亦甘棠之比也】 【丁巳】二年春三月彗星見 彗星出于張長八丈餘詔撤樂減膳以一日之膳分充十日 夏四月以栁公權為諌議大夫 上對中書舍人栁公權等于便殿上舉衫袖示之曰此衣已三澣矣時衆皆美上之儉徳公權獨無言上問其故對曰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當進賢退不肖納諌諍明賞罰乃可以致雍熙服澣濯之衣乃末節耳上曰中書舍人不應復為諌議以卿有諍臣風采湏屈卿為之故有是命 以陳夷行【字周道其先江左諸陳世家潁川】同平章事 夷行性介直同位多相牴牾獨與鄭覃善每議政事嘗助之【是冬李固言罷為西川節度使】 冬十月國子監石經成【在今西安府學内】 初鄭覃奏經籍訛繆請令儒臣校正凖後漢熹平故事【蔡邕書石經事見前】勒石太學從之既而覃以宰相判國子監奏以起居郎周墀【字徳升汝南人】等勘定文字旋令上石至是始成【考舊唐書鄭覃所立石經官校字體有乖師法立後數十年名儒皆不窺之即今西安府學石經是也天祐中韓建改築長安新城石皆委棄城外宋元祐中吕大防始移今學年嵗久逺剥泐殘闕後人别為摹補刻立小石于碑旁開成舊本所存什之五六而已】 【戊午】三年春正月以楊嗣復【字繼之於陵子】李珏同平章事李石罷為荆南節度使 上自甘露之變意忽忽不樂或徘徊眺望或獨語歎息嘗為宰相曰朕毎讀書恥為凡主然與卿等論天下事有勢未得行者退但飲醇酒求醉耳時宦官恣横李石身狥國故綱紀粗立仇士良深惡之潛遣盜殺之不果【石入朝盜射之微傷馬驚馳歸又有盜邀擊于坊門斷其馬尾僅而得免上大驚詔中外捕盜甚急竟無所獲】石懼辭位上深知其故而無如之何從之 以李宗閔為杭州刺史 楊嗣復欲援進宗閔恐為鄭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諷上上以語宰相覃果對曰陛下若憐宗閔只可量移若欲用之臣請避位陳夷行亦曰宗閔纎人曏以朋黨亂政陛下奈何愛之楊嗣復曰事貴得中覃等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上曰與一州無傷覃等退上謂魏謩曰宰相諠爭如此可乎對曰誠為不可然覃等盡忠憤激不自覺耳【李固言素與嗣復珏善固言既罷引二人居大政以排鄭覃陳夷行毎議政之際是非蜂起上不能决也】 夏五月禁諸道言祥瑞 太和之末杜悰鎮鳯翔時有詔沙汰僧尼㑹有五色雲見于岐山近法門寺民間訛言佛骨降祥以僧尼不安之故監軍欲奏之悰曰雲物變色何常之有未㡬獲白兎監軍又欲奏之悰曰野獸未馴且宜蓄之旬日而斃監軍不悦畫圖獻之已鄭注代悰奏紫雲見又獻白雉是嵗遂有甘露之變及悰判度支河中奏騶虞見百官稱賀上謂悰曰李訓鄭注皆因瑞以售其亂乃知瑞物非國之慶卿在鳯翔不奏白兎真先覺也對曰昔河出圖伏羲以畫八卦洛出書大禹以叙九疇皆有益于人故足尚也至于禽獸草木之瑞何時無之劉聰桀逆黄龍三見季龍虐得蒼麟白鹿以駕紫葢以是觀之瑞豈在徳願陛下専以百姓富安為國慶自餘不足取也上善其言遂詔諸道皆勿以祥瑞聞 秋八月詔神䇿將吏改官皆先奏聞 開成以來神䇿將吏遷官多不奏聞直牒中書令覆奏施行遷改殆無虚日至是始詔皆先奏聞狀至中書然後檢勘施行 冬十月太子永卒 初太子永之母王徳妃無寵為楊賢妃所譖而死太子頗好遊宴昵近小人賢妃日夜毁之上召宰相及兩省御史郎官議廢之皆言太子年少容有改過國本至重豈可輕動中丞狄兼謩論之尤切至于流涕給事中韋温曰陛下惟一子不教䧟之至是豈獨太子之過乎翰林及神䇿六軍使數十人復表論之上意稍解宦官宫人坐流死者數十人至是薨【通鑑考異曰太子永非良死也但宫省事秘外人莫知其詳故第云暴薨】 吐蕃泰贊普死弟逹磨立 泰多病委政大臣僅能自守故不為邊患逹磨荒滛殘虐國人不附灾異相繼吐蕃益衰 【己未】四年春三月司徒中書令晉公裴度卒【謚曰文忠】 度鎮河東以疾求歸東都詔入知政事正月至京師不能入見勞賜旁午至是卒上怪度無遺表問其家得半藁以儲嗣未定為憂言不及私度身貎不踰中人而威望逺逹四夷四夷見唐使輙問度老少用捨以身繫國輕重如郭子儀者二十餘年 夏五月鄭覃陳夷行並罷 上與宰相論政事陳夷行言不宜使威權在下李珏曰夷行意疑宰相中有弄陛下威權者耳臣屢求退茍得王傅臣之幸也鄭覃曰陛下開成元年二年政事殊美三年四年殆不如前楊嗣復曰元年二年覃夷行用事三年四年臣與李珏同之罪皆在臣因叩頭曰臣不敢更入中書遂趨出上召還勞之覃起謝曰此乃嗣復不容臣耳嗣復曰覃言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非獨臣應得罪亦上累聖徳退三表辭位上召出之而罷覃及夷行覃性清儉夷行亦耿介故嗣復等深疾之 秋七月以崔鄲【郾之弟】同平章事 鄭覃陳夷行既罷鄲以太常卿入相 冬十月立陳王成美為皇太子 楊妃請立皇弟安王溶【穆宗第八子】為嗣上謀于宰相李珏非之乃立敬宗少子成美為皇太子【上幸㑹寜殿有童子縁□一夫往來走其下如狂上怪之左右曰其父也上然流涕曰朕貴為天子不能全一子召教坊劉楚材宫人張十十等數人責之曰搆害太子皆爾曹也付吏殺之因是感傷舊疾遂増十一月疾少間坐思政殿召當直學士周墀問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對曰陛下堯舜之主也上曰朕豈敢比堯舜所以問卿者何如周赧漢獻耳墀驚曰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徳上曰赧獻受制于彊諸侯今朕受制于家奴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因泣下沾襟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復視朝】 回鶻相掘羅勿弑彰信可汗 掘羅勿引沙陀兵共攻可汗可汗自殺國人立㕎馺特勒為可汗㑹嵗疫大雪羊馬多死囬鶻遂衰 【庚申】五年春正月帝不豫宦官仇士良魚志矯詔立潁王瀍【穆宗第五子】為皇太弟廢太子成美為陳王帝崩瀍殺成美遂即位【是為武宗 考太弟之立仇士良魚宏志所為也綱目于提綱不書士良等矯詔而分注載之綱與目義例不符今依唐書帝紀改書】 上疾甚命知樞宻劉宏逸薛季稜引楊嗣復李珏至禁中欲奉太子監國中尉仇士良魚宏志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已乃言太子㓜且有疾矯詔立瀍為太弟成美復封陳王越二日上崩士良説太弟賜楊賢妃安王溶陳王成美死太弟遂即位【時敕大行以十四日殯成服諫議大夫裴夷直上言期日太逺不聴士良等追怨文宗凡樂工及内侍得幸者誅貶相繼夷直復上言陛下繼統宜速行喪禮早議大政以慰天下而未及數日屢誅戮先帝近臣驚率土之視聴傷先帝之神靈國體至重若使此輩無罪固不可刑若其有罪旬日何晩又不聴 裴夷直字禮卿河東人】 秋八月章陵【在西安府富平縣西北天乳山】 【文臣曰文宗恭儉儒雅大和之初政事修飭號為清明然仁而少斷宦官撓權制之不得其術故其終困以此云】 九月以李徳裕同平章事 初上之立非宰相意于是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五月嗣復罷以崔珙同平章事八月李珏亦罷 崔珙博陵人】召徳裕而相之【徳裕入謝言于上曰致理之要在于辨羣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姦邪得乗間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為欺罔主心始疑于是旁詢小人以察執政如徳宗末年所聴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慎擇賢良以為宰相有姦㒺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又曰先帝于大臣好為形迹小過皆含容不言日累月積以至禍亂兹事大誤願陛下以為戒臣等有罪陛下當面詰之小過則容其悛改大罪則加之誅譴如此君臣之際無疑間矣上嘉納之】 冬十月黠戞斯【注見前】攻回鶻破之回鶻嗢没斯欵塞求内附 黠戞斯部落即古堅昆唐初結骨也【注俱見前】乾元中為囬鶻所破不通中國其人悍勇吐蕃回鶻常賂遺之假以官號回鶻既衰其酋長阿熱始自稱可汗回鶻擊之連兵三十餘年反為所敗㕎馺破殺諸部逃散可汗兄弟嗢没斯等及其相赤心那頡啜各帥其衆抵天徳塞下貿穀食且求内附天徳軍使温徳奏回鶻潰兵侵逼西城詔振武節度使劉沔【字汪彭城人】屯雲迦闗【唐書地理志單于府有雲迦闗單于府今歸化城是】以備之 魏博節度使何進滔卒子重順知留後【重順尋為節度使賜名宏敬】十一月以李中敏為婺州刺史 内謁者監仇士良請以開府蔭其子為千牛給事中李中敏判云開府階誠宜蔭子謁者監何由有兒士良慙恚李徳裕亦以中敏為楊嗣復之黨惡之出為刺史 武宗皇帝 【辛酉】㑹昌元年春三月殺知樞宻劉宏逸薛季稜貶楊嗣復李珏逺州刺史裴夷直驩州司馬 劉宏逸薛季稜有寵于文宗仇士良惡之上之立非二人及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既罷士良屢勸上除宏逸等于是賜二人死仍遣中使就誅嗣復及珏杜悰奔馬見李徳裕曰天子年少新即位兹事不宜手滑時陳夷行方復相【是月夷行以御史大夫同平章事】徳裕乃與夷行及崔珙崔鄲三上奏請開延英賜對遂入泣涕極言上命之坐者三徳裕等曰臣等願陛下免嗣復珏二人死勿使既死而衆以為寃今未奉聖㫖臣等不敢坐久之上乃曰特為卿等釋之徳裕等躍下堦舞蹈上召升坐歎曰朕嗣位之際宰相何嘗比數李珏季稜志在陳王嗣復逸志在安王陳王猶是文宗遺意安王専附楊妃曏使安王得志朕那復有今日徳裕等曰兹事曖昩虚實難知遂追還二使更貶嗣復等 夏六月詔羣臣言事毋得乞留中 詔臣下言人罪惡並應請付御史臺按問毋得乞留中以杜讒邪【其後上復謂宰相曰文宗好聴外議諫官言事多不著名有如匿名書李徳裕曰臣頃在中書文宗猶不爾此乃李訓鄭注教文宗以術御下遂成此風人主但當推誠任人有欺㒺者威以明刑孰敢哉上善之】 上受法籙于趙歸真 拾遺王哲切諌坐貶 秋九月詔河東振武備回鶻 先是回鶻諸部奉烏介特勒為可汗及是天徳軍使田牟【布之弟】欲擊回鶻以求功奏稱回鶻叛將嗢没斯等侵逼塞下請自出兵驅逐上命朝臣議之議者以為擊之便李徳裕曰窮鳥入懷猶當活之况回鶻屢建大功今為鄰國所破逺依天子未嘗犯塞奈何乗其困而擊之宜遣使者鎮撫賜以糧食此漢宣帝所以服呼韓邪也上問徳裕嗢没斯降可保信乎對曰朝中之人臣不敢保况敢保數千里外戎狄之心乎然嗢没斯自去年九月至天徳今年二月烏介始立自無君臣之分豈可謂之叛將願且詔河東振武嚴兵保境以備之仍詔田牟毋得邀功生事從之【已而嗢没斯誘殺赤心擊走那頡啜率所部來降詔以嗢没斯為懐化郡王賜姓李氏名思忠以其所部為歸義軍赤心那頡啜俱見上】 盧龍軍亂冬十月雄武軍使張仲武【范陽人】討平之詔以仲武知留後 初盧龍軍亂殺節度使史元忠推牙將陳行泰主留務表求節鉞李徳裕曰河朔事勢臣所熟諳比來朝廷遣使太速故軍情遂固若置之數月不問必自生變今請勿遣使以觀之既而軍中果殺行泰立張絳復求節朝廷亦不問雄武軍使張仲武起兵擊絳且遣軍吏呉仲舒奏表以聞【詔宰相問狀仲舒言行泰絳皆遊客故人心不附仲武幽州舊將性忠義通書習事人心向之計今軍中己逐絳矣李徳裕問雄武士卒㡬何對曰軍士土團合千餘人徳裕曰兵少何以立功對曰在得人心不在兵多徳裕又問萬一不克如何對曰幽州糧食皆在媯州及北邊七鎮萬一不能入則據居庸闗絶其糧道幽州自困矣 七鎮唐書地理志檀州有大王北來保要鹿固赤城邀虜石子䴚七鎮居庸闗亦曰軍都闗在今順天府昌平州西北即吕氏春秋九塞之一】于是李徳裕奏行泰絳皆使大將上表脇朝廷邀節鉞故不可與今仲武表請討亂與之有名乃以仲武知盧龍留後仲武尋克幽州【已而以仲武為盧龍節度使】 十二月遣使慰問太和公主【公主下嫁回鶻事具前】回鶻烏介可汗 先是黠戞斯自謂李陵之後與唐同姓既破回鶻得太和公主遣逹干十人奉以歸唐時朝廷未之知李徳裕請遣使齎詔詣嗢没斯訪問公主所在從之及是回鶻烏介可汗引兵邀擊黠戞斯逹干殺之刼公主南渡磧屯天徳軍境上公主遣使上表為可汗求册命烏介又使其相上表借振武一城以居上乃遣使慰問賑米二萬斛【上賜烏介可汗敕書喻以宜率部衆漸復舊疆漂寓塞垣殊非良計借城未有此比或欲但求聲援亦湏且于漠南駐止朕當許公主入覲親問事宜倘湏接應必無所吝尋遣使行冊命而烏介屢擾邉境遂不果行】 【壬戌】二年春二月以李紳同平章事 先是崔鄲罷為西川節度使及是紳由淮南入朝遂相 以栁公權為太子詹事 散騎常侍栁公權素與李徳裕善崔珙奏為集賢學士徳裕以恩非已出因事左遷之 三月以劉沔為河東節度使 初上以回鶻近塞遣兵部侍郎李拭【鄘之子】巡邊察將帥能否拭還稱沔有威畧可任大事遂以沔鎮河東 夏四月羣臣上尊號 上信任李徳裕仇士良惡之㑹上受尊號將御樓宣敕士良揚言于衆曰宰相與度支議減禁軍衣糧芻粟如此則軍士必于樓前諠譁徳裕聞之自訴于上上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初無此事且赦出朕意非由宰相士良乃惶愧稱謝 秋七月以李讓夷【字逹心隴西人】同平章事 陳夷行罷遂以讓夷同平章事 八月回鶻入冦詔諸道出兵禦之 先是屢詔烏介可汗帥衆北還烏介不奉詔至是突入大同川【注見前】驅掠河東雜虜牛馬數萬轉鬬至雲州【唐置今山西大同府是】詔諸州發兵俟來春討之 九月以白敏中【字用晦居易從弟】為翰林學士 上聞白居易名欲相之以問李徳裕徳裕素惡居易乃言居易病衰不任朝謁其從弟敏中辭學不減居易且有器識故有是命 冬十一月以髙少逸【渤海人】為給事中鄭朗【字有融覃之弟】為諌議大夫 初上頗好畋獵及武戲五坊小兒賞賜甚厚嘗謁太后從容問為天子之道太后勸以納諌上退閲諌䟽多以遊獵為言自是出畋稍希五坊無復横賜至是復幸涇陽校獵諌官髙少逸鄭朗諌曰陛下比來遊畋稍頻出城太逺侵星夜歸萬㡬曠廢上改容謝之謂宰相曰本置諌官使之論事朕欲時時聞之宰相皆賀乃遞遷以賞之 吐蕃逹磨贊普死 初逹磨普贊有佞幸之臣【史闕其名】以為相逹磨卒無子佞相立其妃綝氏兄子乞離胡纔三嵗首相結都邪見之不拜曰贊普宗族甚多而立綝氏子國人誰服其令鬼神誰饗其祀國必亡矣因㧞刀面慟哭而出佞相殺之國人憤怨其將論恐熱悍忍多詐以誅綝妃佞相為名舉兵大破其國兵有衆十餘萬 【癸亥】三年春正月劉沔大破回鶻迎太和公主以歸回鶻烏介可汗侵逼振武劉沔遣石雄【徐州人】帥沙陀朱邪赤心【執宜子後賜姓名曰李國昌】三部襲其牙帳沔自以大軍繼之雄至振武登城望回鶻見氊車數十乗從者類華人使諜問之曰公主帳也雄使諜告之曰公主至此當求歸路今將出兵擊可汗請公主駐車勿動雄乃鑿城為十餘穴引兵夜出真攻可汗牙帳可汗大驚棄輜重走雄追擊大破之于殺虎山【即黒山在今歸化城界】可汗被創遁去保黒車子族【室韋别種在突厥北善作車帳故以為號】雄迎公主以歸【已而公主至京師詔宰相百官迎謁公主詣光順門去盛服脱簪珥詡和親無状之罪上遣中使慰諭然後入宫】 二月庚申朔日食 三月以太僕卿趙蕃為安撫黠戞斯使 先是黠戞斯遣使獻名馬二詔太僕卿趙蕃飲勞之【上欲令蕃就求安西北庭李徳裕等言安西去京師七千餘里北庭五千餘里借使得之當復置都䕶戍兵萬人不知此兵于何處追發饋運從何道得通此乃用實費以易虗名非計也上乃止】黠戞斯求册命上恐其不修臣禮復求嵗遺及賣馬李徳裕曰回鶻有平安史之功故有嵗賜和市黠戞斯未嘗有功於中國豈敢遽及賂遺若慮其不臣當與之約必稱臣叙同姓執子孫禮乃行冊命上以為然乃以趙蕃為安撫使命徳裕草書賜之曰貞觀中黠戞斯先君身自入朝朝貢不絶回鶻陵虐諸蕃可汗能復讐雪怨茂功壯節近古無儔今其殘兵不滿千人湏盡殱夷勿留餘燼又聞可汗與我同族國家承北平太守【謂李廣】之後可汗乃都尉【謂李陵】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今欲册命可汗且遣趙蕃喻意【自回鶻至塞上及黠戞斯入貢毎有詔敕上多命徳裕草之徳裕請委翰林上曰學士不能盡人意湏卿自為之】 贈悉怛謀右衛將軍 李徳裕追論維州悉怛謀事【上言維州㨿髙山絶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隴盡没惟此獨存吐蕃潜以婦人嫁此州門者三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遂為所䧟號曰無憂城從此憑陵近甸旰食累朝臣到西蜀外揚國威中緝邉備維州熟臣信令空璧來歸南蠻震懾山西八國皆願内屬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餘里舊地且維州末降前一年吐蕃猶圍魯州豈顧盟約當時不與臣者望風疾臣詔執送悉怛謀等今彼自戮臣累表陳論答詔嚴切竟令執還蕃帥即以此降人戮于境上絶忠欵之路快兇虐之情乞追奨忠魂各加褒贈 魯州河曲六胡州之一在宥州西】故有是命 夏四月李徳裕乞罷不許 徳裕乞閑局上曰卿每辭位使我旬日不得所今大事皆未就卿豈可求去 昭義節度使劉從諌卒其子稹自為留後詔諸道發兵討之 初從諌累表言仇士良罪惡遂與朝廷相猜恨及疾病與幕客張谷等謀效河北諸鎮以弟之子稹為都知兵馬使至是卒稹秘不發喪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諌疾病請命其子稹為留後上謀于宰相多以為回鶻餘燼未滅復討澤潞國力不支李徳裕獨曰澤潞事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徳宗猶不許承襲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逺略劉悟之死因授從諌使其䟦扈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若又因而授之則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稹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逵何宏敬以河朔傳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其山東三州【謂邢洛磁】委兩鎮攻之賊平之日將士並厚加官賞茍兩鎮聴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稹必成禽矣上喜曰吾與徳裕同之保無後悔遂决意討稹命徳裕草詔賜元逵宏敬【略曰澤路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上稱其語切要曰當如此直告之也】又賜張仲武詔令専禦回鶻元逵宏敬得詔悚息聴命先是崔士康表至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諭從諌使就東都療疾遣稹入朝士幹入境不問從諌之疾直為己知其死者都押牙郭誼【兖州人】等大出兵迎之請用河朔事體遂扶稹出見將士發喪不受敕命【徳裕又以議者多言劉悟有功稹未可亟誅請下百官議上曰悟迫于救死耳非素心狥國也藉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稹何得復自立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貴有罪亦不可茍免也】於是制削奪從諌及稹官爵以王元逵何宏敬為招討使與河東節度使劉沔河陽節度使王茂元【栖曜子】合力攻討【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冊贈使宣慰使繼往商度然後用兵故常及半嵗軍中得以為備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詔討之元逵受詔即日出師屯趙州詔又以李彦佐為晉絳行營招討使】 五月以崔【字台碩元畧子】同平章事 上夜召學士韋琮【字禮玉萬年人】以鉉名授之令草制宰相樞宻皆不之知時樞宻使劉行深楊欽義皆愿慤不敢預事老宦者尤之曰皆由楊劉懦怯墮敗舊風故也 築望仙觀於禁中 六月内侍監仇士良致仕 上外尊寵士良内實忌之士良頗覺遂以老病致仕其黨送歸私第士良教之曰天子不可令閑常宜以奢靡娯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亾心知憂懼則吾輩踈斥矣其黨拜謝而去 吐蕃論恐熱攻尚婢婢【姓没盧名贊心牙羊同國人】于鄯州【本唐地没于吐蕃】 吐蕃鄯州節度使尚婢婢好讀書不樂仕進國人敬之年四十餘泰贊普彊起之使鎮鄯州婢婢寛厚沈勇有謀畧論恐熱謀纂國恐婢婢襲其後舉兵擊之婢婢謂其下曰恐熱之來以我為不足屠也不如迎伏以驕之然後可圖也乃遣使犒師且致書深自卑屈恐熱喜曰婢婢惟把書卷不知用兵待吾得國當位以宰相坐之于家無所用也乃引兵歸婢婢笑曰我國無主則歸大唐豈能事此犬䑕乎【已而婢婢擊恐熱大破之恐熱單騎走歸尋復擊婢婢又大敗于是婢婢傳檄河湟曰汝輩本唐人吐蕃無主則相與歸唐無為恐熱所獲也】 秋七月以盧鈞為昭義節度使 朝廷以鈞在襄陽有恵政得衆心故使領昭義以招懷之 遣御史中丞李回【字昭度新興王徳良六世孫】宣慰河北三鎮詔遣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令幽州早平回鶻鎮魏早平澤潞回至河朔宏敬元逵仲武皆具櫜鞬郊迎立于道左不敢令人控馬讓制使先行自兵興以來未之有也回明辯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以石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 李徳裕言曏日河朔用兵諸道利于出境仰給度支或陰與賊通借一縣一柵據之自以為功坐食轉輸延引嵗時今請詔諸軍令王元逵取邢州何敬取洺州王茂元取澤州李彦佐劉沔取潞州毋得取縣上從之彦佐行甚緩徳裕請賜詔切責仍以石雄為副因以代之【已而雄代彦佐為節度使受代之明日即踰烏嶺破五寨上得㨗書喜甚謂宰相曰雄真良將徳裕因言比年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劉從諌以為妖言斬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詔賜雄帛雄悉置軍門自取一匹餘分將士故士卒樂為致死 烏嶺山名在平陽府翼城縣東北與澤州府沁水縣接界】 八月詔忠武節度使王宰【智興子】趨磁州何宏敬㧞肥鄉【三國魏縣今屬廣平府】平恩【漢縣故城在今廣平府曲周縣】 先是王元逵擊敗昭義兵㧞宣務柵【在今順徳府唐山縣東北以宣務山名】詔加元逵同平章事及是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踰月何宏敬猶未出師元逵宻表宏敬懷兩端李徳裕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畧可稱請詔宰將忠武全軍徑魏博抵磁州以分賊勢宏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宏敬聞宰將至蒼黄出師㧞肥鄉平恩殺賊甚衆上曰宏敬已㧞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矣 九月以王宰兼河陽行營攻討使 時劉稹使牙将薛茂卿攻䧟河陽科斗寨㑹河陽節度使王茂元有疾李徳裕請以王宰為河陽行營攻討使使亟以軍援河陽兼可臨制魏博從之茂元尋卒宰遂進克天井闗【忠孝軍素號精勇王宰治軍嚴整賊甚憚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劉稹不加重賞怨之宻進欵于宰宰引兵攻天井闗茂卿小戰遽走遂克之茂卿入澤州遣諜知宰許為内應事覺為稹所殺】 冬十月以劉沔為義成節度使李石為河東節度使沔與張仲武有隙【沔破回鶻獨迎太和公主以歸故仲武疾之】朝廷恐其以私憾敗公故徙之 【甲子】四年春正月河東都將楊弁作亂討平之 初河東行營兵馬使王逢【沛之子】奏乞益榆社【隋縣今属山西遼州】詔河東以兵二千赴之時河東無兵李石召横水戌【在大同府西北】卒千五百人使楊弁将之詣逢舊制軍士出征人給絹二匹劉沔之去【自河東徙義成】竭府庫以自隨石初至時軍用乏以已絹益之人纔得一匹時已歳盡軍士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吕義忠趨之弁遂作亂石奔汾州弁據軍府使其侄詣劉稹約為兄弟朝議喧然言兩地皆應罷兵李徳裕上言太原人心從來忠順止是貧虚賞犒不足况千五百人何能為必不可縱且用兵未罷深慮所在動心望詔李石還赴太原召兵討亂上從之詔王逢留太原兵守榆社以易定汴兖兵還討弁【又遣中使馬元實至太原曉諭且覘之元實受弁賂還于衆中大言相公湏早與之節徳裕曰何故元實曰身牙門至栁子列十五里曵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徳裕曰李相正以無兵故發横水兵赴榆社弁何能遽至如此之衆乎元實曰召募所致耳徳裕曰召募湏有貨財李相正以欠軍士絹一匹故致此亂弁何從得之元實辭屈徳裕曰縱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湏殺此賊 栁子即栁林在太原府太原縣東南】河東兵戍榆社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為所屠滅乃擁監軍呂義忠自取太原擒楊弁盡誅亂卒送弁京都并其黨斬之 三月甲寅朔日食 以劉沔為河陽節度使 李徳裕言于上曰事固有激發而成功者陛下命王宰趨磁州而何敬出師遣客軍討太原而戍卒先取楊弁令王宰久不進軍請徙劉沔鎮河陽仍令以義成精兵二兵直抵萬善【鎮名在懐慶府河内縣北】處宰肘腋之下若宰識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進兵沔以重兵在南聲勢亦壯上從之 以劉濛【字仁澤晏之孫】為巡邊使 朝廷以回鶻衰微吐蕃内亂議復河湟四鎮【即西安四鎮見前】十八州【謂太原河渭蘭鄯階成洮岷臨廓壘宕甘凉沙十八州】乃遣給事中劉濛巡邊使先備器械糗糧令天徳振武河東訓卒礪兵以俟今秋 以趙歸真為道門教授先生 上好神仙歸真得幸李徳裕諌曰歸真敬宗朝罪人不宜親近上曰朕宫中無事時與之談道滌煩耳至于政事朕必問卿等與次對官雖百歸真不能惑也徳裕曰小人見勢所在則奔趣之旬日以來歸真之門車馬輻輳願陛下深戒之 夏六月減州縣冗員 李徳裕以州縣佐官太冗奏令吏部郎中栁仲郢【字諭䝉公綽子】裁減凡一千二百一十四員 詔削仇士良官爵籍没家貲 宦官有發士良宿惡于其家得兵仗數千故有是命 秋七月以杜悰同平章事 上聞揚州倡女善為酒令敕監軍選而獻之監軍請節度使杜悰不從監軍怒表其狀左右因請敕悰同選上曰敕藩方選倡女入宫豈聖天子所為杜悰得大臣體朕甚愧之遽敕勿選召悰入相勞之曰卿不從監軍之言朕知卿致君之心今相卿如得一魏徵矣【悰既相李紳罷為淮南節度使】 八月邢洺磁三州降郭誼斬劉稹以降 稹少年懦弱押牙王恊兵馬使李士貴用事専聚貨財府庫充溢而將士有功無賞由是人心離怨邢州將裴問請降于王元逵洺州守將王釗磁州守將安玉請降于何宏敬李徳裕曰昭義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必梟劉稹以自贖徳裕曰誠如聖料上曰于今所宜先處者何事徳裕曰萬一鎮魏請占三州朝廷難于可否請以給事中盧宏止【字子彊蒲州人】為三州留後上從之并詔盧鈞乗驛赴鎮【鈞先領昭義節度】潞人聞三州降大懼郭誼與王協謀使人説稹以兵授誼束身歸朝稹許之誼遂殺稹滅其族函首遣使奉表降于王宰宰以狀聞宰相入賀上曰郭誼宜如何處之徳裕對曰劉稹騃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誼為之謀主及勢孤力屈又賣稹以求賞此而不誅何以懲惡宜及諸軍在境并誼等誅之上曰朕意亦以為然乃詔石雄將七千人入潞州以應謡言【事見前】昭義五州給復一年諸道將士等級加賞雄至潞州盡執誼等送京師皆斬之【盧鈞素寛厚愛人及是赴鎮散卒歸之者皆厚撫之人情大洽昭義遂安】 加李徳裕太尉賜爵衛國公 加李徳裕太尉衛國公徳裕辭上曰恨無官賞卿耳初徳裕以比年將帥出征屢敗其有三一者詔令下軍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帥不得専進退三者每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每戰視事勢小却輙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徳裕乃與樞宻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敕監軍不得預軍政每兵千人聼取十人自衛有功隨例霑賞二樞宻皆以為然白上行之自禦回鶻至澤潞罷兵皆守此制自非中書所草詔更無他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畧故所向有功元和後數用兵宰相或不休沐或繼火乃得罷徳裕從容裁決率午漏下還第休沐輙如令沛然若無事時【河北三鎮毎遣使者至京師徳裕常面諭之曰河北兵力雖彊不能自立湏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敕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乎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 冬十一月貶牛僧孺為循州長史流李宗閔于封州【注見前】 李徳裕言于上曰劉從諌據上黨十年太和中入朝僧孺宗閔執政不留之加宰相縱去以成今日之患又使昭義孔目官鄭慶言從諌每得二人書疏皆自焚毁河南少尹李述與徳裕書言僧孺聞稹破失聲歎恨徳裕奏之上大怒貶僧孺等【初甘露之變李訓王涯賈餗等子弟數人皆歸從諫至是皆為郭誼所殺徳裕復下詔稱逆賊涯餗已就昭義誅其子孫識者非之】 【乙丑】五年羣臣上尊號 李徳裕等請上尊號上不受凡五上表乃許 義安太后王氏【敬宗母】崩【謚恭僖光陵東園】 夏五月以李回同平章事 杜悰崔罷回以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判户部如故 册黠戞斯為英武誠明可汗 詔以陜虢觀察使李拭充册使【拭未行㑹帝崩事遂寢大中初復遣使册之】 秋七月丙午朔日食 詔毁天下佛寺僧尼並勒歸俗 上惡僧尼耗蠧天下欲去之道士趙歸真等復勸之乃先毁山野招提【有常住之寺】蘭若【釋氏靜室】至是敕上都東都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鎮各留一寺寺分三等留僧有差餘僧及尼並勒歸俗寺皆立期毁撒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財貨田産並没入官寺材以葺公廨驛舍銅像鐘磬以鑄錢凡天下所毁寺四千六百餘區招提蘭若四萬餘區歸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收良田數千萬頃奴婢十五萬人 九月置備邊庫 李徳裕請置備邊庫令户部嵗入錢帛十二萬緡匹度支鹽鐵嵗入錢帛十三萬緡匹明年減其三之一凡諸道所運助軍財貨皆入焉以度支郎中判之 冬十月以衡山道士劉元靜為崇元舘學士 元靜固辭還山許之 十二月貶給事中韋宏質官【劉友益曰不言所貶之官史失之也失之而書病徳裕也】 李徳裕秉政日久好狥愛憎人多怨之左右言其太専上亦不悦給事中韋宏質上疏言宰相權重不應更領三司錢穀徳裕奏曰制置職業人主之柄宏質受人教道所謂賤人圖柄臣非所宜言宏質貶官由是衆怒愈甚 詔罷來年正旦朝㑹 初上餌方士金丹性加躁急喜怒不常問李徳裕以外事對曰陛下威斷不測外人頗驚懼天下既平願陛下以寛理之使得罪者無怨為善者不驚則天下幸甚上自秋來已覺有疾而道士以為換骨至是詔罷正旦朝㑹 【丙寅】六年春三月帝崩光王忱【本名怡憲宗子帝之叔】即位【是為宣宗 綱目作立光王忱為皇太叔帝崩太叔即位徐昭文考證曰武宗疾篤旬日不言宦官定策禁中立光王忱為皇太叔是忱之立非由武宗乃宦官也且太叔之號于古無之考周懿王崩父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當依此例據事直書曰帝崩光王忱即位以著藩王入承大統之義而去宦官所定不正之名今從之】 上疾久未平以為唐土徳不可以王氣勝君名【上名瀍瀍旁從水土所勝也】乃改名炎初憲宗納李錡妾鄭氏生光王怡㓜時宫中皆以為不慧太和之後益自韞匿羣居遊處未嘗發言文宗好誘其言以為戲笑上性豪邁尤所不禮及上疾篤旬日不能言諸宦官宻于禁中定䇿下詔以皇子㓜冲立怡為皇太叔更名忱令權勾當軍國政事太叔見百官哀戚滿容裁决庶務咸當于理人始知有隠徳焉上崩以李徳裕攝冢宰太叔即位徳裕奉册既罷上【宣宗】謂左右曰適近我者非太尉邪毎顧我使我毛髪灑淅 夏四月尊母鄭氏為皇太后 李徳裕罷為荆南節度使 徳裕秉權日久位重有功衆不謂其遽罷聞之莫不驚駭【徳裕既罷遂以白敏中同平章事】 趙歸真等伏誅 五月詔上京增置八寺復度僧尼 六月定太廟為九代十一室 復祀代宗以敬文武宗自為一代為九代十一室【既而禘于大廟禮院奏祝文于穆敬文武但稱嗣皇帝臣某昭告從之】 秋七月回鶻弑烏介可汗 烏介之衆降散餒死所餘不及三千人其相弑之而立其弟遏捻【遏捻裒殘部仰食于奚後張仲武擊奚破之遏捻走窒韋餘衆為黠戞斯所虜回鶻浸耗滅】 八月端陵【在西安府三原縣東】 【賀善贊曰武宗天姿英果善屬賢相故能外降黠戞内平劉稹然雖知惡釋氏而仍信道流則亦未得為卓然者】 以牛僧孺為衡州長史李宗閔為郴州司馬 僧孺宗閔及崔珙楊嗣復李珏等五相皆武宗所貶逐至是同日北遷宗閔未行而卒 九月以李景讓【名後已登之孫】為浙西觀察使 景讓在浙西有牙將忤意杖之而斃軍中憤怒將為變其母鄭氏聞之出坐聽事立景讓于庭而責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靣豈得以國家刑法為喜怒之資而妄殺無罪之人乎萬一致一方不寕豈惟上負朝廷使垂老之母銜羞入地何以見汝之先人哉命左右禠其衣坐之將撻其背將佐皆為之請久乃釋之軍中遂安【鄭氏性嚴明早寡家貧子㓜每自教之宅後墻䧟得錢盈船母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學問有成此不敢取遽命掩而築之景讓宦達髪已斑白小有過不免捶楚】 冬十月帝受三洞法籙于道士劉元靜 十二月戊辰朔日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二 唐 宣宗皇帝 【丁卯】大中元年春正月赦天下改元 二月旱 上以旱故減膳徹樂出宫女縱鷹隼止營繕命同平章事盧商【字為臣范陽人帝即位初相】與御史中丞封敖【字碩夫冀州蓚人】疎理京城繫囚大理卿馬植【字存之扶風人】奏曰官典犯贓及故殺人大赦所不免今因疎理而原之使貪吏無所懲畏死者銜寃無告恐非所以消旱災致和氣也詔兩省議之諫議大夫張鷺等言所原死罪無寃可雪宜如植奏詔從之以植為刑部侍郎【植素以文學政事有名于時李德裕不之重及是白敏中秉政凡德裕所薄者皆不次用之】 以李德裕為太子少保分司 初德裕引白敏中入翰林及德裕失勢敏中竭力排之使其黨訟德裕罪故有是命 閠月敕復廢寺 是時君臣務反㑹昌之政故僧尼之弊皆復其舊 積慶太后【文宗母居積慶殿故以是稱之】蕭氏崩【諡貞獻葬光陵側】 夏六月以令狐綯【字子直楚之子】為考功郎中知制誥 上謂白敏中曰朕昔從憲宗之喪道遇風雨百官皆散惟山陵使長而多髯攀靈駕不去誰也對曰令狐楚上曰有子乎敏中以綯對且稱其有才器上即擢綯知制誥問以元和故事綯條對甚悉上悦遂有大用之意 秋八月作雍和殿 上敦睦兄弟作雍和殿於十六宅數臨幸置酒作樂擊毬盡歡諸王有疾常親至臥内存問憂形于色 冬十二月貶李德裕為潮州司馬 初淮南節度使李紳案奏江都令呉湘贓罪【盗用官錢彊取所部百姓女】當死湘武陵兄子也議者多言其寃詔御史崔元藻【字襄華武城人】李稠【晉江人】覆之與前獄異李德裕素惡武陵貶元藻稠湘獄不復更推即如紳奏處死至是湘兄汝納言湘罪不至死為德裕所枉殺御史鞫之奏狀如汝納言于是貶德裕潮州司馬【有丁柔立者方德裕秉政時或薦其清直可任諫官德裕不能用至是柔立為右補闕上疏訟德裕寃坐阿附貶南陽尉】明年再貶德裕厓州司户【德裕竟卒于貶所】 【戊辰】二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二月以令狐綯為翰林學士 上嘗以太宗所撰金鏡【書名金鏡録】授綯使讀之至亂未嘗不任不肖治未嘗不任忠賢止之曰凡求致太平當以此言為首又書貞觀政要于屏風每正色拱手而讀之上欲知百官名數綯曰六品以下吏部注擬五品以上政府制授各有籍名曰具員上命宰相作具員御覽五卷寘于案上 作五王院 上欲作五王院以處皇子之㓜者召術士柴嶽明使相其地嶽明對曰臣庻遷徙不常故有禍福之説隂陽書本不言帝王家也上善其言賜以束帛 夏五月己未朔日食 以周墀馬植同平章事 初墀為義成節度使辟韋澳【字子斐貫之之子】為判官及為相謂澳曰何以相助澳曰願相公無權墀愕然澳曰官賞刑罸與天下共其可否勿以已之愛憎喜怒移之天下自理何權之有墀深然之 太皇太后郭氏崩于興慶宫【諡懿安葬景陵側】 初憲宗之崩上疑郭太后預其謀又鄭太后本郭太后侍兒有宿怨故上即位待郭太后禮殊薄郭太后意怏怏一日登勤政樓欲自隕上聞之大怒是夕崩外人頗有異論上不欲以郭太后附葬憲宗有司請葬景陵外園禮院檢討官王皥奏宜合葬祔廟上大怒白敏中召皥詰之皡曰太皇太后汾陽王之孫憲宗在東宫時正妃母天下歴五朝豈得以曖昧之事遽廢正嫡之禮乎敏中甚怒皥氣愈厲周墀見之舉手加顙歎其孤直皥竟坐貶句容【漢縣今屬江寧府】令【後咸通中皥復為禮官伸前議乃始以太后配饗憲宗】 冬十一月萬壽公主適起居郎鄭顥【絪之孫】 顥以文雅著稱公主上之愛女故選尚之舊制以銀装車上曰吾欲以儉約化天下當自親者始令依外命婦以銅装車仍詔公主執婦禮皆如臣庻之法戒以毋得輕夫族預時事【顥弟顗嘗得危疾上遣使視之還問公主何在曰在慈恩寺觀戲塲上怒歎曰我怪士大夫家不欲與我家為昏良有以也亟召公主責之曰豈有小郎病不往省視乃觀戲乎由是貴戚皆守禮法如衣冠之族】 【己巳】三年春正月以韋宙為御史 上與宰相論元和循吏孰為第一周墀曰臣嘗守土江西聞觀察使韋丹功德被于八州沒四十年老穉歌思如丹尚存詔史館修撰杜牧撰丹遺愛碑仍擢其子宙為御史 夏四月周墀罷為東川節度使 王宰入朝以貨結貴倖求以使相領宣武周墀上書論之宰遂還鎭駙馬都尉韋讓求為京兆尹墀言京兆尹非才望不可為讓議竟墀又諫上開邉忤㫖遂罷鄭顥言于上曰周墀以直言入相亦以直言罷上深感悟加檢校右僕射 盧龍節度使張仲武卒 子直方為留後【直方尋授節度使忍喜遊獵軍中將作亂直方知之舉族逃歸京師軍中推牙將周綝為留後明年綝卒軍人復立張允仲為留後 張充伸字逄昌范陽人】 五月武寜軍亂逐其節度使李廓【程之子】詔以盧止代之初李廓在鎭不治右補闕鄭魯上言其狀且曰臣恐新麥未登徐師必亂速命良帥救此一方上未之省徐州果亂逐廓上思魯言擢為起居舍人以盧止為節度使武寧士卒素驕有銀刀都【唐末藩鎮親軍多謂之都銀刀注詳後】尤甚屢逐主帥止至鎭都虞侯胡慶方復謀作亂止誅之撫循其餘訓以忠義軍府遂安 秋七月克復河湟 先是吐蕃三州【秦原安樂三州注具見前】七闗【石門驛藏制勝石峽木峽六盤蕭七關俱在平涼府界】來降詔諸道皆出兵應接至是涇原節度使康季榮取原州及六闗靈武節度使朱叔明取安樂州邠寧節度使張君緒取蕭闗八月改安樂州為威州河隴老㓜千餘人詣闕上御延喜門樓見之歡呼舞躍解胡服襲冠帶詔募百姓墾闢三州七闗土田五年不收租稅將吏能為營田者官給牛及種糧温池【唐縣故城在今寧夏府靈州】鹽利【靈州有大小二鹽池】委度支制置戍卒倍給衣糧二年一代餘没蕃州縣亦令量力收復【是冬西川節度使杜悰取淮州】 冬閠十一月加順宗憲宗諡號 宰相以克復河湟請上尊號上曰憲宗嘗有志復河湟未遂而崩今乃克成先志耳其議加順憲二宗尊號以昭功烈 【庚午】四年夏四月貶馬植為常州刺史 上之立也中尉馬元贄有力焉由是有寵植與之叙宗族上賜元贄寳帶元贄以遺植植服之以朝上見而識之收其親吏鞫之盡得交通之狀故貶 冬十月以令狐綯同平章事 先是周墀旣罷以崔魏扶【字相之盈之孫】同平章事既而馬植貶魏扶復卒于是崔龜從【字元告武城人】及綯相繼為相【龜從于是年六月先相】 【辛未】五年春二月以裴休為鹽鐡使 自太和以來歳運江淮米不過四十萬斛吏卒侵盗沈舟逹渭倉者什不三四大墮劉晏之法休窮究其弊立漕法十條歳運百二十萬斛 以李福【字能之石之弟】為夏綏節度使 党項屢為邉患上頗知由邉帥利其羊馬數欺奪之或妄誅殺虜不勝憤怨故反乃以右諫議大夫李福節度夏綏自是繼選儒臣以代邉將之貪者行日復靣加戒勵党項遂安 三月以白敏中充招討党項都統制置使 上以南山平夏党項【党項在銀夏以北居川澤者為平夏党項在安□以南居山谷者為南山党項】乆而未平頗厭用兵崔鉉建議遣大臣鎮撫乃以白敏中為制置使兼邠寧節度使軍于寧州定遠城【注見前】使史元破党項九千餘帳敏中奏党項平詔南山党項猶行抄掠宜于銀夏境内授以閒田或復入山林不受敎令則誅討無赦若邉將貪鄙致其怨叛當先罪邉將後討冦虜南山党項尋以請降赦之【制以党項既平罷敏中都統以平章事充邠寧節度使】 夏五月吐蕃論恐熱入朝 先是恐熱擊尚婢婢遂掠河西【五千里間皆成赤地】旣而所部以其殘虐多叛恐熱勢孤乃揚言曰吾今入朝借兵于唐求誅不服者至是入朝求為河渭節度使上不許召對遣還恐熱怏怏而去衆稍散纔有二百餘人奔于廓州【注見前】 冬十月以魏謩同平章事 時上春秋已高太子未立羣臣莫敢言謩入謝因言今海内無事惟未建儲副使正人輔導臣竊以為憂且泣時人重之 十一月以張義潮【沙州人】為歸義節度使 先是義潮以沙州降【時吐蕃大亂義潮隂結豪傑一旦帥衆被甲譟於州門唐人皆應之吐蕃守將驚走義潮送攝州事奏表來降】發兵畧定其旁瓜伊西甘肅蘭鄯河岷廓十州【州唐置今安西府是餘注俱見前】至是遣其兄義澤奉圖籍入見於是河湟之地盡入于唐詔置歸義軍於沙州以義潮鎮之 【壬申】六年春二月雞山【胡三省注在蓬果二州之界 蓬果二州注俱見前】羣盜寇掠果州刺史王贄討平之 初蓬果羣盜依阻雞山宼掠三州【胡三省注渭東西川及山南西道】詔果州刺史王贄討之山南西道亦奏巴南妖賊言辭悖慢上怒其崔曰此皆陛下赤子廹于饑寒盜弄兵于谿谷間不足辱大軍但遣一使者可平矣乃遣京兆少尹劉潼【字子因晏兄子】招諭之潼言今使羣賊歸命其勢甚易所慮者武臣恥不戰之功議者貴欲速之效耳潼之山中盜彎弓待之潼直前曰我靣受詔赦汝罪使汝復為平人汝眞欲反可射我賊皆投弓列拜請降潼歸館而贄引兵已至山下竟擊滅之 三月詔大將軍鄭光【丹陽人鄭太后之弟】賜莊免税役尋罷之敇先賜鄭光鄠縣等莊並免税役中書門下奏税役之法天下皆同鄭光獨免似乖法意敇曰朕以鄭光元舅初不細思親戚之間人所難議卿等茍非愛我豈進嘉言庻事能盡如斯天下何患不理有始有卒當共守之並依所奏 夏六月以畢諴【字存之搆從曽孫】為邠寕節度使 党項復擾邉上欲擇帥而難其人從容與翰林學士畢諴論邉事諴援今據古具陳方畧上悦曰不意頗牧近在禁庭卿其為朕行乎諴欣然奉命【既而諴招諭党項平之】 閠月以盧鈞為河東節度使 河東節度使李業縱吏民侵掠雜虜由是北邉擾動詔以鈞代之業内有所恃【謂恃宦官】人莫敢言魏謩獨請貶黜上不許鈞奏韋宙為副使遣詣塞下諭以禍福禁其侵掠雜虜遂安【掌書記李璋杖一牙職明日牙將百餘人訴于鈞鈞杖其為首者謫戊外鎮曰邊鎮百餘人無故橫訴不可不抑也 李璋字仲禮絳之字】 秋八月以裴休同平章事 休既相上命休極言時事休請早建太子上曰若建太子則朕遂為閒人休由是不敢復言 冬十二月復禁私度僧尼 先是進士孫樵【字可之闗東人】上言百姓男耕女織不自温飽而羣僧安坐華屋羙衣精饌率以十户不能飬一僧武宗憤其然髪十七萬僧是天下百七十萬户始得蘇息也陛下即位以來修復廢寺度僧幾復其舊縱不能如武宗除積弊奈何興之于已廢乎願早降明詔罷之庻幾百姓猶得以息肩也至是中書門下奏度僧不精則戒法堕壊造寺無節則損費過多請自今仍嚴禁私度僧尼從之 【癸酉】七年冬十二月以鄭光為右羽林統軍 上事鄭太后甚謹不居别館朝夕奉養鄭光鎭河中入朝上與論政光對鄙淺上不悦留為統軍太后數言其貧上輒厚賜金帛終不復任以民官 度支奏歳入之數 錢九百二十五萬緍内五百五十萬緍租税八十二萬緍酤二百七十八萬餘緍鹽利 【甲戌】八年春正月丙戌朔日食罷元㑹 先是左補闕趙璘以日食請罷元㑹止御宣政宰相曰天下無事元㑹大禮不可罷也上曰近華州有賊闗中有賊皆朕之憂何謂無事雖宣政亦不可御也 二月以牛叢【字表齡僧孺子】為睦州刺史 中書門下奏諫官闕員請補上曰諫官要在舉職不必人多如張道符牛叢趙璘輩數人使朕日聞所未聞足矣乆之叢出為刺史入朝上賜之紫叢曰臣所服緋刺史所借也上遽曰且賜緋上重惜服章有司常具緋紫衣數襲從行以備賞賜或半歳不用其一故當時以緋紫為榮 秋九月以高少逸為陜虢觀察使 有敇使過硤石【唐縣宋省故城在今陜州】怒餅黒鞭驛吏見血少逸以聞上責敕使謫配恭陵【其後上召翰林學士韋澳屏左右問之曰近日内侍權勢如何對曰陛下威㫁非前朝之比上閉目摇首曰全未全未尚畏之在策將安出對曰若與外廷議之恐有太和之變不若就其中擇有才識者與之謀上曰此乃末策朕已試之矣自衣緋以下皆感恩纔衣紫則相與為一矣上又與令狐綯謀盡誅宦官綯恐濫及無辜密奏曰但有罪勿捨有闕勿補自然漸耗至于盡矣宦者竊見其奏由是益與朝士相惡南北司如水火矣】 冬十月以李行言為海州刺史 上獵于苑北遇樵夫問其縣曰涇陽令為誰曰李行言為政如何曰性執有彊盗數人軍家【謂北軍宦者】索之竟不與盡殺之上歸帖其名于寝殿之柱尋除行言刺史入謝上賜之金紫取柱帖示之 詔雪王涯賈餘等 上以甘露之變惟李訓鄭注當死餘人無罪詔雪其寃 【乙亥】九年春正月成德節度使王元逵卒軍中立其子紹鼎為留後【紹鼎尋授節度使二年而卒軍中立其弟紹懿】 二月以李君奭為懐州刺史 初上校獵渭上有父老十數聚于佛祠上問之對曰醴泉百姓也縣令李君奭有異政考滿當罷詣府乞留故此祈佛冀諧所願耳及懐州刺史闕上手筆除君奭宰相莫之測君奭入謝上以此奬勵衆始知之【上聰明彊記天下奏獄吏卒姓名一覽皆記之度支奏誤漬為清樞密承㫖孫隠中足成之上怒推按謫罰之嘗密令翰林學士韋澳纂次州縣境土風物及諸利害為一書號曰處分語他日鄧州刺史薛宗入謝出謂澳曰上處分本州事驚人澳詢之皆處分語中事也 鄧州注見前】 夏閏四月詔州縣作差科簿 詔以州縣差役不均自今每縣據人貧富及役輕重作簿送刺史檢署訖鎻于令㕔每有役事委令據簿輪差 秋七月浙東軍亂逐觀察使李訥【遜弟違之子】 訥性卞急遇將卒不以禮故亂作事聞貶朗州【注見前】刺史杖監軍王宗景配恭陵仍詔自今戎臣失律并坐監軍 崔罷為淮南節度使 淮南饑民多流亡節度使杜悰荒于遊宴政事不治上聞之罷悰以代之 冬十一月以柳仲郢為鹽鐡轉運使 有醫工劉集交通禁中上敇鹽鐡補塲官仲郢上言醫工術精宜補醫官若委務銅鹽何以課其殿最且塲官賤品非特敇所宜親上遽賜絹遣之他日見仲郢勞之曰卿論劉集事甚佳【上嘗有疾醫工梁新治之良已自陳求官上不許但一月給錢三十緍而已】 【丙子】十年春正月以鄭朗同平章事 朗以御史大夫拜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内□使李敬實遇朗不避馬朗奏之上責敬實對曰供奉官例不避上曰汝衘敇命横絶可也豈得私出而不避宰相乎命剝色配南牙 橫絶謂橫度而過剝色禠其服色也南牙注見前】 夏五月以韋澳為京兆尹 澳為人公直既視事豪貴歛手鄭光莊吏恣横積年租税不入澳執而械之具奏其狀欲寘于法上曰鄭光甚愛之何如對曰如此則是陛下之法獨行于貧户耳臣不能奉詔上曰然則痛杖而貸其死可乎澳歸即杖之督租數百斛足乃釋 六月裴休罷 休屢以疾辭位遂罷為宣武節度使 冬十月以鄭顥為秘書監 顥營求作相甚切其父祇德聞之【祇德先為江西觀察使以顥尚主通顯固求散地為太子賔客分司東都】與顥書曰聞汝已判户部是吾必死之年又聞欲求宰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顥懼表辭劇務遂以為秘書監 十一月册回鶻龎特勒為懐建可汗 先是詔以回鶻有功于國世為婚姻㑹昌姦臣遽加殘滅近聞已龎歴【即龎特勒】今為可汗尚寓安西【回鶻前為黠戞斯所虜遺帳居山林間稍歸龎特勒特勒自稱可汗居甘州有磧西諸城】俟歸牙帳當加册命至是回鶻遣使入貢遣衛尉少卿王端章充使册拜可汗【端章在道為黒車子所塞不至而還後回鶻復屢求册命乾符初遣使詣其國㑹回鶻為吐谷渾嗢末所敗逃遁不知所之遂還 黒車子注見前嗢末本吐蕃奴部論恐熱之亂嘯合數千人居甘肅瓜沙間以嗢末為號】 詔議遷穆宗以下出太廟 吏部尚書李景讓上言穆宗乃陛下兄敬宗文宗武宗乃兄之子陛下拜兄尚可拜姪可乎宜遷四主出太廟還代宗以下入廟詔百官議不决而止時人以是薄景讓 十二月以崔慎由【字敬止融元孫】同平章事 上命相左右無知者前此今樞密宣㫖以蕭鄴【字啟之梁長沙王懿九世孫】為相樞密使王歸長等覆奏鄴所判度支應罷否上以為歸長等佑之即手書愼由名付學士院仍罷判度支 【丁丑】十一年春正月以韋澳為河陽節度使 澳嘗奏事上欲以澳判户部以心力衰耗難處繁劇為辭上不悦及歸其甥柳玭【仲郢子】尤之澳曰主上不與宰相僉議私欲用我人必謂我以他岐淂之何以自明且爾知時事浸不佳乎由吾曹貪名位所致耳遂出鎮河陽 二月魏謩罷為西川節度使 上樂聞規諌凡諌官論事門下封駁茍合于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讀之】宰相議事上前他相或委曲規諷魏謩獨正言無所避上每歎曰謩綽有祖風我心重之然竟以剛直為令狐綯所忌而出之 秋七月以蕭鄴同平章事 魏謩旣出鄴遂相尋罷判度支 流祝漢貞于天德軍 教坊使祝漢貞滑稽敏給寵冠諸優一日抵掌詼諧頗及外事上正色謂曰我畜養爾曹止供戯笑耳豈得輙預國政耶㑹其子坐贓流之【樂工羅程善琵琶有寵殺人繫獄衆工為請曰程負陛下萬死然臣等惜其絶藝不復奉宴遊矣上曰汝曹所惜者羅程藝朕所惜者高祖太宗之法竟杖殺之】 冬十月遣使迎道士軒轅集于羅浮山【在惠州府博羅西北元和志羅山之西有浮山葢蓬萊之一阜海而至與羅浮山並體故曰羅浮】 上好神仙迎軒轅集至長安問曰長生可學乎對曰王者屏欲而崇德則自然受天遐福何處更求長生留數月求還山乃遣去 【戊寅】十二年春正月以王式【播弟起之子】為安南都䕶 式有才畧至安南樹艻【音力】木為栅【徐昭文曰交趾有此木葉似青楊本生而直木理堅□如中國櫟木最耐乆】深塹其外宼不能肙選教士卒甚鋭頃之南蠻大至去城半日式意思安閒遣譯諭之中其要害蠻夜引去都校羅行恭乆專府政麾下精兵二千都䕶中軍纔羸兵數百式杖而黜之 以劉瑑【字子全仁五世孫】同平章事 瑑與崔愼由議政于上前慎由曰惟當甄别品流上酬萬一瑑曰昔王夷甫祖尚浮華妄分流品致中原邱墟今當循名責實使百官各稱其職而遽以品流為先臣未知致理之日愼由無以對 二月崔慎由罷 上欲御樓肆赦令狐綯曰御樓所費甚廣事須有名且赦不可數上不悦曰遣朕于何得名愼由曰陛下未建儲宮四海屬望若舉此禮雖郊祀亦可况于御樓時上餌方士藥已覺躁渴疑忌方深聞之俛首不復言旬日愼由罷相 夏四月嶺南軍亂詔以李承勛【光弼之孫】為節度使討平之嶺南都將王令寰作亂囚節度使楊發【字至之素之裔】上命李燧鎭嶺南已命中使賜之節給事中蕭倣【字思道俛從父弟】封還制書上方奏樂不暇别召中使使優人追之節及燧門而返改授承勛討亂平之 以夏侯孜【字好學亳州譙人】同平章事 崔愼由既罷孜以兵部侍郎拜同平章事 五月同平章事劉瑑卒 瑑病篤猶手疏論事上之 六月蠻冦安南 初安南都䕶李涿【通鑑考異曰涿或作琢新書有李琢傳聴之子也不云曽為安南都䕶疑作都䕶者别一李涿非琢也】為政貪暴彊市蠻中馬牛羣蠻怨怒導南詔侵盗邉境自是安南始有蠻患 秋七月宣州軍亂逐觀察使鄭薰 先是湖南江西軍皆亂逐觀察使【湖南都將石載順等逐觀察使韓琮江西都將毛鶴等逐觀察使鄭憲】及是宣州復亂【都將康全飬作亂】右補闕張潛上疏言諸鎮致亂之故【畧曰蕃府代移之際皆奏倉庫羡餘以為課績朝庭因而甄奬夫蕃府財賦所出有常茍非賦斂過差及停廢將士減削衣糧則羡餘何從而致比來南方諸鎭數有不寜皆此故也一朝有變所蓄之財悉遭摽掠又發兵致討費用百倍然則朝廷竟有何利乞自今藩府長吏不増賦歛不减糧賜獨節遊宴省浮賢能致羨餘者然後賞之】上嘉納之【已而崔以淮南節度兼宣歙觀察使討亂軍平之山南東道節度使徐啇遣兵討平湖南韋宙為江西觀察使以山南兵討平江西徐啇字義聲有功五世孫】 河南北淮南大水 徐泗水深五丈流没數萬家 冬十月以于延陵為建州【唐置今福建建寜府是】刺史 延陵入辭上曰建州去京師㡬何對曰八千里上曰卿到彼為政善惡朕皆知之勿謂其遠此階前則萬里也卿知之乎延陵到官竟以不職貶【令狐綯擬李遠杭州刺史上曰吾聞遠詩云長日惟消一局棋安能理人綯曰詩人寄此為高興耳未必實然上曰且令徃試觀之上詔刺史毋得外徙必令至京師靣察其能否然後除之令狐綯嘗徙其故人為鄰州刺史便道之官上見其謝表以問綯對曰以其道近省送迎耳上曰朕以刺史多非其人為百姓害故欲一一訪問知其優劣以行黜陟而詔命既行直廢格不用宰相可謂有權時方寒綯汗透重裘上臨朝接對羣臣如賔客雖左右近習未嘗見其有惰容每宰相奏事旁無一人立者威嚴不可仰視奏事畢忽怡然曰可以閒語矣因問閭閻細事或談宫中遊宴無所不至一刻許復整容曰卿輩善為之朕常恐卿軰負朕後日不復得再相見乃起入宫令狐綯謂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㤙遇每延英奏事未嘗不汗沾衣也 李逺字求古蜀人】 十二月以蔣伸【字大直乂之子】同平章事 伸從容言于上曰近日官頗易得人思徼倖上驚曰如此則亂矣對曰亂則未亂但徼倖者多亂亦非難上稱歎再三伸起上三留之曰異日不復得獨對卿矣【次對官獨對宰相則同入對】伸不諭尋拜相 【己卯】十三年夏四月以廣德公主適校書郎于琮 初上欲以于琮尚永福公主既而中寢宰相請其故上曰朕近與此女子食對朕輙折筯情性如是豈可為士大夫妻乃更命琮尚廣德公主【二公主皆帝女】 武寧軍亂詔以田牟為節度使 武寧軍節度使康季榮不恤士卒士卒譟而逐之士以田牟嘗鎭徐州有能名復以為帥一方遂安 秋八月帝崩鄆王漼即位【是為懿宗】 初上長子鄆王温無寵愛第三子䕫王滋欲以為嗣為其非次故乆不建東宫上餌李元伯等藥疽發于背宰相不得見上密以䕫王屬樞密使王歸長等三人使立之獨左軍中尉王宗實素不同心三人相與謀出宗實為淮南監軍宗實已授敕將出左軍副使丌元實謂曰聖人不豫踰月今日除改未可辦也中尉何不一見聖人而出乎宗實悟復入至寢殿上已崩東首環泣矣宗實叱歸長等責以矯詔皆捧足乞命乃迎鄆王立為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更名漼取歸長等殺之太子即位 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 冬十一月蕭鄴罷十二月以杜審權【字殷衡元穎弟子】同平章事令狐綯罷以白敏中同平章事 綯執政歳乆忌勝己者中外側目其子滈頗招權受賄宣宗崩言事者競攻其短至是罷復以敏中為相 南詔僭號宼陷播州 初韋臯開清溪道以通羣蠻使入貢又選羣蠻子弟聚之成都教以書數以覊縻之既而軍府厭于廪給又蠻使入貢利于賜與所從傔人浸多杜悰奏減其數南詔豊祐怒入貢不時頗擾邉境祐死子酋龍立朝廷以名近元宗諱遂不行册禮酋龍乃自稱皇帝改國號大禮遣兵陷播州 懿宗皇帝 【庚辰】咸通元年春正月浙東賊裘甫【孫愐曰裘本仇氏因避仇改作裘】作亂初裘甫攻陷象山【唐縣今屬浙江寕波府】官軍屢敗觀察使鄭祇德遣兵討之大敗甫遂陷剡縣【漢縣今改曰崍今屬紹興府】開府庫募壯士衆至數千人時二浙乆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祇德更募新卒遣以擊賊又大敗于是諸盗雲集衆至三萬小帥有謀畧者推劉暀【乎曠反】勇力推劉慶劉從簡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曰羅平鑄邱曰天平】聲震中原 葬貞陵【在西安府涇陽縣西北】 【司馬氏光曰宣宗性明察沈㫁用法無私從諌如流重惜官賞恭謹節儉忠愛民物故大中之政訖于唐亡人思詠之謂之小太宗】 【賀善贊曰宣宗勵精求治樂聞正言用人惟已徃徃有可述者然嫡母以曖昧而不令終國本以貪吝而不早建議者每深病之】 三月以王式為浙東觀察使發諸道兵討裘甫破之鄭祇徳累表告急朝廷議選將代之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西班中【唐制凡朝㑹文官班于東武官班于西】無可語者王式雖儒者子前在安南有功可任也乃以為浙東觀察使召入問以方畧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有宦者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式曰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若兵少不能勝延引歳月賊勢益張江淮不通則上至九廟下及十軍【羽林龍武神武神威神䇿各分左右為北門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乃發諸道兵授之式至西陵【注見前】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乃謂其使曰甫靣以來當免而死式入越州送鄭祇德樂飲而歸始修軍令【式令諸縣開倉廪以賑貧乏或曰軍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或請為烽燧以詗賊式笑而不應選懦卒使乘健馬少給之兵以為候騎衆怪之不敢問】于是閲諸營見卒及土團子弟得四千人使導諸軍分路討賊令之曰母爭險易毋焚廬舍毋殺平民以増首級脇從者募降之得賊金帛官無所問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賊連敗【先是式除書下裘甫聞之不樂劉暀曰宜急引兵取越州慿城郭據府庫遣兵過大江掠揚州逺修石頭城而堅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者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福建如此國家貢賦之地盡入于我矣有進士王輅在賊中説甫曰劉副使謀乃孫權所為未易成也不如擁衆聚險陸耕海溴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策也甫猶豫不决及是戰敗暀曰曩從吾謀寧有此困耶收輅等進士數人悉斬之時輅等皆衣緑暀曰亂我謀者即此青蟲也】式謂諸將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命羅鋭軍海口以拒之賊皆棄船走山谷已復入剡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趣諸軍圍之賊守城甚堅三日凢八十三戰賊請降式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賊杲復出又三戰官軍斷其後遂擒之式斬暀等械甫送京師斬之【諸將還越式大置酒諸將請曰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之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賊聚榖以誘饑人我給之食則彼不為盗矣且諸縣若無守兵賊至則倉榖適足資之耳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今兵盡行無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使懦卒為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鬬鬬死則賊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先是上每以盗賊為憂夏候孜曰玉式才有餘不日告㨗矣與式書曰公專以執裘甫為事軍須【謂行軍所須】細大此期悉力【謂常盡力應戰】故式所奏無不從由是能成其功【已而孜罷相以畢諴同平章事】 夏五月禁州縣税外科率 左拾遺薛調言兵興以來賦歛無度所在羣盗半是逃户固須翦滅亦可閔傷望敕州縣税外無得科率從之 冬十月追復李德裕官爵贈左僕射 右拾遺劉鄴【字漢藩句容人】上言李德裕父子為相有聲迹功效竄逐以來血屬將盡生涯已空宜賜哀憫贈以一官從之【鄴父三復以文章受知于德裕歴官臺省故鄴言之】 十二月南蠻引南詔攻陷交趾【考咸通初南詔再陷交趾一在是年一在四年綱目于是年不載今依通鑑補輯】 先是安南都護李鄠殺蠻酋杜守澄已而鄠越境收取播州【大中十三年䧟南詔非安南廵屬也】杜氏宗黨遂誘羣盗導引南詔乗虛攻交趾䧟之鄠奔武州【唐書地理志邕管所領有武州後廢省】明年鄠收集土兵擊羣蠻復取安南朝廷責鄠失守坐貶以王寛為經畧使是秋蠻復攻陷邕州【初廣桂容三道共發兵三千人戍邕三年一代經畧使段文楚詣以三道衣糧自募土軍朝廷許之所募纔得五百人文楚入為金吾將軍李代為經畧使利其闕額衣糧以自入悉罷遣三道戍卒止以所募兵戍守左右江比舊什減七八故蠻人乘虛入冦遂䧟邕州邕州注見前左右江南寧江上源之左右江也按明史地理志南寧府鬰江在城西南有左右二小江來自交趾界流合馬其合處曰合江鎮考左右江之名始于唐時盖指南寧江上流之二江而言今則以南寕之大江為左江柳州之黔江為右江叚文楚秀實孫】 【辛巳】二年春正月白敏中罷以杜琮同平章事 一日兩樞密使詣中書宣徽使楊公慶繼至獨揖琮出斜封文書以授琮發之乃宣宗大漸時宦官請鄆王監國奏也曰當時宰相無名者當以反法處之悰曰此非臣下所宜窺復封以授公慶曰主上欲罪宰相當于廷英靣示聖㫖明行誅譴公慶去悰謂兩樞密曰内外之臣事猶一體今主上新踐阼未熟萬機當以仁愛為先豈得遽贊成殺宰相事若習以性成則中尉樞密豈得不自憂乎既而事寢【是時上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涉則衆共棄之建州進士□京嘗預宣武軍宴識監軍之靣既而及第遇之于塗馬上相揖因之謗議諠然遂沈廢終身其不相悦如此】 秋九月以孟穆為南詔弔祭使 杜悰上言南詔彊盛西州兵食單寡未可輕與之絶且應遣使弔祭諭以親王名犯廟諱故未行册命待其更名謝恩然後遣使庻全大體上從之㑹南詔宼嶲州遂不行 【壬午】三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二月南詔復宼交趾以蔡襲為經畧使發兵禦之南詔復寇交趾經畧使王寛累表告急朝廷以襲代之仍發許滑徐汴荆襄潭鄂等道兵合三萬人以授襲兵勢既盛蠻遂引去 夏四月置戒壇度僧尼 上奉佛太過怠于政事于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手録梵夾又數幸諸寺施與無度吏部侍郎蕭倣上疏言之【畧曰元祖之道□儉為先素王之風仁義為首垂範百代必不可加佛之為道殊異于此非帝王所宜慕也願陛下時開延英接對曰輔力求人瘼䖍奉宗祧罷去講筵躬勤政事】上不能從 五月分嶺南東西二道以韋宙蔡京為節度使 左庻子蔡京性貪虐多詐時相以為有吏才奏遣制置嶺南事嶺南舊分五管廣桂邕容安南皆嶺南蔡京奏請分為兩道以廣州為東道邕州為西道使韋宙及京分領之蔡襲將諸道軍在安南蔡京忌之恐其立功奏稱南蠻逺遁邉徼無虞請罷戍兵從之【襲屢奏羣蠻伺隙不可無備乞留兵五千不聼襲作十必死狀申中書時相信蔡京之言終不之省京為政苛慘設炮烙之刑闔境怨之為軍士所逐貶崖州司户不肯之官賜死】 秋七月徐州軍亂逐節度使温璋【造之子】詔以王式代之初王智興既得徐州募勇悍之士三千人以自衛【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常令露刅坐兩廡夾幕之下】其後節度使多儒臣其兵浸驕小不如意一夫大呼其衆和之節度使即自後門逃去田牟至與之雜坐飲酒犒賜日以萬計猶時喧嘩邀求不已牟卒璋代之驕兵素聞璋性嚴憚之璋開懷慰撫而驕兵終猜忌竟聚譟而逐之時忠武義成兩軍從王式討裘甫者猶在浙東詔式帥以赴徐州驕兵益懼式至視事三日饗兩鎭將士遣還既而擐甲執兵命圍驕兵盡殺之數千人皆死【敕改武寜為徐州團練使兗海以濠州歸淮南更置宿泗觀察使留二千人守徐州餘皆分兖宿委式分配將士赴諸道訖然後將兩道兵至汴滑遣歸本道身詣京師】 【癸未】四年春正月南詔陷交趾經畧使蔡襲死之 先是南詔率羣蠻宼交趾蔡襲告急敕發荆湖桂管兵赴之未至南詔已圍交趾襲嬰城固守至是城陷襲左右皆盡徒歩力戰身集十矢欲趣監軍船船已離岸遂溺海死【荆南將士四百餘人走至城東水際虞候元惟徳等謂衆曰吾輩無船入水者死不若還與蠻鬪人以一身易二蠻亦為有利遂還向城縱兵殺蠻二千餘人而死】南詔兩陷交趾所殺虜且十五萬人留兵二萬使其將楊思縉據交趾城谿洞夷獠皆降之詔諸道兵悉召還保嶺南【上遊晏無節左拾遺劉蜕上疏曰今西涼築城南蠻侵軼陛下不形憂閔何以責其死力弗聼】 夏四月畢諴罷為兵部尚書 諴以同列多徇私不法稱疾辭位 以康承訓【字敬辭日知孫】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先是蔡京既誅以鄭愚節度嶺南西道既而蠻寇左右江侵逼邕州愚懼自言儒臣無將畧請任武臣詔以承訓代之 五月以楊收【字藏之發之弟】同平章事 收與中尉楊元价叙宗相結故得為相 閠六月以曹確【字剛中河南人】同平章事 杜審權杜悰相繼罷【審權為鎮海節度使悰為鳳翔節度使】確以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秋七月辛邜朔日食 八月以閤門使【内官掌朝會賛引】呉德應為館使 臺諫上言故事御史廵驛不應忽以内臣代之上諭以敕命已行不可復改左拾遺劉蜕上言自古明君所尚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且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為不可弗聼 【甲申】五年春正月貶起居注張雲為興元少尹拾遺劉蜕為華隂令 初詔以令狐滈為左拾遺蜕上言滈專家無子弟之法布衣行公相之權雲復言滈父綯用李涿為安南致南蠻至今為梗由滈納賄陷父于惡綯執政時人號滈白衣宰相滈亦引避乃改詹事府司直【東宫官秩正七品】至是綯為其子訟寃于是雲蜕皆坐貶 三月彗星出 彗出于婁【婁三星魯分野】長三尺司天監【掌天文秩三品】奏按星經是名含譽瑞星也【晉書天文志瑞星三日含譽光曜如彗喜則含譽射】上因大喜于是羣臣請宣示中外編諸史策從之 夏四月南詔㓂邕州官軍敗没加康承訓檢校右僕射承訓至邕州不設斥候南詔帥六萬人將入境承訓遣六道兵凡萬人拒之敵至不設備五道八千人皆没惟天平軍後至得免承訓不知所為副使李行素帥衆治濠栅甫畢蠻軍已合圍諸將請夜分道斫蠻營承訓不許有天平小校再三力争乃許之將勇士三百夜縋而出散燒蠻營斬五百餘級蠻大驚解圍去承訓騰奏告㨗中外皆賀加承訓檢校右僕射子弟親昵皆奏功受賞燒營小校不遷一級由是軍中怨怒聲流道路 秋七月以康承訓為將軍分司高駢【字千里崇文孫】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韋宙具知承訓所為以書白宰相乃罷承訓而以張茵代之茵不敢進夏侯孜薦驍衛將軍高駢代之駢頗讀書好談今古兩軍宦官多譽之 冬十一月夏侯孜罷以路巖【字魯瞻魏州寇氏人】同平章事孜復出為河東節度使巖以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時年三十六 【乙酉】六年春三月以杜宣猷為宣歙觀察使 宦官多閩人宣猷先為福建觀察使毎寒食遣吏分祭其先壟宦官德之故有是命時人謂之敇使墓户 冬十二月太皇太后鄭氏崩【諡孝明葬景陵之側祔于别廟】 【丙戌】七年春正月成德節度使王紹懿卒 紹懿在鎮十年為政寛簡軍民便之疾病召兄子景崇告之曰吾兄以汝之㓜以軍政授我今汝長矣我復以歸汝努力為之上忠朝廷下和隣藩勿墜吾兄之業言竟而卒既而朝廷以景崇為留後 夏六月魏博節度使何敬卒 高駢大破南詔蠻復取交趾 先是高駢治兵于海門未進監軍李維周惡駢欲去之屢趣駢進軍駢以五千人先濟約維周發兵進援駢既行維周擁餘衆不發駢至南定【漢日南郡】峯州【唐置漢麊泠縣地】蠻衆近五萬方穫田駢掩擊大破之取其所穫以食軍進撃南詔屢破之㨗奏至海門維周皆匿之奏駢統軍不進上怒召駢詣闕以王晏權【智興子】代之是月駢復大破南詔殺獲甚衆遂圍交趾城十餘日蠻困蹙甚城且下㑹得王宴權牒即以軍事授監軍韋仲宰與麾下百餘人北歸先是駢遣小校曽衮入告交趾之㨗至海中望見旌旗東來云新經畧使與監軍也衮意維周必奪其表乃匿于島間維周過即馳詣京師上得奏大喜加駢檢校工部尚書復鎮安南駢至海門而還晏權闇懦維周貪諸將不為之用遂解重圍蠻遁去者大半駢至復督勵將士攻城克之斬首三萬餘級南蠻率衆歸附者萬七千人 冬十月楊收罷 楊元价兄弟受方鎭之賂屢有請託收不能盡從元价怒出之【後收以受賂事發長流驩州賜死】 吐蕃拓䟦懐光斬輪恐熱傳首京師 吐蕃自是衰絶乞離胡【即吐蕃佞相所立贊普事見前】君臣不知所 十一月以高駢為静海軍節度使 自李侵擾群盗為安南患殆將十年至是始平乃置静海軍于安南以駢為節度使 【丁亥】八年春二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入朝 先是義潮克復凉州至是入朝命其族子惟深守歸義 三月以李可及為左威衛將軍 上好音樂宴遊供奉樂工常近五百人每月宴設不減十餘水陸皆備每行幸内外諸司扈從十餘萬人所費不可勝紀可及善為新聲上以為將軍曹確諫曰太宗定文武官六百餘員謂房元齡曰朕以待天下賢士工啇雜流不可處也太和中文宗欲以樂工為王府率拾遺竇洵直諫即改光州長史乞别除可及官不從 【戊子】九年秋七月桂州戍卒作亂判官龎勛將之北還冬十月䧟宿徐州囚觀察使崔彦曽【慎由從父弟】十一月詔遣康承訓發諸道兵討之 初南詔陷交趾敇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别戍桂州約三年而代至是戍桂者已六年屢求代還徐泗觀察使【咸通五年復置】崔彥曽性嚴刻押衙尹戡等用事以軍帑空虛不能發兵請令更留戍一年戍卒聞之怒都虞候許佶等作亂殺都將王仲甫推糧料判官龎勛為主刼庫兵北還所過剽掠州鎭莫能禦【至湖南監軍誘輸其兵甲勛等更出私財造之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崔嚴兵守要害不敢入其境乃泛舟沿江而東下自浙西入淮南節度使令狐綯遣使慰勞都押衙李湘曰徐卒擅歸勢必作亂雖無敕令誅討藩鎮大臣當臨事制宜高郵岸峻而水深狹請將竒兵㐲于其側焚荻舟以塞其前以勁兵促其後可盡擒也縱之度淮為患必大綯素懦怯□彼在淮南不為聼其自過餘非吾事也 浙西唐浙西節度治潤州賊沿江而下由潤州而上廣陵故云廣陵淮南節度治高郵漢縣明為州今州屬揚州府】先是朝廷聞亂遣中使赦其罪部送歸徐復敕崔彥曽慰撫彥曽遣使喻以敕意道路相望勛等行及徐城【縣名注見前】乃言于衆曰吾輩擅歸思見妻子耳今聞已有密敕下本軍至則滅族與其自投羅網曷若相與戮力同心赴湯蹈火豈徒脱禍富貴可圖也衆皆呼躍稱善遂于遞中申狀乞停尹戡等職任仍請戍還將士别置營將彥曽乃數勛罪命都虞候元密將三千人討之仍令宿泗州出兵邀擊密至任山【在徐州府銅山縣西南】頓兵不進欲俟賊至撃之賊詷知乃詭道趣符離【漢縣故城在今宿州】宿州兵出戰望風奔潰賊遂攻城陷之勛自稱兵馬留後夜掠船順流而下【沿汴入淮】欲入江湖為盗比明官軍始覺狼狽追之大敗密及士卒死者殆千人餘皆降于賊賊遂還趣彭城時城中無備或歡彥曽奔兖州彥曽怒曰吾為元帥城陷而死職也立斬言者俄而賊至城陷囚彥曽殺尹戡等分遣其黨屯據要害縣鎭遠近羣盗皆倍道歸之由是賊衆益熾詔以康承訓為行營都招討使王晏權戴可師為南北靣招討使大發諸道兵以之承訓奏乞沙陀三部落【沙陀薩葛安慶三部】使朱邪赤心【執宜之子】帥以自隨詔許之【既而承訓至新興諸道兵集者纔萬人以衆寡不敵退屯宋州可師將兵渡淮轉戰而前恃勝不為設備賊衆數萬奄至縱擊官軍大敗可師及監軍皆死晏權兵數退衂朝廷以曹翔代之 新興鎮名在歸德府永城北】 十二月龎勛遣其黨陷滁和州攻泗州不克【滁州隋置今安徽和州泗州注俱見前】 初辛雲京之孫讜寓居廣陵喜任俠年五十不仕與泗州刺史杜慆【悰之弟】有舊及龎勛亂讜詣慆勸避之慆曰安平享其禄位危難棄其城池吾不為也誓與將士共死此城讜曰公能如是僕當與公同死乃還廣陵與其家訣復入泗州先是龎勛以泗州當江淮之衝遣其將李圓攻之慆預完守備賊不能克及是勛益發兵使呉逈代圓進攻晝夜不息時敇使郭厚本將淮南兵救泗州至洪澤【湖名在淮安府山陽縣西南與泗州盱眙接界湖東舊有鎭為南北要衝後因全淮滙注乆已湮廢】畏賊彊不敢進讜夜乘小舟潛度説厚本往還者再厚本將許之都將袁公弁【唐書作异】曰賊勢如此何暇救人讜㧞劍瞋目【謂公弁曰泗州䧟在旦夕君受詔救援乃逗留不進上辜國恩雖生可羞且泗不守則淮南為冦塲君尚能獨存耶吾今當殺君而去】直前撃之厚本急抱止之公弁僅免讜乃回望泗州慟哭終日士卒皆為之流涕厚本乃分五百人與之讜帥以濟慆亦出兵表裏撃賊賊遂敗走已而賊陷都梁城【執部厚本 都梁城在今盱眙縣東南都梁山丄】據淮口分兵南寇舒廬北侵沂海攻陷滁州【殺刺史高望】又掠和州【刺史崔雍引賊入城賊遂大掠】泗州援絶糧盡讜夜帥敢死士十人執長柯斧乘小舟破賊水寨而出明旦賊以衆追之讜力鬪三十餘里乃得免至揚州【淮南節度治】見令狐綯至潤州【浙西節度治】見杜審權時皆傳泗州已陷及讜至審權乃遣兵二千人與淮南共輸鹽米以救之【明年正月讜以浙西軍至楚州賊水陸布兵鏁㫁淮流讜募敢死士先以四舟乘風直進死戰斧㫁其鏁乃至州後軍為賊所阻讜轉迎之揚旗鼔譟而前賊見其勢猛避之軍乃入已而讜復帥驍勇四百迎糧于揚潤賊夾岸攻之讜轉戰百餘里乃得至廣陵止于公館不敢入家舟載鹽米二萬石錢萬三千緡還至斗山賊將帥衆萬餘密布戰艦以拒之自卯戰至未官軍不利讜令勇士乘小舟入賊艦旁戰棚之下以槍□火牛焚之賊皆潰走官軍所載乃淂入城 楚州注見前斗山在盱眙縣東北改臨淮水故亦曰□山戰棚縳木于艦旁出四五尺謂之戰棚火牛團草以爇其形若牛故名】 是嵗江淮旱蝗 【己丑】十年春正月同昌公主適右拾遺韋保衡【字蘊用京兆人】公主郭淑妃之女上特愛之傾宫中珍玩以為資送賜第牕户皆餙以雜寳井欄藥臼亦以金銀為之賜錢五百萬緡他物稱是 二月康承訓敗賊于鹿塘【寨名在歸徳府永城縣東南】 承訓將諸道兵七萬餘人屯柳子【此鳳陽之柳子鎮也在今宿州西】之西自新興至鹿塘三十里壁壘相屬使朱邪赤心將沙陀三千騎為前鋒䧟陳却敵十陣之兵服其驍勇承訓數與賊戰敗之賊將自矜淮口之㨗【謂破□可師】令三萬人夜襲鹿塘寨黎明圍之自謂功在漏刻沙陀左右突圍出入如飛賊紛擾移避沙陀縱騎蹂之賊遂大敗官軍蹙之于濉水【注見前】溺死者不可勝計自鹿塘至襄城【襄當作相今宿州北有相城古相縣也去永城縣鹿塘塞數十里而近】伏屍五十里斬首二萬餘級【初龎勛募人為兵人利其剽掠皆㫁鋤首而鋭之執以應募已而官軍大集宋州應募者少勛乃驅人為兵斂富室及商旅財十取八九民不聊生始厭苦之會有敕諸軍破賊得農民皆釋之由是賊毎與官軍遇其驅掠之民先自潰】 夏四月龎勛殺崔彥曽自稱天册將軍與官軍戰大敗康承訓進與賊將姚周戰一日數十合沙陀以精騎邀之屠殺殆盡周奔宿州勛守將梁丕斬之勛聞之大懼議自將出戰周重【素以才畧自負勛迎為上客】曰不若遂建大號悉兵四出決死力戰殺崔彦曽以絶人望勛以為然殺崔彦曽及募僚温庭皓【博裔孫筠弟】監軍郭厚本等【初勛陷彭城召庭皓草表求節庭皓請還家草之明日庭皓見勛曰昨所以不即拒者歸與妻子訣耳今僅來就死勛笑曰書生敢爾不畏死耶龎勛能取徐州何患無人草表乃使周重為之及是庭皓逆遇害】選丁壯得三萬人給以精兵許佶等推勛為天册將軍勛以父舉直為大司馬留守徐州【或曰將軍方耀兵威不可以父子之親失上下之節乃令舉直趨拜于庭勛據案而受之】先是魏博何全皥遣兵助官軍討賊屯于豊及是勛撃敗之約諸寨兵合五六萬人乘勝攻柳子【本賊所屯賊敗官軍守之】康承訓設伏以待之賊兵先至者遇伏敗走勛所將皆不戰而潰承訓命諸將急追之賊狼狽自相蹈藉死者數萬人勛走歸彭城 馬舉將兵救泗州賊衆大敗泗州圍解 先是戴可師戰死詔以前天雄將【本魏博軍號自田悦拒命遂削罷之咸通四年復置天雄軍于秦州】節度使馬舉代為南靣招討使【通鑑不載馬舉官爵今依唐書帝紀補輯再考康承訓傳舉作士舉又令狐綯傳舉以右衛大將軍代綯鎭淮南呉縝糾繆以名與官號紀傳不同莫知孰是今接紀傳原文盖舉以節度使罷為將軍後出為招討使故紀稱前也至于舉作士舉乃傳錄之説耳】至是舉將精兵三萬救泗州分軍三道渡淮至中流大譟聲聞數里賊大驚歛兵屯城西寨舉就圍之縱火燒柵賊衆大敗呉迥退保徐城泗州之圍始解【泗州被圍凡七月守城者不得寐面目皆生瘡已而呉迥竄據濠州馬舉攻破之迥走死】 六月陜民作亂逐觀察使崔蕘 蕘以器韻自矜不親政事民訴旱荒蕘指庭前樹曰樹尚有葉何旱之有杖之民怒逐之蕘走渴求飲民以溺飲之【先是懐州刺史劉仁規亦以民訴旱揭榜禁之民遂作亂逐仁規後光州民復逐其刺史李弱翁右補闕楊□等上言刺史不道百姓負黨新于朝廷寘諸典刑豈得羣聚擅自斥逐此風不可長宜加嚴誅以懲來者】 以劉瞻【字㡬之桂陽人】同平章事 先是蕭寘【復之孫五年四月相】高璩【字瑩之少逸兄元裕子六年四月相】徐啇【六年六月相】于琮【八年七月相】相繼同平章事寘璩在位皆不乆卒啇至是出為荆南節度使瞻素有清節劉瑑作相以宗人遇之薦為翰林學士啇既罷瞻遂相 秋八月賊將張元稔以宿州降引兵進平徐州 初龎勛怒梁丕殺姚周使張元稔代之以其黨張儒張實等將城中兵數萬拒官軍至是康承訓乘勝進抵宿州攻之不能克遣辯士招諭之元稔嘗戍邉有功雖脇從于賊心常憂憤召所親數十人謀歸國衆多從之乃勒兵斬儒等開門出降承訓即宣敇拜御史中丞賜遺甚厚元稔復言今舉城歸國四遠未知請詐為城陷引衆趣符離及徐州賊黨不疑可盡擒也承訓許之元稔復入城暮發平安火明日積薪數千束縱火焚之如城陷軍潰之狀直趣符離符離納之斬其守將收其兵北趨徐州圍之喻城上人曰朝廷唯誅逆黨不傷良人汝曹奈何為賊城守于是守城者稍稍棄甲投兵而下崔彦曽故吏路審中開門納官軍龎舉直許佶自北門出元稔遣兵追斬之悉誅戍桂州者親屬皆死徐州遂平勛將兵二萬自石山【即石佛山在徐州府銅山縣南】出承訓引歩騎八萬西撃之使朱邪赤心將數十騎為前鋒勛襲宋州陷其南城南掠亳州沙陀追之時官軍亦大集縱撃殺賊近萬人餘皆溺死勛亦死數日乃獲其屍賊諸寨皆殺其守將而降【賊既平張元稔入為右驍衛大將軍康承訓為河東節度使加同平章事杜惂為義成節度使】 冬十月以朱邪赤心為大同軍節度使賜姓李名國昌辛讜為亳州刺史 上加赤心之功置大同軍于雲州【注見前】以赤心為節度使召見賜姓名賞賚甚厚讜先在泗州犯圍出迎兵糧往返凢十二及除亳州上表言臣之功非杜惂不能成也【國昌尋徙鎭振武】 流陳蟠叟于愛州【注見前】 上荒宴不親庻政委任路巖巖奢靡頗通賂遺至德【唐縣五代呉改建德今屬池州府】令陳蟠叟上書言事召對請破邉咸一家可贍軍二年上問咸為誰對曰路巖親吏上怒流之自是無敢言者 【庚寅】十一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貶康承訓為恩州【唐置令肇慶府恩平縣是】司馬 路巖韋保衡上言承訓討龎勛時逗撓不進又貪虜獲不時上功貶之 二月南詔攻成都 初鳳翔少尹李師望請置定邉軍【師望言嶲州當南詔要衝成都道遠難以節制請建定邉軍屯重兵于嶲州以卭州為理所】詔從之即以師望為節度使【師望建議徙利專制方靣其實卭距成都百六十里嶲距卭尚千里其欺罔如此】已而南詔驃信【蠻語君也】酋龍傾國入宼䧟嘉【今四川嘉定府是】黎雅【注俱見前】州【李福之鎮西川也南詔遣清平官董成等詣成都故事南詔使見節度使拜伏于庭成等以南詔已僣號欲抗禮福怒囚之已劉潼代福奏遣還國于是南詔遣使來謝李師望欲激怒南詔以求功遂殺之定邉將士怒師望貪殘欲生食之隂遣人致意南詔敦使入寇師望以計免詔以竇滂代之滂貪殘更甚于師望定邉大□會蠻寇至陷嘉州滂禦之大渡河諸將結陳將戰滂單騎宵遁蠻遂䧟黎雅】至是西川民聞蠻宼將至爭走入成都【市里皆滿人所占地不過一席許雨則戴箕□自庇城中井為之竭取摩訶池泥汁澄而飲之 摩訶池舊在成都府城内今堙】節度使盧耽與前瀘州【唐置今四川】刺史楊慶復共修守具選將校募驍勇之士厚給糧賜得三千人號曰突將蠻進軍定邉北境耽遣使致書其用事之臣【杜元忠】問所以來之意蠻以耽待之恭為之盤桓由是成都守備粗完蠻進陷雙流【隋縣今屬成都府】扺成都【時興元鳳翔援軍已至漢州會竇滂奔漢州自以失地欲西州相繼陷没以分其責毎遇援軍輙説以蠻衆多于官軍數十倍諸將皆不敢進 漢州唐置今屬成都府】越數日蠻合梯衝四靣攻城楊慶復等悉力拒守帥突將出戰俘斬二千餘人焚其攻具蠻稍郤【蜀人素怯突將利于厚黨勇氣自倍其不得出者皆憤鬰求奮】朝廷以顔慶復為東川節度使援蜀諸軍皆受節制【貶竇滂亷州司户】顔慶復至新慶都【漢縣今屬成都府】蠻分兵來拒復撃破之將軍宋威繼至㑹戰蠻軍又大敗威遂進軍距成二十里【方成都圍急盧耽請遣使與蠻和詔以大僕卿支詳為宣諭通和使詳至蠻遣使答之詳謂曰受詔約和冀不犯成都也今矢石晝夜相交何謂和乎既而蠻屢敗數遣使請和城中依違答之】蠻益急攻城會官軍已至城下蠻夜燒攻具遁去比旦官軍乃覺威飯士欲追之顔慶復忌其功【朝廷使顔慶復救成都命威為後繼威乘勝先至城下故慶復疾之】牒威還漢州蠻至雙流阻水狼狽造橋三日乃得過蜀人甚恨之然自是成都有備【成都舊無壕塹顔慶復始教築壅門城穿塹引水滿之又植鹿角分營舖 壅門城門之外别築墻以遮城門謂之壅門鹿角斬木為之環列于城外以限衝突營士卒所居舖望所守】蠻亦不復來犯矣【西川牙將以功補官者堂帖人輸常例錢三百緡貧者苦之 堂帖沈括曰唐中書指揮事謂之堂帖】 夏四月以韋保衡同平章事【曹確罷保衡代】 保衡以左拾遺尚主尋遷翰林學士至是纔歳餘遂相 秋八月魏博殺其節度使何全皥 全皥年少驕好殺軍中作亂全皥單騎走追殺之【自何進滔得魏博至全皥傳三世四十二年而滅】推大將韓君雄【魏州人】為留後成德節度使王景崇為請旌節詔許之【君雄後賜名允中乾符初卒子簡為留後】 同昌公主卒貶劉瞻為驩州司户温璋為振州【唐置治寧遠故城在今崖州】司馬 同昌公主卒【諡文懿】上痛悼不已殺醫官二十餘人收其親族三百餘人繋獄宰相劉瞻召諫官言之莫敢進乃自奏之【畧曰修短之期人之定分昨公主有疾醫官非不盡心而禍福難移竟成蹉跌械繫老㓜物議沸驕奈何以逹理知命之君涉肆不明之謗】上覽奏不悦瞻又與京兆尹温璋等力諌上大怒叱出之瞻尋罷為荆南節度使璋貶振州司馬璋歎曰生不逢時死何足惜仰藥卒韋保衡又與路巖共譖瞻云與醫官通謀投毒藥貶康州刺史【翰林學士承㫖鄭畋草制曰安數畝之居仍非已有卻四方之賂惟畏人知巖謂畋曰侍郎乃表薦劉相也坐貶梧州刺史 鄭畋字台文滎陽人】巖素與瞻議論不恊既貶猶不快意閲十道圖以驩州去長安萬里再貶之【明年正月葬同昌公主服玩每物皆百二十輿錦□珠玉煇煌三十餘里樂工李可及作歎百年曲舞者數百人以雜寳為首飾絁八百匹為地衣舞罷珠璣覆地】 冬十一月以王鐸【字昭範播從子】同平章事 鐸韋保衡及第時主文也【唐禮部校文主司謂之主文】保衡縁恩倖輔政以由鐸得進士事之甚謹然鐸素薄保衡保衡亦病鐸在政府持其事不得肆遂譖之鐸後出為宣武節度使【鐸罷相在十四年六月】 復以徐州為感化軍 先是徐州賊平置徐泗都團練防禦使既而餘賊相聚閭里為羣盗上用廷臣議【太子少保李膠等言使名雖降兵額尚存以為支郡則糧餉不給分别藩則人心未服宜有更張庻為兩便從之】徐州仍為觀察使【統徐濠宿三州】泗州别為團練使【割淮南】至是復以徐州為節度使名感化軍 【辛卯】十二年夏四月路巖罷 巖與韋保衡素相表裏勢傾天下【時目其黨為牛頭阿旁言如鬼隂惡可畏也】既而爭權有隙保衡遂短巖于上出鎭西川【巖出城路人以瓦礫擲之巖謂權京兆尹薛能曰臨行煩以瓦礫相餞能曰向來宰相出府司無例發人防衛巖甚慙 薛能字大拙汾州人】 五月上幸安國寺 賜寺僧沈檀講坐二各髙一丈設萬人齋 冬十月以劉鄴同平章事 鄴素附韋保衛路巖巖既罷鄴以禮部尚書相仍判度支 【壬辰】十三年春正月幽州節度使張允伸卒 允伸鎭幽州二十三年勤儉恭謹邉鄙無警上下安之得疾請委軍就醫許之以其子簡會為留後允伸病甚表納旌節而卒已而平州刺史張公素【范陽人】以兵來會喪公素素有威望為幽州人所服簡會懼奔京師詔以公素為留後【尋授節度使】 二月于琮罷以趙隠【字大徳京兆奉天人】同平章事夏五月貶琮為韶州刺史 琮為韋保衡所譖罷相再貶韶州琮妻廣德公主上之妹也與琮偕之韶行則肩輿門相對坐則執琮之帶琮由是得全【時諸公主多驕縱惟廣德動遵法度事于氏宗親無不如意内外稱之】 秋七月以李璋為宣歙觀察使 韋保衡欲以其黨裴條為郎官憚左丞李璋方嚴恐其不放上【郎官除授非人丞得糾劾不令上官】先遣人逹意璋曰朝廷遷除不應見問保衡怒出之 八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卒以其長史曹義金代之是後中原多故朝命不及回鶻陷甘州餘州亦為羌胡所據 【癸巳】十四年春正月遣使迎佛骨夏四月至京師 上遣敇使詣法門寺迎佛骨羣臣諫者甚衆至有言憲宗迎佛骨尋宴駕者上曰朕生得見骨死亦無恨及至京師儀衛之盛過于郊祀上降數膜拜流涕霑臆迎入禁中宰相以下競施金帛因下德音降中外繫囚 秋七月帝崩普王儼【帝第五子】即位【是為僖宗】 上疾大漸中尉劉行深韓文約立上少子普王儼為皇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帝崩太子即位時年十二 八年關東河南大水 九月貶韋保衡為賀州刺史尋賜死 冬十月以蕭倣同平章事 倣前鎭義成【治滑州河患民頼以安】入為兵部尚書至是遂相 僖宗皇帝 【甲午】乾符元年春正月關東旱饑 翰林學士盧攜【字子升鄭州人】上言曰國家之有百姓如草木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則春夏滋榮今關東旱災所至皆饑人無依投待盡溝壑其蠲免餘税實無可徴而州縣督趨甚急動加捶撻雖撤屋代木雇妻鬻子止可供所由【謂督催之吏卒】酒食之費未得至于府庫也朝廷儻不撫存百姓實無生計乞敇州縣一切停徴仍發義倉亟加賑給敇從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 賜路巖死 巖先貶新州【注見前】刺史【巖喜聲色逰晏在西川委政于親吏邉咸郭籌軍中不安坐貶】在道削官長流儋州【注亦見前】尋賜死【巖之為相也宻奏三品以上賜死皆令使者剔取結喉三寸以進騐其必死至是自罹其禍所死之處乃楊收賜死之榻也邉咸郭籌皆伏誅初巖自淮南崔幕府入為御史不出長安十年至宰相其入翰林也聞之曰路十已入翰林如何得老果如其言】 二月葬簡陵【在西安府富春縣西北】 【賀善贊曰懿宗即位十四年無一善可紀是以内盗迭興南詔再亂民逐其上而唐室大壤矣】 夏五月以劉瞻同平章事秋八月卒 贍之貶也人無賢愚莫不痛惜及還長安兩市人率錢雇百戱迎之瞻聞之改期由他道而入初瞻南遷劉鄴短之于韋路至是鄴懼延瞻置酒瞻歸而卒人以為鄴鴆之也 以崔彥昭【字思文羣從子】同平章事 自楊收路巖韋保衡皆以朋比受賂得罪及是蕭倣秉政彦昭輔之頗革前弊彦昭察而不煩時論稱之 冬十月劉鄴罷以鄭畋盧攜同平章事 蕭倣崔彦昭素惡鄴故罷畋攜同時並相 十一月羣臣上尊號 濮州人王仙芝作亂 自懿宗以來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斂愈急闗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百姓流殍無所控訴相聚為盗所在蜂起州縣兵少人不習戰毎與盗遇官軍多敗是歳王仙芝聚衆數千人起于長垣【漢縣今屬丈名府】 【乙未】二年春正月以高駢為西川節度使 先是南詔宼大渡河遂陷黎州入卭崍闗【在雅州府榮經縣西寰宇記闗約山據險控扼蕃夷要害】成都大震驃信遣節度使牛叢書云欲入見天子靣訢寃抑今假道貴府留止數日叢素懦怯欲許之楊慶復以為不可斬使者留二人遣還授以書詈辱之蠻兵乃退詔高駢詣西川制置蠻事尋以為節度使駢至劍州先遣使開成都門或諌曰蠻寇逼近萬一豨突奈何駢曰蠻聞我來逃竄不暇何敢輙犯成都今春氣向暖數十萬人藴積城中將成癘疫不可緩也使者至縱民出城各復常業民大悦蠻方攻雅州聞之遣使請和引去駢發兵追至大渡河殺獲甚衆擒其酋長數十人修復卭崍闗大渡河諸城栅各置兵數千戍之自是蠻不復入宼【蠻之宼大渡河也防河兵馬使黄景復再戰再勝會蠻發國中兵繼至景復力戰無救軍遂潰至是高駢責景復失守斬之楊慶復所募突將以守成都功優給右職駢悉令納牒停其廩給突將皆憤怨駢好妖術每發兵焚紙畫人馬散小豆曰蜀人懦怯今遣元女助兵軍士耻之駢又停省吏官刑罰嚴酷由是突將因之作亂大譟入府駢走匿厠間監軍遣人招諭許復職名廩給乃肯還營駢牓謝突將而隂籍其名尋使人掩捕殺之老㓜無遺死數千人】 以田令孜【蜀人本姓陳氏】為中尉 上之為普王也小馬坊使田令孜有寵及即位使知樞密遂擢為中尉上專事遊戱政事一委令孜呼為呵父令孜頗讀書多巧數納賄除官不復闗白毎見常自備果食與上對飲㗖上與内園小兒狎昵賞賜動以萬計府庫空竭令孜説上籍兩市啇貨悉輸内庫有陳訴者付京兆尹杖殺之宰相下鉗口不敢言 浙西鎭遏使王郢作亂 先是趙隠出鎭浙西【在元年二月】鎭遏使王郢等有戰功隠賞以職名而不給衣糧郢等遂刦庫兵作亂收衆萬人攻陷蘇常州泛江入海轉掠二浙南及福建大為人患【後裴璩為浙西節度使密招郢黨降之散其徒六七千人郢収餘衆走明州鎮遏使劉巨容射殺之餘黨皆平 裴璩諝從曽孫劉臣容徐州人】 夏五月同平章事蕭倣卒六月以李蔚【字茂休隴西人】同平章事 時天下盗起宦官持兵柄倣以鯁直見忌及卒蔚代之 王仙芝陷濮曹州寃句【漢縣金廢故城在今曹州府荷澤縣】人黄巢聚衆應之 仙芝及其黨尚君長攻陷濮曹州天平節度使薛崇出兵撃之不利寃句人黄巢善騎射喜任俠麄渉書傳屢舉進士不第遂與仙芝共販私鹽至是聚衆應之攻剽州縣民之困于厚歛者爭歸之數月之間衆至數萬 秋七月大蝗 飛蝗蔽日所過赤地京兆尹楊知至【汝士之子】奏蝗不食稼皆抱荆棘而死宰相以下皆賀 冬十月貶董禹為桞州司馬 右補闕董禹諫上遊畋撃毬上賜金帛以褒之邠寧節度使李侃奏為假父求贈官【侃為宦者假子】禹上疏論之語侵宦官樞密使楊復恭【本姓林氏為楊欽義養孫】等訴于上遂坐貶 十二月以宋威為諸道行營招討使 王仙芝宼沂州平盧節度使宋威請帥兵討之故有是命仍詔諸道兵並取處分 【丙申】三年春正月天平軍亂詔本軍宣慰之 天平軍遣將士張晏等救沂州還聞北境有盗使留扞禦晏等不從諠譟趣府都將張思恭出城慰諭然後定詔本軍宣慰無得窮詰【胡三省曰唐自中葉以來姑息藩鎮至其末也姑息亂軍遂陵夷以至于亡】 二月令天下鄉材各置弓刀鼓板以備羣盗 三月崔彦昭罷以王鐸同平章事 彦昭罷為太子太傅鄭畋數推鐸遂以左僕射復相 夏五月以李可舉為盧龍節度使 初可舉父茂勲【囘鶻阿布思之裔以軍功賜姓名】逐張公素而代之至是茂勲致仕請以軍授可舉從之 六月雄州【唐置後廢故城在寜夏府靈州】地震裂水涌出 壊公城及公私廬舍皆盡 秋七月宋威撃王仙芝于沂州大破之 宋威撃王仙芝大破之仙芝亡去威奏仙芝已死縱遣諸道兵百官皆入賀居二日州縣奏仙芝尚在攻剽如故時兵始休詔復發之士皆憤怨思亂【仙芝尋陷汝州又陷陽武鄭州後攻唐鄧】 諂忠武節度使崔安潛【字進之慎由弟】發兵討仙芝 九月乙亥朔日食 冬十二月王仙芝宼淮南諸州 鄭畋上言自沂州奏㨗之後仙芝愈肆猖狂屠䧟五六州瘡痍數千里宋威衰病殊無進討之意曽元裕望風退縮崔安潛威望過人張自勉驍勇良將宮苑使李琢西平王晟之孫嚴而有勇請以安潛為行營都統琢為詔討使代威自勉為副使代元裕上頗采其言 以王仙芝為神策押牙不受 王仙芝攻蘄州以書與刺史裴渥約歛兵不戰渥許為之奏官開城延仙芝及黄巢輩入置酒厚贈之表陳其狀詔以仙芝為左神策軍押牙仙芝大喜黄巢以官不及已大怒曰始者共立大誓横行天下今獨取官而去使此五千人衆安所歸乎因毆仙芝傷首其衆諠譁不已仙芝遂不受大掠蘄州分其軍三千餘人從仙芝及尚君長二千餘人從巢分道而去 【丁酉】四年春二月南詔酋龍死子法立請和許之 酋龍為邉患殆二十年及是死子法立好畋獵酣飲委國事于大臣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南詔請和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歳乆餽餉疲弊請許其和使嬴瘵息肩詔許之但留荆南宣歙數軍餘减六七【先是高駢奏遣僧景仙託遊行入南詔説諭酋龍許以公主妻之時駢方築成都羅城恐蠻寇驚役又以蠻俗尚浮屠故遣景仙往酋龍□禮之信用其言已而法立請和親無表但令督夷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禮部侍郎崔澹等言南詔驕僭無禮高駢不逹大體因一僧呫蘄卑辭誘致其使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也駢上表與澹等辨詔諭解之後辛讜復□攝廵官徐雲䖍如南詔牒使稱臣奉表貢方物法見雲䖍與抗禮謂曰南詔已與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何表貢之有雲䖍曰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邉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考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固義也息戰争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䖍甚厚比還授以木夾二一上中書門下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崔澹博陵人督爽南詔有幕爽□爽等官分理諸務其相督之木夾所以夾文書者】 夏四月壬申朔日食 秋七月王仙芝黄巢圍宋州 仙芝陷鄂州巢䧟鄆州沂州至是合軍圍宋威于宋州將軍張自勉將忠武兵三千救之殺賊二千餘人賊解圍遁去王鐸盧攜欲使自勉以所將兵受宋威節度鄭畋以為威與自勉素有疑忿若在麾下必為所殺不肯署奏遂皆求罷免不許 鹽州作亂逐刺史王承顔詔貶承顔象州【唐置今屬栁州府】司户時承顔素有政聲以嚴肅為驕卒所逐朝廷與貪致亂者同貶時人惜之 冬十一月王仙芝遣尚君長請降宋威執之以獻斬之招討副都監楊復光【閩人宦官楊元价養子】遣人説諭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長等請降宋威遣兵刧取以獻奉與戰生擒復光奏君長實降詔御史鞫之竟不能明遂斬之 江州刺史劉秉仁斬賊帥柳彦璋 彦璋王仙芝别將襲䧟江州執刺史陶祥使上表請降敇以彦璋為將軍令衆散以劉秉仁為刺史彦璋擁衆剽掠如故至是秉仁乘驛之官單舟入賊水寨彦璋出不意即迎拜秉仁斬之而散其衆 【戊戌】五年春正月王仙芝宼荆南 王仙芝宼荆南節度使楊知温【知至之兄】不設備賊䧟羅城知温猶賦詩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自將救之時有沙陀五百在襄陽福與之俱至荆門【唐縣五代高氏于此置軍元改為州今屬安陸府】遇賊沙陀縱騎奮撃破之仙芝聞之焚掠而去死者什三四 招討副使曽元裕大破王仙芝于申州詔以為招討使張自勉副之 先是鄭畋與王鐸盧爭論用兵于上前畋不勝退上奏曰自王仙芝俶擾崔安潜首請討之賊不敢犯其境又以兵授張自勉解宋州圍使江淮漕運流通不輸宼手今罷自勉而以所將兵七千人宋威餘復奏加誣毁若勍宼忽至何以枝梧臣請以四千人授威餘三千人使自勉將之守衛其境盧攜不以為然上不能决畋復上言宋威欺㒺朝廷敗衂狼籍宜正軍法不從至是元裕大敗仙芝殺萬人招降散遣者亦萬人乃罷威而以元裕為招討使自勉副之 大同軍亂殺防禦使段文楚推李克用為留後 振武節度使李國昌之子克用為沙沱副兵馬使戍蔚州時河南盗賊蜂起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與牙將康君立【興唐人】薛志勤【即薛鐵山奉誠人】程懐信李存璋【字徳璜雲州人】等謀曰今天下大亂朝廷號令不復行于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取富貴之秋也李振武功大官高名聞天下其子勇冠諸軍若輔以舉事代北不足平也衆以為然㑹代北薦饑漕運不繼防禦使段文楚頗减軍士衣米軍士怨怒盡忠遣君立潛詣蔚州説克用起兵除文楚而代之克用曰吾父在振武俟我禀之君立曰今機事已泄緩則生變于是盡忠夜執文楚繋獄克用率其衆趣雲州行收兵衆且萬人盡忠送符印請克用為留後而殺文楚克用遂入府視事表求敇命朝廷不許國昌上言請速除防禦使若克用違命臣請帥本道兵討之終不愛一子以負國家朝廷乃以盧簡方為防禦使詔國昌語克用令迎如常儀除克用官必令稱愜【李克用始此】 二月曽元裕大破王仙芝于黄梅【隋縣今屬黄州府】斬之元裕大破仙芝殺五萬餘人斬仙芝首傳京師餘黨散去 黄巢自稱衝天大將軍陷沂濮掠宋汴 巢方攻亳州未下尚讓帥仙芝餘衆歸之推巢號衝天大將軍【改元王覇】署官屬攻陷沂濮掠宋汴【尋又陷䖍吉饒信等州 信州今廣信府是唐置䖍州吉州饒州注俱見前】 夏四月以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國昌不奉詔 朝廷以克用據雲中以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以為克用必無以拒也國昌欲父子并據兩鎭得制書毁之殺監軍與克用合兵進撃寕武【軍名今寕武府是】及岢嵐軍【今太原府岢嵐州是】 詔河南貨啇税富人錢穀除官有差 詔以東都軍儲不足貸啇旅富人錢榖以供數月之費仍以空名告身賜之時連歳旱蝗宼盗充斥耕桑半廢租賦不足故有是命 五月鄭畋盧罷 鄭畋盧議南詔事【時南詔遣使請和】欲和親畋不可怒拂衣起袂罥硯墮地破之上聞之曰大臣相詬何以儀型四方遂皆罷之 以豆盧瑑【字希眞河南人】崔沆【字内□之子】同平章事 是日宣麻大風雷雨㧞樹識者知其不終云【時宰相有好施者嘗囊錢自随行施匄者毎出襤䄛盈路有朝士以書規之曰今百姓疲弊寇盗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庻務損不急之□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何必如此行小惠乎】 六月以高駢為鎭海節度使 王仙芝餘黨剽掠浙西朝廷以高駢先在天平有威名仙芝黨多鄆人乃徙駢鎮浙西 秋七月黄巢宼宣州入浙東【注見前】 黄巢宼宣州觀察使王凝【字成庻翃曽孫】拒之巢攻城不克乃引兵入浙東開山路七百里攻剽福建諸州 冬十月河東昭義合兵討沙陀大敗昭義節度使李鈞【業之子】戰死 十二月曹師雄宼掠二浙 王仙芝餘黨曹師雄宼掠二浙杭州募兵使石鏡【鎮名在臨安縣南以石鏡山名後改□為衣錦山】都將量昌【臨安人】等將以討之臨安人錢鏐【字具美】以驍勇事昌為兵馬使【錢鏐事始此】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三 唐 僖宗皇帝 【己□】乾符六年春正月高駢遣將分道擊黄巢大破之巢趣廣南 高駢遣其將張璘梁纘分道擊黄巢屢破之降其將秦彦【徐州人】畢師鐸【寃句人】李罕之【項城人】等巢遂趣廣南 夏四月庚申朔日食 以王鐸為行營招討都統 上以羣盜為憂王鐸曰臣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請自督諸將討之詔以鐸為荆南節度使行營都統鐸奏以李係為副使將精兵五萬屯潭州【隋置今湖南長沙府是】以拒黄巢【係晟之曽孫也有口才而實無勇畧鐸以其家世良將故奏用之】 秋七月黄巢陷廣州節度使李迢死之 黄巢上表求廣州節度使上命大臣議之左僕射于琮以為廣州市舶寶貨所聚豈可令賊得之宰相請除巢率府率【唐置左右衛率府率各一人掌東宮兵仗羽衛】從之巢得告身大怒詬執政急攻廣州陷之執節度使李迢使草表迢曰予代受國恩親戚滿朝腕可斷表不可草巢殺之【高駢奏請遣兵馬使張璘將兵五千于彬州守險留後王重任將兵八千于循潮二州邀遮自將萬人自大庾嶺趣廣州擊巢巢必逃遁乞敇王鐸以兵三萬守梧昭桂永四州之險不許 大庾嶺即梅嶺注見前梧州唐置今廣西梧州府是昭州亦唐置今廣西平樂府是永州隋置今湖南永州府是餘注並見前】 冬十月以高駢為淮南節度使充鹽鐵轉運使周寶【字上珪平州盧龍人】為鎮海節度使【綱目于是條提綱高駢為淮南節度使下不書周寶為鎮海節度使而書崔安潛為西川節度使考唐書崔安潛傳乾符初安潛代高駢領西川節度使又高駢傳駢自西川徙荆南再授鎮海是安潛之領西川在高駢徙節鎮海之前不在是年也提綱所書似安潛于是年始受西川之命與本傳不符今依通鑑書周寶為鎮海不書安潛為西川再考通鑑是年三月有記安潛置黄頭軍事綱目移載于此今補注于後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條目】 黄巢陷潭州遣其將尚讓逼江陵王鐸走守將劉漢宏【兗州人】作亂 黄巢在嶺南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其徒勸之北還以圖大事巢乃自桂州編筏沿湘而下抵潭州李係不敢出巢攻陷之【係奔朗州】遣尚讓進逼江陵衆號五十萬江陵兵不滿萬王鐸留其將劉漢宏守江陵自帥衆趣襄陽漢宏大掠北歸為盜後數日賊乃至【漢宏尋寇宋兗遂掠申光詔諸道兵討之漢宏乃降】 十一月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大破黄巢于荆門【注見前】黄巢趣襄陽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曹全晸合兵屯荆門闗以拒之賊至巨容伏兵林中全晸逆戰陽敗以誘賊伏發大破之俘斬什七八賊渡江東走或勸巨容窮追巨容曰國家喜負人有急則撫存將士不愛官賞事寧則棄之或更得罪不若留賊以為富貴之資衆乃止全晸渡江追賊㑹朝廷除代亦還由是賊勢復振陷鄂州掠饒【今饒州府】信【今廣信府】等十五州衆至二十萬 十二月王鐸罷以盧攜同平章事 初盧攜嘗薦高駢可為都統至是駢將屢破賊乃復以攜為相凡王鐸鄭畋所除將帥多易置之 【庚子】廣明元年春二月殺左拾遺侯昌業 昌業以盜賊滿關東而上專務遊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社稷將危上疏極諫上大怒召昌業至内侍省賜死【上善騎射劍槊法算至于音律蒱博無不精妙好蹴鞠鬬雞尤善擊毬甞謂優人石野猪曰朕若應擊毬進士舉須為狀元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駁放上笑而已】 改楊子院為發運使 從高駢之請也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戸胡商貨財之半駢上言天下盜賊蜂起皆出于饑寒獨富户胡商未耳乃止 三月以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 崔安潛之鎮許昌也【安潛先為忠武節度使】田令孜為其兄陳敬瑄【令孜本姓陳氏冒宦者姓為田敬瑄素微賤為餅師】求兵馬使不得既而安潛代高駢鎮蜀【蜀兵怯弱安潛募陳許壯士與蜀人相雜訓練得三千人皆戴黄帽號黄頭軍又奏乞洪州弩手教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神機營蜀兵由是浸彊】敬瑄因緣令孜得隸神策【累遷大將軍】至是令孜見關東羣盜日熾隂為幸蜀之計奏以敬瑄及其腹心楊師立王勗羅元杲鎮三川上令四人擊毬賭之敬瑄得第一籌即以為西川節度使代安潛師立鎮東川勗鎮興元 以鄭從讜【字正求餘慶之孫乾符五年九月同平章事】為河東節度使河東軍屢亂【乾符六年軍亂殺節度使崔季康是年正月復亂殺節度使康傳圭】兵益驕故以宰相鎮之從讜奏以王調劉從龜【字子長】崇魯【字郊文皆政會七世孫】趙崇為參佐時人謂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從讜貌温而氣勁多謀而善斷將士欲為惡者輙先覺誅之知張彦球有方畧本心非欲為亂乃獨推首亂者殺之慰諭彦球委以兵柄彦球為盡死力卒獲其用】 以高駢為諸道行營都統 盧攜奏以駢為都統駢乃傳檄徵天下兵且廣召募得兵七萬威望大振攜病風不能行内挾田令孜外倚高駢寵遇甚厚貨賂公行豆盧瑑無他才附之崔沆時有啓陳常為所阻 夏五月以李順融為樞密使 始降白麻與將相同 六月黄巢别將陷睦婺州【睦州注見前婺州隋置今浙江金華府是】 黄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張璘急擊之巢以金啗璘且致書請降于高駢駢欲誘致之許為之求節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皆至淮南駢恐分其功乃奏賊不日當平不煩諸道兵悉遣歸之賊知之乃告絶請戰駢怒令璘擊之兵敗璘死巢勢復振陷睦婺兩州尋復陷宣州【注見前】 遣宗正少卿李龜年使南詔與和親 初南詔遣使求和親【事具前】比使還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議為是【澹以和親不可許亦具前】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瑑曰蠻數犯邊天下疲弊致百姓困為盜賊皆蠻故也不若且遣使臣報復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懐怨犯邊亦可矣乃詔陳敬瑄許其和親而不稱臣以宗正少卿李龜年充使賜以金帛【中和初南詔上表欵附後遂以宗女妻之】 秋七月黄巢渡江 黄巢自采石渡江圍天長【唐縣今屬泗州】六合【即古堂邑隋置縣今屬江寧府】兵勢甚盛淮南將畢師鐸言于高駢曰朝廷倚公為安危今賊數十萬衆乘勝長驅若不據險擊之使踰長淮必為大患駢以諸道兵已散張璘復死自度力不能制不敢出兵且上表告急先是盧攜謂駢有文武長才若悉委以兵柄黄巢不足平及表至人情大駭詔書責駢駢遂稱風痺不復出戰【巢衆號十五萬副都統曹全晸以六千人與之戰顧有斬獲以衆寡不敵退屯泗上以候援軍而駢竟不之救賊遂擊破全晸悉衆渡淮】 李可舉【幽州節度使】討李克用大破之李琢【蔚朔節度使】討李國昌敗之國昌克用亡走達靼【靺鞨别部居于隂山靼當割反 劉友益曰逹靼始見此】 先是李琢與李可舉及吐谷渾都督赫連鐸共討沙沱沙沱大將高文集以朔州降至是李克用引兵擊文集可舉遣兵邀之于藥兒嶺【胡三省注在雄武軍西雄武軍注見前】大破之殺萬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懐信皆死琢及赫連鐸進攻蔚州李國昌戰敗部衆皆潰獨與克用及宗族北入達靼【後數月赫連鐸隂賂達靼使取之克用知之時與其豪帥遊獵置馬鞭木葉或懸針射之無不中豪帥心服又置酒與飲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今聞黄巢北來必為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羅得與公輩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幾何誰能老死沙磧邪達靼知無留意乃止】 冬十一月黄巢陷東都 黄巢既渡淮所過不虜掠惟取丁壯以益兵遂陷申州入潁宋徐兗之境自稱天補大將軍轉牒諸軍云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即至京邑自欲問罪無預衆人【胡三省注言已欲問罪于朝廷與衆人無預也】京師聞之大恐盧攜稱疾不出豆盧瑑崔沆請發闗内及神策軍守潼闗上對宰相泣下田令孜陳幸蜀之計瑑和之上不懌令且發兵守潼闗令孜薦張承範等使將兵以令孜為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巢入東都境汝鄭把截使齊克讓收軍退保潼闗奏乞早遣糧援上命選兩神䇿弩手得二千八百人令張承範等將以赴之巢陷東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巢入城勞問閭里晏然田令孜奏募坊市數千人以補兩軍 以周岌為忠武節度使秦宗權【上蔡人】為蔡州刺史初忠武節度使薛能遣牙將秦宗權調發至蔡州會許州亂大將周岌逐能而殺之【時詔諸道發兵屯溵水徐州兵過許昌大譟能慰撫之乃定時周岌亦引兵赴溵水聞之遽還襲殺徐卒以能待徐卒厚并殺之 溵水注見前】自稱留後宗權託云赴難選募蔡兵遂逐刺史據其城及是詔以岌帥忠武岌即表宗權為刺史 十二月黄巢入潼闗 張承範等發京師神䇿軍士皆長安富家子賂宦官竄名軍籍厚得廩賜未嘗更戰陳聞當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貧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門樓臨遣之承範進言聞黄巢擁數十萬之衆鼓行而西齊克讓以饑卒萬人依托闗下今遣臣以二千餘人屯於闗上而未聞為饋餉之計以是觀之臣竊寒心願陛下趣諸道精兵早為繼援上曰卿輩第行兵尋至矣十二月承範等至潼闗與克讓軍皆絶糧黄巢軍抵闗下不見其際呼聲振河華克讓力戰自午至酉士卒饑甚遂潰克讓走入闗賊急攻潼闗承範悉力拒之賊自闗左禁阬【即□峪口也在潼闗南平時禁人往來以榷征税謂之禁阬】入夾攻潼闗闗上兵潰承範變服脱走巢入華州留其將喬鈐守之 以黄巢為天平節度使 先是巢將渡淮豆盧瑑請以天平節授巢俟其到鎮討之盧攜以為不可乃止及是復下制授之 以王徽【字昭文京兆人】裴澈【休従子】同平章事盧攜自殺 田令孜聞巢已入闗恐天子責己乃歸罪于攜貶為賓客分司而薦徽澈為相攜仰藥死 黄巢入長安帝走興元 鳯翔博野【長慶初李寰以博野兵三千歸京師留戍鳯翔名博野軍】援兵至渭橋見新軍【田令孜所募】衣裘温鮮大怒掠之更為賊鄉導以趣長安既入城令孜帥神䇿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門出惟福穆澤夀四王【夀王即昭宗餘無考】及妃嬪數人従行百官皆莫之知晡時賊前鋒入長安金吾將軍張直方帥文武數十人迎于灞上巢入城數日其徒各出大掠巢不能禁尤憎官吏得皆殺之上趣駱谷鳯翔節度使鄭畋謁于道次請留鳯翔上曰朕不欲密邇巨寇且幸興元徵兵以圖收復卿可糾合鄰道勉建大勲畋曰道路梗澁奏報難通請得便宜從事許之 黄巢僭號 巢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類遂入宫自稱大齊皇帝改元金統唐官三品以上悉停四品以下如故以尚讓為太尉命朱温屯東渭橋【温碭山人少孤貧與兄昱存依萧縣劉崇家崇數笞辱之崇母獨憐之戒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曹善遇之 胡三省曰朱温始此】豆盧瑑崔沆于琮劉鄴匿民間巢搜獲皆殺之廣徳公主曰我唐室之女誓與于僕射俱死賊并殺之將作監鄭綦庫部郎中鄭係義不降賊舉家自殺張直方多納亡命匿公卿于複壁巢殺之 鳯翔節度使鄭畋合鄰道兵討賊 鄭畋還鳯翔召將佐議拒賊皆曰賊勢方熾且宜従容以俟兵集乃圖收復畋曰諸君勸畋臣賊乎因悶絶仆地不能言會巢使者以詔書至監軍與之宴樂奏將佐以下皆哭使者怪之幕客靳儲曰以相公風痺不能來故悲耳民間聞者莫不泣畋聞之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唐賊授首無日矣乃刺指血為表遣使詣行在召將佐諭以逆順皆聴命刺血與盟完城塹繕器械訓士卒密約鄰道合兵討賊鄰道皆許諾時禁軍分鎮闗中者尚數萬畋使人招之皆至軍勢大振巢遣人齎詔召畋畋斬之 車駕至興元詔諸道出兵收復京師 義成節度使王處存【京兆萬年人】舉兵入援 處存聞長安失守號哭累日不俟詔命舉軍入援遣千人間道詣興元衛車駕 黄巢遣朱温攻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太原祁人】與戰大破之遂入援 黄巢之入闗也王重榮為河中留後請降于巢既而巢遣使調發河中吏民不勝其苦重榮謂衆曰始吾屈節以紓患今調發不已亡無日矣悉驅巢使者殺之巢遣朱温擊河中重榮與戰大破之獲糧仗四十餘船遣使與王處存結盟引兵營于渭北 【辛丑】中和元年春正月帝幸成都 陳敬瑄遣兵奉迎請幸成都田令孜亦勸上上従之 以蕭遘【字得聖寘之子】王鐸同平章事 上次綿州以遘同平章事及至成都以鐸守司徒復同平章事【時裴澈亦自賊中奔詣行在】 二月加高駢東面都統 上遣使趣駢討黄巢道路相望駢終不出兵 三月以鄭畋為京城四面諸營都統 詔以畋為都統蕃漢將士赴難有功者並聴其墨敕除官畋奏以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為副都統【黄巢遣尚讓帥衆五萬寇鳯翔畋使司馬唐夫伏兵要害自以兵數千陳于高岡賊以畋書生輕之鼓行而前伏發大敗于龍尾陂斬首二萬餘級 龍尾陂在鳯翔府岐山縣東】 赦李克用遣李友金召之 友金克用族父也前與高文集同降及是代北監軍陳景思帥之入援至絳州以賊勢方盛乃俱還代州募兵得三萬人屯于崞西【崞縣之西也崞縣注見前】友金因説景思曰吾兄司徒父子勇畧遇人為衆所服請奏天子赦其罪召以為帥則代北之人一麾響應賊不足平也景思遣使言之詔如所請友金以五百騎迎之克用帥達靼諸部萬人來赴 鄭畋傳檄天下合兵討賊 宥州【注見前】刺史拓䟦思恭本党項羌也紏合夷夏兵㑹鄜延節度使李孝昌同盟討賊奉天鎮使齊克儉遣使詣鄭畋求自效畋乃傳檄天下合兵討賊時天子在蜀詔令不通天下謂朝廷不能復振及得畋檄爭發兵應之賊懼不敢復窺京西而諸道并四夷貢獻行在不絶蜀中府庫充實賞賜不乏士卒欣悅 夏四月官軍入長安黄巢走還襲之殺副都統程宗楚鳯翔司馬唐夫復據長安 是時唐夫屯渭北王重榮屯沙苑王處存屯渭橋拓䟦思恭屯武功鄭畋屯盩屋夫乘龍尾之捷進薄長安黄巢帥衆東走程宗楚先入夫繼至處存帥鋭卒五千夜入城民讙呼出迎爭以瓦礫擊賊軍士釋兵入第舎掠金帛妓妾賊露宿灞上詢知官軍不整還襲之大戰長安中宗楚夫死軍士死者什八九處存收餘衆還營巢復入長安縱兵屠殺流血成川謂之洗城諸軍皆退 五月高駢移檄討賊出屯東塘【即茱萸灣在今掦州府江都縣東北亦曰灣頭】有雙雉集廣陵府舎占者以為城邑將空之兆駢惡之乃移檄四方云將入討黄巢發兵八萬舟二千艘出屯東塘諸將數請行期駢託風濤為阻竟不發 忠武監軍楊復光克鄧州 黄巢之陷長安也周岌降之甞以夜晏急召監軍楊復光左右曰周公臣賊將不利於内侍不可往復光曰事已如此義不圖全即詣之酒酣岌言及本朝復光泣下良久曰丈夫所感者恩義耳公自匹夫為公侯奈舎十八葉天子而臣賊乎岌亦流涕曰吾不能獨拒戰故貌奉而心圖之今日召公正為此耳因瀝酒為盟分軍八千人為八都遣牙將鹿晏晉暉【皆許州人】王建【字光圖舞陽人】韓建【字佐時長社人】張造李師泰【亦皆許州人】龎從【曹州人後更名師古】等【考異曰上書八都而下止有王建等七人姓名諸書無可考也】將之時朱温方陷鄧州復光帥八都以擊温敗之遂克鄧州【胡三省曰王建始見此】 六月以鄭畋為司空同平章事都統如故 李克用陷忻代州 克用牒河東稱奉詔將兵討黄巢令具頓遞鄭從讜閉城設備而犒給之克用累日不發縱沙陀剽掠城中大駭尋引兵還陷忻代留居代州【既而克用復寇蔚州】 秋七月西川黄頭軍作亂討平之 田令孜為行在都指揮處置使頒賜從駕諸軍無虚日不及蜀軍頗有怨言令孜宴土【蜀軍】客【従駕軍】都頭【唐中業以後一部之軍謂之一都其部帥呼為都頭】以金杯行酒賜之都頭皆拜受黄頭軍使郭琪獨不受起言曰蜀軍與諸軍同宿衛而賞賜懸殊頗有觖望恐萬一致變願軍容減諸將之賜以均蜀軍使土客如一則上下幸甚令孜黙然【有□目琪曰汝有功邪答曰琪生長山東征戍邊鄙甞與党項契丹數十戰又甞征吐谷渾傷脇腸出線縫復戰】乃自酌酒于别樽以賜琪琪知其毒不得已飲之歸殺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黑汁數升遂帥所部作亂令孜奉天子保東城閉門登樓命諸軍擊之琪夜突圍出奔高駢于廣陵【琪至江岸兵衆皆散唯一吏從琪解印劍授之令齎詣陳敬瑄且教之曰汝見陳公言郭琪渡江我以劍擊之墜水尸隨湍流下矣陳公必據汝言懸榜安衆汝得厚賞吾家亦可保無恙也遂逸去敬瑄果免其家】 殺左拾遺孟昭圖 上日夕專與宦官同處議天下事待外臣殊薄左拾遺孟昭圖上疏曰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以下悉為賊所屠前夕黄頭軍亂陛下亦不召宰相朝臣至今未知聖躬安否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九州四海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盡可信南司未必盡無用若天子與宰相了無闗涉朝臣皆若路人恐收復之期尚勞宸慮疏入令孜屏不奏矯詔貶昭圖嘉州【後周置今四川嘉定府是】司户遣人沉於蟇頤津【在眉州東蟇頤山下山臨江津即玻璃江也】聞者氣塞 八月星交流如織或大如杯椀 感化牙將時溥【彭城人】殺節度使支詳詔以溥為留後支詳遣時溥陳璠將兵入闗討黄巢至東都矯稱詳命還師而東及彭城詳迎勞甚厚溥説詳曰衆心見迫請公解印以相授詳不能制璠謂溥曰支僕射有惠于徐人不殺必成後悔溥不許送詳歸朝璠伏甲于七里亭【亭去徐州七里因名】并其家屬殺之詔以溥為留後溥表璠為宿州刺史尋殺之【溥甞因食中毒疑判官李凝古殺之凝古父損為散騎常侍在成都溥奏凝古父同謀田令孜受其賂令御史臺鞫之蕭遘奏曰李凝古行毒事出曖昧父損相别數年安得誣以同謀溥恃功亂法欲殺天子侍臣若狥其欲朝廷何以自立損乃得免時令孜專權羣臣莫敢迕視惟遘屢與爭辨朝廷倚之】 夀州人王緒作亂陷光州 夀州屠者王緒與妹夫劉行全聚衆五百盜據本州月餘復陷光州有衆萬餘人秦宗權表為光州刺史固始縣佐【唐制諸縣丞簿尉以下有司功司户諸佐】王潮【字信成光州固始人】及弟審邽【字次都】審知【字信通】皆以材氣知名緒以潮為軍正信用之【胡三省曰王潮事始此】 九月高駢罷兵還府 駢與鎮海節度使周寳俱出神策軍駢以兄事寳及封壤相鄰數爭細故遂有隙駢檄寳入援寳治舟師以俟之怪其久不行幕客或曰高公有併吞江東之志聲云入援未必非圖我也㑹駢使人約寳面㑹洲【在揚州府江都縣南江濱有城為南北襟要地】議軍事寳辭疾不往由是遂為深仇駢留東塘百餘日詔屢趣之駢上表託以寳將為後患復罷兵還府【駢召董昌至廣陵錢鏐説昌曰觀高公無討賊心不若去之昌従之自石鐃引兵入據杭州周寳表為杭州刺史】 冬十月鳯翔行軍司馬李昌言作亂鄭畋赴行在李昌言將兵屯興平時鳯翔倉庫虚竭犒賞稍薄昌言因激怒其衆引軍還襲府城鄭畋登城謂之曰行軍茍能戢兵愛人為國滅賊亦可以順守矣乃以留務委之即日西赴行在詔以畋為太子少分司昌言為鳯翔節度使 【壬寅】二年春正月以王鐸為諸道行營都統 王鐸以高駢無心討賊自以身為首相發憤請行懇欵流涕至于再三上許之以鐸充都統罷高駢但領鹽鐵轉運使驛召崔安潛為副都統以周岌王重榮為司馬諸葛爽【青州博昌人】康寔為先鋒使又以王處存李孝昌拓䟦思恭為京城三面都統以楊復光為南面營都監使 二月以鄭畋為司空同平章事 軍事一以咨之 夏四月王鐸以諸道兵逼長安 鐸將兩川興元之軍屯靈感寺【在西安府富平縣】涇原屯京西易定河中屯渭北邠寧鳯翔屯興平保大定難屯渭橋忠武屯武功官軍四集巢勢日蹙號令所行不出同華【時長安城中斗米直三十緡賣人為糧以肥瘠論價】 五月加高駢侍中罷鹽鐵轉運使 駢既失兵柄復解利權攘袂大詬上表自訴言辭不遜上命鄭畋草詔切責之駢臣節既虧貢賦遂絶【駢好神仙寵信方士吕用之用之引其黨張守一等共蠱惑駢駢與鄭畋有隙用之謂曰宰相有遣劍客來刺公者今夕至矣惟張先生可以禦之駢請于守一守一乃使駢衣婦人服潛于他室而代駢居寢中夜擲銅器于堦令鏗然有聲又密以彘血灑庭宇如格鬬之狀及旦笑謂駢曰幾落奴手駢泣謝之用之刻青石為竒字曰玉皇授白雲先生髙駢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駢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将補真官計鸞鶴不日當降是後駢于道院庭中刻木鶴時著羽服跨之用之又欲以兵威脅制諸将請募驍勇二萬人號莫邪都駢即以張守一及用之為軍使置将吏如帥府又慮人泄其姦謀乃言于駢曰神仙不難致但恨學道者不能絶俗累故不肯降臨耳駢乃悉去姬妾謝絶人事賓客将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已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齋祓拜起纔竟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専行威福無所忌憚而境内亦不復知有駢矣】 六月蜀中羣盗起 先是卭州牙官阡能【西蜀夷有阡姓】因公事違期亡命為盗踰月衆至萬人横行卭雅于是羣盗並起【羅渾擎句胡僧羅夫子韓求】各聚衆數千人應之官軍與戰大敗【官軍恐獲罪多執村民為俘陳敬瑄不問悉斬之其中亦有老弱婦人或問之皆曰我方治田續麻官軍忽繫虜以來不知何罪】既而峽賊韓秀昇【唐書作故涪州刺史】屈行從以兵㫁峽江路【即三峽之路】為盗陳敬瑄遣兵討之復為所敗【江淮貢賦㫁絶雲安淯井路不通乏鹽 雲安後周縣今曰雲陽属四川夔州府縣有鹽井淯井在四川叙州府長寧縣北産鹽】敬瑄乃以押牙髙仁厚【史傳不詳里系】為都招討指揮使先討阡能等平之【仁厚獲阡能謀者温言慰問謂曰汝歸潜語諸寨我明日且戰有能釋甲迎者當署背為歸順字遂縱之去命諸將毁柵鼓而前羅渾擎設伏詐降仁厚遣將不持兵入諭其衆皆真降渾擎窮而走衆執之仁厚曰愚人不足語乃署降衆背令前驅過諸寨則大呼曰羅渾擎已降大軍至矣因示以背字寨中皆爭出降執句胡僧斬韓求羅夫子奔阡能寨謀決戰會前驅者至衆皆不應羅夫子自到衆挈其首縛阡能以獻仁厚出兵凡六日五賊皆平餘衆悉降】明年敬瑄復奏以仁厚為行軍司馬討峽路羣盜仁厚攻焚賊寨鑿沉其舟【賊精兵盡在舟中而資糧子女則皆在寨仁厚訪知之乃揚兵江上久之不戰潛遣千人直薄賊寨火而譟之賊率舟兵救火仁厚令善泅者鑿其舟皆沉衆惶懼多潰仁厚遣兵于要路遮擊且招之】賊衆執秀昇行従以降【仁厚問狀秀昇曰自大中皇帝晏駕天下無復公道紐解□絶今日反者豈獨秀昇杋上之肉惟所烹醘仁厚愀然械送行在斬之】 秋七月以鍾傳為江西觀察使 初王仙芝寇掠江西高安【唐縣今為江西瑞州府治】人鍾傳聚蠻獠依山為堡衆至萬人仙芝陷撫州【唐置今為府屬江西】而不能守傳入據之詔即以為刺史至是又據洪州【注見前】朝廷遂以傳為觀察使傳既去撫州南城【漢縣今為江西建昌府治】人危全諷復據之遣其弟存昌據信州【傳尋拜鎮南節度使攻撫州久不下傳自率兵圍之會城中夜起火諸將請急攻傳曰君子不迫人之危乃掃地祭天嚮城再拜祝曰全諷不降非民之罪願天止火全諷聞之即降傳居江西三十年累拜太保中書令封南平王】 八月劉漢宏寇杭州董昌擊破之 先是劉漢宏既降以為宿州刺史漢宏怨朝廷賞薄乃復以為浙東觀察使至是漢宏遣其弟漢宥將兵二萬營于西陵【注見前】謀併浙西董昌遣兵馬使錢鏐拒之鏐夜濟江襲其營大破之 九月朱温以華州降王鐸以為同華節度使 朱温見黄巢兵勢日蹙知其將亡遂舉州降 冬十月以朱温為河中行營招討副使賜名全忠以王敬武【青州人】為平盧留後 平盧大將王敬武逐其節度使安師儒自稱留後朝廷因而授之時諸道兵皆㑹關中獨平盧不至王鐸遣判官張濬【字禹川河間人】往説之敬武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見而責之曰公為藩臣侮慢詔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謝之既宣詔將士皆不應濬徐諭之曰人生當先曉逆順次知利害黄巢販鹽虜耳公等捨累葉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師皆集京畿而淄青獨不至一旦賊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將士皆改容引咎曰諫議【濬以諫議大夫為判官】之言是也敬武即發兵従濬而西 十一月李克用將沙陀趣河中 黄巢兵勢尚彊王重榮謀于都監楊復光復光曰鴈門李僕射驍勇有彊兵素有徇國之志所以不來者以與河東結隙耳若以朝旨諭鄭公而召之必來則賊不足平矣時王鐸在河中乃以墨敕召克用諭鄭從讜克用遂將沙陀萬七千人趣河中不敢入太原境獨以數百騎過晉陽城下别從讜從讜厚贈之 十二月以李克用為鴈門節度使 克用將兵四萬至河中皆衣黑賊憚之曰鵶軍至矣皆避其鋒 【癸卯】三年春正月李克用敗賊將黄揆【巢之弟】于沙苑王鐸以克用為東北面行營都統 以王鐸為義成節度使 田令孜欲歸重北司稱鐸討黄巢久無功卒用楊復光策召沙陀而破之故罷鐸兵柄以悅復光 以田令孜為十軍十二衛觀軍容使 令孜自以建議幸蜀收傳國寳列聖真容散家財犒軍為已功令宰相請加賞故有是命 魏博節度使韓簡寇鄆州及河陽其將樂行逹殺之【自韓允中據魏博至簡凡二世十二年】詔以為留後【賜名彦禎尋以為節度使】 成徳節度使王景宗卒以其子鎔為留後【鎔生方十嵗】三月李克用圍華州黄巢遣尚讓救之克用逆戰破之巢兵數敗食復盡陰為遁計發兵三萬搤【於革反】藍田道【所以通武闗南走之路】遣尚讓救華州李克用及王重榮引兵逆戰破之克用進軍渭橋毎夜令其將薛志勤康君立潛入長安焚積聚斬虜而還賊中大驚 以楊行愍【字化源合肥人後更名行密】為廬州刺史 行愍本廬州牙將勇敢屢有戰功【都將忌之屢遣戍行愍過辭都將陽為好言問所乏對曰唯少公頭耳即斬之自稱八營都知兵馬使刺史不能制薦於高駢】高駢以為押牙知廬州事朝廷因而命之行愍聞州人王勗賢召欲用之固辭問其子弟曰子潛好學愼密可任以事弟子稔有氣節可為將行愍召潛置門下以稔及定逺人季章為騎將【胡三省曰楊行密事始此】 夏四月李克用破黄巢收復長安 李克用與忠武將龎従河中將白志遷等引兵先進與黄巢軍戰于渭南一日三捷義成義武諸軍繼之賊衆大奔克用等入京師巢焚宫室遁去多遺珍寳于路官軍爭取之不急追賊遂逸去詔克用同平章事斬巢相崔璆克用時年二十八于諸將最少而兵勢最彊破黄巢復長安功第一諸將皆畏之【克用一目微眇時人謂之獨眼龍】 六月黄巢取蔡州節度使秦宗權降之合兵圍陳州巢使其驍將孟楷擊蔡州宗權逆戰而敗遂稱臣于巢初陳州刺史趙犨【陳州宛邱人】謂將佐曰巢不死長安必東走陳其衝也不可不為之備乃完城塹繕甲兵積芻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資糧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子弟分將之楷果移兵擊陳犨先示之弱伺其無備襲擊殺獲殆盡擒楷斬之巢聞之怒與宗權合兵圍城掘塹五重百道攻之陳人大恐犨諭之曰忠武素著義勇陳州號為勁兵况吾家久食陳禄誓與此州存亡且徇國而死不愈于臣賊而生乎有異議者斬數引鋭兵開門擊賊破之巢益怒營于州北為持久之計【時民間無積聚賊掠人為糧生投碓磑并骨食之號其處曰舂磨塞】已而犨求救于鄰道朱全忠救之敗賊于鹿邑【全忠遂據亳州 鹿邑隋縣今屬河南歸徳府】 以劉謙【一名知謙字徳光其先上蔡人後家南海】為封州刺史 初謙為嶺南小校節度使韋宙竒之妻以兄女及是謙屢擊盜有功故有是命【胡三省曰劉謙事始此】 秋七月以朱全忠為宣武節度使 時汴宋荐饑驕軍難制外有大敵衆心危懼而全忠勇氣益振 左驍衛上將軍楊復光卒于河中【尹起莘曰復光宦者而□其爵予其忠于王室也】 復光慷慨善忠義善撫士卒及卒軍中慟哭累日八都將各以其衆散去田令孜素忌復光聞其卒甚喜因擯斥其兄樞密使復恭為飛龍使【令孜專權人莫與之抗惟復恭數與之爭得失故令孜惡之】 鄭畋罷為太子太保 畋雖當播越猶謹法度田令孜為判官呉圓求郎官畋不許陳敬瑄欲立于宰相之上畋以故事使相【唐時節度使帶平章事及三公者謂之使相】品秩雖高皆居首相之下固爭之二人乃令鳯翔節度使李昌言上言軍情猜忌不可令畋扈從過此乃罷之 冬十月李克用取潞州 昭義節度使孟方立【邢州人】以潞州地險人勁屢簒主帥欲遷治所于邢州潞人不悦潛乞師于李克用克用遣其弟克修【字崇逺】擊之取潞州是後克用每嵗出兵爭山東三州【邢洺磁】之人半為俘馘野無稼穡矣 十二月忠武將鹿晏【楊復光八都將之一】據興元 晏帥所部自河中南掠襄鄧金洋所過屠滅聲云西赴行在至興元遂逐節度使牛勗自稱留後【時楊復光既卒故晏散而謀割據】 【甲辰】四年春二月東川節度使楊師立舉兵反三月詔以高仁厚為留後將兵討之 高仁厚之討韓秀昇也陳敬瑄語之曰成功而還當奏以東川相賞楊師立聞之怒令孜恐其為亂徵為右僕射師立得詔書不受代殺官告使【奉僕射告身于師立者】及監軍使舉兵進屯涪城移檄行在及諸道數陳敬瑄十罪自言集本道將士十五萬人長驅問罪詔仁厚討之 夏四月李克用會許汴徐兗之軍于陳州黄巢退走黄巢兵尚彊周岌時溥朱全忠等求救于李克用克用將蕃漢兵五萬救之巢圍陳州幾三百日趙犨兄弟與之大小數百戰雖兵食將盡而衆心益固克用㑹許汴徐兗之軍于陳州攻尚讓于太康㧞之巢聞之懼解圍而去 五月黄巢趣汴州李克用等追擊大破之尚讓帥衆降巢收餘衆奔兗州 五月大平地深三尺許巢營為水所漂且聞李克用將至遂引兵東北趣汴州至尉氏尚讓以驍騎五千進逼大梁全忠復告急于克用克用追之及于中牟北至滿渡【胡三省注汴河津濟之地】乘其半濟奮擊大破之殺萬餘人賊遂潰尚讓帥其衆降巢踰汴而北克用追擊之于封邱又破之巢收餘衆近千人東奔兗州克用追至寃句騎能屬者纔數百人晝夜行二百餘里以糧盡還汴州獲巢幼子及乘輿服器等物得所掠男女萬餘人縱遣之 李克用至汴州朱全忠襲之克用走還 李克用至汴州全忠固請入城館于上源驛【在開封府城南】就置酒甚恭克用乘酒使氣語頗侵之全忠不平薄暮罷酒從者皆醉宣武將楊彦洪密與全忠謀連車塞路發兵圍驛而攻之克用醉不之聞侍者郭景銖扶克用匿床下以水沃其面而告之克用始張目援弓而起須臾烟火四合㑹大震電天地晦冥親兵薛志勤扶克用隨電光縋城得出全忠誤射彦洪殪之克用還軍中【克用妻劉氏多智畧左右先歸者以變告劉氏神色不動立斬之險召大將約束謀保軍以還比明克用至欲勒兵攻全忠劉氏曰此當訴言朝廷若擅舉兵相攻則天下孰能辨其曲直且彼得以辭矣克用從之】引兵去移書責全忠全忠復書曰前夕之變僕不之知朝廷自遣使者與楊彦洪為謀彦洪既伏其辜惟公諒察克用乃歸晉陽【克用養子嗣源年十七從克用自上源出矢石之間獨無所傷嗣源本胡人名邈佶烈無姓克用擇軍中驍勇者皆養為子韓嗣昭張嗣本駱嗣恩張存信孫存進王存賢安存孝皆以養子冒姓李氏所謂義兒也 李嗣源即後唐明宗始見此韓嗣昭汾州太谷縣民家子張嗣本鴈門人駱嗣恩吐谷澤部人張存信回鶻張政子孫存進振武人王存賢本名賢許州人安存孝本名敬思代州飛狐人】 六月東川將吏斬楊師立降詔以高仁厚為東川節度使 先是高仁厚至徳陽【此唐所置徳陽縣也今屬綿州漢故縣在今潼川府射洪縣】楊師立遣其將鄭君雄等據鹿頭闗以拒仁厚擊敗之【仁厚陳于闗下君雄等悉衆出戰仁厚設伏于陳後陽敗走君雄等追之伏發大敗遁還】遂進圍梓州【東川節度所治】久之不下仁厚乃為書射城中遺其將士諭降及是鄭君雄大呼于衆曰天子所誅者元惡耳他人無預也衆大譟突入府師立自殺君雄挈其首出降詔以仁厚為東川節度使【後仁厚為陳敬瑄所殺】 尚讓敗黄巢于瑕邱【注見前】賊黨斬巢以降 尚讓追黄巢至瑕邱敗之巢衆殆盡巢甥林言斬巢兄弟妻子首將詣時溥沙陀軍奪之并斬言首以獻于溥 天平節度使朱瑄【新舊書五代史俱作朱宣宋州下邑人徐無黨曰俗以宣為瑾兄于名加玉非也今從通鑑作瑄】擊秦宗權敗之 秦宗權縱兵四出侵噬鄰道天平節度使朱瑄【瑄先為天平牙將署濮州刺史留後曹存寔戰死瑄守鄆州有功拜節度使】有衆三萬從父弟瑾勇冠三軍朱全忠為宗權所攻勢甚窘求救于瑄瑄遣瑾將兵救之敗宗權于合鄉【馮智舒曰在徐州沛縣即古互鄉】全忠徳之與瑄約為兄弟 秋七月時溥獻黄巢首 時溥遣使獻黄巢首并其姬妾上御樓受之宣問姬妾汝曹皆勲貴子女何為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㓙逆國家以百萬之衆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乃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于何地乎上皆戮之 李克用表乞討朱全忠詔諭解之 李克用之還晉陽也大治兵甲奉表自陳為朱全忠所圖將佐三百餘人并牌印皆没不返乞遣使按問發兵討之朝廷方務姑息得表大恐但優詔和解之克用前後八表稱全忠隂狡禍賊異日必為國患惟乞下詔削其官爵臣自帥本道兵討之上累遣楊復恭等諭旨稱吾深知卿寃方事之殷姑存大體克用終鬱不平時藩鎮相攻者朝廷不復為之辯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視皆無所稟受矣 八月進李克用爵為隴西郡王 李克用請以其弟克修鎮潞從之由是昭義分為二【澤潞為一鎮邢洺磁為一鎮】 九月以王徽知京兆事 上以長安宫室焚毁故久留蜀未歸以徽為京兆尹招撫流散繕治宫室 冬十一月鹿晏據許州詔以為忠武節度使 晏之去河中也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各帥其衆與之俱晏猜忍衆心不附田令孜密遣人誘之二建與張造晉暉李師泰帥衆數千奔行在令孜養以為假子拜諸衛將軍使各將其衆號隨駕五都又遣諸將討晏晏棄興元䧟襄州【劉巨容奔成都巨容能燒藥為黄金田令孜求其方不與後遂殺之滅其族】轉掠房鄧還據許州【節度使周岌棄城走】晏遂自為留後朝廷不能討因以為節度使【後二年秦宗權陷許州殺晏】 田令孜殺内常侍曹知慤 初宦者曹知慤【華原人】有膽畧黄巢陷長安知慤集壯士據嵯峨山【注見前】數遣人變服夜入長安攻賊營賊驚疑不自安朝廷聞而嘉之就除内常侍田令孜惡之矯詔使邠寧將王行瑜【邠州人】襲殺之令孜由是益驕横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斷上時語左右而流涕 十二月以陳巖為福建觀察使 初黄巢轉掠福建建州人陳巖聚衆數千保鄉里號九龍軍觀察使鄭鑑表以自代巖為治有威惠閩人安之 盜殺中書令王鐸 先是鐸以朱全忠驕悍難制表請還朝詔徙鐸義昌節度使【太和中置治滄州】鐸厚于奉養及是過魏州侍妾成列服御鮮華魏博節度使樂彦禎之子從訓圍而殺之掠其侍妾彦禎以遇盜聞朝廷不能詰 【乙巳】光啓元年春正月詔招撫秦宗權 黄巢雖平宗權復熾寇掠焚剪其殘暴又甚于巢軍行未始轉糧車載鹽屍以從北至衛滑西及關輔東盡青齊南出江淮極目千里無復烟火上將還長安畏宗權為患詔招撫之 車駕發成都 王緒陷汀漳二州【皆唐置今俱為府屬福建】 秦宗權責租賦于光州刺史王緒不能給宗權怒發兵擊之緒懼悉舉光夀二州兵五千人渡江轉掠江洪䖍州是月陷汀漳然皆不能守也 三月車駕至京師 京師荆棘滿城狐兎縱横上凄然不樂時朝廷號令所及惟河西山南劍南嶺南數十州而已 秦宗權僭號詔以時溥為行營都統討之 李可舉王鎔寇易定王處存擊破之 盧龍節度使李可舉成徳節度使王鎔惡李克用之彊而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克用親善又河北唯義武尚屬朝廷可舉等慮其害己約共滅而分之可舉遣其將李全忠【范陽人】攻易州鎔亦遣將攻無極【漢縣今屬正定府】盧龍裨將劉仁恭【深州人】穴地入城陷易州李克用自將救無極大敗成徳兵拔新城處存夜遣兵䝉羊皮襲盧龍軍復取易州 夏六月盧龍將李全忠殺李可舉而代之 全忠既喪師恐獲罪還襲幽州李可舉自焚死全忠自為留後 秦宗權遣將孫儒【河南人】陷東都 留守李罕之與儒相拒數月兵少食盡棄城西保澠池儒據東都月餘焚掠而去城中寂無雞犬 秋七月殺右補闕常濬 濬上疏曰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手并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寤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曰此疏傳于藩鎮豈不致其猜忿貶濬萬州【唐置今屬廣東瓊州府】司户尋賜死 八月以趙犨為蔡州節度使 秦宗權攻鄰道二十餘州陷之唯陳距蔡百餘里兵力甚弱刺史趙犨日與宗權戰宗權不能屈詔以犨為蔡州節度使犨徳朱全忠之援凡所調發無不立至 王緒前鋒將擒緒奉王潮為將軍 王緒至漳州以道險糧少令軍中毋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唯王潮兄弟挾其母以從緒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令也潮等曰人皆有母未有無母之人將軍奈何使人棄其母乎緒怒命斬其母潮等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安用其子請先母死將士皆為之請乃舎之有望氣者謂緒曰軍中有王者氣于是緒見將卒有勇畧及氣質魁岸者皆殺之衆皆自危行至南安【隋縣今属福建泉州府】潮説其前鋒將伏壯士篁中擒緒反縛以徇遂奉潮為將軍引兵將還光州約其屬所過秋毫無犯行及沙縣【唐縣今屬福建延平府】泉州人張延魯等以刺史廖彦若貪暴帥耆老奉牛酒請潮為州將潮乃引兵圍泉州【既而潮拔泉州殺廖彦若聞觀察陳巖威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巖表潮為泉州刺史潮沈勇有智畧招懐離散均賦繕兵吏民悦服王緒自殺】 冬十月田令孜遣朱玫【邠州人】李昌符【昌言之弟】攻河中李克用救之十二月進逼京城 先是田令孜自兼兩池榷鹽使【安邑解縣兩池舊隷鹽鐵中和以來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專之嵗獻三千車以供國用令孜奏復舊制自兼兩池使】收其利以贍軍徙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為泰寧節度使【方鎮表昭宗乾寜四年始賜號沂海節度使為泰寧軍此云泰寧葢史臣追叙之文也】重榮自以有復京城功為令孜所擯不肯之兖州表數令孜十罪令孜結邠寧節度使朱玫鳯翔節度使李昌符【李昌言卒表以昌符為節度使】以抗之重榮求救于李克用克用方怨朝廷不罪朱全忠選兵市馬聚結諸胡議攻汴州報曰待吾先cq=276滅全忠還掃鼠輩如秋葉耳重榮曰待公自關東還吾為虜矣不若先除君側之惡退擒全忠易矣時玫昌符亦陰附于全忠克用乃上言玫昌符與全忠相表裏欲共滅臣臣不得不自救已集蕃漢兵十五萬決以來年濟河北討二鎮不近京城保無驚擾還滅全忠以雪讐耻上遣使者諭釋冠蓋相望玫欲朝廷討克用數遣人潛入京城燒積聚殺近侍聲云克用所為于是京師震恐令孜遣玫昌符將本軍及神策等軍合三萬人屯沙苑以討重榮重榮發兵拒之告急于克用克用引兵赴之與重榮俱壁沙苑表請誅令孜及玫昌符詔和解之克用不聽十二月合戰玫昌符大敗克用進逼京城令孜奉天子幸鳯翔長安宫室為亂兵焚掠無孑遣矣 【丙午】二年春正月田令孜刦帝如寳雞【即漢陳倉唐改名陳倉注見前】李克用還軍河中與王重榮同表請上還宫因罪狀田令孜請誅之令孜引兵入宫刦上幸寳雞從者纔數百人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承旨杜讓能【字羣懿審權子】獨追及之明日乃有太子少保孔緯【字化文戣之孫】等數人繼至太廟神主皆失之上以緯為御史大夫使還召百官時田令孜弄權再致播遷天下共忿疾之朱玫李昌符亦恥為之用且憚蒲晉之彊更與之合蕭遘召玫亟迎車駕玫引歩騎五千至鳯翔孔緯詣宰相宣詔蕭遘裴澈以令孜在上側辭疾不見緯令臺史趣百官赴行在皆辭以無袍笏緯召三院御史泣謂曰布衣親舊有急猶當赴之豈有天子䝉塵而臣子累召不徃邪御史請辦裝數日而行緯拂衣而起曰吾妻病垂死且不顧諸君善自為謀請從此辭遂復走行在 朱玫李昌符追逼車駕帝復走入大散關【注見前】 邠岐兵追逼乘輿鉦鼓之聲聞于行宫田令孜奉上發寳雞神策軍使王建以長劍五百前驅奮擊乘輿乃得前上以傳國寳授建使負之以從登大散嶺李昌符焚閣道丈餘將摧折矣王建挾上自煙焰中躍過夜宿板下【上枕建膝而寢既覺始進食解御袍賜建曰以其有淚痕故也】比明車駕纔入散關玫至攻不能克嗣襄王煴【肅宗元孫】以疾留遵塗驛【唐書煴本傳驛在石鼻石鼻城在寳雞縣東】為玫所得與之俱還鳯翔【克用還太原重榮與玫昌符復表請誅田令孜】 三月帝至興元 朱玫李昌符使山南西道節度使石君渉柵險要燒郵驛上由他道以進山谷﨑嶇邠軍迫其後危殆者數四僅得達山南君渉棄鎮走歸朱玫鳯翔百官蕭遘等罪狀田令孜及其黨韋昭度【字正己京兆人因供奉僧澈結宦官得同平章事】請誅之詔加王重榮應接糧料使調其榖十五萬斛以繼國用重榮表稱令孜未誅不奉詔詔遣王建帥部兵戍三泉【唐縣故城在今陜西漢中府寧羌州】遥領璧州【唐置今四川保寧府通江縣是】刺史將帥遥領州鎮自此始 以孔緯杜讓能同平章事 上之在寳雞也孔緯度朱玫必反請速幸梁州翌日車駕已發而玫兵至微緯言幾殆及是以緯與杜讓能俱同平章事讓能從上在險難中未甞暫去左右上勞之曰古謂忠于所事卿無負矣讓能謝曰臣世國恩陛下不以臣不肖使扞牧圉臨難苟免臣之恥也 夏四月朱玫奉襄王煴權監軍國事還京師以鄭昌圖【字光業餘慶從孫】同平章事 朱玫以田令孜在天子左右終不可去言于蕭遘曰主上播遷六年將士冒矢石百姓供饋餉戰死餓死十減七八僅能復京城主上更以勤王之功為敇使之榮委以大權使墮綱紀騷擾藩鎮召亂生禍玫昨奉尊命來迎大駕不䝉信察反類脅君吾輩報國之心極矣戰賊之力殫矣安能垂頭弭耳受制于閽寺之手哉李氏子孫尚多相公盍改圖以利社稷乎遘曰主上無大過惡正以令孜專權肘腋致坐不安席近日初無行意令孜陳兵帳前迫脅以行足下盡心王室止有引兵還鎮拜表迎鑾廢立重事遘不敢聞命玫出宣言曰我立李氏一王敢異議者斬遂逼鳯翔百官奉襄王煴權監軍國事承制封拜帥百官奉煴還京師使遘為册文遘不從乃使兵部侍鄭昌圖為之以昌圖同平章事【玫以蕭遘為太子太保遘稱疾辭其弟蘧為永樂令往從之 永樂唐縣宋省故城在今山西蒲州府】 田令孜自為西川監軍 田令孜自知不為天下所容力薦楊復恭為中尉自除西川監軍往依陳敬瑄復恭斥令孜之黨出王建為利州刺史 五月朱玫自加侍中以裴澈判度支高駢兼中書令吕用之為嶺南東道節度使 朱玫承制大行封拜以悦藩鎮受其命者什六七高駢仍奉牋勸進吕用之建牙開幕一與駢同凡駢之腹心及將校能任事者皆逼以從已不復咨稟駢頗疑之欲收其權而無如之何用之亦懼訪于其黨鄭杞杞曰寧我負人無人負我 六月詔扈蹕都將楊守亮【曹州人本姓訾為楊復光養子冒姓楊氏】與王重榮李克用共討朱玫 初李昌符與朱玫謀立襄王既而玫自為宰相昌符怒更通表興元玫遣王行瑜將兵五萬追乘輿屯鳯州【後周置明為縣今屬陜西漢中府】是時諸道貢賦多之長安興元從官衛士皆乏食上涕泣不知為計杜讓能曰楊復光與王重榮同破黄巢相親善復恭其兄也若遣重臣往諭重榮以大義且致復恭之意宜有回慮上從之重榮即聴命表獻絹十萬匹且請討朱玫以自贖襄王煴遣使者至晉陽賜李克用詔言上已晏駕吾為藩鎮所推今已受册克用大怒其大將葢寓【蔚州人】因説曰鑾輿播遷天下皆歸咎于我今不誅朱玫黜李煴無以自湔洗克用從之燔詔書囚使者遣使上表移檄進討詔以扈蹕都將楊守亮將兵二萬出金州與重榮克用共討朱玫先是山南之人皆言克用與朱玫合人情恟懼表至上出示從官并諭山南諸鎮由是帖然然克用表猶以朱全忠為言上使楊復恭以書諭之云俟三輔事寧别有進止 秋七月朱玫遣王行瑜寇興州【即後魏武興郡注見前】詔神策都將李茂貞【深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以功賜姓名】拒之【胡三省曰李茂貞始此】以周岳為武安軍節度使 初江西將閔勗【唐書作頊】戍安南還過潭州逐觀察使自為留後詔以為欽化軍節度使時武陵蠻雷滿據朗州【滿本漁師高駢在荆南擢領蠻軍從駢廣陵逃歸聚衆據州】陬溪【武陵地】人周岳據衡州【岳嘗與滿鬬欲殺之及聞滿已得志遂陷衡州逐刺史】石門【隋縣今屬澧州】蠻向瓌據澧州【集夷獠數千攻陷州城】詔皆授為刺史至是岳發兵攻潭州勗招淮西將黄皓入城共守皓遂殺勗岳攻㧞州城擒皓殺之詔更欽化軍曰武安以岳為節度使 八月盧龍節度使李全忠卒以其子匡威為留後冬十月朱玫立襄王煴稱帝改元【改元建貞遙尊上為太上元皇聖帝】十一月董昌取越州 董昌謂錢鏐曰汝能取越州吾以杭州授汝鏐遂將兵攻克之劉漢宏走台州刺史杜雄執送昌斬之昌遂徙鎮越州以鏐知杭州事【已而詔以昌為浙東觀察使鏐為杭州刺史】 十二月王行瑜還長安斬朱玫煴奔河中王重榮殺之傳首行在 楊復恭傳檄關中曰得朱玫首者以靜難節度使賞之王行瑜戰數敗與其下謀曰今無功歸亦死曷若與汝曹斬玫首定京城迎大駕取邠寧節乎衆從之遂引兵還長安玫怒責之曰汝欲反邪行瑜曰吾不反欲誅反者耳遂擒斬之并殺其黨數百人諸軍大亂裴澈鄭昌圖奉襄王奔河中重榮詐為奉迎執煴殺之百官死者殆半函煴首送行在【刑部請御南門獻馘百官畢賀太常博士殷盈孫曰煴為賊臣所逼正以不能死節為罪耳禮公族罪在大辟君為之素服不舉今煴已就誅宜廢為庶人而葬其首其獻馘稱賀之禮請俟朱玫首至而行之従之 殷盈孫侑之孫也】 孫儒陷河陽 初忠武決勝指揮使孫儒與龍驤指揮使劉建鋒【字鋭端蔡州朗山人】戍蔡州拒黄巢馬殷【字覇圖許州鄢陵人】隸軍中以材勇聞及秦宗權叛儒等皆屬焉宗權遣儒將兵攻陷鄭州進陷河陽儒自稱節度使張全義【字國維濮州濮縣人本名言後賜名】據懐州李罕之據澤州以拒之【胡三省曰馬殷始見此】 天平牙將朱瑾逐泰寧節度使齊克讓而代之 瑾將襲兖州乃求昏于克讓而盛飾車服私蔵兵甲以赴之親迎之夕甲士竊發逐克讓而代之 【丁未】三年春正月以王行瑜為靜難軍節度使李茂貞領武定節度使【時以洋州為武定節鎮】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二月流田令孜于端州 令孜依陳敬瑄竟不行 代北節度使李國昌卒 三月誅偽宰相蕭遘鄭昌圖裴澈 時朝士受煴官者甚衆法司皆處以極法杜讓能力爭之免者什七八【胡寅曰蕭遘之罪固可以死然有拒朱玫之言有罪狀田令孜之奏有不撰偽册棄官歸永樂之節若裴鄭則身相襄王事有間矣杜讓能為餘人力爭而不為遘區别惜哉】 車駕至鳯翔 李昌符恐車駕還京雖不治前過恩賞必踈乃以宫室未完固請駐蹕府舎従之 鎮海軍亂節度使周寳奔常州 寳募親軍千人號後樓兵倍其廩給軍中皆怨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寳溺于聲色不親政事有言軍中怨望者寳曰亂則殺之軍將劉浩帥其黨作亂後樓兵亦叛寳奔常州浩迎度支催勘使薛朗入為留後【高駢聞寳敗遣使饋以虀粉寳怒投于地曰若有吕用之在難方作毋誚我已而錢鏐迎寳至杭州寳尋卒鏐遂取常潤擒薛朗以歸殺之】 利州刺史王建襲閬州而據之 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忌王建驍勇屢召之建懼不往周庠【許州人】説建曰唐祚將終藩鎮互相吞噬皆無雄材逺畧不能戡濟多難公勇而有謀得士卒心立大功者非公而誰然葭萌四戰之地難以久安閬州地僻人富刺史楊茂實不修職貢若表其罪興兵討之可一戰而擒也建從之召募溪洞酋豪有衆八千沿嘉陵江【即古西漢水源出秦州嶓冢山逕階州寧羌又南逕四川之保寧順慶諸府下流入于涪水】而下襲閬州逐茂實自稱防禦使招納亡命軍勢益盛【部將張處裕説建遣使奉表天子仗大義以行師綦毋諫復説建養士愛民以觀天下之變建皆從之 張處裕綦母諌皆許州人】 夏四月淮南都將畢師鐸等發兵討呂用之克揚州用之亡走師鐸執高駢而幽之 高駢遣畢師鐸將兵屯高郵備秦宗權師鐸與吕用之有隙疑懼不自安謀于腹心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師鐸以淮寧軍使鄭漢章亦素切齒于用之乃夜與百騎潛詣之漢章大喜發兵千餘人從師鐸至高郵與鎮遏使張神劒【淮南人名雄善用劒故謂之神劒】割臂瀝酒飲之推師鐸為行營使移書境内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亦用之黨】之意神劒請留高郵師鐸漢章以兵前至廣陵【城中驚擾用之不以白駢駢登□聞喧譟聲左右乃以變告駢驚急召用之詰之用之徐對曰己隨宜區處倘或不已止煩元女一力士耳駢曰近者覺君之妄多矣君善為之勿使吾為周侍中用之慚懼而退】師鐸以廣陵城堅兵多遣其屬孫約詣宣州乞師于觀察使秦彦且許以克城之日迎彦為師彦遣其將秦稠將兵三千助師鐸攻羅城克之用之亡走駢保子城師鐸縱兵大掠駢命撤備與師鐸相見交拜如賔主之儀署節度副使承制加左僕射鄭漢章等遷官有差都虞候申及説駢曰逆黨不多諸門尚未有守者令公及此夜出發諸鎮兵還取府城此轉禍為福之計也若一二日事定恐浸艱難及亦不得在左右矣駢猶豫不從明日師鐸果分兵守諸門捜捕用之親黨悉誅之遣使趣秦彦過江【或説師鐸曰僕射曏者舉兵葢以用之輩姦邪暴横高令公不能區理故順衆心為一方去害今用之既敗軍府廓然僕射宜奉高公而佐之但總其兵權以號令誰敢不服用之乃淮南一叛將耳移書所在立可梟擒如此則外有推奉之名内得兼并之實使高公聰明必知内愧如其不悛乃杌上肉耳奈何以此功業付之他人不若亟止秦司空彼必未敢輕進就使他日責我以負約猶不失為高氏忠臣也師鐸不從以告鄭漢章漢章曰此智士也求之不復見】既而師鐸獲諸葛殷杖殺之迎駢入道院并收其親黨十餘人幽之 秦宗權攻汴州朱全忠拒擊大破之 秦宗權悉力攻汴州朱全忠患兵少以朱珍【徐州豐人】為淄州【唐置今濟南府淄川縣是】刺史募兵于東道珍至淄青旬日得萬餘人又襲青州獲馬千匹還至大梁全忠喜曰吾事濟矣時蔡兵數萬還汴城列三十六寨全忠謂諸将曰彼未知朱珍之至宜出其不意擊之乃自引兵攻之連㧞四寨斬萬餘級蔡人大驚以為神宗權自引精兵會之全忠求救于兖鄆朱瑄朱瑾皆引兵赴之義成軍亦至【時全忠已併義成軍】全忠以四鎮兵攻宗權大破之宗權宵遁蔡人之守東都河陽許汝懐鄭陜虢者聞宗權敗皆棄去宗權之勢自是稍衰 宣州觀察使秦彦入揚州廬州刺史揚行密引兵攻之 畢師鐸之攻廣陵也呂用之詐為髙駢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遣兵入援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姦邪師鐸悖逆凶徳參㑹而求兵于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行密從之至天長用之及張神劍皆以其衆歸之【時神劍求貨于師鐸不得故怒而歸行密】㑹秦彦將兵三萬入廣陵自稱權知節度事行密遂帥諸軍抵廣陵彦閉城自守遣秦稠出戰敗死士卒死者什七八【已而秦彦悉出城中兵使畢師鐸鄭漢章將之陳于城西延衺數里行密積金帛糧米于一寨伏兵其傍自將衝陳兵始交行密陽敗廣陵兵追之入寨縱掠伏兵四起俘斬殆盡】 六月李昌符作亂敗走以李茂貞為招討使討之天威都頭楊守立【本姓胡楊復恭養子】與李昌符爭道麾下相毆帝命中使諭之不止昌符遂擁兵燒行營守立與戰昌符敗走保隴州詔遣李茂貞討之 河中軍亂殺節度使王重榮詔以王重盈代之 重榮用法嚴末年尤甚牙將常行儒作亂攻重榮殺之制以其弟重盈為䕶國節度使執行儒殺之 以李罕之為河陽節度使張全義為河南尹 孫儒既去河陽李罕之召張全義于澤州與之收合餘衆罕之據河陽全義據東都共求救于河東李克用表罕之為河陽節度使全義為河南尹初東都洊經寇亂居民不滿百户全義選麾下十八人材器可任者人給一旗一榜謂之屯將使詣十八縣故墟落中植旗張榜招懐流散勸之樹藝蠲其租税由是民歸之者如市又選壯者教之戰以禦寇盜數年之後都城坊曲漸復舊觀諸縣户口率皆歸復桑麻蔚然野無曠土其勝兵者大縣至七千人小縣不減二千人為之置令佐以治之【全義明察人不能欺而為政寛簡出見田疇美者輒下馬與僚佐共觀之召田主勞以酒食有蠶麥善收者或親至其家悉呼出老幼賜以茶綵衣物民間言張公不喜聲伎見之未嘗笑獨見佳麥良繭則笑耳有田荒穢者則集衆杖之或訴以乏人牛則召其鄰里責使助之由是鄰里有無相助比户豐實凶年不饑遂成富庶焉】 秋八月李茂貞平隴州李昌符伏誅詔以茂貞為鳯翔節度使 朱全忠取曹州 全忠欲兼兖鄆而以朱瑄兄弟有功于己攻之無名乃誣瑄招誘宣武軍士遣其將朱珍葛從周【字通美濮州鄄城人】襲曹州拔之又攻濮州與兖鄆兵戰于劉橋【在曹州府范縣西南】殺數萬人瑄瑾僅以身免【朱珍尋拔濮州進攻鄆州朱瑄遣其將詐降于珍珍引兵赴之瑄開門納汴軍閉而殺之珍走瑄復取曹州】 九月以張濬同平章事 初李克用素薄濬之為人及聞其作相私謂詔使曰張公好虛談而無實用朝廷採其虛名而用之異日交亂天下必是人也濬聞而銜之 秦彦殺高駢 高駢在道院左右無食秦彦與畢師鐸出師屢敗疑駢為厭勝外圍益急恐駢黨為内應乃殺駢并其子弟甥姪同坎瘞之楊行密聞之帥士卒縞素向城大哭三日【初駢之在成都殺突將也有一婦人臨刑㦸手大罵曰我必訴于上帝使汝他日舉家屠滅如我今日至是卒如其言】 冬十月楊行密克揚州 廣陵城中無食草根木實皆盡以菫泥【黏土也】為餅食之餓死者大半宣軍掠人詣肆賣之驅縛屠割流血滿市部將張審威師麾下登城啓關納外兵守者皆不鬭而潰先是彦師鐸信重妖尼奉仙至是問計奉仙曰走為上策乃奔東塘行密入城改殯駢及其族城中遺民纔數百家饑羸非復人狀行密輦西寨米以賑之自稱淮南留後 十一月秦宗權遣孫儒攻揚州屠高郵 秦宗權遣其弟宗衡將兵萬人渡淮與楊行密爭揚州以孫儒為副張佶【長安人】劉建鋒馬殷及宗權族弟彦暉皆從抵廣陵城西據行密故寨秦彦畢師鐸引兵與合未幾宗權召宗衡等還蔡拒朱全忠孫儒知宗權勢不能久稱疾不行宗衡屢促之儒怒殺之傳首于全忠分兵掠鄰州衆至數萬以揚州城下乏食還襲高郵屠之【張神劍逃歸揚州行密殺之而阬其衆秦彦畢師鐸鄭漢章尋為孫儒所殺】 閏月以朱全忠兼淮南節度使 朝廷以淮南久亂以全忠兼節度使感化節度使時溥自以先進為都統顧不得淮南而全忠得之意甚恨望全忠以書假道于溥溥不許徐汴始搆怨【全忠多權數將佐莫測其所為惟館驛廵官敬翔能逆知之往往助其所不及全忠大悅自恨得翔晩凡軍機民政悉以咨之 敬翔字子振同州馮翊人】 王建攻成都不克退屯漢州 王建既據閬州東川節度使顧彦朗【豐州人】畏之數遣使問饋陳敬瑄恐其合兵圖已謀于田令孜令孜曰建吾子也今折簡召之可致麾下遣使召之建大喜留其家于梓州帥麾下精兵一千與從子宗鐬假子宗瑶【本姜郢燕人】宗弼【本魏□許人】宗侃【本田師侃許人】宗弁【本鹿弁】俱西至鹿頭關西川參謀李乂謂敬瑄曰王建虎也奈何延之入室彼安肯為公下乎敬瑄悔遣人止之建怒破關而進拔漢州敬瑄遣使讓之對曰十軍阿父召我來及門而拒之重為顧公所疑進退無歸矣令孜登樓慰諭之建與諸軍羅拜曰今既無歸且辭阿父作賊矣彦朗發兵助之急攻成都三日不克退屯漢州敬瑄告難于朝詔遣中使和解之不從 楊行密斬呂用之 呂用之之在天長也紿楊行密曰用之有銀五萬鋌埋于所居克城之日願備麾下一醉之資至是行密閲士卒顧用之曰僕射許此曹銀何食言邪因牽下腰斬之怨家刳割立盡【發其中堂得桐人書駢姓名于胸桎梏而釘之】張守一亦歸行密復為諸將合仙丹又欲干軍府之政行密怒而殺之 【戊申】文徳元年春正月以朱全忠為蔡州四面行營都統蔡將石璠寇陳亳朱全忠遣朱珍葛從周將兵擊擒之詔以全忠為都統代時溥諸鎮兵皆受節制 二月以楊行密為淮南留後 朱全忠之兼淮南節度也使其將張廷範【本優人】致朝命于行密以行密為副使又以李璠為留後廷範至廣陵行密厚禮之及聞李璠來怒有不受之色廷範密使人白全忠宜自以大軍赴鎮全忠從之至宋州廷範逃歸曰行密未可圖也乃奏以為留後【時李璠為時溥所襲不得至廣陵】 帝至長安 魏博軍亂逐其節度使樂彦禎推牙將羅信【字徳孚貴鄉人】知留後事 彦禎驕泰不法子從訓凶險聚亡命為親兵牙兵疑之籍籍不已從訓逃出彦禎以為相州刺史從訓遣人至魏運甲兵金帛交錯于路牙兵益疑彦禎懼請避位為僧衆推牙將羅信知留後事既而信殺彦禎及従訓詔以信為魏博留後 張全義襲河陽李罕之奔澤州 初罕之與全義割臂為盟相得歡甚罕之勇而無謀性復貪暴意輕全義聞其勤儉力穡笑曰此田舎一夫耳屢求穀帛全義皆與之小不如所欲輙械主吏杖之河南將佐皆憤怒全義竭力奉之罕之益驕罕之所部不耕稼專以剽掠為資至是悉衆攻降絳州進攻晉州全義潛發屯兵夜襲河陽黎明入城罕之踰垣走全義盡俘其家遂兼領河陽節度使罕之奔澤州求救于李克用已而克用遣兵攻河陽朱全忠救却之以丁㑹【壽春人】為留後全義復為河南尹全義徳全忠援已盡心附之【罕之據澤州日事寇鈔懐孟晉絳數百里間州無刺史縣無令長田無麥禾邑無煙火者殆將十年】 三月戊戌朔日食既 立壽王傑【懿宗第七子】為皇太弟帝崩太弟即位【是為昭宗】上疾大漸皇弟吉王保長而賢羣臣屬望十軍觀軍容使楊復恭請立其弟夀王傑是日下詔立傑為皇太弟監軍國事中尉劉季述遣兵迎傑入居少陽院宰相以下就見之上崩遺制太弟即位更名敏【後復更名□】太弟體貌明粹有英氣喜文學既踐阼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復前烈之志尊禮大臣夢想賢豪中外忻忻焉 夏四月孫儒襲揚州陷之 孫儒陷揚州自稱節度使楊行密將奔海陵袁襲勸行密歸廬州再為進取之計從之【行密畏孫儒之逼欲襲洪州袁襲曰鍾傳定江西已久兵彊食足未易圖也趙鍠新得宣州怙亂殘暴衆心不附公宜卑禮厚幣説和州孫端上元張雄使自采石濟江侵其境彼必來逆戰公自銅官濟江㑹之破鍠必矣行密從之 孫端和州刺史張雄泗州漣水人先據蘓州後屯上元趙鍠秦彦赴揚州時補為宣歙觀察使銅官山名在池州府南陵縣西元和志作利國山出銅】 以郭禹【本成汭青州人因亡命更姓名】為荆南留後 禹初為荆南節度使陳儒【江陵人】牙將㑹荆南叛將張瓌【滑州人】襲江陵逐儒而代之【時雷滿屢攻掠荆南儒以瓌為行軍司馬使擊滿瓌因還兵攻逐儒】欲殺禹禹亡走襲歸州據之既而秦宗權遣兵攻江陵久之【凡二年死者相枕】城陷瓌死至是禹擊荆南守將王建肇棄城走朝廷以禹為留後【荆南荒亂之餘民版無幾禹撫集彫殘通商務農未再朞自占者萬餘户時鎮國節度使韓建勸課農桑亦以治顯人謂之北韓南郭其後詔以禹為節度使禹奏復姓名為成汭】 五月朱全忠擊蔡州克其外城 全忠既得洛孟無西顧之憂乃發兵擊秦宗權大破之克北關門宗權守中州【蔡州中城也】全忠分諸將為二十八寨以環之 六月以韋昭度為西川節度使兼西川招撫使 陳敬瑄與王建相攻貢賦中絶建以成都尚彊欲罷兵周庠綦母諫以為不可請據卭州為根本建曰吾在軍中久觀用兵者不倚天子之重則衆心易離不若疏敬瑄之罪表請朝廷命大臣為帥而佐之則功庶可成乃使周庠草表請討敬瑄以贖罪因求卭州顧彦朗亦表請赦建罪移敬瑄他鎮以靖兩川【初黄巢之亂上為夀王従幸蜀徒行疲乏卧磻石上田令孜自後至以鞭抶之使前上心銜之及即位使人監西川軍令孜不奉詔】上方憤藩鎮跋扈欲以威制之㑹得彦朗建表以令孜所恃者敬瑄耳乃以昭度兼兩川招撫制置等使徵敬瑄為龍武統軍尋詔割卭蜀黎雅置永平軍以建為節度使削敬瑄官爵 冬十月葬靖陵【在陜西乾州東北】 【史臣曰懿僖昏庸相繼乾符之際嵗大旱蝗民愁盗起其亂遂不可復支蓋亦天人之㑹歟】 昭宗皇帝 【己酉】龍紀元年春二月秦宗權伏誅 先是蔡將申叢執宗權以降朱全忠檻送京師至是伏誅【京兆尹孫揆監刑宗權于檻車中引首謂揆曰尚書察宗權豈反者邪但輸忠不效耳觀者皆笑遂斬于獨栁 孫揆字聖圭武水人】 三月進朱全忠爵為東平郡王 夏六月李克用拔磁洺殺孟方立 李克用大發兵遣李罕之李存孝攻孟方立拔磁洺方立遣大將馬溉將兵數萬拒之大敗克用乘勝進攻邢州方立性猜忌諸將不為用慙懼飲藥死弟遷素得士心衆舉為留後求援于宣武宋全忠遣大將王䖍裕【琅琊臨沂人】將精兵赴之 以楊行密為宣歙觀察使 先是行密自糝潭【鎮名在廬州府無為州南濵江】濟江孫端張雄為趙鍠所敗鍠將蘇塘將兵屯曷山【亦名四合山在太平府當塗縣西南】行密擊之塘大敗行密遂圍宣州至是城中食盡人相啗指揮使周進思據城逐趙鍠鍠將奔廣陵田頵【字徳仁合肥人】追擒之未幾城中執進思以降行密入宣州諸將爭取金帛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獨據米囷為粥以食餓者【胡三省曰徐温始見此】鍠將周本【宿松人】勇冠軍中行密以為裨將鍠之敗也左右皆散惟李徳誠【西華人】不去行密以宗女妻之詔以行密為觀察使【朱全忠與鍠有舊遣使求之袁襲勸行密斬首還之未幾襲卒行密哭之曰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為折吾股肱也】 秋七月朱全忠攻徐州不克引兵還 先是全忠遣兵攻徐州大破其兵宿州降至是全忠復遣朱珍拔蕭縣據之時溥與相拒全忠欲自往臨之珍命諸軍皆葺馬廐李唐賓【陜州人】部將嚴郊獨惰慢軍吏責之唐賓怒見珍訴之珍怒斬唐賓白全忠云唐賓謀叛敬翔恐全忠乘怒倉猝處置違宜故留使者逮夜然後白之全忠果大驚翔因為畫策收唐賓妻子繫獄遣騎往慰撫軍中始安七月全忠至珍出迎執而誅之進擊時溥會大引兵還 冬十月平盧節度使王敬武卒 軍中推其子師範為留後 十月帝祀圜丘 上將祀圜丘故事中尉樞密皆䙆【暌桂反衣裾分也】衫侍從僖宗之世已具襴【袍下施横幅緋紫各視其品】笏至是又令有司制法服【謂冕服佩劍】孔緯及諫官禮官皆以為不可上出手札諭之曰卿等所論至當事有從權勿以小瑕遂妨大禮于是宦者始服劒佩侍祠【上在藩邸素疾宦官及即位楊復恭恃援立功所為皆不□上意不平政事多謀于宰相孔緯張濬勸上舉大中故事抑宦者權復恭常乘肩輿至太極殿是日上與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緯曰陛下左右有將反者况四方乎上矍然問之緯指復恭曰復恭陛下家奴乃肩輿造前殿多養壯士為假子使典禁兵或為方鎮非反而何復恭曰子壯士欲以收士心衛國家豈反邪上曰然則何不使姓李而姓楊乎復恭無以對復恭假子天威軍使守立勇冠六軍上欲討復恭恐守立為亂謂復恭曰朕欲得守立在左右復恭見之上賜姓名李順節使掌六軍管鑰不朞年擢至天武都頭俄加平章事及謝日臺吏申請班見百僚孔緯判不集順節不悦他日語微及之緯曰宰相師長百僚故有班見相公職為都頭而于政事堂班見百僚于意安乎順節不敢復言 天武都頭田令孜募新軍為五十四都天武其一也判不集謂判臺申不使集百官】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四 唐 昭宗皇帝 【庚戌】大順元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夏四月詔削奪李克用官爵屬籍以張濬為招討制置使孫揆副之㑹諸道兵討克用 李克用既克磁洺【□具前】復拔邢州【孟遷力詘執宣武援將王䖍裕以降】既而又攻雲州【防禦使赫連鐸求救於盧龍李匡威匡威將兵赴之克用將安金俊戰死克用乃引還】於是赫連鐸李匡威請討克用朱全忠亦上言克用終為國患臣請與河北三鎮共除之乞朝廷命大臣為統帥上命集羣臣議之【初張濬夲由楊復㳟以進復恭中廢更附田令孜而薄復恭復恭再用事深恨之上知濬與復恭有隙特親倚之及全忠請討克用濬因此欲倚外勢以擠復恭】時三省御史臺四品以上言克用不可討者十六七杜讓能劉崇望【字希徒崇之弟龍紀元年同平章事】亦以為不可張濬獨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所為也臣嘗慮其與河朔相表裏致朝廷不能制今兩河藩鎮共請討之此千載一時也但乞陛下付臣兵柄旬日可平孔緯曰濬言是也楊復恭曰先朝播遷雖藩鎮䟦扈亦由居中之臣措置未得其宜今宗廟甫安不宜更造兵端上曰克用有興復大功今乘其危而攻之【謂諸鎮與仇】天下其謂我何緯曰陛下所言一時之體張濬所言萬世之利上以二相言協僶俛從之曰兹事付卿二人無貽朕羞乃以濬爲河東行營都招討制置使京兆尹孫揆副之濬奏給事中牛徽【僧孺之孫】爲行營判官徽曰國家以䘮亂之餘欲為英武之舉横挑彊冦吾見其顛沛也遂以衰疾固辭【濬發京師日言於上曰俟臣先除外憂然後為陛下除内患楊復恭竊聽之餞濬於長樂坡屬濬酒濬辭復恭戲之曰相公杖鉞専征作態邪濬曰俟平賊還方作態耳復恭益忌之 長樂坡在西安府咸寕縣東北即□水西岸】 昭義軍亂殺留後李克恭朱全忠取潞州李克用遣兵圍之詔以孫揆領昭義節度使 初李克用巡潞州以供具不厚怒節度使李克修詬而笞之克修慙憤成疾卒克用表其弟克恭為留後潞人素樂克修簡儉以其死非罪憐之而克恭驕慢不習軍事將士胥怨昭義有勁兵號後院將克用將圖河朔令克恭選五百人送晉陽克恭遣其将馮霸部送至銅鞮【漢縣州省故城在今山西沁州】霸刦其衆以叛牙將安居受因之作亂攻克恭而焚殺之附于朱全忠已而居受為衆所殺【居受召霸霸不至因出走為野人所殺】霸引兵入潞自為留後全忠遣河陽留後朱崇節将兵入潞州克用遣康君立李存孝將兵圍之詔以孫揆領昭義節度使 秋八月李克用執昭義節度使孫揆揆死之【綱目作李克用執招討副使孫揆以歸殺之今依唐書昭宗紀改書】 七月官軍至陰地関【在平陽府靈石縣西南今曰南闗鎮】朱全忠遣驍將葛從周將千騎潛自壺闗【後魏縣今屬潞安府】夜抵潞州犯圍入城又遣别將攻李罕之於澤州奏請遣孫揆赴鎮張濬亦恐昭義遂為汴人所據使揆將兵二千趣潞州八月發晉州李存孝聞之以三百騎伏於長子【秦縣今屬潞安府】西谷中擒揆及中使韓歸範獻於克用欲以揆為河東副使揆曰吾天子大臣兵敗而死分也豈能復事鎮使邪克用怒命鋸之鋸不行揆罵曰死狗奴鋸人當用夾板汝豈知邪乃以板夾而鋸之至死罵不絶聲 九月李克用復取潞州 先是汴軍圍澤州呼李罕之曰相公毎恃河東今張相公圍太原葛僕射入潞州旬日之間沙陀無穴自藏相公何路求生邪及是李存孝至選精騎五百繞汴寨呼曰我沙陀之求穴者也欲得爾肉以飽士卒可令肥者出鬭汴將鄧季筠亦驍將也引兵出戰存孝生擒之餘衆遁走存孝大破之復攻潞州葛從周棄城走歸全忠時軍河陽聞之亦引還是月李匡威攻蔚州李嗣源擊走之【嗣源性謹重□儉諸將相㑹各自誇勇畧嗣源獨黙然徐曰諸君喜以口擊賊嗣源但以手擊賊耳衆慚而止】 王建克卭州 先是建攻卭州陳敬瑄遣其大將楊儒以兵三千助刺史毛湘守之儒率所部降建【儒登城見建兵盛嘆曰唐祚盡矣王公治衆嚴而不殘殆可以庇民乎遂出降建養以為子更名宗儒】建留張琳【許州人】為卭州招安使引兵還成都【於是簡資嘉戎四州悉降於建 簡州唐置今屬成都府餘注俱見前】及是建攻卭州益急城中食盡救兵不至毛湘謂都知兵馬使任可知曰吾不忍負田軍容【湘本令孜親吏】吏民何罪爾可持吾頭歸王建乃沐浴以俟刃可知斬湘以降建入卭州以張琳知留後繕完城隍撫安夷獠經營蜀雅引兵復還成都【已而建取蜀州】 冬十月李克用遣兵拒官軍於趙城【注見前】十一月官軍潰張濬韓建遁還 官軍出陰地關克用遣李存孝將兵五千營於趙城鎮國節度使韓建以壮兵三百夜襲其營存孝設伏以待之建兵不利静難鳯翔之兵不戰而走禁軍自潰河東兵乗勝逐北扺晉州西門張濬出戰又敗濬與韓建拒守晉州存孝攻之三日語其衆曰張濬宰相俘之無益天子禁兵不宜加害乃退五十里而軍濬建乃得遁去存孝取晉綘【注見前】二州大掠慈【唐置慈州金曰吉州今州山西】隰【注見前】之境【□是克用遣範歸範歸附表頌冤曰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勛□黄巢黜□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璽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雲州為臣罪則拓㧞思恭之取□延朱全忠之侵徐鄲何獨不討賞彼誅此臣豈無辭今張濬既已出師則臣故難束手已集蕃漢兵五十萬欲直扺藩潼與濬格鬬若其不勝甘從削奪不然輕騎叫閣頓首丹陛訴姦囬於扆坐納制敕於朝廷然後自拘司敗恭俟鈇鑕表至濬已敗朝廷震恐】濬建至河陽撤屋為栰以濟師徒失亡殆盡是役也朝廷倚朱全忠及河朔三鎮及濬至晉州全忠方連兵徐鄆鎮魏倚河東為扞蔽皆不出兵兵未交而孫揆被擒掦復恭復從中沮之故濬軍望風自潰 復置昇州【今江南江寜府唐初曰蔣州乾元初改昇州上元後廢大順初復置】 時張雄據上元詔復置昇州以雄為刺史未幾卒裨將馮鐸【雄同里人】代之【楊行密之圍揚州也雄率軍浮淘屯東塘城中競以金玉珠繒詣雄軍貿食通天□一得米五升錦衾一得娕五升雄軍富過所望即不戰去後遂據上元雄善撫衆人懷之其卒也為立祠】 【辛亥】二年春正月朱全忠攻魏博羅信拒之不克請和全忠乃還 初全忠假道於魏以伐河東羅信不許乃自黎陽濟河擊魏丁會葛從周取黎陽臨河【隋縣故城在今大明府開州】龎師古【曹州南華人】霍存【洺州曲周人】下淇門【鎮名在今衛輝府汲縣】衛縣【隋縣即古朝歌注見前】全忠自以大軍繼之信軍於内黄全忠擊之五戰皆捷信懼遣使厚幣請和全忠乃還魏博自是服於汴 孔緯張濬罷以崔昭緯【字藴曜慎由從子】徐彦若【商之子】同平章事張濬既敗故與緯同罷而相昭緯彦若【緯出為京南節度使濬出為鄂岳觀察使楊復恭使人刦緯於長樂坡斬其旌節資装俱盡緯僅能自免】 貶孔緯張濬逺州刺史復李克用官爵 李克用上表曰張濬以陛下萬代之業邀自己一時之功知臣與朱温深仇私相連結臣今身無官爵名是罪人不敢歸陛下藩方且欲于河中寄寓進退行止伏俟指揮於是再貶緯濬復克用官爵使歸晉陽既又加克用中書令貶濬繡州【唐置宋省故城在今廣西潯州府桂平縣】司户【濬奔華州依韓建與孔緯求敕於朱全忠全忠表訟其寃朝庭不得已並聴自便】 孫儒攻宣州 孫儒盡舉淮蔡之兵濟江轉戰而南楊行密城戍皆望風奔潰儒將李從立奄至宣州東溪【即宛溪在今寕國府宣城縣東】行密守備尚未固衆心危懼夜使其將臺濛【臺氏古臺駘之後以名為氏濛合肥人】將五百人屯溪西【宛溪之西】濛使士卒呼徃返數四從立以為大衆繼至遽引去儒前軍至溧水【隋縣今屬江寜府】行密使將李神福【洺州人】帥精兵襲之俘斬千人未幾儒引還掦州遣將據滁和行宻即攻復之朱全忠遣使與行宻約共攻儒儒恃其彊移牒藩鎮數行宻全忠之罪且曰俟平宣汴當引兵入朝除君側之惡於是悉焚揚州廬舍盡驅丁壯及婦女渡江殺老弱以充食【儒於是引兵復逼宣州屢破行宻兵旌旗輜重亘百餘里行密求救於錢鏐鏐以兵食助之行宻遂取常州㑹時溥遣兵南侵至楚州行宻將張訓等擊敗之復取楚州 張訓滁州清流人】 二月以王師範為平盧節度使 師範初為留後棣州刺史張蟾不從起兵討之至是師範遣其將盧宏擊棣州宏引兵還攻師範師範使人迎之仍請避位宏以師範年少信之不設備師範宻謂小校劉鄩【宻州安邱人】曰汝能殺宏吾以汝為大將宏入城師範伏甲而饗之鄩殺宏於座師範慰諭士卒自將以攻棣州殺蟾以鄩為馬步副都指揮使詔以師範為節度使【師範和謹好學每本縣令到官師範輒備儀衛徃謁之命客将挾令坐聴事自稱百姓拜之於庭僚佐或諫師範曰吾敬桑梓所以教子孫不忘本也】 夏四月彗星見赦天下 彗星出三台【注見前】入太㣲【注亦見前】長十餘丈 王建逐韋昭度還攻成都 韋昭度將諸道兵十餘萬討陳敬瑄三年不能克饋運不繼朝議欲息兵乃下詔復敬瑄官爵令顧彦朗王建各帥衆歸鎮建見制書曰大功垂成奈何棄之周庠勸建請韋公還朝獨攻成都克而有之於是建表敬瑄令孜罪不可赦願畢命以圖成功復説昭度曰今闗東藩鎮迭相吞噬此腹心之疾也相公宜早歸廟堂與天子謀之敬瑄疥㿅【與癬同】責建可辦也昭度猶豫未決建擒其親吏駱保于行府門臠食之昭度大懼遽稱疾以印節授建即日東還建送之出劍門即以兵守之不復内東軍急攻成都環城烽塹亘五十里 秋七月李克用攻雲州克之 赫連鐸走吐谷渾【降部之居代北者】後克用攻殺之 王建克成都自稱西川留後 陳敬瑄巡内州縣率為建所取田令孜登城謂建曰老夫向於公甚厚何見困如是建曰父子之㤙豈敢忘但朝廷命建討不受代者儻太師改圖建復何求是夕令孜自携印節詣建營授之建泣謝請復為父子如初敬瑄開城迎建建下令禁焚掠自稱西川留後敬暄寓居新津【後周縣今屬成都府】建以一縣租賦贍之尋授建為西川節度使【建留心政事容納直言好施樂士用人各盡其才謙恭儉素然多忌好殺諸將有功名者多因事誅之】 九月以楊復恭為上將軍致仕 楊復恭縂宿衛兵専制朝政諸假子皆為節度使又養宦官子六百人多為監軍上舅王瓌【惠安太后弟】求節度使復恭不可瓌怒詬之復恭奏以為黔南節度使至桔栢津【在四川保寜府昭化縣東即嘉陵白水二江合流處】覆諸江中上深恨之李順節盡以復恭陰事告上上乃出復恭為鳳翔監軍復恭愠懟不肯行稱疾求致仕從之使者致詔命還復恭潛刺殺之 冬十月楊復恭謀反遣天威都頭李順節討之復恭走興元與楊守亮等舉兵拒命 復恭居第近玉山營【唐初分藍田縣地置玉山縣尋廢營蓋因廢縣而名以屯禁軍】假子守信為玉山軍使數徃省之或告復恭與守信謀反上御安喜門命順節将兵攻其第不克禁軍欲掠兩市遇劉崇望立馬諭之曰天子親在街東督戰汴曹皆宿衛之士當於樓前殺賊立功勿貪小利自取惡名衆皆曰諾遂從而東守信兵望見潰走定信與楊復恭挈其族趣興元與楊守亮等同舉兵拒朝廷以討李順節為名【時東川節度使顧彦朗卒詔以其弟彦暉代之遣中使徃賜旌節楊守亮囚而奪之使楊守厚將兵攻梓州彦暉求救于王建建遣兵救之守厚走還守亮又欲自金商襲京師時昭信防禦使馮行襲方奉命治金州逆擊大破之 馮行襲字正臣均州人】 十二月殺天威都頭李順節 順節恃恩驕横出入常以兵自隨中尉劉敬宣西門君遂惡之白上恐其作亂誘殺之百官表賀 【壬子】景福元年春二月以李茂貞為山南西道招討使先是鳯翔李茂貞静難【邠寕軍】王行瑜鎮國【華州軍】韓建同州【匡國軍】王行約秦州【天雄軍】李茂莊五節度使上言楊守亮容匿叛臣楊復恭請出兵討之乞加茂貞山南西道招討使朝議以茂貞得山南不可復制下詔和解之皆不聼茂貞行瑜擅舉兵擊興元表請不已遺杜讓能西門君遂書陵蔑朝廷上意不能容召宰相諌官議于時宦官有陰與二鎮相表裏者宰相不敢言給事中牛徽曰先朝多難茂貞誠有翼衛之功諸楊阻兵亟出攻討其志亦在疾惡但不當不以詔命耳比聞兵過山南殺傷至多陛下儻不俟招討使授之使用國法約束則山南之民盡矣上乃從之既而茂貞取興元復恭守亮等奔閬州 以時溥為太子太師溥不奉詔 朱全忠連年攻時溥徐泗濠三州民不得耕穫兖鄆河東兵救之皆無功【全忠取曹州徐之驍將劉知俊降之溥軍自是不振 劉知俊字希賢徐州沛人】復值水災人死者十六七溥困甚請和於全忠全忠曰必移鎮乃可溥許之全忠乃奏請移溥他鎮詔以溥為太子太師溥恐全忠詐而殺之據城不奉詔【朝庭不得已復以溥為感化節度使】 夏六月楊行密擊孫儒斬之遂歸揚州 孫儒屢攻宣州【大順二年正月十二日凡再攻至是年二月遂圍之】楊行密謂諸將曰儒之衆十倍於我吾數戰不利欲退保銅官【山名注見前】何如劉威【彭城人】李神福曰儒掃地逺來利在速戰宜屯據險要堅壁清野以老其師時出輕騎抄其饋餉奪其俘掠彼前不得戰退無資糧可坐擒也戴友規【盧州人】曰若望風棄城正墮其計淮南士民及自儒軍來降者甚衆公宜遣將先䕶送歸淮南使復生業儒軍聞淮南安堵皆有思歸之心人心既揺安得不敗行密悦從之至是屢破儒兵張訓屯安吉【後漢縣今為州屬浙江湖州府】㫁其糧道儒食盡士卒大疫行宻縱兵擊之儒軍大敗田頵擒斬之傳首京師儒衆多降於行密行密帥衆歸揚州表田頵守宣州安仁義【代北人】守潤州【孫儒降兵多蔡人行密選其尢勇徤者五千人厚其廩賜以皂衣䝉甲號黑雲都每戰使之先登陷陳四鄰畏之】既而詔以行密為淮南節度使行密以用度不足欲以茶鹽易民布帛掌書記髙朂【舒城人】曰兵火之後十室九空又漁利以困之將復離叛不若悉我所有易鄰道所無足以給軍選賢守令勸課農桑數年之間倉庫自實行密從之田頵聞之曰賢者之言其利逺哉【先是揚州富庶甲天下時人稱揚一益二及是被兵六年江淮之闇掃地殆盡行密能以勤儉足用招撫流㪚輕徭薄歛未及數年公私交足幾復承平之舊 掦一益二言揚州第一益州為次也】 冬十月以李存孝為邢洺磁節度使 李克用之復取潞州也李存孝以不得昭義【克用以康君立為昭義留後以存孝為汾州刺史】憤怒始有叛志已而克用表存孝為邢洺磁留後【克用所署節度使安知建潜附朱全忠乃表存孝代之】存孝與李存信俱為克用假子【存孝本安敬思存信本張氏子俱見前】不相睦存信有寵於克用存孝欲立大功以勝之乃建議取鎮冀存信從中沮之不時聼許及王鎔圍堯山【克用攻王鎔大破之㧞臨城等數縣李匡威救之克用大掠而還既而鎔匡威合兵十餘萬攻堯山 臨城唐縣今屬直棣趙州堯山唐縣今順徳府唐山縣是】存孝救之不克克用更遣李嗣勲等擊破之存信因譛存孝無心擊賊疑有私約存孝聞之憤怒且懼禍及乃潜結王鎔及朱全忠上表以三州自歸乞賜旌節及會諸道兵討克用詔以存孝為節度使不許會兵 十二月初行景福崇元厯 太子少詹事邊冏等所造 【癸丑】二年春正月以李茂貞為山南西道節度使茂貞不奉詔 茂貞自請鎮興元故有是命茂貞欲兼得鳯翔不奉詔 二月李克用擊王鎔李匡威救之克用還攻邢州李克用圍邢州王鎔致書解之克用怒進擊鎔大破之遂下井陘李存孝將兵救之又乞師於朱全忠全忠方與時溥相攻不能救李匡威引兵救鎔敗河東兵於元氏【注見前】克用引還攻邢州既而鎔救邢州克用敗之復與連和 李匡威為弟匡籌所逐奔鎮州 匡威之發幽州也家人㑹别以弟匡籌之妻美醉而淫之及還匡籌據軍府自稱留後以符追行營兵匡威衆潰王鎔迎歸鎮州父事之既而匡威謀奪鎮州為鎮人所殺【匡威為鎔完城塹繕甲兵訓士卒潜謀奪鎮州隂以恩施悦其將士王氏在鎮又鎮人愛之不徇匡威匡威忌日鎔弔之匡威素服□甲伏兵刦之鎔趋抱匡威曰鎔為晉人所困幾亡矣賴公以有今日公欲得四州此固鎔之願也不若與公共歸府以位讓公則將士莫之拒矣匡威以鎔年少易之與鎔駢馬入府㑹大風雷雨鹿瓦皆振匡威入門鎮軍□之有屠者墨君和自缺垣躍出拳毆匡威甲士挾鍺登屋共攻匡威殺之鎔時年十七】 以栁玭為濾州【注見前】刺史 栁氏自公綽以來世以孝悌禮法為士大夫所宗玭為御史大夫上欲以為相宦官惡之故久謫於外【玭嘗戒其子弟曰凡門第髙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已一事有失則得罪重於他人死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其所以可畏門髙則驕心易生族盛則為人所疾懿行實材人未之信小有疪類衆皆指之此其所以不可恃也故膏粱子弟學宜加勤行冝加勵僅得比他人耳】 夏四月王建殺陳敬瑄田令孜 建屢請殺敬瑄令孜朝廷不許建使人告敬瑄作亂令孜通鳳翔書皆殺之【建令判官馮涓草表奏之曰開柙出虎孔宣父不責他人當路斬蛇孫叔敖葢非利已專殺不行於□外先機恐失於彀中 馮涓宿之孫】 朱全忠㧞徐州時溥自殺 先是濠泗二州【時漙廵屬】降於朱全忠全忠遣其子友裕攻濮州【朱瑄巡屬】㧞之遂令移兵擊時溥既而友裕圍彭城久之不克至是全忠自將如徐州都指揮使龎帥古先拔佛山【即石佛山注見前】寨遂抜彭城溥舉族登燕子樓【在徐州府城東北隅張建封所築】自焚死全忠以宋州刺史張廷範知感化留後乞除文臣為節度使【朱友裕之圍彭城也時溥數出兵友裕堅壁不戰都虞候朱友恭譛之於全忠全忠怒□書下龎帥古使代之將按其事書誤達於友裕友裕大懼以二十騎逃入山中潜匿伯父全昱所全忠夫人張氏聞之使友裕單騎詣汴州見全忠全忠將斬之夫人趨就抱之泣曰汝舍兵衆束身歸罪無異志明矣全忠悟而捨之張夫人多智畧全忠敬憚之雖軍府事時與之謀議或將兵出至中途夫人以為不可遣一介召之立為之返 朱友恭本夀春人李彦威全忠養以為子】 幽州將劉仁恭【深州樂夀人】攻李匡籌不克奔河東 仁恭將兵戍蔚州過期未代會李匡籌立戍卒奉仁恭為帥還攻幽州不克仁恭奔河東李克用厚待之 五月王潮取福州 先是福建觀察使陳巖卒都將范暉自稱留後【巖疾病遣使召王潮欲授以軍政未至而卒暉諷將士推已為留後發兵把潮】暉驕侈失衆心王潮以從弟彦復為都統弟審知為都監將兵攻暉經年不克白潮罷兵潮報日兵盡添兵將盡添兵俱盡吾當自來彦復等懼急攻之至是暉棄城走為將士所殺潮入福州自稱留後素服陳巖以女妻其子厚撫其家汀建州降【汀州唐置今為府建州注見前】羣盗皆潰尋以潮為福建觀察使已又以爲節度使【後潮擊破黄連洞蠻閩地畧定潮遣僚佐巡州縣勸農桑定租税交好鄰道保境息民閩人安之 黄連洞在汀州府寧化縣東】 秋八月以覃王嗣周【通鑑考異順宗子經封郯王嗣周當是其後㑹昌後避武宗諱炎字改郯作覃】為京西招討使討李茂貞 茂貞恃功驕横上表曰陛下貴為萬乗不能庇元舅之一身【謂王瓌事見前】尊極九州不能戮復恭之一豎但觀彊弱不計是非體物錙銖【謂量物㣲有輕重即待之有異】看人衡纊【劉峻廣絶交論衡所以權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顔冉曾史視若游塵若衡重錙銖纊㣲□禄雖共工驩兠皆在折支舐痔語葢本此】軍情易變戎馬難覊唯慮甸服生靈因兹受禍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上怒决䇿討之命杜讓能専掌其事【讓能諫曰陛下初臨大□國步未夷茂貞近在國門未宜搆怨萬一不克悔之無及上曰王室日卑號令不出國門此志士憤痛之秋朕不能坐視陵夷卿但為謂兵食朕自委諸王用兵成敗不以責卿讓能曰陛下必欲行之中外大臣宜協力以成聖志不當獨以任臣上曰卿居元輔與朕同休戚無宜避事讓能泣曰臣豈敢避事顧時有未可勢有不能恐他日徒受晁錯之誅不能弭七國之禍也敢不奉韶以死繼之乃命讓能留中書計畫調度月餘不歸】崔昭緯陰結邠【王行瑜】岐【李茂貞】為之耳目讓能朝發一言二鎮夕必知之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千百人邀西門君遂馬及崔昭緯鄭昌延【字光逺從讜從兄弟景福元年同平章事】肩輿訴之二相曰兹事王上専委杜太尉吾曹不預知市人因亂投瓦石二相走匿僅免上命捕其倡帥者誅之用兵之意益堅遂有是命 揚行宻取歙州以陶雅【合肥人】為刺史 先是行宻克廬州斬蔡儔【儔本行宻部以州叛附朱全忠全忠不納行宻遣兵克而斬之行宻先冢皆為儔所發左右或請發儔父母墓行宻曰此儔之罪也吾何為效之】及是行宻遣田頵攻歙州刺史裴樞【字紀雲遵慶曾孫】城守久不下時諸將為刺史者多貪獨池州陶雅寛厚得民歙人曰得陶雅為刺史請聴命行密即以雅為刺史歙人納之雅盡禮見樞送之還朝【既而行密復取舒州】 九月以錢鏐為鎮海節度使【鎮海軍本置於潤州今以命錢鏐於杭州】鏐發民夫及十三都軍士築杭州羅城周七十里【臨安志鏐先築夾城周五十里有奇後又築羅城自秦望山由夾城東亘江干泊錢唐湖霍山范浦周七十里】 李茂貞王行瑜合兵拒官軍官軍逃潰貶杜讓能雷州司户 覃王嗣周帥禁軍三萬軍於興平李茂貞王行瑜合兵六萬軍於盩厔以拒之禁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而兩鎮皆邊兵百戰之餘茂貞等進逼興平禁軍皆望風逃潰茂貞等乘勝進攻三橋京師大震茂貞等陳於臨臯驛【在長安城西】表譲能罪請誅之譲能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上涕下不自禁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再貶雷州司户斬西門君遂等三人 以韋昭度崔【字垂休一字昌遐慎由子】同平章事 外寛宏而内巧險與崔昭緯深相結故得為相季父安潜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以立門户終為緇郎所壞緇郎小字也 冬十月殺雷州司户杜譲能以李茂貞為鳯翔兼山南西道節度使 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譲能然後還鎮崔昭緯復從而擠之遂賜死自是朝廷動息皆禀於邠岐南北司徃徃依附二鎮以邀恩澤復以茂貞鎮兩道於是茂貞盡有鳯翔興元洋隴秦十五州之地 十一月以王行瑜為太師號尚父賜鐵劵 行瑜求為尚書令韋昭度密奏曰太宗以尚書令登大位自是不以授人惟郭子儀以大功拜終身避譲行瑜安敢輕議遂有是命 十二月朱全忠請領鹽鐵不許 朱全忠請徙鹽鐵於汴州崔昭緯以為全忠新破徐鄆兵力倍増若更判鹽鐵不可復制乃賜詔開諭之 邵州刺史鄧處訥【邵州龍潭人】取潭州殺周岳 初處訥從閔朂爲邵州刺史朂爲周岳所殺【事見前】處訥聞而哭之諸將入弔處訥曰吾與公等咸受僕射【謂閔朂】大恩今岳殺之吾欲與公等竭力爲僕射報仇可乎皆曰善於是訓卒厲兵八年乃結朗州刺史雷滿共攻潭州斬岳自稱留後詔以爲節度使 【甲寅】乾寧元年春正月李茂貞入朝 茂貞入朝大陳兵自衛數日歸鎮 二月以鄭綮【字蘊武以進士登第】同平章事 綮好詼諧多為歇後詩譏嘲時事上以爲有所蘊手注班簿命以爲相聞者大驚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諸君大誤使天下更無人未至鄭綮吏曰特出聖意綮曰果如是奈人笑何既而賀客至綮搔首言曰歇後鄭五作宰相時事可知矣累譲不獲乃視事【已而綮累表避位竟致仕】 李克用克邢州殺李存孝 先是克用自引兵攻邢州掘塹築壘環之【存孝時出突擊塹壘不能成河東牙將袁奉韜使人紿存孝曰大王俟塹成即歸諸將非尚書敵咫尺之塹安能沮尚書之鋒鋭邪存孝以爲然按兵不出旬日塹壘成飛走不能越存孝由是遂窮】及是邢州城中食盡存孝出見克用泥首謝罪克用囚之以歸車裂於牙門【存孝驍勇軍中莫及常將騎兵為先鋒身披重鎧腰弓髀槊獨舞鐵撾陷陳萬人辟易克用惜其才意臨刑諸將必為之請既而諸將疾其能竟無一人言者既死克用為之不視事者旬日又有薛阿檀者其勇與存孝相侔諸將疾之常不得志密與存孝通恐事泄遂自殺自是克用兵勢浸弱而朱全忠㯮盛矣】 夏五月劉建鋒馬殷入潭州殺鄧處訥 孫儒之敗也劉建鋒馬殷收餘衆七千南走比至洪州已十餘萬及是至醴陵【後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鄧處訥遣其將蔣勛將步騎三千守龍囬闗【在長沙府善化縣東叠峰㧞峙如城中間僅通一路今名闗山】殷遣使説勛曰劉龍驤智勇兼人將十萬衆精鋭無敵而君以鄉兵數千拒之難矣不如先下之取富貴還鄉里不亦善乎勛謂衆曰東軍許吾屬還矣士卒皆懽呼棄旗幟鎧仗遁去建鋒令前鋒衣其甲張其旗趣潭州守者以爲闗兵還納之建鋒徑入府殺處訥自稱留後已而朝廷以建鋒爲武安節度使建鋒以殷爲内馬步軍都指揮使【蔣勛求邵州建鋒不許勛引兵冦湘潭據郡州建鋒遣殷擊之 湘潭梁縣今屬長沙府】 王建克彭州【唐置今爲縣屬成都府】殺楊晟 初田令孜以楊晟爲威戎節度使治彭州令孜既敗王建遣兵圍之久而不下【民皆竄匿山谷諸寨日出俘惊謂之淘虜有軍士王先成者新津人本書生世亂爲兵度諸將唯王宗侃最賢乃往説之因條列為狀凡七條一乞招安山中百姓二乞禁諸寨淘虜三乞置招安寨以處招安百姓四乞招安之事須委宗侃專掌五乞嚴勒諸寨其前日所虜悉部送招安寨中敢匿者斬六乞置行縣以撫理百姓給帖壯者使入山招其親戚七彭土宜麻民未入山多漚蔵者宜令行縣曉諭使出而鬻之以爲資糧宗侃白建建悉從之三日山中民争出赴寨月餘各復故業】及是彭州城中食盡建克之殺楊晟獲其馬步使安師建欲使為將師建泣謝曰師建誓與楊司徒同生死不忍復戴日月惟速死為惠再三諭之不從乃殺之禮葬而祭之 六月以李谿【字景望鄘之孫】同平章事尋罷之 以翰林學士李谿爲相【時鄭延昌罷以谿代】方宣制知制詔劉崇魯出班掠麻慟哭上召問之對曰谿姦邪依附宦官得在翰林不任相恐危社稷谿竟罷爲太子少傅上師谿為文崔昭緯恐分已權故使崇魯沮之谿十表自訟醜詆崇魯嘗庭拜田令孜爲朱玫作勸進表慟哭正殿爲國不祥詔停崇魯見任 秋八月楊復恭等伏誅 李茂貞㧞閬州楊復恭帥其黨出走韓建獲之獻闕下斬於獨栁【茂貞獻復恭與守亮書訴致仕之由云承天門乃隋家舊業大姪但積粟訓兵勿貢獻吾於荆榛中立夀王纔得尊位廣定策國老有如此負心門生天子】 冬十一月楊行密取泗州 朱全忠遣使至泗州陵慢刺史張諫諫舉州降行密行密遣押牙唐令囬持茶萬餘斤如汴宋貿易全忠執令囬盡取其茶揚汴始有隙 十二月李克用攻幽州克之李匡籌走死 劉仁恭數因葢寓獻䇿於克用願得兵萬人取幽州克用方攻邢州分兵數千納仁恭不克匡籌益驕數侵河東之境克用怒大舉兵攻匡籌㧞武州【唐光啟中置今直宣化府是】進圍新州【本北燕州光啟中更名今宣化府保安州是】匡籌遣兵救之李克用逆戰破之新州降匡籌復發兵出居庸闗克用使精騎夾攻之幽兵大敗匡籌奔滄州義昌節度使盧彦威遣兵攻殺之克用進軍幽州其大將請降【自李全忠得幽州凡三世十年而減】幽州軍民以麾葢歌皷迎克用入府舍克用命李存審【本姓苻宛邱人克用養以為子】劉仁恭畧定巡屬 以劉隠為封州刺史 封州刺史劉謙卒其子隠居䘮賀江【謙以刺史兼賀江鎮遏使 賀江源出廣西富川縣南逕賀縣至廣東肇慶府封川縣亦曰封溪水入西江】士民百餘人謀亂隱一夕盡誅之嶺南節度使劉崇龜召補押牙表刺封州【既而崇龜卒嗣薛王知柔代為帥未至㑹廣州將盧琚單玘作亂隱以封州兵攻殺之迎知柔知柔辟隱行軍司馬知柔贈忠宣太子業五世孫】 【乙夘】二年春正月䕶國節度使王重盈卒 王重盈卒軍中請以重榮子珂知留後【珂本重榮兄重簡子重榮養以為子】重盈之子保義節度使珙晉州刺史瑤舉兵擊珂表言珂非王氏子珂上表自陳且求援於李克用上遣中使諭解之 二月董昌僣號於越州 昌爲政苛虐加歛數倍以充貢獻由是寵命相繼求爲越王未許昌不悦曰朝廷欲負我矣有諂之者曰與其爲越王曷若爲越帝於是民間訛言相率填門請昌為帝昌大喜集將佐議之副使黄褐【閩人】曰今唐室雖㣲天人未厭大王興於畝受朝廷厚恩位至將相富貴極矣奈何一旦忽爲族滅之計昌族誅之又問㑹稽令呉鐐鐐曰大王不為真諸侯以傳子孫欲爲假天子以取滅亡邪昌亦族誅之山隂令張遜曰浙東雖領六州王若稱帝彼必不從徒守孤城爲天下笑耳昌又殺之遂稱皇帝【先是咸通末呉越間訛言山中有大鳥四目三足聲云羅平天冊見者有殃民間多畫像祀之及昌僣號曰此吾鸑鷟也乃自稱大越羅乎國改元順天署城樓曰天册之樓令羣下謂已曰聖人 鸑鷟鳳屬】錢鏐遺昌書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豈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邪及今悛悔尚可及也昌不聴鏐以狀聞 復以李谿同平章事三月罷 上重谿文學復以爲相崔昭緯與邠岐相結得天子過失朝廷機事悉以告之谿再入相昭緯使告行瑜曰曏者尚書令之命已行矣而韋昭度沮之今又引李谿爲同列相與熒惑聖聴恐復有杜太尉之事行瑜乃與茂貞表谿姦邪昭度無相業宜罷居散秩上報曰軍旅之事朕則與藩鎮圖之至於命相當出朕懐行瑜等論列不已谿復罷 以劉仁恭爲盧龍節度使 從李克用之請也 崔罷以王摶【字昭逸興曾孫】同平章事 王珙王瑤請朝廷命河中帥詔以充䕶國節度使摶同平章事 以王珂爲䕶國留後 珂李克用之壻也克用表重榮有功於國請賜珂節鉞王珙厚結王行瑜李茂貞韓建更上表稱珂非王氏子請以珂爲陜州珙爲河中上報曰先已允克用之奏矣 楊行密取濠州 行密攻濠州㧞之掠得徐州人李氏子生八年矣養以爲子其長子渥【字承天】憎之行密謂徐温曰此兒質性識頗異於人吾度渥必不能容今賜汝爲子温名之曰知誥【字正倫俊復姓李名昇】知誥勤孝過諸子温愛之使掌家事家人無違言及長喜書善射識度英偉行密謂温曰知誥俊傑諸將子皆不及也【胡三省曰徐知諸事始此】既而行密復取壽州及連水【隋縣今曰安東屬淮安府】 夏四月罷諸王將兵 上以郊畿多盗至有踰垣入宫侵犯陵寢者欲令宗室諸王將兵巡警又欲使之四方撫慰藩鎮南北司用事之臣恐其不利於已交章論諌上不得已罷之 五月制削奪董昌官爵委錢鏐討之 王行瑜李茂貞韓建舉兵犯闕殺韋昭度李谿 行瑜以不得尚書令怨朝廷畿内有八鎮兵左右軍郃陽【漢縣今屬同州府】鎮近華州韓建求之良原【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平原府靈臺縣】鎮近邠州王行瑜求之宦官曰此天子禁軍何可得也王珂王珙爭河中行瑜建及茂貞皆爲珙請不能得恥之珙使人語三帥曰珂與河東婚姻必爲諸公不利請討之行瑜使其弟同州刺史行約攻河中而自與茂貞建各將精騎數千入朝上御安福門以待之三帥盛陳甲兵拜伏舞蹈上詰之曰卿軰不奏請俟報輒稱兵入京城其志欲何為乎若不能事朕今日請避賢路行瑜茂貞流汗不能言獨韓建粗述入朝之由上與之宴三帥奏稱南北司互有朋黨隳紊朝政韋昭度討西川失䇿李谿作相不合衆心請誅之上未之許行瑜等輒殺之及樞密使康尚弼等數人請除王珙河中徙王行約於陜王珂於同州上皆許之李克用聞三鎮犯闕即日遣使發北部兵期以來月渡河入闗始三帥謀廢上立吉王保【懿宗子帝弟也】及聞克用起兵行瑜茂貞各留兵三千人宿衛京師與建皆還本鎮 六月以孔緯同平章事張濬爲諸道租庸使 上以崔昭緯等外交藩鎮朋黨相傾思得骨鯁之士故驟用緯濬既而朱全忠薦濬上欲復相之李克用表請發兵擊全忠且言濬朝爲相臣夕至闕詔和解之 李克用舉兵討三鎮秋七月王行約李繼鵬作亂帝如石門鎮【今曰石門谷在西安府藍田縣西南長安志唐昭宗出幸南山次石門佛寺即此質實以爲在淳化又以爲在静寧皆非糾繆以爲在畧陽尤誤】 李克用大舉蕃漢兵南下上表稱王行瑜李茂貞韓建稱兵犯闕賊害大臣請討之又移檄三鎮數其罪行瑜等大懼克用軍至絳州攻㧞之斬刺史王瑤至河中王珂迎謁於路王行約棄同州走弟行實時爲左軍指揮使奏請幸邠州樞密使駱全瓘請幸鳯翔上曰克用尚駐軍河中就使至此朕自有以枝梧卿等但各撫本軍勿令搖動右軍指揮使李繼鵬【本姓閻名珪】茂貞假子也謀刦上幸鳯翔中尉劉景宣與王行實知之欲刦上幸邠州孔緯面折景宣以爲不可輕離宫闕向晩王行約引左軍攻右軍鼓譟震地上聞亂登承天樓欲諭止之捧日都頭李筠將本軍於樓前侍衛李繼鵬以鳯翔兵攻筠矢拂御衣左右扶上下樓繼鵬復縱火焚宫門煙燄蔽天時鹽州六都兵屯京師素爲兩軍所憚上急召入衛既至兩軍退走上幸李筠營䕶蹕都頭李居實帥衆繼至或傳行瑜茂貞欲自來迎車駕上懼爲所迫以筠居實兩都兵自衛幸石門鎮【出啓夏門幸南山之莎城鎮駐於石門佛寺 啓夏門長安東南門莎城鎮在長安城南近郊之地】克用遣判官王環奉表問起居遣兵攻華州韓建登城呼曰僕於李公未嘗失禮何爲見攻克用使謂之曰公爲人臣逼逐天子公爲有禮孰爲無禮者乎㑹聞邠岐欲迎車駕乃移兵營渭橋【上遣供奉宜張承業詣克用軍承業同州人屢奉使於克用因留監其軍】克用遣其將李存貞爲前鋒又遣史儼將三千騎詣石門侍衛遣李存信存審㑹保大節度使李思孝【本姓拓䟦思恭之弟也】攻王行瑜梨園寨【今邠州淳化縣治是明史地理志淳化縣宋以雲陽縣之梨園鎮置】擒其將王令陶等獻於行在李茂貞懼斬李繼鵬傳首行在上表請罪且遣使求和於克用上復遣延王戒丕【元宗子玢封延王戒丕其後也】諭克用令且赦茂貞併力討行瑜 復以崔同平章事 雖授河中節不得赴乃復以中書侍郎輔政 制削奪王行瑜官爵以李克用爲招討使討之 詔李克用討王行瑜克用遣其子存朂【克用長子即後唐莊宗】詣行在年十一上竒其狀貌撫之曰兒方爲國之棟梁他日宜盡忠於吾家【胡三省曰李存朂始此】 車駕還京師 李克用表請車駕還京師從之時宫室焚毁未暇完葺上寓居尚書省百官往往無袍笏僕馬 王建遣兵赴援屯綿州 建頓兵不進已奏言顧彦暉不發兵赴難而畧奪輜重請興兵討之 冬十月貶崔昭緯爲梧州司馬以孫偓【字龍光武邑人】同平章事 以昭緯黨附邠岐故貶以偓代之 十一月李克用克邠州王行瑜伏誅 河東將李存貞敗邠寧兵於梨園北李罕之李存信等又急攻之王行約行實遁去行瑜以精兵五千守龍泉寨【即龍泉鎮在邠州三水縣東北】李克用攻㧞之行瑜走入邠州克用引兵逼之行瑜登城號哭謂克用曰行瑜無罪脅廹乘輿皆茂貞繼鵬所爲請移兵問鳯翔行瑜願束身歸朝克用曰王尚父何恭之甚僕受詔討三賊臣公預其一束身歸朝非僕所得專也行瑜挈族出走克用入邠州封府庫撫居人行瑜尋爲部下所殺傳首京師 朱全忠圍兖州 朱全忠遣葛從周擊兖州自以大軍繼之圍其城朱瑄遣其將賀瓌【字光逺濮陽人】柳存薛懐寳將兵萬餘人襲曹州以解兖州之圍全忠自中都【本平陸縣唐更名故城在今兖州府汶上縣】引兵夜追之比明至鉅野【漢縣今屬曹州府】南及之屠殺殆盡擒三將俘三千人㑹大風晦冥全忠曰此殺人未足耳命所得俘皆殺之縛三將徇於兖州城下謂朱瑾曰卿兄已敗何不早降既而殺存及懐寳聞瓌名禮而用之瑄瑾告急於河東李克用遣大將史儼將數千騎以救之 十二月進李克用爵晉王克用還晉陽 詔李克用進爵晉王李罕之葢寓諸將佐進官有差克用遣掌書記李襲吉【洛陽人】入謝請乘勝勢遂取鳯翔上謀於貴近或曰茂貞復滅則沙陀太盛朝廷危矣上乃賜克用詔褒其忠欵且言不臣之狀行瑜爲甚茂貞韓建自知其罪職貢相繼且當休兵息民克用奉詔而止既而私謂詔使曰觀朝廷之意似疑克用有異心也然不去茂貞闗中無安寕之日詔又免克用入朝【將佐或言今密邇闕廷豈可不入見天子克用猶豫未決葢寓曰天子還未安席人心尚危大王若引兵渡渭竊恐復驚駭都邑人臣盡忠在於勤王不在入覲願熟圖之克用笑曰蓋寓尚不欲吾入朝況天下之人乎克用性嚴急左右無敢違忤惟寓敏慧能拂其意婉辭裨益無不從者】克用乃表曰臣總帥大軍不敢徑入朝覲表至京師上下始安克用遂引兵歸而茂貞驕横如故河西州縣多爲所據 【丙辰】三年春李克用遣李存信將兵救兖州鄆羅信襲之存信軍潰 李克用遣李存信將萬騎假道於魏以救兖鄆軍於莘縣朱全忠使人謂羅信曰克用志吞河朔師還之日貴道可憂存信戢衆不嚴侵暴魏人信怒發兵三萬夜襲之存信軍潰委棄資糧兵械萬數信自是與河東絶專志汴州全忠方圖兖鄆畏信議其後信每有贈遺全忠必對使者北面拜受之曰六兄於予倍年以長固非諸鄰之比信信之全忠以是得專意東方 夏四月河漲【劉友益曰志患始也】 河漲將毁滑州朱全忠決爲二河夾城而東為害滋甚 武安軍亂殺劉建鋒推馬殷留後 建鋒嗜酒不親政事長直兵陳贍妻美建鋒私之贍殺建鋒諸將迎行軍司馬張信【長安人】爲留後佶將入馬忽踶齧傷髀時馬殷攻邵州未下佶謂諸將曰馬公勇而有謀寛厚樂善吾所不及真乃主也乃以牒召之殷至佶肩輿入府坐受殷拜謁已乃命殷升事以留後讓之即趨下帥將吏拜賀復爲行軍司馬代殷將兵攻邵州【朝廷尋以殷判湖南軍府事殷以高郁爲謀主而畏楊行密成汭之彊議以金帛結之郁曰成汭不足畏也行密公之讐雖以萬金賂之安肯為吾援乎不若上奉天子下撫士民訓卒厲兵以修霸業則誰與敵矣殷從之已而張佶克郡州擒蔣勛詔以殷知武安留後時湖南營内多爲羣盗所據殷遣兵以次攻□郴衡道永諸州皆下之 高郁揚州人】 崔昭緯伏誅 昭緯既貶復求救於朱全忠詔遣中使賜昭緯死及於荆南斬之中外咸以爲快 錢鏐克越州董昌伏誅 先是鏐遣其將顧全武【餘姚人】討昌昌將多降遂進兵越州昌出戰而敗全武圍之昌始懼去帝號㑹楊行密克蘇州【行密圍蘇州常熟鎮使陸郢以州城應行密獲刺史成及 常熟梁縣今屬蘇州府成及字濬錢塘人】鏐急召全武使備行密全武曰越州賊之根本奈何垂克而棄之請先取越州後復蘇州鏐從之及是全武攻克越州外郭昌猶據牙城拒之鏐遣紿昌云奉詔令大王致仕歸臨安昌乃送牌印而出全武斬之【昌在圍城中貪吝益甚口率民間錢帛減戰士糧及城破庫有金帛雜貨五百間倉有糧三百萬斛錢鏐散金帛以賞將士開倉以賑貧乏】 六月李克用攻魏博朱全忠遣其將葛從周救之還擊兖鄆破之 李克用攻魏博朱全忠召葛從周於鄆州使將兵營洹水以救魏博克用引兵擊之汴人多鑿坎於陳前戰方酣克用馬躓幾為汴人所獲顧射其將一人斃之乃得免引軍還從周復擊兖鄆兵破之【兖鄆屬城皆為汴人所據克用發兵赴之輒為魏人所拒不得前兖鄆由是不振】 秋七月李茂貞舉兵犯闕帝如華州 初李克用屯渭北李茂貞韓建憚之事朝廷禮甚恭克用去二鎮貢獻漸疎表章驕慢上自石門還置殿後四軍選補數萬人使延王戒丕等將之茂貞遂表言延王無故稱兵討臣臣今勒兵入朝請罪上告急于河東茂貞遂兵逼京畿覃王嗣周與戰敗績七月茂貞進逼京師戒丕曰今闗中藩鎮無可依者不若自鄜州濟河幸太原上至渭北韓建奉表請幸華州不許既而上復憚逺適至富平復遣人召建面議去留建至頓首言今藩臣跋扈者非止茂貞陛下若逺巡邊鄙臣恐無復還期今華州兵力雖㣲亦足自固西距長安不逺願陛下臨之以圖興復上乃從之至華州茂貞遂入長安燔燒俱盡 崔罷以陸扆【字祥文贄族孫家陜州】同平章事 上以崔昭緯之黨故罷之而相扆 八月李克用發兵入援 韓建移檄諸道令供輸資糧詣行在李克用聞之歎曰去嵗從余言豈有今日之患又曰韓建天下癡物為賊臣弱帝室是不為李茂貞所擒則為朱全忠所虜耳因奏與鄰道發兵入援 王搏罷以朱朴【襄陽人】同平章事 水部郎中何迎表薦國子博士朱朴材如謝安道士許巖士亦薦朴有經濟材上連日召對朴有口辯上悦之曰朕雖非太宗得卿如魏徴矣上憤天下之亂思得竒傑之士不次用之朴自言得為宰相月餘可致太平上以為然以朴為相朴庸鄙迂僻中外大驚尋兼判户部凡軍吏財賦一以委之 九月以崔崔逺【澹之子】同平章事貶陸扆為硤州【注見前】刺史 之罷相韓建之志也密求于朱全忠且教之營東都宫闕表迎車駕全忠從之仍請以兵迎駕且言崔忠臣不宜出外建懼復奏召為相遣使諭止全忠恨扆代己誣以黨于茂貞而貶之 冬十月以孫偓為鳳翔四面行營招討使討李茂貞茂貞上表請罪仍獻助修宮室錢韓建復左右之竟不出師【尋罷偓招討使】 以錢鏐為鎮海鎮東節度使王復同平章事 先是董昌既誅以摶為威勝節度使鎮浙東至是鏐令兩浙吏民上表請兼領浙東朝廷不得已復以同平章事鏐兼領兩鎮改威勝曰鎮東 【丁巳】四年春正月詔罷諸王所領兵及殿後四軍 韓建奏睦濟韶通彭韓儀陳八王【胡三省注皆嗣王也睦韶韓代宗之後彭肅宗之後陳文宗之後舊史皆佚其名及其世系】謀殺臣刦車駕幸河中上大驚召建諭之建稱疾不入令諸王詣建自陳建不之見表請勒歸十六宅妙選師傅教以詩書不令典兵預政上不得已詔諸王所領軍士並縱歸田里建又奏所置殿後四軍顯有厚薄偏黨乞皆罷遣詔亦從之于是天子之親軍盡矣捧日都頭李筠石門扈從功第一建復奏斬之 立徳王裕為皇太子 建既幽諸王于别地上意不悦乃奏請立徳王為太子欲以解之【本名祐更名裕】 朱全忠克鄆州執朱瑄進襲兖州克之朱瑾奔淮南龎師古葛從周并兵攻鄆州朱瑄兵少食盡不復出戰引水為深濠以自固師古等為浮梁夜濟瑄棄城走野人執之以獻全忠入鄆州以龎師古為天平留後朱瑾留大將康懐貞【後改名懐英兖州人】守河東自與河東將史儼李承嗣掠徐境以給軍食全忠遣從周將兵襲兖州懐貞降從周入兖州獲瑾妻子瑾及儼等率其衆奔淮南于是鄆齊曹棣兖沂密齊宿陳許鄭滑濮皆入于全忠惟王師範守淄青亦服于全忠瑾至淮南楊行密躬迎之表領武寧節度使淮南舊善水戰不習騎射及得河東兖鄆兵軍聲大振【全忠納瑾之妻引兵還張夫人請見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兖鄆與司空約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于此他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全忠乃出瑾妻而斬瑄】 二月孫偓朱朴罷 朴既秉政所言皆不效外議沸騰故與偓俱罷 夏六月貶王建為南州【唐置今四川重慶府綦江縣是】刺史以李茂貞為西川節度使覃王嗣周為鳳翔節度使 王建將兵五萬攻東川李茂貞表其罪故貶之徙茂貞鎮西川覃王鎮鳳翔先是遣宣諭使李恂和解兩川及是建克梓州南寨㑹恂至建指執旗者曰戰士之情不可奪也茂貞亦不受代圍覃王于奉天韓建移書茂貞覃王乃得歸 秋八月韓建劉季述【宦者】殺通王滋【宣宗子帝之弟】等十一人韓建奏諸王罷兵尚苞隂計願陛下聖㫁不疑制于未亂上不報建乃與知樞密劉季述矯制發兵圍十六宅諸王披髪升屋呼曰宅家【唐末宫中率稱天子曰宅家猶言家主也】救兒建盡殺之以謀反聞 九月李克用攻幽州劉仁恭與戰敗之 初李克用取幽州表劉仁恭為節度使留戍兵及腹心將千人典其機要租賦供軍之外悉輸晉陽及上幸華州克用徵兵于仁恭以入援仁恭辭以契丹入寇不出兵克用移書責之仁恭抵書慢罵囚其使者克用大怒自將擊之為仁恭將單可及所敗【可及引兵逆戰克用方飲酒前鋒白賊至克用醉曰可及輩何足為敵亟命擊之是日大霧河東兵遇伏大敗克用醒而後知之仁恭遣使謝克用克用復書略曰公仗鉞控兵理民立法擢士則欲其報徳選將則望彼酬恩已尚不然人何足信僕料猜防出于骨肉嫌忌生于屏帷持千將而不敢授人捧盟盤而何辭著誓】 冬十月以韓建為鎮國匡國節度使 詔削奪李茂貞官爵姓名發兵討之復以王建為西川節度使 王建克梓州顧彦暉自殺 建争東川三年與彦暉五十餘戰至是攻之益急彦暉自殺建入梓州城中兵尚七萬人建以王宗滌【本華洪王建更其名姓】為留後 朱全忠擊楊行密戰于清口【在淮安府清河縣西南舊泗水入淮之口今為黄淮交滙處】全忠大敗 朱全忠既得兖鄆甲兵益盛乃大舉擊楊行密遣龎師古壁清口葛從周壁安豐【注見前】全忠自將屯宿州行密與朱瑾將兵三萬拒之師古營于清口或曰營地汙下未可久處不聴朱瑾壅淮上流欲灌之或以告師古以為惑衆斬之瑾以五千騎引渡趣其中軍士卒倉皇拒戰淮水大至汴軍駭亂行密督大軍夾攻之汴軍大敗斬師古從周奔還行密瑾乘勝追擊之殺溺殆盡還者不滿千人全忠亦奔還【行密六㑹詣將謂副使李承嗣曰始吾欲趣夀州副使云不如先向清口師古敗從周自走今果如所料賞之錢萬緍表領鎮海節度行密待承嗣史儼甚厚第舍姬妾咸選其尤者賜之故二人皆為宻盡力屢立功行密由是遂保據江淮全忠不能與之争】 立淑妃何氏為皇后 十二月威武節度使【乾寧三年升福建為威武軍】王潮卒 王潮以弟審知為觀察副使有過猶加捶撻審知無怨色潮寢疾舍其子命審知知軍府事【潮既卒詔以審知為節度使】 南詔驃信舜化上書 南詔上書朝廷欲以詔書報之王建言小夷不足辱詔書臣在西南彼必不敢犯塞從之【黎雅間有淺蠻三部嵗賜繒帛使覘南詔而蠻反受南詔賂詗成都虚實隂與大將相表裏節度使或失大將心則教諸蠻紛擾建絶其賜斬押牙山行章以懲之卭徠之南不置障戌蠻亦不敢侵盜】 貶張道古【青州人】為施州司户 右拾遺張道古上疏言國家有五危二亂陛下登極十年而曽不知為君御臣之道先朝封域日蹙幾盡臣雖㣲賤竊傷陛下朝廷宗社始為姦臣所弄終為賊臣所有也上怒貶之仍下罪狀宣示諫官 【戊午】光化元年【是年八月還京方改元】春正月詔復李茂貞姓名官爵罷諸道兵 上下詔罪已息兵復茂貞官爵仍以為鳳翔節度使 以韓建為修宫闕使 初李茂貞以數出兵救東川不暇東逼乘輿詐稱改過又聞朱全忠營洛陽宫累表迎駕與建皆懼請修復宫闕奉上歸長安詔以建為修宫闕使建與茂貞皆致書于李克用請和仍乞工匠助修宫室克用許之 三月以朱全忠為宣武宣義【本義成以全忠父名誠故改宣義】天平節度使 朱全忠遣副使韋震【字東卿萬年人】入奏求兼鎮天平朝廷未之許震争之力不得已從之 夏四月朱全忠㑹幽州魏博兵擊李克用敗之拔洺邢磁州【自此晉汴嵗争三州】 秋八月車駕至長安 遣使宣慰河東宣武 上欲藩鎮輯睦以太子賔客張有孚為河東汴州宣慰使和解之克用欲奉詔全忠不從 九月魏博節度使羅信卒 軍中推其子紹威【字端已】為留後尋授節度使 冬十二月李罕之據潞州朱全忠表為節度使 李克用之平王行瑜也李罕之求帥邠寧克用曰行瑜恃功要君故吾與公討而誅之昨破賊之日吾首奏趣蘇文建赴鎮今遽二三朝野之論必謂吾輩復如行瑜所為也俟還鎮當為公論功耳罕之不悦復求小鎮養疾克用亦不許罕之鬰鬰及是昭義節度薛志勤卒罕之擅引澤州兵夜入澤州據之克用怒遣人讓之罕之遂請降于朱全忠克用遣李嗣昭將兵討之嗣昭先取澤州收罕之家屬送晉陽全忠表罕之為昭義節度使【已而罕之死全忠使賀徳倫守潞州李嗣昭圍之刈其附城禾黍三十里皆盡徳倫宵遁克用表孟遷為留後 賀徳倫河西人】 【己未】二年春正月崔罷以陸扆同平章事 附朱全忠上醜其行而罷之乃復相扆 劉仁恭屠貝州三月朱全忠遣兵擊敗之遂攻河東大敗而還 先是昌義節度使盧彦威與仁恭争鹽利仁恭遣其子守文將兵襲之彦威奔汴州仁恭遂取滄景徳三州以守文為留後兵勢甚盛有并吞河朔之志至是仁恭發幽滄等十二州兵十萬攻拔貝州城中萬餘口盡屠之由是諸城各堅守不下仁恭進攻魏州節度使盧紹威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李思安【陳留人】將兵救魏大破幽州兵斬其將單可及【可及幽之驍將號單無敵燕軍失之喪氣】時葛從周將精騎已入魏州復與仁恭戰仁恭又大敗燒營而遁仁恭自是不振而全忠益横從周乘勝攻河東拔承天軍【故城在真定府井陘縣西北】别將氏叔琮【氏姓叔琮尉氏人】拔遼州【唐置今山西】李克用遣周徳威【字鎮逺朔州馬邑人】擊破叔琮從周引還【叔琮有驍將陳章號陳夜乂請于叔琮曰河東所恃者周陽五請擒之求一州為賞克用聞之以戒徳威徳威曰彼大言耳及戰徳威微服往挑之謂其屬曰汝見陳夜乂即走章杲逐之徳威奮鐵撾擊之墜馬生擒以獻因擊叔琮大破之】 夏六月保義軍亂殺節度使王珙 恭性猜忌雖妻子親近常不自保至是為麾下所殺推都將李璠為留後都將朱簡【字徳光許州人】復殺璠而代之附于朱全忠改名友謙預于子姪【全忠于是又兼有陜虢】 【庚申】三年春二月李克用治晉陽 李克用大治晉陽城塹押牙劉延業諫曰大王聲振華夷宜揚兵以嚴四境不當近治城塹損威望而啟寇心克用謝之賞以金帛 夏四月朱全忠遣兵圍滄州 全忠遣葛從周將兵擊劉仁恭拔徳州圍滄州仁恭復遣使求救于河東李克用遣周徳威將五千騎救之【既而克用復遣兵攻邢洺以救仁恭汴軍敗㑹久雨全忠召從周還】 六月以崔同平章事殺司空同平章事王摶 王摶明達有度量時稱良相上素嫉樞密使宋道弼景務修專横崔日與上謀去之由是南北司益相憎疾各結藩鎮以相傾摶恐其致亂從容言于上曰人君當務明大體無所偏私宦官擅權之弊誰不知之顧其勢未可猝除宜俟多難漸平以道消息願陛下言勿輕泄以速姦變聞之譖摶為道弼輩外應上疑之及罷相意摶排己恨之遺朱全忠書使表論之上不得已召復相之貶摶崖州司户流道弼驩州務修愛州皆賜自盡于是專制朝政勢震中外宦官皆側目 秋九月以徐彦若為清海【乾寧中賜嶺南節度使號曰清海軍】節度使崔以彦若位在已上惡之彦若亦自求引去時藩鎮皆為强臣所據惟嗣薛王知柔在廣州乃求代之【時崔□亦罷以陸贄同平章事 裴贄字敬臣坦從子】 朱全忠攻鎮州 朱全忠以王鎔與李克用交通擊之鎔懼遣判官周式詣全忠請和全忠怒謂式曰僕屢以書諭王公皆不之聴今兵已至此期于無捨式曰鎮州宻邇太原困于侵暴王公與之連和乃為百姓故也今明公果能為人除害則天下誰不聴命若但窮威武則鎮雖小城堅食足明公雖有十萬之衆未易攻也全忠笑曰與公戲耳乃遣使入見鎔鎔以其子為質全忠引還【朱全忠既去判官張澤言于鎔曰河東勍敵也今雖有朱氏之援譬如火發于家安能俟逺水乎彼幽滄易定猶附河東不若説朱公乗勝兼服之使河北合而為一則可以制河東矣鎔復遣周式往説全忠全忠喜遣張存敬擊劉仁恭投瀛景鄭三州 張存敬譙郡人】 冬十月馬殷取桂州 静江軍【是年升桂管為静江軍】節度使劉士政遣副使陳可璠屯全義嶺【在桂林府興安縣東】以備馬殷殷遣李瓊等將兵擊之可璠掠縣民耕牛以犒軍縣民怨之為瓊鄉道以襲秦城【在興安縣西南范成大曰秦戍五嶺時築】擒可璠遂圍桂州士政出降桂宜巖柳象五州皆降【巖州唐置今栁州府來賔縣是餘注俱見前】 朱全忠遣兵攻定州義武節度使王郜【處存子】奔晉陽張存敬攻定州王郜遣兵馬使王處直【字允明處存母弟】將兵數萬拒之處直請依城為柵俟其師老而擊之孔目官梁汶以存敬兵少無用依城示怯郜乃遣處直逆戰大敗郜奔晉陽軍中推處直為留後存敬進圍之朱全忠至城下處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盡忠于公未嘗相犯何為見攻全忠曰何故附河東對曰封疆密邇且婚姻也今請改圖全忠許之處直以繒帛十萬犒師全忠乃還仍為處直表求節鉞由是河北諸鎮皆服于全忠 十一月中尉劉季述幽帝于少陽院而立太子裕自宋道弼景務修死宦官皆懼中尉劉季述王仲先樞密王彦範薛齊偓等隂相與謀曰主上輕佻變詐難奉事専聴任南司官吾輩終罹其禍不若奉立太子引岐華兵控制諸藩誰能害我哉至是上獵苑中夜醉歸手殺黄門侍女數人明旦日加辰已宫門不開季述帥禁兵千人破門而入具得其狀出謂崔曰主上所為如是豈可理天下廢昏立明自古有之為社稷大計非不順也不敢違季述召百官陳兵殿庭作等狀請太子監國及百官皆署之將士大呼入思政殿上驚起季述等出狀白之曰此非臣等所為乃南司衆情不可遏也即扶上與何后同輦嬪御纔十餘人適少陽院季述以銀撾畫地數上曰某時某事汝不從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數十不止乃手鎖其門鎔鐵錮之遣兵圍之穴牆以通飲食上求錢帛紙筆皆不與公主嬪御無衣衾號哭聞于外季述迎太子入宫矯詔立之以上為太上皇加百官爵秩將士優賞凡宫人左右為上所寵信者皆搒殺之【進士李愚客游華州上韓建書曰明公居近闗重鎮君父幽辱坐視凶逆而忠勤王之舉僕所未喻也一朝山東侯伯倡義連衡鼔行而西明公欲求自安其可得乎不如馳馹四方諭以順逆軍聲一振則元凶破膽浹旬之間二豎之首傳于天下計無便于此者建雖不能用厚待之愚堅辭而去 李愚字子晦無棣人】崔密致書朱全忠思興兵圖反正全忠在定州聞亂而還季述遣其養子希度詣全忠許以唐社稷輸之全忠猶豫未決副使李振【字興緒抱真之孫】獨曰王室有難霸者之資也公為唐桓文安危所屬宦豎囚廢天子不能討何以復令諸侯且幼主位定則天下之權盡歸宦官矣全忠大悟即囚希度遣親吏蔣元暉【史無里系】如京師與崔謀之 【辛酉】天復元年春正月朔神策指揮使孫徳昭【鹽州五原人】等討劉季述等皆伏誅帝復位黜太子裕為徳王 神策指揮使孫徳昭自季述等廢立常憤惋不平崔聞之遣判官石戩説之曰今反者獨季述仲先爾公誠能誅此二人迎上皇復位則富貴窮一時忠義流千古茍狐疑不決則功落他人之手矣徳昭曰相公有命不敢愛死遂結右軍都將董彦弼周承誨謀以除夜伏兵安福門外以俟之正旦仲先入朝徳昭擒斬之馳詣少陽院叩門呼曰逆賊已誅請陛下出勞將士何后不信曰果爾以其首來徳昭獻其首上乃與何后毁扉而出崔引上御長樂門樓帥百官稱賀周承誨擒劉季述王彦範繼至方詰責己為亂挺所斃薛齊偓赴井死出而斬之滅四人之族并誅其黨二十餘人上曰裕幼弱非其罪黜為徳王賜徳昭姓名李繼昭承誨姓名李繼誨彦弼亦賜姓李皆以使相留宿衛賞賜傾府庫時人謂之三使相上寵待益厚朱全忠由是亦益重李振 進朱全忠爵為東平王李茂貞為岐王 以韓全誨張彦為中尉袁易簡周敬容為樞密使敇近年宰相延英奏事樞密使侍側争論紛然撓權亂政自今並依大中舊制俟宰相奏事畢方得升殿承受公事崔陸扆上言禍亂之興皆由中官典兵乞令主左軍扆主右軍則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召李繼昭等謀之皆曰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為軍主若屬南司必多所變更不若歸之北司為便于是復以宦者為中尉又徵前樞密使嚴遵美為兩軍中尉觀軍容處置使遵美曰一軍猶不可為況兩軍乎固辭不起以宦官終為肘脇之患欲以外兵制之㑹李茂貞入朝諷茂貞留兵宿衛以假子繼筠將之建議大夫韓偓【字致光萬年人】以為不可曰留此兵則國家兩危不留則家國兩安不從 二月朱全忠取河中晉絳等州執王珂以歸殺之朱全忠既服河北欲取河中以制河東遣張存敬將兵三萬襲之而自以中軍繼其後晉絳不意其至皆降全忠留兵守之以拒河東援兵之路珂告急于李克用克用兵不得進報曰不若舉族歸朝【珂又遺李茂貞書言天子詔藩鎮無得相攻今朱公不顧詔命首興兵相加河中若亡則同華邠岐皆不自保天子神器拱手授人矣公宜急帥闗中諸鎮兵固守潼闗赴救河中闗中安危國祚修短繫公此舉茂貞不報】存敬圍河中王珂欲奔京師而人情離貳不復能出遂請降全忠馳赴之至虞鄉【唐縣今屬蒲州府】哭重榮墓盡哀河中人皆悦珂欲面縛全忠止之曰太師舅之恩不可忘若郎君如此使僕異日何以見舅于九泉乃以常禮出迎全忠表張存敬為留後珂舉族遷于大梁全忠竟殺之 以王溥【字徳潤正雅從孫】裴樞同平章事 溥常在崔幕府故引之與樞同相 三月朱全忠遣兵攻河東取沁澤潞遼等州 李克用遣使請好于全忠全忠忿其書辭蹇傲遣氏叔琮等分道攻之沁澤潞遼等州皆降别將白奉國㑹成徳兵自井陘入拔承天叔琮等兵抵晉陽城下克用登城備禦不遑飲食時大積旬芻糧不給士卒瘧痢全忠乃召兵還周徳威李嗣昭以兵騎躡之殺獲甚衆【氏叔琮逼上黨孟遷挈族随之南徙全忠以丁謂代守潞州】 夏五月以朱全忠為宣武宣義天平䕶國節度使全忠奏乞除河中節度使而諷吏民請已為帥 李茂貞入朝 初楊復恭借度支買麴之利一年以贍軍而不復歸至是崔欲抑宦官罷之令酤者自造而月輸錢度支并近鎮亦禁之李茂貞惜其利表乞入朝論奏韓全誨請許之李茂貞至京師全誨深與相結崔始懼益厚朱全忠而與茂貞為仇敵矣 閏六月解崔鹽鐵使 上之返正也中書舍人令狐渙【綯之子】給事中韓偓皆預其謀因擢為翰林學士時上悉以軍國事委崔宦官側目欲盡除之韓偓曰事禁太甚此輩亦不可全無恐其黨迫切更生他變不從【上獨召偓問之對曰東内之難敕使誰非同惡處之當在正旦今已失其時矣上曰當是時卿何不為崔言之對曰陛下詔書云四家之外餘無所問夫人生所重莫大于信既下此詔則守之宜堅若復戮一人則人人懼死矣然後來所去已為不少此其所以恟恟不安也今不若擇其尤無良者數人明示其罪置之于法然後撫諭其餘擇其忠厚者使為之長有善則奬有過則懲則咸自安矣此曹在公私者以萬數豈可盡誅耶夫帝王之道當以重厚鎮之公正御之至于瑣細機巧□機生則彼機應矣終不能成大功所謂理絲而棼之者也況今朝廷之權散在四方茍能先收此權則事無不可為者矣上深以為然曰此事終以屬卿】復請盡誅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諸司事宦官乃求美女知書者數人内之宫中隂令詗察其事盡得密謀日夜謀所以去者時領三司【户部支度鹽鐵】全誨等教禁軍對上諠譁訴減損冬衣上不得已解鹽鐵使時朱全忠李茂貞各有挾天子令諸侯之意知謀泄事急遺全忠書稱被密詔令全忠以兵迎車駕 冬十月朱全忠引兵發大梁 初韓全誨等懼誅謀以兵制上乃與李繼昭繼誨彦弼及神策指揮使李繼筠深相結繼誨獨不肯從他日韓偓因對及之上曰是不虚矣令狐渙欲朕召及全誨等于内殿置酒和解之何如對曰如此則彼凶悖益甚獨有顯罪數人速加竄逐餘者許其自新庶幾可息若一無所問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貯益不自安事終未了耳上曰善既而宦官自恃黨羽已成稍不遵敇㫖或使監軍守陵皆不行上無如之何朱全忠得崔書自河中還大梁發兵上聞之急召韓偓謂曰聞全忠欲來除君側之惡大是盡忠然須令茂貞共為功恐兩帥交争則事危矣卿語崔速飛書兩鎮使合謀又謂偓曰繼誨彦弼輩驕横益甚對曰兹事失之于初當其立功之時但應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應聴其出入禁中也且崔本留岐兵欲以制敇使也今敇使衛兵相與為一汴兵若來必與鬭于闕下臣竊寒心十月全忠發兵大梁 楊行密遣兵攻杭州擒其將顧全武 先是錢鏐使顧全武克蘇州擒淮南將秦裴以歸【裴守崑山不下全武引水灌之城壊乃降 崑山梁縣今屬蘇州府】及是楊行密遣李神福等將兵攻杭州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神福聲言師還所獲降俘走還者皆不追暮遣羸兵先行而伏兵青山【在湖州府長興縣南】全武追之伏發被擒錢鏐聞之驚泣曰喪我良將神福久攻不拔欲歸恐為鏐所邀乃遣人守衛鏐祖考邱壟又使顧全武通家信鏐遣使謝之神福受其犒賂而還既而行密遣全武歸以易秦裴【行密前所獲鏐將成及亦還之】 十一月韓全誨等刦帝如鳳翔朱全忠取華州 韓全誨等聞朱全忠將至令李繼誨李彦弼等勒兵刦上請幸鳳翔上密詔崔曰我為宗社大計勢須西行卿等但東行也是日開延英全誨等復侍側議論政事李繼筠遣兵掠内庫寶貨法物全誨遣人密送諸王宫人先之鳳翔全忠至河中表請車駕幸東都京師大駭上遣中使召百官皆辭不至全誨等陳兵殿前言于上曰全忠欲刦天子幸洛陽求禪臣等請奉陛下幸鳳翔收兵拒之上不許拔劒登乞巧樓全誨等逼上下樓李彦弼即于御院縱火上不得已與后妃諸王百餘人皆上馬慟哭而出李茂貞出迎上下馬慰接之遂入鳳翔全忠議引兵還張濬説之曰韓建茂貞之黨不取之必為後患乃引兵逼其城建單騎迎謁全忠以建為忠武節度使以兵送之【車駕之在華州也商賈輻輳建重征之得錢九百萬緍至是全忠盡取之】是時京師無天子行在無宰相崔等列狀請朱全忠西迎車駕全忠復書曰進則懼脇君之謗退則懐負國之慚然不敢不勉 朱全忠引兵至鳳翔城東而還 朱全忠至長安宰相帥百官班迎至鳳翔軍於城東李茂貞登城謂曰天子避災非臣下無禮讒人誤公至此全忠報曰韓全誨刦遷天子今來問罪迎扈還宫岐王若不預謀何煩陳論上屢詔全忠還鎮全忠乃拜表奉辭【全忠移兵趣邠州節度使李繼徽請降繼徽為李茂貞養子及是復姓名楊崇本茂貞以詔命徵兵河東李克用遣李嗣昭將五千騎趣晉州與汴兵戰于平陽北破之昭戎節度使馮行襲亦遣使聽命于全忠韓全誨遣中使二十餘人分道徵兵皆為行襲所殺全誨又徵兵于王建建使王崇信等將兵五萬聲言迎駕實襲山南諸州】 以盧光啟【字子忠】參知政務崔裴樞罷 時宰相皆不扈從光啟以兵部侍郎權勾當中書事參知機務樞之罷宦官之意也 十二月青海節度使徐彦若卒 彦若遺表薦劉隠權留後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五 唐 昭宗皇帝 【壬戌】天復二年春正月以韋貽範【字垂憲京兆人】同平章事貽範因李茂貞薦由刺史拜給事中纔閲旬遂相【上嘗與李茂貞及宰相中尉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上問巡範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上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于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凖故事因怒目視之微言曰此賊當杖之二十貽範屢持杯獻上上不即持貽範舉杯直及上頤】 二月盜發簡陵【懿宗陵注見前】 三月汴兵圍晉陽 先是河東將李嗣昭周徳威攻克慈隰二州進逼晉絳朱全忠還河中遣兄子友寧【字安仁全忠兄存之子】及氏叔琮擊之汴軍横陳十里河東軍不過數萬深入敵境衆心恟懼及是徳威戰敗河東軍潰友寧叔琮乘勝取慈隰汾三州遂圍晉陽時嗣昭徳威雖收餘衆得還而城中兵尚未集叔琮攻城甚急克用召諸將議走保雲州李存信欲入北虜嗣昭徳威及李嗣源皆曰兒軰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動摇人心劉夫人亦曰王常笑王行瑜輕棄其城死於人手奈何效之且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邪克用乃止居數日潰兵復集軍府浸安嗣昭嗣源數將敢死士夜入叔琮營斬首捕虜汴軍驚擾㑹大疫引兵還嗣昭與徳威追之復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與全忠争者數年【克用以貯粮繕兵修城利害引咨幕府掌書記李襲吉曰國富不在倉儲兵强不由衆寡覇國無貧主强将無弱兵願大王崇徳愛人去奢省役設險固境訓兵務農定亂者選武臣制禮者選文吏錢榖有司刑法有律誅賞由我則下無威福之弊近密多正則人無譛謗之憂如此則國不求富而自富不求安而自安矣至於率閭閭定間架增麴糵檢田疇恐非開國建邦之切務也克用子存朂警敏有勇畧克用以封疆日蹙憂形於色存朂進言曰朱氏窮凶極暴人怒神怒今其極也殆将斃矣吾家代襲忠貞大人當遵飬時晦以待其衰奈何輕為沮䘮使羣下失望乎克用悦 引咨謂以文引咨詢也】 以楊行密為行營都統賜爵呉王 上遣金吾將軍李儼【張濬子賜姓】宣諭江淮書御扎賜楊行密令討朱全忠立功將士聼承制遷補然後表聞既而儼至揚州行密始建制敕院毎有封拜輒以告儼於紫極宫元宗像前陳制書再拜然後下 回鶻遣使入貢 回鶻請發兵赴難上命韓偓答詔許之偓曰戎狄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甲兵凋弊必有輕中國之心且自㑹昌以來為國家所破恐其乘危復怨宣喻以小心㓂竊不須赴難虛愧其意實沮其謀從之 夏五月朱全忠至東渭橋 崔詣河中泣訴於朱全忠請以時迎奉全忠與之宴親執板歌以侑酒全忠乃將兵五萬發河中以霖雨留東渭橋 韋貽範罷 貽範以母䘮去位宦官欲引翰林學士洎為相洎謀謀於韓偓偓曰若圖永乆之利則莫若未就為善儻出上意亦無不可且汴軍旦夕合圍孤城難保家族在東可不慮乎洎乃移疾上亦不許宦官之請 進錢鏐爵為越王 以蘇檢【字聖用武功人】同平章事 韋貽範方居䘮薦檢及姚洎於李茂貞上既不用洎茂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協力薦檢遂用之 昇州刺史馮鐸襲宣州敗走楊行密取昇州 馮鐸介居宣揚之間自恃樓船之強不事兩道至是帥衆襲宣州田頵帥舟師逆擊破之鐸收餘衆將入海楊行密遣使招之署節度副使館給甚厚以李神福為昇州刺史【初鐸遣牙将尚公廼詣行密求潤州行密不許公迺大言曰公不見聼但恐不□樓船耳至是行密謂公廼曰頗記求潤州時否公廼謝曰将吏各為其主但恨無成耳行密笑曰爾事楊叟如馮公無憂矣尚公廼丹徒人】 朱全忠圍鳯翔 李茂貞自將與朱全忠戰於虢縣【隨縣元省故城在今鳳翔府寳雞縣】之北大敗而還全忠進軍鳳翔城下朝服向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車駕還宮耳不與岐王角勝也遂為五寨環之 秋八月兩江軍亂 初孫孺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鏐受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至是鏐如衣錦軍【在杭州府臨安縣北寰宇記唐昭宗升錢鏐所居營為衣錦軍鏐時來遊宴父老山林皆被以錦】命指揮使徐綰治溝洫衆有怨言綰因將所部還杭州與左都許再思等合兵焚掠進逼牙城鏐聞變㣲服夜歸踰城而入守之恐綰等召田頵於宣州乃遣顧全武向楊行密告急且以子傳璙為質行密許之以女妻傳璙既而綰等既召頵頵引兵赴之急攻杭州行密遣人召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宣州頵取鏐次子傳瓘【字明寶】為質乃還【徐綰許再思同還】 起復韋貽範同平章事 貽範之為相也多受人賂許以官既而以䘮罷去日為債家所譟故汲汲於起復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密及李茂貞求之於是遂起復貽範【上先命韓偓草制偓曰吾腕可斷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論之以為此必駭物聼傷國體中使怒曰學士忽以死馬戯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寢中使奏之上命罷草明日班定無白麻可□宦官喧言韓侍郎不肯草麻茂貞入見曰陛下命相而學士不肯草麻與反何異上曰學士所陳事理明白若之何不從茂貞不悦而出語人曰我寔不知書生理數為貽範所誤貽範乃止既而别使姚洎草制貽範不讓即表謝明日視事未幾貽範死蘇檢馬韓偓經營入相遣親吏告偓偓怒曰公不能有所為乃欲以此相汚邪】 王建取興元 西川軍請假道於興元節度使李繼密遣人拒之戰敗奔還西川軍乘勝至城下王宗滌先登克之繼密請降得兵三萬騎五千詔以王宗滌鎮之宗滌有勇畧得衆心王建忌之王宗佶【建飬子本姓甘汴州人】等疾其功搆以飛語建召宗滌詰責遂縊殺之成都為之罷市連營涕泣如䘮親戚建以王宗賀【亦建飬子】權興元留後 九月李茂貞攻朱全忠營敗績 朱全忠以久士卒病議引兵歸河中指揮使髙季昌【字昭孫陜州硤石人後更名季興】劉知俊曰天下英雄窺此舉一歲矣今茂貞已困奈何舍去全忠患茂貞堅壁不出季昌請募人為諜入城誘致之騎士馬景請行㑹朱友倫【存次子】發兵於大梁將至當出兵迓之全忠命諸軍秣馬飽士偃旗幟潛伏營中寂如無人景乃詐為逃亡入城告茂貞曰全忠舉軍遁矣獨留傷病者近萬人守營請速擊之茂貞開門悉衆攻全忠營全忠鼓於中軍百營俱出縱兵擊之又遣數百騎據其城門鳯翔軍進退失據自蹈藉殺傷殆盡茂貞自是䘮氣始議與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矣 冬十月朱全忠遣使奉表迎車駕 朱全忠遣幕僚司馬鄴奉表入城獻食物繒帛復遣使請與茂貞連和修宮闕迎車駕上亦遣使齎詔賜之鳯翔軍夜縋降汴軍者甚衆茂貞疑上與全忠有密約増兵防衛汴軍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刦天子賊乘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餓死者不可勝計或卧未死肉已為人所剐市中賣人肉斤直百錢犬肉直五百茂貞儲偫亦竭以犬氣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於市以充用】 十一月保大【中和二年賜號鄜坊節度為保大軍】節度使李茂勲【茂貞之弟】引兵救鳯翔朱全忠遣兵取鄜坊茂勲降 十二月李繼昭【此李繼昭李茂貞養子本姓苻名道昭蔡州人五代史作李繼逺非賜姓名李繼昭之孫徳昭也】詣朱全忠降 茂貞山南州鎮皆入王建闗中州鎮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謀誅宦官以自贖遺全忠書曰禍亂之興皆由全誨僕迎駕至此以偹他盗公既志匡社稷請公迎扈還宫僕以敝甲凋兵從公陳力全忠復書曰僕舉兵至此以乘輿播遷公能協力固所願也上召李茂貞蘇檢李繼誨等食議與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諸王以下凍餒死者日有數人在内諸王及公主妃嬪一日食粥一日食湯餅【五代史作一日食不托不托即餅也】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對上曰速當和解耳鳯翔兵十餘人遮韓全誨罵之曰闔城塗炭正為軍容軰數人耳李繼昭為全誨曰昔楊軍容破楊守亮一族今軍容亦破繼昭一族邪慢罵之遂出降於朱全忠復姓名苻道昭 【癸丑】二年春正月平盧節度使王師範發兵討朱全忠克兖州 師範頗好學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迹全忠圍鳯翔韓全誨以詔書徴藩鎮兵入援師範見之泣下霑衿曰吾屬為帝室藩屛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㑹張濬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範曰張公言正合吾意雖力不足當死生以之時闗東兵多從全忠在鳯翔師範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舟入汴徐諸州西至陜華期以同日俱發討全忠邉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鄩取兖州【時恭寜節度使葛從周其兵屯邢州鄩帥精兵自水竇入據府舍拜從周母待其妻子以禮全忠判官裴廸守大梁師範遣走卒賫書至見廸色動廸問知之不暇白全忠亟詣馬歩都指揮使朱友寕将兵萬餘人東廵兖鄆召從周於邢州共攻師範全忠聞變亦分兵先歸使支寕并将之 裴廸字昇之聞喜人】 李茂貞殺韓全誨等帝幸朱全忠營遂發鳯翔復以崔為司空同平章事 李茂貞獨見上請誅全誨等與全忠和解奉車駕還京上喜即收全誨等斬之又斬李繼筠繼誨彦弼等十六人而以第五可範仇承坦為中尉王知古楊䖍朗為樞密使遣韓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囊全誨等首以示之曰曏來脇留車駕不欲協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决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衆憤全忠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謝而圍猶未解茂貞疑崔教全忠必欲取鳯翔白上急召令帥百官赴行在賜詔六七竟不至全忠亦以書召之始來鳯翔乃啟城門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何后女】蘇檢女為景王【帝之子】妃以自固上皆從之時鳯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全忠又密令京兆捕誅九十人車駕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頓首流涕上亦泣親解玉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命朱友倫將兵扈從駕至興平崔始帥百官迎謁復以為相領三司如故 車駕至長安大誅宦官以崔判六軍十二衛事車駕入長安崔奏宦官典兵預政傾危國家不剪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内諸司使其事務盡歸之省寺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上從之全忠遂以兵驅第五可範已下數百人盡殺之寃號之聲徹於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詔所在誅之止留黄衣㓜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宫人出入其兩軍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兼判六軍十二衛事【司馬氏光曰宦官用權為國家患其來已久東漢之衰最名驕橫然皆假人主之權依凴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刦脇天子廢置在手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無他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蓋其禍始於明皇盛於肅宗成於徳宗極於昭宗於是翦滅其黨靡有孑遺而唐之廟社因以邱墟矣夫寺人之官俱載詩禮所以謹開闢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無也其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寛赦如此羅使之專權又孰敢焉豈可不察減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猶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於前而董卓弱漢崔昌遐襲之於後而朱氏簒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蠧而伐之其為害不益多哉】 二月貶陸扆為沂王【名禮帝第四子】傅分司 車駕還京師賜諸道詔書獨鳯翔無之扆曰茂貞罪雖大然朝廷未與之絶今獨無詔書示人不廣崔怒奏貶之 賜蘇檢盧光啟死貶王溥為賓客分司 皆崔所惡也 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將佐敬翔朱友寜及都頭以下皆賜號有差 以輝王祚【帝第九子】為諸道兵馬元帥朱全忠守太尉以副之進爵梁王崔為司徒兼侍中 上議褒崇全忠欲以皇子為元帥全忠副之崔請以耀王為之上曰漢王【通鑑考異曰即徳王裕改封】長承全忠密指□於㓜冲為之固請從之【恃全忠之勢專權自恣天子動静皆稟之刑賞繫其愛憎中外畏之李克用聞之曰外倚賊勢内脇其君權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國亡家則日中矣】 貶韓偓為濮州司馬 上嘗謂偓曰崔雖忠然頗用機數對曰凡為天下者萬國皆屬之耳目安可以機數欺之莫若推誠直致雖日計之不足而歲計之有餘也上欲用偓為相偓薦趙崇【御史大夫偓舉進士座主】王贊【兵部侍郎】自代惡其分已權使朱全忠白上曰趙崇輕薄王贊不才韓偓何得妄薦上不得已貶偓上與泣别偓曰是人非復向來之比臣得貶死為幸不忍見簒弑之辱【後偓再經貶徙南依王審知而卒】 朱全忠辭歸鎮 全忠奏留歩騎萬人於故兩軍【左右宿衛也】以朱友倫為宿衛使張廷範為宫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蔣元暉為街使乃辭歸鎮上餞之於延喜樓全忠奏曰克用於臣本無大嫌乞厚加撫慰克用聞之笑曰此賊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後耳【上之餞全忠也賜全忠詩全忠亦和進又進楊栁枝詞五首百官班辭於長樂驛崔獨送至灞橋夜二鼓始還入城上復召對問以全忠安否置酒作樂至四鼓乃罷】 以裴樞同平章事 朱全忠薦之也 三月朱全忠遣朱友寕葛從周擊王師範夏五月師範以淮南兵擊斬友寕秋七月全忠擊師範破之遣楊師厚【潁州沂溝人】攻青州 朱全忠還至大梁王師範遣兵圍齊州全忠遣友寕擊郤之復擊取師範所益劉鄩兵鄩由是援絶葛從周引兵圍之友寕攻㧞博昌【漢縣後唐改博興今縣屬清州府】臨淄抵青州城下師範求救於淮南楊行密遣將王茂章【合肥人】救之茂章與師範大破友寕斬之乘勝逐北俘斬殆盡全忠聞友寕死將兵二十萬晝夜兼行赴之師範逆戰大敗茂章以衆寡不敵引兵還全忠留楊師厚攻青州而歸【汴兵之敗王師範也王茂章閉壘向汴兵稍懈毁柵出戰戰酣退坐召諸將飲酒已而復戰全忠登高望見之嘆曰使吾得此人為將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退】 八月進王建爵為蜀王 楊師厚逼青州王師範降冬十月葛從周取兖州楊師厚屯□朐【注見前】王師範攻之師厚奮擊大破之獲師範弟師克進逼青州師範以弟故遂請降時朱全忠聞李茂貞將起兵恐其復刦天子而去欲迎車駕詣洛陽乃受之葛從周急攻兖州劉固守【鄩使從周毋登城謂從周曰劉将軍事我不異於汝從周攻城為之少緩】㑹師範使者至諭鄩乃降全忠表鄩為保大留後已又表師範為河陽節度使後師範舉族為全忠所殺【師範舉族遷大梁全忠客之後朱友寕妻訢讐乃族師範有司次第左右告之故師範與家人宴少長列坐語使者曰死固不免余懼昭穆失序不可以見先人酒行以次就戮者二百人】 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匡凝【字光儀蔡州人】取荆南表其弟匡明為留後 匡凝父徳諲初事秦宗權以山南東道七州降朱全忠全忠表為節度使徳諲卒匡凝嗣至是荆南節度使成汭為淮南將李神福所擊赴水死【先是神福擊鄂州節度使杜洪求救於朱全忠全忠令汭及湖南馬殷出兵救之汭發舟師十萬沿江東下殷遣将許德動乘虚襲䧟江陵大掠而去荆南将士聞之以亡其家皆無鬭志汭遂為神福所敗而死 杜洪鄂州人】武貞【澧朗軍名】節度使雷彦威【滿之子時滿已卒彦威嗣】遣兵襲據其地匡凝令匡明擊走之表匡明為留後時天子㣲弱諸道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輸不絶【雷彦威狡獪殘忍常泛舟焚掠鄰境荆鄂之間殆至無人尋為其弟彦恭所逐】 李茂貞李繼徽舉兵逼京畿 朱全忠之克邠州也執靖難節度使楊崇本妻於河中而私焉崇本怒使謂李茂貞曰唐室将滅父【本茂貞餋子故稱】忍坐視之乎遂相與連兵侵逼京畿復姓名李繼徽全忠恐其復有刦遷之謀乃發兵屯河中 十一月楊行密克宣州斬田頵 初田頵破馮鐸詣楊行密求池歙二州為廵屬行密不許頵攻錢鏐行密又召之還頵遂有叛志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本沙陀叛将】同舉兵行密使李神福討頵王茂章討仁義頵將水軍拒神福神福曰賊棄城而來此天亡也堅壁不戰遣使告行密發兵㫁其歸路行密遣臺濛将兵赴之至是濛擊斬頵遂克宣州仁義勇决得士心茂章攻潤州踰年始克之斬仁義【頵之叛也行密妻弟夀州節度使朱延夀隂與通謀行密詐為目疾謂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諸子皆㓜軍府事當悉以授三舅夫人以報延夀行密亦自遣人召之延壽至行密斬之而出朱夫人方延夀赴召其妻王氏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願日發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僕授兵聞門騎至乃焚府舎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軀易讐人所辱赴火而死初行密與頵□里相善約為兄弟及頵首至廣陵行密視之泣下因赦其母殷氏行宻與諸子皆以子孫禮事之殷氏與頵婦弟郭師從常保䕶□傅瓘頵敗傅瓘歸杭州錢鏐以師從為鎮東虞 朱延夀舒城人郭師從合肥人】 以獨孤損【字又損及之從曾孫】同平章事裴贄罷 損以禮部尚書相贄罷為左僕射 朱全忠殺左僕射張濬【朱全忠綱目作張全義考殺濬者全義使全義者全忠也今依唐書昭宗紀改書】 濬居長水【本後魏南陜縣唐更名今馬鎮在河南府永寕縣西南】王師範舉兵時欲取濬為謀主不克及是朱全忠謀篡奪恐濬扇動藩鎮諷張全義殺之【縣吏葉彦素□濬所厚知全義謀以告濬濬謂其子格曰汝留則俱死去則存種格哭拜而去彦遣人送之自荆南入蜀 張格字義師濬次子】 【甲子】天祐元年春正月朱全忠殺崔以崔逺柳璨【字炤之公綽族孫】同平章事 初崔假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貞威震天下遂有簒奪之志懼與全忠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密邇茂貞不可不為之備六軍十二衛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從之密使麾下壯士應幕以察之不之兵與京兆尹鄭元規等繕治兵仗日夜不息㑹朱友倫擊毬墜馬而死全忠疑所為殺同戯者十餘人遣兄子友諒【全昱子】代典宿衛至是全忠欲遷天子都洛恐立異密表等專權亂國請并其黨鄭元規等誅之詔皆貶之而以裴樞獨孤損分制六軍三司全忠密令朱友諒殺及元規等數人 朱全忠屯河中表請遷都帝發長安二月至陜 朱全忠引兵屯河中遣牙將奉表稱邠岐兵逼畿甸請上遷都洛陽時上御延喜樓及下裴樞已促百官東行驅徙士民號哭滿路罵曰賊臣崔召朱温來傾覆社稷使我曹流離至此上遂發長安全忠以張廷範為御營使毁長安宫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長安遂墟上至華州民夾道呼萬歲上泣曰勿呼萬歲朕不復為汝主矣館於興徳宫謂侍臣曰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紇干山一名紇真山在今大同府大同縣東元和志蕃語紇真華言三十里也寰字記其山夏恒積雪故彼人有山頭凍殺雀之語】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霑襟左右莫能仰視二月至陜以東都宫闕未成留止全忠來朝上延入寢室見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婦委身全忠矣 王建遣兵迎車駕 上遣間使以御札告難於建建遣王宗祐【建飬子】將兵㑹鳯翔兵至興平遇汴兵不得進而還建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車駕還長安表聞 三月朱全忠判六軍諸衛事 全忠既殺崔遂專總禁衛 朱全忠赴洛陽 全忠置酒私第【陜城私邸也】邀上臨幸遂請赴洛陽督修宫闕上與之宴羣臣既罷留全忠及韓建飲皇后出自捧玉巵飲之宮人或附上耳語建躡全忠足全忠不飲陽醉而出 遣間使以密詔告難於四方 上復遣間使以絹詔告急於王建楊行密李克用等令糾率藩鎮以圖匡復曰朕至洛陽則為全忠所幽閉詔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復通矣 楊行密遣兵擊杜洪 行密以李神福為鄂岳招討使將兵擊杜洪朱全忠遣使詣之請捨鄂岳復請舊好行密報曰俟天子還長安始敢聞命【既而神福卒行密以劉存代之明年朱全忠遣其将曹延祚救洪存攻㧞岳州執洪及延祚送廣陵悉誅之劉存泌陽人】 夏四月帝至洛陽 朱全忠奏宫室已成請車駕早發上遣宫人諭以皇后新産未任就路請俟十月東行全忠疑上徘徊俟變怒甚謂牙將㓂彦卿【字俊臣開封人】曰汝速至陜即日促官家發來閏月車駕發陜全忠迎於新安殺上左右及宫人數人自崔之死六軍散亡俱盡餘内園小兒三百餘人從上而東全忠盡殺之預選二百人大小相類者依其服而代之上初不覺累日乃悟自是上之左右使令皆全忠之人矣至洛陽入宫以蒋元暉王殷為宣徽南北院【宣徽二院唐中葉置宦者□之百官志不載】乃使張廷範為街使韋震為河南尹又召朱友恭氏叔琮為左右龍武統軍典宿衛 以朱全忠為䕶國宣武宣義忠武節度使 更封錢鏐為呉王 鏐求封呉越王朝廷不許乃更封呉王 命魏博曰天雄軍進羅紹威爵為鄴王【代宗以魏博為天雄軍及田悦拒命除其號今復之】 五月朱全忠還鎮 帝宴全忠等既罷復召全忠宴於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然則可使敬翔來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乃還大梁 六月李茂貞王建李繼徽合兵討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時西川諸將勸王建乘茂貞之衰取鳯翔建以問判官馮涓涓曰今梁晉虎争勢不兩立若并而為一舉兵向蜀雖諸葛復生不能敵矣鳯翔蜀之藩蔽不若與之和親無事則務農訓兵有事則觀釁而動可以萬全建曰然乃與茂貞修好及李繼徽合兵誅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秋八月朱全忠弑帝于椒殿太子祝即位【是為昭宣帝】初全忠見徳王裕眉目疎秀年齒已壯惡之私謂崔曰徳王嘗奸帝位豈可復留公何不言之言于帝帝問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間臣安敢竊議此崔賣臣耳帝自離長安日憂不測與何后終日沈飲或相對悲泣全忠使蔣元暉伺帝動静帝從容謂元暉曰徳王朕愛子全忠何故堅欲殺之因泣下齧中指血流元暉具以語全忠全忠愈不自安時李茂貞等移來往皆以興復為辭全忠方西討以帝有英氣恐變生于中欲立㓜君易謀禪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陽與元暉及朱友恭氏叔琮等圖之元暉選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宮門殺宮人裴貞一帝在椒殿方醉遽起單衣繞柱走太追弑之昭儀李漸榮以身蔽帝呼曰寜殺我曹勿殺大家太亦殺之又欲殺何后后求哀于元暉乃釋之于是元暉矯詔稱貞一漸榮弑逆立輝王祚為皇太子更名祝于柩前即位【時年十三】宮中恐懼不敢出聲哭全忠聞之陽驚哭自投于地曰奴軰負我令我受惡名於萬代至東郡伏梓宮慟哭殺友恭叔琮友恭臨刑大呼曰賣我以塞天下之謗如鬼神何全忠遂辭赴鎮 楊行密以子偓為宣州觀察使 臺濛卒行密以子偓代之徐温謂偓曰王寢疾而嫡嗣出藩此必奸臣之謀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書慎無亟來偓泣謝而行 九月尊皇后為皇太后 冬十月辛邜朔日食 十二月楊行密遣馬賨歸長沙 賨性沈勇事行密屢有功行密從容問其兄弟乃知為馬殷之弟大驚曰吾嘗怪汝器度瓌偉果非常人遣歸長沙賨固辭行密固遣之【賨至長沙殷議入貢賨曰楊王地廣兵强不若與之結好殷作色曰楊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討□□及吾汝置此論勿為吾禍】 以劉隠為清海節度使 隱以重賂結朱全忠故有是命 昭宣帝 【乙丑】天祐二年【劉友益曰君立踰年改元恒也昭宣于是踰年矣而不改先君之舊號則臣子之罪也其畏全忠亦甚矣綱目非元年不書號于是特書昭宣帝天祐二年所以表其為新君之初年以正始也】春二月朱全忠殺徳王裕等九人 全忠使蔣元暉邀徳王裕等九人【裕及棣王祤䖍王禊祈王禋遂王禕景王祕祁王祺雅王禎瓊王祥】置酒九曲池悉縊殺之投尸池中皆昭宗之子也 葬和陵【在河南府偃師縣南】 【賀善贊曰昭宗即位首務彊兵志張王室而性失卞急不審事宜是以三命出師不惟無功益以長亂雖唐亡已决亦其處之不善祗以速之也】 獨孤損裴樞崔逺並罷以張文尉【字友華河間人】楊渉【字文川□兄子】同平章事 初桞璨及第不四年為相性傾巧時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樞崔逺獨孤損皆朝廷宿望意輕之璨以為憾張廷範本優人有寵于全忠奏以為太常卿樞曰廷範勲臣幸有方鎮何藉樂卿恐非元帥指持之不下全忠聞之謂賓佐曰吾嘗以裴十四器識真純不入浮薄之黨觀此議論本態露矣璨因此並譖逺損于全忠故三人皆罷以張文蔚楊渉為相【渉為人和謹聞當為相泣謂其子凝式曰此吾家之不幸也必為汝累】 夏四月慧星出西北長竟天 六月殺裴樞獨孤損崔逺陸扆王溥等三十餘人桞璨恃朱全忠之勢恣為威福會有星變占者曰君臣俱焚宜誅殺以應之璨因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怨望腹誹冝以之塞災異李振因言于全忠曰王欲圖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難制者也不若盡去之全忠以為然貶獨孤損裴樞崔逺陸扆王溥趙崇【致仕太子太保】王贊等官有差自餘或門胄高華或科第自進以名檢自處者皆指以為浮薄貶之六月朔聚樞等三十餘人于白馬驛【注見前】一夕盡殺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屢舉進士不中第故深疾搢紳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軰嘗自謂清流宜投之黄河使為濁流全忠笑而從之振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竄逐時為之鴟梟 秋八月徴前禮部員外郎司空圖【字表聖臨淄人】詣闕尋放還山 初圖棄官居王官谷【在今蒲州府虞鄉縣東南元王憚記中條山又東得王官谷漢故壘也有唐司空表聖别業】昭宗屢徴之不起桞璨以詔書徴之圖懼入見陽為衰野墜笏失儀璨復下詔曰養高釣名匪夷匪惠難居公正之朝可放還山【後全忠篡位徵圖為禮部尚書不起及昭宣帝遇弑圖聞之不食而卒】 冬十月朱全忠擊淮南不利而還 全忠遣楊師厚取襄陽【趙匡凝奔廣陵】復㧞江陵【趙匡明奔淮都】乘勝遂擊淮南敬翔諌不聴至棗陽【隨縣今屬襄陽府】遇大雨抵光州道險塗潦人馬疲乏士卒逃亡十一月渡淮而北光州刺史柴再用【汝陽人】抄其後軍斬首三千級獲輜重萬計全忠悔之躁忿尤甚遂還大梁 改昭宗諡號 起居郎蘇楷【禮部尚書循之子】素無行嘗登進士第【在乾寜三年】昭宗覆試黜之【楷文最下承不聴入科場 洪邁曰唐人謂貢院為科場言由此而决科進取争名之埸也】至是建議昭宗謚聖穆景文多溢美請改之太常卿張廷範奏改為恭靈莊愍廟號襄宗 十一月吳王楊行密卒【謚武忠】子偓代為淮南節度使行密長子偓素無令譽軍府輕之行密寢疾命判官周隱【舒州人】召偓隠性蠢直對曰司徒輕易信䜛喜擊毬好飲酒非保家之主餘子皆㓜未能駕馭諸將廬州刺史劉威從王起微細必不負王不若使之權領軍府俟諸子長而授之行密不應徐温張顥【蔡人】密言於行密曰王出萬死冒矢石為子孫立基業安可使他人有之行密曰吾死瞑目矣行密使温與幕僚嚴可求【馮翊人家江都】詣隱取牒遣使召偓以王茂章代守宣州偓至行密卒李儼承制以偓為節度使【偓既襲位召周隠殺之又怒王茂章遣兵襲之茂章奔杭州錢□以為鎮東節度副使更名景仁後使于梁遂留之】 以朱全忠為相國封魏王加九錫全忠不受 先是全忠急於禪密使將元暉等謀之元暉與桞璨等議以魏晉以來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趙殷衡【本姓孔名循為全忠家乳母養子冒姓趙後漸貴復其姓名】譖之曰元暉璨等欲延唐祚故留其事以須變元暉聞之懼詣全忠言狀全忠曰汝曹巧述間事以阻我借使我不受九錫豈不能作天子耶元暉曰唐祚已盡天命歸王但以晉燕岐蜀皆吾勍敵王遽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理然後取之元暉等欲為王創萬代之業耳全忠叱曰汝果反矣元暉歸與璨議加全忠九錫朝士多竊懐憤悒禮部尚書蘓循【即楷之父史不詳何所人】獨揚言曰梁王功業顯大厯數有歸朝廷宜速行揖讓朝士無敢違者乃以全忠為相國總百揆進封魏王加九錫全忠怒不受璨遂奏請禪詣大梁白全忠全忠拒之 十二月朱全忠弑太后何氏殺蔣元暉桞璨張廷範初柳璨與元琿廷範相結為全忠謀禪大事何太后使宮人逹意求傳之後子母生全王殷趙殷衡譖元暉云與璨廷範于積善堂夜飲對太后焚香為誓興復唐祚全忠信之收斬元暉【揭尸于都門外聚衆焚之】以殷權知樞宻殷衡權判宣徽院事殷等遂誣元暉私侍太后全忠令殷等弑太后于積善堂斬桞璨於上東門車裂廷範于都市璨臨刑呼曰負國賊死其宜矣 罷謁郊廟 先是禮院奏皇帝登位應祀南郊敕用十月行之既習儀朱全忠怒曰桞璨蔣元暉欲郊天以延唐祚璨等懼改用來年正月至是全忠弑太后誅璨等敕以宫禁内亂罷之 【丙寅】三年春正月羅紹威殺其牙軍八千家 初田承嗣鎮魏博選募六州驍勇之士五千人為牙軍厚其給賜以自衛自是父子相繼親黨膠固日益驕横小不如意輙族舊帥而易之自史憲誠以來皆立於其手羅紹威惡之力不能制密告朱全忠欲借兵以誅之全忠乃發兵屯深州聲言擊滄州㑹全忠女適紹威子者卒全忠遣將實甲兵於槖中選兵千人為擔夫入魏詐云㑹葬全忠自以大軍繼其後云赴行營牙軍不之疑紹威潛遣人入庫斷弓甲襻【普患反甲之系也】夜帥奴客數百人與汴將合擊牙軍牙軍欲戰而弓甲皆不可用遂合營殪之凡八千家嬰孺無遺詰旦全忠引兵入城已而天雄諸軍皆猜懼牙將史仁遇等作亂全忠討平之至秋乃還大梁【全忠留魏中歲紹威供億所殺牛羊豕近七十萬資粮稱是蓄積為之一空紹威雖去其□而魏兵自是衰弱紹威悔之謂人曰合六州四十三縣鐡不能為此錯也】 以朱全忠為三司【注見前】都制置使 全忠辭不受【通鑑以三司之名始於此綱目因之考天復中崔昌遐以宰相兼領三司是三司之名前已有之不始於此也今不採】 夏四月癸未朔日食 秋九月朱全忠攻滄州 全忠以幽滄相首尾為魏患欲先取滄州乃發兵渡河圍之劉仁恭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偹兵粮詣行營【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則文其臂曰一心事主】得兵十萬軍於瓦橋【闗名在今保定府雄縣南易水上】畏汴軍彊不敢戰滄州城中食盡全忠使人説劉守文曰何不早降守文登城應之曰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來將安用之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仁恭求救於河東前後數百軰李克用恨其反覆未之許存朂諫曰天下之勢歸朱温者什七八自河以北能為温患者獨我與幽滄耳今不與之併力非計也為天下者不顧小怨彼嘗困我而我救其急一舉而名實附焉此乃吾復振之時不可失也克用以為然謀召幽州兵與攻潞州曰於彼則可以解圍於我則可以拓境乃許仁恭和仁恭遣兵三萬詣晋陽克用遣周徳威李嗣昭等將兵與之共攻潞州 楊渥取洪州 先是鎮南節度使鍾傳卒軍中立中子匡時為留後傳飬子延規恨不得立降淮南及是楊渥遣秦裴將兵擊洪州軍於蓼州【在今南昌府南昌縣東南兩洲相並水入中府入於章江即水經注所謂谷鹿州也】諸將請阻水立寨裴不從匡時果遣其將劉楚據之諸將以咎裴裴曰匡時驍勇獨楚耳若率衆守城不可猝㧞吾故以要害誘致之耳破寨執楚遂圍洪州㧞之虜匡時以歸【楊氏遂兼有江西之地】 冬十月王建立行臺 王建始立行臺於蜀建東向舞蹈號慟言曰自大駕東還制命不通請權立行臺用李晟鄭畋故事承制拜封仍以榜帖告諭所部 朱全忠以髙紀昌為荆南留後 武貞雷彦恭屡㓂荆南留後賀閉城自守朱全忠以為怯使季昌代之【髙氏自此遂據有荆南】 十二月昭義節度使丁㑹降於河東朱全忠引兵還初昭宗凶訃至潞州㑹帥將士縞素流泣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㑹舉兵降之李克用以嗣昭為昭義留後㑹見克用泣曰㑹豈力不能守耶梁王陵虐唐室㑹雖受其舉㧞之恩誠不忍其所為故來歸命耳克用厚待之位於諸將之上全忠將攻滄州聞潞州不守引兵還【先是全忠謂河南北芻粮諸營出積及還命悉焚之在舟中音鑿而焚之劉守文始遺全忠書曰城中數萬口不食數月矣與其焚之為沉之為泥願求所餘以救其命全忠留數困以遺之滄州頼以濟】 【丁夘】四年【四月以後梁朱晃開平元年西州稱唐天復七年是歲唐亡梁晉岐淮南西州凡五國呉越湖南荆南福州嶺南凡五鎮 綱目分注於梁書太祖按唐同光時追廢温為庻人故削而不書其唐晉漢周仍依綱目是是時五鎮之外尚有鎮冀昜定魏慱盧龍等鎮綱目以五代史十國為斷故自丁夘以後但列五鎮餘下並載今從之】 春正月淮南牙將張顥徐温作亂 楊偓既得江西驕侈益甚【偓君父䘮酣飲作樂燃十圍之燭以擊毬單騎常出遊從者不知所之】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温泣諫偓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顥温懼潛謀作亂一日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偓曰爾果欲殺我邪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爾因數偓所親信十餘人之罪曵下擊殺之謂之兵諌【左傳鬻拳彊諛楚子不從臨之以兵懼而從之遂自刖也】諸將不與之同者稍以法誅之於是軍政悉歸二人 三月遣使奉冊寳如梁 全忠自滄州還威望大沮恐中外離心欲速受禪過魏有疾羅紹威恐全忠襲之説曰今唐室衰㣲天命已改而四方稱兵者皆以興復為名王宜早正位號以絶人望全忠然之乃歸大梁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字熙同聞喜人】勞之貽矩請以臣禮見北面拜舞於庭還言于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禪位於梁遣宰相張文蔚楊渉及薛貽矩蘇循張䇿【字少逸敦煌人】趙光逢【字延吉隠之子】等奉玉冊傳國寳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楊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况手持天子璽綬於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寕者數日】 夏四月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為其子守光所囚 仁恭驕奢貪暴以大安山【在今順天府房山縣西北】四面懸絶築館其上極壯麗實以美女與方士煉藥其中悉歛境内錢瘞山巔令民間用菫泥【黏士也】為錢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仁恭杖守光而斥之至是梁遣李思安擊之直抵城下仁恭在大安城幾不守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却之遂自稱節度使令部將李小喜攻大安虜仁恭以歸囚於别室守光弟守竒奔河東 梁王朱全忠更名晃稱皇帝【是為後梁太祖】廢唐帝為濟隂王張文蔚等至大梁梁王更名晃文蔚等承格奉冊寶至金祥殿晃被衮冕即皇帝位文蔚等升殿讀冊寳已降帥百官舞蹈稱賀梁主與之宴舉酒勞之曰此皆諸公推戴之力也文蔚等皆慚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盛稱功徳宜應天順人梁主復與宗戚飲博宫中酒酣其兄全昱睨之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黄巢為盗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他日得無滅吾族乎梁主不懌而罷廢唐帝為濟隂王遷於曹州栫【在甸反園也】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梁以汴州為東都開封府洛陽為西都長安為大安府佑國軍 梁以馬殷為楚王 梁以敬翔知崇政院事 梁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以備顧問參謀議于禁中承上㫖宣于宰相而行之宰相非時奏請皆因以聞後廢樞密院以其職事歸之【翔為人沈深有知畧在幕府二十餘年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離馬上乃得休息梁主性暴戾難近人莫能測睢翔能識其意有所不可未嘗顯言但㣲示遲疑梁主已悟禪代之際翔謀居多】 梁以朱友文【字徳明本姓康名勤梁主養以為子】判建昌院事 初梁主為四鎮節度使凡倉庫之籍置建昌院以領之至是以友文判院事掌萬國之金榖 淮南西川移興復唐室 時惟河東鳯翔淮南稱天祐西川稱天復元年【王建以天祐為朱氏所改元故止稱天復】餘皆禀梁正朔蜀王建與楊偓移檄諸道云欲與岐王晉王㑹兵興復唐室卒無應者建乃謀稱帝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晉王復書不許曰誓於此生靡敢失節【唐末之誅宦官也詔書至河東晉王匿監軍張承業於斛律寺斬罪人以應詔至是復以為監軍待之加厚承業亦為之盡力】 岐王李茂貞開府 茂貞治軍寛簡無紀律兵贏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宫殿號令皆擬帝者 契丹遣使如梁 初契丹有八部【五代史契丹部族之大者違呼爾氏後分為八部一曰違爾節二曰伊斯緷三曰舍緷四曰納斡五曰丕勒牟尼六曰納古濟七曰濟勒錦八曰希幹考遼史遼始祖聶哷别統塔喇部在八部之外並要尼氏共為十部與五代史所載不同】部各有大人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三年一代以次為之及耶律按巴堅【舊作阿保機今改正】為王【遼史帝紀太祖姓耶律氏諱億字按巴堅契丹塔喇伊色哩鄉耶律密律密拉人按鍚拉伊色哩舊作霞瀬益日烈密拉舊作彌里今並改正】尤雄勇奚及室韋逹靼咸役屬之按巴堅恃其强不肯受代七部刦之按巴堅不得已傳旗鼓請師種落居古漢城【五代史漢城在炭山東南濼河上後魏滑鹽縣也炭山在今宣化府獨石口外濼河注見前滑䀋本漢縣 故城今在熱河 西北】别為一部漢城地宜五榖有鹽池之利後稍以兵擊滅七部北侵室韋女真【即唐黒水靺鞨五季時屬遼號女真有生熟黄生熟黄頭三避遼諱改曰女直】西取突厥故地東北諸夷皆畏服之是歳帥衆三十萬侵雲州晉王與之連和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共擊梁或勸晉王擒之晉王不許留之旬日厚贈遺之按巴堅既歸而背盟更附于梁晉王由是恨之【按巴堅事始此】時鎮海節度判官羅隠【字昭諫杭州新城人】説鏐舉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都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鏐始以隠為不遇於唐【隱屢舉進士不第】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梁以髙紀昌為荆南節度使 依政【西魏縣故城在今四川卭州】進士梁震唐末登第歸蜀過江陵髙季昌愛其才識留之欲奏為判官震耻之欲去恐及禍乃曰震素不慕榮宦明公不以為愚必欲使参謀議但以白衣侍樽爼可也季昌許之以為謀主呼曰先軰 梁主封其兄全昱為廣王 全昱不樂在京師常居碭山故里二子皆封王 梁令蘇循等致仕 循及其子楷自謂有功於梁朝夕望為相梁主薄其為人敬翔李振亦鄙之言於梁主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不可立於維新之朝詔循等十五人並勒致仕楷斥歸田里循父子乃之河中依朱友謙 六月淮南遣兵擊楚楚大破之遂取岳州 楊偓遣其將劉存許元應將水軍擊楚楚王殷懼軍使楊定眞駕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眞曰夫戰懼則勝驕則敗今淮南兵驕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殷命指揮使秦彦暉黄璠帥戰艦擊之存等遇雨引兵還彦暉追之存數戰不利遺殷書許降彦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鼓譟而進存等走黄璠引兵合擊大破之執存㧞岳州【元應渥之腹心也張顥徐温因其敗收斬之】 梁侵晉圍潞州晉遣周徳威等救之 梁遣康懷貞攻潞州晉李嗣昭閉城拒守懐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築壘穿蚰蜒塹【蚰蜒音尤延濕蟲也遇蜈蚣蝎以蜒規之則不敢動故以名塹】而守之内外斷絶晋王以周徳威為行營都指揮使救之 秋七月梁以劉守光為盧龍節度使 八月晉敗梁兵於潞州梁築夾寨守之 晉周徳威壁於髙河【即絳河在今潞安府屯留縣西南下流入漳】康懐貞遣親騎擊之不克梁主遣李思安代之將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築重城内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調山東民饋軍粮徳威曰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築甬道屬於夾寨徳威與諸將互徃攻之一晝夜數十發梁兵疲於奔命閉壁不出 九月蜀王建稱帝 蜀王建議稱帝將佐皆以為然馮涓獨獻議請以蜀王稱制曰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不從涓杜門不出建用副使掌書記韋莊【字端己見素之後】之謀即帝位【國號大蜀建元武成】以王宗佶韋莊為宰相唐道襲【開州人】為内樞密使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 冬十一月義昌【滄景軍號唐太和中置】節度使劉守文舉兵討其弟守光 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梟不孝鳥食母獍即磽鏡惡獸也父食】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兵擊守光互有勝負守文恐梁乗虚襲其後遣使請降 五季【梁開平元年分注唐昭宣徳四年下二年以後至周顯徳六年俱分注毎年甲子下以五代係十國之前標曰五季宋太祖建隆元年至開寳七年天下未一亦分用注係五季之後】 【戊晉岐淮南稱唐天祐五年梁開平二年蜀王建武成辰辰年是嵗西川稱賀凡五國五鎮自復依隋唐例五代紀年十國非建國嗣位改元不具書】春正月晉王克用卒子存勗立晉王病篤周徳威等退屯亂柳【寨名胡三省注在屯留縣】晉王命其弟克寧監軍張承業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立其子晉州刺史存勗為嗣曰此子志氣逺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之謂存勗曰嗣昭厄于重圍吾不及見矣俟葬畢汝與徳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存勗小名】累汝言終而卒克寧久總兵柄有次立之勢軍中多竊議者存勗懼以位讓之克寧曰汝冡嗣也且有先王之命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勗存勗方哭哀久未出張承業入曰大孝在不墮基業多哭何為因扶存勗出襲位為河東節度使晉王克寧首帥諸將拜賀既而克寧謀作亂晉王流涕而殺之【初晉王克用多養軍中壯士以為子寵遇如真子及存勗立諸假子皆年長握兵心怏怏不樂假子存顥陰説克寧圖存勗克寧不許已惑其妻孟氏言遂心動于是存顥等謀奉克寧為節度使舉河東附梁執晉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帳下親信史敬鎔知之以告太夫人大駭召張承業言之承業乃召李存璋等陰為之備置酒府舎伏甲執克寧存顥于座晉王流涕數之曰兒嚮以軍府讓叔父叔父不取今事已定奈何復為此謀忍以吾母子遺仇讎乎遂殺之】 二月蜀以張格【張濬子奔蜀者事見前】同平章事 格為相多迎合主意有勝己者必以計排去之 梁主晃弑濟陰王 諡曰唐哀皇帝【葬濟陰縣之定陶鄉後唐明宗追諡昭宣光烈皇帝】 夏五月晉王攻梁夾寨破之潞州圍解 梁軍久圍潞州晉李嗣昭固守逾年梁主屢遣使諭降嗣昭焚詔書斬使者【時梁軍亡將校四十餘人士卒以萬計梁主削李思安爵斬監押楊敏貞欲召還兵又恐晉人躡其後】梁主乃自至澤州遣使就與諸將議欲還兵諸將以為李克用死晉兵且退上黨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梁主從之㑹晉召周徳威還晉陽【初徳威握重兵在外國人疑之晉王乃召徳威還四月徳威至晉陽留兵城外徒步而入伏哭極哀退謁嗣王甚恭衆心由是釋然】梁夾寨奏晉兵已去梁主以為援兵不能復來遂還大梁夾寨亦不復設備晉王與諸將謀曰上黨河東之藩蔽無上黨是無河東也且朱温所憚者獨先王爾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嫻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亦勸之行乃大閲士卒以丁㑹為都招討使帥周徳威等發晉陽五月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岡在潞安府潞城縣西】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將士尚未起晉王命周徳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填坑燒寨鼓譟而入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被殺失亡將士萬計委棄資械山積徳威至城下呼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賊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曰此必為賊所得來誑我耳王自往呼之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絶城中皆哭遂開門【初徳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存勗曰進通忠孝吾愛之深今不出重圍豈徳威不亡舊怨耶汝為吾以此意諭之若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進通嗣昭小名也存勗以告徳威徳威感泣由是戰甚力既相好歡交如初】梁主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歎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爾【周徳威乗勝進趣澤州梁統軍牛存節將兵應接潰兵至天井關謂其衆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㫖當救之遂引衆而前至澤州城中人已欲應晉存節至乃定晉兵尋至攻之存節晝夜拒戰凡旬有三日劉知俊引兵救之徳威乃退 牛存節字贊正青州博昌人】 晉王歸晉陽 晉王歸休兵行賞命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寛租賦撫孤窮伸寃濫禁姦盜境内大治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敵無得乗馬部分已定無得相逾越【謂左不得越右後不得逾前】及留絶以避險【軍行須聯屬不得留止而中絶避險而不整】分道並進期㑹無得差晷刻犯者必斬初唐昭宗許晉王克用承制封拜時方鎮多行墨制王恥與之同毎除吏必表聞至是存勗始承制除吏兄事張承業升堂拜母賜遺甚厚【潞州圍守歴年士民死者大半嗣昭勸課農桑寛租緩刑數年之間軍城完復】 淮南張顥徐温弑其節度使楊渥温復攻顥殺之張顥徐温専制軍政農王渥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弑王分其地以臣于梁于是顥遣其黨紀祥弑渥集將吏于府庭列白刃厲聲問曰嗣王暴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密啓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顥曰何也可求曰劉威陶雅皆先王等夷必不肯為公下不若立幼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黙然可求因屏左右急書一紙置袖中麾同列詣使宅賀【節度所居曰使宅賀者賀新君也】衆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業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字鴻源行密第三子】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輔之辭㫖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渥弟隆演稱留後顥以徐温鎮潤州可求説温曰公捨牙兵而出顥必以弑君之罪歸公温驚曰奈何可求曰顥明愎而暗于事請為公圖之乃往説顥請留温顥曰業已行矣奈何可求曰止之易爾明日可求邀顥詣温可求瞋目責温曰古人不忘一飯之恩況公楊氏宿將今幼嗣初立多事之時乃求自安於外可乎温謝曰茍諸公見容温何敢自専由是不行【顥知可求陰附温夜遣盜刺之可求知不免請為書辭府主盜執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見其辭㫖忠壯曰公長者吾不忍殺掠其財以復命】温與可求謀密結將軍鍾泰章【合肥人】等壯士三十人斬顥與牙堂暴其弑君之罪初顥與温謀弑威王【渥諡歐史作景】温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温曰然則獨用公兵顥從之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温實不知謀隆演以温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以可求為揚州司馬【温性沈毅自奉簡儉雖不知書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皆中情理立法度禁强暴政舉大綱軍民安之温以軍旅委可求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皆稱其職淮南謂之嚴駱 駱知祥合肥人】 蜀岐晉會兵攻梁雍州梁遣忠武【此梁所置同州軍號非陳許之忠武軍也】節度使劉知俊拒卻之 秋七月楚收茶税 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採茶賣于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請于梁置回圖務【胡三省注猶今之回易場也】運茶于河南北賣之以易繒纊戰馬而歸由是富贍【先是楚遣兵擊雷彦恭彦恭奔淮南既而向瓌亦以澧州降于是澧朗二州皆入于楚】 淮南將吏推楊隆演為節度使 淮南將吏請於李儼承制授隆演淮南節度使農王 冬十月華原【隋縣今陜西懼州是】賊帥温韜【華原人】發唐諸陵韜據華原【韜先事李茂貞冒姓李名彦韜後降梁尋復叛歸茂貞茂貞置義勝軍以為節度使】暴掠雍州諸縣唐帝諸陵之殆徧【韜發諸陵取所藏金寶唯昭陵最固韜從埏道下見宫室閔麗不異人間中為正寢東西廂列石牀牀上石函中為鐵匣悉藏前代圖書鍾王筆迹紙墨如新韜悉取之遂傳人間】 【巳晉岐淮南稱唐天祐六年梁已開平三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梁遷都洛陽以大梁為東都命養子博王友文為留守 二月丁酉朔日食 梁攻岐取丹延鄜坊四州【丹州西魏置元省故城在今延安府宜川縣餘注俱見前】初邠寧楊崇本【崇本叛梁復曰李繼徽此從五代史傳書本姓名】攻夏州梁遣劉知俊擊敗之西軍由是不振及是保塞軍【唐中和二年以延州置】亂指揮使高萬興【河西人】及其弟萬全以兵降於知俊知俊遂攻丹延【保塞軍】鄜坊【保大軍】皆取之 淮南徐温自領昇州【注見前】刺史 徐温以金陵形勝戰艦所聚乃自以淮南行軍副使領昇州刺史留廣陵以其假子元從指揮使知誥為昇州防遏兼樓船副使往治之 夏四月梁以王審知為閩王 審知儉約常躡麻屨府舎卑陋未嘗營葺寛刑薄賦公私富實境内以安 淮南攻吳越圍蘇州吳越擊敗之 淮南遣指揮使周本【舒州宿松人】擊吳越圍蘇州久之不克【淮南兵圍蘇州吳越指揮使錢鏢等救之蘇州有水通城中淮南軍張網綴鈴縣水中魚鼈過皆知之吳越虞候司馬福欲潛行入城故以竿觸網敵聞鈴聲舉網福因得過入城由是城中號令與援兵相應敵以為神】先是吳王鏐嘗游府園見園卒陸仁章【睦州人】樹藝有智而志之至是仁章通信入城果得報而返吳越兵内外合擊淮南兵大破之擒其將二十餘人周本夜遁 五月劉守光執其兄守文進攻滄州 劉守文以重賂招契丹吐谷渾之衆合四萬屯薊州守光逆戰為所敗守文單馬立于陳前泣謂其衆曰勿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幽州人】識之直前擒之滄徳兵皆潰守光囚守文於别室乗勝進攻滄州滄州判官吕兖【幽州安次人】孫鶴推守文子延祚為帥乗城拒守 六月梁劉知俊叛奔岐 知俊功名浸盛以梁主猜忌日甚内不自安㑹佑國節度使王重師被誅【重師鎮長安數年梁主怒其貢奉不時以統軍劉捍為留後捍譖重師與邠岐通遂殺之夷其族 劉捍開封人】益懼梁主急徵知俊欲以為河東行營都統知俊弟知沅密使人語知俊云入必死知俊遂以同州附于岐遣兵襲華州守潼關遣人以重利啗長安諸將執劉捍送于岐殺之梁主遣近臣諭知俊曰朕待卿甚厚何忽相負對曰臣不背徳但畏族爾詔削知俊官爵遣楊師厚劉鄩等討之至關東獲知俊伏路兵使為前導關吏納之鄩兵直進遂克潼關知俊舉族奔岐岐王厚禮知俊以為中書令 秋七月梁以劉守光為燕王 守光既執守文遣使如梁上表告捷故有是命【守光表言俟滄徳事畢為陛下掃平并宼亦致書晉王云欲與同破偽梁】 淮南盡取江西地 撫州刺史危全諷帥撫信袁吉之兵攻洪州淮南守兵纔千人節度使劉威密遣使告急于廣陵日召僚佐宴飲全諷聞之屯象牙潭【在南昌府新建縣西南即章江西曲處也】不敢進楚王殷遣指揮使苑玫【苑姓玫蔡州人】圍高安【注見前】以助全諷徐温問將于嚴可求可求薦周本乃以本將兵七千救高安本曰楚人為全諷聲援耳非欲取高安也吾敗全諷援兵必還乃疾趣象牙潭全諷營柵臨溪亘數十里本隔溪佈陣先使羸兵嘗敵全諷兵涉溪追之本乗其半濟縱兵擊之全諷兵大潰本分兵斷其歸路擒全諷乗勝克袁州歙州刺史陶雅遣兵襲饒信饒州刺史唐寶棄城走米志誠敗苑玫於上高【唐鎮南唐置縣今屬江西瑞州府】吉州刺史彭玕【本赤石洞蠻酋鍾傳用為刺史】帥衆奔楚信州刺史危仔倡奔吳越【吳越以為淮南節度副使更其姓曰元氏】䖍州刺史盧光稠【南康人唐末與譚全播據䖍州 譚全播亦南康人】以州附于淮南于是江西之地盡入于楊氏【光稠亦遣使附于梁】 冬十一月岐遣劉知俊攻梁靈州梁遣兵救之大敗而還岐王欲取靈州以處劉知俊使自將兵攻之朔方節度使韓遜【本靈州牙校唐末據有本鎮因即以為節度使】遣使告急于梁梁主遣康懷貞寇彦卿將兵攻邠寧以救之懷貞等所向皆捷知俊解圍引去梁主急召懷貞等還知俊據險邀之左龍驤軍使王彦章【字子明鄆州壽張人】力戰懷貞等乃得過至昇平【唐縣宋省故城在今鄜州宜君縣】知俊伏兵山口懷貞大敗僅以身免岐王以知俊為彰義節度使鎮涇州【彦章驍勇絶倫每戰用二鐵鎗皆重百觔一置鞍中一在手所向無前時人謂之王鐵鎗】 蜀蜀州刺史王宗弁【本鹿弁蜀主養以為子賜姓名】罷 宗弁稱疾罷歸杜門不出蜀主疑其怨望加檢校太保不受謂人曰廉者足而不憂貪者憂而不足吾小人致仕至此足矣豈可求進不已乎蜀主嘉其志而許之 【庚晉岐吳稱唐天祐七年梁開平四午年是嵗淮南稱吳凡五國五鎮】春正月劉守光克滄州殺其兄守文 滄州城中食盡吕兖選男女羸弱者烹之以給軍食正月劉延祚力盡出降守光使大將張萬進周知裕輔其子繼威鎮滄州【後繼威以淫虐為張萬進所殺】以延祚歸使人潛殺守文歸罪于殺者而誅之族吕兖而釋孫鶴【兖子琦年十五臨刑門下客趙玉紿監刑者曰此吾弟也勿妄殺遂挈以逃琦足痛不能行玉負之變姓名乞食于路僅而得免琦感家門殄滅力學自立晉王聞其名署代州判官 吕琦字輝山趙玉安次人】 二月岐王承制加楊隆演嗣吳王【于是淮南稱吳】 夏四月梁夏州亂殺節度使李昌【唐末党項拓跋思敬以破黄巢功賜姓李氏昌思敬弟思諫之子】以其族父仁福代之 先是昌父思諫卒昌代為節度使及是都指揮使高宗益作亂殺彞昌軍中將吏共誅宗益迎仁福【時方戍兵于外】立之梁以為節度使【胡三省曰李仁福子孫强盛遂為宋朝西邊之患所謂西夏也】 梁宋州獻瑞麥 梁宋州節度使衡王友諒獻瑞麥一莖三穗梁主曰豐年為上瑞今宋州大水安用此為詔除本縣令名遣使詰責友諒以惠王友能【全昱子】代之 梁貶寇彦卿為遊擊將軍 梁左金吾大將軍寇彦卿入朝至天津橋【在河南府洛陽縣西南】有民不避道投諸欄外而死彦卿自首梁主以彦卿有功命以私財遺死者家以贖罪御史司憲崔沂【沆之弟】劾奏請論如法梁主命彦卿分析【使之自辨】彦卿對令從者舉置欄外不意誤死梁主欲以過失論沂奏在法以勢力使令為首下手為從不得歸罪從者不鬬而故毆傷人加傷罪一等不得為過失乃責授彦卿遊擊將軍彦卿揚言有得崔沂首者賞萬緡梁主使人謂彦卿曰崔沂有毫髪傷我當族汝時功臣驕横由是稍肅 五月梁天雄節度使羅紹威卒以其子周翰代之梁以楚王殷為天策上將軍 楚王殷求為天策上將始開府以弟賨存為相 秋八月吳越築捍海石塘【今在杭州府錢塘仁和二縣境】廣杭州城【臨安志江挾海潮為杭人患梁開平中錢武肅王始建潮通江門潮水衝激板築不就因命强弩數百以射潮頭既而潮水漸向西陵乃積石植木為塘扞之城基始定】 由是錢塘富庶盛於東南 冬十一月蜀主立其假子宗裕等為王 初唐末宦官典兵者多養軍中壯士為子以自强由是諸將亦效之而蜀主多至百二十人雖冒姓連名而不禁婚姻 梁遣兵襲鎮州取深冀鎮定推晉王為盟主晉遣兵救之梁主疑趙王鎔貳于晉且欲因鄴王紹威卒除移鎮定㑹燕王守光兵侵定州遣供奉官杜廷隠丁延徽監魏博兵三千分屯深冀聲言助趙守禦趙將石公立戌深州白鎔拒之鎔不從公立出門指城而泣曰朱氏滅唐社稷三尺童子知其為人而我王猶恃姻好以長者期之此所謂開門揖盜者也惜乎此城之人今為虜矣深冀民見魏博兵入奔走驚駭未幾廷隠等閉門盡殺趙戍卒乗城拒守鎔始命公立攻之不克乃遣使求援于燕晉與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共推晉王為盟主合兵攻梁晉王㑹將佐謀之【皆曰鎔久臣朱温輸賂結昏其交深矣此必詐也王曰彼亦擇其害而為之爾王氏在唐猶或臣或叛況肯終為朱氏之臣乎今救死不贍何顧昏姻我若疑而不救正墮朱氏計中】乃遣周徳威將兵出井陘屯趙州鎔使者至幽州【守光方獵孫鶴馳詣野謂曰趙人乞師此天欲成王之功業也守光曰何故對曰比常患其與朱温膠固温之志非盡吞河朔不已今彼自為讎敵王若與之併力破梁則鎮定皆歛袵而朝燕矣不早出師但恐晉人先我矣守光曰王鎔數負約今使之與梁自相弊吾可以坐承其利又何救焉】守光不為出兵自是鎮定復稱唐天祐年號梁主命王景仁等將兵擊之 十二月梁進軍逼鎮州晉王救之次于高邑 梁王景仁等進軍柏鄉趙王鎔復告急于晉晉王自將東下王處直遣將將兵五千以從至趙州與周徳威合進距柏鄉五里營于野河【即槐河在柏鄉縣西南源出正定府贊皇縣下流入胡盧河】之北【晉遣胡騎迫梁營馳射且詬之梁將韓勍等將步騎追之鎧胄鮮華光彩炫耀晉人望之奪氣徳威徇于軍曰彼皆汴州屠酤傭販之徒爾衣鎧雖鮮十不能當汝一擒獲一夫足以自富乃奇貨不可失也帥精騎千餘擊其兩端獲百餘人且戰且却距野河而止】晉王欲速戰徳威曰鎮定之兵長于守城短於野戰且吾所恃者騎兵利於平原曠野可以馳突今壓賊壘門騎無所展其足且衆寡不敵使彼知吾虚實則事危矣王不悦退臥帳中諸將莫敢言徳威往見張承業曰大王驟勝而輕敵不量力而務速戰今去賊咫尺所限者一水爾彼若造橋以薄我我衆立盡矣不若退軍高邑誘賊離營彼出則歸彼歸則出别以輕騎掠其饋餉不過逾月破之必矣承業入褰帳撫王曰此豈王安寢時邪徳威老將知兵其言不可忽也王蹶然而興曰予方思之梁兵有降者詰之曰景仁方造浮橋王謂徳威曰果如公言是日拔營退保高邑 【辛晉岐吳稱唐天祐八年梁乾化元未年蜀永平元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丙戌朔日食 晉王伐梁軍於柏鄉大破之 周徳威與别將史建塘【雁門人】李嗣源將精騎三千壓梁壘門而詬之王景仁韓勍怒悉衆而出徳威等轉戰而北至高邑南李存璋以步兵陳于野河之上梁兵競前奪橋晉指揮使李建及【許州人本姓王李罕之假子】力戰卻之戰自己至午勝負未決王謂徳威曰兩軍已合勢不可離我之興亡在此一舉我為公先登公可繼之徳威諫曰觀梁兵之勢可以勞逸制之未易以力勝也彼去營三十餘里雖挾糗糧亦不暇食日昳之後饑渴内迫矢刃外交士卒勞倦必有退志當是時我以精騎乗之必大捷今未可也王乃止至晡梁軍未食果引卻徳威疾呼曰梁兵走矣晉兵大譟爭進梁兵驚怖大潰李存璋引步兵乗之呼曰梁人亦吾人也父兄子弟餉軍者勿殺于是戰士悉解甲投兵而棄之囂聲動天地趙人以深冀之憾不顧剽掠但奮白刃追之梁之精兵殆盡棄糧食資械不可勝計凡斬首二萬級河朔大震晉王收兵屯趙州杜廷隠等棄深冀而去 晉師圍邢魏梁兵救之晉師還 晉王遣周徳威史建塘趣澶魏【考澶州唐初置今開州是也貞觀中廢至cq=277晉天福中復置此云澶魏蓋史臣追敘之文】張承業李存璋攻邢州自以大軍繼之移檄河北州縣諭以利害劉守光聞梁兵敗使人謂趙王鎔及王處直曰聞二鎮與晉王破梁兵舉軍南下僕亦有精騎三萬欲自將之為諸公啓行然四鎮連兵必有盟主僕若至彼何以處之鎔告于晉王晉王笑曰趙人告急守光不能出一卒以攻之及吾成功乃復欲以兵威離間二鎮愚莫甚焉諸將曰雲代與燕接境彼若擾我城戍動摇人情亦腹心之患也不若先取守光然後可以專意南討王曰善會梁楊師厚引兵救邢魏晉王解圍去師厚留屯魏州周徳威等亦解邢州圍晉王命徳威以兵戍趙州【趙王鎔謁晉王大犒將士遣其養子徳明將三十七都從晉王征討既而楊師厚將兵屯邢州鎔甚懼㑹晉王于承天軍晉王以鎔父友事之甚恭謂曰朱温之惡極矣天將誅雖有師厚軰不能救也脱侵軼僕白率衆當之叔父勿以為憂鎔奉巵為壽謂晉王四十六舅晉王許以女妻其幼子昭誨由是晉趙之交遂固 王徳明本姓張名文禮燕人也】 三月梁清海節度使劉隠卒弟巖知留後【尋以為節度使】巖多延中國士人置幕府出為刺史刺史無武人 夏四月晉王推劉守光為尚父梁亦以為采訪使守光淫虐滋甚【毎刑人必置諸鐵籠以火逼之又以鐵刷刷人面】嘗衣赭袍顧謂將吏曰今天下大亂英雄角逐吾兵强地險亦欲自帝何如孫鶴曰今内難新平公私困竭太原窺吾西契丹伺吾北遽欲自帝未見其可守光不悦又使人諷鎮定求尊已為尚父趙王鎔以告晉王晉王怒欲伐之諸將皆曰是為惡極矣行當族滅不若陽為推尊以稔之乃與鎔及義武王處直昭義李嗣昭振武周徳威天徳宋瑶六節度使【并河東為六】共奉冊推守光為尚書令尚父守光不寤益驕表梁主曰晉王等推臣臣荷陛下厚恩未之敢受不若陛下授臣河北都統則并鎮不足平矣梁主亦知其狂愚乃以守光為河北道采訪使遣使冊命之【守光命僚屬草受冊儀僚屬取唐冊太尉儀獻之守光問何得無郊天改元之事對曰尚父人臣也安得郊天改元者乎守光怒投之于地曰我地方三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道哉命趣具即帝位之儀械繫梁及諸道使者于獄既而皆釋之】 秋七月梁主避暑于河南尹張宗奭【即張全義梁更其名】第梁主避暑宗奭第亂其婦女殆徧宗奭子繼祚不勝憤恥欲弑之宗奭止之曰吾家頃在河陽為李罕之所圍【事具前】啗木屑以度朝夕賴其救我得有今日此恩不可忘也乃止 八月劉守光稱帝 守光將稱帝將佐多竊議以為不可守光乃置斧鑕于庭曰敢諫者斬孫鶴曰滄州之破鶴分當死蒙王生全以至今日敢愛死而忘恩乎竊以為今日之帝未可也守光怒伏諸鎮上令軍士咼而噉之鶴呼曰百日之外必有急兵守光命以土窒其口寸斬之遂即位【國號燕】改元應天受冊之日契丹陷平州燕人驚擾【晉王聞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當問其鼎矣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成勲往用鄰藩通使之禮燕典客欲使稱臣庭見成勲曰吾受命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豈得而臣之守光怒囚之數日竟不能屈 卜年晉王以周成王卜年楚子問鼎事戲笑守光也綱目誤作十年今改正】 岐王使劉知俊攻蜀圍安逺軍【今漢中府沔縣西有西縣故城五代時曰安逺軍】先是岐攻蜀興元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擊卻之【蜀主之女普慈公主嫁岐王從子繼崇繼崇驕矜嗜酒蜀主召公主歸寧留之岐王怒始與蜀絶遂搆兵】及是岐王復使劉知俊李繼崇將兵擊蜀蜀將王宗侃大敗奔安逺軍知俊繼崇追圍之已而蜀主自將援安逺大破岐兵岐兵遁去【岐王左右讒劉知俊岐王奪其兵知俊舉族居于秦州】 九月梁主如相州冬十一月還洛陽 梁主聞晉趙謀南伐自將拒之至衞州方食軍前奏晉軍已出井陘遽命輦北趣邢洺晝夜倍道兼行至相州聞晉兵不出乃止刺史李思安不意梁主猝至落然無具坐削官爵梁主尋至洹水【九域志成安有洹水鎮成安今縣屬廣平府】邊吏言晉趙兵南下梁主即時進軍至魏縣或告云沙陀至矣士卒恟懼多逃亡嚴刑不能禁既而復告云無寇上下始定梁主病已經年以夾寨柏鄉屢失利故力疾北巡思一雪其恥意鬱鬱多躁忿功臣宿將往往以小過被誅衆心益懼既而晉趙兵竟不出梁主南還納懷州刺史段明逺【開封人後更名凝】妹為美人明逺饋獻豐備梁主悦至洛陽疾復作【明年梁主至武陟明逺供饋有加于前梁主追思李思安前事貶柳州司戸告曰觀明逺之忠勤如此見思安之悖慢何如尋長流賜死】 幽州參軍馮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人】奔晉 劉守光謀攻易定道以為未可繫獄得免亡奔晉張承業薦之晉王以為掌書記 【壬晉岐吳稱唐天祐九年梁乾申化二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晉師及鎮定之兵伐幽州二月梁主救之大敗走還 晉周徳威東出飛狐【注見前】與趙將王徳明義武將程巖㑹于易水攻燕祁溝關【即今岐溝店在順天府涿州西南】下之進克涿州徳威遂至幽州城下守光求救于梁梁主自將救之【從官以梁主誅戮無常多憚行梁主怒至白馬頓賜從官食多未至遣騎趣之散騎常侍孫隲等三人後至撲殺之】至魏州命楊師厚李周彝圍棗强賀徳倫袁象先【宋州下邑人】圍蓚縣晝夜兼行至下博遇趙將符習【趙州昭慶人】引數百騎巡邏或告曰晉兵大至矣梁主棄行幄亟引兵趣棗强與師厚軍合師厚急攻棗强拔其城屠之徳倫攻蓚晉將李存審引兵扼下博橋【在今深州故下博城東跨胡盧河上】使史建塘李嗣肱分道擒生獲梁軍之樵芻者數百人殺之留數人斷臂縱去曰為我語朱公晉王大軍至矣時梁主引師厚兵攻蓚未及置營建塘嗣肱各將三百騎效梁軍旗幟服色與樵芻者雜行暮至營門縱火大譟弓矢亂發營中大擾不知所為斷臂者復來曰晉軍大至矣梁主大駭燒營夜遁迷失道委曲行百五十里蓚之耕者皆荷鋤奮挺逐之委棄資械不可勝計既而復遣騎覘之曰晉軍實未來此乃史先鋒遊騎爾梁主慙憤病遂増劇 晉師克瓦橋關 周徳威遣禆將攻瓦橋關其將吏及莫州刺史李嚴【幽州人】皆降嚴涉獵書傳晉王使傅其子繼岌嚴固辭王怒將斬之教練使孟知祥【字保允遷兄子】諫曰强敵未滅大王豈宜以一怒戮嚮義之士乎乃免之【胡三省曰孟知祥始此】 夏五月梁主至洛陽 梁主至洛陽疾甚謂近臣曰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孽更昌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因哽咽絶而復蘇 劉守光遣兵出戰晉人擊敗之擒其將 守光遣其將單廷珪將精兵萬人出戰與周徳威遇于龍頭岡【亦曰臥龍岡在今順天府宛平縣西北】曰今日必擒周楊五【徳威小字】以獻既戰見徳威于陣單騎逐之槍及徳威背徳威側身避之奮撾反擊廷珪墜馬擒之燕兵退走引騎乗之斬首三千級廷珪燕驍將也燕人失之奪氣 吳徐温攻宣州克之殺其觀察使李遇 吳鎮南節度使劉威歙州觀察使陶雅宣州觀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簡【上蔡人】皆武忠王舊將有大功以徐温秉政内不能平李遇尤甚館驛使徐玠【字蘊圭彭城人】使于吳越温使説遇入見新王曰公不爾人謂公反遇怒曰君言遇反殺侍中【謂楊渥】者非反邪温怒以王檀【胡三省注檀當作壇】為宣州制置使數遇不入朝之罪遣柴再用徐知誥副之遇不受代再用攻之逾月不克遇少子為淮南牙將温執至城下示之遇不忍戰乃請降温斬之夷其族於是諸將始畏温莫敢違其命知誥以功遷昇州刺史【時諸州長史多武夫専以軍旅為務不恤民事知誥在昇州獨選用廉吏修明政教招延四方士大夫洪州進士宋齊邱好縱横之術謁知誥知誥奇之辟為推官與判官王令謀參軍王翊専主謀議以牙吏馬仁裕周宗曹悰為腹心 宋齊邱字子嵩萬載人馬仁裕字徳寛彭城人周宗字君泰漣水人】 六月梁朱友珪弑其主晃而自立 梁主長子郴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梁主特愛之常留守東都次郢王友珪其母亳州營娼也為控鶴指揮使無寵次均王友貞為東都指揮使初張后嚴整多智梁主敬憚之后殂梁主恣意聲色諸子雖在外常徵其婦入侍友文婦王氏色美尤寵之欲以友文為太子友珪心不平梁主疾甚命王氏召友文欲付以後事友珪婦張氏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以傳國寶付王氏懷往東都吾屬死無日矣夫婦相泣左右或説之曰事急計生何不改圖六月朔梁主命敬翔出友珪為萊州刺史友珪怒易服微行入左龍虎軍見統軍韓勍以情告之勍亦見功臣多被誅懼不自保遂相與合謀以牙兵從友珪雜控鶴士中夜斬關入至寢殿梁主驚起曰我固疑此賊恨不早殺之汝悖逆如此天地豈容汝乎友珪曰老賊萬段友珪僕夫馮廷諤刺梁主腹刃出于背以敗氊裹之瘞于寢殿遣供奉官丁昭溥馳詣東都命友貞殺友文矯詔稱友文謀逆賴友珪忠孝將兵誅之宣令友珪權主軍國之務韓勍為友珪謀多出金帛賜諸軍及百官以取悦乃喪即位 梁匡國軍【梁陳許軍號】亂殺節度使韓建 時梁新有内難許州軍士更相告變建不之省亦不為備遂為其下所殺 秋七月梁以楊師厚為天雄節度使 天雄節度使羅周翰幼弱楊師厚軍于魏州久欲圖之憚太祖嚴威不敢發至是引兵入牙城據位視事梁以師厚為天雄節度使徙周翰鎮宣義【自唐文徳元年羅信據魏博傳子至孫而亡】 梁加吳越王鏐尚父 梁遣兵擊河中節度使朱友謙降晉 友珪既簒立諸宿將多憤怒雖曲加恩禮終不悦䕶國節度使冀王友謙泣曰先帝數十年開創基業前日變起宫掖聲問甚惡吾備位藩鎮心竊恥之友珪加友謙侍中且徵之友謙謂使者曰先帝晏駕不以禮吾且至洛陽問罪何以徵為友珪遣韓勍擊之友謙以河中附于晉以求救【晉王自將而西遇梁將康懐貞大破之梁軍解圍退保陜州】 梁以敬翔同平章事 友珪以敬翔太祖腹心恐其不利于己欲解其内職恐失人望遂以為相以李振充崇政院使翔多稱疾不預政事 吳以徐温領鎮海節度使 吳劉威為帥府所忌徐温將討之威幕客黄訥説威曰公受謗雖深反本無狀若輕舟入覲則嫌疑皆亡矣威從之陶雅亦懼與威偕詣廣陵温待之甚恭如事忠武王之禮皆遣還鎮由是人皆重温 冬十月梁楊師厚入朝 楊師厚既得魏博又兼都招討使宿衞勁兵多在麾下諸鎮兵皆得調威勢甚重心輕友珪專行不顧友珪患之詔召之師厚將行其腹心曰往必不測師原曰吾知其為人矣乃帥精兵萬人渡河友珪大懼至都門留兵於外與十餘人入見友桂喜遜詞恱之厚賜遣還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六 五季 【癸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年梁主瑱酉乾化三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二月梁均王友貞起兵討賊友珪伏誅友貞立于大梁更名瑱朱友謙復歸梁 友珪遽為荒滛内外憤怒駙馬都尉趙巖【犨之子】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貞密與之謀誅友珪巖曰此事成敗在楊令公【謂師厚】得其一言諭禁軍吾事立辦友貞乃遣腹心馬慎交之魏州説楊師厚曰郢王篡弑人望屬在大梁公若因而乘之此不世之功也且許事成之日賜犒軍錢五十萬【師厚與将佐謀之曰方郢王弑逆吾不能即討今君臣之分已定無故改圖可乎或曰郢王親弑君父賊也均王舉兵復讐義也奉義討賊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賊公將何以自處乎師厚驚曰吾幾誤計】師厚乃遣其將王舜賢至洛陽隂與龍虎統軍袁象先謀巖歸洛陽亦與象先定計于是象先等帥禁兵五千人突入宫中友珪自度不免令馮廷諤先殺妻次殺己廷諤亦自剄象先巖齎傳國寳詣大梁迎均王王曰大梁國家創業之地何必洛陽乃即位于大梁更名鍠乆之又更名瑱【追廢友珪為庻人復博王友文官爵】加楊師厚兼中書令賜爵鄴王遣使招撫朱友謙友謙復稱藩 三月晉師徇山後八軍【今居庸關古北口地】及武州【注見前】皆下之劉守光命元行欽募山北兵以應契丹又以騎將高行珪【媯州人】為武州刺史晉李嗣源分兵徇山後八軍皆下之進攻武州行珪以城降行欽以兵攻行珪行珪使其弟行周【字尚質】質晉軍以求救嗣源救之行欽八戰力屈乃降嗣源愛其驍勇養以為子以行珪為代州刺史行周留事嗣源與嗣源假子從珂分將牙兵以從【從珂母魏氏鎮州人先適王氏生從珂嗣源從晉王克用戰河北得魏氏以為妾故從珂為嗣源子及長以勇健知名嗣源愛之】 夏六月蜀以道士杜光廷【字賔至長安人】為諫議大夫 光廷博學善屬文【光庭嘗應九經舉不第遂為道士】蜀主重之頗與議政事【太子元膺性狷急猜忍蜀主命光庭選純静有徳者侍東宫光庭薦儒者許寂徐簡夫元膺未嘗與之交言許寂㑹稽人】 秋七月蜀主殺其太子元膺 蜀少保唐道襲【閬州人】蜀主嬖臣也【道襲本以舞僮見幸】太子元膺素惡之屢相譖毁㑹七夕元膺召諸王大臣置酒集王宗翰樞宻使潘峭【河西人】翰林學士毛文【髙陽人】不至元膺怒白蜀主以峭文錫離間兄弟請貶之元膺出道襲入言于蜀主曰太子謀作亂欲召諸將諸王以兵錮之然後舉事耳蜀主疑焉道襲請召兵入衞元膺聞之懼遣軍使徐瑶【字伯玉長葛人】等以兵攻道襲中流矢墜馬死蜀主命王宗侃等發兵討之斬瑶元膺亡匿躍龍池艦中明日出而丐食為衞兵所殺蜀主追廢為庻人【蜀主光聞元膺死慟哭不止㑹張格呈慰諭軍民榜讀至不行斧鉞之誅將誤社稷之計蜀主乃收淚曰朕何敢以私害公】 八月梁賜髙季昌爵渤海王 季昌造戰艦五百艘治城塹繕器械為攻守之具招聚亡命交通呉蜀梁于是浸不能制 冬十月蜀立子宗衍為太子 蜀主十一子宗衍最幼其母賢妃有寵使飛龍使唐文扆諷張格表請立之格使以表示王宗侃等詐云受密㫖衆皆署名蜀主不得已許之曰宗衍幼懦能堪其任乎遂立為太子 十一月晉王入幽州執劉仁恭及守光以歸 先是晉周徳威進軍逼幽州南門劉守光遣使致書請和徳威不答【守光辭甚悲哀徳威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雌伏如是耶予受命討罪他非所聞也不答其書】已而盧龍廵屬皆入于晉守光求援于契丹契丹以其無信不救屢請降于晉晉人疑其詐亦不許至是登城謂周徳威曰俟晉王至吾則開門泥首聴命十一月晉王單騎至城下謂守光曰朱温篡逆余本欲與公合河朔之兵興復唐祚公謀之不臧乃效彼狂僭鎮定二帥皆俛首事公而公曽不之恤是以有今日之役丈夫成敗須決所向公將何如守光曰今日爼上肉耳惟王所裁王憫之與折弓矢為誓曰但出相見保無他也初守光愛將李小喜多贊成守光之惡及是守光將出降小喜止之而自踰城降晉且言城中力竭晉王督諸軍四面攻城克之擒劉仁恭守光帥妻子亡去王入幽州以周徳威為盧龍節度使李嗣本為振武節度使【徳威帥振武今以嗣本代之】守光將奔滄州迷失道為人所擒送晉軍晉王發幽州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劉勰曰露板不封布諸觀聴也】緘不知故事書之于布遣人曵之仁恭父子皆荷校于其下 十二月梁遣兵侵呉呉人擊敗之 梁以王景仁為淮南招討使將兵萬人侵廬夀吳徐温朱瑾帥諸將拒之遇于趙歩【鎮名在今鳳陽府鳳䑓縣東北淮河北岸】徴兵未集温戰不勝而郤景仁乘之呉吏士皆失色將軍陳紹【宛邱人】援槍大呼曰誘敵太深可以進矣躍馬還鬬衆随之梁兵乃退温賜之金帛紹悉以分麾下呉兵既集復戰于霍邱梁兵大敗【梁之渡淮而南也表其可渉之津霍邱守將朱景浮表于木徙置深淵及梁兵敗還望表而涉溺死者大半】 【甲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一年梁戌乾化四年是嵗几五國五鎮】春正月劉仁恭劉守光伏誅 晉王以練【充夜反縶縛之也】劉仁恭父子凱歌入于晉陽獻于太廟自斬劉守光守光呼曰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小喜瞋目叱守光曰汝内亂禽獸行亦我教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乃斬守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 鎮定推晉王為尚書令始置行臺 或説趙王鎔曰大王所稱尚書令乃梁官也大王既與梁為讐不當稱其官且自太宗踐阼以來無敢當其名者今晉王為盟主不若以尚書令讓之鎔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為尚書令晉王三讓然後受之始開府置行臺如太宗故事 髙季昌攻蜀䕫州不克 季昌以䕫萬忠涪四州【注俱見前】舊荆南興兵取之先攻䕫州刺史王先成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蜀將張武【日照人】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焚溺甚衆季昌遁還【季昌既攻蜀不克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判樞宻院毛文錫諫曰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徳懷天下以鄰國之民為魚鱉乎蜀主乃止之】 秋七月晉伐梁邢州不克 晉王既克幽州乃謀伐梁會趙王鎔及周徳威攻邢州李嗣源引昭義兵㑹之梁楊師厚引兵救而郤之 冬十一月南詔寇蜀蜀遣兵擊敗之 南詔寇黎州蜀主遣兵擊敗之俘斬數萬級溺死數萬人【初黎雅蠻有楊劉郝三姓世為酋長謂之三王其部落壘甓而居號曰網舎雖内屬于唐受爵賞而潛通南詔為之詗導前鎮蜀者雖知而不敢詰至是蜀主數以泄漏軍謀斬之毁其㚋舎自是南詔不復犯邊 㚋丁么反與碉通】 【乙晉岐呉稱唐天祐十二年梁亥貞明元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二月梁分天雄為兩鎮夏四月魏人降晉六月晉王入 梁天雄節度使楊師厚卒【師厚矜功恃衆擅割財賦置銀槍效節都數千人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梁主雖外加尊禮内實忌之及是卒】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贊言于梁主請分天雄六州為兩鎮以弱魏兵梁主然之以賀徳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徳軍于相州割澶衞二州之以張筠【海州人】為節度使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入昭徳于是天雄軍亂【魏兵皆父子相承族姻磐結不願分徙連營聚哭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彊盛欲設䇿使之殘破爾吾六州舊為藩府未嘗逺出國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遂亂】入攻牙城殺數百人刦徳倫置樓上有效節軍校張彦者自帥其黨㧞白刃止剽掠四月梁主遣供奉官扈異橅諭魏軍許彦以刺史彦請復還三州不許使者再返彦裂詔書抵地㦸手南向而詬謂徳倫曰天子愚暗聴人穿鼻遂逼徳倫以書求援于晉晉王得書命李存審進據臨清【後魏縣明為州今屬山東東昌府】五月晉王引大軍東下與存審㑹猶疑魏人之詐按兵不進徳倫遣判官司空頲【貝州清陽人】犒軍密言彦凶狡請王先除之王進屯永濟【唐縣宋省故城在臨清州】彦選銀槍效節五百人執兵自衞詣謁王登驛樓語之曰汝陵脇主帥殘虐百姓我今舉兵而來以安百姓非貪土地汝雖有功于我不得不誅以謝魏人遂斬彦及其黨七人餘衆股栗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衆皆拜伏呼萬嵗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彦卒擐甲執兵翼馬而從衆心由是大服六月晉王入城徳倫上印節王固辭而後受之徳倫帥將吏拜賀王承制以徳倫為大同節度使至晉陽張承業留之 秋七月晉王勞軍魏縣 梁主之分相魏也恐魏人不服遣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渡河張聲勢以脅之鄩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將五百騎入魏州以虞變軍果亂攻彦章于金波亭【彦章屯兵處故址在今大名府元城縣東】彦章南走鄩進屯洹水【注見前】聞晉軍至急選萬人取魏縣晉王使史建塘拒之自引親軍與鄩夾河【漳河也】為營晉王既入魏州遂分兵襲徳州㧞之又陷澶州【王彦章在劉鄩營晉人獲其妻子厚待之遣間使誘彦章彦章斬其使晉人盡滅其家】至是晉王勞軍于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覘鄩營㑹天陰晦鄩伏兵五千于河曲鼓譟而出圍王數重王躍馬大呼所向披靡禆將夏魯竒【字邦傑青州人】等操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㑹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賜魯竒姓名曰李紹竒 梁劉鄩引兵襲晉陽不至還守莘城【莘縣城也莘縣隨置今屬東昌府】劉鄩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虛欲襲取之乃潛引兵自黄澤【嶺名在山西遼州東南與河南武安縣接界】至去晉人怪鄩軍數日不出遣騎覘之時見旗幟循堞徃來晉王曰吾聞劉鄩用兵一歩百計此必詐也更使覘之乃芻為人執旗乘驢在城上耳晉王曰鄩長于襲人短于決戰計彼行纔及山下亟發騎兵追之會陰積旬道險泥深鄩士卒腹疾足腫墜崖谷死者什二三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鄩糧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衆懼將潰鄩諭之曰今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髙深去將何之惟力戰庻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爾衆泣而止周徳威聞鄩西上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注見前】鄩已整衆下山屯于宗城【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廣平府威縣】馬死殆半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絶晉糧道徳威急追至南宫擒其斥候者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待中已據臨清矣詰朝畧鄩兵而過入臨清鄩引軍趨貝州軍堂邑【漢縣今屬東昌府】徳威攻之不克翌日軍于莘縣塹而守之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晉王軍于莘西三十里煙火相望一日數戰既而鄩攻鎮定營為晉將李存審所敗奔還【鄩饋運不給晉人數挑戰鄩不出晉人乃攻絶其甬道梁主以詔讓鄩鄩奏晉兵甚多便習騎射誠勍敵未易輕也茍有隙可乘臣豈敢偷安養宼梁主怒遣中使徃督戰鄩集諸将問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徒與少年新進軰謀之夫兵在臨機制變不可預度今敵尚彊與戰必不利奈何諸将皆曰勝負須一決曠日何待鄩黙然不悦退謂所親曰主暗臣䛕將驕卒惰吾不知死所矣後數日將萬餘人薄鎮定營營中驚擾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横擊之鄩大敗晉人逐之俘斬千計】 呉徐温出鎮潤州留子知訓江都輔政 呉以徐温為諸軍都指揮使鎮潤州軍國庻務叅決如故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 冬十月梁康王友敬【梁主之弟王代史作友孜】作亂伏誅 梁徳妃張氏【節度使歸霸之女歸霸清河人】卒將葬友敬謀作亂使腹心數人匿于寢殿梁主覺之跣足踰垣而出召宿衞兵索殿中得而手刃之捕友敬誅之由是疎忌宗室専任趙巖及妃兄弟漢鼎漢傑從兄弟漢倫漢融咸居近職叅預謀議毎出兵必使之監䕶巖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獄離間舊將相敬翔李振雖為執政所言多不用振毎稱疾不預事政事日紊以至于亡 十一月蜀遣兵攻岐克階成秦鳯州岐將劉知俊奔蜀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嶺【在秦州徽縣南為入蜀之路】王宗綰等敗秦州兵于金沙谷【在秦州東南】克階成州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子迎䧏劉知俊攻霍彦威【字子重曲周人】于邠州半嵗不克聞秦州䧏蜀妻子皆遷成都解圍還鳯翔懼及禍夜帥親軍斬關奔蜀軍宗綰攻鳯州克之【既而蜀主以知俊為都招討使諸將皆舊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無成功唐文扆譖之蜀主亦忌其才乃誣以謀叛殺之】 【丙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三年梁貞明二子年蜀通政元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梁以李愚為左拾遺 梁主聞李愚學行召為左拾遺充崇政院直學士衡王友諒貴重李振等見皆拜之愚獨長揖梁主讓之曰衡王朕兄也朕猶拜之卿長揖可乎對曰陛下以家人禮見衡王拜之宜也振等陛下家臣臣于王無素不敢妄有所屈乆之竟以抗直罷 二月梁劉鄩攻晉魏州晉王擊敗之 劉鄩閉壁不出晉王乃留李存審守營自勞軍于貝州聲言歸晉陽鄩聞之奏請襲魏州令澶州刺史楊延直以萬人㑹魏州延直夜至城中選壯士五百潛出擊之延直潰走詰旦鄩自莘縣悉衆至城東與延直餘衆合李存審引營中兵踵其後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晉王亦自貝州至與嗣源當其前鄩見之驚郤晉王躡之至故元城【即王莾城也在今大名府城東唐初元城縣嘗治此故名】西為方陳于西北存審為方陳于東南鄩為圓陳于其中間四靣受敵合戰良乆梁兵大敗鄩突圍走歩卒七萬殺溺殆盡鄩渡河保州【已而梁主召鄩不至即以鄩為宣義節度使使將兵屯黎陽】 梁遣兵襲晉陽將安金全【代北人】擊敗之 梁匡國節度使王檀【字衆美京兆人】密疏請關西兵襲晉陽奄至城下晝夜急攻城幾陷者數四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太原徃見張承鄴曰晉陽根本之地若失之則大事去矣僕雖老病憂兼家國請以庫甲見授為公擊之承業即與之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將之家得數百人夜出擊梁兵大驚引郤李嗣昭亦遣牙將石君立將五百騎救晉陽發上黨夕至城下大呼曰昭義侍中大軍至矣遂入城夜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梁兵死傷什二三檀引還晉王性矜伐以策非已出故不行賞【賀徳倫部兵逃入梁軍張 承業恐其為變收徳倫斬之】梁主聞劉鄩敗又聞王檀無功歎曰吾事去矣 秋七月梁以吳越王鏐為諸道兵馬元帥 吳越王鏐遣判官皮光業【字文通襄陽人曰休之子】間道入貢梁主嘉之故有是命朝議皆言鏐之入貢利于市易不宜過以名器假之翰林學士竇夢徴【棣州人】埶麻以泣坐貶 九月晉王還晉陽 王性孝雖經營河北而數還晉陽省曹夫人嵗再三焉【晉王克用正室劉氏無子寵姫曹氏生存朂克用封晉王劉氏封秦國夫人存朂立曹氏封晉國夫人】 晉㧞貝州 先是晉王使李存審攻貝州刺史張源徳【本晉人】拒守存審圍之已而晉克衞磁洺相邢等州【梁昭徳節度使張筠棄相州走晉人復以相州天雄保義節度使閻寳以邢州降晉遂置安國軍 閻寳字瓊羙鄆州人】滄州亦降至是源徳被圍踰年欲降其衆不從共殺源徳嬰城固守城中食盡乃請擐甲執兵而䧏晉將許之其衆三千人出降既釋甲圍而殺之盡殪于是河北皆入于晉惟黎陽為梁守【考歐陽修五代史張源徳列于死事傳傳云貝人聞晉已盡有河北城中食且盡勸源徳出降源徳不從遂見殺通鑑考以歐陽史所載為未盡然故從唐莊宗實録今仍依通鑑而已歐史所載並注于此】 冬十二月晉以張瓘為麟州【注見前】刺史 張承業治家甚嚴有姪為盗殺販牛者承業斬之晉王以其姪瓘為麟州刺史承業謂曰汝本為賊慣為不法今若不悛死無日矣由是瓘所至不敢貪暴 契丹稱帝改元 契丹主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名平小字鄂爾多 按舒嚕舊作述律鄂爾多舊作月理朶今並改】為皇后【遼史外戚表契丹外戚其先曰二舒敏氏曰巴哩曰伊蘇濟勒太祖娶舒嚕氏舒嚕本回鶻糯思之後大同初太宗入汴以外戚小漢賜姓名曰蕭翰從中國之俗由是巴哩伊蘇濟勒舒嚕三姓皆為蕭姓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按巴堅以叔母事舒嚕后 按舒敏舊作審密巴哩舊作㧞里伊蘓濟勒舊作乙室已今改後仿此】置百官改元神册舒嚕后勇決多權變按巴堅行兵御衆后常預其謀按巴堅嘗擊党項留后守帳室乘虛合兵掠之后知之勒兵以待奮擊破之由是名震諸夷先是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叅軍韓延徽【字藏明幽州安次人】求援于契丹按巴堅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于野延徽有智畧頗知屬文舒嚕后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按巴堅召與語悦之遂以為謀主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藝荒田由是漢人安業逃亡者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功焉頃之延徽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延徽不自安求歸省母遂復入契丹按巴堅待之益厚及自稱帝遂以為相【延徽寄書于晉主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爾因以老母為托且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收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為冦】 【丁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四年梁貞明三年蜀天漢丑元年漢乾亨元年是嵗嶺南稱帝凡六國五鎮】春二月契丹䧟新州【唐置今宣化府保安州是】晉師攻之不克契丹遂圍幽州 先是晉新州軍亂殺其防禦使李存矩【晉王之弟】禆將盧文進【字大用范陽人】以衆奔契丹【存矩在新州驕惰不治晉王使募山北勁兵及劉守光亡卒以助南討存矩自部送之以文進為禆將行者皆憚逺役存矩復不存恤至祁溝闕小校宫彦章因衆怨殺存矩擁文進還攻新州不克攻武州又不克遂亡奔契丹】至是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棄城走文進以其將劉殷守之周徳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按巴堅帥衆三十萬救之徳威大敗奔歸契丹乘勝進圍幽州聲言有衆百萬氊車毳幕彌漫山澤【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闗下有渝水通海自闗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髙峻不可越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嵗致繒纊以供衣每嵗早穫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則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㨿險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勲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㓂及周徳威鎮盧龍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闗之險契丹每芻牧于營平之間徳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徃徃殺之呉王遺按巴堅以猛火油曰此油燃火得水愈熾可以攻城按巴堅大喜即選騎欲攻幽州舒嚕后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舉輕動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乃止至是為盧文進所引教之為土山地道以攻城城中禦之日殺千計而攻之不止 渝闗即今山海闗在永平府臨榆縣渝水今曰渝河在臨榆縣東宋白曰渝闗闗城下有渝水入大海即此猛火油南蕃志曰出占城國蠻人水戰用之以焚敵州】 夏五月呉徐温徙治昇州 徐知誥治昇州城市府舍甚盛徐温行部愛其繁富潤州司馬陳彦謙【常州人】勸温徙鎮海軍治所于昇州温從之徙知誥為潤州團練使知誥求宣州温不許知誥不樂宋齊邱曰三郎【謂知訓】驕縱敗在朝夕潤州去廣陵隔一水爾此天授也知誥悦即之官温以彦謙為判官温但舉大綱細務悉委彦謙江淮稱治 秋八月劉巖稱越帝于廣州 先是巖以呉越王鏐為國王而已獨為南平王【南平為郡王】表梁求封南越王不許巖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為天子安能梯航萬里逺事偽庭乎貢使遂絶至是巖稱皇帝國號越【改元乾亨】以趙光裔【字煥業光違之弟前使嶺南】楊洞潛【字昭元始興人】李殷衡【徳裕之孫】同平章事用洞潛計立學校設選舉【明年改國號曰漢】 晉師救幽州擊契丹敗之幽州圍解 契丹之圍幽州也周徳威使告急于晉王晉王方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謀于諸將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寳勸王救之王乃命嗣源將兵先進李存審寳繼之及是嗣源等歩騎七萬㑹于易州嗣源與存審謀以虜騎利平原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遇虜則據險拒之遂踰大防嶺【即今大房山在順天府房山縣西北】而東嗣源與從珂將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力戰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餘騎先進免胄揚鞭胡語謂曰汝無故犯我疆場晉王命我將百萬衆直抵西樓【五代史按巴堅以所居為上京起樓其間號曰西樓 遼上京為臨潢府地在今巴林部東北】滅汝種族因躍馬奮撾三入其陳斬酋長一人後軍齊進契丹兵郤晉兵始得出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歩兵陳于其後戒勿動先令嬴兵曵柴燃草而進煙塵蔽天鼓譟合戰乃趣後陳起乘之契丹大敗俘斬萬計嗣源等遂入幽州【契丹以盧文進為盧龍節度使居平州嵗引契丹入北邊殺掠吏民盧龍廵屬為之殘弊】 冬十月晉王還晉陽 王連嵗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承業勸課農桑畜積金榖收市兵馬徴租行法不寛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蒱博及給賜伶人承業靳之王乃置酒庫中令其子繼岌為承業舞承業以馬贈之王指錢積謂曰和哥【繼岌小名】乏錢宜與一積馬未為厚也承業曰此錢大王所以養戰士也承業不敢以為私禮王不悦語侵之承業怒曰僕老敕使爾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僕為不過財盡人散一無所成爾王怒顧李紹榮【即元行欽晉王賜姓名】索劍承業起挽王衣泣曰僕受先王顧託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以惜庫物死于王手僕下見先王無愧矣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頭謝請承業痛飲以分其過承業不肯王入宫太夫人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特進已笞之矣明日與王俱至承業第謝之未幾承制授承業開府儀同三司左衞上將軍燕國公承業固辭不受但稱唐官終身 十一月晉王如魏州 晉王聞河氷合曰用兵數嵗限一水不得度今氷自合天贊我也亟如魏州 十二月晉王襲梁楊劉【鎮名在㤗安府東阿縣北舊有城臨河津為梁晉交兵要地】㧞之梁主如洛陽尋還大梁 晉王視河氷已堅引步騎稍度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縁河數十里列栅相望晉王急攻皆䧟之進攻楊劉城㧞之先是梁租庸使趙巖言曰陛下踐阼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藩侯請幸西都行郊禮敬翔諫曰自劉鄩失利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禮圜丘必行賞賚是慕虛名而受實弊也且勍敵近在河上乘輿豈宜輕動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晩不聴遂如洛陽閲車服餙宫闕郊祀有日聞楊劉失守訛言晉軍已入大梁扼汜水【注見前】矣梁主惶駭遂罷郊祀奔歸大梁 【戊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五年梁貞明四寅年蜀光天元年是嵗凡六國五鎮】春正月晉師掠梁濮鄆而還 梁敬翔上疏曰國家連年䘮師疆土日蹙陛下所與計事者皆左右近習豈能量敵國之勝負乎李亞子繼位以來攻城野戰無不親當矢石近者攻楊劉身負束薪為士卒先一鼔㧞之陛下儒雅守文宴安自若使賀環輩敵之而望攘逐宼讐非臣所知也宜詢訪黎老别求異䇿不然憂未艾也疏奏趙張之徒言翔怨望梁主遂不用 夏六月蜀主建殂太子宗衍立【後名衍】 蜀主乆疾昬瞀至是増劇以王宗弼為都指揮使召大臣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違諸公之請而立之若其不堪可寘别宫幸勿殺之但王氏子弟諸公擇而輔之徐妃兄弟止可優其禄位慎勿使之掌兵預政以全其宗族時内飛龍使唐文扆典兵預政欲去諸大臣遣人守宫門宗弼軰聞其謀排闥入言之召太子入侍疾貶文扆刺眉州以宋光嗣【福州人】為内樞密使初蜀主雖因唐制置樞密使専用士人至是蜀主以諸將多許州故人恐其不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自是宦者始用事矣蜀主殂太子即位尊徐賢妃為太后徐淑妃【賢妃妹】為太妃殺唐文扆 呉副都統朱瑾殺都軍使徐知訓而自殺 呉都軍使徐知訓驕倨暴狎侮呉王無復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又嘗與王泛舟王先起知訓以弹弹之又嘗侍宴使酒悖慢王懼而泣左右扶王登舟知訓逐之不及撾殺王親吏將佐無敢言者 叅軍蒼鶻胡三省注優人為優以一人襆頭衣緑謂之叅軍以一人髽角弊衣如僮奴狀謂之蒼鶻】副都統朱瑾為知訓所惡出為静淮節度使【軍在泗州】瑾心恨之而外事知訓愈謹置酒延之中堂伏壯士于户内出妻拜之知訓答拜瑾以笏擊之踣地呼壯士出斬之提其首馳入府示呉王曰僕已為大王除害王懼走入内曰舅自為之【楊行密先娶朱氏故隆演呼瑾為舅】我不敢知子城使翟䖍【彭城人】等闔府門勒兵討之瑾遂自剄徐知誥在潤州聞難用宋齊邱䇿即日濟江撫定軍府温乃以知誥代執呉政【宣諭使李儼貧困寓居海陵温疑其與瑾通謀殺之】 梁人決河以限晉兵晉王攻之㧞其四寨 梁將謝彦章【許州人】攻楊劉決河水以限晉兵瀰浸數里晉王自泛舟測水謂諸將曰梁軍非有戰意但欲阻水以老我師當涉水攻之遂引親軍先涉諸軍隨之褰甲横槍結陳而進彦章拒之稍郤鼓譟復進梁兵大敗河水為赤晉人遂䧟濵河四寨 秋七月蜀以王宗弼為鉅鹿王 蜀主不親政事内外遷除皆出于王宗弼宗弼納賄多私上下咨怨宋光嗣通敏善希合蜀主寵任之蜀由是遂衰【蜀主又以宦者歐陽晃等為将軍皆干預政事晃患所居之隘于夜因風縱火焚西隣軍營數百間明旦召匠廣其居蜀主亦不之問】 呉以徐知誥為淮南行軍副使輔政 呉徐温入朝于廣陵疑諸將皆預朱瑾之謀欲大行誅戮徐知誥嚴可求具陳知訓過惡温怒稍解責知訓將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獨刁彦能【字徳明上蔡人】屢有諫書温賞之以知誥為行軍副使知諫【知訓季弟】權潤州團練事【先是知訓與弟知誨皆不禮于知誥獨知諫以兄事之知訓嘗與知誥飲伏甲欲殺之知諫躡知誥足知誥乃遁去】温還金陵庶政皆決于知誥知誥事呉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衆以寛約身以儉求賢才納規諌除姦猾杜請託于是士民歸心宿將悦服先是呉有丁口錢又計畆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宋齊邱説知誥曰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餘税悉輸榖帛紬絹匹直千錢者當税三千【胡三省注以直千錢之物當税額之三千考綱目千作十今依通鑑改正】或曰如此縣官嵗失錢億萬計齊邱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益闢桑柘滿野國以富彊【知誥欲□用齊邱而徐温惡之知誥每夜引齊邱于水亭屏語常至夜分或居髙堂悉去屏幛獨留大爐以鐵筯畫灰為字随以匙滅去之故其所謀人莫得而知也】 八月晉王大舉伐梁 晉王謀大舉伐梁周徳威將幽州步騎三萬李存審李嗣源及王處直遣將各將歩騎萬人及諸部落奚契丹室韋吐谷渾皆以兵㑹之并河東魏愽之兵大閲于魏州循河而上軍于麻家渡【在曹州府濮州東北】梁賀瓌謝彦章屯濮州北相持不戰晉王好自引輕騎廹敵營挑戰危窘者數四賴李紹榮力戰得免趙王鎔及王處直皆遣使致書曰元元之命繫于王本朝中興繫于王奈何自輕如此王笑謂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戰何由得之安可但深居帷房以自肥乎一旦將出李存審扣馬泣諫曰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先登陷陳存審之職也王為之攬轡而還他日伺存審不在䇿馬急出顧謂左右曰老子妨人戲乃以數百騎抵梁營謝彦章伏精兵五千圍王數十重王力戰僅得出會李存審救之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審之言為忠 冬十二月晉王與梁軍戰于胡柳陂【在濮州西南亦名黄栁陂】周徳威敗死晉王收兵復戰大破梁軍 晉王欲趣大梁而梁軍扼其前堅壁不戰百餘日王進兵距梁軍十里而舍【梁招討使賀瓌善將歩兵排陳使謝彦章善將騎兵瓖惡其與己齊名一日治兵于野瓌指一髙地曰此可以立柵已而晉軍柵之環疑彦章陰以告晉瓌屢欲戰彦章請持重以老敵瓌益疑之因密譖于梁主誣以謀叛而殺之晉王聞之喜曰將帥不和梁亡無日矣】王欲自將萬騎直趣大梁周徳威曰梁軍尚全輕行徼利未見其福不從毁營而進衆號十萬瓌亦棄營而踵之至胡桞陂候者言梁兵至矣周徳威曰賊倍道而來未有所舍我營栅已固守備有餘此以逸待勞之師也王宜按兵勿戰而徳威以騎兵擾之使其營壘不得成樵㸑不暇給因其勞乏而乘之可一舉滅也王曰公何怯也即以親軍先出徳威不得已從之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前遇梁軍而陳王軍居中鎮定軍居左幽州軍居右而輜重次右之西王帥銀槍都陷梁陳衝盪擊斬徃返十餘里梁馬軍都指揮使王彦章軍敗西走濮陽晉輜重望見梁旗幟驚潰入幽州軍幽州軍亦擾亂徳威不能制父子皆戰死梁兵四集勢甚盛晉王據髙邱收㪚兵至日中軍復振陂中有土山賀瓌引兵㨿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即引騎兵先登李從珂王建及【許州人】以歩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日向晡賀瓌陳于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諸軍未盡集不若歛兵還營詰朝復戰閻寳曰王彦章騎兵已入濮陽山下惟步卒向晩皆有歸志我乘髙趣下破之必矣王之成敗在此一戰若不 決力取勝縱收餘衆北歸河朔非王有也李嗣昭亦以為言王建及擐甲横槊而進曰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王愕然曰非公等言吾㡬誤計嗣昭建及以騎兵大呼陷陳諸軍繼之梁軍大敗死亡者㡬三萬人晉王還營聞徳威父子死哭之慟曰是吾罪也梁敗卒走至大梁曰晉人至矣京城大恐梁主驅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陽遇夜而止敗卒至者不滿千傷夷逃㪚各歸鄉里月餘僅能成軍【晉軍之敗也李嗣源不知王所之或曰北渡河矣嗣源遂乗水北渡及是晉王進攻濮陽㧞之嗣源復來見王不悦曰公以吾為死邪嗣源頓首謝王以從珂有功但賜大鍾酒以罰之然自是待嗣源稍薄】 【己晉岐稱唐天祐十六年梁貞明五年蜀主衍乾徳卯元年吳宣王隆演武義元年是嵗凡六國五鎮】春正月晉築徳勝兩城【在大名府□州今州治即北城也其南城宋為澶州治後圯于水】晉李存審于徳勝【渡名為河津之要】南北夾河築兩城而守之【謂之夾寨】晉王以存審為内外蕃漢馬步總管 三月晉以郭崇韜【代州雁門人】為中門副使 孟知祥薦教練使郭崇韜能治劇王以為中門副使崇韜倜儻有智畧臨事敢決王寵待日隆知祥稱疾辭其位崇韜専典機密 夏四月呉王隆演建國改元 先是呉徐温自以權重而位卑説吳王隆演曰今大王與諸將皆為節度使不相臨制請建呉國稱帝而治王不許至是温帥將吏藩鎮以請王復不許乃即呉國王位大赦改元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宫殿文物皆用天子禮以温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東海郡王知誥為左僕射叅政事兼知内外諸軍王令謀為内樞使嚴可求為門下侍駱知祥為中書侍 吳越擊吳戰于狼山【在江南通州南寰宇記狼山與塔山軍山馬鞍山刀刅山並在江海之際】破之 呉越王鏐遣其子副大使傅瓘擊呉呉遣將彭彦章【廬陵人】陳汾拒之戰于狼山呉船乘風而進傅瓘引舟避之既過復自後隨之呉回船與戰傅瓘使順風揚灰呉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傅瓘使㪚沙于己船而㪚豆于呉船豆為戰血所漬呉人踐之皆僵仆因縱火焚呉船呉兵大敗彦章戰甚力陳汾按兵不救彦章自殺呉人誅汾籍没家貲以其半賜彦章家禀其妻子終身 梁攻晉徳勝南城不克 賀瓌攻徳勝南城百道俱進以竹笮【大索也】聨艨艟十餘艘以□革設睥睨【音避詣女墻之名設之船上以窺敵】戰格【彭排也以木牌蔽人從隙中出器以擊敵】横于河流以斷晉救兵晉王自引兵救之不能進遣善㳺者入城守將言矢石將盡陷在頃刻晉王積金帛于軍門募能破艨艟者衆莫知為計李建及【即王建及少為李罕之養子後復姓王故史或書王建及或書李建及】請選效節敢死士得三百人披鎧操斧帥之乘舟而進將至流矢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間斧其竹笮又以木甖載新沃油燃火于上流縱之隨以巨艦鼓譟攻之艨艟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晉兵乃得渡瓌解圍走 秋七月呉越攻呉常州呉人與戰破之 呉越王鏐遣錢傅瓘將兵三萬攻呉常州徐温帥諸將拒之戰于無錫【漢縣今屬常州府】㑹温病熱不能治軍呉越攻中軍陳彦謙遷中軍旗鼓于左取貌類温者擐甲胄號令軍事頃之温病稍間出拒之時久旱草枯呉人乘風縱火呉越兵大敗殺其將何逢斬首萬級傅瓘遁去知誥請帥步卒二千襲取蘓州温曰爾䇿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諸將亦以為呉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涸此天亡之時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温歎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軍之憂今戰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君臣髙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遂引還 八月梁以王瓚為招討使拒晉兵 賀瓌卒梁主以王瓚為招討使瓚為治嚴令行禁止㨿晉人上㳺之楊村【地名在今大名府開州西南】夾河築壘造浮橋饋運相繼【晉副總管李存進亦造浮橋于徳勝或曰浮梁須竹笮□牛石困我皆無之何以能成存進以葦笮維巨艦繋于土山巨木踰月而成人服其智】既而晉王與瓚戰于河南瓚先勝獲晉將石君立等尋復戰大敗失亡萬計晉王乘勝遂㧞濮陽梁主召瓚還以戴思逺代之【梁主聞石君立勇繫于獄而使人誘之君立曰我晉之敗將而為用于梁雖竭誠效死□則信之人各有君何忍反為仇讐用哉梁主惜之殺晉主將而留君立】 呉與呉越連和 呉徐温遣使以呉王書歸無錫之俘于呉越呉越王鏐亦遣使請和于呉自是呉國休兵息民三十餘州民樂業者二十餘年 冬十月晉廣徳勝北城 晉王發徒數萬廣徳勝北城日與梁人爭大小百餘戰互有勝負左射軍使石敬瑭【沙陀臬捩雞之子李嗣源之壻】戰于河壖梁人斷其馬甲横衝兵馬使劉知逺【其先沙陀部人後居太原】以所乘馬授之自乘斷甲馬徐行為殿梁人疑有伏不敢廹俱得免敬瑭以是親愛之【胡三省曰石敬瑭劉知逺始此】 【庚晉岐稱唐天祐十七年梁貞辰明六年是嵗凡六國四鎮】春三月晉以李建及為代州刺史 晉王自得魏州以李建及為都將建及為人忠壯所得賞賜悉分士卒與同甘苦故能得其死力所向立功同列疾之宦者韋令圖譖之曰建及以私財驟施此其志不小王罷建及軍職以為代州刺史【建及由是怏怏而卒】 夏四月梁朱友謙取同州遂以河中降晉 梁河中節度使冀王友謙襲取同州以其子令徳為留後表求節鉞不許乃附于晉晉王以墨制除令徳忠武節度使【自是友謙遂歸于晉】 五月呉王隆演卒【謚曰宣】六月弟溥【行密第四子】立 王重厚恭恪徐温父子專政王未嘗有不平之意形于言色温以是安之及建國稱制尤非所樂多沈飲鮮食遂成疾温自金陵入朝議當為嗣者或曰蜀先主謂武侯嗣子不才君宜自取温正色曰吾有意取之當在誅張顥之初豈至今日邪使楊氏無男有女亦當立之敢妄言者斬乃以王命迎丹陽公溥監國王卒溥即位 閏月蜀殺其華陽【唐縣今與成都縣並為成都府治】尉張士喬 蜀主作髙祖【王建廟號】原廟于萬里橋【在成都府城南元和志蜀費禕使呉諸葛亮于此祖之禕曰萬里之行始于此橋因以名】帥后妃百官用褻味作鼓吹祭之士喬上疏諌蜀主怒欲誅之太后不可乃流黎州士喬感憤赴水死【蜀主奢縱無度日與太后太妃遊宴貴臣之家及遊近郡名山所費不可勝計教坊使嚴旭疆取士民女子納宫中累遷刺史太后太妃各出教令賣官毎一官闕數人納賂多者得之文思殿大學士韓昭以便侫得幸乞數州刺史賣之以營居第許之識者知蜀之將亡 韓昭字徳華長安人】 梁遣劉等討同州秋七月晉遣李存審救之 李存審等至河中即日濟河軍于朝邑梁軍亦大集河中友謙諸子説友謙且歸欵于梁以退其師友謙曰昔晉王親赴吾急秉燭夜戰今方與梁相拒又命將星行分我資糧豈可負邪晉人分兵攻華州壊其外城李存審進逼劉鄩營鄩等悉衆出戰大敗宵遁追擊破之殺獲甚衆存審等移檄告諭闗右引兵畧地至下邽謁唐帝陵哭之而還【初劉鄩與朱友謙為昏其討友謙也先移書諭以禍福待之月餘友謙不從然後進兵尹皓段凝因譖之于梁主及敗還梁主密令西都留守張宗奭酖殺之】 八月蜀主北巡冬十一月遣兵侵岐不克而還 蜀主下詔北廵遂發成都被金甲冠珠㡌執弓失而行旌旗兵甲亘百餘里雒【漢縣元省故城在今成都府漢州】令段融上言不宜逺離都邑當委大臣征討不從十一月遣王宗夀【本許州民家子王建以同姓録之為子】將兵伐岐攻隴州岐王自將屯汧蜀兵食盡引還【蜀主至利州泛江而下龍舟畫舸輝映江渚州縣供辦民始愁怨至閬州州民何康女色美将嫁蜀主取之賜其夫家帛百匹夫一慟而卒 利州唐置今四川保寧府廣元縣是閬州亦唐置今保寧府閬中縣是】 【辛晉岐稱唐天祐十八年梁龍徳元年呉巳睿王楊溥順義元年是嵗凡六國四鎮】春正月蜀主還成都廢其后髙氏 蜀主之后髙氏無寵而嬖其妃韋氏韋氏者徐耕之孫也有殊色蜀主見而悦之太后因納于後宫蜀主不欲娶于母族託云韋昭度之孫累加元妃髙后益見踈薄至是遂遣還家【蜀主常列錦步障擊毬其中徃徃逺適而外人不知爇諸香晝夜不絶乆而厭之更爇皂莢以亂其氣結繪為山及宫殿樓觀于其上或為風雨所敗則更以新者易之或樂飲繪山涉旬不下山前穿渠乘船夜歸令宮女秉蠟炬千餘居前船郤立照之水面如畫好為微行酒肆娼家無所不到】 晉得傳國寳【考傳國寳世以為即秦玉璽自子嬰奉漢元后投階孫堅之得井中徐璆之進漢獻晉謝尚之送建康事俱具前兹據宋白續會要云秦玉璽歴代相傳以為神器隋平陳得之江都之難後歸竇建徳建徳敗入唐唐末遣楊涉送于梁後唐莊宗滅梁得之及清奉敗以寳隨身自作寳為火灼文字訛缺明宗得之隨身自焚寳遂亡失又有神璽者不知製自何代其文與秦璽同而玉色不及形製亦稍高大晉孝武時雍州刺史郄恢得之慕容永以送金陵候景之亂入于北齊歴周反隋隋文帝號為傳國璽又改曰受命寳及平江左得秦璽以其後出仍以北朝所傳神璽為上秦璽次之隋亡與秦璽俱歸于唐唐末不知所在宋氏之説如此是傳國寳晉始有二隋兼寳之至唐末而一送于梁一不知所在于是魏州僧人所藏以獻晉王者為一寳梁主瑱左右所竊以迎唐軍者又為一寳胡三省通鑑注備採宋説而李心傳又以秦璽自後漢末久已失之厥後永嘉之亂沒于劉石永和之後復歸于江左者乃晉璽也其文自左與秦璽自右不同太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乃慕客燕璽也其方六寸與秦璽四寸不同宋武北伐得之關中歴晉暨隋者姚奉璽也其文隠起與秦璽深刻不同辨説甚詳今並節録于此】 蜀主呉王屢以書勸晉王稱帝晉王以示僚佐曰昔王太師【謂王建】亦嘗遺先王書勸以自帝一方先王語余云昔天子幸石門吾發兵誅賊臣當是之時威振天下吾若挾天子據闗中自作九錫禪文誰能禁我顧吾家世忠孝立功帝室誓死不為耳他日當務以復唐社稷為心慎勿效此曹所為言猶在耳此議非所敢聞也因泣既而將佐及藩鎮勸進不已乃令有司市玉造法物㑹魏州僧獻傳國寳【黄巢之破長安也魏州僧傳真之師得傳國寳藏之四十年至是傳真以為常玉将鬻之或識之曰傳國寳也乃詣行臺獻之】将佐皆奉觴稱賀張承業聞之亟詣魏州諫曰吾王世世忠于唐室救其患難所以老奴三十餘年為王捃拾財賦召補兵馬誓滅逆賊復本朝宗社耳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而王遽即大位殊非從來征伐之意天下其誰不解體乎王何不先滅朱氏復列聖之深讐然後求唐後而立之南取呉西取蜀汛掃宇内合為一家當是之時雖使髙祖太宗復生誰敢居王上者讓之愈久則得之愈堅矣老奴之志無他但以受先王大恩欲為王立萬年之基耳王曰此非余所願奈羣下意何承業知不可止慟哭曰諸侯血戰本為唐家今王自取之誤老奴矣即歸晉陽邑邑成疾不復起 二月成徳將張文禮【即王鎔養子王徳明事見前】弒其節度使趙王鎔而代之 趙王鎔驕于富貴多事遊嬉【時諸鎮俱于戰爭趙獨安樂鎔雍容自逸治府第圈沼極一時之盛】又好左道練丹藥求長生盛飾館宇于西山【即正定房山亦曰王母山在平山縣西北今房山縣之大房山古名大防别為一山】每徃遊之【房山有王母祠漢武帝所建鎔與道士王若訥遊之使婦人維錦繡牽持而上每徃逾月忘歸】委其政于宦者【李規石希䝉等希䝉元以諂諛得幸】會鎔自西山宿鶻營莊【在平山縣西】將還府石希止之李規諫曰今晉王身自暴露以親矢石而大王竭軍國之用為游畋之資開城空宫彌月不還使一夫閉門不納從者大王將安歸乎鎔懼促駕希䝉固止之規怒遣親事軍將蘓漢衡率兵擐甲露刃詣帳前曰軍士勞矣願從王歸國規繼而進曰惑王者希䝉也請誅之以謝衆鎔不答規呼甲士斬希首擲于鎔前鎔怒遽歸使其子昭祚及養子王徳明族規漢衡收其黨與窮究反狀親軍皆懼徳明因誘以為亂【徳明素蓄異志因親軍之懼而激之曰大王命我盡阬爾曹從命則不忍不然又獲罪奈何衆皆感泣相與謀之其中驍健者曰吾曹識王太保意今夕富貴矣】夜半親軍千餘人踰垣而入鎔方與道士焚香受籙軍士斷其首而出因焚宫室盡滅王氏之族【自王庭湊據成徳傳至鎔凡四世五帥百年而滅】徳眀復姓名曰張文禮遣使告亂于晉因求節鉞晉王方置酒作樂聞之投盃悲泣欲討之僚佐以為方與梁爭不可更立敵宜且安之晉王不得已承制授文禮成徳留後 夏六月乙邜朔日食 秋七月晉以蘓循為節度副使 晉王既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朱友謙遣蘓循詣行臺【循依友謙河中事具前】循至魏州望府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嵗舞蹈泣而稱臣翌日又獻筆三十枝謂之畫日筆【唐制敕皆天子畫日】王大喜即命循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未幾循病死】 八月晉以符習【趙州昭慶人】為成徳留後討張文禮 張文禮忌趙故將多所誅滅都指揮使符習將趙兵萬人從晉王在徳勝文禮請以他將代之習見晉王泣涕請留晉王曰吾與趙王同盟討賊義猶骨肉不意一旦禍生肘腋吾誠痛之汝茍不忘舊君能為之復讐乎吾以兵糧助汝習與部將三十餘人舉身投地慟哭曰大王念故使輔佐之勤許之復寃習等不敢煩霸府之兵願以所部徑前搏取凶豎以報王氏累世之恩死不恨矣八月王以習為成徳留後命閻寳史建塘將兵助之自邢洺而北文禮先病腹疽會晉兵㧞趙州文禮驚懼而死其子處瑾與其黨韓正時悉力拒晉九月晉兵圍鎮州建塘中流矢卒【晉王欲自分兵攻鎮州梁戴思遠聞之悉衆襲徳勝北城晉王得梁降者知之乃命李嗣源伏兵于戚城李存審屯徳勝先以騎兵誘之梁兵競進晉王以鐵騎三千奮擊梁兵大敗失亡二萬餘人 戚城注見前】 冬十月義武節度使王處直為其假子都所囚 初義武節度使王處直未有子得小兒劉雲郎【妖人李應之得之以遺處直】養為子名之曰都及壯便佞多詐處直愛之置新軍使典之處直有孽子郁無寵奔晉晉王克用以女妻之累遷至新州團練使餘子皆幼處直以都為副大使欲以為嗣及晉王存朂討張文禮處直以鎮定唇齒恐鎮亡而定孤固諌以為方禦梁冦且宜赦文禮晉王答以文禮弑君義不可赦又潛引梁兵恐于易定亦不利處直患之乃潛遣人語郁使賂契丹令犯塞以解鎮州之圍郁素疾都冒繼其宗乃邀處直求為嗣處直許之軍府皆不欲召契丹都亦慮郁奪其處【為嗣之位】乃以新軍數百伏于府第大譟曰將士不欲以城召契丹請令公歸西第乃并其妻妾幽之盡殺其子孫及將佐之為腹心者以狀白晉王晉王因以都代處直處直憂憤而卒【自唐末王處存帥義武兄弟相繼至是而滅】 十一月晉王自將討鎮州 晉王使李存審李嗣源守徳勝自將兵攻鎮州旬日不克張處瑾使韓正時突圍出趣定州求救晉兵追斬之 十二月契丹㓂幽州拔涿州進侵義武晉王救之王郁説契丹主曰鎮州美女如雲金帛如山天皇王速徃則皆已物也不然為晉王所有矣契丹主以為然悉衆而南舒嚕后曰吾有西樓羊馬之富其樂不可勝窮也何必勞使逺出以乘危徼利乎吾聞晉王用兵天下莫敵脱有危敗悔之何及契丹主不聴十二月攻幽州李紹宏【本宦者姓馬晉王賜名者】嬰城自守契丹南圍涿州㧞之進冦定州王都告急于晉晉王將親軍五千救之 【壬晉岐稱唐天祐十九年梁龍午徳二年是嵗凡六國四鎮】春正月晉王擊契丹大敗之 晉王至新城【後魏建在正定府無極縣西今名新城村】候騎白契丹前鋒涉沙河【即派水出正定府龍衆闗外遷行唐新樂諸縣又東過定州與滋河合】將士皆失色有亡去者斬之不能止諸將皆曰吾衆寡不敵又梁㓂内侵宜且還師以救根本或請西入井陘避之晉王猶豫未決郭崇韜曰契丹本利貨財而來非能救鎮州之急難也王新破梁兵威振夷夏挫其前鋒遁走必矣李嗣昭亦曰彊敵在前有進無退不可輕動以摇人心晉王乃自帥鐡騎五千先進至新城北半出桑林契丹見之驚走晉王分軍逐之獲契丹主之子契丹退保望都【漢縣宋改望為慶今避堯母名仍曰望都屬保定府】晉王至定 州王都迎謁馬前請以愛女妻王子繼岌王引兵趣望都遇奚酋托輝【舊作秃餧今改正】五千騎為其所圍力戰不解李嗣昭引三百騎横擊之虜退王乃得出因縱兵奮擊契丹大敗逐北至易州㑹大雪彌旬平地數尺契丹人馬死者相屬契丹主乃歸【晉王引兵躡契丹隨其行止見其野宿之所布藁于地囘環方正皆如編剪雖去無一枝亂者嘆曰虜用法嚴乃能如是中國所不及也契丹主責王郁縶之以歸自是不聴其謀】 梁襲晉魏州不克攻徳勝北城二月晉王還魏州梁兵遁還 李存審謂李嗣源曰梁人聞我在南兵少不攻徳勝必襲魏州不若分軍備之遂分軍屯澶州戴思逺果悉衆趣魏州嗣源引兵先之遣兵挑戰思逺知有備乃西㧞成安【北齊縣今屬廣平府】大掠而還又攻徳勝北城重塹復壘斷其出入晝夜急攻存審悉力拒守晉王聞之自幽州赴之五日至魏州思逺燒營遁還 晉師圍鎮州不克退保趙州夏四月晉李嗣昭戰死晉閻寳築壘以圍鎮州決滹沱水環之内外斷絶城中食盡遣五百餘人出求食寳縱其出欲伏兵取之其人遂攻長圍寳不為備俄數千人繼至遂壞長圍縱火攻營寳不能拒退保趙州晉王以李嗣昭為招討使代寳張處瑾遣兵千人迎糧于九門嗣昭設伏邀擊之殺獲殆盡鎮兵發矢中其腦嗣昭㧞矢射之一發而殪是夕亦卒晉王聞之不御酒肉者累日嗣昭遺命悉以澤潞兵授判官任圜【京兆三原人】使督諸軍攻鎮州號令如一鎮人不知嗣昭之死也嗣昭七子繼儔長而懦其弟繼韜囚之而自立晉王以用兵方殷不得已改昭義為安義以繼韜為留後 秋八月梁取晉衛州 晉衛州刺史李存儒本姓楊名婆兒以俳優得幸于晉王為刺史専事掊斂防城卒皆徴月課縱歸梁段凝張朗引兵夜襲之詰旦登城執存儒遂克衛州戴思逺又與凝攻陷淇門【鎮名在衛輝府汲縣東北】共城【隋縣故在衛輝府之輝縣】新鄉【隋縣今屬衛輝府】于是澶州之西相州之南皆為梁有晉人失軍儲三之一梁軍復振 九月晉師克鎮州張處瑾等伏誅 李嗣昭之死晉王以李存進為招討使軍于東垣渡【滹沱河津濟處在今正定府正定縣南以故東垣城名】立柵未就鎮兵奄至存進出鬬橋上殺鎮兵殆盡存進亦戰歿晉王以李存審代之鎮州食盡請降未報存審兵至城中將李再豐投縋以納晉兵執處瑾兄弟及其黨髙濛等送行臺趙人皆請而食之磔張文禮屍于市王鎔故侍者得鎔遺體晉王祭而葬之【晉王以符習為成徳節度使無後而未葬習當斬衰以葬之禮畢聴命既葬即詣行臺趙人請晉王兼領成徳從之乃割相衛二州置義寧軍以習為節度使習辭曰魏傳霸府不可分也願得河南一鎮習自取之乃以為天平節度使】 冬十一月唐特進河東監軍使張承業卒【劉友益曰承業之卒具官書唐著其乃心唐宦也】 曹太夫人詣其第為之行服如子姪之禮晉王聞之亦不食者累日 十二月晉以趙季良【字徳章濟隂人】為魏州司録【唐制諸州有司録司功諸曹所謂判司也】 魏州税多逋負晉王以讓季良季良曰殿下何時當平河南王怒曰汝職在督税何敢預我軍事季良對曰殿下方謀攻取而不愛百姓一旦百姓離心恐河北亦非殿下之有況河南乎王悦謝之自是重之每預謀議 【癸岐稱唐天祐二十年梁龍徳三年書十月四月以後未唐莊宗李存朂同光元年是嵗梁亡晉稱唐凡五國四鎮】春二月晉以豆盧革【瓌弟瓚之子】盧程【故唐進士】為行臺丞相晉王下教于四鎮【河東魏博易定鎮冀】判官選前朝士族欲以為相河東判官盧質【字子微河南人】為之首質固辭請以義武判官豆盧革河東判官盧程為之即拜行臺左右丞相以質為禮部尚書 梁以錢鏐為呉越王 鏐始建國儀衛名稱多以天子之制惟不改元置百官有丞相侍郎客省等使【鏐有寵姬鄭氏其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鏐曰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出其女而斬之鏐自少在軍中夜未嘗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名曰警枕置粉盤于臥内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或寢方甜外有白事者令侍女振紙即寤時彈銅丸于樓牆之外以警直更者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啟闗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啟乃自他門入明日召吏厚賜之】 三月晉李繼韜以潞州叛降梁其將裴約【史無里系】㨿澤州不下 李繼韜為留後終不自安幕僚魏琢牙將申䝉復從而間之曰晉朝無人終為梁所併耳弟繼逺亦勸之繼韜乃使繼逺詣大梁請降梁王大喜以繼韜為節度使安義舊將裴約戍澤州泣諭其衆曰余事故使踰二紀見其分財享士志滅仇讐不幸捐館柩猶未葬而郎君遽背君親吾寧死不能從也遂據州自守梁遣董璋【史不詳何所人】將兵攻之繼韜㪚財募士堯山人郭威【威少孤依潞州人常氏】往應募嘗殺人繋獄繼韜惜其才勇而逸之【胡三省曰郭威事殆此】 夏四月晉王存朂稱皇帝于魏州國號唐【是為後唐莊宗】晉王築壇于魏州牙城之南四月登壇祭告遂即帝位國號大唐尊母曹氏為皇大后嫡母劉氏為皇太妃【初太妃無子性不妬忌太后亦謙退相得甚懽及册太妃詣太后宫賀有喜色太后忸怩不自安太妃曰願吾兒享國久長吾軰獲沒于地園陵有主餘何足言因相向歔欷】 唐以豆盧革盧程同平章事郭崇韜張居翰【故唐宦者】為樞宻使【徐無黨曰密使唐故事以宦者為之至此叅用士人與宰相權任均矣】 革程皆輕淺無他能唐主特以其衣冠之緒霸府元僚故用之【已而程以私事干興唐府府吏不能應鞭吏背少尹任唐主姊婿也詣程訴之程曰何等蟲豸欲倚婦力祁團訴于唐主唐主曰朕誤相此痴物乃貶程右庶子 任團圜之弟】李紹宏自幽州召還崇韜惡其位在己上乃薦居翰而以紹宏為宣徽使【唐制宣徽使在樞密使之下】紹宏恨之居翰和謹畏事軍國機政皆崇韜掌之支度務使孔謙【魏州人先為州孔目勤敏多計數善治簿書唐主入魏時以為支度務使】自謂應為租庸使衆議以謙人微地寒故崇韜薦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以謙副之謙亦不悦 唐建東西京及北都 以魏州為興唐府建東京又于太原府建西京又以鎮州為真定府建北都時唐國所有凡十三節度五十州 閏月唐立宗廟于晉陽 唐主追尊曾祖執宜曰懿祖昭烈皇帝祖國昌曰獻祖文皇帝考晉王曰太祖武皇帝立宗廟于晉陽以髙祖太宗懿宗昭宗洎懿祖以下為七室 唐遣李嗣源襲梁鄆州取之以嗣源為節度使 契丹屢㓂唐幽州衛州為梁所取潞州内叛人情岌岌以為梁未可取唐主患之㑹鄆州将盧順密奔唐言曰鄆州守兵不滿千人可襲取也郭崇韜等皆以為不可唐主密召李嗣源謀之嗣源自胡桞有渡河之慙常欲立竒功以補過對曰今用兵嵗久生民疲弊茍非出奇取勝大功何由可成臣願獨當此役必有以報唐主悦遣嗣源將精兵五千趣鄆州日暮隂道黒將士皆不欲進髙行周曰此天贊我也彼必無備夜渡河至城下鄆人不知李從珂先登殺守卒啓闗納外兵進攻牙城㧞之嗣源禁焚掠撫吏民唐主大喜曰總管真奇才吾事集矣即以為天平節度使梁主大懼遣使詰讓諸將段凝王彦章等趣令進戰 五月梁遣招討使王彦章攻唐徳勝南城㧞之進攻楊劉六月唐主救之梁兵退秋七月彦章罷 敬翔知梁室已危以繩納靴中入見梁主曰先帝取天下不以臣為不肖所謀無不用今敵勢益彊而陛下棄忽臣言臣身無用不如死引繩將自縊梁主止之問所欲言翔曰事急矣非用王彦章為大將不可救也梁主從之以彦章為招討使仍以段凝為副唐主聞之自將親軍屯澶州命朱守殷守徳勝戒之曰王鐡槍勇決宜謹備之守殷晉王幼時所役蒼頭也梁主召王彦章問以破敵之期彦章對曰三日左右皆失笑彦章出兩日馳至滑州置酒大㑹陰遣人具舟于楊村夜命甲士六百皆持巨斧載冶者具鞴【蒲拜反韋裳也鼔以吹火】炭乘流而下會飲尚未散彦章陽起更衣引精兵數千循河南岸趨徳勝天微朱守殷不為備舟中兵舉鏁燒斷之因以巨斧斬浮橋而彦章引兵急擊南城破之適三日矣守殷救之不及彦章進攻諸塞皆拔之聲勢大振唐主遣宦者焦彦賔急趣楊劉與鎮使李周【字通理内邱人】固守【唐主命守殷棄北城撤屋為城載兵械浮河東下助揚劉守備王彦章亦撤南城屋材浮河東丅各行一岸每遇灣曲輒于中流交鬬一日百戰互有勝負比及楊劉殆亡士卒之半】彦章以十萬衆攻楊劉城垂陷者數四李周悉力拒之與士卒同甘苦彦章不能克退屯城南唐主引兵救之六月至楊劉梁兵塹壘不可入唐主問計于郭崇韜對曰請築壘于博州東岸以固河津既得以接應東平【時李嗣源在鄆州河北聲問不通】又可以分賊兵勢但慮彦章薄我城不能就願募死士日挑戰以綴之旬日不東則城成矣唐主以為然【會梁将□延孝密請降于嗣源延孝者太原胡人有罪奔梁嗣源遣押牙范延光送延孝蠟書詣唐主延光因言于唐主請築墅馬家口以通鄆州之路唐主從之 范延光臨漳人】乃遣崇韜將萬人夜發倍道趣博州至馬家口渡河築城晝夜不息唐主在楊劉與梁人晝夜苦戰崇韜築城六日彦章將兵數萬至急攻新城時板築僅畢未有守備崇韜慰諭士卒以身先之四靣拒戰唐主引大軍救之彦章退保鄒家口【鄆州奏報始通】七月唐主引兵南彦章等復趣楊劉李紹榮直抵梁營擒其斥侯又以火栰焚其連艦彦章等走保楊村唐兵追擊之梁兵前後死者且萬人楊劉圍解城中無食已三日矣彦章疾趙巖張漢傑亂政謂所親曰待我成功還當盡誅姦臣以謝天下趙張聞之私相謂曰我軰寧死于沙陀不可為彦章所殺相與協力傾之叚凝素疾彦章而諂附趙張百方沮撓之惟恐其有功每㨗奏至趙張悉歸功于凝由是彦章功竟無成梁主猶恐彦章成功難制徵還大梁 八月梁取唐澤州裴約死之 裴約遣間使告急唐主曰吾兄不幸乃生梟獍裴約獨能知逆順顧謂指揮使李紹斌曰澤州彈丸之地朕無所用卿為我取裴約以來紹斌至城已䧟約死唐主深惜之 梁以段凝為招討使遣王彦章張漢傑攻鄆州 梁主遣段凝監軍河上敬翔李振屢請罷之梁主曰凝未有過振曰俟其有過則社稷危矣至是凝厚賂趙張求為招討使翔振力爭不從于是宿將憤怒士卒亦不服梁主又命王彦章將保鑾騎士萬人屯兖鄆之境謀復鄆州仍以張漢傑監其軍 梁復決河以限唐兵【謝彦章决河在揚劉今山東地段凝决河在酸棗今河南地揚劉之大小酸棗之决大綱目但載楊劉而不載酸棗今依五代史及通鑑補輯】 段凝以唐兵日逼乃自酸棗決河東注曹濮及鄆以隔絶唐軍謂之䕶駕水【後決口日大屢為曹濮患唐命軍婁繼英塞之未幾復壞 胡渭曰宋橫隴決河葢由此東注】 梁將康延孝奔唐 梁主引兵屯朝城【本漢東武陽唐改朝城今屬曹州府】康延孝來奔唐主解錦袍玉帶賜之以為招討指揮使問以梁事對曰梁朝地不為狹兵不為少然主既暗懦趙張擅權内結宫掖外納貨賂段凝智勇俱無専率斂行伍以奉權貴梁主不能専任將帥常以近臣監之進止可否動為所制近又聞欲數道出兵令董璋起太原霍彦威宼鎮定王彦章攻鄆州段凝當陛下決以十月大舉臣竊觀梁兵聚則不少分則不多願陛下養勇蓄力以待其分兵帥精騎五千自鄆州直抵大梁旬月之間天下定矣唐主大悦 九月蜀主宴羣臣于宣華苑 蜀主于重陽宴羣臣以宣華苑酒甜嘉王宗夀乗間極言社稷將危流涕不已韓昭曰嘉王好酒悲因諧笑而罷【蜀主以韓昭潘在迎顧在珣等為狎客陪侍逰宴與宮女雜坐或為鮑歌相唱和褻慢無所不至樞密使宋光嗣等專斷國事恣為威虎務狥蜀主之欲以盜其權宰相王錯庾傳素等各保寵祿無敢規正潘在迎每勸蜀主誅諫者無使謗國嘉州司馬劉贄獻陳後主三閣圖並作歌以諷賢良方正蒲禹卿對䇿語極切直蜀主不能用王鍇字鰭祥咸陽人蒲禹成都人】 冬十月辛未朔日食 唐主救鄆州梁師敗績王彦章死之唐主入大梁梁主瑱自殺唐遂滅梁【梁自篡唐至亡几二主合二十六年】 唐主聞梁人欲大舉數道入㓂召諸將議之李紹宏等皆以為鄆州難守請以易衛州及黎陽于梁與之約和休兵息民更圖後舉唐主不悦曰如此吾無葬地矣乃獨召郭崇韜問之對曰陛下不櫛沐不解甲十五餘年欲雪國家讐恥今已正尊號始得鄆州尺寸之地不能守而棄之臣恐將士解體將來食盡衆㪚雖畫河為境誰為陛下守之臣嘗細詢康延孝以河南之事度已料彼日夜思之成敗之機決在今嵗梁今悉以精兵授段凝決河自固恃此不復為備凝非將材不足畏降者皆言大梁無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楊劉自以精兵與鄆州合勢長驅入汴偽主授首則諸將自降矣不然今秋不登軍糧將盡大功何由可成諺曰當道築室三年不成帝王應運必有天命在陛下勿疑耳唐主曰此正合朕心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虜我行決矣㑹王彦章將攻鄆州李嗣源遣李從珂逆戰敗其前鋒彦章退保中都【注見前】㨗奏至唐主喜曰鄆州告㨗足壯吾氣【命將士悉遣其家歸興唐亦遣夫人劉氏皇子繼岌歸與之訣曰事之成敗在此一决若其不濟當聚吾家于魏宫而焚之】乃濟河至鄆州中夜進軍以李嗣源為前鋒遇梁兵一戰敗之進至中都圍之梁兵潰追擊殺之彦章走將軍李紹奇追之彦章重傷馬躓遂擒之並擒張漢傑等二百餘人斬首數千級唐主惜彦章之材欲降之彦章曰余本匹夫䝉梁恩位至上將與皇帝交戰十五年今兵敗力窮死自其分豈有朝為梁將暮為唐臣此我所不為也于是諸將稱賀唐主舉酒屬嗣源曰今日之功公與崇韜之力也曏從紹宏輩語大事去矣謂諸將曰曏所患惟彦章今已就擒是天意滅梁也段凝猶在河上何向而可康延孝固請亟取大梁嗣源曰兵貴神速今彦章就擒段凝必未之知就使知之即發救兵直路則阻決河須自白馬南渡舟檝亦難猝辦此去大梁至近前無山險方陳兼程信宿可至段凝未離河上友貞已為吾擒矣延孝之言是也請陛下以大軍徐進臣願以千騎前驅唐主從之令下諸軍踴躍嗣源是夕遂行明日唐主發中都以王彦章終不為用斬之越二日至曹州梁守將降梁主聞彦章就擒唐軍且至日夜涕泣不知所為置傳國寳于卧内忽失之已為左右竊之迎唐軍矣乃謂指揮使皇甫麟曰李氏吾世讐理難降首【降讀如字言難低頭為之下也】不可俟彼刀鋸吾不能自裁卿可斷吾首麟泣曰臣為陛下揮劒死唐軍則可矣不敢奉此詔梁主曰卿欲賣我邪麟將自剄梁主持之曰與卿俱死麟遂弑梁主因自剄【梁主為人温恭儉約無荒滛之失但寵信趙張使擅威福疎棄敬李舊臣不用其言以至于亡】李嗣源軍行五日至大梁王瓚開門出降是日唐主亦至入自梁門嗣源迎賀唐主喜不自勝手引嗣源衣而頭觸之曰吾有天下卿父子功也天下與爾共之李振謂敬翔曰有詔洗滌吾輩相與朝新君乎翔曰吾二人為梁宰相君昬不能諌國亡不能救新君若問將何辭以對是夕未曙或報翔曰李太保已入朝矣翔嘆曰李振謬為丈夫國亡君死何靣目入建國門乎乃縊而死趙巖奔許州温昭圖斬之【昭圖即温韜降梁更名為匡國節度既殺趙巖乃復名韜】詔漆朱友貞首函之藏于大社 梁段凝降唐 段凝入援以杜晏球【字瑩之洛陽人本姓王為杜氏養子故從姓杜】為前鋒至封邱遇李從珂晏球先降凝衆五萬亦降唐主勞之凝出入公卿問揚揚自得無愧色梁舊臣見者皆欲齕其靣抉其心 唐貶梁宰相鄭珏【綮諸孫】以下十一人 以其世受唐恩而仕梁貴顯也【先是唐兵將入汴□梁主友貞召羣臣問計鄧珏曰臣有一䇿不知陛下能行否梁主問䇿如何珏曰願得陛下傳國寳馳入唐营以緩其行而待救兵之至梁主曰事急矣寳固不足恃但此策可竟了否珏俛首久之曰但恐未了左右皆縮頭而笑及唐主至珏率百官迎謂道左至是貶來州司户】 敬翔李振趙巖張漢傑等伏誅夷其族 敬翔既死段凝杜晏球上言偽梁要人趙巖張漢傑等竊弄威福殘蠧羣生不可不誅詔敬翔李振首佐朱温共傾唐祚可並族誅【凝尋賜姓名李紹欽晏球亦賜姓名李紹䖍】 唐毁梁宗廟追廢朱友貞為庶人 梁諸藩鎮入朝于唐者皆復其任 宋州節度使袁象先首來入朝輦珍貨數十萬徧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宦者中外爭譽之恩寵隆異 唐以郭崇韜守侍中 崇韜權兼内外謀猷規益竭忠無頗亦薦引人物豆盧草受成而已無所裁正 梁河南尹張宗奭入朝于唐 宗奭來朝復名全義唐主欲發朱温墓斵棺焚屍全義言朱温雖國之深讐然其人已死刑無可加屠滅其家足以為報乞免焚斵以存聖恩唐主從之但鏟其闕室削封樹而已 楚王殷遣使入貢于唐 殷遣其子希範【字實規殷第四子】入見納行營都統印上本道將吏籍 吳遣使如唐 唐遣使以滅梁告吳徐温尤嚴可求曰公前沮吾計今将奈何【唐之伐梁遣使徴兵下吳温欲持兩端遣兵循海助其勝者可求不可乃止】可求笑曰聞唐主始得中原志氣驕滿御下無法不出數年將有内變吾但當卑辭厚禮保境安民以待之耳唐使稱詔吳人不受唐主易其書用敵國之禮吳人復書稱大吳國主辭禮如牋表 吳貶鍾㤗章為饒州刺史 吳人有告夀州團練使鍾泰章侵市官馬者徐知誥遣王稔代之以泰章為饒州刺史徐温召至金陵使陳彦謙詰之者三皆不對或問泰章何以不自辨泰章曰吾在夀州去淮數里歩騎五千茍有他志豈王稔單騎能代之乎我義不負國雖黜為縣令亦行況刺史乎何為自辨以彰朝廷之失知誥請收泰章治罪徐温曰吾非泰章已死于張顥之手今日富貴安可負之命知誥為子景通【知誥長子初名景又更名璟】娶其女以解之【時張崇在廬冮貪暴不法廬江民訟縣令受時知誥遣侍御史知雜事楊延式徃按之廷式曰雜端推事其體至重職業不可不行知誥曰何如廷式曰械禁張崇使吏如昇州簿責都統知誥曰何至是廷式曰縣今微官張崇使之取民財轉獻都統耳豈可捨大而詰小乎知誥以是重之 楊廷式字憲臣泉州晉江人雜端唐侍御史以久次者一人知雜事謂之雜端】 彗星見 彗出輿鬼【輿鬼五星奉雍川分漢書地理志以巴蜀諸郡皆屬秦地為東昇輿鬼之分野鶉首之次】長丈餘蜀司天監言國有大災蜀主詔于玉局化【道書後漢永夀初李老君與張道陵至此説經有局脚玉牀自地而出既去牀隠地成穴後遂名曰正局化 今成都府城北有王局觀宋蘓軾領提舉即此】設道塲右補闕張雲【唐安人】上疏以為百姓怨氣上徹于天故彗星見此乃亡國之徴非行禳可弭蜀主怒流雲黎州道卒 十一月唐以李紹欽【即段凝】為泰寧節度使 紹欽因伶人景進納貨于宫掖故有是命【唐主幼善音律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戱于庭以悦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因為優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唐主失色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邪唐主悦厚賜之嘗畋中牟踐民稼中牟令當馬前諫曰陛下為民父母奈何毀其所食使轉死溝壑乎唐主怒叱夫將殺之新磨追禽至馬前責之曰汝為縣令獨不知吾天子好獵邪奈何縱民耕種以妨吾天子之馳驅乎汝罪當死因請行刑唐主笑而釋之諸伶出入宫掖侮弄縉紳羣臣憤嫉莫敢出氣或有反相附託以希恩澤者四海藩鎮爭以賄賂結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進為之首進好采閭門鄙細事以聞唐主亦欲知外間事遂委進以耳目進奏事嘗屏左右問之由是進得施其讒恩干豫政事自將相大臣皆憚之】 唐朱友謙温韜入朝 友謙入朝唐主與之宴寵錫無算賜姓名曰李繼麟康延孝亦賜姓名李紹琛賜温韜姓名曰李紹冲多齎金帛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旬日復遣還鎮郭崇韜曰温韜發唐山陵殆遍其罪與朱温相埓耳何得復居方鎮天下義士其謂我何唐主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唐省文武官 申書奏以國用未充請量留三省寺監官餘並停詔從之人頗咨怨 唐以趙光【光逢之弟】韋説【宙弟岫之子】同平章事豆盧革判租庸兼鹽鐡轉運使 議者以郭崇韜不能知朝廷典故當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或薦禮部尚書薛廷珪【逢之子】太子少保李琪【字台秀敦煌人】耆宿有文崇韜奏廷珪浮華無相業琪傾險無士風尚書左丞趙光㢘潔方正有宰相器豆盧革薦禮部侍郎韋説諳練朝章故有是命光性輕率喜自矜説謹重守常而已孔謙畏張憲公正欲専使務言于郭崇韜奏為東京副留守崇韜復奏以豆盧革判租庸兼諸道鹽鐵轉運使謙彌失望 唐荆南節度使高季興入朝 髙季昌避唐朝諱更名季興欲自入朝梁震曰唐有吞天下之志嚴兵守險猶恐不自保況數千里入朝乎且公朱氏舊將安知彼不以仇敵相遇矣季興不從遂入朝唐主待之甚厚從容問曰朕欲用兵于吳蜀二國何先季興以蜀道險難取乃對曰吳地薄民貧克之無益不如先克蜀蜀土富饒主荒民怨伐之必克克蜀之後順流而下取吳如反掌耳唐主曰善季興尋還鎮【季興在唐唐主左右伶宦求貨無厭季興忿之唐主欲留季興郭崇韜曰陛下新得天下諸臣不過遣子弟將佐入貢惟髙季興身自入朝當褒賞以勸來者乃覊留不遣棄信虧義沮四海之心非計也乃遣之季興倍道而去至江陵握梁震乎曰不用君言幾不免虎口又謂将佐曰新朝百戰方得河南乃對功臣舉手云吾于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則他人皆無功矣其誰不解體又荒于禽色何能長乆吾無憂矣乃繕城積粟招納梁舊兵為戰守之備】 唐復以長安為西京京兆尹 十二月唐遷都洛陽 從張全義之請也【廢北都為成德軍梁東京仍為宣武軍以永州為歸徳】 唐復行舊律令 御史臺奏朱温删改本朝律令格式悉收舊本焚之聞定州勅庫所藏具在乞下本道錄進從之 唐李繼韜入朝赦之尋伏誅 李繼韜憂懼欲走契丹會有詔徴詣闕繼韜母楊氏善蓄財家貲百萬乃與偕行齎銀四十萬兩他貨稱是大布賂遺伶官争為之言曰繼韜初無邪謀為姦人所惑耳嗣昭親賢不可無後楊氏入宫泣請又求哀于劉夫人唐主釋之寵待如故繼韜不自安潛遺弟繼逺書教軍士縱火冀復遣已撫安之事泄被誅並斬繼逺 吳復遣使如唐 吳復遣盧蘋【洛陽人】使唐嚴可求豫料所問教蘋應對既至皆如所料蘋還言唐主荒于遊畋嗇財拒諌内外皆怨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七 五季 【甲後唐同光二年是嵗岐申降後唐凡四國四鎮】春正月岐王李茂貞遣使入貢于唐 茂貞聞唐主入洛内不自安遣其子繼曮入貢上表稱臣唐主以其前朝耆舊特加優禮賜詔不名尋封為秦王 唐復以宦官為内諸司使及諸道鑑軍 内諸司使自天祐以來以士人代之至是復用宦者浸干政事既而復置諸道監軍陵忽主帥怙勢爭權由是藩鎮皆憤怒 唐太后至洛陽 唐主遣存渥【唐主之弟】繼岌迎太后太妃于晉陽太妃曰陵廟在此若相與俱行嵗時何人奉祀遂留不來太后至洛陽 二月唐主祀南郊大赦 唐主将祀南郊郭崇韜獻勞軍錢十萬緡【崇韜素㢘入洛後頗受四方賂遺所親諫之崇韜曰吾禄賜巨萬豈舊外財但以河南藩鎮皆謂梁之舊臣主上之深讐也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有事南郊乃悉出所藏以佐賞給】先是宦官勸唐主分天下財賦為内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内府充賜宴于是外府常虚竭無餘而内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于唐主曰臣已傾家所有以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内府之財賜有司唐主黙然久之曰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于是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孔謙欲聚歛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謙復徵之自是毎有詔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 唐立夫人劉氏【魏州安成人】為皇后 先是唐主欲以劉夫人為皇后而有正妃韓夫人在【唐主正室曰衛國夫人韓氏次曰燕國夫人伊氏人次魏國夫人劉氏】太后素惡劉夫人郭崇韜亦屢諫唐主以是不果㑹崇韜為嬖倖勲舊所嫉【崇韜位兼將相權侔人主嬖倖僥求多所摧抑又自附汾陽王子儀之派以膏梁自處甄别流品引㧞浮華䣓棄勲䕶由是嬖倖疾之于内勲舊怨之于外】崇韜欎欎不得志與所親謀赴本鎮以避之所親以為不可因説崇韜曰公若請立劉夫人為皇后上必喜内有皇后之助則伶宦軰不能為患矣崇韜從其言乃與宰相帥百官共奏請立之【后生于寒微其父以醫卜為業后㓜被掠得入宫性狡悍淫妬從唐主在魏父聞其貴諸魏上謁時后方與諸夫人爭寵以門地相髙恥之怒曰妾去鄉時父不幸死亂兵妾哭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之宫門又專務著財薪蘓果茹皆販□之至是四方貢獻皆分為二一上天子一上中宫以是寳貨山積惟用寫佛經施尼師而已是時皇太后誥皇后教與制勅交行于藩鎮奉之如一】 三月蜀主宴近臣于怡雲亭 蜀主宴近臣酒酣君臣及宫人皆脱冠露髻喧譁自恣知制誥李龜禎【京兆人】諫曰君臣沈湎不憂國政臣恐啓北敵之謀不聽 唐封髙季興為南平王 唐以李存賢【本姓王注見前】為盧龍節度使 李存審以不得預克汴之功感憤疾甚表求入覲許之初唐主嘗與李存賢手搏存賢不盡其技唐主曰汝能勝我當授藩鎮存賢乃仆唐主至是以存賢鎮幽州曰手搏之約吾不食言矣 唐詔銓司考覈偽濫 唐末喪亂縉紳之家或以誥敕鬻于族遂亂昭穆至有舅叔拜甥姪者選人偽濫者衆郭崇韜欲革其弊請令銓司精加考覈時南郊行事官【預執事之官】千二百人注官者纔數十人塗毀告身者十之九選人或號哭道路或餒死逆旅 唐遣使按視諸陵 夏四月唐主加尊號 唐遣客省使李嚴如蜀 唐遣客省司李嚴使于蜀嚴盛稱唐主威徳有混一天下之志且言朱氏簒竊諸侯曽無勤王者王宗儔請斬之蜀主不從宣徽使宋光葆言宜選將練兵屯戍邊鄙積糗糧治戰艦以待之蜀主乃以光葆為梓州觀察使已而嚴還言于唐主曰王衍童騃荒縱不親政務斥逺故老昵此小人其臣謟諛專恣黷貨無厭賢愚易位刑賞紊亂大兵一臨瓦解土崩可翹足而待也唐主然之【嚴之行也唐主令市宫中珍玩而蜀法禁錦綺珍竒不得入中國其粗惡者乃聽謂之入草物嚴還以國唐主怒曰王衍寕免為入草人乎】 唐秦王李茂貞死 遺奏以其子繼曮權知軍府事唐尋以為節度使 五月唐以伶人陳俊儲徳源為刺史 初胡栁之役伶人周匝為梁所得唐主毎思之入汴之日匝謁見泣言臣所以得生皆梁教坊使陳俊内園使儲徳源之力也願乞二州以報之唐主許之郭崇韜曰陛下所以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踰年伶人屢以為言唐主謂崇韜曰吾已許周匝矣公言雖正然當為我屈意行之故有是命時親軍有百戰未得刺史者莫不憤歎 唐以曹義金為歸義節度使 時沙與吐蕃雜居義金遣使間道入貢故命之【自唐咸通十三年義金為歸義留後及是已五十四年】 六月唐詔州鎮無得修城毀其守具 時潞州牙將楊立據城以叛故有是命【立初有寵于李繼韜繼韜誅悒悒思亂㑹發安義兵戍涿州因聚譟據城自稱留後詔李嗣源等討之】已而李嗣源等平潞州磔立并其黨唐主以潞州城池髙深悉夷之【右諌義大夫薛昭文上疏曰今諸道僭竊者尚多征伐之謀未可遽息又士卒久從征伐賞給未豐宜加頒賚又河南諸軍皆梁之精鋭恐僭竊之國潛以厚利誘之宜加收撫又户口流亡者宜寛徭薄賦以安集之又土木不急之役宜加裁省又擇隙地牧馬勿使踐京畿民田皆不從】 秋八月唐以孔謙為租庸使 謙屢欲為租庸使終不獲【豆盧草判租庸謙言于郭崇韜曰首座相公事綮第逺簿書留滯宜更圖之崇韜欲復用張憲謙彌失望乃言于革以興唐尹王正言為之正言昏懦謙利其易制故也已而謙又短正言于崇韜㑹正言亦以病不能治事】于是謙厚賂伶官景進進言于唐主乃以謙為租庸使孔循【即趙殷衡梁亡復其姓名】為副使謙自是重歛急徵以充唐主之欲民不聊生賜號豐財贍國功臣 九月唐主獵于近郊 時唐主屢出遊獵傷民禾稼洛陽令何澤【廣州人】遮馬諫曰陛下賦歛既急今稼穡將成復蹂踐之使吏何以為理民何以為生臣願先賜死唐主慰遣之【既而唐主復獵于伊闕命從官拜梁太祖墓涉歴山臉連日不止或夜合圍士卒墜崖谷死傷甚衆】 冬十月蜀以宦官王承休為龍武指揮使 承休請擇諸軍驍勇者置龍武軍給賜優異以承休為都指揮使禆將安重霸【雲州人】以狡侫賄賂事承休承休悦之以為已副舊將莫不憤恥已而蜀主復以承休為天雄【此秦州之天雄軍也】節度使【唐僖昭之世宦官雖盛未有建節者承休言于蜀主曰秦州多美婦人請為陛下采擇以獻故有是命】 吳越入貢于唐 吳越王鏐復修職貢于唐唐因梁官爵而命之鏐厚貢獻並賂權要求金印玉冊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王公皆用竹唐主曲從之 吳王如白沙【鎮名在揚州府儀徴縣南】 吳王如白沙觀樓船更命曰迎鑾鎮徐温來朝先是温以親吏翟䖍為閣門使使察王起居防制甚急至是王對温名雨為水温請其故王曰翟䖍父名吾諱之熟矣因以䖍無禮告温頓首謝請斬之王曰逺徙可也乃徙撫州【注見前】 十二月蜀復以張格同平章事 初格罷相坐貶【蜀主衍初立格以附唐文扆貶維州司户】中書吏王魯柔乗危窘之及再為相杖殺之許寂【時亦為蜀相】謂人曰張公才髙而識淺殺一魯柔他人誰敢自保此取禍之端也 契丹侵蔚州唐遣李嗣源禦之 先是契丹就唐求幽州以處盧文進不許遂侵幽州至是復宼蔚州唐主詔李嗣源將兵禦之 唐主及后如河南尹張全義第 全義大陳貢獻酒酣皇后奏妾㓜失父母請父事全義唐主許之全義惶恐固辭彊之竟受后拜復貢獻謝恩明日后命翰林學士趙鳯【幽州人】草書謝全義鳯奏自古無天下之母拜人臣為父者唐主嘉其直然卒行之 【乙後唐同光三年蜀咸康元年漢酉白龍元年是嵗凢四國四鎮】春正月唐主如興唐唐主至興唐以義武節度使王都將入朝欲闢毬場副留守張憲曰此以行宫闕廷為毬場場有陛下即位壇不可毁請更闢場于宫西數日未成唐主命毁即位壇憲謂郭崇韜曰此壇主上受命之地若之何毁之崇韜從容言之唐主立命兩虞候毁之憲私謂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 二月唐以李嗣源為成徳節度使 唐主以契丹為憂與郭崇韜謀以宿將零落殆盡欲徙嗣源鎮真定崇韜深以為便時崇韜領真定唐主欲徙崇韜汴州崇韜辭曰臣富貴極矣何必更領藩方且羣臣或經百戰所得不過一州臣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常不自安今因委任勲賢使臣得解麾節乃大願也且汴州衝要富繁臣既不至治所徒令他人攝職何異空城非所以固國基也唐主曰卿為朕畫䇿保固河津直趨大梁成朕帝業豈百戰之功可比乎崇韜固辭乃許之 漢遣使如唐 漢主聞唐滅梁而懼遣宫苑使何詞入貢且覘彊弱詞還言唐主驕滛無政不足畏也漢主大悦遂不復通 三月唐黜李從珂為突騎指揮使 唐主性剛好勝不欲權在臣下信伶官之䜛頗疎忌宿將李嗣源家在太原表從珂為北京内牙指揮使以便其家唐主怒黜從珂為突騎指揮使帥數百人戍石門鎮【胡三省注即唐之横水栅】嗣源憂恐求朝不許郭崇韜亦忌之私謂人曰總管令公【嗣源為蕃漢馬步總管】非乆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宻勸唐主罷其兵權因而除之不從 唐遣使采民女入後宫 唐宦者欲増廣嬪御詐言宫中夜見鬼物因言咸通乾符時六宫不減萬人今掖庭空虚故鬼物逰之耳唐主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采擇民女三千餘人以充後庭 夏四月癸亥朔日食 大旱 初五臺僧誠恵自言能降伏天龍命風召雨唐主親帥后妃拜之誠恵安坐不起羣臣莫敢不拜獨郭崇韜不拜會大旱迎至洛陽使祈雨數旬不雨或謂誠恵官以師祈無驗將焚之誠惠逃去慚懼而死 五月唐太妃劉氏卒 太后自與太妃别常忽忽不樂太妃亦邑邑成疾太后欲自往省之唐主以天暑道逺苦諌乆之乃止及薨太后悲哀不食者累日自是得疾 六月雨 春夏大旱至是始雨遂連雨七十五日始霽百川皆溢 唐主作清暑樓 唐主苦溽暑宦者因言長安全盛時宫中樓觀以百數今日官家會無避暑之所唐主乃命王允平别建一樓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唐主曰吾自用内府錢無闗經費然猶慮郭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嵗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行營卑濕被甲乗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讐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懐今外患已除海内賓服故雖珍臺閑館猶覺鬰蒸也陛下倘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唐主黙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唐主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諌曰今河南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不聽 秋七月唐太后曹氏殂 唐主哀毁五日方食 八月唐主殺其河南令羅貫 貫性彊直為郭崇韜所知用為河南令為政不避權豪伶宦請托一不報皆以示崇韜崇韜奏之由是伶宦切齒張全義亦惡之遣婢訴于劉后后與伶宦共毁之唐主含怒未發㑹往祀坤陵【唐主以中書門下言作坤陵于夀安葬曹太后 壽安隋縣故城在河南府宜陽縣】道濘橋壊怒下貫獄明日傳詔殺之崇韜諫曰貫法不至死唐主怒曰太后靈駕將發天子朝夕往來橋道不修卿言無罪是黨也崇韜曰陛下以萬乗之尊怒一縣令使天下謂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唐主曰既公所愛任公裁之拂衣起入宫崇韜隨之論秦不已唐主自闔殿門崇韜不得入貫竟死暴屍府門逺近寃之 九月唐遣魏王繼岌及郭崇韜將兵伐蜀 唐主與宰相議伐蜀李紹欽素諂事宣徽使李紹宏紹宏薦紹欽有竒才可大任郭崇韜曰段凝亡國之將姦諂絶倫不可信也衆舉李嗣源崇韜曰契丹方熾總管不可離河朔魏王地當儲嗣未立殊功請以為都統成其威名帝曰兒㓜豈能獨往當求其副既而曰無以易卿乃以繼岌充西川行營都統崇韜充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將兵六萬伐蜀仍詔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叅預軍機崇韜以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将行言于上曰知祥信厚有謀可為西川帥又薦張憲謹重有識可為相 冬十月蜀主東遊 安重霸勸王承休請蜀主東逰秦川毁府署作行宫强取民間女子教歌舞圖形以遺韓昭蜀主將行羣臣諫皆不聽太后涕泣不食止之亦不能得前秦州節度判官蒲禹卿上表極諫幾二千言韓昭謂曰吾收汝表俟主上西歸當使獄吏字字問汝承休妻美蜀主私焉故鋭意欲行十月引兵數萬發成都武興節度使王承㨗告唐兵西上蜀主不信大言曰吾方欲耀武遂行在道賦詩初不為意 十一月唐師滅蜀蜀主王衍降【前蜀自王衍據城都至衍亡凡二主各三十五年】 郭崇韜入散闗饋運將竭諸將皆言蜀地險固未可長驅崇韜以問李愚愚曰蜀人苦其主荒滛莫為之用宜乗其人情崩離風驅霆擊彼皆落膽雖有險阻誰與守之兵勢不可緩也崇韜倍道而進先是李紹琛即【康孝】攻蜀威武城【在漢中府鳯縣東北】降之縱其敗卒萬餘人逃去因趣鳯州李嚴飛書以諭王承㨗至是承㨗以鳯興文扶四州印節迎降【得兵八千糧四千萬斛】蜀主至利州遇威武敗卒始信唐兵之來乃以王宗訓王宗儼王宗昱為三招討將兵三萬逆戰紹琛等自興州與蜀三招討戰于三泉【唐縣故城在漢中府寧羌州】大敗之斬首五千級餘皆奔潰蜀主聞宗勲等敗倍道西走㫁桔栢津【即桔柏渡在保寜府昭化縣東北嘉陵白水二江合流處】浮梁命王宗弼守利州李紹琛晝夜兼行趣之宋光葆遺郭崇韜書請兵不入境當舉廵屬内附茍不如約則背城决戰崇韜納之繼岌至興州光葆及諸城鎮皆望風欵附【王承休與安壐霸謀掩唐軍重霸曰擊之不勝則大事去矣然公受國恩聞難不可不赴願與國俱西承休以為然使以兵從將行重霸拜于馬前曰若從開府還朝誰當守此開府行矣重霸請為公守之承休無如之何遂行重霸遂以秦隴降唐】崇韜遺王宗弼等書為陳利害宗弼棄利州歸三招討追及之相持而泣遂合謀送欵于唐蜀主至成都百官及後宫出迎蜀主入嬪妃中作回鶻隊入宫數日宗弼亦至登太元門嚴兵自備刦遷蜀主及太后後宫諸王于西宫收其璽綬及内庫金帛歸其家自稱西川兵馬留後【宗弼之産利州也李紹琛至乃修桔柏浮梁進至綿州綿江浮梁已㫁水深無舟楫紹琛謂李嚴曰吾□軍深入利在速戰但得百騎過鹿頭闗彼且迎降不暇若修繕橋梁必留数日或教王衍堅閉近闗則勝負未可知矣乃與嚴乘馬浮渡江從兵得濟者僅千人溺死者亦千餘人遂入鹿頭闗據漢州綿江今曰綿陽河出綿竹縣西北下流至漢州入雒江】宗弼遣使勞軍且以蜀主書遺李嚴曰公來吾即降或謂嚴公首建伐蜀之䇿蜀人怨公深入骨髓不可往嚴不從欣然馳入成都撫諭吏民告以大軍繼至悉命撤去樓櫓蜀主命翰林學士李昊【字穹佐自言唐宰相紳之後】草降表又命平章事王鍇草降書遣兵部侍郎歐陽彬【字齊美衡山人】奉之以迎繼岌崇韜【宗弼斬宋光嗣景閏澄李周輅歐陽晃函首送繼岌又貴韓昭佞諛梟于金馬坊門】繼岌至成都李嚴引蜀主及百官儀衛出降蜀主白衣首絰銜璧牽羊百官衰絰徒跣輿櫬號哭俟命繼岌受璧崇韜解縛焚櫬承制釋罪君臣東北向拜謝大軍入成都崇韜禁侵掠市不改肆自出師至是凡七十日得節度十州六十四縣二百四十九兵三萬鎧仗錢糧金銀繒帛共以千萬計【髙季興聞蜀亡方食失匕箸曰是老夫之過也梁震曰不足憂也唐主得蜀益驕亡無日矣安知其不為吾福楚王殷上表願上印綬以保餘齡優詔諭之】 十二月唐以董璋為東川節度使 平蜀之功李紹琛為多位董璋上而璋素與郭崇韜善崇韜数與議軍事紹琛心不平謂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樸【小木喻董璋小材也】相從反呫囁【細語也】于郭公之門謀為傾害吾為都將獨不能以軍法斬公邪璋訴于崇韜十二月崇韜表璋東川節度使解其軍職【使不屬紹琛】紹琛愈怒曰吾冒白刃陵險阻定兩川璋乃坐有之邪乃見崇韜言東川重地任尚書有文武才宜表為帥崇韜怒曰紹琛反邪何敢違吾節度紹琛懼而退 蜀王宗弼玉承休伏誅 先是宗弼以蜀主之後宫珍寳賂魏王繼岌及郭崇韜求為西川節度使繼岌曰此皆我家物奚以獻為留其物而遣之已而宗弼復遣崇韜求之崇韜陽許之乆而未得宗弼乃帥蜀人列狀請留崇韜鎮蜀時宦者李從襲從繼岌在軍【唐主所遣】以崇韜専制軍事心多不平【繼岌雖為都統軍中制置一由崇韜將吏賓客趨走盈庭而都統牙門索然從襲等同恥之及破蜀蜀貴人大將爭以寳貨妓樂遺崇韜及其子廷誨繼岌所得不過匹馬束帛唾壺塵柄而已從襲等益不平】因言于繼岌曰郭公父子専横今又使蜀人請已為帥其志難測王不可不為之借繼岌謂崇韜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嶽豈肯棄之蠻夷之域且此非予之所敢知也請諸人詣闕自陳于是繼岌始疑崇韜崇韜因欲誅宗弼以自明乃徵犒軍錢數萬緡于宗弼宗弼靳之士卒怨怒夜縱火諠噪崇韜遂白繼岌収宗弼等數其不忠之罪族誅之蜀人爭食宗弼之肉承休等至繼岌亦斬之 閩王王審知卒子延翰【字子逸審知長子】立 唐以孟知祥為西川節度使 唐以北都留守孟知祥為西川節度使議選代者樞密承㫖段徊等惡鄴都留守張憲不欲其在朝廷皆曰憲雖有宰相器然宰相在天子目前事有得失可以改更北都雖繫一方安危其任尤重非憲不可乃徙憲為太原尹王正言為興唐吏史彦瓊為鄴都監軍正言昏耄彦瓊本伶人有寵遂専六州之政威福自恣陵忽將佐正言以下皆謟事之 唐主獵于白沙【此洛陽之白沙也在伊闕山旁】 是嵗大饑民多流亡租賦不充軍士乏食有雇妻鬻子者老弱餒死流言怨嗟而唐主逰畋不息獵于白沙後宫畢從六日而還會大雪吏卒有僵仆者伊汝間饑尤甚衛兵所過責其供餉不得則壊其什器撤其室廬甚于宼盗 漢白龍見 漢主改元白龍更名曰龔以應龍見之祥有胡僧言讖書滅劉氏者龔也乃採易飛龍在天之義為龑字音儼以名焉 長和求昬于漢 長和驃信鄭旻求昬于漢漢主以其增城公主妻之長和即唐之南詔也【滇載記唐光化中鄭買嗣滅蒙氏改國號曰大長和】 閏月唐詔罷折納【折穀帛之數而以錢約官】紐配【紐合其數而科配之】法唐主以軍儲不足謀于羣臣吏部尚書李琪上疏曰古者量入以為出計農而發兵故雖有水旱之災而無空乏之憂近代税農以飬兵未有農富給而兵不足農捐瘠而兵豐飽者也今縱未能蠲省租税茍除折納紐配之法農亦可以小休矣唐主即敕有司從之然竟不能行【唐主又欲如汴州諫官上言不如節儉以足用自古無就食天子今楊氏未滅不宜示以虚實乃止】 唐遣宦者馬彦珪使蜀軍 時蜀中盗賊羣起崇韜恐大軍既去更為後患命任圜張筠分道招討以是未即還唐主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韜待之倨延嗣怒李從襲因謂曰郭公専權如是廷誨日與軍中驍將蜀士豪傑狎飲指天畫地近聞白其父請表已為蜀帥諸將皆郭氏之黨王寄身于虎狼之口一朝有變吾屬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歸具以語劉后后泣訴于唐主請早救繼岌前此唐主聞蜀人請崇韜為帥已不平至是不能無疑閲蜀府庫之籍曰人言蜀中珍寳無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蜀珍貨皆入崇韜父子故縣官所得不多耳唐主遂怒遣宦官馬彦珪馳詣成都曰崇韜奉詔班師則已若有遷延䟦扈之狀則與繼岌圖之彦珪見劉后說之曰蜀中事勢憂在旦夕安能緩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后復言之唐主曰傳聞之言未知虛實豈可遽爾后不得請退自為教與繼岌令殺崇韜【崇韜素疾宦者及平蜀密謂繼岌曰師旋王必為大子他日得天下騬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宜盡去之専用士人宦官聞而切齒故羣構之 騬馬扇馬也以喻宦者騬食陵反】 楚鑄鉛鐡錢 楚王殷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輻輳湖南地多鉛鐵殷用高郁䇿鑄鉛鐡錢商旅出境無所用之皆易他貨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餘之物易天下百貨國以富饒湖南民不事桑蠶郁命民輸税者皆以帛代錢未幾民間機杼大盛 【丙後唐同光四年四月明宗李嗣源天成元年吳戌越寳正元年是嵗蜀亡閩建國凢四國三鎮】春正月唐䕶國軍節度使李繼麟入朝 繼麟自恃與唐主故舊有功苦諸伶宦求丐無厭遂拒不與大軍之征蜀也繼麟閲兵遣其子令徳將之以從景進與宦官譖之曰繼麟聞大軍起以為討己故閲兵自衛又曰崇韜與河中隂謀内外相應繼麟聞之懼欲入朝以自明其所親止之繼麟曰郭侍中功高于我今事勢將危吾得見主上面陳至誠則䜛人獲罪矣乃入朝 唐魏王繼岌殺郭崇韜 繼岌將發成都部署已定馬彦珪至以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彼無釁端安可為此且主上無敕獨以皇后教殺招討使可乎李從襲等泣相與巧陳利害繼岌從之召崇韜計事從者李環撾碎其首並殺其子廷誨廷信推官李崧【海州饒陽人】謂繼岌曰今行軍三千里外初無敕㫖擅殺大將大王柰何行此危事邪繼岌曰公言是也悔之無及崧乃召書吏數人登樓去梯矯為敕書用蠟印宣之軍中粗定崇韜左右皆竄匿獨掌書記張礪【滏陽人】詣魏王府慟哭乆之繼岌命任圜代總軍政 唐殺其睦王存乂【唐主之弟】及李繼麟 馬彦珪還洛陽唐主乃下詔暴郭崇韜之罪並殺其諸子朝野駭惋保大節度使睦王存乂崇韜之壻也宦官言存乂攘臂稱寃言辭怨望唐主殺之景進言李繼麟與存乂通謀宦者因共勸速除之唐主乃使朱守殷殺之復其姓名曰朱友謙【時諸軍饑窘妄為謡言伶官采之以聞故崇韜友謙皆及于禍李嗣源入朝亦為謡言所屬唐主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謂嗣源曰令公勲業振主宜自圖歸藩以逺禍嗣源曰吾心不負天地祸福之乗無可避皆安之于命耳時伶官用事勲舊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數四李紹宏左右營䕶以是得全】 唐魏王繼岌發成都 先是孟知祥至成都時新殺郭崇韜人情未安知祥慰撫吏民犒賜將卒去留帖然至是繼岌留李仁罕【字徳美陳留人】潘仁嗣【東光人】趙廷隠【太原人】張業【俊儀人】武璋【文水人】李延厚【平恩人】等戍成都而還 二月唐鄴都亂遣李紹榮招諭之 唐魏愽指揮使楊仁晸將兵戍瓦橋踰年代歸唐以鄴都空虚恐兵至為變敕留屯貝州時天下莫知郭崇韜之罪民間訛言皇后弑帝人情愈駭仁晸部兵皇甫暉【魏州人】因人情不安遂作亂刼仁晸仁晸不從暉殺之又刼小校不從又殺之効節指揮使趙在禮【字幹臣涿州人】聞亂而走暉追及示以二首在禮懼而從之亂兵遂奉以為帥焚掠貝州南趨臨清有向鄴都告亂者都巡撿使孫鐸等亟詣史彦瓊請授甲乗城為備彦瓊曰賊至為備未晚是夜賊前鋒攻北門彦瓊兵潰單騎奔洛陽賊遂入鄴都在禮據宫城署皇甫暉趙進【定州人】為指揮使縱兵大掠王正言方據案召吏草奏其家人告之索馬不得乃歩出府門謁在禮再拜請罪在禮諭遣之衆擁在禮為留後張憲家在鄴都在禮厚撫之遣使以書誘憲憲斬其使以聞唐主乃命歸徳節度使李紹榮詣鄴都招撫已而紹榮至鄴都攻之不克【紹榮至鄴都攻其南門遣人以敕招諭之趙在禮拜于城上曰將士思家擅歸相公誠善為數奏得免于難敢不自新史彦瓊㦸手大罵曰羣死賊城破萬段皇甫暉謂衆曰觀史武徳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衆掠敕書手壊之守陴拒戰紹榮攻之不利以狀聞唐主怒曰克城之日勿遺噍類大發諸軍討之】 唐李紹琛反于蜀魏王繼岌使工部尚書任圜討擒之郭崇韜之死也李紹琛謂董璋曰公復欲呫囁誰門邪璋懼謝罪魏王繼岌至武連【西魏縣宋省故城在今保寜府劍州】遇敕使諭令董璋將兵誅朱令徳【友謙子為武信節度使在遂州 遂州注見前】時紹琛將後軍去中軍一舎聞之以唐主不見委大驚俄而璋過不謁紹琛怒謂諸將曰國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謀而吾之功也至于去逆効順與國家犄角以破梁則朱公也今朱郭皆無罪族滅歸朝之後行及我矣寃哉天乎奈何紹琛所將多河中兵河中將焦武等號哭于軍門曰西平王【友謙封】何罪闔門屠膾我軰歸則同誅決不復東矣紹琛自劍州擁兵西還自稱西川節度使移檄成都招諭蜀人衆至五萬繼岌以任圜為副招討使討之時董璋屯綿州以兵二萬㑹圜追及紹琛于漢州紹琛迎戰大敗以十餘騎奔綿竹遂擒之繼岌乃引兵而東【紹琛之被擒也孟知祥至漢州犒軍與任圜董璋置酒髙會引紹琛檻車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巵飲之謂曰公何患不富貴而求入此邪紹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兩川一旦無罪族誅如紹琛軰安保首領以此不敢歸耳紹琛至鳯翔白延嗣以唐主命殺之】 唐從馬直【唐主選諸軍驍勇者為親軍號從馬直】軍士作亂伏誅 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本優人也優名郭門高以徳勝之役挑戰有功遂有寵積功至指揮使郭崇韜方用事從謙以叔父事之又為睦王存乂假子及二人得罪從謙數以私財饗諸校對之流涕言崇韜之寃至是軍士王温等五人作亂擒斬之唐主戲謂從謙曰汝既負我附崇韜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為也從謙益懼既退隂謂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鄴都平定盡坑若曹家之所有宜盡市酒肉勿為乆計也由是親軍皆不自安 唐遣李嗣源將親軍討鄴都 李紹榮再攻鄴都賊知不赦堅守無降意唐主患之日發中使促魏王繼岌還軍繼岌以討李紹琛未至紹榮乆無功會邢州兵趙太等亦為亂據州未下滄州軍亂小校王某戡自為留後河朔州縣告亂者相繼唐主欲自征鄴都大臣皆言京師根本車駕不可輕動唐主曰諸將無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為勲舊唐主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留宿衛皆曰他人無可者張全義李紹宏亦屢言之乃許之 三月唐討鄴兵刦李嗣源入鄴都 李嗣源至鄴都城西南下令詰旦攻城是夜從馬直軍士張破敗帥衆大譟焚營嗣源叱而問之對曰將士從主上十年百戰以得天下今貝州戍卒思歸主上不赦從馬直數卒諠競遽欲盡誅其衆我軰初無叛心但畏死耳今欲與城中合勢請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嗣源涕泣諭之不從遂㧞白刃擁嗣源及李紹真【即霍彦威】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逆擊之皆潰趙在禮帥諸校迎拜嗣源泣謝曰將士軰負令公敢不惟命是聽嗣源詭說在禮曰凡舉大事須借兵力今外兵流散無所歸我為公出収之在禮乃聽嗣源紹真俱出城宿魏縣㪚兵稍有至者 唐李嗣源奔相州 李嗣源之為亂兵所逼也李紹榮有衆萬人營于城南嗣源遣牙將七人相繼召之欲與共攻亂者紹榮不應及嗣源入鄴遂引兵去至是嗣源在魏縣衆不滿百又無兵仗李紹真所將鎮兵五千聞嗣源得出相帥歸之由是兵稍振嗣源欲歸藩待罪中門使安重誨【應州人】曰公為元帥不幸為凶人所刦李紹榮不戰而退歸朝必以公藉口公若歸藩則為據地要君適足以實䜛慝之口耳不若星行詣闕面見天子庶可自明嗣源曰善南趣相州遇馬坊使康福【蔚州人】得馬數千匹始得成軍 唐豫借河南夏秋税 唐主以軍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租庸使以倉儲不足頗朘刻軍糧軍士流言益甚宰相懼帥百官上表請出内庫之財以給諸軍唐主欲從之劉后曰吾夫婦君臨萬國雖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于便殿論之后屬耳于屏風後須臾出粧具及三銀盆皇幼子三人于外曰四方貢獻隨以給賜所餘止此耳請鬻以贍軍宰相惶懼而退 唐李嗣源反引兵向大梁【歐陽修五代史唐莊宗紀書李嗣源反綱目不書尹起莘曰綱目于嗣源多恕辭亮其無利之之心也歐陽氏書反明君臣之大義也今于嗣源入鄴依綱目書刦于引兵向大梁依歐陽史書反】 李紹榮退保衛州奏李嗣源已叛與賊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數輩【唐主遣嗣源長子從審喻嗣源至衛州紹榮欲殺之從審乃還唐主憐之賜名繼璟待之如子】嗣源所奏皆為紹榮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懼石敬瑭曰夫事成于果決而敗于猶豫安有上將與叛卒入賊城而他日得保無恙乎大梁天下之要㑹也願假三百騎先徃取之公引大軍亟進如此始可自全康義誠【字信成代北三部落人】曰主上無道軍民怨望公從衆則生守節必死嗣源乃令安重誨移檄㑹兵時嗣源家在真定虞候將王建立【遼州榆社人】先殺其監軍由是獲全李從珂將所部兵趣鎮州與建立合倍道從嗣源嗣源分三百騎遣石敬瑭將之前驅李從珂為殿軍勢大盛唐主乃詔白從暉將騎兵扼河陽橋出金帛給賜諸軍軍士詬曰吾妻子已殍死得此何為李紹榮至洛陽曰鄴都亂兵欲濟河襲鄆汴願陛下幸闗東【謂汜水闗以東】招撫唐主從之 唐殺故蜀主王衍夷其族 景進等言于唐主曰西南未安王衍族黨不少聞車駕東征恐其為變不若除之唐乃遣中使齎敕往誅之敕曰王衍一行並從殺戮已印畫張居翰覆視就殿柱揩去行字改為家字由是獲免者千餘人衍母徐氏且死呼曰吾兒以一國迎降不免族誅信義俱棄吾知汝行亦受禍矣 唐主如闗東李嗣源入大梁唐主乃還 唐主發洛陽次汜水【或勸李繼璟亡去不從唐主屢遣之繼璟固辭請死唐主聞嗣源在黎陽彊遣繼璟召之道遇李紹榮見殺】嗣源至滑州符習安審通【金全之姪】引兵來會知汴州孔循遣使迎唐主亦遣使輸欵于嗣源曰先至者得之石敬瑭以勁兵入封邱門遂據其城使人趣嗣源嗣源入大梁是日唐主至榮澤東命龍驤指揮使姚彦温帥三千騎為前軍彦温即以衆叛歸嗣源嗣源奪其兵唐主至萬勝鎮【在開封府中牟縣東】聞嗣源已據大梁諸軍離叛神色沮喪登髙歎曰吾不濟矣即命旋師【夜即至汜水扈從兵三萬五千已失萬餘人還過罌子谷道遇衛士輒以善言撫之曰適報魏王又進西川金銀五十萬到京當給爾曹對曰陛下賜已晚矣人亦不感聖恩唐主涕泣而已又索袍帶賜從官内庫使張容哥稱頒給已盡衛士叱之曰致吾君失社稷皆此閹豎軰也抽刀逆之容哥謂同類曰皇后吝財至此今乃歸咎于吾軰事若不測吾軰萬段吾不忍待也因赴河死 罌子谷在汜水縣西】唐主至石橋西置酒悲涕晩入洛城嗣源命石敬瑭將前軍趨汜水收撫散兵嗣源繼之李紹䖍【即杜晏球】李紹英【本房知温字伯王瑕邱人】引兵來會宰相樞密奏西將軍至車駕宜且控汜水収撫散兵以俟之唐主從之 夏四月唐伶人郭從謙弑其主存朂李嗣源入洛陽唐主欲復如汜水四月朔嚴辦將發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帥所部兵攻興教門【洛陽皇城中左門】唐主方食聞變帥衛兵擊之逐亂兵出門時朱守殷將騎兵在外唐主急召之守殷不至引兵憇茂林下亂兵焚興教門緣城而入近臣宿將皆釋甲潛遁獨散員都指揮使李彦卿【字官俟存審之子】軍校何福進王全斌【皆太原人】等十餘人力戰俄而唐主為流矢所中鷹坊人善友【善姓友名】扶至絳霄殿廡下抽矢渴懣劉后不自省視遣宦者進酪須臾遂殂彦卿等痛哭而去左右皆散善友歛樂器覆屍而焚之劉后囊金寳繫馬鞍與申王存渥【注見前】及李紹榮焚嘉慶殿出走朱守殷入宫選宫人三十餘人内于其家于是諸軍大掠是日李嗣源至罌子谷謂諸將曰主上深得士心止為羣小蔽惑致此今吾將安歸乎乃入洛陽止于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于灰燼之餘而殯之謂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淑妃徳妃在宫供給尤宜豐備吾俟山陵畢社稷有奉則歸藩為國捍禦北方耳是日豆盧革帥百官上牋勸進嗣源曰吾奉詔討賊不幸部曲叛散欲入朝自訴又為紹榮所隔披猖至此諸君見推殊非相悉願勿言也魏王繼岌至興平聞亂復引兵西謀保鳯翔 唐太原軍亂 初莊宗命吕鄭二内飬在晉陽張憲以下承應不暇莊宗既殂推官張昭逺【字潛夫濮州范縣人】勸張憲奉表勸進憲曰吾自布衣至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昭逺泣曰此古人所行公能行之忠義不朽矣有李存沼者莊宗之近屬與二内養謀殺憲及巡檢李彦超【彦卿之兄】彦超欲先圖之憲曰僕受先帝厚恩不忍為此徇義而不免于祸乃天也軍士共殺二内養及存沼憲奔忻州會嗣源移書至彦超號令士卒城中始安【後嗣源即位有司劾憲失城之罪見殺】 唐李嗣源監國 百官三牋請嗣源監國嗣源乃許之入居興聖宫百官班見下令稱敎【宣徽使選後宫美少者數百獻之監國曰奚用此為對曰宮中職掌不可闕也監國曰宫中職掌宜諳故事此軰安知乃悉補用老舊之人其年少者皆出之】 唐以安重誨為樞密使張延朗【汴州開封人】為副使 延朗本梁租庸吏性纎巧善事權要故重誨引之 唐監國嗣源殺劉后及諸王 監國令所在訪求諸王通王存確雅王存紀【俱太祖子】匿民間安重誨與李紹真謀曰今殿下既監國典䘮諸王宜早為之所以一人心宻遣人殺之後月餘監國聞之切責重誨傷惜乆之劉后奔晉陽在道與存渥私通存渥為其下所殺劉后為尼于晉陽監國使人就殺之莊宗㓜子繼嵩等皆不知所終惟邕王存美【太祖次子】以病得免 髙季興以孫光憲【字孟文陵州人】掌書記 徐温髙季興聞莊宗遇殺益重嚴可求梁震梁震薦孫光憲掌書記季興欲攻楚光憲諌曰荆南亂離之後頼公休息士民始有生意若又與楚國交惡他國乗吾之弊良可憂也季興乃止 唐監國嗣源殺李紹榮 先是紹榮將奔河中為人所執折其兩足送洛陽監國責之曰吾何負于爾而殺吾兒紹榮瞋目直視曰先帝何負于爾遂斬之復其姓名曰元行欽 唐監國嗣源殺孔謙廢祖庸使及諸道監軍 監國下教數租庸使孔謙姦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斬之孔謙所立苛歛之法皆罷之因廢租庸使依舊為三司委宰相一人専判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 唐魏王繼岌至長安自殺 魏王繼岌退至武功李從襲曰退不如進請亟東行以救内難繼岌從之還至渭水留守張籛己㫁浮橋乃循水浮渡至渭南腹心吕知柔等皆已竄匿從襲謂繼岌曰時事已去王宜自圖繼岌徘徊流涕乃自伏于牀命僕夫李環縊殺之任圜代將而東華州都監李冲殺從襲 唐主嗣源立 有司議即位禮李紹真孔循以為唐運已盡宜自建國號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對曰先帝賜姓于唐為唐復讐故稱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監國曰吾年十三事獻祖【莊宗尊其祖國昌為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子又事武皇先帝垂五十年經綸攻戰未嘗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也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異國乎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為路人梓宫安所托乎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吾曹為人臣者又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衆從之監國服斬衰于柩前即位百官縞素既而御衮冕受册百官吉服稱賀 唐大赦 唐主大赦量留後宫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中外毋得獻鷹犬竒玩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分遣諸軍就食近畿以省饋運除夏秋税省耗諸侯四節貢舉毋得歛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 唐以鄭珏任圜同平章事 圜憂公如家簡㧞賢俊杜絶僥倖期年之間軍民皆足朝綱粗立園每以天下為己任由是安重誨忌之 唐李紹真等復姓名 李紹真李紹瓊李紹英李紹䖍李紹竒李紹能各復舊姓名為霍彦威萇從簡【豫州人】房知温王晏球夏魯竒米君立晏球本王氏子【注見前】故請復姓王 唐以趙在禮為義成節度使 在禮請唐主幸鄴都唐主徙在禮義成節度使辭以軍情未聽不赴 唐以馮道趙鳳為端明殿學士 唐主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請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對乃置端明殿學士以道鳯為之 唐聽郭崇韜歸復朱友謙官爵 秋七月唐初令百官轉對 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五日一赴内殿起居轉對奏事 契丹攻渤海㧞夫餘城【注俱見前】 契丹主按巴堅攻渤海㧞其夫餘城更名曰東丹國命其長子托允【舊作突欲今改】鎮之號人皇王次子徳光【字徳謹宋白曰本名燿渠芝後改焉按燿渠芝舊作燿屈之今改】守西樓號元帥太子 唐遣供奉官姚坤如契丹 唐遣姚坤告哀于契丹契丹主阿保機聞莊宗遇害慟哭曰我朝定兒也朝定猶華言朋友也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逺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為言其由契丹主曰漢兒喜餙説母多談又曰聞吾兒専好聲色遊畋不恤軍民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㪚遣伶人解縱鷹犬若欲效吾兒所為行自亡矣又曰我于今天子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専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給紙筆趣令為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復囚之 唐豆盧革韋説罷 革説奏事唐主前禮貎不盡恭百官俸錢皆折估而革父子獨受實錢説以孫為子奏官受選人賂除近官中旨以蕭希甫【宋州人】為諫議大夫革説覆奏希甫恨之上疏言革説不忠前朝並誣革他罪制罷革説擢希甫為㪚騎常侍【後革説皆流逺州見殺】 契丹主按巴堅殂【綱目書死今依南北朝魏太宗例改書殂其景宗以後以宋為統仍依綱目東晉魏太祖續綱目南宋金元例書卒】 按巴堅卒于夫餘城舒嚕后召諸酋長妻謂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問曰汝思先帝乎對曰受先帝恩豈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往見之遂殺之 八月乙酉朔日食 唐平盧軍亂討平之 平盧軍校王公儼作亂討斬之并誅其黨支使【唐節度採訪等使幕僚有判官支使等名】韓叔嗣【貴州北海人】預焉其子熈載【字叔言】將奔吳密告其友李穀【字惟珍汝隂人】曰呉若用吾為相當長驅以定中原穀笑曰中原若用吾為相取吳如囊中物耳 九月契丹徳光立 契丹舒嚕后愛中子徳光欲立之至西樓命與托允俱乗馬立帳前謂諸酋長曰二子皆愛之莫知所立汝曹擇可立者執其轡酋長知其意爭執徳光轡后曰衆之所欲吾安敢違遂立之為天皇王托允愠欲奔唐后遣歸東丹徳光尊后為太后國事皆決焉太后復納其姪為后徳光性孝謹母病不食亦不食以韓延徽為政事令聽姚坤歸唐【契丹按巴堅子木葉山廟號太祖太后左右有桀㸃者后輒謂曰為我逹語于先帝至墓所則殺之前後所殺以百數最後趙思温當往不肯行后曰汝事先帝嘗親近何為不行對曰親近莫如后后行臣則繼之后曰吾非不欲從先帝于地下也顧嗣子㓜弱國家無主不得徃耳乃斷一腕令置墓中思温亦得免 本葉山考遼史地理志永州有木葉山上建契丹始祖廟又祖州有祖山太祖陵鑿山為殿是遼太祖葬祖山不木葉山也與五代史不同今一統志木葉山在克什克騰旗北蒙古名濟吉温都爾遼太祖陵在巴林旗北廢祖州界趙思温字文美平州盧龍人】 冬十月王延翰自稱閩王 延翰驕殘暴自稱大閩國王宫殿百官皆放天子之制 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奔唐 文進為契丹守平州唐主遣人説之以易代之後無復嫌怨文進所部皆華人思歸乃帥其衆十萬歸唐 唐以趙季良為三川制置轉運使李嚴為西川都監初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緡給軍之餘猶二百萬緡至是任圜判三司知成都富饒遣季良為三川都制置轉運使蜀人皆欲不與知祥曰府庫他人所聚輸之可也州縣租税以贍鎮兵決不可得季良但發庫物不敢復言制置轉運職事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度使董璋皆據險擁兵又知祥乃莊宗近姻陰欲圖之李嚴自請為西川監軍嚴母謂曰汝前啓滅蜀之謀今日再往必以死報蜀人矣已而嚴果為知祥所殺【知祥見嚴盛陳兵甲謂曰公前奉使王衍歸而請兵伐蜀莊宗用公言遂致兩國俱亡今公復來蜀人懼矣且天下皆慶監軍公獨來監吾軍何也嚴惶懼求哀知祥曰衆怒不可遏也因揖下斬之而誣奏以他罪初知祥至蜀蜀中羣盗猶未息知祥遣趙廷隠張業討定之擇廉吏使治州縣蠲除横賦安集流散與民更始已而増置營兵修葺城垣隂有據蜀之志以趙季良與之有舊遂奏留之唐主不得已以季良為西川節度副使李昊亦歸蜀知祥以為觀察推官 推官後唐置與判官俱為幕職】 十二月閩王延禀弑其君延翰而立其弟延鈞 延翰蔑棄兄弟出延鈞為泉州刺史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後庭延鈞上書極諫由是有隙審知飬子延禀為建州刺史延翰使之采擇延禀復書不遜亦有隙于是合兵襲福州延禀先至梯城而入延翰驚匿延禀執之暴其罪惡斬于門外延鈞至延禀納之推為威武留後唐以為節度使尋封閩王 唐以其子從榮為天榮節度使 【丁後唐天成二年吳乾貞亥元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唐主更名亶 初唐主詔朕二名不連稱者勿避至是乃改名 唐以馮道崔恊【齊州人邠之曽孫】同平章事 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宫禁謂其諳練故事知朝士行能多聽其言時議置相循已薦鄭珏又薦崔協而任圜欲用李琪珏素惡琪由是循力沮之他日議于唐主前圜曰重誨未悉朝中人物為人所賣協雖名家識字甚少臣既以不學忝相位奈何更益以協為天下笑乎唐主曰宰相重任卿輩審之吾在河東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矣既退循不揖拂衣去因稱疾不朝者數日重誨謂圜曰今方乏人協且備員可乎圜曰明公捨李琪而相崔協是猶棄蘇合之丸【出大秦國煎衆香為之】取蛣蜣之轉【黒甲蟲一名蜣蜋摶糞為丸如轉車然】也循與重誨日短琪而譽協竟以道協同平章事 唐主以其子從厚為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 從厚從榮之弟也從榮聞之不悦 二月唐郭從謙伏誅夷其族 唐以郭從謙為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 三月唐鄴都軍亂討平之 初莊宗之克梁也以魏州牙兵之力及其亡也皇甫暉張破敗之亂亦由之趙在禮之徙義成不之官亦實為其下所制在禮自謀脱禍隂求移鎮唐主乃謂之除皇甫暉陳州趙進貝州刺史徙在禮為横海節度使以皇甫從榮鎮鄴都命范延光【字子環相州臨漳人】將兵送之且制置鄴都軍事乃出奉節等九指揮三千五百人使軍校龍晊部之戍盧臺軍【唐置今為鎮在順天府寜河縣東南】不給鎧仗但繫幟于長竿以别隊伍由是皆俛首而去中途聞孟知祥殺李嚴軍中籍籍已有訛言既至會朝廷擢烏震【信都人】為副抬討使代房知温知温怨震誘龍晊所部兵殺之其衆譟于營外馬軍指揮使安審通脱身濟河知温恐事不濟亦走渡河與審通合謀擊亂兵亂兵列炬宵行疲于荒澤詰朝騎兵四合擊之亂兵殆盡四月敇盧臺亂兵在營家屬並全門處斬鄴都合九指揮之門驅三千五百家凡萬餘人悉斬之永濟渠【即今衞河注見前】為之變赤朝廷雖知知温首亂欲安反側詔加侍中 夏五月荆南自附于吳吳人不受 初唐魏王繼岌破蜀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四十萬浮江而下高季興殺而掠之唐主既立遣使詰問對曰欲知覆溺之故宜自按問水神唐主怒㑹季興襲據䕫州【季興先請蘷忠萬三州為屬郡唐主許之又請自除刺史不許季興輒遣兵突入蘷州據之】乃削季興官爵以劉訓為招討使討之㑹乆糧道不繼軍士疾疫乃詔訓引兵還至是楚王殷遣使入貢唐主賜之駿馬十羙女二過江陵季興復奪之而自附于吳徐温曰為國者當務實效而去虛名洛陽去江陵不逺唐人歩騎襲之甚易我以舟師泝流救之甚難夫臣人而不能救使之危亡能無愧乎乃受其貢物辭其稱臣【已而唐取蘷忠萬三州季興復請稱蕃于吳呉進季興秦王】 六月唐任圜罷 任圜性剛急勇于敢為權倖多疾之舊制館劵【猶今勘合】出于户部安重誨請從内出與圜爭于唐主前聲色俱厲唐主退朝宫人曰妾在長安宫中未嘗見宰相樞宻奏事敢如是者蓋輕大家耳唐主不悦卒從重誨議圜因求罷居磁州 唐以馬殷為楚國王 殷始建國立宫殿置百官以姚彦章【汝南人】許徳勲為丞相 秋八月己夘朔日食 九月契丹與唐修好 冬十月唐主如汴州宣武節度使朱守殷反唐主遣兵討之遂遣使殺任圜守殷自殺 唐主如汴州至榮陽民間訛言帝欲制置東方諸侯宣武節度使朱守殷疑懼判官孫晟【高宻人】勸守殷反守殷遂乗城拒守唐主遣范延光徃諭之延光曰不早擊之則汴城堅矣願得五百騎與俱從之延光暮發未明行二百里扺大梁城下與汴人戰御營使石敬瑭將親軍倍道繼之或謂安重誨曰失職在外之人乘賊未破或能為患不如除之重誨奏遣使賜任圜死趙鳯哭謂重誨曰任圜義士安肯為逆公濫刑如此何以贊國使至圜聚族酣飲然後死神情不撓唐主至大梁守殷自殺乗城者望見乗輿相帥開門降【孫晟奔吳徐知誥客之】 唐免三司通負二百萬緡 吳丞相徐温卒 初温子行軍司馬知詢以其兄知誥非徐氏子數請代之執吳政温曰汝不如也嚴可求及副使徐玠屢勸温温以知誥孝謹不忍可求等言之不已温欲帥諸藩鎮入朝勸吳王稱帝將行有疾乃遣知詢奉表勸進因留代知誥執政未果温卒知詢亟歸金陵【吳王贈温齊王諡曰忠武】 十一月吳王楊溥稱帝 十二月唐以周元豹為光禄卿致仕 初晉陽相者周元豹嘗言唐主貴不可言唐主欲召詣闕趙鳳曰元豹言已驗矣無所復詢若置之京師則輕躁狂險之人必輻輳其門爭問吉凶自古術士妄言致人族滅者多矣非所以靖國家也乃就除光禄卿致仕厚賜金帛而已 有年 是嵗蔚代縁邊粟斗不過十錢 【戊後唐天成三年漢大有子元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丁丑朔日食 吳遣使如唐不受 吳使者至安重誨以為楊溥敢與朝廷抗禮遣使窺覘拒而不受自是遂與吳絶 二月唐以孔循為東都留守王建立同平章事 樞密使孔循性狡佞安重誨親信之唐主欲為皇子娶重誨女循謂曰公職居近密不宜復與皇子為昏重誨辭之乆之循陰遣人結王徳妃求納其女唐主許之重誨大怒出循東都重誨性强愎惡成徳節度使王建立奏其有異志建立入朝因言重誨與宣徽使張延朗結昏相表裏弄威福唐主怒謂重誨曰今與卿一鎮以王建立代卿延朗亦除外官宣徽使朱昭【太原人】曰陛下平日待重誨如左右手奈何以小忿棄之唐主尋召重誨慰撫之㑹鄭珏請致仕以建立為僕射平章事判三司 夏四月唐以子從榮為北都留守 以從榮為北都留守馮贇【太原人】為副留守楊思權【新平人】為歩軍都指揮使以佐之唐主謂安重誨曰從榮左右有矯宣朕旨令勿接儒生恐溺人志氣者朕以從榮年少臨大藩故擇名儒使輔導之今姦人所言乃如此欲斬之重誨請嚴戒而已 唐王都反奚契丹助之唐遣招討使王晏球等將兵討破之 義武節度使王都在鎮十餘年自除刺史租賦皆贍本軍及安重誨用事稍以法制裁之唐主亦以都篡父位惡之時契丹數犯塞朝廷多屯兵于幽易間都隂為之備浸成猜沮腹心和昭訓勸都為自全之計都乃遣人説北面副招討使王晏球晏球不從乃以金遺晏球帳下使圖之不克晏球以都反狀聞詔削奪官爵以晏球為招討使發諸道兵討之都以重賂求救于奚酋托輝五月托輝以萬騎突入定州晏球退保曲陽【本漢上曲陽唐去上今縣屬定州】都與托輝就攻之晏球與戰破之因進攻得其西闗城以為行府使三州【祁易定】民輸税供軍食而守之契丹亦發兵救定州與王都襲破新樂【隋縣今屬正定府】合兵萬餘人至曲陽邀戰晏球集諸將校令之曰王都輕而驕可一戰擒也今日乃諸軍報國之時悉去弓矢以短兵擊之回顧者斬于是騎兵先進奮撾揮劍直衝其陳大破之僵尸蔽野契丹死者過半餘衆北走都與托輝得數騎僅免盧龍節度使趙徳鈞【幽州薊人】邀擊契丹北走者殆無孑 遺 吳遣使如楚 先是吳侵楚岳州楚擊敗之獲其將苗璘王彦章【此吳將别一王彦章也】以歸至是吳求和于楚請璘彦章楚王殷歸之【許徳勲餞吳使謂曰楚國雖小舊臣宿將猶在願吳朝勿以措懐必俟衆駒爭皁棧然後可圖也時殷多内寵嫡庶無别諸子驕奢故徳勲語及之】 秋七月契丹救定州王晏球擊走之八月擒其將特哩衮【契丹官名掌治宗族史失其人故但記其官 按特哩衮舊作惕隠今改正】 契丹復遣酋長特哩衮救定州晏球逆戰破之追至易州俘斬溺死者不可勝紀趙徳鈞遣牙將武從諫邀擊之擒特哩衮等數百人餘衆散投村落村人以挺擊之其得脱者不過數十人自此契丹沮氣不敢輕犯塞【徳鈞獻俘諸將皆請誅之唐主曰此曹皆虜中驍將殺之則虜絶望不若存之以紓邊患乃赦特哩衮等五十人餘六百人悉斬之】 閏月契丹遣使如唐 九月唐温韜段凝伏誅 先是韜凝皆流邊郡至是唐主以韜發諸陵凝反覆敕所在賜死 冬十一月唐立哀帝廟于曹州 十二月荆南節度使髙季興卒 吳立其子從誨【字遵聖季興長子】代之【從誨既襲位謂僚佐曰唐近而吳逺捨近臣逺非計也乃因楚王殷以謝罪于唐求復修職貢唐以為荆南節度使】 【已唐天成四年吳太和元丑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唐王晏球克定州王都伏誅獲托輝送大梁斬之 定州守備固伺察嚴諸將屢有謀翻城應官兵者皆不果唐主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晏球與使者連騎巡城謂之曰城髙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衝所及徒多殺精兵無損于賊不若食三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内潰唐主從之王都托輝欲突圍走不得出定州都指揮使馬讓能開門納官軍都舉族自焚擒托輝送大梁斬之【晏球在定州城下日以私財饗士自始攻至克城未嘗戮一卒已而入朝唐主美其功晏球謝乆煩餽運而已】 三月楚王殷以其子希聲【字若訥殷次子】知政事總諸軍自是國政先歴希聲乃逹于殷 夏四月唐置縁邊市馬 先是党項皆詣闕以貢馬為名國家約其直酧之加以館穀賜與嵗費五十餘萬緡至是始于縁邊置場市馬不令詣闕 唐以子從榮為河南尹從厚為北都留守 先是從榮為北都年少驕狠不親政務唐主遣左右往諷之其人謂曰河南相公【謂從厚時為河南尹】孝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相公齒長宜自策勵勿令聲問出河南之下從榮不悦退告楊思權曰我其廢乎思權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隂為自固之備其人懼以告馮贇贇密奏之唐主召思權詣闕亦弗之罪已贇入為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易宜選重徳輔之至是唐主以從榮尹河南而以從厚留守北都【史館修撰張昭逺上言竊見先朝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古者人君即位則建太子所以明嫡庶之分塞禍亂之源今卜嗣建儲臣未敢輕議至于恩澤賜與之間昏婣省侍之際嫡庶長㓜宜有所分示以等威絶其僥冀唐主賞嘆其言而不能用】 唐以趙鳯同平章事 唐主問鳯帝王賜人鐵劵何也對曰與之立誓令其子孫長享爵禄耳唐主曰先朝受此賜者三人崇韜繼麟尋皆族滅朕得脱如毫釐耳因嘆息乆之鳳曰帝王心存大信固不必刻之金石也 秋八月楚馬希聲殺判官髙郁 初楚王殷用都軍判官髙郁為謀主國以富彊鄰國皆疾之【莊宗人洛殷遣其子希範入貢莊宗愛其警敏曰比聞馬氏當為髙郁所奪今有子如此郁安能得之髙季興亦屡以流言間郁于殷殷不聽乃遣使遺希聲書盛稱郁功名願為兄弟】司馬楊昭遂希聲之妻族也謀代郁任自譖之于希聲屢言于殷請誅之殷曰成吾功業皆郁力也汝勿為此言希聲固請罷其兵柄乃左遷郁行軍司馬郁謂所親曰亟營西山【長沙西岸嶽麓諸山】吾將歸老猘子漸大能咋人矣希聲聞之益怒矯以殷命殺郁誣以謀叛并誅其族黨至暮殷尚未知是日大霧殷謂左右曰吾昔從孫儒度淮毎殺不辜多致兹異馬歩院【時諸鎮營有馬歩司置獄院】豈有寃死者乎明日吏以郁死告殷拊膺大慟曰吾老耄政非已出使吾勲舊横罹寃酷既而顧左右曰吾亦何可乆處此乎 有年 唐主與馮道從容語及年穀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歴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顛隕凡為天下者亦猶是也唐主深以為然又問道今嵗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嵗凶則死于流殍嵗豐則傷于榖賤豐凶皆病者惟農家為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榖醫得眼前瘡剜郤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情狀農于四民之中最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唐主悦命左右録其詩嘗諷誦之 九月唐削錢鏐官爵 同光末吳越王鏐以中國䘮亂朝命不通改元寳正其後復通中國諱而不稱至是鏐遺安重誨書辭禮甚倨唐遣供奉官烏昭遇韓玫使吳越還玫奏昭遇見鏐稱臣拜舞重誨奏賜昭遇死制鏐以太師致仕自餘官爵皆削之凡吳越奏進官使者綱吏令所在繫治之鏐令子傅瓘等上表訟寃不省 冬十月唐以康福為朔方節度使 前磁州刺史康福善諸戎語唐主退朝多召入便殿訪以時事福輒以蕃語對安重誨惡之常戒之曰汝但妄奏事會當斬汝福懼求外補會朔方軍亂留後韓澄【節度使韓洙卒弟澄為留後】表請命帥重誨以靈州深入胡境為帥者多遇害以福為朔方河西節度使福見唐主泣辭唐主命更他鎮重誨不可唐主不得已遣將軍衛審【徐州人】等將兵萬人衛送之【福行至方渠羌胡出兵邀福福擊走之至青剛峽遇吐蕃野利大蟲二族數千帳福遣審掩擊大破之殺獲殆盡由是威聲大根遂進至靈州自是朔方始受代 方渠漢縣後廢故城在今慶逺府環縣青剛峽在環縣北亦曰青剛川趙珣聚米圖經青剛川在環州西北本靈州大路綱目作青銅峽考青銅峽在靈州西若康福至此則已過靈州下不必更言進至矣今依五代史通鑑改正】 十二月吳加徐知誥兼中書令 吳諸道副都統徐知詢數與知誥爭權知詢與客周廷望説知詢捐寳貨結勲舊知詢從之廷望至江都因知誥親吏周宗宻輸欵于知誥亦以知誥隂謀告知詢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十一月知詢入朝知誥留以綂軍遣徴金陵兵還江都知誥自是始専吳政知詢又以廷望所告詰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之吳加知誥兼中書令【知誥召知詢飲以金鐘酌酒賜之曰願弟夀千嵗知詢疑有毒引他器均之跪獻曰願與兄各享五百嵗知誥變色左右莫知所為伶人申漸高徑前訞語掠二酒合飲之攘金鐘趨出腦潰而卒】 唐以李仁矩為保寜節度使 唐割閬果二州置保寜軍以仁矩為節度使安重誨之謀也先是仁矩奉使兩川不禮于董璋璋欲殺之涕泣而免【唐主將祀南郊遣仁矩以詔諭兩川獻錢仁矩自以唐主舊將又為安重誨所厚恃恩驕縱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至方擁姬酣飲璋怒従徒卒執兵入驛立仁矩于堦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謂我猶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及還言璋必反】至是重誨使仁矩詗璋反仁矩増餙而奏之重誨又使綿州刺史武䖍裕【重誨外兄】將兵赴治復使夏魯竒治遂州城隍繕甲兵益兵戍之璋大懼時道路傳言又將割綿龍【唐龍州今四川龍安府是】為節鎮孟知祥亦懼璋素與知祥有隙未嘗通問至是遣使詣成都請為其子娶知祥女知祥許之謀併力以拒朝廷 【庚唐長興元年是寅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唐董璋築寨劍門與孟知祥上表拒命詔慰諭之 董璋遣兵築七寨于劍門孟知祥遣趙季良詣璋修好于是知祥與璋同上表言兩川聞朝廷于閬中建節綿遂益兵無不憂懼唐主以詔書慰諭之【璋恐武䖍裕窺其所為召而囚之闔集民兵皆剪髮黥靣于劍門北布列烽火知祥累表請雲安鹽監唐主許之 雲安後周縣今夔州府雲陽縣是鹽監唐雲安有十三鹽監以收鹽利今雲陽縣西北有雲安監故城】 三月唐立淑妃曹氏為后 唐主將立曹淑妃為后妃謂王徳妃【邠州餅家子】曰吾素病中煩倦于接對妺代我為之徳妃曰中宫敵至尊誰敢干之乃立淑妃為后徳妃事后恭謹后亦憐之初妃因安重誨得進常徳之【妃有美色先為劉鄩侍兒鄩卒無所歸有言于安重誨者重誨以告唐主而納之】唐主性儉約及在位乆宫中用度稍侈重誨每規諌妃取外庫錦造地衣重誨切諌引劉后為戒妃由是怨之 夏四月唐河中軍亂逐其節度使李從珂討平之初唐主在真定李從珂與安重誨飲酒爭言從珂毆重誨既醒悔謝重誨終衘之至是從珂為河中節度使重誨屢短之唐主不聽重誨乃矯以唐主命諭河中牙内指揮使楊彦温使逐之從珂出城閲馬彦温勒兵閉門拒之從珂使人詰之對曰彦温非敢負恩受樞院宣【胡三省注樞宻院用宣三省用堂帖堂帖謂之省劄宣謂之宻劄】請公入朝耳從珂遣使以聞唐主以問重誨對曰此姦人妄言耳宜速討之唐主疑之欲誘致彦温訊其事重誨固請發兵擊之乃命西都留守素自通【索姓也】都指揮使藥彦稠【沙陀三部落人】等將兵討之唐主令彦稠必生致彦温吾欲面訊之從珂馳入自明唐主責使歸第絶朝請自通㧞河中斬彦温傳首以獻唐主怒彦稠不生致深責之【重誨諷馮道趙鳯奏從珂失守宜加罪唐主曰吾兒為奸黨所頎未明曲直公軰遂不欲置之人間何邪且此皆非公軰意也明日重誨自言之唐主曰朕昔為小校家貧賴此小兒拾馬糞自贍以至今日為天子曽不能庇之邪卿欲如何處之于卿為使重誨曰惟陛下裁之唐主曰使閒居私第亦可矣何用復言以索自通鎮河中自通承重誨㫖籍軍府甲仗數上之以為從珂私造□王徳妃保䕶得免士大夫不敢與從珂徃來惟禮部郎中吕居相近時徃見之從珂每有奏請皆咨而後行】 六月癸巳朔日食 秋七月唐以張廷朗為三司使 三司使設官自此始【考唐末始有三司之名天祐三年設都置使尋罷至此始設三司使專管總筦財賦迨及宋初位亞執政號為計相職仕益重】 唐立子從榮為秦王從厚為宋王 八月唐兩川節度使董璋孟知祥連兵反 唐遣指揮使姚洪【史無里系】將兵千人從李仁矩戍閬州董璋以書至洛告其子宫苑使光業曰朝廷割吾支郡分建旄節又以兵戍之是必欲殺我也汝為我語樞要若再發一騎入斜谷吾必反與汝訣矣光業以書示樞宻承㫖李䖍徽未㡬安重誨復遣别將荀咸乂益兵赴閬璋聞之遂反【重誨既遣咸乂光業謂䖍徽曰此兵未至吾父必反吾不敢自愛恐煩朝廷調發願止此兵吾父保無他䖍徽以告重誨重誨不從成乂未至璋已反】利【李彦】閬【李仁矩】遂【夏魯竒】三鎮以聞安重誨曰臣乆知其如此陛下含容不討耳唐主曰我不負人人負我則討之時西川進奏官蘇愿在洛陽遣人白孟知祥云朝廷欲大發兵討兩川知祥謀于副使趙季良季良請以東川先取遂閬然後併兵守劍門知祥從之遣使約董璋璋引兵擊閬州知祥以指揮使李仁罕趙廷隠張業將兵攻遂州侯實【千乘人】孟思恭將兵㑹璋攻閬州已而璋䧟閬州殺李仁矩執姚洪洪不屈死之【洪初為小校嘗事璋及是被執璋謂曰我待汝厚汝何相負洪曰老賦爾昔為李七郎家奴掃馬糞得一臠殘炙感恩無窮今天子用爾為節度使何負于爾而反邪吾能為國家死不從人奴以生璋怒然鋌于前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而食洪至死罵不絶聲唐主置洪二子于近衛厚給其家 李七郎汴州富人李□也入梁曰朱友讓瑋與髙季興孔循皆其家僮】 九月唐以范延光為樞宻使 安重誨乆專大權中外惡之王徳妃及武徳使孟漢瓊【本王鎔家奴】浸用事數短重誨于上重誨懼表觧機務求一鎮以全餘生唐主不許重誨請不已唐主怒曰聽卿去朕不患無人前成徳節度使范延光勸留重誨且曰重誨去誰能代之唐主曰卿豈不可延光謝不敢當唐主遣漢瓊詣中書議重誨事馮道曰諸公果愛安令公宜解其樞務為便趙鳯曰公失言乃奏大臣不可輕動以延光為樞宻使而重誨如故 唐詔削董璋官爵遣天雄節度使石敬瑭討之 唐下制削董璋官爵興兵討之以孟知祥兼供饋使【知祥雖已遣兵攻遂州唐主猶欲懷輯之以離董璋之交故有是命】石敬瑭為招討使夏魯竒副之【誅董璋之子光業夷其族】 冬十一月楚王馬殷卒【諡武穆】子希聲嗣 殷遺命諸子兄弟相繼及卒希聲襲位去建國之制復藩鎮之舊【希聲居䘮無戚容殷之日頓食雞數盤其臣潘起譏之曰昔阮籍居䘮食蒸豚何代無賢】 唐削孟知祥官爵并討之 石敬瑭入散闗階州刺史王贄【史不祥何所人】濾州刺史馮暉【魏州人】與前鋒王思同【幽州人】趙在禮引兵出人頭山【在保寜府昭化縣西綱目作馬頭山考馬頭山在閬中縣東南北去劍門三百餘里今依通鑑改正】後過劍門之南【元和志劍門南至劍州六十里】還襲劍門克之殺東川三千人據而守之贄等破劍州而大軍不繼乃焚其廬舍取其資糧還保劍門董璋之䧟閬州也將趨利州遇雨而還孟知祥聞之曰董公退處閬中逺棄劍閣非計也欲遣兵助守劍門璋辭之至是璋遣使至成都告急知祥懼曰董公果誤我遣指揮使李肇將兵五千赴之戒之曰爾倍道兼行先據劍州北軍無能為也又遣趙廷隠將萬人會屯劍州李筠將兵四千趣龍州守要害【先是西川牙内指揮使龎福誠謝鍠屯来蘇村聞劍門失守相謂曰使北軍得劍州則二蜀勢危矣遽引部兵千餘人間道趣劍州始至官軍萬餘人自北山大下會日暮三人謂曰衆寡不敵逮明則吾屬無遺矣福誠夜引兵數百升北山大譟于官軍營後鍠帥餘衆操短兵自其前急擊之官軍大驚空營遁去復保劍門十餘日不出知祥聞之喜曰吾始謂贄等克劍門徑據劍州堅守其城或引兵直趣梓州董公必棄閭州奔還我亦須解遂州之圍如此則内外受敵兩川震動勢可憂危今焚毁劍州運糧東歸劍門頓兵不進吾事濟矣董璋王暉將兵三千㑹李肇等分屯劍州石敬瑭攻之不克 龎福太谷人來蘇村亦曰來蘇寨在劍門東】 契丹東丹王托允奔唐 托允自以失職帥部曲四十人越海奔唐唐賜姓名曰李贊華以為懐化【唐慎州軍名 慎州僑治良鄉之都鄉城】節度使【先所俘特哩衮等皆賜姓名特哩衮姓狄名懐忠】 十二月唐遣安重誨督征蜀諸軍 石敬瑭征蜀未有功使者自軍前來多言道險狹難進兵闗右之民疲于轉餉聚為盗賊唐主憂之謂近臣曰誰能辦吾事者吾當自行耳安重誨曰軍威不振臣之罪也臣請自往督戰拜辭便行日馳數百里西方藩鎮聞之無不惶駭錢帛芻糧晝夜輦運赴利州人畜斃踣不可勝紀時唐主已疎重誨石敬瑭本不欲西征及重誨西出乃敢累表奏論以為蜀不可伐唐主頗然之 【辛唐長興三年是夘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孟知祥兵䧟遂州唐守將夏魯竒死之 知祥將李仁罕圍遂州夏魯竒嬰城固守及是城陷魯竒自殺【時石敬瑭屯劍州北山知祥梟魯竒首以示之魯竒二子在敬瑭軍泣請往取首之敬瑭曰知祥長者必而父不猶愈于身首異處乎已而知祥果之】 唐召安重誨還二月石敬瑭引兵遁歸西川兵追之陷利州 初鳯翔節度使朱昭諂事安重誨連得大鎮重誨過鳯翔昭迎拜馬首館于府舍妻子羅拜奉酒進食禮甚謹重誨為昭泣言䜛人交搆幾不免頼主上明察得保宗族重誨既去昭即奏重誨怨望有惡言至行營恐奪敬瑭兵柄又遺敬瑭書言重誨舉止孟浪恐將士疑駭宜迎止之敬瑭大懼即上言重誨至恐有變宜急徴還宜徽使孟漢瓊自西方還亦言重誨過惡有詔召重誨還二月朔石敬瑭以遂閬既陷糧運不繼燒營北歸重誨至三泉得詔亟歸過鳳翔昭不内重誨懼馳騎而東兩川兵追敬瑭至利州昭武節度使李彦琦棄城走知祥以趙廷隠為昭武留後【廷隠遣使宻言于知祥曰董璋多詐必為公患因其劍州勞軍請圖之并兩川之衆可以得志于天下知祥不許廷隠嘆曰不從吾謀禍難未巳】 唐以安重誨為䕶國節度使 趙鳳言于唐主曰重誨陛下家臣終不叛主但不能周防為人所讒陛下不察其心重誨死無日矣唐主以為朋黨不悦 吳以宋齊邱為右僕射致仕 吳徐知誥欲以宋齊邱為相齊邱自以資望素淺欲以退讓為髙謁歸洪州父因入九華山【在池州府青陽縣西南山有九峯舊名九子山唐李白以九峯如蓮花削成因更名】啟求隠居吳主下詔徴之不至知誥遣其子景通【即景改名】入山敦諭齊邱始還除右僕射致仕 三月唐以李從珂為左衛大將軍復錢鏐官爵 唐主既解安重誨樞務乃召李從珂泣謂曰如重誨意汝安得復見吾以為左衛大將軍盡復錢鏐官爵遣使往諭㫖以嚮日致仕重誨矯制也 夏四月閩奉國節度使王延禀舉兵襲福州敗死延禀聞閩王延鈞有疾帥其子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逹【延鈞從子】拒之仁達偽降繼雄喜登舟慰撫仁達斬之延禀衆潰追擒之初延禀既立延鈞【事具前】將還建州謂延鈞曰善繼先志毋煩老兄再來及是延鈞見之曰果煩老兄再下延禀慙不能對延鈞斬之【復其姓名曰周彦琛】遣其弟都敎練使延政如建州慰撫吏民【延鈞先度僧二萬餘人由是閩中多僧又好神仙之術道士陳守元巫者徐彦林與盛韜共誘之作寳皇宮極土木之盛】 五月唐以宦者孟漢瓊為宣徽使 時范延光趙延壽【本姓劉恒山人趙徳鈞飬為子因姓趙尚唐主女興平公主為樞宻使】懲安重誨以剛愎得罪每事不敢可否獨漢瓊與王淑王淑妃居中用事人皆憚之【先是宫中須索稍踰常度重誨輒執奏由是非分之求殆絶至是漢瓊直以中宫之命取府庫物不復闗白樞宻院及三司亦無文書所取不可勝紀】 唐殺其太子太師致仕安重誨 安重誨内不自安表請致仕閏月制以太子太師致仕以李從璋【字子良唐主之姪】為䕶國節度使遣步軍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趣河中重誨子崇贊崇緒逃奔至重誨所重誨驚曰汝安得来既而曰此為人所使耳吾以死殉國夫復何言乃執二子表送詣闕明日有中使至見重誨慟哭重誨問故中使曰人言令公有異志朝廷已遣藥彦稠將兵至矣重誨曰吾受國恩死不足報敢有異志更煩國家發兵貽主上之憂罪益重矣皇城使翟光鄴【字他基鄄城人】素惡重誨唐主遣詣河中察之曰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光鄴至從璋以甲士圍其第自入見重誨拜于庭下重誨驚降階答拜從璋奮撾擊其首妻張氏驚救亦撾殺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又誣其欲自擊淮南以圖兵柄遣元隨竊二子歸本道并二子誅之 唐遣兩川將吏還諭本鎮 唐主遣西川進奏官蘇愿東川軍將劉澄各還本道諭以安重誨專命興兵今已伏辜孟知祥遣使告董璋欲與之俱上表謝罪璋怒曰孟公親戚皆完固宜歸附璋已族滅尚何謝為由是復為怨敵 六月唐均田税 秋九月唐敕解縱五坊鷹隼 敕解縱鷹隼内外無得更進馮道曰陛下可謂仁及鳥獸唐主曰不然朕昔嘗從武皇獵時秋稼方熟有獸逸入田中遣騎取之比及得獸餘稼無㡬以是思之獵有損無益故不為耳 冬十一月甲申朔日食 吳以其中書令徐知誥鎮金陵徐景通為司徒輔政知誥表請歸老金陵以知誥為鎮海寧國節度使鎮金陵總録朝政以其子景通為司徒同平章事知中外左右諸軍事留江都輔政以王令謀宋齊邱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内樞使以左景通【知誥作禮賢院于府舎聚圖書延士大夫與孫晟陳覺議時事以國中屡灾曰兵民困苦吾安可獨樂悉縱遣侍妓取樂器焚之 陳覺海陵人】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七cq=278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八 五季 【壬唐長興三年是辰歳凡四國三鎮】春二月唐始刻九經【即唐開成中石壁九經也注見前】板 唐馮道李愚等請令判國子監田敏【淄州鄒平人】校正九經刻板印賣【是年始刻俟板成而印賣之】以一文義去舛訛唐主從之【王應麟曰古未有板木唐末益州始有墨板多術數字學小書至後唐長興中始詒儒臣校九經鏤本于國子監】 唐賜髙從誨爵勃海王 三月吳越王錢鏐卒【諡武肅】子元瓘嗣 鏐寝疾謂将吏曰吾疾必不起諸兒皆愚懦誰可為帥者衆泣曰两鎮令公【傅瓘先代鏐兼領兩鎮故云】仁孝有功孰不愛戴鏐乃悉出印鑰授傳瓘曰將士推爾宜善守之又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遂卒【年八十一傅瓘與兄弟同幄行䘮内牙指揮使陸仁章曰令公嗣先王覇業將史旦暮趨謁嘗與諸公子異處乃令主者更設一幄扶傳瓘居之禁諸公子從者無敢妄入鏐末年左右皆附傳瓘仁章數以事犯之至是傳瓘勞之仁章曰先王在位仁帝不知事令公今日盡節猶事先王也】傳瓘既襲位更名元瓘以遺命去國儀用藩鎮法除民田荒絶者租税置擇能院掌選舉殿最中外有上書告訐者皆置不問由是將吏輯睦 契丹遣使如唐 初契丹舎利【契丹官名掌軍政】萴【士力反】剌【來達反人名】與惕隠【注見前】皆為趙徳鈞所擒契丹屢遣使請之唐主謀于羣臣徳鈞等皆曰契丹所以數年不犯邉數求和者以此輩在南故也縱之則邉患復生冀州刺史楊檀【字徳明沙陀人後賜名光逺】亦曰萴剌契丹之騎將在朝廷數年知中國虛實若得歸為患必深恐悔之無及既而契丹使者辭歸唐主曰朕志在安邉不可不稍副其求乃遣萴骨【亦人名】舎利與之俱歸契丹以不得萴刺自是數㓂雲州及振武 夏四月董璋襲西川五月孟知祥擊敗之董璋為其下所殺知祥遂取東川 孟知祥三遣使説董璋以主上加禮于兩川茍不奉表謝罪恐復致討璋不從三月遣李昊詣梓州極論利害璋詬怒不許至是璋㑹諸將謀及成都皆曰必克王暉曰劔南萬里成都為大時方盛夏師出無名必無成功璋不從自將破白楊林鎮【在漢州東】聲勢甚盛知祥以趙廷隠為都部署將三萬人拒之五月璋克漢州知祥自將兵八千人趣之廷隠陳于雞蹤橋【在成都府新都縣北】張公鐸陳于其後璋退陳于武侯廟下【在新都縣北彌牟鎮八陣圖旁】璋帳下驍卒大譟曰日中曝我輩何為何不速戰璋乃上馬前鋒始交指揮使張守進降于知祥言璋兵盡此無復後繼當急擊之知祥登高冡督戰趙廷隠三戰不利知祥懼以馬箠指後陳張公鐸師衆大呼而進東川兵大敗死者數千人璋與數騎遁去餘衆七千人降知祥引兵追璋至赤水【在漢州東南】而還命廷隠攻梓州璋還至府第方食王暉帥兵三百大譟而入璋引妻子登城呼指揮使潘稠使討亂兵稠斬璋首以授暉暉舉城迎降趙季良帥將吏請知祥兼領東川許之唐主聞璋敗死知祥已據全蜀乃遣供奉官李存瓌【克寧之子知祥之甥】賜知祥詔知祥拜泣受詔上表謝罪自是復穪藩然益驕倨矣【知祥令李昊草表請行墨制補兩川刺史以下又表請趙季良等為節度使皆從之】 秋七月唐武安節度使馬希聲卒八月弟希範【字寳規殷第四子】嗣 唐以李從珂為鳯翔節度使 九月唐城三河縣【唐置以地近泃洳鮑邱三水而名今屬順天府】 初契丹既彊㓂抄盧龍諸州皆遍毎自涿州運糧入幽州敵多伏兵于閻溝【即今鹽溝河在良鄉縣南】掠取之及趙徳鈞為節度使城閻溝而戍之為良鄉縣【漢縣故城在房山縣東今良鄉縣即趙徳鈞所罝】糧道稍通于州東五十里城潞縣【漢縣明省故城在今通州】而戍之近州之民始得稼穡至是又于州東北百餘里城三河縣以通薊州運路敵騎來爭徳鈞擊之 冬十月唐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論事唐主優詔答之澄上疏曰國家有不足懼者五有深可畏者六隂陽不調不足懼三辰失行不足懼小人訛言不足懼山崩川涸不足懼蟊賊傷稼不足懼賢人藏匿深可畏四民遷業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㢘耻道消深可畏毁譽亂眞深可畏直言蔑聞深可畏不足懼者願陛下存而不論深可畏者願陛下修而靡忒優詔奬之 十一月唐以石敬瑭為河東節度使 秦王從榮喜為詩聚浮華之士高輦等于幕府與相唱和頗自矜伐唐主語之曰吾雖不知書然喜聞儒士講經義開益人智思吾見莊宗好為詩將家子文非素習徒取人竊笑汝勿效也從榮為人鷹視輕佻峻急既㕘朝政驕縱不法安重誨死王淑妃孟漢瓊宣傳制命范延光趙延夀為樞密使從榮皆輕侮之石敬瑭兼六軍諸衛副使其妻永寧公主與從榮異母素相憎疾從榮以宋王從厚聲名出已右尤忌之從厚善以卑弱奉之故嫌隙不外見敬瑭不欲與從榮共事常思外補以避之延光延夀亦慮及禍屢辭機要會契丹欲入冦唐主命擇河東帥延光延夀先言石敬瑭康義誠可往既而欲專用敬瑭李崧曰非石太尉不可敬瑭亦願行即命除之敬瑭至晉陽以部將劉知逺周瓌【晉陽人】為都押衙委以腹心軍事委知逺帑藏委瓌 【癸唐長興四年閩王延鈞龍巳啟元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閩王王延鈞稱帝更名璘 閩人有言真封宅龍見者閩王延鈞更命其宅曰龍躍宫遂詣寶皇宫【事見前】受册備儀衛入府即皇帝位自以國小地僻常謹事四鄰由是境内差安 二月唐定難節度使李仁福卒軍中立其子超為留後唐以孟知祥為蜀王 三月唐以李彛超為彰武【後唐延州軍號】留後安從進為定難留後彛超拒命 先是河西諸鎮皆言李仁福潛通契丹併吞河右南侵闗中㑹仁福卒以其子彛超為彰武留後安從進為定難留後仍命静難節度使藥彦稠將兵五萬以宫苑使安重益為監軍送從進赴鎮敕諭夏銀綏宥將吏彛超年少未能扞禦故徙之延安從命則有富貴之福違命則有覆族之禍四月彛超上言為軍民擁留未得赴鎮詔遣使趣之 夏四月唐以劉瓉為秦王傅 言事者請為秦王置師傅宰相畏秦王從榮請令自擇秦府判官王居敏薦兵部侍郎劉瓉于從榮從榮請以為傅王府㕘佐皆新進少年輕脱謟諛瓉獨從容規諷從榮不悦概以僚屬待之瓉有難色從榮戒門者勿為通月聴一至府或竟日不召亦不得食 五月唐立李從珂為潞王子從益為許王 閩地震 閩主璘避位修道命福王繼鵬【璘之子】權總萬機【初王審知性節儉府舎皆庳陋至是大作宮殿極土木之盛】 吳徐知誥營宫城于金陵 宋齊邱勸知誥徙吳主都金陵知誥乃營宫城于金陵 秋七月唐安從進討李超不克引還 安從進攻夏州州城赫連勃勃所築堅如鐡石劚鑿不能入又党項萬餘騎徜徉四野抄掠糧餉官軍無所芻牧山路險狹闗中民輸斗粟束藳錢數緡民間困竭不能供超登城謂從進曰夏州貧瘠非有珍寶蓄異可以充朝廷貢賦也但以祖父世守此土不欲失之幸與表聞許其自新詔從進引兵還自是夏州輕朝廷毎有叛臣必陰與之連以邀賂遺【已而彜超上表謝罪唐以為節度使】 唐賜在京諸軍優給 唐主暴得風疾乆未平征夏州無功軍士頗有流言于是賜在京諸軍優給有差賞賚無名士卒益驕 唐以錢元瓘為吳王 元瓘于兄弟甚厚其兄元璙自蘇州入見元瓘以家人禮事之奉觴為夀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璙曰先王擇賢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璙知忠順而已因相與對泣 閩以薛文傑為國計使 文傑性巧佞以聚斂求媚及是閩主璘復位【避位六十五日】親任之文傑陰求富民之罪籍没其財被榜捶者胸背分受仍以銅斗火熨之建州土豪吳光入朝文傑利其財將治之光怨怒帥其衆且萬人叛奔吳 八月唐主加尊號賜内外將士優給 時一月之間再行優給用度益窘 唐以秦王從榮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太僕少卿致仕何澤表請立從榮為太子唐主覽表泣下私謂左右曰羣臣請立太子朕當歸老太原舊第耳不得已詔宰相樞密議之從榮見唐主言曰臣幼少且願學治軍民不願當此名也退見范延光趙延夀曰執政欲奪我兵柄幽之東宫耳延光等知上意且懼從榮之言即以白唐主制以從榮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位宰相上 九月唐以趙延夀為宣武節度使朱宏昭為樞密使秦王從榮請嚴衛【本左右羽林今改】捧聖【注見前】步騎兩指揮為牙兵每入朝從數百騎張弓挾矢馳騁衢路不快于執政私謂所親曰吾一日南面必族之范延光趙延夀懼屢求外補以避之唐主以為見已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為齊國公主【唐主女嫁趙延夀】復為延夀言于禁中乃以延夀為宣武節度使以朱昭為樞密使同平章事昭復辭唐主叱之昭乃不敢言 唐遣使如吳越 吏部侍郎張文寶泛海使杭州船壞水工以小舟濟之風飄至天長【注見前】吳主厚禮之資以從者儀服錢幣數萬文寶獨受飲食餘皆辭之曰唐朝與吳久不通問今既非君臣又非賓主若受此物何辭以謝吳主嘉之竟達命于杭州而還 冬十月唐以范延光為成徳節度使馮贇為樞密使延光屢因孟漢瓊王淑妃以求出以為成徳節度使以馮贇代之唐主以親軍都指揮使康義誠為樸忠親任之時要近之官多求出以避秦王之禍義誠度不能自脱乃令其子事秦王務持兩端冀得自全唐主餞范延光曰卿今逺去事冝盡言對曰朝廷大事願陛下與内外輔臣㕘决勿聴羣小之言遂相泣而别時孟漢瓊用事附之者共為朋黨以蔽惑上聴故延光言及之 十一月唐主疾病秦王從榮作亂伏誅 唐主疾作大漸秦王從榮入問疾唐主俛首不能舉從榮出聞宫中皆哭意唐主已殂明旦稱疾不入從榮自知不為時論所與恐不得為嗣與其黨謀欲以兵入侍先制權臣遣都押衙馬處鈞謂朱昭馮贇曰吾欲帥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備非常二人曰主人萬福王冝竭心忠孝不可妄信浮言從榮怒復遣謂曰公輩殊不愛家族耶何敢拒我二人患之入告王淑妃孟漢瓊召康義誠謀之義誠竟無言從榮將步騎千人陳于天津橋遣馬處鈞至馮贇第語之曰吾今日決入公輩禍福在須臾耳贇馳入右掖門見昭義誠漢瓊及三司使孫岳贇讓義誠曰公勿以兒在秦府左右顧望主上㧞擢吾輩自布衣至將相茍使秦王兵得入此門置主上何地乎義誠未對監門白秦王已將兵至端門外漢瓊拂衣起入殿門昭贇隨之義誠不得已亦隨之入時唐主病小愈漢瓊等入見曰從榮反兵已攻端門矣唐主指天泣下謂義誠曰卿自處置勿驚百姓控鶴指揮使李重吉從珂之子也時侍側唐主曰吾與爾父冒矢石定天下從榮輩得何力今乃為人所教為此悖逆當呼爾父授以兵柄耳重吉即帥控鶴兵守宫門漢瓊召馬軍指揮使朱洪實使將五百騎討從榮從榮走歸府僚佐皆竄匿牙兵潰去皇城使安重益斬從榮并其子以獻唐主悲駭絶而復蘇由是疾復劇時宋王從厚為天雄節度使遣漢瓊徵之追廢從榮為庶人【初從榮失道六軍判官趙逺諫曰大王勿謂父子至親為可恃獨不見恭世子戾太子乎從榮怒出為涇州判官及從榮敗逺以是知名 趙逺字上交涿州范陽人】 唐主亶殂 明宗性不猜忌與物無競登極之年已踰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亂為衆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為生民主在位年榖屢豐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稍為小康 十二月唐主從厚立【是為後唐閔帝】 唐主自終易月之制即召學士讀貞觀政要太宗實録有致治之志然不知其要寛柔少斷李愚私謂同列曰吾君延訪鮮及吾輩位高責重事亦堪憂衆不敢應【孟知祥聞明宗殂亦謂僚佐曰宋王幼弱為政者皆胥吏小人其亂可坐而俟也】 【甲唐閔帝從厚應順元年四月以後唐潞王從珂清泰午元年蜀孟知祥明徳元年是歳蜀建國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以高從誨為南平王馬希範為楚王錢元瓘為吳越王 唐以李重吉為亳州團練使 潞王從珂與石敬瑭少從明宗征伐有功各得衆心朱昭馮贇位望素出二人下逺甚一旦執朝政皆忌之及明宗殂從珂辭疾不來使臣至鳯翔者或自言伺得從珂陰事于是朱馮不欲重吉典禁兵出為亳州團練使從珂女為尼洛陽亦召入禁中從珂由是疑懼 吳人攻閩建州 先是閩吳光請兵于吳吳信州刺史蔣延徽不俟朝命引兵㑹攻建州閩主璘遣使求救于吳越及是延徽敗閩兵于浦城【唐縣今屬建寧府】遂圍建州閩主璘遣兵救之軍及中途士卒不進曰不得薛文傑不能討賊軍中以聞國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文傑盜弄國權枉害無辜上下怨怒久矣今吳兵深入士卒不進社稷一旦傾覆留文傑何益文傑亦在側互陳利害璘曰吾無如卿何卿自為謀文傑出繼鵬伺之門外以笏擊之仆地檻車送軍前士卒臠食之【初文傑以古制檻車疎潤更為之形如木櫃攅以鐵鋩内向動輒觸之既成而酋自入焉】延徽攻建州垂克徐知誥以延徽吳太祖【楊溥稱帝尊行密為太祖】之壻與臨川王濛【溥之兄】素善恐其克建州奉濛以圖興復遣使召之延徽亦聞閩兵及吳越兵將至引兵歸閩人追擊敗之【知誥貶延徽為右威衛將軍遣使求好于閩】 唐以唐汭陳乂為樞密直學士 唐主即位舊鎮將佐之有才者朱馮皆斥逐之汭以文學從歴三鎮而性迂疎故朱馮引置密近又以其黨陳乂監之 蜀主孟知祥稱帝【是為後蜀】 知祥以趙季良為司空平章事 吳徐知誥黜其押牙周宗為池州刺史尋復召之吳人多不欲遷都吳主遣宋齊邱如金陵諭知誥罷之先是知誥久有傳禪之志以吳主無失徳恐衆心不悦欲待嗣君宋齊邱亦以為然一旦知誥臨鏡鑷白髭歎曰國家安而吾老矣奈何周宗知其意請如江都㣲以傳禪諷吳主齊邱以宗先己心疾之手書切諫以為未可請斬宗以謝吳主乃黜宗為池州副使久之節度副使李建勲司馬徐玠等屢陳知誥功業宜早從民望召宗復為都押牙知誥由是疎齊邱 唐以潞王從珂為河東節度使石敬瑭為成徳節度使從珂舉兵鳯翔唐遣兵討之官軍降潰 朱昭馮贇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徙潞王從珂鎮河東敬瑭鎮成徳皆不降制書但各遣使臣持宣監送赴鎮從珂既與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從璋權知鳯翔從璋性麤率樂禍前代安重誨而殺之【事具前】從珂謀于將佐皆曰主上富于春秋政事出于朱馮大王功名震主離鎮必無全理不可受也觀察判官馮孫【字慶光棣州商河人】曰君命召不俟駕今道過京師臨喪赴鎮而已諸人凶謀不可從也衆哂之從珂乃移檄隣道言朱昭等専制朝權懼傾社稷今將入朝以清君側而力不能獨辦願乞靈隣藩以濟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當東出之道尤欲與之相結遣使詣長安説以利害餌以美妓思同謂將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與鳯翔同反借使事成而榮猶為一時之叛臣况事敗而辱流千古之醜迹乎遂執其使以聞他使亦多為隣道所執惟隴州防禦使相里金【相里氏以地為氏金字國寶并州汾陽人五代史作字奉金今依相里氏墓碑】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徃來計事朝廷議討鳯翔康義誠不欲出請以王思同為統帥嚴衛指揮使尹暉【魏州大名人】羽林指揮使楊思權等皆為偏禆䕶國節度使安彦威【字國俊代州崞縣人】為都監思同雖有忠義之志而御軍無法從珂老于行陳將士徼幸富貴者心皆向之三月彦威與山南西道張䖍釗武定孫漢韶【李存進之子時存進已復本姓】彰義張從賓靜難康福等五節度使合兵討鳯翔鳯翔城塹卑淺守備俱乏衆心危急從珂登城泣謂外軍曰吾未冠從先帝百戰出入生死金創滿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讒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誅乎因慟哭聞者哀之䖍釗褊急以白刃驅士卒登城士卒怒大詬反攻之䖍釗走免楊思權因大呼曰大相公吾王也遂帥諸軍解甲投兵請降于從珂【思權以幅紙進曰願王克京城日以臣為節度使從珂即書思權可邠寧節度使授之】王思同猶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暉大呼曰城西軍已入城受賞矣衆争棄甲投兵而降其聲震地日中亂兵悉入外軍亦潰思同等六節度使皆遁去潞王悉斂城中之財以犒軍至于鼎釡皆估直以給之思同等至長安副留守劉遂雍【鄩之子】閉門不納乃趣潼闗 唐潞王從珂至長安唐主以康義誠為招討使將兵拒之殺馬軍指揮使朱洪實 從珂建大將鼓旗整衆而東以孔目官劉延朗【宋州虞城人】為腹心劉遂雍悉出府庫之財于外軍士前至者即給賞令過皆不入城從珂至長安遂雍迎謁率民財以充賞都監王景從等奔還中外大駭唐主不知所為【謂康義誠等曰先帝棄萬國朕外守藩方當是之時為嗣者在諸公所取耳既承大業國事皆委諸公諸公以社稷大計見告朕何敢違今事至于此何方可以轉禍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讓之若不免于罪亦所甘心朱昭馮贇大懼不敢對】康義誠欲悉以宿衛兵迎降為已功乃曰侍衛諸軍尚多臣請自往扼其衝要招集離散以圖後效幸陛下勿以為憂唐主乃召將士慰諭親至左藏給將士金帛義誠與朱洪實共論用兵利害洪實欲以禁軍固守洛陽曰如此彼亦未敢徑前然後徐圖進取可以萬全義誠怒曰洪實欲反邪洪實曰公自欲反乃謂人反其聲漸厲唐主聞召而訊之竟不能辨遂斬洪實軍士益憤【唐主殺李重吉于宋州又殺從珂女尼惠明】 唐潞王從珂執西京留守王思同殺之 從珂至昭應聞前軍獲王思同曰思同雖失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也至靈口【即零口鎮在西安府臨潼縣南】前軍執思同以至從珂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先帝擢之位至節將常愧無功以報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富貴助朝廷自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見先帝于泉下耳敗而釁鼔固所宜也請早就死王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欲宥之而楊思權之徒耻見其面尹暉盡取思同家資妓妾屢言于劉延朗曰若留思同慮失士心屬從珂醉不待報擅殺之及其妻子從珂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唐潞王從珂至陜諸將及康義誠皆降 從珂至閿鄉朝廷前後所發諸軍遇之皆迎降無一人戰者康義誠引兵發洛陽詔以安從進為京城廵檢從進已受從珂書潛布腹心矣從珂至靈寶安彦威安重覇皆降惟保義節度使康思立【山陰諸部人】謀固守陜城從珂前鋒至城下呼曰禁軍十萬已奉新帝爾輩數人奚為徒累一城人塗地耳于是士卒争出迎思立不能禁亦出迎從珂至陜移書諭洛陽文武士庶惟朱昭馮贇兩族不赦義誠所部自相結百什為羣棄甲兵争先詣陜降義誠麾下纔數十人亦因候騎請降【既而興元張䖍釗武定孫漢韶俱以鎮降蜀】 唐主出奔夏四月石敬瑭入朝遇于衛州殺其從騎唐主憂駭不知所為急遣中使召朱昭謀所向昭赴井死安從進殺馮贇于第傳二人首于從珂唐主欲奔魏州召孟漢瓊使為先置漢瓊單騎奔陜唐主乃以五十騎出門馮道等入朝及端門聞變道及劉昫【涿州歸義人】乃歸至天宫寺安從進遣人語之曰潞王倍道而來且至矣相公宜帥百官至穀水奉迎乃止于寺中召百官中書舎人盧導【字熈化范陽人】至馮道曰勸進文書宜速具草導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設有廢立當俟太后教令豈可遽議勸進乎道曰事當務實導曰安有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勸人者邪若潞王守節北面以大義見責將何辭以對公不如帥百官詣宫門進名問安取太后進止則去就善矣道未及對從進屢遣人趣之道等即紛然而去既而從珂未至三相【馮道李愚劉昫】息于上陽門外盧導過前道復召而語之導對如初李愚曰舎人之言是也吾輩之罪擢髪不足數矣從珂上牋于太后取進止遂自陜而東四月唐主至衛州東數里遇石敬瑭大喜問以大計敬瑭聞義誠叛去俛首長嘆數四乃見衛州刺史王贄問之贄曰前代天子播遷多矣然皆有將相侍衛府庫法物使羣下有所瞻仰今獨以五十騎自隨雖有忠義之心將若之何敬瑭還以其言告弓箭庫使沙【夙沙氏之後為沙氏】守榮奔【史炤曰古有賁姓音奔後遂為奔】洪進洪進前責敬瑭曰公明宗愛壻富貴相與共之憂患亦宜相恤今天子播越委計于公冀圖復興乃以此四者為辭是直欲附賊賣天子耳抽佩刀欲刺之敬瑭親將陳暉救之守榮鬭死洪進亦自刎敬瑭牙内指揮使劉知逺引兵入盡殺唐主左右及從騎獨置唐主而去敬瑭遂趣洛陽 唐孟漢瓊詣潞王從珂降從珂誅之 初從珂罷河中歸私第王淑妃數遣孟漢瓊存撫之漢瓊自謂于從珂有舊恩至澠池西見從珂大哭欲有所陳從珂曰諸事不言可知即命斬于路隅 唐潞王從珂入洛陽廢其主從厚為鄂王而自立【是為後唐廢帝】 從珂至蔣橋百官班迎傳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見馮道等皆上牋勸進從珂入謁太后太妃詣西宫伏梓宫慟哭自陳詣闕之由馮道帥百官班見拜從珂荅拜道等復上牋勸進從珂曰予之此行事非獲已俟皇帝歸闕園寢禮終當還守藩服羣公遽言及此甚無謂也明日太后下令廢少帝為鄂王以潞王知軍國事又明日太后令潞王宜即帝位乃即位于柩前 唐主從珂弑鄂王從厚于衛州磁州刺史宋令詢死之王贄遷唐鄂王于州廨唐主從珂遣贄之子巒往酖之王不飲巒縊殺之【王性仁孝于兄弟敦睦雖遭秦王忌疾坦懐待之卒免于患及嗣位于潞王亦無嫌而朱昭孟漢瓊之徒横生猜問王不能違以至禍敗】孔妃尚在宫中唐主使人謂之曰重吉輩何在遂殺之并其四子鄂王之在衛州也惟磁州刺史宋令詢遣使問起居聞其遇害慟哭半日自經死【既而唐塟明宗于徽陵乃并葬鄂王于陵城之南封纔數尺觀者悲之後晉主石敬瑭立追諡王為閔帝】 唐康義誠伏誅夷其族 唐主之在陜也義誠至陜待罪唐主責之曰先帝晏駕立嗣在諸公今上亮隂政事在諸公何為不能始終陷吾弟至此義誠大懼叩請死唐主素惡其為人未欲遽誅且宥之至是唐主斬義誠而滅其族 唐賜將士緡錢有差 初唐主發鳯翔許軍士以入洛人百緡及至洛陽三司使金帛不過三萬而賞軍之費計須五十萬緡于是有司百方以斂民財僅得六萬唐主怒下軍廵使獄晝夜督責囚繫滿獄貧者至自經赴井而軍士遊市肆皆有驕色市人聚詬之曰汝曹為主力戰【言其為主盡力亦所當然】反使我輩鞭胸杖背出財為賞汝曹猶揚揚自得不愧天地乎是時竭左藏舊物及諸道貢獻乃至太后太妃器服簪珥皆出之纔及二十萬緡唐主患之學士李専美夜直唐主讓其不能為謀専美曰自長興之季賞賚亟行卒以是驕雖有無窮之財終不能滿驕卒之心夫國之存亡不専繫于厚賞亦在修法度立紀綱今財力盡此宜據所有均給之何必踐初言乎唐主以為然詔禁軍在鳯翔歸命者賜錢七十緡至二十緡在京者各十緡軍士無厭猶怨望為謠言曰除去菩薩扶立生鉄以閔帝仁弱唐主剛嚴有悔心故也 五月唐復以石敬瑭為河東節度使 唐主與石敬瑭皆以勇力善鬭事明宗然素不相悦至是敬瑭不得已入朝不敢言歸時敬瑭久病羸瘠太后及魏國公主【即敬瑭妻永寧公主是年進封魏國後又進封晉國】屢為之言而鳯翔舊將佐皆勸留之惟韓昭李専美以為趙延壽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唐主亦見其骨立不以為虞乃復遣之河東 六月吳徐知誥幽其主之弟臨川王濛于和州 知誥將受禪忌臨川王濛遣人告濛藏匿亡命擅造兵器降封歴陽公幽于和州命控鶴軍使王宏將兵二百衛之【後濛以間殺王宏奔廬州欲依周本本將見之其子宏祚合扉不聴本出執濛逆江都知誥遣人殺之】 秋七月唐以盧文紀【字子持簡求之孫】姚顗【字伯真京兆長安人】同平章事 劉昫苛察李愚剛褊論議多不合至相詬罵事多凝滯唐主患之欲更命相問所親信皆以尚書左丞姚顗太常卿盧文紀秘書監崔居儉【清河人蕘之子】對論其才行互有優劣唐主不能決乃寘其名于琉璃瓶夜焚香祝天以筯挾之得二人乃有是命 蜀主知祥殂子昶立 蜀主得疾踰年至是増劇立子仁贊為太子召司空趙季良節度使李仁罕趙廷隠樞密使王處回受遺詔輔政是夕殂秘不發喪王處回夜過趙季良告之涕泣不已季良正色曰今彊將握兵專伺時變宜速立嗣君以絶覬覦泣無益也處回遂與季良立仁贊而後發喪仁贊即位更名昶不改元【昶初立大臣驕騫多踰法度李仁罕自恃宿將有功復受顧託求判六軍昶不得已許之既而或告仁罕有異志昶與趙季良趙廷隠謀因仁罕入朝執而殺之李肇自鎮來朝杖而入見稱疾不拜及聞仁罕死始釋杖而拜昶以為太子太傅致仕徙卭州】 八月唐詔蠲逋租三百三十八萬 劉昫判三司命判官高延賞鉤考窮覈皆積年逋欠之數姦吏利其徵責匄取故存之昫具奏其且請察其可徵者急督之必無可償者悉蠲之韓昭極言其便八月詔長興以前户部及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萬咸免勿徵貧民大悦而三司吏怨之【既而昫與李愚同罷相三司吏皆相賀無一人從昫歸第者】 冬旱 是歲秋冬旱民多流亡同華蒲絳尤甚 【乙唐清泰二年吳天祚元年蜀孟昶明徳未二年閩永和元年是歳凡五國三鎮】春二月唐夏州節度使李彛超卒兄彛殷代之 三月唐詔開言路 太常丞史在徳性狂狷上書極詆内外文武之士請徧加考試黜陟能否執政大怒盧文紀及補闕劉濤【字徳潤徐州彭城人】皆請加罪唐主謂學士馬孫曰朕新臨天子宜開言路若朝士以言獲罪誰敢言者卿為朕作詔書宣朕意乃下詔略曰昔魏徵請賞皇甫徳參今濤等請黜史在徳事同言異何其逺哉在徳情在傾輸安可責也 夏六月契丹㓂邉唐北面總管石敬瑭將兵屯忻州敬瑭既還鎮隂為自全之計【唐主好咨訪外事常命端明殿學士李夀羙翰林學李崧知制誥吕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趙廷人等更直于中興殿庭與語或至夜分時敬瑭二子為内使賂太后左右令伺其密謀事無巨細皆知之敬瑭對客常稱羸瘠不堪為帥冀朝廷不之忌 翰林天文居翰林院以候天文者】時契丹屢㓂北邉禁軍多在幽州敬瑭與趙鈞求益兵運糧朝夕相繼詔借河東人菽粟鎮州輸絹五萬匹于總管府【科也】鎮冀車千五百乘運糧于代州時水旱民饑敬瑭遣使督促嚴急山東流散亂始兆矣敬瑭將大軍屯忻州朝廷遣使賜軍士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歲者數四敬瑭懼募僚段希堯【河内人】請誅其唱者敬瑭命劉知逺斬三十六人以徇唐主聞之益疑敬瑭 唐詔竊盜不計贓并縱火彊盜並行極法 秋七月唐遣北面副總管張敬達【字志通代州人】將兵屯代州唐以敬達為北面行營副總管將兵屯代州分石敬瑭之權也【唐主深以時事為憂嘗從容讓盧文紀等無所規贊文紀等上言臣等每五日起居與兩班旅見侍衛滿前雖有愚慮不敢敷陳竊見前朝置延英殿或宰相欲有奏論天子欲有咨度皆非時召對旁無侍衛故人得盡言望復此故事詔以舊制五日起居百僚俱退宰相獨升若常事自可敷奏或事應嚴密聴于閣門奏牓子當畫屏侍臣于便殿相待何必襲延英之名也】 唐以房暠為樞密使 劉延朗及學士薛文遇等居中用事暠與趙延夀雖為使長啟奏除授一歸延朗州鎮自外入者先賂延朗後議貢獻賂厚者先得内地賂薄者晚得邉陲由是諸將帥皆怨憤 冬十月閔李倣弑其主璘而立福王繼鵬更名昶初閩主璘嬖其父婢陳金鳯立以為后后陋而淫㑹璘得風疾后與璘嬖臣歸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國人皆惡之【璘令錦工作九龍帳國人歌之曰誰謂九龍帳惟貯一歸郎歸郎謂守明也】可殷常譖皇城使李倣于璘后族陳匡勝無禮于福王繼鵬倣及繼鵬皆恨之璘疾甚倣使人殺可殷后訴之璘力疾視朝詰可殷死狀倣懼而出俄引步兵鼓譟入宫璘匿帳下亂兵刺殺之倣遂與繼鵬殺陳后陳守恩陳匡勝【皆陳后族】歸守明及繼鵬弟繼韜【璘次子常欲殺繼鵬故并殺之】繼鵬即位更名昶既而自稱權知福建節度事遣使奉表于唐立父婢李春燕為徳妃以李倣判六軍諸衛事倣專制朝政隂養死士昶患之因大享軍伏甲擒殺之梟首朝門暴其罪告諭中外【内宫宣徽使葉翹初為福王友愽學質直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謂之國翁昶既嗣位驕縱不與翹議國政一日昶方視事翹衣道士服趨出昶召還拜之翹頓首曰臣輔導無狀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骹骨昶曰政令不善公當極言奈何棄孤去厚賜金帛慰諭復位翹以昶嬖李春燕諌之昶不悦未㡬復上書言事昶批其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泰以夀終 葉翹福州永泰人永泰唐縣宋改永福今屬福州府】 荆南梁震退居土洲【在荆州府江陵縣九十九洲之一也】 荆南節度使高從誨性明達親禮賢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楚王希範好奢靡游談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僣法取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何足慕乎從誨悟曰公言是也他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已過矣乃捐去玩好以經史自怡省刑薄賦境内以安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屬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墜其業吾老矣不復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為之築室于土洲震披鶴自稱荆臺隠士毎詣府跨黄牛至㕔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屬孫光憲 吳加徐知誥大元帥封齊王備殊禮 十二月唐以馮道為司空 時久無正拜三公者朝議擬其職事盧文紀欲令掌祭祀掃除【隋制三公㕘議國事祭祀則司空行掃除盧文紀不深考遂以為司空職事】道聞之曰司空掃除職也吾何憚焉既而文紀自知不可乃止 【丙唐清泰三年十一月以後晉高祖石敬瑭天福元申年闌王昶通文元年是歳唐亡晉興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以吕琦為御史中丞 唐主以千春節置酒晉國長公主上夀畢辭歸晉陽唐主醉曰何不且留遽歸欲與石郎反邪石敬瑭聞之益懼盡收其貨之在洛陽及諸道者歸晉陽託言以助軍費人皆知其有異志唐主夜與近臣從容語曰石郎于朕至親無可疑者但流言不息萬一失勸何以解之皆不對端明殿學士李崧退謂同僚吕曰吾輩受恩深厚豈得自同衆人一概觀望邪計將安出琦曰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為援契丹屢求和親但求萴刺等未獲故未成耳今誠歸萴刺等歲以禮幣千餘萬緡遣之彼必驩然承命如此則河東雖欲陸梁無能為矣崧曰此吾志也他夕二人密言其策唐主大喜久之以告樞密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對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夷狄不亦辱乎又虜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唐主意遂變一日急召崧琦盛怒責之曰卿輩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為謀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棄之沙漠邪且欲以養士之財輸之虜廷其意安在二人懼拜謝無數琦氣竭拜少止唐主曰吕琦彊項肯視朕為人主邪既而怒解各賜巵酒罷之自是羣臣不敢復言和親之策遂以琦為御史中丞葢疎之也 夏五月唐以石敬瑭為天平節度使敬瑭拒命唐發兵討之 初石敬瑭欲嘗唐主之意累表自陳羸疾乞解兵柄移他鎮帝與執政議從其請移鎮鄆州房暠李崧吕琦等皆力諌以為不可五月薛文遇獨直唐主與之議文遇曰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間耳不若先事圖之唐主大喜曰卿言殊豁吾意成敗吾決行之即為除目徙敬瑭鎮天平宋審䖍鎮河東制出兩班聞呼敬瑭名相顧失色以張敬逹為西北都部署趣敬瑭之鄆州敬瑭疑懼謀于將佐判官趙瑩【字元暉華陰人】勸敬瑭赴鄆州劉知逺曰明公久將兵得士卒心今據形勝之地士馬精彊若稱兵傳檄帝業已成奈何以一紙制書自投虎口乎掌書記桑維翰【字國僑河南人】曰主上初即位明公入朝主上豈不知蛟龍不可縱之深淵邪然卒以河東復授公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遺愛在人主上以庶孽代之羣情不附公明宗之愛壻今主上以反逆見待此非首謝可免但力為自全之計契丹主素與明宗約為兄弟公誠能推心屈節事之朝呼夕至何患不成敬瑭意遂決表唐主養子不應承祀請傳位許王唐主手裂其表抵地以詔答之曰卿于鄂王固非疎逺衛州之事天下皆知【謂敬瑭盡段閔帝從騎】許王之言何人肯信制削奪敬瑭官爵以張敬達為太原四面兵馬都部署楊光逺為副先鋒指揮使安審信【金全弟子】雄義指揮使安元信【馬邑人】帥衆奔晉陽敬瑭委以軍事振武廵檢使安重榮【朔州人】亦帥步騎五百奔晉陽 秋七月石敬瑭遣使求救于契丹 敬瑭令桑維翰草表稱臣于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鴈門闗以北諸州與之劉知逺諫曰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敬瑭不從表至契丹主大喜復書許俟仲秋傾國赴援 八月唐張敬達攻晉陽不克 張敬達築長圍以攻晉陽石敬瑭以劉知逺為馬步都指揮使降兵皆焉知逺用法無私撫之如一由是人無二心敬瑭親乘城坐卧矢石下知逺曰觀敬達輩無他竒策不足慮也願明公四出間使經略外事守城至易知逺獨能辦之敬瑭執知逺手撫其背而賞之唐主聞契丹許敬瑭以仲秋赴援屢督敬達急攻不能下毎有營搆多直風雨長圍復為水潦所壊竟不能合晉陽城中亦日窘糧儲浸乏 九月契丹主徳光將兵救石敬瑭唐兵大敗契丹圍之唐主自將次懐州 契丹主將五萬騎自陽武谷【在代州崞縣南】而南至晉陽陳于虎北口【在太原城汾水北質實釋為密雲之古北口誤】與唐騎將高行周符彦卿【即李彦卿復本姓】合戰敬瑭遣劉知逺出兵助之張敬達楊光逺安審琦以步兵陳于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輕騎三千不被甲直犯其陳唐主逐之至汾曲契丹伏兵起衝唐兵斷而為二縱兵乘之唐兵大敗死者近萬人敬達等收餘衆保晉安【寨名在太原府太原縣晉祠南】契丹亦引兵歸虎北口敬瑭出見契丹主引兵㑹圍晉安寨置營于晉安之南長百餘里厚五十里多設鈴索吠犬人跬步不能過敬達等士卒猶五萬人馬萬匹四顧無所之遣使告敗唐主大懼遣符彦饒將兵屯河陽詔天雄范延光盧龍趙徳鈞耀州潘環共救晉安下詔親征唐主本不欲行張延朗劉延皓勸之唐主不得已發洛陽遣符彦饒軍赴潞州為大軍後援唐主至河陽心憚北行盧文紀希㫖言國家根本在河南敵兵倐來忽往不能久留晉安大寨甚固況已發三道兵救之河陽天下津要車駕宜留此鎮撫南北且遣近臣往督戰茍不能解圍進亦未晩張延朗曰文紀言是也唐主議近臣可使北行者延朗與翰林學士和凝【字成績鄆州須昌人】等皆曰趙延夀父徳鈞以盧龍兵來赴難宜遣延夀㑹之乃遣延夀将兵二萬如潞州唐主至懐州問策于羣臣吏部侍郎龍敏【字欲訥永清人】請立李贊華為契丹主令天雄盧龍二縣分兵送之自幽州趣西樓朝廷露檄言之契丹主必有内顧之憂然後選募軍中精鋭以擊之此亦解圍之一策也唐主深以為然而執政恐其無成議竟不決唐主憂沮日夕酣飲悲歌羣臣或勸其北行則曰卿勿言石郎使我心膽墮地 冬十月唐括民馬籍義軍以拒契丹 詔大括天下將吏及民間馬又發民為兵毎七戸出征夫一人自備鎧仗謂之義軍期以十一月俱集用張延朗之謀也凡得馬二千餘匹夫五千人實無益于用而民間大擾 十月唐以趙徳鈞為行營都統 初趙徳鈞陰蓄異志欲因亂取中原自請救晉安寨唐主以徳鈞為諸道行營都統及是其子延夀遇于西陽【即西唐店在澤州府北】悉以兵屬焉時范延光受詔將兵屯遼州徳鈞志在併延光軍逗留不進詔書屢趣之徳鈞乃引兵北屯團栢谷口【即團栢鎮在太原府祁縣東南】 契丹立石敬瑭為晉皇帝【是為後晉高祖】敬瑭割幽薊等十六州以賂之 契丹主謂石敬瑭曰吾三千里來赴難必有成功觀汝器貌識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為天子敬瑭辭讓數四將吏復勸進乃許之契丹主作策書命敬瑭為晉大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築壇即位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順州唐置今順天府順義縣是儒州後唐置今宣化府延慶州是應州後唐置今屬大同府寰州亦後唐置故城今朔平府馬邑縣注俱見前】以與契丹仍許歲輸帛三十萬匹制改長興七年為天福元年敇命法制皆遵明宗之舊以趙瑩為翰林學士承旨桑維翰為翰林學士權知樞密使事劉知逺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客將景延廣【字航川陜州人】為步軍都指揮立晉國長公主為皇后 唐趙徳鈞降契丹契丹不受 契丹主雖軍柳林【即桞子注見前】其輜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毎日暝輙結束以備遁逃而趙徳鈞欲倚契丹取中國至團栢踰月按兵不戰去晉安纔百里聲問不能相通徳鈞累表為延夀求成徳節度使唐主怒曰趙氏父子能郤賊㓂雖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㓂要君但恐犬兎俱斃耳徳鈞不悦密以金帛賂契丹主云若立已為帝請即以見兵南平洛陽與契丹為兄弟仍許石氏常鎮河東契丹主自以身入敵境晉安未下徳鈞兵尚强范延光在其東又恐山北諸州邀其歸路欲許徳鈞之請晉主聞之大懼亟使桑維翰説契丹主曰趙北平父子素蓄異志何可信其誕妄之辭棄垂成之功乎且使晉得天下將竭中國之財以奉大國豈此小利之比乎跪于帳前自旦至暮涕泣争之契丹主乃從之指帳前石謂徳鈞使者曰我已許石郎此石爛可改矣 唐將楊光逺殺招討使張敬達降于契丹 晉安被圍數月高行周符彦卿數引騎兵出戰無功芻糧俱竭馬死則食之援兵竟不至張敬達性剛時謂之張生鐡楊光逺安審琦勸敬達降于契丹敬達曰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為元帥而敗軍其罪已大況降敵乎今援兵旦暮至且當俟之必若力盡勢窮諸軍斬我出降未為晚也光逺目審琦欲斬敬達審琦未忍髙行周知光逺欲圖敬達常引壯騎尾而衛之敬達不知其故謂人曰行周毎踵余後何意也行周乃不敢隨之諸將旦集行周未至光逺斬敬達首帥諸將降于契丹契丹主嘉敬達之忠命收葬而祭之謂其下及晉諸將曰汝曹為人臣當效敬達也馬軍都指揮使康思立憤惋而死 晉以趙瑩桑維翰同平章事 契丹主謂晉主曰桑維翰盡忠于汝宜以為相故有是命 契丹以晉主南下破唐兵于團柏唐主還河陽趙徳鈞降契丹 晉主與契丹主引兵而南【晉主欲留一子守河東契丹主令晉主盡出諸子自擇之晉主兄子貴重父敬儒早卒晉主養以為子貌類晉主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貴為北京留守重貴即出帝】契丹以其將高謨翰【一名松川勃海人】為前鋒與降卒皆進至團柏與唐兵戰趙徳鈞趙延夀先遁諸將繼之士卒大潰死者萬計劉延朗劉在明至懐州唐主始知晉主即位楊光逺降衆議車駕宜幸魏州唐主召李崧謀之【薛文遇不知而繼至唐主怒崧躡其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見此物肉顫適㡬欲抽佩刀刺之崧曰文遇小人淺謀誤國刺之益醜】崧因勸唐主南還唐主從之至洛陽命諸將分守南北城晉主與契丹主至潞州趙徳鈞父子迎謁于南河【鎮名在潞安府長治縣西】契丹主鎖之送歸國【徳鈞見述律太后太后問曰汝近者何為往大原徳鈞曰奉唐主之命大后指天曰汝從吾兒求為天子何妄語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又曰吾兒將行吾戒之曰趙大王若引兵北向渝闗亟須引歸太原不可救也汝欲為天子何不先擊退吾兒徐圖亦未晚汝為人臣阮負其主不能擊敵又欲乗亂遨命所為如此何面目復求生乎徳鈞俯首不能對踰年而死張礪與延夀俱入契丹契丹主以為翰林學士】 晉主發潞州契丹北還 晉主將發上黨契丹主舉酒屬之曰我若南回河南之人必大驚駭汝宜自引漢兵南下我令太相温【契丹將名考異曰即高謨翰也】將五千騎衛送汝至河梁餘且留此俟汝音聞有急則下山救汝又曰劉知逺趙瑩桑維翰皆創業成功無大故勿棄也 唐主還洛陽 符彦饒張彦琪言于唐主曰今契丹大下河水復淺人心已離此不可守唐主命河陽節度使萇從簡與趙州刺史劉在明守河陽南城遂斷浮梁歸洛陽殺李賛華于其第【既而晉主至河陽從簡迎降舟楫已具】 唐主從珂自焚死晉主入洛陽【後唐自莊宗至廢帝亡凡四主合十三年】唐主議復向河陽將校皆已飛狀迎晉主晉主慮唐主西奔遣契丹千騎扼澠池唐主與曹太后劉皇后雍王重美【唐主之子】及宋審䖍等擕傳國寶登元武樓自焚皇后欲燒宫室重美諫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勞民力死而遺怨將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與許王從益匿于毬塲獲免是日晚晉主入洛陽唐兵皆解甲待罪晉主命劉知逺部署京城知逺分漢軍使使還營館契丹于天宫寺城中肅然無敢犯令【初判三司張延朗不欲河東多積蓄凡財賦應留使之外盡收取之晉主以是恨之收付御史臺劉延皓匿于龍門數日自經死劉延朗將奔南山捕得殺之斬張延朗既而選三司使難其人晉主甚悔之】 十二月晉追廢唐主從珂為庶人以馮道同平章事既而晉以王禮葬從珂于徽陵南【或取從珂膂及髀骨以獻詔以王禮葬之】 晉以張希崇【字徳峰幽州薊人】為朔方節度使 初朔方節度使張希崇為政有威信民夷愛之與屯田以省漕運徙為靜難節度使至是晉主與契丹修好恐其又取靈武遂復以希崇鎮朔方 唐安逺節度使盧文進奔吳 文進聞晉主為契丹所立自以本契丹叛將棄鎮奔吳所過鎮戍召其主將告之故皆拜辭而退 高麗擊破新羅百濟【注俱見前】 高麗王建【初唐滅高麗開元後其地為大氏所據為渤海國至天祐時大氏衰有眇僧躬又聚衆據開州號大封國王遂有高麗故地五代後梁龍徳二年高麗人王建襲段躬又自稱高麗王 渤海注見前開州在今朝鮮國城西南】用兵擊破新羅百濟于是東夷諸國皆附之有二京【以開州為東京平壤為西京】六府九節度百二十郡 【丁晉天福二年南唐徐誥昇元元年酉是年关亡南唐代凡五國三鎮】春正月乙卯日食【考異曰晉主實録正月甲寅朔乙卯日日食十國紀年屬乙卯朔日食葢晉人避三朝日食而改之也】晉以李崧同平章事充樞密使桑維翰兼樞密使時晉新得天下藩鎮多未服從或雖服從反仄不安兵火之餘府庫殫竭民間困窮而契丹徵求無厭維翰勸晉主推誠棄怨以撫藩鎮卑辭厚禮以奉契丹訓卒繕兵以修武備務農桑以實倉廪通商賈以豐貨財數年之間中國稍安 吳徐知誥建齊國于金陵 徐知誥以太尉李徳誠中書令周本位望隆重欲使之帥衆推戴本曰我受先王大恩自徐温父子用事恨不能救楊氏之危又使我為此可乎其子宏祚勸之不得已與徳誠帥諸將詣江都表吳主陳知誥功徳請行册命又詣金陵勸進宋齊邱謂徳誠之子建勲曰尊公太祖元勲今日掃地矣吳太子璉納齊王知誥女為妃知誥始建太廟社稷改金陵為江寧府以宋齊邱徐玠為左右丞相周宗周廷玉為内樞使知誥尋更名誥 二月契丹攻雲州判官吳巒【字寳川鄆州盧縣人】拒之 契丹主歸過雲州節度使沙彦珣出迎契丹主留之判官吳巒在城中衆推巒領州事閉城不受命契丹攻之不克應州指揮使郭崇威【金城人】亦耻臣契丹挺身南歸【張礪逃歸為追騎所獲契丹主責之對曰臣華人飲食衣服皆不與此同生不如死願早就戮契丹主顧通事高彦英曰常戒汝善遇此人何故使之失所而亡去若失之安可復得邪笞彦英而謝之礪遇事輙言無所隠避契丹主甚重之契丹攻雲川半嵗不能下吳巒遣使問道求救晉主以為請契丹解圍去乃召巒歸以為寧武節度使】 夏四月晉遷都汴州 天雄節度使范延光聚卒繕兵將作亂【延光㣲時有術士張生語之云必為将相延光既貴信重之嘗夢蛇自臍入腹以問張生生曰蛇者龍也帝王之兆延光由是有非望之志唐潞上素與延光善及敗延光雖奉表請降内不自安故欲作亂】㑹晉王謀徙都大梁桑維翰曰大梁北控燕趙南通江淮水陸都㑹資用富饒今延光反形已露大梁距魏不過十驛彼若有變大軍尋至所謂疾雷不及掩耳也下詔託以洛陽漕運有闕東巡汴州 五月吳與契丹通使修好 徐誥用宋齊邱策欲結契丹以取中國遣使以美女珍玩泛海修好契丹主亦遣使報之 六月晉范延光舉兵反遣楊光逺等討之 范延光素以軍府之政委元隨押牙孫鋭鋭恃恩專横㑹延光病鋭密召澶州刺史馮暉逼延光反延光亦思張生之言乃從之遣兵渡河焚草市詔馬軍指揮使曰奉進【雲州人】屯白馬津都軍使楊光逺屯滑州䕶聖都指揮使杜重威【朔州人】屯衛州延光遣馮暉孫鋭將步騎二萬抵黎陽口 晉以和凝為端明殿學士張誼【襄邑人】為左拾遺 凝署其門不通賓客耀州推官張誼致書于凝以為切近之職為天子耳目宜知四方利病奈何拒絶其客雖安身為便如負國何凝竒之薦于桑維翰除左拾遺誼上言北方有援立之功宜外敦信好内謹備邉不可自逸以啟戎心晉主深然之 晉魏府部署張從賓反河陽人東都 張從賔擊范延光延光使人誘之從賓遂與同反殺晉主子河陽節度使重信引兵入洛陽殺晉主子東都留守重又引兵東扼汜水闗將逼汴州羽檄縱横從官恟懼獨桑維翰從容指畫軍事神色自若接對賓客不改常度衆心差安【已而從賔攻汜水晉主戎服嚴輕騎將奔晉陽維翰叩頭苦諫曰賊鋒雖盛勢不能久請少待之乃止 嚴輕騎謂敕辦也】 閩作白龍寺 方士言于閩主云有白龍夜見閩主作白龍寺時百役繁興用度不足有司除官皆令納賂籍而獻之以貨多寡為差又以空名堂牒賣官于外民有隠年者杖背隠口者死逃亡者族果菜鷄豚皆重征之 秋七月晉義成節度使符彦饒舉兵反指揮使盧順密討平之 白奉進在滑州軍士有夜掠者捕獲五人三隸奉進二隸符彦饒奉進皆斬之彦饒怒明日奉進從數騎詣彦饒謝彦饒曰軍中多有部分奈何無客主之義乎奉進曰軍士犯法何有彼我僕已謝公而公怒不解豈非欲與延光同反邪拂衣而起彦饒不留帳下甲士大譟擒奉進殺之諸軍諠譟不可禁止奉國左廂指揮使馬萬帥步兵欲從亂遇右廂指揮使盧順密帥部兵出營厲聲謂萬曰符公擅殺白公必與魏城通謀此去行宫纔二百里奈何不思報國乃欲助亂自求滅族乎今日當共擒符公送天子立大功軍士從命者賞違命者誅萬部兵尚有呼躍者順密殺數人衆莫敢動萬不得已與攻牙城執彦饒送大梁斬之楊光逺士卒聞亂欲推光逺為主光逺曰天子豈汝等販弄之物晉陽之降出于窮逼今若改圖真反賊也其下乃不敢言【時三鎮繼叛人情大震晉主問計于劉知逺對曰陛下昔在晉陽糧不支五日俄成大事今天下已定内有勁兵外結彊虜鼠輩何能為乎願陛下撫將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並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則枝葉不傷矣知逺乃嚴設科禁有軍士盗紙錢一幞被擒左右請釋之知逺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竟殺之由是衆皆畏服】 晉楊光逺敗魏兵杜重威等克汜水張從賓伏誅馮暉孫鋭引兵至六明鎮【在衛輝府滑縣東北】光逺引之渡河半渡而擊之暉鋭衆敗多溺死暉鋭走還杜重威侯益【汾州平遥人】引兵至汜水遇張從賔衆萬餘人與戰俘斬殆盡遂克汜水從賓走渡河溺死獲其黨張延播繼祚【全義之子】送大梁斬之史館修撰李濤【字信臣同從曽孫】上言張全義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乃止誅繼祚妻子范延光知事不濟歸罪于孫鋭而族之遣使奉表待罪不許 吳徐誥稱帝國號唐【是為南唐】奉吳主為讓皇【吳自楊行密據揚州至溥禪唐凡四王合四十六年】 吳司徒王令謀老病或勸之致仕令謀曰齊王大事未畢吾何敢自安病亟力勸徐誥受禪吳主下詔禪位于齊李徳誠等復詣金陵帥百官勸進宋齊邱不署表九月令謀卒十月齊王誥即帝位于金陵國號唐遣丞相玠奉册詣吳主稱受禪老臣誥謹拜稽首上尊號曰高尚思元古讓皇立王后宋氏為皇后子景通為吳王更名璟【唐王宴羣臣于天泉閣李徳誠曰陛下應天順人惟齊邱不樂因出齊邱止徳誠勸進書唐主執書不視曰子嵩三十年舊交必不相負加齊邱大司徒齊邱以不得預政事心愠懟聞制詞云布衣之交抗聲曰臣為布衣時陛下為刺史今日為天子可不用老臣矣還家請罪唐主手詔謝之亦不改命久之齊邱不知所出乃更上書請遷讓皇于他州及斥逺吳太子璉絶其昏唐主不從賜璉妃號永興公主妃聞人呼公主則流涕而辭周本以不能存吳未㡬愧恨而卒】 契丹改號遼【契丹改遼之後通鑑及綱目仍書本號考拓䟦氏魏國既建綱目大書曰魏契丹號遼與拓䟦魏略同而綱目異書體例未為畫一今改書其當時各國詔諭文表書疏則仍依原文稱謂契丹】是歲契丹改元㑹同國號大遼公卿庶官皆倣中國㕘用中國人以趙延夀為樞密使尋兼政事令 【戊晉天福三年蜀廣政元戌年是歲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己酉日食 二月晉詔求直言 晉主樂聞讜言詔百官各上封事置詳定院以考之無取者留中可者行之數月應詔者無十人復降御札趣之【左散騎常侍張允上駮赦論以為帝王遇天災多肆赦謂之修徳借有二人坐獄遇赦則曲者幸免直者銜寃寃氣升聞乃所以致災非所以弭災也諫議大夫薛融以河南奏修洛陽宫諫曰今宮室雖經焚毁猶侈于帝堯之茅茨所費雖寡猶多于孝文之露臺請俟海内平寧營之未晚詔皆褒納之 薛融汾州平遥人】 三月晉禁民作銅器 初唐世天下【謂後唐之世】鑄錢有三十六冶喪亂以來皆廢絶錢日益耗民有銷錢為銅器故禁之 晉制諸州奏補將校員数 中書舎人李祥上書曰十年以來赦令屢降諸道職掌皆許推恩而藩方薦論動踰數百乃致優伶奴僕初命則至銀青階被服皆紫袍象笏名器僭濫貴賤不分請自今諸道節度州【謂節鎮所治之川】聴奏朱記大將【不給銅印給木朱記以為印信】以上十人他州止聴奏都押牙都虞候孔目官而已從之 夏五月唐主誥遷故吴主于潤州 吳讓皇固請徙居李徳誠等亦亟以為言五月唐主改潤州牙城為丹陽宫徙讓皇居之【或獻毒酒方于唐主唐主曰犯吾法者自有常刑何用此為羣臣争請改府寺州縣名冇吳及楊者判官楊嗣請更姓羊徐玠曰陛下自應天順人事非逆取而諂邪之人専事更改或非急務不可從也唐主然之】 晉制民墾田三年外乃聴徭役 金部郎中張濤【字司化洛陽人】奏鄉村浮戸種木未盈十年墾田未及三年未成生業已為縣司收供徭役責之重賦威以嚴刑故不免捐功捨業更思他適乞自今民墾田及五頃以上三年外乃聴縣司徭役從之 秋七月晉作受命寶 以受天明命惟徳允昌為文 八月晉上尊號于遼 上尊號于遼主及太后以馮道劉昫為册禮使遼主大悦晉主事遼甚謹奉表稱臣謂遼主為父皇帝毎遼使至即于别殿拜受詔敇歲輸金帛三十萬之外吉凶慶弔歲時贈遺相繼于道乃至太后元帥太子諸王大臣皆有賂遺小不如意輙來責譲多不遜語朝野咸以為耻而晉主事之曾無倦意然所輸金帛不過数縣租賦其後遼主屢止晉主上表稱臣但令為書稱兒皇帝如家人禮【初遼主既得幽州命曰南京以唐降將趙思温為留守思温子延照在晉晉主以為祁州刺史思温密令延照言敵情終變請以幽州内附晉主不許】 遼遣使如唐 遼遣使詣唐宋齊邱勸唐主厚賄之俟至淮北潛遣人殺之欲以間晉 九月范延光復降于晉晉以為天平節度使 楊光逺奏馮暉來降言范延光食盡窮困時光逺攻廣晉【唐莊宗以魏州為興唐府明宗改為廣晉】歲餘不下晉主以師老民疲遣内職朱憲【汴州人】入城諭范延光許移大藩曰若降而殺之白日在上吾無以享國范延光曰主上重信云不死則不死矣乃撤守備九月遣牙將奉表待罪詔釋之光逺表乞入朝制以延光為天平節度使仍賜鐵劵將佐皆除防團刺史牙將皆升為侍衛親軍【已而延光屢請致仕居于大梁】 冬十月遼加晉主尊號 晉以汴州為東京開封府東都為西京 晉主以大梁舟車所㑹便于漕運故定都焉 晉樞密使桑維翰罷 初郭崇韜既死宰相罕有兼樞密使至是維翰李崧兼之宣徽使劉處讓【字徳謙滄州人】及宦官皆不悦楊光逺圍廣晉處譲數以軍事銜命往來光逺奏請多踰分維翰獨以法裁折之光逺有不平語處讓曰是皆執政之意光逺由是怨執政范延光降光逺密表論執政過失晉主不得已罷崧維翰而以處讓代之 河決鄆州【劉友益曰自朱梁決河為二以疏河漲後又決河以限唐兵唐雖塞之未㡬復壊至是而河決鄆州其後二十二年之間河決者九梁之罪也考是年河決明年復決博州六年至開運元年再決滑州三年決楊劉漢乾祐元年決魚池二年決鄭州周廣順二年決鄭滑顯徳六年決原武凡九決其詳具後】十一月晉册閩主昶為閩國王不受 晉以閩主昶為閩國王以散騎常侍盧捐為册禮使賜昶赭昶聞之遣進表官自執政以既襲帝位辭册命既而捐至福州閩主不見命弟繼恭主之遣使奉繼恭表隨捐入貢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捐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賔其能久乎【閩諫議大夫黃諷以昶淫暴與妻子辭訣入諫昶欲杖之諷曰臣若迷闕不忠死亦無怨直言被杖臣不受也乃黜為民】 晉建鄴都置彰徳永清軍徙澶州城 楊光逺為天雄節度使晉主患其䟦扈難制桑維翰請分天雄之衆加光逺西京留守兼河陽節度使光逺由是怨望密以賂自訴于遼養部曲千餘人常蓄異志晉遂建鄴都于廣晉府置彰徳軍于相州以澶衛隸之置永清軍于貝州以博冀隸之澶州舊治頓邱晉主慮遼為後世之患遣劉繼勲徙澶州城跨徳勝津【注見前】以高行周為鄴都留守王廷【處存之孫】為彰徳節度使王周【鄴都人】為永清節度使 晉聴公私自鑄錢 敇聴公私自鑄銅錢無得雜以鉛鐡每十錢重一兩以天福元寶為文惟禁私作銅器【既而私錢多用鉛錫小弱缺薄敇皆禁之專令官司自鑄】 故吳主楊溥卒 唐主廢朝二十七日追諡曰睿皇帝 【已晉天福四年閩王曦永隆元年是亥嵗南唐復姓李氏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主徐誥復姓李氏更名昪【皮變反】 唐羣臣屢表請唐主復姓李立唐宗廟唐主從之又請上尊號唐主曰尊號虗美且非古遂不受其後子孫皆踵其法又不以外戚輔政宦官不得預事皆他國所不及也倉吏歲終獻羡餘萬石唐主曰出納有數茍非掊民刻軍安得羡餘邪改太祖廟號曰義祖為李氏考妣發哀斬衰居廬如初喪禮朝夕臨凡五十四日詔國事委齊王璟詳決惟軍旅以聞唐主更名昪【詔百官議二祖合享禮宋齊邱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唐主命居高祖于西室太宗次之義祖又次之皆為不祧之主羣臣言義祖諸侯不宜與高祖太宗同享請于太廟正殿後别建廟祀之唐主曰吾自幼託身義祖向非義祖有功於吳朕安得啟比中興之業羣臣乃不敢言唐主欲祖吳王恪或曰恪誅死不若祖鄭王元懿唐主命有司考二王苗裔以吴王孫禕有功禕子峴為宰相遂祖吴王云自峴五世至父榮其名率皆有司所撰 考歐陽修五代史昪自言唐憲宗子建王恪生超超生志為徐州判司志生榮乃自為建王四世孫與通鑑所載不同今并注于此】 三月晉加劉知逺杜重威同平章事 知逺自以有佐命功重威起外戚【重威妻晉主女弟】無大功耻與之同制制下數日杜門不受晉主怒謂趙瑩曰知逺堅拒制命可落軍權令歸私第瑩拜請曰陛下昔在晉陽兵不過五千為唐兵十餘萬所攻危于朝露非知逺心如金石豈能成大業奈何以小過棄之竊恐此語外聞非所以彰人君之大度也晉主意乃解命和凝詣知逺第諭旨知逺惶恐起拜受 夏四月晉廢樞密院 梁以來軍國大政天子多與崇政樞密使議之宰相受成命行制敕講典故治文事而已晉主懲安重誨專横即位之初但命桑維翰兼樞密使及劉處讓為樞密使奏對多不稱㫖㑹處讓遭母喪廢樞密院以印付中書院事皆委宰相分判然勲臣近習不知大體習于故事毎欲復之 晉加楚王希範為天策上將軍 唐主遷故吳主楊氏之族于泰州【本海陵縣南唐升泰州今屬揚州府】唐人遷讓皇之族于泰州號永寧宫防衛甚嚴【故太子璉自請退居永寧一夕大醉卒于舟中唐主追封農郡王】 秋七月庚子朔日食 晉以桑維翰為彰徳節度使 楊光逺疏平章事桑維翰遷除不公與民争利晉主不得已出維翰鎮相州 晉以王廷為義武節度使 初王處直子威避王都之難奔遼至是遼主遣使來言請使威襲父土地晉主辭以中國之法必自刺史團防序遷乃至節度請遣威至此漸加進用遼主怒曰爾自節度使為天子亦有階級邪晉主恐其滋蔓不已厚賂之請以處直兄孫廷鎮易定遼主怒稍解 閩王曦【本名延羲審知少子】弒其主昶而自立稱藩于晉 初閩以太祖【閩王審知廟號太祖】元從為拱宸控鶴都及閩主昶立更募壯士為腹心號宸衛都禄賜甚厚二都怨望將作亂昶好為長夜之飲彊羣臣酒醉則令左右伺其過失從弟繼隆醉失禮斬之叔父延羲陽為狂愚以避禍昶賜以道士服幽于私第數侮拱宸控鶴軍使朱文進【永泰人】連重遇【光山人】二人怨之㑹北宫火求賊不獲昶命重遇將兵掃除餘燼士卒苦之又疑重遇知縱火之謀欲誅之内學士陳郯私告重遇重遇帥二都兵迎延羲共攻昶昶與李后如宸衛都比明宸衛戰敗奉昶及李后出北闗至梧桐嶺【在福州府候官北九峯山之一嶺也】衆稍逃散延羲使兄子繼業將兵追之及于村舎醉而縊之并李后及諸子皆死延羲自稱閩國王更名曦遣商人間道奉表稱藩于晉 八月晉以馮道守司徒兼侍中 詔中書知印止委上相由是事無巨細悉委于道晉主嘗訪以軍謀對曰征伐大事在聖心獨斷臣書生惟知謹守歴代成規而已晉主然之寵遇無比 晉以吳越王元瓘為天下兵馬元帥 晉以唐許王從益為郇國公 從益尚幼李后【晉主后即唐明宗女】養于宫中奉王淑妃【唐明宗妃】如事母 冬十二月晉禁造佛寺 【庚晉天福五年是子歲凡五國三鎮】春二月楚平羣蠻立銅柱于溪州【唐置今湖南永順府是】 初溪州刺史彭士愁【其先本吉水人後徙溪州遂世官其地】引羣蠻宼辰灃楚王希範遣兵討平之自是羣蠻服于楚希範自謂伏波之後【馬援立銅柱于交阯事見前】以銅五千斤鑄柱高一丈二尺入地六尺銘誓狀于上立之溪州【馬希範銅柱在今永順府永順縣東與辰州府沅陵縣分界】 閩王曦遣兵擊其弟延政于建州敗績吳越遣兵救建州 夏五月延政擊郤之 曦驕淫苛虐猜忌宗族其弟建州刺史延政積相猜恨欲殺曦所遣監軍鄴翹【鄴通鑑作業史炤曰當作鄴風俗通漢有梁令鄴鳯】翹奔南鎮延政發兵就攻敗之曦遣統軍使潘師逵吳行真將兵擊延政延政求救于吳越吳越王元瓘遣寧國節度使仰仁詮【湖州人】都監使薛萬忠將兵救之丞相林鼎【候官人】諫不聴三月師逵分兵出戰延政遣兵敗之殺師逵其衆皆潰行真將士棄營走延政乘勝取永平【唐鎮南唐改延平軍今福建延平府是】順昌【唐縣今屬延平府】二城自是建兵始盛仁詮等兵至延政奉牛酒犒之請班師仁詮等不從延政懼復遣使乞師于曦曦發兵救之遣輕兵絶吳越糧道吳越軍食盡延政以兵出擊大破之唐主遣使如閩和閩王曦及延政延政遣牙將及女奴持誓書及香爐至福州與曦盟于宣陵【審知墓】然猜恨如故 晉安逺節度使李金全【吐谷渾人】叛降于唐晉遣馬全節【字大雅元城人】討之唐師敗績 先是金全以親吏胡漢筠為中門使漢筠貪殘不法晉主遣廉吏賈仁沼代之且召漢筠漢筠教金全留已而毒殺仁沼至是晉以馬全節代金全漢筠紿金全曰進奏吏遣人來言朝廷俟公受代即按賈仁沼死狀金全大懼漢筠因説金全自歸于唐金全從之晉主命馬全節討之安審暉【審琦之兄】為之副金全奉表請降于唐唐主遣鄂州屯營使李承裕段處恭將兵逆之金全詣唐軍承裕入據安州馬全節進軍與戰大破之承裕南走全節入安州審暉追敗唐兵段處恭戰死虜承裕及其衆悉斬之送唐監軍杜光業等于大梁晉主曰此曹何罪皆歸之光業等至唐唐主以其違命而敗不受遺晉主書曰邉校貪功乘便據壘軍法朝章彼此不可晉主復遣之唐主令以戰艦拒之乃還晉主悉授唐諸將官以其士卒為顯義都命舊將劉康領之【金全至金陵唐主待之甚薄晉贈賈仁沼官】 秋七月晉西京留守楊光逺殺太子太傅范延光延光請歸河陽私第許之延光重載而行光逺利其貨且慮為子孫之患奏延光叛臣恐其逃入敵國宜早除之不許請敇延光居西京從之光逺使其子承貴以軍士圍其第逼令自殺延光曰天子賜我鐵劵爾父子何得如此承貴以白刃驅延光擠于河奏云自赴水死晉主知其故憚光逺之彊不敢詰 九月晉罷翰林學士 學士李澣【字日新濤之弟】輕薄多酒失晉主惡而罷之併其職于中書舎人 晉以楊光逺為平盧節度使 光逺入朝帝欲徙之他鎮謂光逺曰圍魏之役卿左右皆有功尚未之賞今當各除一州以榮之因以其將校數人為刺史徙光逺鎮青州 冬十二月晉以閩王曦為閩國王 【辛晉天福六年是丑歲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吐谷渾降晉不受 初晉主割鴈門之北以賂遼由是吐谷渾皆屬遼苦其貪虐思歸中國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復誘之于是部落千餘帳來奔遼主大怒遣使來讓晉主遣兵逐之使還故土 閩以王延政為富沙王【胡三省曰建州有富沙驛】 延政請于閩王曦欲以建州為威武軍自為節度使曦以建州為鎮安軍延政為節度使封富沙王延政改鎮安曰鎮武而稱之 夏四月唐遣使如晉 唐主遣通事舎人歐陽遇如晉求假道以通遼不許【自黄巢以來天下血戰數十年然後諸國各有分土兵革稍息及唐主即位江淮豐稔兵食有餘羣臣争言北方多難宜出兵恢復舊彊唐主曰吾少長軍旅見兵之為民害深矣不忍復言使彼民安則吾民亦安矣又何求馬漢主遣使如唐謀共取楚分其地唐主不許】 六月晉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執遼使者上表請伐遼重榮耻臣遼見其使者必箕踞慢罵或潛遣人殺之遼以為讓晉主為之遜謝六月重榮執遼使拽刺遣輕騎掠幽州南境上表稱吐谷渾等各帥部衆歸附黨項等亦納契丹【詔表疏奏仍因當日原文稱契丹説具前】告牒言為虜所陵暴願自備十萬衆與晉共擊之表數千言大抵斥晉主父事契丹竭中國以媚無厭之虜又為書遺朝貴及移藩鎮云已勒兵必與契丹決戰晉主以重榮方握彊兵不能制甚患之【時鄴都留守劉知逺在大梁秦寜節度使桑維翰密上疏曰陛下免于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負也今重榮恃勇輕敵吐谷渾假手復讐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聴也今天下粗安瘡痍未復静而宁之猶懼不濟其可妄動乎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啟釁端就使克之後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議者以歲輸繒帛謂之耗蠧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禍結財力將匱耗蠧孰甚焉武吏功臣過求姑息屈辱孰大焉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又鄴都冨盛國家藩屏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姦謀晉主謂使者曰朕比日以來煩懣不久今見卿奏如醉醒矣】 閩王曦殺其兄子繼業 閩王曦以書招泉州刺史繼業還賜死殺其子于泉州自是宗族勲舊相繼被誅人不自保諌議大夫黄俊舁櫬詣朝堂極諫曦曰老物狂發矣貶之【曦宴羣臣于九龍殿從子繼柔不能飲彊之繼柔私减其酒曦怒并其贊者殺之曦又嘗宴侍臣皆以醉去獨翰林學士周維岳在曦曰維岳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曰酒有别腸不必長大曦欣然命捽維岳下殿欲剖視其酒腸或曰殺維岳無人復能侍陛下飲者乃捨之】 秋七月晉以劉知逺為北京留守 晉主憂安重榮䟦扈以知逺為北京留守【知逺㣲時為晉陽李氏贅壻嘗牧馬犯僧田僧執而笞之知逺至首召其僧命之坐慰諭贈遺衆心大悦】 閩王曦自稱大閩皇 曦自稱大閩皇領威武節度與王延政治兵相攻互有勝負鎮武判官潘承祐【晉江人】屢請息兵修好延政不從閩主使者至延政對使者語悖慢承祐長跪切諌延政怒顧左右曰判官之肉可食乎承祐不顧聲色愈厲 八月晉以杜重威為御營使 馮道李崧屢薦重威以為御營使代劉知逺知逺由是恨二相重威所至黷貨民多逃亡嘗出過市謂左右曰人言我驅盡百姓何市人之多也 晉主如鄴都 晉主至鄴都以詔諭安重榮曰吾因契丹得天下爾因吾致富貴吾不敢忘徳爾乃忘之何邪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不亦難乎宜審思之無取後悔重榮得詔愈驕聞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有異志陰遣使與之通謀 吳越王錢元瓘卒子佐【字元祐】嗣【元瓘諸子名今從歐史輯】 先是吳越大火焚燒宫室殆盡元瓘驚懼遂發狂疾【或勸唐主乘取之唐主曰奈何利人之災遣使唁之且賙其乏】及是元瓘卒將吏以元瓘遺命承制以佐為節度使佐好書禮士躬勤政務發摘姦伏人不能欺民有獻嘉禾者佐問倉吏今蓄積㡬何對曰十年王曰然則軍食足矣可以寛吾民乃命復其境内税三年 河決滑州 冬十月晉劉知逺招納吐谷渾白承福等徙之内地知逺遣親將郭威以詔指説吐谷渾酋長白承福令去安重榮歸朝廷威曰敵惟利是嗜安鐡胡止以袍袴賂之今欲其來莫若重賂乃可致耳知逺從之承福帥衆歸知逺知逺處之太原嵐石【嵐州唐置今大原府嵐縣是石州亦唐置今分州府永寧州是】之問表領大同節度使收精騎以麾下達靼契苾亦不附安重榮重榮勢大沮 閩王曦稱帝 十一月晉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舉兵反 晉主之發大梁也和凝請曰車駕已行安從進必反請密留空名宣敕十數通付留守鄭王重貴聞變則書諸將名遣擊之從之十一月從進舉兵重貴遣高行周宋彦筠【滑州人】張從恩討之從進攻鄧州節度使安審暉拒之從進退至花山【在南陽府唐縣南質實釋為安陸之花山誤】遇張從恩兵不意其至之速合戰大敗奔還襄州 唐定田税 唐主分遣使者按行民田以肥瘠定其租民間稱其平允自是江淮調兵興役及他賦斂皆以税錢為率久而用之【唐主性節儉常躡蒲履盥頮用鐵盎暑則寢于青葛惟左右使令惟老醜宮人服飾粗略死國事者雖士卒皆給祿三年勤于聴政以夜繼晝先如江都及還不復宴樂頗傷躁急内侍王紹顔上書以為今春以來羣臣獲罪者衆中外疑懼唐主手詔釋其所以然令紹顔告諭中外】 十二月晉安重榮反晉遣杜重威擊敗之 安重榮聞安從進反遂集境内饑民數萬南向鄴都聲言將入朝晉主聞之以杜重威為招討使馬全節副之重威與重榮遇于宗城西南再擊之不動懼欲退指揮使王重曰兵家忌退鎮之精兵盡在中軍請公分鋭士擊其左右翼重為公直衝其中軍彼必狼狽重威從之鎮人稍却官軍乘之鎮人大潰重榮走還嬰城自守鎮人戰及凍死者二萬餘人已而晉師入鎮州執重榮斬之晉主函其首送于遼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九 五季 【壬晉天福七年六月晉王室婁立漢寅劉珹光天元年是嵗□□國三鎮】春正月晉以杜重威為順國【歐史綱目俱作順徳今依通鑑】節度使 安重榮既誅晉改鎮州成徳軍為恒州順國軍以杜重威為節度使重威奉王瑜【范陽人】為副使瑜為重歛于民恒人不勝其苦 二月唐以宋齊邱知尚書省尋罷之 齊邱固求豫政事唐主聴入中書又求領尚書乃以齊邱知尚書省事親吏夏昌圖盗官錢三千緡齊邱判貸其死唐主大怒斬昌圖齊邱稱疾請罷從之 夏四月晉貶張彦澤【突厥部人徙太原】為龍武大將軍 彦澤先為彰義【涇州軍號】節度使殺其掌書記張式【决口剖心斷其四支】式父鐸詣闕訟寃晉主以河陽帥王周代彦澤鎮涇州彦澤還至陜獲亡將楊洪乘醉斷其手足而斬之王周奏彦澤在鎮不法二十六條民㪚亡者五千餘户彦澤既至晉主以其有軍功釋不問諫議大夫鄭受益【從讜兄子】上言彦澤凶殘無所忌憚見聞之人無不切齒而陛下一無詰讓中外皆言陛下受其獻馬百匹聴其如是竊為陛下惜此惡名乞正彦澤罪法以湔洗聖徳疏奏留中刑部郎中李濤等伏閣極論彦澤罪語甚切至敕彦澤削一階降爵一級濤復與兩省及御史臺官伏門奏請論如法晉主召濤面諭之濤端笏前廹殿陛論辯聲色俱厲晉主怒連叱之濤不退晉主曰朕已許彦澤不死濤曰陛下許彦澤不死不可負不知范延光鐡劵安在晉主拂衣起入禁中既而有是命 漢主龑殂子玢立 漢主龑寢疾以其子秦王洪度晉王洪熙皆驕恣少子越王洪昌【龑諸子名俱依歐史輯】孝謹有智識與右僕射王翷謀【龑曰吾子孫不肖後世如鼠入牛角當漸小爾因泣下歔欷】欲出洪度洪熙而立洪昌會崇文使蕭益入問疾以其事訪之益曰立嫡以長違之必亂乃止【龑為人辯察多權術好自矜大嘗謂中國天子為洛州刺史窮奢極麗悉聚南海珍寶以為玉堂珠殿困刑慘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謂之水獄每視殺人則不勝其喜不覺朶頤垂涎吥呷人以為真蛟蜃也末年尤精忌以士人多為子孫計故專任宦者由是其國宦者大盛】及殂洪度即位更名玢以洪熙輔政 五月唐以宋齊邱為鎮南節度使 齊邱既罷不復朝謁唐主遣夀王景遂勞問許鎮洪州始入朝唐主與之宴酒酣齊邱曰陛下中興臣之力也奈何忘之唐主怒曰公以遊客干朕今為三公亦足矣齊邱曰臣為遊客時陛下乃偏禆耳明日唐主手詔謝之曰朕之褊性子嵩所知少相親老相怨可乎乃以齊邱鎮洪州 六月晉主敬瑭殂兄子齊王重貴立【是為晉出帝】 遼主以晉招納吐谷渾遣使來讓晉主憂悒成疾一旦馮道獨對晉主命幼子重睿出拜之又令宦者抱置道懐中葢欲道輔立之六月晉主殂【時晉主在鄴都殂于保昌殿】道與侍衛馬歩都虞候景延廣議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乃奉齊王重貴為嗣是日即位延廣始用事禁人偶語初髙祖【晉主敬瑭廟號髙祖】疾亟有㫖召劉知逺入輔政晉主重貴寢之知逺由是怨 秋七月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不克歸敗福州兵于尤口【尤漢口也在延平府南平縣南】 漢循州盗張遇賢作亂 有神降于博羅縣【秦置今屬惠州府】民家縣吏張遇賢事之甚謹時循州盗賊羣起莫相統一共禱其神神大言曰張遇賢當為汝主于是羣帥共奉遇賢為主攻掠海隅遇賢年少無他方畧諸將但告進退而已漢主遣越王洪昌循王供杲討之戰不利為賊所圍指揮使陳道庠【端州人】等力戰救之得免東方州縣多為遇賢所䧟【後遇賢為漢所敗告于神神曰取虞州則大事可成遇賢遂趣䖍州唐將違縞白昌裕屢破之遇賢禱于神神不從言其黨大懼執遇賢以降斬于金陵市邊鎬昇州人白昌裕州人】 八月晉討襄州拔之安從進伏誅 髙行周圍襄州踰年不下奉國軍都虞候王清【字去瑕曲周人】曰賊城已危我師已老民力已困不早逼之尚何俟乎與指揮使劉詞【字好謙元城人】帥衆先登拔之從進舉族自焚 冬十一月晉復行官賣鹽法 先是河南北諸州官自賣海鹽歲収緍錢十七萬人散蠶鹽【所以襄繭】斂民錢言事者稱民坐私販鹽抵罪者衆不若聽民自販而歲以官所賣錢直斂于民謂之食鹽錢髙祖從之俄而鹽價頓賤毎斤至十錢至是三司使董遇欲増求羡利而難于驟變前法乃重征鹽商過者七錢留賣者十錢由是鹽商殆絶而官復自賣其食鹽錢斂之如故 十二月閩以李仁遇同平章事 仁遇閩主曦之甥也年少美姿容得幸于曦以為左僕射與吏部侍郎李光凖並同平章事【曦滛侈無度資用不給國計使陳匡範增算商之法以獻曦大悦曰匡範人中寶也已而歲入不登其數乃借于民以足之匡範以憂死曦後知其借于民也剖棺斷尸棄之冰中泉州刺史余廷英貪穢畧人子女事覺下吏廷英獻買宴錢萬緡曦召見曰宴已買矣皇后貢物安在廷英復獻錢于后未幾遂以廷英為相于是校書郎陳光逸上書陳曦大悲五十事曦怒殺之】 【癸晉天福八年南唐李璟保大元年殷王廷政天徳夘元年南漢劉晟乾和元年是歲并殷凡六國三鎮】春二月晉主還東都【晉主即位于鄴都及是始還汴】 晉主之初即位也大臣議奉表稱臣告哀于契丹景延廣請致書稱孫而不稱臣李崧曰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胄與遼戰于時悔無益矣延廣固爭馮道依違其間晉主卒從延廣議遼主大怒遣使來責讓延廣復以不遜語答之遼盧龍節度使趙延壽欲代晉帝中國屢説遼主擊晉遼主頗然之晉主聞遼將南侵還東京然猶與遼問遺相往來無虚月 唐主昪殂 唐宣城王景逹剛毅開爽唐主愛之屢欲以為嗣宋齊邱亟稱其才唐主以璟年長而止嘗如璟宫遇璟親調樂器大怒數日㓜子景逷母种氏有寵乘間言景逷可為嗣唐主怒曰子有過父訓之常事也國家大計女子何得預知即命嫁之【方士獻丹餌之浸成躁急羣臣奏事往往暴怒然有論辯中理者亦歛容謝之問道士王栖霞何道可致太平對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國家今陛下尚未能去飢嗔飽喜何論太平凡所賜予皆不受】駕部郎中馮延己【本彭城人徙歙州】為齊王掌書記性傾巧與宋齊邱及陳覺相結又有魏岑者亦在齊府給事中常夢錫【字孟圖扶風人】屢言覺延己岑皆佞邪小人不宜侍東宫司門郎中蕭儼【廬陵人】亦表覺姦囬亂政唐主頗悟未及去㑹疽發背疾亟太醫吳廷裕遣親信召齊王璟入侍疾唐主謂曰吾餌金石始欲益壽乃更傷生汝宜戒之是夕殂秘不發䘮下制以齊王監國孫晟恐馮延已等用事欲稱遣詔令太后臨朝稱制翰林學士李貽業【蔚從曾孫】曰先帝常云婦人預政亂之本也安肯自為厲階此必近習奸人之詐也且嗣君春秋已長明徳著聞公何得遽為亡國之言若果宣行吾必對百官毁之晟乃止 閩富沙王延政稱帝于建州國號殷 延政稱帝以潘承祐為吏部尚書楊思恭【建陽人】為兵部尚書【未幾以承祐同平章事思恭遷僕射録軍國事】國小民貧軍旅不息思恭以善聚斂得幸増田畆山澤之税至于魚鹽蔬果無不倍徴國人謂之楊剝皮已而承祐上書陳十事首以兄弟相攻為言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放歸私第 三月唐主璟立 唐主即位大赦改元秘書郎韓熙載請俟踰年改元不從唐主為人謙謹不名大臣數延公卿論政體李建勲謂人曰主上寛仁大度優于先帝但性習未定茍旁無正人恐不能守先帝之業耳【宋齊邱待陳覺素厚唐主亦以為才委任之馮延巳延魯魏岑皆依附覺與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蠧政事唐人謂之五鬼 馮延魯字叔文延己之弟一名謐查文徽字先慎休寧人】 漢晉王洪熙殺其主玢而自立更名晟 漢主玢驕奢不親政事居䘮無禮左右忤意輒死無敢諌者惟越王洪昌及内常侍吳懐恩屢諫不聽常猜忌諸弟晉王洪熙欲圖之乃盛飾聲妓娯悦其意以成其惡玢好手洪熙令指揮使陳道庠引力士劉思潮等五人習手洪熙與諸王宴而觀之至夕大醉洪熙使道庠思潮等掖漢主因拉殺之洪熙即位更名晟以洪昌為大尉道庠等皆受賞賜甚厚【晟既立國中議論洶洶循王洪杲請斬劉思潮等以謝中外不從思潮等誣洪杲謀反殺之于是晟欲盡殺諸弟以越王洪昌賢而得衆先遣盗刺殺之其後諸弟洪澤等俱見殺而劉思潮等亦被誅】 夏四月戊申朔日食 秋七月晉遣使括民榖 詔以年饑國用不足分遣使者六十餘人于諸道括民榖 唐主立其弟景遂為齊王景逹為燕王 唐主縁烈祖【李昇廟號烈祖】意以景遂為諸道兵馬元帥徙封齊王居東宫景逹為副元帥徙封燕王宣告中外約以傳位景遂景逹固辭不許景遂自誓必不敢為嗣更其字曰退身人立景逷為保寧王宋太后怨种夫人屢欲害景逷唐主力保全之 九月晉執遼回圖使【回圖務之使也主典互市回圖務注見前】喬榮既而歸之初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壽入遼遼以為回圖使往來販易于晉置邸大梁至是景延廣説晉主囚榮于獄凡遼人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遼不可負乃釋榮慰賜而歸之榮辭延廣延廣大言曰歸語而主先帝為北朝所立故稱臣奉表今上乃中國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約故耳為隣稱孫足矣無稱臣之理翁怒則來戰孫有十萬横磨劎足以相待他日為孫所敗取笑天下毋悔也榮欲為異時據騐乃曰公所言頗多懼有遺忘願記之紙墨延廣命吏書其語以授之榮具以白遼主遼主大怒南侵之志始决晉使如遼者皆縶之桑維翰屢請遜辭以謝遼主每為延廣所沮晉以延廣有定䇿功寵冠羣臣又總宿衛兵故大臣莫能與之爭河東節度使劉知逺知延廣必召兵而不敢言但益募兵増置十餘軍以備遼 冬十月晉主立其叔母馮氏為后 初髙祖愛少弟重飬以為子娶馮濛【定州安喜人】女為其婦重早卒馮夫人寡居有美色晉主初立納之至是立以為后頗預政事兄玉【字景臣】時為鹽鐵判官擢為端明殿學士與議政事 十二月晉楊光逺誘遼南侵 初晉髙祖以馬三百借平廬節度使楊光逺景延廣以詔命取之光逺怒密告于遼以晉境大飢乘此攻之一舉可取趙延壽亦勸之遼主乃集兵五萬使延壽將之經畧中國曰若得之當立汝為帝延壽信之為盡力朝廷頗聞其謀遣使城南樂及徳清軍【晉置故城在今大名府清豐縣西北】徴近道兵以備之 唐以宋齊邱為青陽【唐縣今属池州府】公遣歸九華 唐侍中周宗年老謹恭中書令宋齊邱樹黨傾之宗泣訴于唐主唐主由是薄齊邱齊邱忿懟表乞歸九華舊隱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仍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齊邱乃治大第于青陽服御將吏皆如王公而憤邑益甚 晉旱水蝗民大饑 是歲晉境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原野山谷城郭廬舍皆滿竹木葉俱盡重以官括民榖使者督責嚴急不留其食有坐匿榖抵死者縣令往往納印自劾去民餒死者數十萬口流亡不可勝數朝廷以恒定飢甚獨不括民榖杜威【即杜重威避晉主諱去重】奏請如例用判官王緒謀檢索殆盡得百萬斛威止奏三十萬斛餘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稱貸于民復滿百萬斛闔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為奏節度使馬全節不許曰吾為觀察使【節度兼觀察】職在養民豈忍效彼所為乎 楚作九龍殿 楚王希範奢欲無厭務窮侈靡作九龍殿刻沉香為八龍餙以金寶抱柱相向希範居中自言身一龍也【先是楚地多産金銀茶利尤厚故財貨豐殖及是用度不足重為賦歛民多逃亡各失其業又用孔目官周陟議令常税之外大縣貢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無米者輸布帛天䇿學士拓拔恒上書曰殿下長深宫之中藉已成之業身不知稼穯之勞耳不聞鼔鼙之音馳驅遊遨雕牆玉食府庫盡矣而浮費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歛不息今淮南為仇讎之國番禺懐吞噬之志荆渚日圖窺伺溪洞待我姑息諺曰足寒傷心民怨覆國願罷輸水之令誅周陟以詌郡縣去不之務减興作之役無令一旦禍敗為四方所笑希範大怒他日請見辭以晝寢桓謂客將曰王逞欲而愎諫吾見其干口飄零無日矣希範益怒遂終身不復見之】 【甲晉開運元年是歲辰凡六國三鎮閩亡】春正月遼克晉貝州權知州事吳巒死之晉遣兵以禦遼 遼前鋒將趙延壽趙延照【思温之子】將兵南侵逼貝州先是朝廷以貝州水陸要衝多聚芻粟為大軍數年之儲軍校邵珂性凶悖節度使王令温【河間人】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遼言貝州易取㑹令温入朝執政以吳巒權知州事巒至而遼兵至巒書生無爪牙珂請效死巒使將兵守南門自守東門遼主自攻貝州巒悉力拒之燒其攻具殆盡珂引遼軍自南門入巒赴井死遼遂破貝州所殺且萬人晉以髙行周為都部署與符彦卿皇甫遇【常山人】等將兵禦之 唐主敕齊王景遂參决庶政既而罷之 唐主决欲傳位于齊燕二王翰林學士馮延己等因之欲隔絶中外以擅權請敕齊王景遂參决庶政百官惟魏岑查文徽得白事餘非召對不得見唐主從之國人大駭給事中蕭儼上疏極論不報侍衛都虞侯賈崇叩閤求見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觀其延接疏逺孜孜不怠下情猶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頓與羣臣謝絶臣老矣不得復奉顔色因涕泗嗚咽唐主感悟遽収前敕【唐主于宫中作髙樓召侍臣觀之衆皆歎美蕭儼曰恨樓下無井唐主問其故對曰以此不及景陽樓耳唐主怒貶于舒州觀察使孫晟遣兵防之儼曰儼以諫諍得罪非有他惠昔顧命之際君幾危社稷其罪顧不重于儼乎今日反見防邪晟遂罷之】 晉主自將次澶州遣劉知逺杜威張彦澤將兵禦遼晉主以景延廣為御營使髙行周以前軍先發時用兵方畧號令皆出延廣延廣乘勢使氣陵侮諸將雖天子亦不能制晉主發東京遼兵至黎陽晉主至澶州遼主屯元城遼别將宼太原劉知逺與白承福合兵擊之詔以知逺為招討使杜威為副使馬全節為都虞候遣張彦澤等將兵拒遼于黎陽復遣譯者致書于遼求修舊好遼主復書曰已成之勢不可改也太原奏破遼偉王于秀容遼兵遁去 二月遼兵渡河晉主遣李守貞【河陽人】等分道擊之遼兵敗走 晉博州刺史周儒降遼又與楊光逺通情引遼兵自馬家口濟河營于東岸攻鄆州北津以應楊光逺晉遣李守貞皇甫遇梁漢章【應州人】薛懐讓【太原人】將兵萬人緣河水陸俱進遼兵圍髙行周符彦卿及先鋒使石公覇于戚城先是景延廣令諸將分地而守無得相救行周等告急延廣徐白晉主晉主自將救之遼兵解去三將泣訴救兵之緩幾不免守貞等至馬家口遼遣歩卒萬人築壘散騎兵于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渡未已晉兵薄之遼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拔之遼兵大敗溺死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復東【初遼主得貝州博州皆撫慰其人或拜官賜服章及敗于戚城馬家口忿患所得民皆殺之由是晉人憤怒戮力爭奮】 晉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彜超之弟】侵遼以救晉 晉詔劉知逺擊遼知逺屯樂平【注見前】不進 三月遼侵晉澶州不克引還 遼主偽棄元城去伏精騎于古頓邱【在衛輝府濬縣詩送子渉淇至于頓邱即此】以俟晉軍與恒定之兵合而擊之鄴都奏虜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㑹霖而止遼人馬飢疲趙延壽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鋭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梁則天下定矣遼主從之三月朔自將兵十餘萬陳于澶州城北髙行周與戰自午至晡互有勝負遼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晉主亦出陳以待之遼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逺言晉兵半以餒死今何其多也以精騎左右畧陳晉軍不動萬弩齊發飛矢蔽地遼兵稍郤兩軍死者不可勝數昏後遼兵引去遼主帳中小校亡來云遼主已得木書収軍北去景延廣疑有詐閉壁不敢追遼主北歸所過焚掠民物殆盡 閩指揮使朱文進弑其主曦而自立 閩拱宸都指揮使朱文進閤門使連重遇以前弑昶懼國人之討相與結昏以自固閩主曦心疑之【曦嘗因醉殺控鶴指揮使魏從朗從朗朱連之黨也又嘗酒酣誦白居易詩云惟有人心相對間咫尺之情不能料因舉酒属二人二人大懼】曦后李氏悍而酗酒以賢妃尚氏有寵妬之欲弑曦而立其子亞澄使人告文進重遇曰主上殊不平二公奈何㑹后父李真有疾曦往問之文進重遇使馬歩使錢逹弑曦于馬上召百官告之曰天厭王氏宜擇有徳者立之衆莫敢言重遇乃推文進升殿被衮冕帥羣臣北面稱臣文進自稱閩主悉収王氏宗族五十餘人皆殺之以重遇總六軍禮部尚書鄭元弼抗辭不屈文進殺之殷主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將兵討文進不克文進遂稱藩于晉晉以為閩國王 晉籍鄉兵 毎七户共出兵械資一卒號武定軍時兵荒之餘復有此擾民不聊生 夏四月晉主還大梁以景延廣為西京留守 晉主命髙行周王周留鎮澶洲遂還大梁景延廣既為上下所惡晉主亦憚之桑維翰引其不救戚城之罪出西京留守以髙行周為侍衛馬歩都指揮使延光鬱鬱不得志日夜縱酒 晉遣使分道括率民財 晉因遼兵屢至國用愈竭復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財各封劎以授之使者多從吏卒携鎻械刀杖入民家大小驚懼求死無地州縣吏復因緣為姦河南府出緡錢二十萬景延廣率三十七萬【延廣増率十七萬欲以入已】留守判官廬億【字子元河内人】曰公位兼將相富貴極矣今國家不幸府庫空竭不得已取于民公何忍復因而求利為子孫之累乎延廣慙而止【先是詔以楊光逺叛命兖州修守備節度使安審信以治樓堞為名率民財以寔私藏括率使至賦緡錢十萬㑹審信他出拘其守藏吏指取一囷已滿其數】 六月晉太尉侍中馮道罷以桑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密使 道雖為首相依違兩可無所操決或謂晉主曰馮道承平之良相今艱難之際譬如使禪僧飛鷹耳乃以為匡國節度使或又謂晉主曰陛下欲禦北狄安天下非桑維翰不可遂復置樞密院以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密使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數月之間朝廷差治 晉滑州河決發民塞之 滑州河決浸汴曹單濮鄆五州之境詔大發數道丁夫塞之既塞晉主欲刻碑記其事中書舍人楊昭儉【字仲寶長安人】諫曰陛下刻石記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頒罪已之文晉主乃止 晉以折從逺【折西河大姓從逺字可乆雲中人】為府州【唐置今葭州府谷縣是】團練使 初晉髙祖割地以賂遼府州與焉㑹遼欲盡徙河西之民以實遼東州人大恐刺史折從逺因保險拒之及晉與遼絶從逺引兵深入拔十餘寨故有是命 晉復置翰林學士 以李慎儀為承㫖劉温叟【字永齡洛陽人崇望從孫】徐台符【武彊人】李澣范質【字文素宗城人】為學士 秋八月晉以劉知逺為行營都統杜威為招討使督十三節度使以備遼 桑維翰兩秉朝政出楊光逺景延廣于外至是一制指揮節度使十五人無敢違者時人服其膽畧時軍國多事咨請輻輳維翰隨事裁决初若不經思慮人疑其疎畧退而熟議之亦終不能易也然頗任愛憎恩怨必報人亦以是少之【朔方節度使馮暉上章自陳未老可用而制書見遺維翰召學士使為答詔曰非制書忽忘寔以朔方重地非卿無以彈壓此欲移卿内地受代亦須竒材暉得詔甚喜遼兵之至也晉主再命劉知逺㑹兵山東皆不至晉主疑之謂所親曰太原殊不助朕必有異圖至是雖為都統而寔無制之權密謀大計皆不得預知逺亦知見疎但慎事自守而已郭成見知逺有憂色謂知逺曰河東山河險固風俗尚武士多戰馬静則勤稼穯動則習軍旅此覇王之資也何憂乎】 九月庚午朔日食 冬十一月閩泉州牙將留從効【泉州永春人】等誅朱文進所署刺史黄紹頗傳首建州 朱文進以其黨黄紹頗為泉州刺史散員指揮使留從効謂同列曰文進屠滅王氏遣腹心分據諸州吾属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賊一旦富沙王克福州吾属死有餘愧衆以為然十一月各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于從効家從効紿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密㫖令吾属討黄紹頗諸君從吾言富貴可圖不然祸且至矣衆皆踊躍操白梃踰垣而入執紹頗斬之從効持州印詣王繼勲【延正族子】第請主軍府凾紹頗首遣副使陳洪進【臨淮人家泉州】齎詣建州延政以繼勲為泉州刺史從効洪進皆為都指揮使【文進聞黄紹頗死大懼募兵攻泉州從効與戰大破之】 十二月晉師圍青州楊光逺之子承勲刦其父以降李守貞圍青州經時城中食盡遼援兵不至楊光逺遥稽首于遼曰皇帝皇帝誤光逺矣其子承勲勸光逺降兾全其族光逺不許承勲斬勸光逺反者判官邱濤等送其首于守貞縱火大譟刦其父出居私第上表待罪開城納官軍【晉以光逺罪大而諸子歸命難于顕誅命守貞以便宜從事守貞遣人拉殺光逺以病死聞起復承勲為汝州防禦使後遼主入汴責承勲以殺父斬之】 閠月閩人討殺朱文進傳首建州 先是殷主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帥戰艦千艘攻福州㑹唐遣行營都虞候邊鎬等以兵擊延政屯建陽【唐翰林待詔臧循與樞密副使查文徽同鄉里循嘗為賈人習知福建山川為文徽盡取建州之䇿文徽遂表請擊延政且言必克唐主從之遣邊鎬以兵從文徽及循伐殷至葢竹聞泉汀漳三州已降于殷退屯建陽臧循屯邵武為民所執送建州斬之 葢竹鎮名在建陽縣南建陽晋縣今屬建寧府邵武三國吳置縣宋改軍今為府屬福建】及是吳成義聞有唐兵詐使人告福州吏民曰唐助我討賊臣大兵今至矣福人益懼南廊承㫖林仁翰謂其徒曰吾曹世事王氏今受制賊臣富沙王至何面見之帥其徒三十人被甲趣連重遇第刺殺之斬其首以示衆曰富沙王且至汝輩族矣今重遇已死何不亟取文進以贖罪衆踊躍從之遂斬文進迎吳成義入城函二首送建州 遼復侵晉 遼復大舉侵晉趙延壽引兵先進至邢州晉主欲自拒之㑹有疾命天平節度使張從恩【太原人】為鄴都留守馬全節䕶國節度使安審琦㑹諸道兵屯邢州武寧節度使趙在禮屯鄴都遼主以大兵繼至建牙于元氏晉主憚遼之盛詔從恩等引兵稍郤于是忷懼無復部伍委棄器甲所過焚掠比至相州不復能整 【乙晉開運三年是歲凡五巳國三鎮殷改稱閩而亡】春正月遼兵至相州引還晉主自將追之 詔趙在禮還屯澶州馬全節還鄴都又遣張彦澤屯黎陽景延廣守胡梁渡【在衛輝府滑縣東北是】遼侵邢磁洺三州殺掠殆盡入鄴都境張從恩馬全節安審琦悉兵陳于相州安陽水【即洹水注見前】之南皇甫遇與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吐谷渾部人】將數千騎前覘遼兵至鄴都遇遼兵數萬遇等且戰且郤至榆林店遼兵大至二將謀曰吾屬今走死無遺矣乃止布陣自午至未力戰百餘合相殺傷甚衆遇馬斃歩戰其僕杜知敏以所乘馬授之戰稍解顧知敏已為遼所擒遇曰知敏義士不可棄也與彦超躍馬入陣取知敏而還俄而遼繼出新兵來戰二將曰吾屬勢不可走以死報國爾日且暮安陽諸將怪覘兵不還審琦即引騎兵出將救之從恩曰敵衆猥至盡吾軍恐未足以當之公往何益審琦曰成敗天也萬一不濟當共受之藉使敵不南來坐失皇甫太師吾屬何顔以見天子遂踰水而進遼兵解去遇等乃得還遼亦引軍還其衆自相驚曰晉軍悉至矣時遼主在邯鄲聞之即時北遁晉主疾小愈河北相繼告急晉主曰此非安寢之時乃部分諸將為行計馬全節等奏據降者言敵衆不多宜乘其散歸種落大舉徑襲幽州晉主以為然徴兵諸道下詔親征發大梁 殷改國號曰閩 閩之故臣共迎殷主延政請歸福州改國號曰閩延政以方有唐兵未暇徙都以從子繼昌鎮福州以指揮使黄仁諷將兵衛之賞林仁翰甚薄仁翰未甞自言其功發兩軍甲士萬五千人詣建州以拒唐【唐兵屯赤嶺延政遣僕射楊思恭統軍使陳望將兵拒之列柵水南旬除不戰唐人不敢逼思恭以延政之命督望戰望曰江淮兵精其將習武事國之安危繫此一舉不可不萬全而後動思恭怒望不得已引兵渉水與唐戰望敗死思恭僅以身免失政大懼嬰城自守召衆州兵分守要害 赤嶺在建寧府崇安縣】 二月晉主至澶州諸將引軍北上 晉主至澶州馬全節等諸軍以次北上劉知逺聞之曰中國疲自守恐不足乃横挑彊胡勝之猶有後患况不勝乎 遼克晉祁州【唐末置今屬保定府】刺史沈斌【下邳人】死之 遼以羸兵驅牛羊過祁州城下晉刺史沈斌出兵擊之遼以精騎奪其門州兵不得還趙延壽引遼兵急攻之斌在城上延壽語之曰使君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計䧟身敵庭忍殘父母之邦不自愧恥更有驕色何哉沈斌弓折矢盡寧為國家死爾終不效公所為明日城破斌自殺 晉以馮玉為樞密使 晉端明殿學士馮玉宣徽北院使李彦韜【太原人】皆挾恩用事惡桑維翰數毁之晉主欲罷維翰政事李崧劉昫固諌而止維翰請以玉為樞密副使玉殊不平中㫖以玉為樞密使以分維翰之權【彦韜少事關實為僕夫後髙祖帳下有寵于晉主性纖巧與嬖幸相結以蔽耳目至于升黜將相亦得預議常謂人曰吾不知朝廷設文官何所用且欲澄汰徐當盡去之】 三月閩李仁逹作亂以僧卓儼明稱帝閩主延政遣兵討之 初光州人李仁逹仕閩叛奔建州及朱文進之亂叛奔福州浦城人陳繼珣亦叛閩主延政奔福州至是二人不自安王繼昌暗弱嗜酒不恤將士將士多怨仁逹與繼珣説黄仁諷殺繼昌及吳成義仁逹欲自立恐衆心未服以雪峯寺僧卓儼明素為衆所重相與迎之立以為帝帥將吏北面拜之然猶遣使稱藩于晉延政聞之族黄仁諷家命統軍使張漢真將水軍五千㑹漳泉兵討巖明【漢真至福州黄仁諷聞其家夷减開門力戰執漢真斬之卓巖明無他方畧但于殿上噀水散豆作諸法事而已李仁逹自判六軍諸衛事已而仁逹使人殺仁諷由是兵權盡歸之因大閲将士刺殺卓巖明自稱威武留後奉表稱藩于唐亦遣使入貢于晉唐以仁逹為節度使】 遼還軍南下晉都排陳使符彦卿等擊之遼兵敗走夏四月晉主還大梁 杜威等諸軍㑹于定州攻遼泰州【遼置晋為保州今直保定府是】降之取滿城【唐縣今屬保定府】獲遼二千人取遂城【唐縣故城在保定府安肅縣】趙延壽部曲有降者言遼主還至虎口北【即今古北口在順天府密雲縣東北兩崖壁立舊有營城據山巔】聞晉取泰州復擁衆南向約八萬騎計來夕當至威等懼退至陽城【在保定府完縣東南後漢書郡國志蒲陰縣有陽城即此】遼兵大至晉軍與戰逐北十餘里遼兵踰白溝【河名其上流為巨馬河出易州淶水縣至定興新城為白溝河其下流逕雄縣為㑹同河入于淀】而去晉軍結陳而南胡騎四合如山諸軍力戰拒之人馬飢乏至白團衛村埋鹿角為行寨遼軍圍之數重竒兵出寨後斷糧道是夕東北風大起營中掘井輙崩人馬俱渴至曙風甚遼兵坐奚車【奚人所造之車】中命鐵鷂【遼謂精騎曰鐵鷂】四面下馬㧞鹿角而入奮短兵以擊晉軍又順風縱火揚塵以助其勢軍士皆憤怒大呼曰都招討使何不用兵令士卒徒死諸將請出戰杜威曰俟風稍緩徐觀可否李守貞曰彼衆我寡風沙之内莫測多少惟力鬭者勝此風乃助我也若俟風止吾屬無類矣即呼曰諸將齊擊賊又謂威曰令公善守禦守貞以中軍决死矣馬軍排陣使張彦澤召諸將問計皆曰敵得風勢宜俟風囬與戰都排陣使符彦卿曰與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狥國乃與張彦澤樂元福【并州晉陽人】及皇甫遇引精騎出西門擊之諸將繼至遼兵郤數百歩風勢益甚昏晦如夜彦卿等擁萬餘騎横擊遼兵呼聲動天地遼兵大敗而走勢如崩山守貞亦令歩兵盡拔鹿角出鬭歩騎俱進逐北二十餘里鐵鷂既下馬蒼黄不能復上委棄馬伏蔽地遼主乘奚車走十餘里追兵急獲一槖駝乘之而走諸将請追擊之杜威揚言曰逢賊幸不死更索衣囊耶李守貞曰人馬渴甚得水足重難以追宼乃退保定州遼主至幽州散兵稍集以軍失利杖其酋長各數百諸將引歸晉主亦還大梁 五月晉順國節度使杜威入朝 威乆鎮恒州貪殘不法又畏懦過甚毎遼數千騎入境威已閉門登陴由是敵無所忌憚属城多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間暴骨如莾威見所部殘為衆所怨又畏遼之彊累表求朝不許威不俟報遽委鎮入朝桑維翰曰威居常憑恃勲親邀求姑息及疆埸多事曾無守禦之意宜因此時廢之庶無後患晉主不悦曰威朕之宻親必無異志但長公主欲相見耳公勿以為疑維翰自是不敢復言以足疾辭位【先是晉復以鄴都為天雄軍及是威令長公主白求天雄節鉞晉主從之】 六月晉遣使如遼 遼連嵗南侵中國疲于奔命邊民塗地遼人畜亦多死國人厭苦之舒嚕太后謂遼主曰使漢人為胡主可乎曰不可太后曰然則汝何故欲為漢主曰石氏負恩不可容太后曰汝今雖得漢地不能居也萬一蹉跌悔何所及又謂其羣下曰漢兒何得一向眠自古但聞漢和蕃不聞蕃和漢漢兒果能回意我亦何惜與和桑維翰屢勸晉王復請和于遼以紓國患晉主遣使奉表稱臣請遼謝過遼主曰使景延廣桑維翰自來仍割鎮定兩道隸我則可和晉以遼主語忿謂其無和意乃止 秋八月甲子朔日食 晉加馮玉同平章事 和凝罷加樞密使馮玉同平章事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晉主自陽城之㨗謂天下無虞驕侈益甚多造器玩廣宫室作織錦樓以織地衣用工數百期年乃成又賞賜優伶無度桑維翰諫曰曏者陛下親禦胡㓂戰士重傷者賞不過帛數端今優人一談一笑稱㫖徃徃賜束帛萬錢錦袍銀彼戰士見之能不觖望士卒解體陛下誰與衛社稷乎不聴馮玉每善承迎益有寵有疾在家晉主謂諸宰相曰自刺史以上俟馮玉出乃得除玉乘勢弄權賂遣輻輳朝政益壊】 唐兵㧞建州閩主延政出降【閩自王審知據福建至延政降唐凡七主合六十年】唐兵圍建州既乆建人離心或謂董思安盍早擇去就思安曰吾世事王氏危而叛之天下其誰容我衆感其言無叛者唐先鋒使王建封【上元人】先登遂克建州閩主延政降思安整衆奔泉州初唐兵之來建人苦王氏之亂與楊思恭之重斂爭伐木開道以迎之至是縱兵焚掠建人大失望【延政至金陵唐主以為羽林大将軍斬楊思恭以謝建人以王崇文為永安節度使崇文治以寛簡建人遂安】 冬十 一月晉桑維翰罷 初晉主疾未平㑹正旦樞密使桑維翰遣女僕入宫起居太后因問皇弟睿近讀書否馮玉因譛桑維翰有廢立之志李守貞李彦韜合謀排之以趙瑩柔而易制共薦以代維翰罷維翰政事為開封尹以瑩為中書令李崧為樞密使維翰遂稱足疾希復朝謁杜絶賔客或謂馮玉曰桑公元老當優以大藩奈何使之尹京親猥細之務乎玉曰恐其反耳曰儒生安能反玉曰縱不自反恐其教人爾 【丙晉開運三年是午歳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唐以宋齊邱為太傅 唐齊王景逹府屬謝仲宣言于景逹曰宋齊邱先帝布衣之交今棄之草萊不厭衆心景達為之言于唐主曰齊邱宿望勿用可也何必棄之以為名唐主乃以齊邱為太傅但奉朝請不預政事 唐以李建勲馮延己同平章事 建勲練習吏事而懦怯少斷延己工文辭而狡佞善大言多樹朋黨水部郎髙越【字仲逺幽州人】上書指延己兄弟過惡唐主怒貶越蘄州司户【初唐主置宣政院于禁中以給事中常夢錫領之専與機密夢錫與中書侍郎嚴續皆忠直無私唐主謂夢錫曰大臣維嚴續中立然無才恐不勝其黨卿宜左右之未幾夢錫罷宣政院續亦出為池州觀察使夢錫于是稱疾縱酒不復與朝廷事 嚴續字興宗可求之子】 二月壬戍朔日食 夏四月唐泉州牙將留從効逐其刺史王繼勲而代之從効表聞于唐唐召繼勲還金陵以從効為刺史後從効兄從願復取漳州唐不能制乃建清源軍于泉州以從効為節度使從効遂據泉漳【從効勤儉養民部内安治每歳取進士明經謂之秋堂】 晉定州指揮使孫方簡【莫州清苑人】叛降遼 定州西北有狼山【在易州西南亦曰郎山其上有西氷及姑姑窩等寨】土人築堡于山上以避㓂堡中有佛舍尼孫深意居之以妖術惑衆逺近信奉之孫方簡及弟行反自言深意之姪事之甚謹深意死方簡嗣其術稱深意坐化事之如生其徒日滋㑹晉與遼絶好北邊㓂盗充斥方簡行友因帥鄉里豪健據城自保遼人入境帥衆邀擊頗獲其軍資人挈家往依之者益衆遂為羣盗懼為吏所討乃歸欵朝廷朝廷亦資其禦㓂署東北招収指揮使方簡邀求不已朝廷小不副其意則舉寨降于遼請為鄉導以入晉時河北大饑民饑死者所在以萬數盗賊蠭起吏不能禁天雄軍将劉延翰市馬于邊方簡執之獻于遼延翰逃歸言方簡欲乘中國凶饑引遼南侵宜為之備 六月晉復以馮暉為朔方節度使 初暉在靈武得羌胡心市馬期年至五千匹晉朝忌之徙鎮邠州又徙陜州歳中入為侍衛都指揮使暉乃厚事馮玉李彦韜復求靈州㑹胡作亂【党項拓跋彦超最為大族暉在鎮留之州下賜予豐厚故諸部不敢為㓂及將罷鎮而縱之王令温代鎮不厚撫胡以中國法繩之諸部愁怨皆叛】遂有是命【暉在道擊敗彦超遂入靈州暉撫綏邊部凡十餘年恩信大著】 秋七月河决 河决楊劉西入莘縣【注見前】廣四千里自朝城【注見前】北流【嗣又溢厯亭等處】 八月晉劉知逺殺白承福夷其族 晉主數召承福入朝宴賜甚厚使戍滑州属歳大熱遣其部落還太原畜牧多犯法劉知逺無所縱捨部落知朝廷㣲弱且畏知逺之嚴謀相與遁歸故地有白可乆者位亞承福帥所部先亡歸遼知逺與郭威謀曰今天下多事置此属于太原乃腹心之疾也不如去之密表吐谷渾反覆請還于内地晉主遣使發其部落分置諸州知逺遣威誘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誣以謀叛殺之合四百口吐谷渾由是遂㣲 唐攻福州不克 初唐人既克建州欲乘勝取福州唐主不許樞密使陳覺請自往説李仁逹必令入朝宋齊邱亦薦覺可使唐主乃以覺為宣諭使厚賜仁達仁達知其謀見覺詞色甚倨覺不敢言入朝事而還自恥無功至建州矯詔發汀建撫信州兵命馮延魯將之趣福州唐以覺專命大怒羣臣皆言兵業行不可止唐主乃以王崇文為招討使覺延魯魏岑為監軍使又命留從効王建封以兵㑹攻福州仁達遣使乞師于吳越吳越王佐令統軍使張筠以兵三萬救之㑹唐兵已入福州外郭吳越兵至禦之不利唐諸將爭功進退不相習仁逹固守第二城攻之不克 冬十月晉遣杜威將兵伐遼十一月至瀛州與遼戰不利而還 先是有自幽州來者言趙延壽有意歸國【馮王李崧命杜威致書延壽延壽復書乞發大兵接應】至是遼使瀛州刺史劉延祚遺樂壽監軍王巒書請舉城内附【且言城中遣兵不滿千人乞朝廷發輕騎襲之已為内應】巒與杜威屢奏瀛莫乘此可取馮玉李崧信以為然欲發大兵迎趙延壽及延祚與晉主議之以威為都招討使李守貞為之副趙瑩私謂馮李曰杜令國戚貴為將相而所欲未厭心常慊慊豈可復假以兵權必若有事北方不若止任守貞為愈也不從十月下敕榜曰專發大軍往平北敵先収瀛莫定安闗南次復幽燕盪平塞北有能擒獲遼主者除上鎮節度使賞錢萬緡絹萬匹銀萬兩時自六月積雨至是未止軍行及饋運者甚艱苦威守貞㑹兵于廣晉而北行【威屢使公主入奏請益兵由是禁軍皆在麾下而宿衛空虛】十一月至瀛州城門洞啓寂若無人威等不敢進聞遼將髙謨翰先已引兵潜出威遣梁漢璋將二千騎追之漢璋敗死威等引兵南還 遼大舉侵晉十二月晉將王清戰死杜威等以兵降遼遣兵入大梁執晉主重貴以歸殺桑維翰囚景延廣【後晉自髙祖至出帝凡二主合十一年】 遼主大舉侵晉趣恒州杜威等聞之將自兾貝而南張彦澤時在恒州引兵㑹之言遼可破之狀威等乃復趣恒州以彦澤為前鋒與遼夾滹沱而軍遼恐晉軍急渡滹沱與恒州合勢議引兵還及聞晉軍築壘為持久之計遂不去【威性懦怯偏禆皆節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樂罕議軍事】磁州刺史李榖説威及李守貞曰今大軍去恒州咫尺烟火相望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積薪布土其上橋可立成密約城中舉火應夜募壯士斫營而入表裏合勢敵必遁逃諸將皆以為然獨威不可遣榖出督懐孟軍糧遼以大兵當晉軍之前潜遣其將蕭翰【一名廸里字罕札逹魯之子考五代史翰號阿巴入汴後李崧為製姓名曰蕭翰遼史外戚表太宗入汴賜后族小漢曰蕭翰所載各不同 按廸里舊作敵烈罕札舊作寒真逹魯舊作敵魯阿巴舊 作阿鉢以上今並改】將百騎出晉軍之後斷晉糧道及歸路樵採者遇之盡為所掠有逸歸者皆稱敵衆之盛軍中忷懼十二月李榖自書密奏具言大軍危急之勢請幸滑州及發兵守澶州河陽以備奔衝杜威奏請益兵詔悉發守宫禁者得數百人赴之威又遣使告急還為遼所獲自是朝廷與軍前聲問兩不相通開封尹桑維翰以國家危在旦夕求見言事晉主方在苑中調鷹辭不見又詣執政言之執政不以為然退謂所親曰晉氏不血食矣晉主欲自將北征李彦韜諫而止詔以髙行周符彦卿共戍澶州景延廣戍河陽指揮使王清言于杜威曰請以歩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恒州則無憂矣威許諾遣清與宋彦筠俱進清戰甚鋭遼軍小却諸將以大小軍繼之威不許彦筠敗走清獨帥麾下力戰屢請救威竟不遣一騎助之清謂其衆曰上將握兵坐觀吾輩困急而不救此必有異志吾輩當以死報國爾衆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遼以新兵繼之清及士衆盡死由是諸軍皆奪氣遼人遥以兵環晉營軍中食盡威與李守貞宋彦筠謀降遼威潜遣腹心詣遼主牙帳邀求重賞遼主紿之曰趙延壽威望素淺恐不能帝中國汝果降者當以汝為之威喜遂定降計伏甲召諸將出降表使署名諸將駭愕聴命命軍士出陳于外軍士皆踊躍以為且戰威親諭之曰今食盡途窮當為汝曹共求生計因命釋甲軍士皆慟哭聲振原野遼主遣趙延壽衣赭至晉營慰撫士卒亦以褚袍衣威其實皆戲之耳威引遼主至恒州城下順國節度使王周亦出降【先是遼主屢攻易州刺史郭璘固守拒之遼主每過城下指而歎曰吾能吞併天下而為此人所扼至是遣通事耿崇美至易州誘説其衆衆皆降璘不能制遂為崇美所殺杜威之降也皇甫遇初不預謀遼主欲遣遇先入大梁遇辭退謂所親曰吾位為将相敗不能死忍復圖其主乎至平棘謂從者曰吾不食累日矣何面目復南行遂扼吭而死 郭璘邢州人】遼主引兵而南杜威將降兵以從遣張彦澤將二千騎先取大梁以通事傅住児為都監彦澤倍道疾驅夜渡白馬津晉主召李崧馮玉李彦韜入禁中計事欲詔劉知逺發兵入援明日彦澤自封邱門斬闗而入城中大擾晉主于宫中起火自携劎驅後宮赴火為親軍將薛超【遼州平城人】所持俄而彦澤傳遼主與太后書慰撫之且召桑維翰景延廣晉主乃命滅火與后妃聚泣召范質草降表【表稱孫男臣重貴禍至神感運盡天亡今與太后及妻馮氏舉族而縳待罪遣男延煦延寶奉國寶出迎太后亦上表□所婦李氏□】傅住兒入宣遼主命晉主脱黄袍服素衫拜受左右皆掩泣使召張彦澤欲與計事彦澤微笑不應以晉主命召桑維翰維翰至天街遇李崧駐馬語未畢有軍吏于馬前揖維翰赴侍衛司維翰知不免顧謂崧曰侍中當國今日國亡反令維翰死之何也崧有愧色彦澤倨坐見維翰維翰責之曰公領大鎮握强兵何乃負恩至此彦澤無以應遣兵守之【彦澤自謂有功于遼旂幟皆題赤心為主見者笑之中書舍人李濤謂人曰吾與其逃于溝瀆而不免不若徃見之乃投刺謂彦澤曰上疏請殺太尉人李濤謹來請死彦澤欣然接之謂濤曰舍人懼乎濤曰濤今日之懼亦猶足下昔年之懼也曏促髙祖用濤言事安至此彦澤大笑命酒飲之濤引滿而去旁若無人 李濤請誅彦澤事具前】彦澤遷晉主于開封府頃刻不得留見者流涕晉主悉以内庫金珠自隨彦澤曰此物不可匿也晉主悉歸之亦分以遺彦澤彦澤遣指揮使李筠以兵守晉主内外不通所上遼主表章皆先示彦澤然後敢發晉主使取内庫帛主者不與曰此非帝物也求酒于李筠筠亦辭不進欲見李彦韜彦韜亦不往馮玉佞彦澤求自送傅國寳兾遼復任用彦澤殺桑維翰以加頸白遼主云具自經遼主命厚撫其家髙行周符彦卿皆詣遼降遼主賜晉主手詔曰孫勿憂必使汝有噉飯之所又以所獻傳國寶非真詰之晉主奏頃王從珂自焚舊傳國寳不知所在此寶先帝所為羣臣備知乃止有司欲使晉主銜璧牽羊大臣輿櫬迎于郊外遼主曰吾遣竒兵取大梁非受降也不許又詔晉文武羣僚一切如故朝廷制度並用漢禮遣兵趣河陽捕景延廣延廣見遼主于封邱遼主詰之曰致兩主失歡皆汝所為也十萬横磨劎安在召喬榮使相辨證延廣初不服榮以紙所記語示之乃服延廣伏地請死乃鎖之 【丁二月漢髙祖劉知逺立仍稱晉天福十二年未六月改號漢是歳晉亡漢興凡四國三鎮】春正月遼主徳光入大梁殺張彦澤景延廣自殺 正月朔百官遥辭晉主于城北乃易素服紗㡌迎遼主伏路側請罪遼主命起改服撫慰之晉主太后迎于封邱門外遼主辭不見遂入門民皆驚走遼主遣通事諭之曰我亦人也汝曹勿懼㑹當使汝曹蘇息我無心南來漢兵引我至此耳至明徳門下馬拜而後入日暮復出屯于赤岡【在開封府城東北】先是張彦澤與晉閤門使髙勲不恊及引遼入汴殺勲叔父及弟至是勲訴于遼遼主亦怒彦澤剽掠京城鎻之百姓爭投牒疏彦澤罪遂與傅住兒俱斬北市仍命髙勲監刑彦澤前所殺士大夫子孫皆絰杖號哭詬罵以杖撲之勲命剖其心以祭死者市人争破腦取髓臠其肉而食之遼送景延廣歸其國宿陳橋【驛名今為鎮在開封府祥符縣東北】夜扼吭而死 遼封晉主重貴為負義侯徙之黄龍府【故城在今奉天府開原縣遼史地理志黄龍府本渤海扶餘府太祖征渤海還至此有黄龍見城上故名後廢】 遼主使遷晉主及其家人于封禪寺以兵守之數遣使存問時雪連旬外無供億上下凍餒太后使人謂寺僧曰吾嘗于此飯僧數萬今日獨無一人相念邪僧辭以敵意難測不敢獻食晉主隂祈守者乃相得食既而遼命遷之黄龍府【考通鑑以黄龍為即慕容氏之和龍城蓋因南史謂北燕馮氏為黄龍國故引之不知燕之和龍在遼水之西遼之黄龍在混同江之南其地相去甚逺南史所謂黄龍國者葢亦一時漫語未嘗實指其地不得引以為據也】 遼以李崧為樞密使馮道為太傅晉諸藩鎮皆降遼主引兵入宮諸門皆以遼兵守衛磔犬懸羊皮為厭勝謂晉羣臣曰自今不修甲兵不市戰馬輕賦省役天下太平矣改服中國衣冠百官起居皆如舊制趙延壽張礪共薦李崧㑹馮道自鄧州入朝遼主素聞二人名皆禮重之以崧為太子太師充樞密使道守太傅于樞密院祗候【道之入朝也遼主誚之曰爾是何等老子對曰無才無徳癡頑老子遼主喜又嘗問曰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道為俳語以對曰此時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時人善其言】遼主遣使以詔賜晉之藩鎮諸藩鎮爭上表稱臣惟彰義節度使史匡威【建塘之子】據涇州拒遼而雄武節度使何重建以秦階成州降蜀 遼分遣晉降卒還營 初杜重威【重威在晉避晉主諱名威至是復舊名】既以晉軍降遼遼主悉収其鎧杖貯恒州驅馬歸其國遣重威將其衆從已而南及河恐其為變欲悉以胡騎擁而納之河流或謀曰晉兵在他所者尚多彼聞降者盡死必皆拒命不若且撫之徐思其䇿遼主乃使重威以其衆屯陳橋會乆雪凍餒咸怨重威重威毎出道旁人皆罵之遼主猶欲誅晉兵趙延壽説之【延壽曰皇帝親冒矢石以取晉國欲自有之乎將為他人取之乎遼主變色曰朕舉國征南五年不觧甲僅能得之豈為他人乎延壽曰晉國南有唐西有蜀常為讐敵東西數千里常以兵戌之南方署濕上國之人不能居也他日車駕北歸無兵守之吳蜀必相與乗虛入冦如此豈非為他人取之乎遼主曰然則奈何延壽曰陳橋降卒分以戌邊則吳蜀不能為患矣遼主曰昔吾失于斷割悉以唐兵授晉既而反為仇讐今幸入吾手豈可復留以為後患乎延壽曰曏留晉兵不質其妻子故有此憂今若悉徙其家于恒朔每嵗分番使戍南邊何憂其為變乎】遼主悦由是陳橋兵始得免分遣還營 故晉主重貴發大梁 晉主與太后安太妃馮后及弟睿子延煦延寳俱北遷從者百餘人遼遣三百騎援送又遣趙瑩馮玊李彦韜與之俱在塗供饋不繼或時絶食舊臣無敢進謁者獨磁州刺史李榖迎謁于路傾貲以獻晉主至中度橋【舊在正定府城東南跨滹沱河上】見杜重威寨歎曰天乎我家何負為此賊所破慟哭而去 遼縱兵大掠遣使括借士民錢帛 遼主廣受四方貢獻大縱酒作樂趙延壽請給上國兵食遼主曰吾國無此法乃縱胡騎四出剽掠謂之打草榖丁壯斃于鋒刃老弱委于溝壑自東西兩畿及鄭滑曹濮數百里間財畜殆盡遼主謂判三司劉㫬曰遼兵應有優賜速宜營辦時府庫空竭㫬請括借都城士民錢帛又分遣使者數十人詣諸州括借皆廹以嚴誅民不聊生其實無所頒給皆蓄之内庫欲輦歸其國由是内外怨憤始患苦遼皆思逐之矣 晉劉知逺遣使奉表于遼 初晉主忌河東節度使北平主劉知逺以為北面行營都統知逺因之廣募士卒又得吐谷渾財畜由是富强步騎至五萬人晉主與遼結怨知逺知其必危而未嘗論諫遼屢深入知逺初無邀遮入援之志及聞遼主入汴乃分兵守四境遣客將王峻【字秀峰安陽人】奉表稱臣遼主賜詔褒美親加兒字于知逺姓名之士仍賜以木拐遼法以優禮大臣如漢賜几杖之比【既而遼主以知逺觀望不至使謂曰汝不事南朝又不事北朝意欲何所俟邪孔目官郭威言于知逺曰敵恨深矣王峻言契丹貪殘失人心必不能乆有中國或勸知逺舉兵進取知逺曰用兵當随時剖宜今契丹新據京邑未有他變豈可輕動且觀其所利止于得財貨財貨既足必將北去况冰雪已消勢難久留宜待其去然後取之可以萬全 王峻劉知逺各言契丹仍依當日原文書説具前】 荆南節度使髙從誨遣使入貢于遼又遣使詣河東勸進唐主立其弟景遂為太弟 唐主立其弟齊王景遂為皇太弟徙景逹為齊王子兾為燕王【景遂甞與宫寮燕集賛善大夫張易有所規諫景遂方與客傳玩玊杯弗之顧易怒曰殿下重寳而輕士取杯抵地碎之衆皆失色景遂飲容謝之待易益厚景達性剛直唐主嘗與宗室近臣飲馮延已延魯魏岑陳覺輩極傾謟之態景達屢呵責之復極言諫唐主以不宜親近侫臣延已以二弟立非己意欲以虚言徳之當宴東宫陽□□景逹背曰爾不可忘我景逹大怒入白唐主請斬之唐主論觧乃止張易謂景逹曰羣小交構禍福所繫殿下力未能去數面折之使彼懼而為備何所不至自是毎遊宴景逹多辭疾不預張易字簡能掖縣人】 唐遣使如遼 唐主遣使賀遼滅晉且請詣長安修復諸陵遼主不許而晉密州刺史皇甫暉棣州刺史王建皆避遼帥衆奔唐淮北賊帥多請命于唐唐史館修撰韓熈載上疏曰陛下恢復祖業今也其時若敵人北歸中原有主則未易圖也時方連兵福州未暇北顧唐人皆以為恨唐主亦悔之 二月遼行朝賀禮大赦以趙延壽為中京留守 遼主召晉百官問曰中國之俗異于吾國吾欲擇一人君之如何皆曰夷夏之心皆願推戴皇帝二月朔遼主服通天冠絳紗袍登正殿設樂縣儀衛于庭百官朝賀下制稱大遼㑹同十年大赦趙延壽以遼主負約心怏怏乞為皇太子遼主曰皇太子當以天子兒為之豈燕王所可為也因令為延壽遷官時遼以恒州為中京張礪奏擬延壽中京留守事大丞相録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遼主取筆塗去録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而行之 晉劉知逺稱帝于晉陽 河東將佐勸知逺稱尊號以號令四方知逺不許聞晉主北遷聲言欲出兵井陘迎歸晉陽命指揮使史肇【字化源鄭州榮澤人】集諸軍告以出師之期軍士皆曰今天下無主主天下者非我王而誰宜先正位號然後出師爭呼萬歳不已知逺曰敵勢尚强吾軍威未振當且建功業士卒何知命左右遏止之郭威與都押衙楊邠【魏州冠氏人】入説知逺曰此天意也王不乘此取之人心一移則反受其咎矣知逺從之遂即位自言未忍改晉國又惡開運之名乃更稱天福十二年詔諸道為遼括率錢帛者皆罷之 晉主知逺自將迎故晉主重貴至壽陽【晉縣今屬山西平定州】而還劉知逺自將東迎故晉主至壽陽聞已過數日乃留兵戍承天軍【注見前】而還故晉主既出塞遼人無復供給至錦州【遼置今為府屬奉天】令拜按巴堅墓故晉主不勝屈辱泣曰薛超誤我馮后求毒藥欲與故晉主俱自殺不果 晉遣賊帥梁暉襲取相州殺遼守兵 遼主聞知逺即位遣耿崇美守澤潞髙唐英守相州崔廷勲守河陽以控扼要害時遼主多以其子弟及親信為節度刺史不通政事華人之狡獪者多往依其麾下教之妄作民不堪命于是所在相聚為盜多者數萬人少者不減千百滏陽賊帥梁暉有衆數百送欵晉陽磁州刺史李榖宻表令暉襲相州暉偵知髙唐英未至夜遣壮士踰城啓關納衆殺遼兵數百據州自稱留後己而陜晉潞州皆殺遼使者奉表詣晉陽 晉主知逺還晉陽 知逺還至晉陽議率民財以賞將士夫人李氏諫曰陛下因河東創大業未有以恵澤其民而先奪其生生之資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請悉出宫中所有以勞軍雖復不厚人無怨言知逺從之中外大悦 澶州賊帥王瓊攻遼將朗烏【舊作郎五今改正】不克而死鎮寜節度使耶律朗烏性殘虐澶州人苦之賊帥王瓊帥其徒千餘人圍朗烏于牙城遼主聞之懼遣兵救之瓊敗死然遼主自是無久留河南之意矣 遼以李從益為許王 唐王淑妃與郇公從益居洛陽趙延夀夫人明宗女也淑妃詣大梁㑹禮遼主見而拜之曰吾嫂也以從益為許王復歸于洛 遼以張礪和凝同平章事 羣盜䧟宋亳宻州 東方羣盜大起䧟宋亳宻三州遼主謂左右曰我不知中國之人難制如此亟遣㤗寧安審琦武寜符彦卿等歸鎮 三月朔遼行入閤禮【唐故事天子正殿謂之衙衙有仗便殿謂之閤其御便殿也自正衙喚仗由閤而入百官俟朝者因隨之入見謂之入閤】 遼主服赭袍坐崇元殿百官行入閤禮 晉主知逺遣使安集農民保山谷避遼者 遼以蕭翰為宣武節度使 遼主謂晉百官曰天時向暑吾難久留欲暫至上國省太后乃以汴州為宣武軍以蕭翰為節度使翰舒嚕太后之兄子其妹復為遼主后自翰以蕭為姓于是遼后族皆稱蕭氏【説已具前】 呉越復遣兵救福州撃敗唐兵遂取福州 呉越遣余安將水軍救福州至白蝦浦【即白龍江别名在福州府城南】海岸泥淖湏布竹簀乃可行唐軍聚而射之簀不得施馮延魯欲縱其登岸而盡殺禆將孟堅之曰浙兵至此已久求一戰而不可得若聼其登岸彼必致死于我其鋒不可當安能盡殺乎不聼呉越兵既登岸大呼奮擊延魯棄衆而走孟堅戰死城中兵亦出夾撃唐兵大破之唐軍燒營而遁死者二萬餘人委棄資械數十萬府庫為之耗竭余安引兵入福州李仁達舉所部授之【後仁達為吳越戍將所殺夷其族】 遼主徳光發大梁 遼主發大梁晉文武諸司諸軍吏卒從者皆數千人宫女宦官數百人盡載府庫之實以行謂宣徽使髙勲曰吾在上國以射獵為樂至此令人悒悒今得歸死無恨矣【至相州梁暉乗城拒守遼攻之及城街盡殺城中男子驅其婦女而北遺民僅七百人而髑髏至十餘萬遼主見所過城邑邱墟謂羣臣曰致中國如此皆燕王之罪也顧張礪曰汝亦有力焉】 晉王知逺以其弟崇為太原尹【劉崇有太原始此】 夏四月晉以劉信【漢主從弟】史肇為侍衛指揮使楊邠為樞宻使郭威為副使王章【魏州南樂人】為三司使 晉以蘇逢吉【京兆長安人】蘇禹珪【宻州人】同平章事 時制度草創皆出逄吉然素不學問與禹珪同在中書決事多違舊制而逢吉尤納賄賂謗者讙沸 晉以折從阮為永安節度使 從逺入朝更名從阮【避晉主名也】置永安軍于府州【注見前】以從阮為節度使 遼侵潞州晉遣史肇救之鄭謙守忻代閻萬進【井州人】守嵐憲【憲州唐末置治樓煩故城在今忻州静樂縣】 遼昭義節度使耿崇美屯澤州将攻潞州晉主遣史肇將兵救之又以鄭謙為忻代都部署閻萬進為嵐憲都制置使知逺聞遼主北歸欲經畧河南故以肇為前驅而遣二人出北方以分遼兵勢 晉以武行徳【太原榆次人】為河陽節度使 遼以船載晉鎧杖泝河歸國命寕國都虞侯武行徳部送之至河陰行徳與將士謀曰敵勢不能乆留中國不若共逐其黨堅守河陽以俟天命之所歸者而臣之衆以為然即相與殺遼監軍使㑹崔廷勲以兵送耿崇美之潞州行徳遂乘虚入據河陽遣弟行友奉蠟表詣晉陽晉主以行德為河陽節度使【遼主聞之歎曰我有三失宜天下之叛我也諸道括錢一失也令上國人打革穀二失也不早遣諸節度使還鎮三失也】 唐流陳覺于蘄州馮延魯于舒州 唐主以矯詔敗軍皆陳覺馮延魯之罪議斬二人以謝中外御史中丞江文蔚【字君章建安人】對仗彈馮延已魏岑曰延已延魯岑覺四人皆陰狡弄權壅蔽聰明排斥忠良引用羣小今覺延魯雖伏辜而延已岑猶在同罪異誅人心疑惑唐主以文蔚言太過怒貶江州司士㕘軍流覺于蘄州延魯于舒州【知制詔徐史館修撰韓載上疏曰覺延魯罪不容誅但齊邱延已為之陳請故陛下赦之擅興者不罪則疆場有生事者矣䘮師者䕶存則行陳無効死者矣請行顯戮以重軍威不從但罷延已為太弟少保貶岑太子洗馬熈載屢言宋齊邱黨與必為禍亂齊邱奏熈載嗜酒猖狂貶和州司土參軍 徐字鼎臣揚州廣陵人】 遼主徳光殂趙延夀入恒州自稱權知南朝軍國事遼王至臨城得疾至殺狐林【在正定府欒城縣西北王㓜□曰村民于林中射狐殺之因名】而殂國人剖其腹實鹽數斗載之北去晉人謂之帝羓趙延夀恨遼主負約即日引兵入恒州遼永康王鄂約【東丹王托允子托允入中國曰李賛華為唐廢帝所殺鄂約立追謚讓國皇帝按鄂約舊作兀欲今改正】以兵繼入遼諸將宻議奉以為主延 夀不知自稱受遼皇帝遺詔權知南朝軍國事所以供給鄂約與諸將同鄂約銜之【遼主䘮至國舒嚕太后不哭曰待諸部寕一如故則□汝矣】 五月遼鄂約執趙延夀而自立 鄂約召延夀及張礪等飲鄂約妻素以兄事延夀從容謂曰妹自上國來寜欲見之乎延夀與俱入良久鄂約出謂礪等曰燕王謀反適已鎖之矣又曰先帝在汴時遺我一籌許我知南朝軍國近者臨崩别無遺詔而燕王擅自知南朝軍國豈理邪後數日集番漢之臣于府署宣遼主遺制即皇帝位既而鄂約以徳光有子在國已以兄子襲位又無舒嚕太后之命内不自安乃勒兵歸以滿逹勒【徳光從弟 舊作麻答今改正】為中京留守【鄂約之即位舉哀成服尋即易去以見羣臣不復行䘮歌吹之聲不絶于内及歸晋文武吏卒皆留恒州獨以後□宦者教坊自隨】 晉以劉崇為北都留守 晉主知逺集羣臣議進取諸將咸請出師井陘攻取鎮魏知逺欲自石會【闗名注見前】趨上黨郭威曰遼主雖死黨衆猶盛各據堅城我出河北兵少路迂傍無應援若羣盜合勢共撃我軍糧餉路絶此危道也上黨山路險澁粟少民殘無以供億亦不可由近者陜晉相繼欵附引兵從之萬無一失不出兩旬洛汴定矣知逺曰卿言是也詔諭諸道以太原尹崇為北京留守 楚王希範卒【謚文昭】弟希廣【字徳丕】嗣 希廣希範之母弟也性謹順希範愛之使判内外諸司事希範卒將佐議所立張少敵袁友㳟以武平節度使知永州事希蕚最長請立之劉彦瑫李皋皆欲立希廣拓䟦恒曰三十郎居長請遣使以禮讓之不然必起争端彦瑫等不從稱希範遺命共立希廣少敵退而歎曰禍其始此乎與拓䟦恒皆稱疾不出 晉主知逺發太原出晉絳 晉史肇克澤州遼将崔廷勲等遁去 肇攻澤州刺史翟令竒固守不下知逺以肇兵少欲召還使問之肇曰兵已及此勢如破竹可進不可退乃遣李萬超説令竒令竒降崔廷勲耿崇美奚王伊喇擁衆北遁遼人在河南者相繼引去【肇為人沈毅寡言御衆嚴慗制校小不從命立撾殺之士卒所過犯民田及繫馬于樹者皆斬軍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知逺自晉陽安行及汴兵不血刃皆肇力也知逺由是倚重之】 遼将蕭翰刦李從益稱帝于大梁遂北走從益避位翰聞劉知逺擁兵而南欲北歸恐中國無主必大亂已不得從容而去時唐許王從益與王淑妃在洛陽翰矯遼主命以從益知南朝軍國事召已赴恒州淑妃從益匿于徽陵下宫不得已而出翰立以為帝帥諸酋長拜之百官謁見淑妃淑妃泣曰吾母子单弱如此而為諸公所推是禍吾家也翰留燕兵千人為從益衛而行【從益遣使召髙行周武行徳皆不至淑妃懼召大臣謀之曰吾母子為蕭翰所逼分當滅亡諸公無罪冝早迎新主自求多福勿以吾母子為意衆惑其言不忍去或曰令集諸營與燕兵併力堅守一月北救必至淑妃曰吾母子亡國之餘安敢與人争天下若新主見察當知我無所負今更為計畫則禍及他人闔城塗炭終何益乎衆猶欲拒守三司使劉審交曰城中公私窮竭遺民無幾若復受圍一月無噍類矣願諸公勿復言一從太妃處分 劉審交字求益幽州文安人】從益乃用趙逺翟光鄴䇿稱梁王知軍國事遣使奉表稱臣迎知逺仍出居私第【蕭翰至恒州與满逹勒以鐵騎圍張礪之第執而鎖之礪抗聲曰欲殺即殺奚以鎖為是夕憤恚而死】 六月呉越王佐卒【謚忠獻】弟倧嗣 晉主知逺入洛陽遣使殺李從益 知逺至洛陽汴州百官奉表來迎諭以受遼補署者皆勿自疑聚其告牒而焚之命鄭州防禦使郭從義【沙陀部人家太原】先入大梁清宫宻令殺李從益及王淑妃淑妃且死曰吾兒何罪而死何不留之使每嵗寒食以一盂麥飯灑明宗陵乎聞者泣下 晉主知逺入大梁諸鎮多降始改國號曰漢 知逺發洛陽樞宻院使魏仁浦【字道濟衛州沒人】自遼逃歸郭威問以兵數及故事仁浦强記精敏威由是親任之知逺至大梁晉之藩鎮相繼來降復以汴州為東京改國曰漢仍稱天福年曰余未忍亡晉也 遼主鄂約幽其祖母于木葉山【注見前】 遼舒嚕太后聞鄂約自立大怒發兵拒之鄂約以偉王為前鋒相遇于石橋太后以李彦韜【時從晉主北遷太后麾下】為排陳使彦韜迎䧏于偉王太后兵敗鄂約幽太后于按巴堅墓改元天祿自稱天授皇帝慕中華風俗多用晉臣而荒于酒色輕慢諸酋長由是國人不附諸部數叛故數年之中不暇南侵 唐以李金全為北面招討使 唐主聞遼主徳光殂蕭翰棄大梁去下詔曰乃眷中原本朝故地以金全為北面行營招討使議經畧北方聞漢已入大梁還不敢出兵 秋七月漢以杜重威為歸徳節度使重威拒命漢發兵討之 重威自以䧏遼負中國内常疑懼移鎮制下拒而不受遣子質于滿達勒求援滿達勒遣其將楊衮將遼兵千五百人及幽州兵赴之詔削奪重威官爵以髙行周為招討使慕容彦超副之以討重威【時兵荒之餘公私匱竭王章白漢主罷不急之務省無益之費以奉軍用度充贍】 閏月漢立髙祖世祖及四親廟 恒州將何福進【河南人】李榮【太原人】逐遼將滿達勒遣使降漢 滿達勒貪猾殘忍民間珍貨美女必奪取之又捕村民誣以為盗披面抉目焚炙而殺之常疑漢兵稍稍廢省又損其食以飼胡兵衆心怨憤聞漢主入大梁皆有南歸之志前潁州防禦使何福進控鶴指揮使李榮潜結軍中壮士奪守門者兵因哭入府據甲庫召漢兵及市人結鎧仗焚牙門與遼人戰榮召諸將并力指揮使白再榮【史不詳何所人】狐疑軍吏逼之不得已而行諸將繼至煙火四起鼓譟震地滿達勒等大驚載寳貨家屬走保北城而漢兵無所統壹貪狡者乘亂剽掠懦者竄匿八月朔遼人自北門入勢復振漢民死者二千餘前磁州刺史李榖恐事不濟請馮道等至戰所慰勉士卒士卒爭自奮會日暮有村民數千譟于城外欲奪遼寶貨婦女衆懼而北遁滿逹勒崔廷勲皆奔定州與義武耶律忠【即朗烏】合馮道等四出安撫兵民以再榮位在福進等上乃以為權知留後具以狀聞且請援兵漢主遣飛龍使李彦從將兵赴之【再榮貪虐漢人嘗事滿逹勒者皆拘之以取其財恒人謂之白滿逹勒已而漢以再裝為成徳留後尋為節度使踰年始以何福進李榮為刺史】 八月漢制盗賊母問贜多少皆死 時四方盗賊多朝廷患之故重其法仍分命使者逐捕 楚王希廣以其兄希蕚守朗州 希廣庶弟希崇性狡險隂遺希蕚書言劉彦瑫等違先王之命廢長立少以激怒之希蕚來奔喪彦瑫白希廣遣指揮使周延誨等將水軍逆之不聼入希蕚求還延誨勸希廣殺之希廣曰吾何忍殺兄寜分潭朗而治之乃厚贈希蕚遣還朗州希崇甞為希蕚詗希廣語言動作悉以告之約為内應 荆南襲漢襄郢不克 初荆南介居湖南嶺南之間地狹兵弱自武信王季興時諸道入貢過其境者多掠奪其貨幣及諸道詰讓加兵不得已復歸之及從誨立唐晉遼漢更據中原南漢閩呉蜀皆稱帝從誨利其賜于所向稱臣諸國賤之謂之髙無賴 九月漢以竇貞固【字體仁同州白水人】李濤同平章事 初漢主與竇貞固俱事晉髙祖雅相知重及即位欲以為相問蘇逢吉其次誰可者逄吉與李濤善同薦之㑹髙行周慕容彦超共討杜重威彦超欲急攻城行周欲緩之以待其行周女為重威子婦彦超揚言行周以女故爱賊不攻由是二將不協漢主恐生他變欲自將擊重威意未決濤上疏請親征漢主大悦以濤有宰相器制貞固濤並同平章事詔幸澶魏勞軍 冬十月漢晉昌節度使趙匡贊【字元輔】叛降于蜀 匡賛延夀之子也恐不為漢所容遣使降蜀 漢主如澶魏勞軍十一月杜重威出降 漢主至鄴都城下舍于髙行周營行周言曰城中食未盡急攻徒殺士卒未易克不若緩之彼食盡自潰漢主然之慕容彦超數因事陵轢行周行周泣訴于執政蘇逢吉楊邠密以白漢主漢主命二臣和解之又召彦超于帳中責之且使詣行周謝初遼留幽州兵千五百人戍汴漢主至盡殺之于繁台【在開封府祥符縣東南九域志本梁孝王吹臺其後有繁姓居其側人遂以姓呼之】之下至是張璉將幽州兵二千助重威漢主遣人招諭許以不死璉曰繁臺之卒何罪而戮今守此以死為期耳由是城乆不下十一月重威食竭力盡開門出降城中餒死者什七八張璉先邀朝廷信誓詔許以歸鄉里及出降殺之郭威請殺重威牙將百餘人并重威家貲籍之以賞戰士從之以重威為太傅重威每出入路人徃徃擲瓦礫詬之 十二月漢主之子開封尹承訓卒 承訓孝友忠厚逹于從政人皆惜之 漢主還大梁 漢鳯翔節度使侯益【汾州平遙人】叛降于蜀 呉越統軍使胡進思廢其君倧而立其弟俶【字文徳】倧性剛嚴統軍使胡進思恃迎立功干預政事倧惡之有所謀議數靣折之進思恨怒不自安倧與指揮使何承訓謀逐之承訓反以謀告進思進思作亂帥親兵戎服入見倧叱之不退猝愕【言倧倉猝驚愕】趨入義和院進思鎖其門矯稱王命告中外云猝得風疾傳位于俶因帥諸將迎俶于私第稱倧之命承制授俶鎮海鎮東節度使俶曰能全吾兄乃敢承命不然當避賢路進思許之俶始視事【俶遷倧于衣錦軍遣都頭薛温將親兵衛之戒之曰若有非常處分皆非吾意當以死拒之既而何承訓請誅胡進思俶惡其反覆殺之進思屢勸俶殺倧俶不許進思詐以王命宻令薛温害之温不徒進思乃夜遣其黨二人踰垣而入倧闔戸大呼温聞之率衆而入斃二人于庭中以告俶俶大驚曰全吾兄汝之力也由是益忌進思進思憂懼疽發背死】 【戊漢乾祐元年二月帝承申祐立是嵗几四國三鎮】春正月漢遣將軍王景崇【邢州人】等經畧闗中 漢主以趙匡贊侯益與蜀兵共為冦患之會回鶻入貢訴稱為党項所阻乞兵應接詔將軍王景崇齊藏珍將禁軍數千赴之因使之經畧關西【晉昌節度判官李恕久在趙延夀幕下延夀使之佐匡贊匡贊將入蜀恕諫曰漢家新得天下方務招懷若謝蜀歸朝必保富貴入蜀非全計也匡贊乃遣恕奉表請入朝景崇等未行而恕至漢主許之侯益亦請赴聖夀節上夀景崇等將行帝召入卧内敕之曰二人之心皆未可知爾至彼彼此入朝則勿問若尚遷延顧望當以便宜從事】 漢主更名暠 趙匡贊侯益叛蜀還漢王景崇等擊蜀兵敗之 趙匡贊不俟李恕反命已離長安王景崇等至長安聞蜀兵已入秦川發本道及趙匡贊牙兵千餘人同拒之恐牙兵亡逸欲文其靣微露風㫖軍校趙思綰【魏州人】首請自文靣以帥下景崇悦齊藏珍竊言曰思綰凶暴難制不如殺之景崇不聼蜀將李廷珪聞匡賛已入朝欲引歸景崇邀敗之張䖍釗至寳鷄侯益拒之䖍釗夜遁景崇追敗之于散闗 漢主暠殂杜重威伏誅周王承祐立 漢主大漸楊邠忌侍衛指揮使劉信立遣之鎮信不得奉辭泣而去漢主召蘇逢吉楊邠史肇郭威入受顧命曰承祐㓜弱後事託在卿輩又曰善防重威是日殂逢吉等秘不發䘮下詔稱重威父子因朕小疾謗議摇衆皆斬之磔尸于市市人争啖其肉二月立皇子承祐為周王有頃發䘮周王即位 三月漢史肇以母䘮起復加兼侍中 肇遭䘮不數日自出朝參故有是命 漢以侯益為開封尹 侯益入朝漢主問何故召蜀兵益曰臣欲誘致而殺之耳漢主哂之益富于財厚賂執政及史肇等遂以益行開封尹 漢徴鳯翔兵詣闕行至長安軍校趙思綰據城作亂侯益盛毁王景崇于朝言其恣横景崇不自安會詔遣供奉官王益如鳯翔徴趙匡賛牙兵詣闕趙思綰等甚懼景崇因以言激之至長安節度副使安友規出迎益思綰前白曰壕寨使已定舍舘于城東將士欲各入城挈家詣城東宿友規等然之思綰等既入城即大譟持白梃入府開庫取鎧仗友規等皆逃去思綰遂據城集城中少年得四千餘人旬日間戰守之具皆備景崇諷鳯翔吏民表已知軍府事朝廷患之以王守恩【建立之子】為永興【時改晉昌軍為永興】節度使趙暉為鳯翔節度使以景崇為邠州留後 漢復以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遼將朗烏滿逹勒掠定州而遁 初遼以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及北歸徙方簡大同方簡怨恚不受命帥其黨三千人保狼山故寨遼攻之不克未㡬遣使歸漢漢主復其舊官使扞遼朗烏聞鄴都平常懼華人為變與滿逹勒等焚掠定州悉驅其人棄城北去方簡自狼山帥其衆數百還據定州奏以弟行友為易州刺史方遇為泰州刺史毎遼人南侵兄弟奔命遼頗畏之于是晉末州縣陥遼者皆復為漢有矣【滿逹勒至其國遼主鴆殺之】 漢李濤罷 蘓逢吉等遷補官吏楊邠以為虚費國用所奏多抑之逢吉等不恱李濤等上疏言今闗西紛擾外禦為急且二樞宻官雖貴而家未富宜授以要害大鎮樞機之務在陛下目前易以裁决逢吉禹珪皆可委也楊邠郭威聞之見太后泣訴太后怒以讓漢主漢主因以詰貴宰相濤曰此疏臣獨為之他人無預乃罷濤政事 漢䕶國節度使李守貞反 始守貞聞杜重威死而懼隂有異志自以嘗有戰功素好施得士卒心漢室新造天子年少初立執政皆後進有輕朝廷之志乃招納亡命治城塹繕甲兵晝夜不息門下僧總倫以術媚守貞言其必為天子守貞信之會趙思綰據長安奉表獻御衣于守貞守貞乃自稱秦王遣其驍將王繼勲【陜州平陸人】將兵西據潼闗 夏四月漢以楊邠同平章事郭威為樞宻使 漢主與左右謀以太后怒李濤離間欲更進用二樞宻以明非已意左右亦疾二蘓之専欲奪其權共勸之制以邠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如故郭威為樞密使自是政事盡决于邠 漢遣郭從義討趙思綰白文珂王峻討李守貞 五月河决魚池【即魚池口在衛輝府滑縣西南】 六月戊寅朔日食 漢王景崇叛降于蜀 景崇遷延不之邠州閲集鳯翔丁壯詐言討趙思綰仍牒邠州會兵至是降蜀亦受李守貞官爵 秋七月蜀以王招逺【成都人】知樞密院事 招逺㓜以僧童從其師入府蜀髙袓【孟知祥廟號】愛其敏慧令給事蜀主左右至是委以機務府庫金帛皆恣其取與不復會計 八月漢河東節度使劉崇表募兵備遼 初髙袓鎮河東崇與郭威爭權有隙及威執政崇憂之判官鄭珙【青州人】勸崇為自全計崇遂表募兵四指揮自是選募勇士招納亡命繕甲兵實府庫罷上供財賦皆以備遼為名朝廷詔令多不禀承 漢以郭威為西面招慰安撫使 漢自河中永興鳯翔三鎮拒命已遣諸將討之乆無功漢主患之欲遣重臣臨督以郭威為西面軍前招慰安撫使諸軍皆受節度威問䇿于馮道道曰守貞自謂舊將為士卒所附願公勿愛官物以賜士卒則奪其所恃矣威從之由是衆心始附于威 漢郭威督諸將圍李守貞于河中 郭威與諸將議攻討諸將欲先取長安鳯翔鎮國節度使彦琦【代州雁門人】曰今三叛連衡推守貞為主守貞亡則兩鎮自破矣若捨近而攻逺萬一王趙拒吾前守貞掎吾後此危道也威善之于是威自陕州白文珂劉詞自同州常思自潼闗三道攻河中【威撫養士卒與同苦樂小有功輙厚賞之微有傷常親視之士無賢不肖有所陳唘皆温辭已而受之違忤不怒小不責由是將卒咸歸心焉】諸將欲急攻城威曰守貞前朝宿將健鬬好施屢立戰功况城臨大河樓堞完固未易輕也不若且設長圍而守之乃發民夫二萬使白文珂帥之刳長濠築連城列隊伍而圍之偃旗仆鼓但循河多設火舖連延數十里番歩卒以守之遣水軍艤舟于岸㓂有潜徃來者無不擒之于是守貞如坐網中矣 冬十月漢趙暉圍王景崇于鳯翔蜀遣兵救之不克景崇遣兵出西門趙暉擊破之遂取西闗城景崇退守大城暉塹而圍之數挑戰不出暉遣千餘人潜擐甲執兵效蜀旗幟循南山而下令諸軍聲言蜀兵至矣景崇果遣兵數千出迎暉設伏掩撃盡殪之自是景崇不敢出蜀主遣安思謙將兵救鳯翔思謙遣申貴將兵二千設伏于竹林以兵數百壓寳鷄而陳漢兵逐之遇伏而敗蜀兵進屯渭水漢益兵五千戍寶鷄思謙引還【既而景崇復告急于蜀蜀主再遣思議救之思謙進屯散闗擊敗漢兵趙暉告急于郭威自住赴之互華威州開蜀兵以食盡引去遂還】 荆南節度使髙從誨卒以其子保融【字徳長】知留後十一月漢殺其太子太傅李崧滅其家 初漢髙袓入大梁馮道及崧皆在真定髙祖以道第賜蘇禹珪崧第賜蘇逢吉崧第中瘞藏之物及洛陽别業逢吉盡有之及崧歸朝自以形迹孤危事漢權臣甚謹而二弟嶼㠖時乗酒出怨言逢吉聞而惡之翰林學士陶榖【字秀寔邠州新平人本姓唐避晉祖諱攻焉】先為崧所引用復從而譛之漢法既嚴而史肇尤殘忍及三叛連兵羣情震動肇廵邏京城得罪人不問情法何如皆専殺不請雖奸盗屏跡而寃死者甚衆李嶼僕夫葛延遇被嶼杖責遂與蘇逢吉之僕李澄謀上變告嶼謀反逢吉召崧送侍衛獄嶼自誣云與兄弟及家僮二十人謀作亂又遣人結李守貞召契丹兵及具獄上逢吉取筆改二十字為五十字詔誅崧兄弟家屬仍厚賞延遇等時人無不寃之自是士民家皆畏憚僕隸往往為所脅制【延遇澄後周廣順初始伏誅】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 五季 【己漢乾祐二年是酉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漢以靜州【本靖邉軍五代時改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定難軍 漢詔以静州定難軍李彜殷上表謝彞殷以中原多故有輕傲之志漢人故以恩澤羈縻之【李氏世據銀夏漸以桀驁遂成宋時繼遷之叛】 遼遷故晉主重貴于建州【本唐昌黎縣遼置州後遷冶永霸縣故城在今錦州府錦縣】晉李太后詣遼主請依漢人城寨之側給田耕桑以自贍遼主許之并晉主遷于建州未至安太妃卒于路遺令焚骨南向颺之既至建州得田五十餘頃今従者耕以給食頃之遼主徳光之子舒嚕遣騎取晉主寵姬趙氏聶氏而去 夏四月太白晝見 民有仰視之者為邏卒所獲史肇腰斬之 五月趙思綰遣使請降于漢漢郭従義尋誘殺人初思綰少時求為左騎衛大將軍李肅【肅建人前為晉昌節度副使】僕肅不納曰是人目亂而語誕他日必為叛臣肅妻張氏【全義之女】曰君今拒之後且為患乃以金帛遺之及思綰據長安肅居城中思綰數就見之拜伏如故禮肅曰是子亟来且汚我欲自殺張氏曰曷若勸之歸國㑹長安城中食盡【思綰好食人肝又好以酒吞人膽及城中食盡取婦女幼稚為軍糧毎犒軍輒屠數百人計窮不知所出】思綰向肅問自全之䇿肅乃與判官程讓能說思綰曰公本與國家無嫌但懼罪耳今若翻然改圖自可不失富貴思綰従之遣使請降于漢漢以為華州留後已而思綰遷延收斂財賄三改行期郭従義疑之密白郭威召思綰酌别因執之及其部曲三百人皆斬于市 六月癸酉朔日食 秋七月漢郭威克河中李守貞自殺 先是守貞出兵攻長圍郭威擊敗之擒其將魏延朗王繼勲以衆降威乘其離散督諸軍百道攻之及是克其外郭守貞與妻子自焚威入城獲其子崇玉及所署將相國師總倫等送大梁磔于市【威□守貞文書得朝臣藩鎮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秘書郎王溥諫曰魑魅乘夜争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仄威従之王溥字齊物并州祁人】 八月漢郭威以白文珂為西京留守 西京留守王守恩性貪鄙専事聚斂【喪車非輸錢不得出城下至抒厠行乞之人不免課率或縦麾下令盜人財有富室娶婦守恩與俳優數人往為賀客得銀數鋌而返抒厠抒除厠溷之賤人】郭威自河中還過洛守恩肩輿出迎威怒以為慢已不見即以頭子【即堂帖】命白文珂代守恩朝廷不之問【守恩歸至大梁廣為貢獻厚賂權貴亦竟不獲罪】 楚馬希萼攻潭州不克 希萼調丁壯作戰艦將攻潭州馬希廣聞之曰朗州吾兄也不可與爭當以國讓之而已劉彦瑫固爭以為不可乃以王贇部署戰棹大破其兵追希萼將及之希廣遣使召之曰勿傷吾兄贇引兵還希萼遁去【希萼之舉兵也其妻苑氏諫曰兄弟相攻勝負皆為人笑不聴及敗苑氏泣曰禍將至矣余不忍見也赴井而死希萼弟希瞻為静江節度使以希萼希廣交戰屢遣使諫止不従知終覆族疽發背死】 九月漢加郭威侍中威請加恩將相藩鎮従之 威至大梁入見勞賜甚厚辭曰臣將兵在外凡鎮安京師供億兵食皆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獨膺此賜請徧賞之乃徧賜宰相【竇貞固蘇逢吉蘇禹珪】樞密【楊邠】宣徽【王峻吳䖍裕】三司【王章】侍衛【史肇】九人【與威而九】如一加威兼侍中史肇中書令竇貞固司徒蘇逢吉司空蘇禹珪楊邠僕射諸大臣議以執政既溥加恩恐藩鎮觖望亦徧加恩有差【議者以郭威不専有其功推以分人信為美矣而國家爵位以一人而覃及天下不亦濫乎】 冬十月吳越募民墾田 吳越王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内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増賦俶仗之國門國人皆恱 十二月漢趙暉攻鳯翔王景崇自殺 趙暉急攻鳯翔周璨謂王景崇曰蒲雍已平蜀兒不cq=279足恃不如降也景崇曰善吾更思之後數日外攻轉急景崇自焚死諸將乃降【三叛既平漢主浸驕縦時與飛龍使後匡贊茶酒使郭允明狎暱為廋辭醜語太后屢戒之太常卿張昭上言宜親近儒臣講習經訓皆不聴 復姓匡贊瑕邱人郭允明太原人廋辭隱語也張昭即眧逺避漢祖諱改焉】 【庚漢乾祐三年是嵗戌四國三鎮漢亡】春正月漢遣使收瘞河中鳳翔遺骸 時有僧已聚二十萬矣 漢汝州防禦使劉審交卒 汝州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邱壟許之州人為立祠嵗時享之【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觀其為政無以踰人非能減其租賦除其徭役也但推公亷慈愛之心以行之耳此亦衆人所能為但衆人不為而劉君獨為之故汝人愛之如此使天下二千石皆效其所為何患得民不如劉君哉】 夏四月漢以郭威為鄴都留守樞密使如故 漢人以遼將南侵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備之史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逢吉以為故事無之肇曰領樞密使則可以便宜従事諸軍畏服號令行矣漢主従之仍詔河北甲兵錢糧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稟應肇怨逢吉異議逢吉曰以内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内其可乎自是將相始有隙【既而朝貴會飲肇舉大觴屬成厲聲曰昨日廷議一何異同今日為弟飲之逢吉與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事何足介意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鎗大劍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財賦何從可出毛錐盖言筆也他日王章復置酒酒酣為手勢令肇不能為客省使閻晉卿在坐次屢敎之逢吉戲曰坐有姓閻人何愛罰爵肇妻閻氏故酒家倡也意逢吉譏已大怒以醜語詬逢吉欲毆之逢吉起去肇索劍欲追之楊邠哭止之曰蘇公宰相若殺之置天子何地願熟思之于是將相如水火漢主使宣徽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 漢以郭榮為貴州刺史【貴州隋置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是五代時地屬南漢郭榮以天雄牙將遙領刺史】 榮本姓柴父守禮【邢州龍岡人】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榮即周世宗始見此】 五月漢以折徳扆【従阮之子】為府州練使 時従阮舉族入朝故有是命 郭威赴鄴 威辭行言于漢主曰太后従先帝久多歴天下事陛下富于春秋有事宜禀其敎而行之親近忠直放逺讒邪善惡之間所宜明審蘇逢吉楊邠史肇皆先帝舊臣願陛下推心任之至于疆場之事臣願竭愚漢王斂容謝之【威至鄴都以河北困弊戒邉將謹守疆場嚴飭守備如遼人侵掠則堅壁清野以待之】 閏月漢大風 漢宫中數有怪大風發屋拔木吹鄭門【大梁城西面南来第一門也】扉起十餘步而落漢主召司天監趙延乂問以禳祈之術對曰臣之職在天文時日禳祈非所習也然王者欲弭災異莫如修徳漢主曰何謂修徳對曰請讀貞觀政要而法之 六月河決鄭州 秋八月故晉太后李氏卒于遼 后病無醫藥惟與晉主仰天號泣㦸手罵杜重威李守貞曰吾死不置汝遂卒【後周顯徳中有自遼來者云晉主及馮后尚無恙其従者亡歸及物故則過半矣】 九月馬希萼遣使乞師于唐唐遣兵助之 希萼先奉表于漢請别置進奏務于京師漢主不許亦賜楚王希廣詔勸以敦睦希萼以漢廷意佑希廣怒遣使稱藩于唐乞師攻楚唐命楚州刺史何敬洙將兵往助希萼【先是希萼誘溪洞諸蠻共攻益陽楚將陳璠等敗死潭人震恐既而劉彦瑫言于希廣以兵萬人入朗州境父老爭以牛酒犒軍艦過則運竹木以斷其後希萼遣兵逆戰彦瑫乘風縦火以焚其艦頃之風囘自焚還走則江路已㫁戰溺死者數千人希廣聞之涕泣不知所為遣其屬孟駢說希萼曰公忘父兄之讎北面事唐何異袁譚求救于曹公邪希萼將斬之駢曰駢若愛死安肯此来駢之言非私于潭人竇為公謀也乃檡之使還報曰大義絶矣非地下不相見也悉發境内之兵趣長沙】 冬十一月甲子朔日食 漢主承祐殺其樞密使楊邠侍衛指揮使史肇三司使王章遣使殺郭威不克威舉兵反遂弑其主承祐漢主自即位以来楊邠總機政郭威主征伐史肇典宿衛王章掌財賦邠頗公忠門無私謁雖不郤四方饋遺然有餘輒獻之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遺章捃摭遺利供饋不乏國家粗安然章吝于出納聚斂刻急【舊制田稅毎斛更輸二升謂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輸二斗謂之省耗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犯鹽礬酒麴之禁者錙銖涓滴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嘗曰此輩授之握算不知縦橫何益于用俸禄皆以不堪資軍者髙其估而給之漢主左右嬖倖浸用事太后親戚亦干朝政邠等屢裁抑之太后弟武徳使李業求宣徽使不得内客省使閻晉卿次當為宣徽使亦久不補聶文進【并州人】後匡贊郭允明皆有寵而久不遷官劉銖【陜州人】罷歸【銖為前平盧節度使以貪虐徵還】久未除官共怨執政漢主除喪聴樂賜伶人錦袍玉帶肇怒曰士卒守邉苦戰猶未有以賜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奪之漢主年益壯厭為大臣所制邠肇嘗議事于前曰陛下但禁聲有臣等在漢主積不能平左右因譖之曰邠等専恣終當為亂蘇逢吉與肇有隙屢以言激業等漢主遂與業文進匡賛允明謀誅邠等入白太后太后曰兹事何可輕發更宜與宰相議之業曰先帝嘗言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懦怯誤人太后不可漢主忿曰國家之事非閨門所知拂衣而出業等以告閻晉卿晉卿恐事不成詣肇第欲告之肇辭不見與邠章入朝殿中甲士出而殺之文進亟召宰相朝臣諸軍將校漢主親諭之分遣使收捕邠等親黨僕従盡殺之遣供奉官孟業齎密詔令鎮寧李洪義【李太后弟】殺肇黨步軍指揮使王殷【大名人時將兵屯澶州】又令行營指揮使郭崇威曹威【真定人】殺郭威及監軍王峻又急詔徴髙行周苻彦卿郭從義慕容彦超李穀入朝以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劉銖權知開封府李洪建【洪義兄】權判侍衛司事【逢吉雖惡肇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息悤主上儻以一言見問不至于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㓋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孟業至澶州洪義不敢發殷囚業以詔示郭威威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邠等冤死及有密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荆棘従先帝取天下受託孤之任竭力以衛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冲此必左右羣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豈得安乎願従公入朝自訴蕩滌鼠輩以清朝廷翰林天文趙修已【浚儀人善術數初為李守頁客守貞欲反修已為言時令不可勿妄動不聴及守貞敗徵為翰林天文時従郭威在鄴】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衆心擁兵而南此天啟也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崇威前驅自將大軍繼之慕容彦超方食得詔舍匕筯入朝漢主悉以軍事委之郭威至澶州李洪義納之王殷亦以兵従遂趣滑州漢主聞郭威至河上悔懼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李業等請傾府庫以賜諸軍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仍使通家信以誘之威至封邱人情恟懼太后泣曰不用李濤言宜其亡也漢主欲自出勞軍太后止之不従時扈従軍甚盛至暮不戰而還来日欲再出太后又止之不可既陳慕容彦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馬倒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于是諸軍奪氣稍稍降于北軍彦超遂與十餘騎奔還兖州漢主獨與三相及従官數十人宿于七里寨【在開封府城北】餘皆逃潰旦日將還宫至元化門劉銖在門上射漢主左右漢主囘轡西北至趙村追兵已至漢主下馬入民家為亂兵所弑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皆自殺威至劉銖射之威自迎春門入歸私第諸軍大掠通夕獲劉銖李洪建囚之令諸將分部禁止掠者至晡乃定遷帝梓宫于西宫或請如魏髙貴卿公故事葬以公禮威不許曰倉猝之際吾不能保衛乘輿罪已大矣况敢貶君乎馮道帥百官謁見郭威威猶拜之道受拜如平時徐曰侍中此行不易 漢迎武寧節度使劉贇于徐州 郭威帥百官起居太后奏請早立嗣君太后誥曰河東節度使崇忠武節度使信皆髙祖之弟武寧節度使贇開封尹承勲髙祖之子其令百官議擇所宜贇崇之子髙祖愛之養視如子郭威王峻入見太后請以承勲為嗣太后曰承勲久羸疾不能起令左右以卧榻舉之示諸將諸將乃信之于是郭威與峻議立贇帥百官表請太后誥遣太師馮道及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詣徐州奉迎【威之討三叛也見詔書處分軍事皆合機宜問誰為之使者以范質對威曰宰相器也至是令草誥令具儀注蒼黄之中討論撰定皆得其宜尋以為樞密副使】 漢太后臨朝 郭威帥羣臣請之也【威殺劉銖李洪建及其黨皆梟首于市而赦其家威謂公卿曰劉銖屠吾家吾復屠其家怨讎反覆庸有極乎由是數家獲免王殷屢為洪建請威不許】 遼人破内邱【本漢中邱隋改名今縣屬順徳府】克饒陽漢遣郭威將兵擊之 馬希萼陷潭州殺楚王希廣而自立 先是希萼攻岳州刺史王贇堅守不下希萼呼贇曰吾昔約君同行今何異心乎贇曰君王兄弟不相容而責將吏異心乎願君王入長沙不傷同氣臣其敢不盡節希萼慚引去遂下湘鄉【後漢縣今屬長沙府】至長沙屯水西楚將劉彦瑫許可瓊屯水東指揮使彭師暠【士愁之子】登城望之言于希廣曰朗人驟勝而驕雜以蠻兵易破也請令可瓊等陳山前臣以步卒三千自巴溪【即麻溪在長沙縣北】渡江【湘江也注見前】出嶽麓【山名在長沙府善化縣西衡山足也】後夜擊之希廣以為可而可瓊已送欵于希萼遂沮其議【希廣信巫覡及僧語塑鬼于江上舉手以郤朗兵又作大像于髙樓手指水西怒目視之命衆僧日夜誦經自衣僧服膜拜求福】朗兵水陸急攻指揮使吳宏小門使楊滌相謂曰以死報國此其時矣各引兵出戰自辰至午朗兵小郤劉彦瑫按兵不救彭師暠戰于城東北隅可瓊舉全軍降希萼長沙遂陷希崇帥將吏詣希萼勸進【吳宏見希萼曰不幸為許可瓊所誤今日死不愧先王矣彭師暠投槊于地大呼請死希萼嘆曰鐵石人也皆不殺】希萼入府捕希廣獲之自稱楚王以希崇為節度副使謂將吏曰希廣鈍夫也為左右所制耳吾欲生之可乎朱進忠曰大王三年血戰始得長沙一國不容二主他日必悔之乃賜希廣死【希廣臨刑猶誦佛書彭師暠葬之于瀏陽門外希萼召拓䟦恒欲用之恒稱疾不起 瀏陽門長沙東門以通瀏陽水名瀏陽水出長沙府瀏陽縣西北流入湘】 漢劉贇發徐州 贇留右都押牙鞏廷美敎練使楊温守徐州與馮道等西来在道仗衛皆如王者左右呼萬嵗郭威至滑州留數日贇遣使慰勞諸將受命之際相顧不拜私相謂曰我輩屠陷京城其罪大矣若劉氏復立我輩尚有種乎 漢郭威至澶州自立而還王峻王殷遣兵拒劉贇以太后誥廢為湘陰公令郭威監國 威至澶州將發將士數千人忽大譟曰天子須侍中自為之將士已與劉氏為仇不可立也或裂黄旗以被威體共扶抱之呼萬嵗震地因擁威南行威乃上太后牋請奉漢宗廟事太后為母下書撫諭大梁士民勿有憂疑至七里店竇貞固帥百官出迎拜謁勸進贇至宋州王峻王殷聞澶州軍變遣郭崇威將七百騎往拒之又遣馬鐸將兵詣許州巡檢崇威忽至宋州贇大驚闔門登樓詰之對曰澶州軍變郭公遣崇威来宿衛贇召崇威登樓執手而泣時䕶聖指揮使張令超帥部兵為贇宿衛徐州判官董裔說贇急召令超夜刦崇威奪其兵北走晉陽贇猶豫未決是夕崇威密誘令超帥衆歸之贇大懼郭威召馮道先歸贇謂之曰寡人此来所恃者以公三十年舊相故無疑耳令事危矣公何以為計道黙然客將賈貞數目道欲殺之贇曰汝輩勿草草無預馮公事崇威遷贇于外館殺董裔賈貞等數人太后誥廢贇為湘陰公馬鐸引兵入許州劉信自殺太后誥以侍中監國百官藩鎮相繼上表勸進【後漢自髙祖至帝凡二主合四年】 南漢以宫人為女侍中 南漢主以宫人盧瓊仙黄瓊芝為女侍中朝服冠帶㕘決政事宗室勲舊誅戮殆盡惟宦官林延遇【閩清人】等用事【延遇陰險多計數後卒薦龔澄樞自代南漢主即日用之 龔澄樞南海人】 【辛周太祖郭威廣順元年北漢主劉崇乾祐四年是亥嵗周代漢北漢建國凡五國三鎭十月湖南亡】春正月郭威稱皇帝國號周【是為後周太祖】 漢太后下誥授監國符寶即皇帝位制曰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後【春秋有郭公公羊傳曰虢謂之郭音之轉也】國號宜曰周改元大赦凡倉場庫務掌納官吏無得收斗餘稱耗舊所進羨餘物悉罷之犯竊盜及姦者並依晉天福元年以前刑名罪人非反逆無得誅其親族籍没家貲唐莊宗明宗晉髙祖各置守陵十户漢髙祖陵職員宫人薦享守户並如故 漢太后遷居西宫 號昭聖太后 漢河東節度使劉崇表請湘陰公歸晉陽 初崇聞帝遇害欲起兵南向聞迎立湘陰公乃止曰吾兒為帝吾又何求太原少尹李驤【正定人】陰說崇曰觀郭公之心終欲自取公不如疾引兵逾太行據孟津俟徐州相公即位然後還鎮則郭公不敢動矣不然且為所賣崇怒曰腐儒欲離間吾父子命左右曳出斬之驤呼曰吾負經濟之才而為愚人謀事死固甘心家有老妻願與之同死崇并其妻殺之及贇廢崇乃遣使請贇歸晉陽周主報曰湘陰公比在宋州今方取歸必令得所公勿以為憂 漢湘陰公故將鞏廷美等舉兵徐州 廷美楊溫聞湘陰公贇失位奉贇妃董氏據徐州拒守以俟河東援兵周主使贇以書諭之 遼使至大梁 遼人之攻内邱也死傷頗多又值月食軍中多妖異遼主懼引兵還遣使請和于漢㑹漢亡劉詞送其使者詣大梁周主遣將軍朱憲報聘且叙革命之由 周以王殷為鄴都留守 周主以鄴都鎮撫河北控制遼境欲以腹心處之以殷為留守領軍如故仍以侍衛司従赴鎮 周主為故漢主承祐舉哀成服 周主威弑漢湘陰公贇于宋州漢劉崇稱帝于晉陽【是為北漢】 劉崇即位于晉陽仍用乾祐年號所有者并汾忻代嵐憲隆蔚沁遼麟石十二州之地【隆州晉漢間置地在今岢嵐州餘注俱見前】以判官鄭珙趙華【榮陽人】同平章事次子承鈞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副使李存瓌為代州防禦使謂諸將曰朕以髙祖之業一朝墜地今日位號不得已稱之顧我是何天子汝曹是何節度使邪由是不建宗廟祭祀如家人宰相俸錢月止百緡節度使止三十緡自餘薄有資給而已聞湘陰公死哭曰吾不用忠臣之言以至于此為李驤立祠嵗時祭之 周罷四方貢獻珍食詔百官上封事 周主謂王峻曰朕起于微寒備嘗艱苦遭時喪亂一旦為帝王豈敢厚自奉養以病下民乎命峻疏四方貢獻珍美食物詔悉罷之又詔曰朕生長軍旅不親學問未知治天下之道文武官有益國利民之術各具封事以聞【周主悉出漢宮中寳玉器碎之于庭曰凡為帝王安用此為仍戒左右自今珍華恱目之物母得入宮】 北漢主遣其子承鈞將兵伐周不克 二月周主以其養子榮為鎮寧節度使 選朝士為之僚佐以王敏崔頌【協之子】為判官王朴【字文伯東平人】為掌書記 遼遣使如周周報之 北漢遣使如遼乞師 初遼主聞北漢主立使招討使潘伊納克遺劉承鈞書北漢主使承鈞復書言本朝淪亡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遼主大喜至是北漢主遣使如遼乞兵已而遼主遣使如北漢北漢主使鄭珙以厚賂謝之致書稱姪請行册禮【按伊納克舊作聿撚今改正】 周克徐州鞏廷美死之 夏四月蜀以伊審徴【字申圖太原人】知樞密院事 審徴蜀髙祖【孟知祥廟號】之甥也少與蜀主相親狎及知樞密以經濟為已任而貪侈囘邪與王昭逺相表裏蜀政由是浸衰 周以王峻范質李穀同平章事 初周主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榖時為轉運使周主數以微言諷之榖但以人臣盡忠為對周主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時國家新造四方多故王峻夙夜盡心知無不為軍旅之謀多所禆益范質明敏彊記謹守法度李穀沈毅有器畧論議忼慨善譬喻以開主意 楚朗州將王逵【朗州武陵人】周行逢【亦武陵人】等逐其節度使推劉言【廬陵人】為留後 先是楚朗州指揮使王逵副使周行逢作亂入于朗州【楚王希萼既得志殺戮無度縦酒荒淫使逵行逢帥所部兵治府舍執役甚勞又無犒賜士卒愁怨逵行逢帥衆逃歸希萼遣兵追之逵行逢擊殺殆盡遂入朗州】推楚王希萼兄子光惠為留後及是逵行逢以光惠愚懦嗜酒辰州【隋置今為府屬湖南】刺史劉言驍勇得蠻夷心欲迎以為副使言知逵等難制曰不往將攻我乃單騎赴之既至衆廢光惠推言權武平留後求節于唐亦稱藩于周 遼遣使如北漢册命其主崇更名旻 遼燕王舒斡【遼史作罕察 按舒斡舊作述軋察罕舊作察割今並改】弑其主鄂約而自立舒嚕討殺舒斡而代之 北漢遣兵伐周遼主欲引兵會之與諸部議諸部不欲南彊之行至新州燕王舒斡作亂弑遼主而自立齊王舒嚕逃入南山諸部奉之以攻舒斡殺之立舒嚕為帝北漢主復以叔父事之請兵以擊晉州舒嚕年少好遊戲毎夜酣飲達旦乃寐日中方起國人謂之睡王後更名明【五代史遼史俱作璟】 楚將徐威等作亂廢其君希萼立希崇為武安留後楚人復立希萼居衡山 楚王希萼悉以軍政委其弟希崇希崇與指揮使徐威陸孟俊等謀作亂㑹希萼宴將吏威等先驅馬十餘入府自帥其徒執斧斤白梃聲言縶馬奄至座上縛希萼而囚之立希崇為武安留後希崇遣彭師暠廖偃幽希萼于衡山縣師暠偃奉希萼為衡山王【初希萼入長沙師暠雖免死猶杖背黜為民希崇以為師暠必怨之使送希萼于衡山師暠曰欲使我為弑君之人乎奉事逾謹與衡山指揮使廖偃謀共立希萼為衡山王以縣為行府召募徒衆各州縣多應之】 冬十月唐遣邉鎬將兵擊楚馬希崇降【楚自馬殷據湖南至希崇降唐凡六主合五十六年】 徐威等見希崇所為知必無成又畏朗州衡山之逼欲殺希崇希崇大懼密奉表請兵于唐唐主命邉鎬將兵萬人聚長沙希崇率弟姪迎拜鎬下馬稱詔勞之時湖南饑饉鎬大發馬氏倉廩賑之楚人大恱【是月唐將劉仁贍取岳州撫納降附人忘其亡既而南漢取桂州盡有嶺南地 劉仁贍字子惠彭城人】 遼北漢會兵伐周攻晉州 遼遣蕭裕矩將兵五萬㑹北漢兵伐周北漢主自將兵二萬攻晉州三面置寨晝夜攻之巡檢使王萬敢與都指揮使史彦超【雲州人】何徽等共拒之 唐以邉鎬為武安節度使遷馬氏之族于金陵 馬希萼望唐人立已為潭帥而潭人惡希萼共請邉鎬為帥鎬趣希崇希萼入朝希崇與宗族及將佐千餘人號慟登舟送者皆哭響振川谷希萼亦與將佐士卒萬餘人東下尋至金陵唐主以希萼鎮洪州希崇鎮舒州【唐百官賀湖南平起居郎髙逺曰我乘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恐守之甚難耳司徒致仕李建勲曰禍其始于此乎 髙逺字悠逺幽州人】 十一月周遣王峻救晉州 詔諸軍皆受峻節度聴以便宜従事 十二月周主自將救晉州不果行 王峻留陜州旬日周主以北漢攻晉州急議自將由澤州路與峻會兵救之十二月朔詔以三日西征峻因使者言于周主曰晉州城堅未易可拔劉崇兵鋒方銳不可力爭所以駐兵待其衰耳陛下新即位不宜輕動若車駕出汜水則慕容彦超引兵入汴大事去矣周主聞之以手提耳曰㡬敗吾事乃勅罷親征 周王峻至晉州遼北漢兵夜遁 北漢主攻晉州久不克軍乏食遼人思歸聞王峻至燒營夜遁【峻入晉州諸將請亟追遼漢兵峻猶豫未決明日乃遣指揮使藥元福康延治將騎兵追之北漢兵墜崖谷死者甚衆遼人比至晉陽士馬什喪三四北漢主始息意于進取北漢土瘠民貧内供軍國外奉遼人賦繁役重民不聊生逃入周境者甚衆】 【壬周廣順二年是嵗凡五子國三鎮劉言據湖南】春正月周泰寧軍節度使慕容彦超反周發兵討之 初周主既立彦超遣使入貢于周周主賜詔慰安之及徐州平彦超疑懼日甚【潛以書結北漢又求援于唐】周主遣使與誓彦超愈不自安反迹漸露至是彦超發鄉兵入城為戰守之備又多募羣盜剽掠鄰境周主以曹英【即曹威避周主名改焉】為都部署向訓【向氏宋向戍之後訓河内人後更名拱字星民】為都監藥元福為都虞候討彦超【唐主發兵軍下邳以援彦超周師逆擊大破之彦超勢沮】英等至兖州設長圍彦超屢出戰藥元福皆擊敗之長圍合遂進攻之【彦超之將反也判官崔周度諫曰魯詩書之國自伯禽以来不能霸諸侯然以禮義守之可以長世公于國家非有私憾况主上開諭勤至茍撤備歸誠則坐享泰山之安矣彦超怒及是括士民之財以瞻軍坐匿財死者甚衆周度遂為彦超所殺】 二月唐設科舉既而罷之 唐主好文學故韓熙載馮延已延魯江文蔚潘佑【幽州人】徐之徒皆至美官文雅于諸國為盛然未嘗設科舉多因上書言事拜官至是始命文蔚知貢舉執政皆不由科第相與沮毁竟罷之 三月唐以馮延已孫晟同平章事 唐以延已晟為相既宣制户部尚書常夢錫衆中大言曰白麻甚佳但不及江文蔚䟽耳【文蔚疏劾延已事具前】晟素輕延已謂人曰金盃玉盌乃貯狗矢乎 夏四月丙戌朔日食 周主自將討兖州克之慕容彦超自殺 周主以曹英久無功下詔親征至兖州使人招諭彦超不従乃命進攻彦超貪吝人無鬭志將卒多出降官軍克城彦超赴井死官軍大掠城中死者近萬人周主欲誅其將吏翰林學士竇儀【字可象漁陽人】見馮道范質與共白曰彼皆脅従耳乃赦之 六月朔周主如曲阜謁孔子祠【在曲阜縣城中即闕里故宅】拜其墓【注見前】 周主謁孔子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當以天子拜之周主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遂拜又拜孔子墓命禁樵採訪孔子顔淵之後以為曲阜令及主簿 蜀大水壊其太廟 遼幽州節度使蕭海真【遼史作國舅蕭眉古得世宗后之弟也】請降于周不果 李濤之弟澣在遼為勤政殿學士與海真善說海真内附海真欣然許之澣因諜以聞且與濤書言契丹主童騃無逺志朝廷若能用兵必克不然與和必得二者皆利于速度其情勢他日終不能力助河東者也㑹中國多事不果従 秋九月遼攻周冀州周兵拒郤之 冬十月武平留後劉言遣兵攻潭州唐節度使邉鎬棄城走言遂取湖南 唐武安節度使邉鎬昏懦無斷不合衆心唐主使鎬經畧朗州召劉言入朝言不行謂王逵曰唐必伐我奈何逵曰邉鎬撫御無方士民不附可一戰擒也言乃以逵及周行逢何敬真【武陵人】潘叔嗣張文表【俱朗州人】等十人皆為指揮使部分發兵【行逢能謀文表善戰叔嗣果敢三人多相須成功情欵甚昵】十月逵等將兵分道趣長沙邉鎬遣屯兵益陽逵等克之遂至潭州鎬棄城走吏民俱潰逵入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以何敬真為行軍司馬唐將守湖南諸州者相繼遁去劉言盡復馬氏嶺北故地惟郴連入于南漢 遼大水 瀛莫幽州大水流民入塞者四十萬口周詔所在賑給存處之中國民被掠得歸者十五六 周平章事李榖辭位不許 榖以病臂辭位周主遣中使諭㫖曰卿所掌至重朕難其人茍事功克集何必朝禮穀不得已復視事榖未能執筆詔以三司務繁命刻名印用之 周立訴訟法 敇民有訴訟必先歴縣州及觀察使處決不直乃聴詣臺省或自不能書牒倩人書者必書所倩姓名居處若無可倩聴執素紙所訴必須已事毋得挾私客訴【謂代人申訴】 周慶州【注見前】野雞族【黨項别種居慶州北】反遣折従阮討之慶州刺史郭彦欽性貪野雞族多羊馬彦欽故擾之以求賂野雞族遂反徙折従阮為静難節度使討之【已而野雞族降殺牛族復反周主以郭彦欽擾羣胡致其作亂黜廢于家選良吏為刺史以撫之會解州刺史郭元昭代歸元昭故與樞密魏仁浦有隙甚懼仁浦知之即白周主以元昭為慶州刺史 殺牛族亦黨項别種】 唐馮延已孫晟罷削邉鎬官爵流饒州 初鎬従查文徽克建州凡所俘獲皆全之建人謂之邉佛子及克潭州市不易肆潭人謂之邉菩薩既而政無綱紀惟日設齋供盛修佛寺潭人失望謂之邉和尚至是鎬削官坐譴馮延已孫晟上表請罪皆釋之晟陳情不已乃與延已皆罷【唐主以比年出師無功乃議休兵息民或曰願陛下數十年不用兵可小康矣唐主曰將終身不用何數十年之有先是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言邉鎬非將帥才必喪湖南唐主不聴及是思廣言拜本縣令】 十二月河決鄭滑周遣使修塞 周静難節度使侯章【并州榆次人】入朝 章獻買宴絹千匹銀五百兩周主不受曰諸侯入覲天子宜有宴犒豈待買邪自今如此比者皆不受 【癸周廣順三年是嵗凡五丑國三鎮王逵據湖南】春正月周以劉言為武平節度使 劉言上表于周乞移使府治朗州且請貢獻賣茶悉如馬氏故事許之以言為武平節度制置武安静江等軍事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静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敬真尋為逵所殺 周罷户部營田務除租牛課 前世屯田皆在邉地使戌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營田以耕曠土其後又募髙貲户使輸課佃之户部别置官司總領不州縣或丁多無役或容庇姦盜州縣不能詰梁太祖擊淮南得牛萬計以給農民使嵗輸租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周主素知其弊李穀亦以為言敇悉罷之以其民州縣田廬牛具並賜見佃者為永業是嵗户部増三萬餘户民既得為永業始敢葺屋植木獲地利數倍或言營田有肥饒者不若鬻之可得錢數十萬緡以資國用周主曰利在于民猶在國也朕用此錢何為【唐草澤邵棠上言近遊淮上聞周主恭儉增修徳政吾兵新破于潭朗恐其有南征之志宜為之備】 遼攻周定州周擊走之 周鎮寧節度使郭榮入朝 先是榮屢求入朝王峻忌其英烈毎沮止之會峻行視決河【周主以決河為憂峻請自行視】榮復請周主許之至是乃入朝【故李守貞騎士馬全義従榮入朝召見補殿前指揮使謂左右曰全義忠于所事昔在河中屢挫吾軍汝輩宜效之馬全義幽州薊人】 周以王峻兼平盧節度使 峻聞榮入朝遽自河上還大梁固求領鎮故有是命 二月周更作二寶 初遼主徳光以晉傳國寶北還至是更以玉作二寳【五代會要時製寳兩座用白玉方六寸螭虎紐其一以皇帝承天受命之寶為文其一以皇帝神寶為文命中書令馮道書寶】 周貶王峻為商州司馬 峻晚節益狂躁奏請以顔衎【字祖徳曲阜人兖國公四十五代孫】陳觀為相周主曰進退宰輔不可倉猝俟更思之峻語浸不遜峻退周主幽之别所召見馮道等泣曰王峻陵朕太甚欲盡逐大臣翦朕羽翼朕惟一子専務間阻無君如此誰則堪之乃貶峻商州司馬以病卒 三月周主以郭榮為開封尹封晉王 夏六月周九經板成 後唐長興中所刻九經板至是始成獻之由是雖亂世九經傳布甚廣【是時蜀毋昭裔亦出私財百萬營學館且請刻板印九經蜀主後之由是蜀中文學亦盛 毋氏齊宣王弟封毋卿其後因以為氏昭裔河中龍門人】 王逵執劉言殺之尋以周行逢知朗州事 逵上表于周誣言欲降唐幽之别館請復移使府治潭州周従之逵以周行逢知朗州事使潘叔嗣殺言于朗州【已而逵復徙冶朗州以行逢知潭州事叔嗣為岳州練使】 秋七月唐大旱 唐大旱井泉涸淮水可涉饑民度淮相繼濠夀發兵禦之民與鬭而北周主聞之曰彼我之民一也聴糴米過淮唐人遂築倉多糴以供軍八月詔以舟車運載者勿予 八月周塞決河 周大水 周築郊社壇作太廟于大梁 周主自入秋得風痺疾術者言宜散財以禳之周主欲祀南郊又以自梁以来郊祀常在洛陽疑之執政曰天子所都則可以祀百神何必洛陽于是始築圜丘社稷壇作太廟于大梁 周鄴都留守王殷入朝周主殺之 殷恃功専橫凡河北鎮戍兵應用敕處分者殷即以帖行之又多掊斂民財周主聞之不恱因其入朝留充京城内外巡檢因力疾御殿殷入起居遂執之下制誣殷謀以郊祀日作亂殺之 唐復置科舉 従知制誥徐之請也 冬十二月周主朝享太廟疾作而退 周主享太廟纔及一室不能拜而退命晉王榮終禮是嵗宿南郊㡬不救夜分小愈 【甲周顯徳元年正月世宗皇帝榮立冬北漢寅乾祐七年旻子鈞立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朔周主祀圜丘 周主祀圜丘僅能瞻仰致敬而已 周以晉王榮判内外兵馬事 時羣臣希得見中外恐懼聞晉王典兵人心稍安 周主疾篤詔晉王榮聴政 周主疾篤停諸司細務勿奏有大事則晉王榮禀進止宣行之【初周王在鄴都竒愛小吏曹翰之才使之事晉王榮至是翰請間曰大王國之儲嗣令主上寢疾大王當入侍醫藥奈何猶決事于外邪榮感悟即日入止禁中周主屢戒榮曰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壙中無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煩民葬畢募近陵民三十户蠲其雜徭使之守視勿修下宫置宫人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吾違吾不福汝 曹翰大名人】 周遣使分塞決河 周以王溥同平章事 周主命趣草制相溥宣畢曰吾無恨矣 周主威殂晉王榮立【是為周世宗】 二月北漢主以遼兵擊周周昭義節度使李筠【即李榮避周主名改】逆戰敗績 北漢主聞周太祖殂甚喜遣使請兵于遼遼遣其政事令楊衮將萬騎如晉陽北漢主自將兵三萬以白従暉【叶谷渾人】為都部署張元徽【武安人】為前鋒使與遼趣潞州節度使李筠遣其將穆令均將兵逆戰元徽與戰陽不勝而北令均逐之伏發被殺筠遁歸上黨嬰城自守 三月周主自將與漢戰于髙平【注見前】漢兵敗績周將樊愛能何徽等伏誅 周主欲自將禦漢兵羣臣皆曰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人心易搖不宜輕動宜命將禦之周主曰崇幸我大喪輕朕年少新立此必自来朕不可不往馮道固爭之【周主曰昔唐太宗定天下未嘗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周主曰以吾兵力之彊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道曰未審陛下能如山否周主不恱】惟王溥勸行乃命馮道奉梓宫赴山陵遂發大梁至懐州兼行速進宿澤州東北北漢主軍髙平南明日周前鋒擊之北漢兵卻周主慮其遁去趣諸軍急進北漢主陳于巴公原【在澤州府鳯臺縣北今名巴公鎮】張元徽軍其東楊衮軍其西衆頗嚴整周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衆心危懼而周主志氣益銳命白重贊【憲州人】李重進【滄州人周太祖之甥】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彦超將精騎居中張永徳【字抱一并州陽曲人】將禁兵自衛介馬臨陳督戰北漢主見周兵少悔召遼兵遼將楊衮䇿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勁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髯曰請公勿言試觀我戰時東北風盛俄轉南風北漢主麾東軍先進擊周右軍合戰未㡬周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降北漢周主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趙匡【涿郡人即宋太祖】時為宿衛將謂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徳曰賊氣驕可破也公引兵乘髙西出為左翼我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永徳従之各將二千人進戰匡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披靡張元徽前畧陳馬倒為周所殺北軍奪氣時南風益盛周兵爭奮北漢兵大敗楊衮畏周兵之彊不敢救且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時北漢主尚有餘衆萬餘人阻澗而陳薄暮劉詞至復與諸軍擊敗之追至髙平僵尸滿谷委棄輜重器械不可勝紀是夕周主野宿得步兵之降敵者皆殺之樊愛能等聞捷與士卒稍稍復還北漢主帥百餘騎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筯或傳周兵至輒蒼黃而去衰老力憊殆不能支僅得入晉陽周主休兵髙平欲誅樊愛能等猶豫未決以訪張永徳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冒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衆安得而用之周主稱善即收愛能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之曰汝輩非不能戰正欲以朕為竒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矣永徳稱趙匡之智勇周主擢為殿前都虞候【宋太祖事始此】餘將校遷拜者凡數十人【北漢主收散卒繕甲兵完城塹以備周遣王得中送楊衮還因復求救于遼遼主許之已而得中歸值周兵囚送于軍周主釋之賜以帶馬問虜兵何時當至得中曰臣受命送楊衮他無所求或謂得中曰公不以實告契丹兵即至公得無危乎得中太息曰吾食劉氏禄有老母在城中若不實告周人必發兵據險以拒之如此則家國兩亡吾獨生何益不若殺身以全家國所得多矣居數日周人縊殺之 王得中上黨人】 周遣行營都署符彦卿督諸將攻北漢至晉陽孟縣【漢置今縣屬平定州】汾遼州降 周主遣符彦卿等北征但欲耀兵于晉陽城下未議攻取既入北漢境其民爭以食物迎勞泣訴劉氏賦役之重願供軍須助攻晉陽州縣亦繼有降者周主始有兼并之意【既而北漢憲嵐州降周周又克北漢石州沁忻州亦降】 周中書令馮道死 道少能矯行以取稱于世及為大臣尤務持重以鎮物事四姓十君【滑稽多智浮沈取容】益以舊徳自處然是時天下大亂道視喪君亡國未嘗以屑意方自著長樂老叙述所得累朝階勲官爵以為榮君子鄙之 【歐陽修論曰禮義亷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况為大臣而無亷恥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觀馮道長樂老敘自述以為榮可謂無亷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従而知也】 夏五月周主攻晉陽不克引軍還 周主自潞州趨晉陽至其城下旗幟環城四十里遼騎數千屯忻代之間周遣符彦卿等擊之史彦超為前鋒恃勇輕進為遼所殺周兵死傷甚衆彦卿引兵還晉陽時方久雨士卒疲病會彦超死乃議引還將發匡國節度使藥元福曰進軍易退軍難乃勒兵成列而殿北漢果出兵追躡元福擊走之然軍還悤遽焚棄芻糧數十萬失亡不可勝計所得北漢州縣復皆失之【周主以違衆議破北漢兵自是政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而已河南府推官髙錫上書諫曰四海之廣萬㡬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澤人而任之今陛下以一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知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謂陛下褊迫疑忌不信羣臣耳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聴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穀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政之本乎不従 髙錫字天福河中虞鄉人】 冬十月周簡閱諸軍募壯士以補宿衞 初宿衞之士累朝相承務為姑息不欲簡閱恐傷人情由是羸老居多但驕蹇不用命實不可用毎遇大敵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國亦多由此周主因髙平之戰始知其弊謂侍臣曰凡兵務精不務多今以農夫百未能養甲士一奈何朘民之膏血養此無用之物乎且健懦不分衆何所勸乃命大簡諸軍精銳者升之上軍羸者斥去之又以驍勇之士多為諸道所蓄詔募天下壯士咸遣詣闕命趙匡選其尤者為殿前諸班其騎步諸軍各命將帥選之由是士卒精彊所向克捷 周罷諸道巡檢使臣 周主謂侍臣曰諸道盜賊頗多盖由累朝分命使臣巡檢致藩侯守令皆不致力宜悉召還専委節鎮州縣責其清肅 十一月周河隄成 河自楊劉至于博州百二十里連年東潰分為二派滙為大澤瀰漫數百里又東北壊古隄而出灌齊棣淄諸州漂没田廬不可勝計流民采菰【即茭米也】稗【草似穀者】捕魚以給食久不能塞至是遣李穀按視隄塞役徒六萬三十日而畢 北漢主旻殂子鈞立 北漢主自髙平之敗憂憤成疾悉以國事委其子承鈞及是北漢主殂告哀于遼遼册命承鈞為帝更名鈞鈞性孝謹既嗣位勤于為政愛民禮士境内粗安其事遼表稱男遼賜詔為兒皇帝 湖南大饑 是嵗湖南大饑周行逢開倉以賑之全活甚衆【行逢起于微賤知民間疾苦其自奉甚薄或譏其太儉行逢曰馬氏父子窮奢極靡不恤百姓今子孫乞食于人又足效乎】 【乙周顯徳二年是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制給漕運斗耗 自晉漢以来漕運不給斗耗綱吏多以虧欠抵死至是詔毎斛給耗一斗 周遣使如夏州 先是周主圍晉陽折徳扆將兵来朝因置永安軍以徳扆為節度使李彝興以徳扆與已並列恥之塞路不通周使周主謀于宰相對曰夏州邉鎮朝廷毎加優借府州褊小得失不繫重輕且宜撫諭彝興庶全大體周主曰徳扆數年以来盡力以拒劉氏奈何一旦棄之且夏州惟産羊馬貿易百貨悉仰中國我若絶之彼何能為乃遣供奉官齎詔書責之彝興惶恐謝罪 周制舉令【縣令】錄【州錄事】法 初令翰林學士兩省舉令錄除官之日仍署舉者姓名若貪穢敗官並當連坐 周浚胡盧河【在趙州寜晉縣東南今名寧晉泊亦曰北泊漳滏諸水所滙下流至冀州合滹沱河】城李晏口【今曰李晏鎮有二一在河間府景州東北為東鎮一在深州南為西鎮】以張藏英【范陽人嘉貞之後】為沿邉巡檢使 遼人屢侵河北輕騎深入無藩籬之限郊野毎困殺掠言事者稱深冀之間有胡盧河橫亘數百里可浚之以限其奔突詔王彦超【大名臨清人】韓通【太原人】將兵夫浚之築城于李晏口留兵戍之周主召張藏英問以備邉之策藏英具陳地形要害請列置戍兵募邉人驍勇者厚其廪給自請將之隨宜討擊従之藏英到官數月募得千餘人彦超等視役嘗為遼人所圍藏英引兵馳擊大破之自是河南之民始得休息 二月庚子朔日食周召羣臣極言得失 詔曰朕于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識之淺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茍求之不言咎將誰執 夏四月周廣大梁城 周主以大梁城中迫隘詔展外城先立標幟令冬農隙興板築東作動則罷之更俟次年以漸成之 周以王朴為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周主謂宰相曰朕毎思致治之方未得其要寢食不忘又吳蜀幽并皆阻聲敎未能混一宜命近臣著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及開邉策各一篇朕將覽焉比部郎中王朴獻䇿【曰中國之失吳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觀所以失之之原然後知所以取之之術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驕民困姦黨内熾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積微成著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為而已進賢退不肖以收其才恩誠信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去奢節用以豐其財時使薄斂以阜其民俟羣才既集政事既治財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後舉而用之功無不成矣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唐與吾接境㡬二千里其勢易擾也擾之當以無備之處為始備東則擾西備西則擾東彼必奔走而救之奔走之間可以知其虚實彊弱然後避實擊虚避彊擊弱未須大舉宜以輕兵擾之南人懦怯聞小有警必悉師以救之師數動則民疲而財竭不悉師則我可以乘虚取之如此江北諸州將為我有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得江南則嶺南巴蜀可傳檄而定南方既定則燕地必望風内附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席捲可平惟河東必死之冦不可以恩信誘必當以彊兵制之然彼自髙平之敗力竭氣沮必未能為邉患宜且以為後圖俟天下既平然後伺問一舉可擒也 恩謂矜恤也】周主欣然納之時羣臣多守常偷安所對少可取者惟朴神峻氣勁有謀能斷周主重之以為諌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五月周遣鳳翔節度使王景【莱州掖人】伐蜀 周主謀取秦鳳求可將者王溥薦宣徽使向訓詔訓與景偕取秦州 周廢無額寺院禁私度僧尼 敇天下寺院非敇額者悉廢之禁私度僧尼凡欲出家者必俟祖父母父母伯叔父之命禁僧俗捨身斷手足煉指挂燈帶鉗之類幻惑流俗者令諸州毎嵗造僧帳有死亡歸俗皆隨時開落廢寺院三萬餘所存二千六百九十四見僧尼六萬餘人 六月周主親錄囚于内苑 有汝州民馬遇父及弟為吏所冤死屢經覆按不能自伸周主臨問始得其實人以為神由是諸長吏無不親察獄訟 蜀遣使如唐及北漢 蜀主遣間使如北漢及唐欲與之俱出兵以制周二國皆許之 周以張美【字元珪貝州清河人】權㸃檢三司事 初周主在澶州美掌州之金穀三司者周主或私有所求美曲為供副至是以美治財精敏當時鮮及故以權授之征伐四方用度不乏美之力也然思在澶州所為終不以公忠待之 秋九月周始鑄錢 周主以縣官久不鑄錢而民間多銷錢為器皿及佛像錢益少敕立監采銅鑄錢唯法物軍器及寺觀鐘磬鈸鐸之類聴留外民間銅器佛像五十日内輸官受直過期匿五斤以上罪死不及者論刑有差【周主謂侍臣曰佛以善道化人茍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邪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捨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周王景敗蜀師取秦階成州 蜀主遣李廷珪伊審徴拒周兵王景遣禆將以兵趣唐倉【鎮名在漢中府鳳縣北】扼蜀歸路蜀將戰敗秦州判官趙玭【澶州人】舉城降成階二州皆降百官皆入賀周主舉酒屬王溥曰邉功之成卿擇帥之力也【蜀李廷珪伊審徴請罪蜀王皆釋之致書請和于周周主怒其抗禮不答周師圍蜀鳳州節度使王環拒守不下久之城陷執環及都監趙崇溥崇溥不食而死環召見周主嘉其不降授右驍衛將軍 王環鎮州人】 冬十一月周遣李穀督諸軍伐唐 周以李榖為淮南前軍都部署王彦超副之督侍衞都指揮使韓令坤【磁州武安人】等十二將以伐唐【唐主性和柔好文華而喜人順已由是諛臣日進政事日亂既克建州破湖南益驕有吞天下之志李守貞慕容彦超之叛皆為之出師又遣使通遼及北漢約共圖中國然遼利其貨徒以虚語相往来實不為之用也先是毎冬淮水淺涸常發兵戍守謂之把淺夀州監軍吳廷紹以疆場無事罷之清淮節度使劉仁贍固爭不能得及是周師將至唐人大懼仁贍神氣自若部分守禦無異平日衆情稍安】 周疏汴水 汴水自唐末潰決自埇橋東南悉為汗澤周主謀擊唐先命發民夫因故隄疏導之東至泗上議者皆以為難成周主曰數年之後必獲其利 唐遣兵拒周師于夀州周師擊敗之 唐主以劉彦貞【兖州中都人】為都部署將兵二萬趣夀州皇甫暉【後晉開運末奔唐】姚鳳將兵三萬屯定逺【梁縣今屬鳳陽府】召鎮南節度使宋齊邱還金陵謀國難周李穀等為浮梁自正陽【鎮名有二一在潁州府潁上縣東南為西鎮一在鳳陽府夀州為東鎮兩鎮夾淮相對】濟淮王彦超敗唐兵于夀州城下 周樞密使鄭仁誨【字日新晉陽人】卒 仁誨卒【仁誨為周太祖所親重居中謀畫慎密不聞于人謙謹好禮為士大夫所稱】周主欲臨其喪近臣奏嵗道非便【謂年月方道不利】周主曰君臣義重何時日之有往哭盡哀 吳越遣使入貢于周 吳越王俶遣使入貢于周周以詔諭之使出兵擊唐【俶既奉詔又以其相吳程言遣兵襲唐常州元徳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能無危乎已而唐主以柴克宏為右衛將軍使救常州尋召還宣潤都督燕王冀表留之時吾程已克常州外郭克宏引兵襲擊其營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克宏復請将兵救夀州未至而卒 吳程字正臣山陰人元徳昭本姓危字明逺撫州南城人惡危字更姓為元柴克宏再用之子】 【丙周顯徳三年是嵗凡五辰國三鎮周行逢據湖南】春正月周主自將伐唐大敗唐兵斬其將劉彦貞 周主下詔親征淮南命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將兵先赴正陽遂發大梁李穀攻夀州久不克劉彦貞救之榖退保正陽彦貞素驕貴無才畧聞李穀退喜引兵直抵正陽劉仁贍及池州刺史張全約固止之彦貞不従李重進度淮逆戰大破之斬彦貞擒其禆將咸師朗等斬首萬餘級【是時江淮久安民不習戰唐人大恐張全約收餘衆奔夀州劉仁贍表為左廂都指揮使皇甫暉姚鳳退保清流闗 清流闗在滁州西南】 周以李重進為都招討使李榖判夀州行府事 二月周主命趙匡將兵襲唐滁州克之擒其將皇甫暉姚鳳 先是周主至夀州城下命諸軍圍之徙正陽浮梁于下蔡遣趙匡擊唐兵于塗山大破之至是下蔡浮梁成周主自往視之命匡倍道襲清流闗皇甫暉等驚走入滁州斷橋自守匡躍馬麾兵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願容成列而戰匡笑而許之暉整衆而出匡突陣擊暉擒之并擒姚鳳遂克滁州【初永興節度使劉詞遺表薦其幕僚趙普至是范質以為滁州判官匡與語恱之時獲盜百餘人皆應死普請先訊鞫然後決所活什七八匡益竒之匡威名日盛毎臨陣必以繁纓飾馬鎧仗鮮明或曰如此則為敵所識匡者吾固欲其識之耳 趙普字則平幽州薊人】 唐主遣鍾謨【字重益崇安人】李徳明奉表于周 唐主先奉書于周稱唐皇帝願以兄事周周主不答及是以兵屢敗懼亡乃遣翰林學士鍾謨文理院學士李徳明奉表稱臣請平于周謨徳明素辯口周主知其欲游說盛陳甲兵而見之曰爾主自謂唐室苗裔宜知禮義異于他國與朕止隔一水未嘗遣一介以修好惟泛海通契丹捨華事夷禮義安在且汝欲說我令罷兵邪我非六國愚主豈汝口舌所能移邪可歸語爾主亟来見朕再拜謝過則無事矣不然朕欲往觀金陵城借府庫以勞軍汝君臣得無悔乎二人戰栗不敢言 周取唐揚州 周主詗知揚州無備命韓令坤等將兵襲之令坤奄至揚州以數騎馳入城城中不知覺唐副留守馮延魯髠髪僧服而逃軍士執之令坤慰諭其民使皆安堵【已而用取唐泰州尋復取唐光舒靳州】 唐滅故吳主楊氏之族 唐主遣園苑使尹延範如泰州遷吳讓皇之族于潤州延範以道路艱難恐其為變盡殺其男子六十人還報唐主怒腰斬之 岳州練使潘叔嗣殺王逵迎周行逢入朗州行逢討叔嗣斬之 王逵受周詔攻唐過岳州潘叔嗣燕犒甚謹逵左右索取無厭譖叔嗣于逵逵面罵之叔嗣慙恨謂其下曰逵戰勝而還吾無遺類矣乃以兵襲朗州逵還戰敗死或勸叔嗣遂據朗州叔嗣曰吾救死耳朗州非吾利也乃歸岳州使將吏迎周行逢于潭州行逢至或請以潭州與叔嗣行逢曰叔嗣殺主帥罪當死以其迎我未忍殺爾若與潭州是吾使之殺王公也召為行軍司馬叔嗣怒稱疾不至行逢曰是又欲殺我矣乃陽以武安節鉞與之召使至府受命既至數其罪而斬之行逢乃自稱武平留後奉表于周 三月周主行視水寨 周主至淝橋【淝水上之橋】自取一石馬上持之至寨以供礟従官過橋者舉一石趙匡乘皮入夀春壕中城上發連弩射之矢大如椽牙將張瓊【館陶人】以身蔽之矢中瓊體死而復蘇鏃著骨不可出瓊飲酒一大巵令人破骨出之流血數升神色自若 唐遣司空孫晟奉表于周 唐主以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于周請奉正朔守土疆晟謂馮廷已曰此行當在左相然晟若辭之則為負先帝矣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君家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李昪之陵】一杯土餘無所知也既至周主遣中使以晟等詣夀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于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寇周主聞之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敎節度使外叛邪周主釋之【唐主使李徳明孫晟言于周請去帝號割六州嵗輸金帛百萬以求罷兵周主欲盡得江北之地不許徳明請歸白唐主獻之晟因奏遣王崇質與徳明俱歸賜唐主詔曰諸郡悉来大軍立罷但存帝號何爽嵗寒儻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于險言盡于此更不煩云茍曰未然請従兹絶唐主復上表謝徳明盛稱周主威徳及甲兵之彊勸唐主割江北之地唐主不恱宋齊邱以割地為無益徳明言多過實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素惡晟及徳明因譖徳明賣國求利唐主大怒斬之 李徵古夀春人】 唐主以其弟齊王景逹為元帥將兵拒周師 唐主以景達為諸道兵馬元帥將兵拒周以陳覺為監軍使中書舍人韓熙載上書曰信莫信于親王重莫重于元帥安用監軍為哉不従 夏四月唐兵攻六合趙匡擊破之 先是周主命匡將兵屯六合【唐將軍陸孟俊以兵趣泰州周兵進去進攻揚州韓令坤亦走周主急遣匡屯六合匡令曰揚州兵有過六合者折其足令坤乃還揚州拒守擊破唐兵擒孟俊殺之】至是唐齊王景達將兵濟江拒六合二十餘里設柵不進諸將欲擊之匡曰吾衆不滿二千若往擊之彼必見吾衆寡矣不如俟其東而擊之其破必矣居數日唐出兵趣六合匡奮撃大破之殺獲近五千人溺死甚衆于是唐之精卒盡矣【是戰也將士有不致力者匡陽為督戰以劍硏其皮笠明日適閱其笠笠有劍跡者數十人皆斬之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 周主如渦口 周主攻夀州久不克失亡頗多糧運不繼議欲旋師乃先幸濠州會渦口作新浮梁成復自濠州如渦口欲遂至揚州范質等以兵疲食少泣諫而止【周主嘗怒竇儀欲殺之范質入救之周主起避之質趨前伏地叩頭曰儀罪不至于死臣為宰相致陛下枉殺近臣罪皆在臣繼之以泣周主意解乃釋之】 五月周主還大梁留李重進圍夀州 六月唐遣員外郎朱元【沈邱人本姓舒事李守貞易其姓使于唐守貞敗遂仕唐】將兵復江北諸州 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畧唐主以為能故用之 秋七月周以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 行逢留心民事悉除馬氏橫賦貪吏猾民為民害者皆去之擇亷平吏為刺史縣令境内以治【行逢性勇敢果于殺戮夫人嚴氏諫之行逢怒嚴氏因請視家田至則營居以老嵗時衣青裙押佃户送租入城行逢就見之曰夫人何自苦若此嚴氏曰公思作户長時乎民租後時嘗苦鞭朴今貴矣宜先期以率衆安得遂忘隴畝乎行逢彊邀之嚴氏卒無留意因曰公用法太嚴而失人心所以不欲留者一旦禍起田野易為逃匿耳行逢為少損 嚴氏通鑑作鄧氏今依五代史】 唐朱元等取舒和蘄州周揚滁州守將皆棄城并兵攻夀州 初唐人以茶鹽彊民而徵其粟帛謂之博徴【博易也謂以茶鹽易徵其粟帛】又興營田于淮南民甚苦之及周師至爭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知恤専事俘掠民皆失望相聚山澤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屢為所敗所得諸州多復為唐有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并力攻夀春詔許之訓封府庫以授主者命牙將分部按行城中秋毫不犯州民感恱軍還或負糗糒以送之滁州守將亦棄城引兵趣夀州【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宋齊邱曰如此則怨益深不如縦之以徳于敵則兵易解也乃命諸將自守毋得擅出由是夀春之圍益急齊王景逹軍于濠州遙為聲援軍政皆由于陳覺擁兵五萬無決戰意將吏畏之無敢言者】 八月周作欽天厯 王朴與司天少監王處訥【河南洛陽人】所撰也 冬十月周立二稅起徴限 周主謂侍臣曰近朝徴歛榖帛多不俟收穫紡績之畢乃詔三司自今夏稅以六月秋稅以十月起徴民間便之 周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入朝除太師遣還鎮審琦鎮襄州十餘年至是入朝除守太師遣還鎮審琦感恱周主謂宰相曰近朝多不以誠信待諸侯雖有欲效忠節者其道無由王者但能毋失其信何患諸侯不歸心哉 周以趙匡為定國【即同州匡國軍改號】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 匡表趙普為節度推官 十一月周殺唐使者司空孫晟 唐使者孫晟鍾謨従至大梁周主待之甚厚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會得唐蠟書【張永徳與李重進不相恱永徳密表重進有二心周主不之信已而重進詣永徳營宴飲永徳意解唐主聞之以蠟書誘重進皆謗毁反間之語重進奏之】周主召晟責之晟正色抗辭請死問以唐虚實黙不對命都承旨曹翰送晟于右軍巡院與之飲酒従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袍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并従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鍾謨為耀州司馬【既而周主憐晟忠節悔殺之召謨拜衛尉少卿】 周召華山隠士陳搏【字圖南亳州真源人】詣闕尋遣還山 周主召陳搏問以飛升黄白之術對曰陛下為天子當以治天下為務安用此為乃遣還山詔州縣長吏常存問之 【丁周顯徳四年北漢天會巳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遣兵救夀州周師擊破之 唐齊王景逹遣邉鎬朱元等將兵數萬救夀州軍于紫金山【在夀州東北】列十餘寨與城中烽火相應又築甬道運糧綿亘數十里將及夀春周李重進邀擊大破之死者五千人奪其二寨劉仁贍請以邉鎬守城自帥衆決戰景達不許【仁贍憤悒成疾其幼子崇諫夜泛舟渡淮為小校所執仁贍命腰斬之監軍使周廷構哭于中門以救之不許廷構復使求救于夫人薛氏薛氏曰妾于崇諫非不愛也然軍法不可私名節不可虧若貸之則劉氏為不忠之門妾與公何面目見將士乎趣命殺之然後成喪將士皆感泣】 二月周更造祭器祭玉 命國子博士聶崇義【洛南洛陽人】討論制度為之圖 三月周主復如夀州大破唐兵唐元帥景逹奔還先是唐水軍銳敏周人無以敵之周主以為恨反自夀春于大梁城西汴水側造戰艦數百艘命唐降卒敎北人水戰數月之後縦橫出没殆勝唐兵至是車駕發大梁命王環將之自閔河【即蔡河舊自祥符尉氏至陳州入潁宋史河渠志蔡河兼閔水以通舟楫是也今堙】沿潁入淮唐人大驚三月周主渡淮抵夀春城下躬擐甲胄軍于紫金山南命趙匡擊唐寨破之斷其甬道由是唐兵首尾不能相救朱元舉寨萬餘人降周其餘衆沿流東潰周主自將騎數百與諸將夾岸追之唐兵戰溺死及降者殆四萬人劉仁贍聞援兵敗扼吭歎息景達陳覺皆奔歸金陵 唐夀州監軍周廷構以城降周唐節度使劉仁贍死之周以夀州為忠正軍徙治下蔡 周主耀兵于夀州城下唐清淮節度使劉仁贍病甚不知人監軍使周廷構等作仁贍表舁仁贍出城以降于周仁贍卧不能起周主慰勞賜賚復令入城養疾徙夀州治下蔡又制曰劉仁贍盡忠所事抗節無虧前代名臣㡬人堪比其以為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是日卒追賜爵彭城郡王唐主聞知亦贈太師周主復以清淮軍為忠正軍以旌仁贍之節 周主之父光祿卿致仕柴守禮犯法周主不問 守禮及當時將相王溥王晏【徐州滕縣人】韓令坤之父遊處恃勢恣橫洛人畏之謂之十阿父周主既為太祖嗣人無敢言守禮子者但以元舅處之優其俸給未嘗至大梁嘗以小忿殺人有司不敢詰周主知而不問 夏四月周主還大梁 周疏汴水入五丈河【在開封府祥符縣北九域志河即禹貢之荷澤従都北歴陳留及鄆其廣五丈故名】 自是齊魯舟楫皆逹于大梁 五月周作刑綂 詔以律令文古難知勅格煩雜不一命侍御史張湜等訓釋刪定為刑綂 唐敗周兵斷其浮梁 唐郭廷謂【字信臣彭城人】將水軍斷渦口浮梁又襲敗武行徳于定逺唐以廷謂為應援使 秋八月周平章事李穀罷以王朴為樞密使 榖卧病二年九表辭位罷守本官令每月肩輿一詣便殿議政事 九月周以竇儼【字望之儀之弟】為中書舍人 儼上疏請令有司討論禮儀考正鍾律作通禮正樂又論政刑及勸農經武之要【以為為政之本莫大擇人擇人之重莫先宰相自有唐之末輕用名器始為輔弼即兼三公僕射之官故其未得之也則以趨競為心既得之也則以容黙為事乞令宰相各舉所知且令本官權知政事期嵗之問察其職業若果能堪稱其官已髙則除平章事未髙則稍更遷官權知如故若有不稱則罷其政事責其舉者又班行之中有員無職者大半乞量其才器授以外任考其治狀能者進之否者黜之又請令盗賊自相糾告以其所告貲産之半賞之或親戚為之首則論其徒侣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則盜不能聚矣又新鄭鄉村團為義營各立將佐一户為盗累其一村一户被盜罪其一將每有盜發則鳴鼔舉火丁壯雲集盜少民多無能脫者由是一境獨清請令他縣皆效之亦止盜之一術也又累朝屢詔聴民廣耕止輸舊税及其既種則有司履畝而増之故民皆疑懼而田不加闊夫為政之先莫如敦信信茍著矣則田無不廣田廣則穀多穀多則藏之民猶藏之官也又言陛下南征江淮威靈所加前無彊敵今以衆撃寡以治代亂勢無不克但行之貴速則彼民免俘馘之災此民息轉輸之困矣】周主善之 冬十月周設賢良經學吏理等科 十一月周主自將伐唐攻濠泗州 遼北漢會兵攻周潞州不克而還 十二月唐泗州降周 唐泗州守將范再遇舉城降周周主自至城下禁軍中芻蕘者毋得犯民田民皆感恱爭獻芻粟無一卒敢擅入城者 唐濠州降周周主進兵攻楚州遣兵取揚㤗州 唐濠州練使郭廷謂舉城降周【先是廷謂上表周主言臣家在江南今若遽降恐為唐所種族請先遣使稟命然後出降許之至是廷謂使者自金陵還知唐不能救命㕘軍李廷鄒章降表延鄒責以忠義廷謂以兵臨之延鄒擲筆曰大丈夫終不負國為叛臣作降表廷謂斬之而降 李延鄒鄱陽人】時周主進攻楚州廷謂謁見周主使將濠州兵攻天長遣指揮使武守琦將兵數百趣揚州至髙郵唐人悉焚揚州官府民居驅其人南渡江後數日周兵乃至周主聞泰州亦無備遣兵襲取之【已而周克唐海州】 南漢遣使入貢于周不至 南漢主聞唐屢敗憂形于色遣使入貢于周為湖南所閉乃治戰船修武備既而縦酒酣飲曰吾身得免幸矣何暇慮後世哉 【戊周顯徳五年唐中興元年南漢主午鋹大寶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鑿鸛水【即老鸛河舊在淮安府城西北今堙】引戰艦入江 周主欲引戰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今曰北神鎮在淮安府城北】不得渡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乃自往視之授以規畫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百艘皆逹于江唐人大驚以為神 周師拔唐静海軍【南唐置宋改通州今州江南】 周拔静海軍始通吳越之路先是周主遣使如吳越語之曰卿去雖汎海還當陸歸已而果然 周主克唐楚州唐防禦使張彦卿【史不詳里系】死之 周攻楚州踰四旬唐防禦使張彦卿固守不下周主自督諸將攻克之彦卿與都監鄭昭業猶帥衆巷戰矢刃皆盡彦卿舉繩床以鬬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 二月北漢攻周隰州不克 隰州刺史暴卒建雄節度使楊廷璋【字温玉正定人】謂都監李謙溥【字徳明并州孟人】曰今大駕南征澤州【胡三省曰當作隰州】無守將河東必生心若奏請待報則孤城危矣即牒謙溥權隰州事謙溥至則修守備未㡬北漢兵果至攻城久不下廷璋度其疲困無備潛與謙溥募死士夜襲其營北漢兵驚潰解去 三月唐以太弟景遂為晉王燕王冀為太子 景遂前後十表辭位且言冀嫡長有軍功宜為嗣唐主乃立景遂為晉王以冀為太子參決庶政 周主臨江遣水軍擊唐兵破之唐主遣使盡獻江北地周主罷兵引還 周主至揚州如迎鑾鎮遣水軍擊破唐兵唐主聞周主在江上恐遂南渡又恥降號稱藩乃遣陳覺奉表請傳位于太子冀使聴命于中國時淮南惟廬舒蘄黃未下覺見周兵之盛白周主請遣人渡江取表獻四州之地盡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周主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今爾主能舉國内附朕復何求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唐主奉表稱唐國主請獻江北四州地輸貢物數十萬于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周主賜唐主書諭以今當罷兵不必傳位 周汴渠成 浚汴口導河流逹于淮于是江淮舟檝始通 夏五月辛巳朔日食 唐主更名景去帝號奉周正朔 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平章事馮延已嚴續樞密使陳覺皆罷【初延已以取中原之䇿說唐主由是有寵嘗笑烈祖昪曰田舍翁安能成大事與其黨談論更相倡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已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聴夢錫曰姦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是延已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君嘗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嘿然】 秋八月唐太子冀殺其叔父晉王景遂 唐太子冀在東宫多不法唐主怒嘗以毬仗擊之曰吾當復召景遂冀密遣洪州都押牙袁従範毒殺景遂唐王不之知 南漢主晟殂子鋹立【本名繼興即位更名】 鋹年十六國事皆決于龔澄樞【宦者知承宣院】盧瓊仙【女侍中】等臺省備位而已 周遣闔門使曹彬【字國華正定靈夀人】如吳越 周遣曹彬以兵器賜吳越事畢亟返不受饋遺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于數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盡籍其數歸而獻之周主曰曏之奉使者乞匄無厭使四方輕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于親識家無留者 冬十月周遣使均定境内田稅 周主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農夫蠶婦置之殿庭至是詔散騎常侍艾穎【艾以地為氏頴須城人】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又詔諸州并鄉村率以百户為團團置耆長三人又詔諸邑課户【唐制令上戸出課給官員月料謂之課户】及俸户【斂嵗之稅使髙户主之收其息給俸謂之俸户】並勒歸州縣其幕職州縣官自今並支俸錢及米麥 十一月周命竇儼撰通禮正樂【二書名】 唐放其太傅宋齊邱于九華山 齊邱多樹朋黨陳覺李徴古共相附和唐主惡之【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唐主乃曰吾欲釋去萬㡬誰可以託國徴古請授齊邱覺亦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不亦可乎唐主心愠即命中書舍人陳喬革詔喬惶恐請見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遂出徴古洪州罷覺近職 陳喬字子喬盧陵玉筍人】㑹周遣鍾謨馮延魯還唐謨以李徳明之死怨齊邱欲報之知陳覺前自周還矯周主命言江南連嵗拒命皆宰相嚴續之謀當斬之唐主未之信謨因請復之于周唐主乃因謨復命上書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之罪周主大驚曰審如此則續乃忠臣朕為天下主豈敎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唐主乃詔暴齊邱等罪放齊邱歸九華山覺宣州安置尋殺之徴古賜自盡齊邱未㡬自經死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歷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一 五季【宋太祖開□七年以前附】 【已周頣徳六年六月㳟帝宗朱訓立是□五國三鎮□】春正月周命王朴作律凖定大樂 初有司將立正伏宿設【前一夕設之也】樂縣于殿庭周主觀之見鐘磬有設而不擊者問樂工皆不能對乃命寳儼討論古今考正雅樂以妾朴素曉音律詢之朴具疏以對【疏曰禮以檢形樂以治心形順于外心和于内然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夫樂生于人心而聲成于物物聲既成復能感人之心昔黄帝吹九寸之管得黄鍾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旋相為宫以生七調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而大備遭秦滅學厯代罕能用之唐祖孝孫考正大樂其法始備安史之亂十亡八九至于黄巢蕩盡無遺時有慱士殷盈孫鑄鏄鍾十二編鍾二百四十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雖有鐘磬之狀殊無相應之和其鑄鐘不問音律但循環而擊編鐘編磬徒縣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黄鐘之宫止存一調蓋樂之缺壊無甚于今陛下臨視樂縣知其亡失以臣曾學律呂宣示古今樂録命臣討論臣雖不敏敢不奉詔】乃依古法以秬黍【用牛頭山秬黍中者】定尺【一黍為分十黍為寸十寸為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黄鍾之管與今黄鐘之聲相應因而推之得十二律管衆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凖十有三其長九尺【朱子曰京房始作律凖梁武帝為之通其制十有三一是全律 考律凖中央一下畫分寸以為六十律清濁之節故曰全律】皆應黄鍾之聲以次設柱為十一律【第八為林鍾第三為太簇第十為南吕第五為姑洗第十二為應鍾第七為甤賔第二為大呂第九為夷則第四為夾鍾第十一為無射第六為仲吕】及黄鍾清聲【第十三為黄鍾之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一律中調之一終也】為均之主者宫也徴商羽角變宫變徴次焉發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迭應不亂乃成其調凡八十四調歌奏之曲出焉朴又言此法久絶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詔從之百官皆以為然乃行之樂成而和 二月周汴水入蔡水【即閔河注見前】 以通陳潁之漕【自是以西南為閔河東南為蔡河後又改曰惠氏河】 周減行苗使所奏羡田 開封府奏田税舊一十萬二千餘頃今按行得羡田四萬二千餘頃敕減三萬八千頃諸州使還奏所減之數仿此 周淮南饑 淮南饑周主命以米貸之或曰民貧恐不能償周主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觧哉安在責其必償也 三月周樞宻使王朴卒 朴剛鋭明敏志畧過人及卒周主臨其䘮以玉鉞卓地慟哭數四不能自止 夏四月周主自將伐遼五月取瀛莫易置雄覇州遂趣幽州有疾乃還 周主以北鄙未復下詔親征命親軍都虞候韓通等將水陸軍先發四月通自滄洲治水道入遼境栅于乾寧軍【唐置遼于軍置寧州明改曰青縣今属天津府】南補壊防開游口三十六遂通瀛莫車駕至滄洲即日帥歩騎數萬直趣遼境非道所從民間皆不之知遼寧州刺史王洪舉城降詔以韓通為陸路都部署趙匡為水路都部署自御龍舟至益闗津【後唐置今覇州是】遼守將終廷輝以城降自是水路漸隘乃登陸而西趙匡先至瓦橋闗遼守將姚内斌【平州盧龍人】莫州刺史劉楚信皆舉城降五月朔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等引兵繼至遼瀛州刺史章彦暉【薊州漁陽人】舉城降于是闗南悉平宴諸將于行宫議取幽州諸將曰陛下離京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今敵騎皆聚幽州之北未冝深入周主不悦是日趣先鋒都指揮使劉重進【幽州人】先發據固安【隋縣今属順天府】自至安陽水【在固安縣北拒馬河支流也】命作橋㑹日暮還宿瓦橋是夕不豫而立孫行友㧞易州擒遼刺史李在欽獻之斬于軍市以瓦橋闗為雄州【今雄縣是属保定府】益津關為覇州【今属順天府】命韓令坤陳思讓【字後己盧龍人】戍之遂還大梁 六月河決原武周發近縣民夫塞之 唐泉州遣使入貢于周不受 唐清源節度使劉從効遣使入貢請置進奏院于京師詔報之曰江南近服方務綏懐卿久奉金陵未可改圖若置邸上都與彼抗衡受而有之罪在于朕 唐城金陵 唐遣鍾謨入貢于周周主曰江南亦治兵修守備乎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爾周主曰不然曏時則為讐敵今日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已定保無他虞然人生難期至于後世則事不可知歸語汝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據守要害為子孫計謨歸以告唐主乃城金陵凡城郭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 周主立其子宗訓為梁王 初宰相屢請王諸皇子周主曰功臣之子皆未加恩而獨先朕子能自安乎至是不豫乃封宗訓為梁王生七年矣 周以魏仁浦同平章事 周主欲相仁浦議者以仁浦不由科第為疑周主曰自古用文武才畧為輔佐者豈盡由科第邪乃以王溥范質皆參知樞宻院事仁浦同平章事樞宻使如故【仁浦為人謙謹周主性嚴急近職有忤㫖者仁浦多引罪歸己以救之所全活什七八故雖起刀筆吏致位宰相時人不以為忝】 周以趙匡為殿前都㸃檢【胡三省注後唐始置大内都㸃檢官至後周選驍勇之士充殿前諸班置殿前都㸃檢在都指揮使之上】 先是周主自闗南還在道閲文書于篋中得木長三尺餘題云㸃檢作天子時張永徳為都㸃檢永徳周懿親【永徳妻周太祖女】有功周主疑焉至是以匡代之 周主榮殂梁王宗訓立【是為周恭帝】 周主大漸召范質等入受顧命謂曰王著【字成象單父人】藩邸故人朕若不起當相之質等出相謂曰著終日游醉鄉豈堪為相慎毋泄此言是日周主殂【諡睿武孝文皇帝廟號世宗】梁王宗訓即位【世宗在藩多務韜晦及即位破高年之寇人始服其英武其御軍號令嚴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矢石落其左右畧不動容應機決䇿出人意表又勤于為治發姦摘伏聴察如神明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啇搉大義性不好絲竹珍玩之物嘗言朕必不因喜賞人因怒刑人又言太祖養成王峻王殷之惡致君臣之分不終故羣臣有道則面質責之服則赦之有功剛厚賞之文武叅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懷其恵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然用法太嚴羣臣執事小有不舉往往寘之極刑雖素有才幹聲名無所開宥尋亦悔之末年寖寛登遐之日逺邇哀慕焉】 秋七月周以趙匡領歸徳軍節度使 唐鑄大錢 唐自淮上用兵及割江北以事周嵗時貢獻府藏空竭錢少物貴謨請鑄大錢一當五十韓熙載請鑄鐵錢唐王従謨計鑄當十大錢文曰永通泉貨又鑄當二錢文曰唐國通寳 九月唐太子冀卒唐王以其子従嘉【字重光唐王第六子】為吳王居東宫殺禮部侍郎鍾謨 謨數奉使入周周世宗及唐皆原待之恃此驕横嘗與天威都虞侯張巒屏人夜語樞宻副使唐鎬譖其有異謀又言大錢民多盜鑄犯法者多會太子冀卒唐王欲立鄭王從嘉謨與紀公従善【字子師唐主第七子】善言于唐主曰従嘉徳輕志懦又酷信釋氏非人主才從善果敢凝重宜為嗣唐主由是怒徙從嘉為吳王居東宫謨請令張巒以所部兵廵徼都城唐主乃下詔暴謨罪流饒州貶巒宜州副使未幾皆殺之廢永通錢 南漢殺其尚書右丞鍾允章【番禺人】以龔澄樞為内太師南漢王鋹以允章藩府舊僚擢為尚書右丞參政事甚委任之允章請誅亂法者數人以正綱紀鋹不能從宦官聞而惡之内侍監許彦真告允章欲作亂玊清宫使龔澄樞内侍監李托【封州人】等共證之乃收允章斬之自是宦官益横未幾以澄樞為内太師軍國之事皆取决焉【凡羣臣有才能及進士狀頭皆先下蠶室然後得進亦有自宫以求進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貴顯用事之人大抵皆宦者也謂士人為門外人不得預事卒以亡國】 唐以洪州為南郡 唐以金陵去周境纔隔一水洪州險固居上游議徙都之羣臣皆不欲徙惟樞密副使唐鎬勸之乃以洪州為南都命曰南昌府 遼遣使如唐周人殺之 遼主遣其舅使于唐周㤗州團練使荆罕儒【冀州信都人】募刺客使殺之自是遼與唐絶 【庚周恭帝宗訓元年宋太祖神徳皇帝趙匡申建隆元年是嵗周亡宋代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殿前都㸃檢趙匡稱皇帝國號宋廢周主宗訓為鄭王周侍衛副都指揮使韓通死之【後周自太祖至恭帝凡三主合九年】先是周鎮定二州言北漢會遼兵入境至是正月辛丑朔遣趙匡率兵禦之殿前副都㸃檢慕容延釗【太原人】將前軍先發時主少國疑中外乃密有推戴匡之意都下讙言將以出軍之日册㸃檢為天子士民恐怖爭為逃匿計惟内廷宴然不知癸卯大軍繼出【軍校苗訓號知天文見日下復有一日黑光摩盪者久之指示匡親吏楚昭輔曰此天命也 苗訓河中人楚昭輔字拱辰宋州宗城人】是夕次陳橋驛【注見前】將士相聚謀曰主上㓜弱我軰出死力破敵誰則知之不如先册㸃檢為天子然後北征未晚也都押衙李處耘【潞州上黨人】具以事白匡弟供奉官都知匡義【即宋太保】及歸徳掌書記趙普匡義普部分諸將環列待旦遣牙隊軍使郭延贇馳騎入京報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開封浚儀人】都虞候王審琦【字併審洛陽人】二人皆素歸心匡者甲辰黎明將士逼匡寢所匡義普入帳中白之匡時被酒卧欠身徐起將校已露刃列廷曰諸將無主願册太尉為皇帝匡未及對黄袍已加身矣衆即羅拜呼萬嵗掖之上馬還汴匡攬轡曰汝等貪富貴能從我命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矣皆下馬曰願受命匡曰太后主上我北靣事者不得驚犯公卿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市府庫不得侵掠用命有重賞違不汝貰也皆應曰諾遂肅隊而行乙巳入汴先遣楚昭輔慰安家人又遣客省使潘羙【字仲詢大名人】見執政諭意時早朝未罷聞變【范質執王溥手曰倉卒遣將吾軰之罪也爪入溥手幾出血溥噤不能對】侍衞親軍副都指揮使韓通自禁中遑遽而歸謀帥衆禦之軍校王彦昇【字光烈蜀人徙洛陽】逐焉通馳入其第未及闔門為彦昇所害妻子俱死匡進登明徳門命甲士歸營而自退居公署將士擁范質等至匡見之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廹一旦至此慙負天地將若之何質等未及對列校羅彦環【并州太原人】挺劍厲聲曰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質等相顧不知所為溥降階先拜質不得已亦拜遂請匡詣崇元殿行襌代禮召百官至晡時班定猶未有襌詔翰林承㫖陶穀出諸袖中遂用之宣徽使引匡就庭北面拜受已乃夜升殿服兖冕即皇帝位奉周主為鄭王符太后【周世宗納符彦卿之女為后后殂復納其妹即太后也】為周太后遷之西宫大赦改元以所領歸徳軍在宋州國因號宋遣使遍告郡國藩鎮加官進爵有差未幾鎮州報北漢兵引還【華山處士陳摶聞宋主代周曰天下自此定矣】 宋贈周韓通為中書令 宋主贈通以旌其忠仍詔以禮之欲加王彦昇擅殺之罪羣臣以建國之始乞貰之宋主猶怒故終身不得節鉞 宋論翊戴功加石守信等官爵 石守信髙懐徳【字藏用行周子】張令鐸【隷州厭次人】王審琦張光翰趙彦徽並領節鎮餘領軍者並進爵【時慕容延釗握重兵屯真定韓令坤引兵廵北邉宋主遣使諭意許以便宜従事兩人皆聼命乃加延釗殿前都□檢令坤亦加侍衛都指揮使後延釗令坤皆出為節度使自是殿前都㸃檢遂不復除受】 宋遣使分賑諸州 宋主以其弟光義【即匡義】為殿前都虞侯趙普為樞宻直學士 宋立太廟追帝其祖考 宋主従兵部尚書張昭判太常寺竇儀議立四親廟【尊髙祖能為僖祖文獻皇帝曾祖珽為順祖惠元皇帝祖敬為翼祖簡恭皇帝妣皆為皇后考殷為宣祖昭武皇帝】定制嵗以四孟月及季冬凡五享朔望薦食薦新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 宋主視學 詔増葺祠宇塑繪先聖先賢像自為贊書于孔顔座端令大臣分撰餘贊屢臨幸焉嘗謂侍臣曰朕欲盡令武臣讀書知為治之道于是臣庻始貴文學 二月宋主尊其母杜氏【定州安喜人】為皇太后 后治家嚴而有法陳橋之變后聞之曰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矣及尊為皇太后宋主拜于殿上群臣稱賀后愀然不樂左右進曰臣聞母以子貴今子為天子胡為不樂后曰吾聞為君難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則此位可尊茍或失馭求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憂也宋主再拜曰謹受教既而后有疾宋主侍藥餌不離左右及疾亟召趙普入受遺命且問宋主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宋主曰皆祖考及太后之餘慶也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㓜兒主天下爾若周有長君汝安得至此汝百嵗後當傳位光義光義傳光羙【字文化宋主弟】光羙傳徳昭【字日新宋主弟二子】夫四海之廣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宋主泣曰敢不受教后顧謂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普即榻前為誓書于紙尾署曰臣普記藏之金匱命謹宻宫人掌之遂殂【事在次年六月】 宋以范質王溥魏仁浦同平章事吳廷祚【字慶之太原人】為樞宻使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廷祚父名璋避平章特加同三品仍為樞宻使】舊制宰臣上殿命坐而議大政其進擬差除但入執狀畫可降出奉行而已質等自以周朝舊臣稍存形跡且憚宋主英睿乃請用劄子靣取㫖退各疏其事同列書字以誌宋主従之坐論之禮遂廢 三月唐吳越遣使如宋 賀即位也 夏四月周昭義節度使李筠起兵㑹北漢伐宋宋遣兵擊之 宋遣使加筠中書令使者至潞州筠延使者置酒既而取周太祖像懸于壁涕泣不已北漢主鈞聞之乃以蠟書結筠同舉兵筠長子守節【字得臣】泣諫筠不聼遂起兵令幕府為檄数宋主罪執監軍周光遜等送于北漢以求濟師又遣人殺澤州刺史張福據其城【従事閭邱仲卿説筠曰公孤軍舉事其勢甚危雖倚河東之援恐亦不得其力大梁甲兵精鋭難以争鋒不如西下太行直扺懷孟塞虎牢據洛邑東向而争天下計之上也筠不能用】北漢主自帥兵赴筠筠迎謁于太平驛【在潞州府長治縣西北】言受周太祖恩不敢愛死北漢主周世讐不悦其説因使其宣徽使盧贊監其軍筠見漢兵弱少而贊又來監心甚悔謀多不恊乃留守節守潞而自引衆南向北漢主聞贊與筠異復遣其平章事衛融【字明遠青州博興人】和觧之宋主遣石守信髙懷徳慕容延釗王全斌分道擊筠 五月己亥朔日食 宋主自將兵圍澤州六月克其城李筠死之 宋主自帥大衆討筠山路險峻多石宋主先于馬上負数石将士因争負之即日平為大道遂與石守信等㑹大敗筠衆于澤州南殺盧贊筠走保澤州宋主列栅圍之六月宋将馬全義帥敢死士数十人攀堞而上遂入其城筠赴火死北漢主懼引師歸【宋獲衛融融請死宋主怒以鐵撾擊其首流血被靣融呼曰臣得死所矣宋主曰忠臣也釋之以為太府郷進攻潞州守節降】 秋七月宋主還 荆南節度使髙保融卒弟保朂【字省躬】嗣 保融迂緩國事悉委于母弟保朂及卒保朂權知軍府請命于宋宋主授以節度使 冬十月周淮南節度使李重進謀起兵拒宋十一月宋主自將擊之重進自焚死 重進與宋主同事周室分掌兵權常心憚宋主宋主立加重進中書令移鎮青州重進愈不自安宋主遣六宅使【宋初武職諸司有六宅正副使】陳思誨【宅讓弟】賜之鐵劵重進欲治装隨思誨朝汴左右沮之猶豫不决又自以周室懿親恐不得全遂拘思誨治城繕兵遣人求援于唐唐主聞于宋宋遣石守信王審李處耘宋偓【洛陽人】等分道討之趙普勸宋主自行十月宋主發汴十一月至廣陵即日㧞之城將陷左右欲殺思誨重進曰吾將舉族赴火死殺此何益即盡室自焚思誨亦被害 唐主遣子朝宋主于揚州十二月宋主還汴 宋主令諸軍習戰艦于迎鑾鎮唐主大恐遣使犒師且使其子從鑑朝于揚州唐臣杜著薛良以罪奔宋獻平南䇿宋主惡其不忠斬著配良牙校遂還汴 宋以竇儀為翰林學士 宋主嘗召儀草制至苑門儀見宋主岸幘【髪布曰幘岸幘露頂也】跣足【赤足也】而坐却立不肯進宋主遽索冠帶而後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不以禮示天下恐豪傑聞而觧體宋主歛容謝之自是對近臣未嘗不冠帶【考宋史竇儀傳建隆元年秋儀遷工部尚書會翰林學士王著因酒失貶官太祖問干范質以儀代之而王著傳則云乾徳元年著直禁中被酒夜叩宫門帝怒貶著比部員外郎兩傳互異商輅續綱目以儀傳為據薛應旗通鑑則從著傳今依續綱目紀于是年而王著酒失事不載】 宋主微行 宋主欲察羣情向背頗為微行或諌曰陛下新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数輕出萬一有不虞其可悔乎宋主笑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求之亦不可得拒之亦不可止周世宗見諸將方靣大耳者皆殺之我終日侍側亦不能害若應為天下主誰能圖之㣲行愈數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不汝禁也 【辛宋建隆二年是酉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宋度民田 周世宗末年嘗命官詣諸州度民田而使者多不稱至是宋主謂侍臣曰度田蓋欲勤恤下民而民敝愈甚今當精擇其人遂分遣常參官詣諸州尋詔州縣課民種植長史以春秋巡視著為令又置義倉官所取二税每一石别輸一斗貯之以備凶歉 二月宋遣使監輸民租 先是藩鎮率遣親吏視民租入㮣量增益公取餘羡符彦卿在天䧺軍取民尤悉宋主聞之即遣使諸州分主其事民始不困 唐徙都洪州 宋主既平揚州唐主景懼甚乃遷豫章以太子従嘉守建康豫章城邑廹隘羣臣日夜思歸景怒欲誅贊行者 夏四月癸巳朔日食 秋七月宋罷其侍衛都指揮使石守信等典禁兵石守信王審琦等皆宋主故人有功典禁衛兵趙普數以為言宋主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憂之深邪普曰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若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能自由爾宋主悟一日因晚朝與守信等飲酒酣屏左右謂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朕終夕未嘗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請其故宋主曰是不難知此位誰不欲為守信等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復有異心宋主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貴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謝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陞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宋主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以好富貴者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爾卿等何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好便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遠不可動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夕飲酒相歡以終天年朕且與卿等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謝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乞罷典兵宋主從之 宋以李漢超【雲中人】為關南兵馬都監【文獻通考宋置兵馬都監分掌本路禁旅屯戍邊防訓練之政令】 漢超在關南民有訟其彊娶己女為妾及貸民錢不償者宋主召謂曰汝女可適何人對曰農家爾又問漢超未至關南時契丹何如對曰嵗苦侵暴曰今復爾邪對曰無也宋主曰漢超朕之貴臣汝女為之妾不猶愈為農婦乎且使漢超不在關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貨財邪責其人而遣之宻使諭漢超曰亟還其女并所貸朕姑貰女勿復為也不足于用何不以告朕邪漢超感泣由是益修政理吏民愛之 八月宋襲執武義節度使孫行友 行友繼其兄方簡鎮易定踰八年狼山佛舍妖黨【事見前】益甚宋主即位行友不自安累表乞罷不許行友懼乃繕甲兵將棄其孥還據山寨以叛兵馬都監樂繼能宻表其事宋主遣李懷節馳騎㑹鎮趙之兵偽稱巡邊直入定州行友不之覺既而出詔令舉族歸朝行友倉皇聼命既至訊之得實制削奪其官爵禁錮私第 唐主景殂于煜【即從嘉更名】立于金陵 景方議東還以疾殂于南都太子煜時留建康遂即位遣其户部尚書馮謐【即馮延魯更名】奉父遺表于宋願追尊帝號宋主許之【煜聰悟好學善屬文工書畫明音律】 女真【注見前】入貢于宋 女真部人在南者繫籍于遼號熟女真在北者不遼籍號生女真至是以馬入貢于宋宋主詔蠲登州沙門島【在豋州府蓬萊縣西北海中齊乘有五島相聫属海市現㓕多在其上】居民租賦令専治舟船渡其所貢馬 冬十一月沙州入貢於宋 沙自後唐同光初曹義金遣使間道通貢【事具前】其後義金卒【五代史義金于晉天福五年卒】其子元忠元深等亦皆遣使中國【五代史天福七年沙州曹元忠州曹元深皆遣使來周世宗時以元忠為歸義軍節度使元深為州團練使】至是入貢於宋【宋史外國傳沙州唐大中五年置歸義軍以張義□為節度使至朱梁時張氏□州人推長史曹義金為帥義金卒子元忠嗣啇輅續綱目薛應旂通鑑皆因之考司馬氏通鑑唐咸通十三年張義潮卒沙州長史曹義金自領軍府詔以義金為節度使又考歐陽修五代史沙州梁開平中有節度使張奉自號金山白衣天子至唐莊宗時回鶻來朝沙州留後曹義金遣使附以來二書所載與宋史互有不同司馬氏考據詳核當必無誤今依通鑑兼節採歐史改輯】 【壬宋建隆三年唐後主煜戍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三月宋廣東京城 宋主既廣汴城且命有司畫洛陽宫殿按圖修之以重贇【磁州武安人】董其後營繕既畢宋主坐寢殿令洞開諸門皆端直軒豁無有壅蔽謂左右曰此如我心若有邪曲人皆見之矣 二月宋初詔常叅官轉對 每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轉對指陳時政得失事闗急切者許非時上章 宋令諸州大辟不得專夾 宋主謂宰臣曰五代諸候䟦扈有枉法殺人者朝廷置而不問人命至重姑息藩鎮當如是邪自今諸州决大辟録案問奏付刑部詳復之 夏四月唐清源節度使留從効卒 從効卒子紹鎡典留務㑹吴越聘使至紹鎡夜召與燕統軍使陳洪進誣紹鎡謀附吴越執送建康推副使張漢思為留後而自為副使既而洪進幽漢思而代之【漢思年老不能治軍務事皆决于洪進漢思諸子頗不平欲害洪進謀泄不果由是更相為備一日漢思方坐内齋洪進徑入府中鎻其户而求印漢思惶懼即于阿閣出印與之洪進遂自稱留後遷漢思于别舍以兵守之】 宋以趙贊【即趙匡賛避東主名改】為彰武【後唐改延州為彰武軍】節度使贊至延州前後分置歩騎使綿綿不絶林莾之際逺見旌旗所部羌渾來迎莫測其數相視奪氣莫不畏服【宋主嘗注意于謀帥命贊屯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守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以備西夏李漢超屯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均領棣州以拒北敵又以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州李謙溥守隰州李繼勲鎮邵義以禦太原其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郡中筦之利悉與之恣其圖回貿易免所過征税令召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許從便宜每來朝必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由是邊臣皆富于財得以飬募死力使為間諜洞知蕃情每入冦必預為之備多致克㨗自此累年無西北之虞得以盡力東南取荆湖川廣吳楚之地 董遵誨范陽人馮繼業字嗣宗暉之子馬仁瑀夏津人賀惟忠忻州定襄人何繼筠字化龍福進之子郭進愽野人李繼勲大名元城人】 冬十月宋以趙普為樞宻使 吳廷祚罷以普代之宋主嘗謂普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鬬戰不息生民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如何普對曰此無他方鎮大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奪其權制其錢榖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宋主曰卿勿復言吾已諭矣 宋主匡遷鄭王宗訓于房州 武平節度使周行逢卒子保權嗣【時年十一嵗】 十一月荆南節度使髙保朂卒兄子繼冲【字成和保融子】嗣十二月湖南將張文表襲潭州據之 初周行逢病亟召將校屬其子保權曰吾部内兇狠者誅之畧盡惟張文表在耳我死文表必亂當以楊師璠討之如其不能則自歸于朝廷及保權嗣位文表聞之怒曰我與行逢俱起微賤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靣事小兒乎遂襲潭州殺留後廖簡據其城又将取朗州以滅周氏保權遣楊師璠擊之且求援于宋 蜀鑄鐵錢 蜀以用度不足始鑄鐵錢禁境内用鐵凡器用須鐵為之者置塲之以專其利又遣使遍督諸路累年逋負租税龍游【隋置今日樂山為四川嘉定府治】令田淳【成都人】上疏言擾民犯天意聚財損君道語甚切直蜀主不能用【淳好談治亂屢陳朝政闕失嘗言王昭遠伊審徵韓保正不可當大任或勸以遜詞取責仕淳曰大丈夫豈能附狗鼠求進哉 韓保正字永吉潞州長子人】 南漢誅其内侍監許彦真以李托為内太監 彦真既讒殺鍾允章威權與龔澄樞等澄樞忿彦真恣横使人告其謀反下獄族誅南漢主以李托為内太監六軍觀軍容使【初南漢主納托長女為貴妃次女為美人至是詔邦政皆稟托而後行】 【癸宋乾徳元年是歲凡五亥國一鎮荆南湖南亡】春正月宋主以文臣知州事五代諸候彊盛朝廷不能制每移鎮受代先命近臣諭㫖且發兵備之尚有不奉詔者宋初異姓王及相印者不下數十人宋主用趙普謀漸削其權或因其卒或因遷徙致仕或因遥領他職皆以文臣代之 宋遣慕容延釗李處耘假道荆南討張文表二月周保權執文表誅之處耘襲江陵高繼冲以荆南降【荆南自高繼冲至繼冲凡五主合五十七年】 初宋盧懐忠【瀛州河間人】使荆南還言江陵南邇長沙東距建康西廹巴蜀北奉朝廷其勢日不暇給取之易也及周保權使至宋主謂范質等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國今假道出師因而下之蔑不濟矣乃命慕容延釗為都部署樞宻副使李處耘為都監率十州兵假道荆南討文表未至楊師璠已破文表梟首朗陵市處耘至襄州遣丁徳裕【洺州臨洺人】諭繼冲以假道之意孫光憲因言于繼冲曰中國自周世宗時已有混一天下之志今宋主規模宏逺不若早以疆土歸之則可免禍公亦不失富貴矣繼冲乃遣其叔父保寅奉牛酒犒師于荆門且覘彊弱是夕延釗召保寅宴飲帳中處耘宻遣輕騎數千倍道而進繼冲遽聞宋師奄至即惶怖出迎處耘揖繼冲令待延釗而率親軍先入城繼冲大懼因盡籍兵境内三州十七縣遣容將王昭濟奉表納于宋宋主受之以王仁贍【唐州方城人】為荆南都廵檢使【文獻通考宋制沿邉溪峝有都廵檢其歸峽荆門等處跨連數郡特置都廵檢使以增重之】授繼冲荆南節度使如故尋改武寕【注見前】節度使 宋慕容延釗進克潭州周保權遣兵逆戰敗走延釗遂入朗執保權以歸 延釗進克潭州將趋朗州保權牙將張從富等以為文表已誅而宋師繼進不止懼為所襲相與拒守延釗至從富等以兵逆戰于澧江【出灃州安福縣徑州南下流入洞庭湖九江之一也】宋師敗之延釗因長驅而進遂克其城執從富殺之其大將汪端刦保權及家屬亡匿江南岸僧寺中李處耘追田守奇帥師渡江獲之以歸宋主釋其罪以為右千牛衛上將軍汪端猶擁衆寇掠宋師擊殺之湖南悉平【得州十四監一縣六十六宋主以户部侍郎吕餘度權知潭州 吕餘慶琦之子】 宋天雄節度使符彦卿入朝 宋主欲使彦卿典兵趙普屢諌不聼宣已出復懐入從容言之宋主曰朕待彦卿厚豈忍相負邪書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宋主黙然事遂寢 夏四月宋初置諸州通判【宋史職官志通判掌倅貮郡政以郎官以上充】詔設通判于諸州凡軍民之政皆統治之事得專達與長吏均禮大州或置二員又令節鎮所領支郡皆直京師得自奏事不屬諸藩于是節度使之權始輕用趙普之言也 宋行應天厯 王朴欽天厯推驗稍疎司天少監王處訥製新厯上之宋主自為序賜名應天頒行之 宋初以常參官知縣事 符彦卿久鎮大名專恣不法屬邑頗不治乃特選常參官彊幹者往涖之遂著為令 秋七月宋主幸武成王廟毁白起象 宋主厯觀武成王廟兩廡指白起曰起殺已降不武之甚豈宜受享命去之 八月宋侵北漢取樂平遼救之不及 宋將王全斌攻取北漢樂平詔以為平晉軍 宋殺其殿前都虞侯張瓊 初宋主為周將瓊帳下嘗以身蔽宋主中弩矢死而復蘇【淝橋之事具前】及宋主即位擢典禁兵為殿前都虞侯時軍校史珪石漢卿以數言外事得幸于宋主瓊輕侮之二人因譖瓊養部曲擅威福宋主召瓊靣訊之不伏宋主怒令擊之漢卿即奮鐵撾擊其首血流氣絶乃曵出下吏瓊自知不免解所繫以遺母即自殺宋主旋聞瓊家無餘財甚悔責漢卿厚恤其家 九月北漢以遼兵攻宋平晉軍宋將郭進救却之初進從征澤潞遷洺州防禦使充山西廵檢御下嚴毅宋主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奉法我猶貨汝郭進殺汝矣嘗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訟進不法事宋主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㑹北漢來攻進語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㨗進即以聞乞還其職宋主從之 冬十月北漢以郭無為【字無不為青州千乘人】同平章事 北漢主自敗于潞州日懼宋師之至以趙文度【薊州人】為相又召抱腹山【在太原】人郭無為及五臺山【在代州五臺縣東北寰宇記山五巒巍然故名】僧繼顒【劉守光子為浮屠】參預國事未幾文度無為議論不恊北漢主出文度守汾州而無為獨相機事悉以委之 十二月宋黜鄭起楊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為縣令 初殿中侍御史鄭起在周見宋主握禁兵有人望乃貽書范質極言其事右拾遺楊徽之亦嘗言于世宗以宋主不宜典禁兵宋主銜之至是左遷起為西河令徽之為天長令 溪州【注見前】蠻附于宋 北江【酉陽江之别源也在今永順府保靖縣北亦曰北河】蠻酋最大者曰彭氏【本江西吉水人】世有溪州州有三曰上中下溪【上溪廢州在今永順府龍山縣中溪廢州亦在龍山縣下溪州故城在永順府永順縣彭氏所治也】又有龍賜忠順保静感化天賜永順六州及懿安逺新給富來寧南順高十一州【地俱在今永順府境】至是其酋彭允林以地附宋于是各州悉置刺史而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以統之謂之誓下州 【甲宋乾徳二年是子嵗凡五國一鎮】春正月宋范質王溥魏仁浦罷以趙普同平章事 普既相以天下為已任宋主倚任之事無大小悉咨決焉宋主數微行過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去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宋主不出久之聞叩門聲普亟出宋主立風雪中普惶恐迎拜宋主曰已約光義矣已而光義至設重裀地坐堂中熾炭燒肉普妻行酒炙宋主以嫂呼之因與普計下太原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靣太原既下則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丸黒子之地將安逃乎宋主曰吾意正如此特試耳【宋主又嘗以幽燕地圖示普問進取之䇿普曰圖必出曹翰宋主曰然因曰翰可取否普曰翰可取孰可守宋主曰以翰守之普曰翰死孰可代宋主黙然良久曰卿可謂深虞矣普嘗薦某人為某官宋主不許明日復奏亦不許明日又奏宋主大怒裂碎奏牘擲地普顔色不變跪而拾之以歸他日補綴舊牘復奏如初宋主乃悟卒用其人又有羣臣當遷官宋主素惡其人不與普堅以為請宋主怒曰朕固不與遷卿若之何普曰刑賞天下之刑賞陛下豈得以喜怒專之宋主怒甚起普亦隨之宋主入宫門久之不去竟得俞允其剛毅果斷類如此然多忌刻屢以微時所不足者為言宋主曰若塵埃中可識天子宰相則人皆物色之矣自是不敢復言 范質罷相未幾卒宋主弟光義嘗稱質曰宰輔中能循規矩慎名器持亷節無出質右者但欠世宗一死為可惜耳】 二月宋昭義節度使李繼勲侵北漢遼州克之 繼勲屢敗北漢兵至是宋主遣曹彬㑹繼勲合兵入北漢境攻其邉邑及遼石州繼勲大敗北漢兵于遼城下北漢遼州刺史杜延韜危蹙籍部下兵三千人降于繼勲遼以六萬騎來援又擊走之【已而遼州復為北漢所取】 宋以陳洪進為平海節度使 先是洪進既幽張漢思遣使請命于唐復遣牙將魏仁濟奉表如宋且請制命至是宋主詔諭唐主改清源為平海軍授洪進節度使【洪進嵗貢多厚歛于民二州甚苦之】 夏四月宋以薛居正【字子平浚儀人】吕餘慶參知政事【參知政事設官自此始職官志秩正二品】 宋主以趙普獨相欲置副而難其名稱問翰林承旨陶穀曰下宰相一等有何官對曰唐有參知政事【唐參知政事之名始于劉洎説具前】乃以樞宻直學士薛居正兵部侍郎吕餘慶並以本官參知政事不押班宣制知印不預奏事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㕔上事殿廷别設磚位勅尾署銜降宰相月俸雜給半之未欲與普齊也 宋以秦再雄【辰州猺人】為辰州刺史 初隋置辰州【沅陵郡今辰州府是】唐復置錦州【盧陽郡故城在今沅州府麻陽縣】溪州及巫叙州【潭陽郡貞觀中曰巫州大厯初改叙州】皆西南溪峝諸蠻地也唐末蠻酋分據之各保險阻以自固時出宼鈔宋既平湖南擇蠻人為其黨所服者得秦再雄武健有奇畧宋主召至汴察其可任擢為刺史使自辟吏予以租賦再雄感恩誓以死報至州日訓土兵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厯山飛塹捷如猿猱又選親校二十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懐徠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自是荆湘無復邊患 六月宋主以其子徳昭為貴州防禦使 故事皇子出閤即封王宋主以徳昭未冠特殺其禮 秋七月宋頒刑統 判大理寺竇儀所重定也 八月宋置貨務【朝野雜記宋制有四提轄官貨務其一也掌鹺茗番礬鈔引之政令】置于京師及沿江令商旅入金帛京師執引詣沿江給茶後觧塩【觧池塩也】亦之 九月宋攻南漢郴州克之 宋潘羙尹從珂【秦州天水人】帥兵攻南漢郴州克之得南漢内侍秦延業宋主訪其國政延業具言其主作燒煮剥剔刀山劍樹之刑或令罪人闘虎抵象又賦斂繁重邕民入城者人輸一錢瓊州斗米税四五錢置媚川都【在今廣州府新安縣南凡三千人】定其課令入海珠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飾之内官陳延受作諸淫巧日費數萬金宫城左右離宫數十遊幸常至月餘或旬日以豪民為課户供宴犒之費宋主驚駭曰吾當救此一方民時方謀下蜀未遑也【初南漢内常侍鄧廷瓚言于南漢主曰漢承唐亂居此五十餘年幸中國多故干戈不及而漢益驕于無事今兵不識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亂久矣亂久必治請飭兵備且遣使通好于宋南漢主懵然莫以為慮及宋克郴州始懼以廷琄為招討使屯洸口 洸口在韶州府英徳縣西南始興大江之北今有鎮】 冬十一月蜀約北漢侵宋宋遣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等伐之 蜀山南節度判官張廷偉説知樞宻院事王昭遠曰公素無勲棄一旦位至樞近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時論莫若通好并門令發兵南下我自黄花子午谷【注見前】出兵應之使中原表裏受敵則關右之地可撫而有昭遠然其言勸蜀主遣趙彦韜【興州順政人】等以蠟書間行約北漢濟河同舉兵彦韜至汴潛取其書以獻宋主宋主久欲伐蜀而無詞及得書笑曰西討有名矣乃命王全斌為西川行營都部署劉光義【即劉廷讓范陽人守文之孫考宋史本紀太祖伐蜀有劉光義太宗拒遼有劉廷譲又考列傳劉廷讓字光又所載伐蜀拒遼事與本紀同蓋廷讓本名光義後避太宗諱更名因即以原名為字而改義從乂史特未之詳耳薛應旂以光義廷讓為兩人殊失考□】崔彦進【大名人】副之王仁贍曹彬為都監將步騎六萬分道伐蜀且命為蜀主治第于汴水之涯凡五百餘間供帳什物備具召全斌謂曰凡克城寨只籍其器甲芻糧悉以財帛分給將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全斌及彦進等由鳯州進廷讓及彬等由歸州進【蜀主聞有宋師以王昭逺為都統趙崇韜為都監韓保正為招討使李進之副帥兵拒宋命左僕射李昊餞于郊招逺酒酣攘臂言曰吾此行非止克敵取中原如反掌耳手執鐵如意指揮軍事自方諸葛亮 趙崇韜廷隱子】 十二月宋王全斌入蜀興州【唐置即武興注見前】擒其招討使韓保正蜀兵大潰 全斌等克萬仞燕子二砦【俱在漢中府畧陽縣】遂取興州先鋒將史進徳與保正李進等戰于三泉砦【注見前】敗之擒保正及進等蜀人退保大漫天砦【在保寧府廣元縣東北有大小二嶺皆極高峻蜀置砦于此】崔彦進張萬友與康延澤【福之子】分三道擊之蜀人悉其精鋭逆戰大敗而潰王昭逺等復引兵迎敵三戰皆敗昭遠渡桔栢江【注見前】焚梁退保劍門 宋將劉光義曹彬克蜀䕫州蜀寧江制置使高彦儔【太原人】死之 初䕫州有鏁江為浮梁上設敵棚三重夾江列礟具光義等行宋主示以地圖指鏁江曰我軍泝流至此慎勿以舟師争勝當先以歩騎陸行襲擊之俟其勢郤即以戰擢夾攻取之必矣及師至䕫距鏁江三十里舍舟步進先奪浮梁後牽舟而上彦儔謂監軍武守謙曰北軍涉逺而來利在速戰不如堅壁以待之守謙不從獨領麾下與光義騎將張廷翰【澤州陵川人】戰敗走廷翰乘勝登城彦儔力戰不勝身被十餘創左右皆散彦儔奔歸府第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縱火自焚死後數日光義見其骨于灰燼中以禮之【已而光義及彬克蜀萬施開忠等州峽中郡縣悉定時諸将所過多屠戮獨彬禁止之故峽路兵始終秋毫無犯】 宋命判太常寺和峴【字晦仁凝之子】定雅樂 宋主以雅樂聲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詔峴改定以王朴律準較洛陽司天臺影表石尺制律吕音始和暢 唐主募人為僧 唐主酷信浮屠法出禁中金錢募人為僧時都下僧及萬人皆仰給縣官唐主退朝與后服僧衣誦佛書拜跪手足成贅僧有罪命禮佛而釋之宋主聞其惑乃選少年有口辯者南渡見唐主論性命之説唐主信重謂之一佛出世由是不復以治國守邊為事 【乙宋乾徳三年是歳宋丑滅蜀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宋王全斌攻蜀劍門克之獲其都統王昭逺 全斌進次益光【今保寜府昭化縣本劉宋益昌後唐曰益光宋開寳後改名】得降卒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注見前】蜀人于江西置砦對岸可渡自此出劍門南二十里至青疆【亦曰清□店在劍州東北】與官道合若行此路則劍門不足恃也乃分兵趨來蘇而自帥大衆前進跨江為浮梁以濟蜀人見之棄寨而遁遂進次青疆王昭逺聞之留其偏將守劍門自引衆退屯漢源坡【在劍州東】以待全斌未至漢源劍門已破昭逺股栗失次趙崇韜布陳出戰昭逺㨿胡床不能起全斌進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昭逺走投東川匿倉舍下悲嗟流涕目盡腫俄而宋追騎至與宗韜俱被執 蜀太子元喆【字遵聖】將兵禦宋至綿州遁還王全斌進次魏城【西魏縣今為驛在綿州東北】蜀主昶降【後蜀自孟知祥至昶凡二世合三十二年】蜀主聞昭逺敗大懼出金帛募兵令太子元喆統之李廷珪張惠安等為之副趨劍門以禦宋師【元喆素不習武廷珪惠安皆庸懦無識元喆離成都但擕姫妾樂器及伶人數十輩晨夜嬉戲不恤軍政】至綿州聞已失劍門遂遁還東川所過焚廬舍倉廪而去蜀主皇駭問計于左右有老將石斌對曰宋師逺來勢不能久請聚兵固守以老之蜀主曰吾父子以豐衣美食飬士四十年及遇敵不能為我東向發一矢今若固壘何人為我效命已而全斌進次魏城蜀主命李昊草表詣全斌請降全斌受之遂入成都劉光義等亦引兵來㑹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為之蜀人夜書其門曰世修降表李家宋師自發汴至受降凡六十六日得州四十五縣百九十八宋主以吕餘慶知成都府【初全斌之伐蜀也屬汴梁大雪宋主設氊帷于講武殿衣紫貂裘㡌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如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士銜冒霜雪何以堪處即觧裘帽遣中使馳賜全斌仍諭諸曰不能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所向有功】 三月宋两川軍亂 王全斌等在蜀晝夜宴飲不恤軍務縱部下掠子女奪財物蜀人苦之曹彬屢請旋師全斌等不從既而宋主詔發蜀兵赴汴並優給装錢全斌等擅減其數蜀兵憤怨行至綿州遂作亂刦屬邑衆至十餘萬自號興國軍獲蜀文州刺史全師雄【成都人】推以為帥稱興蜀大王兩川郡縣崔彦進高彦暉等為師雄所敗彦暉戰死全斌退保成都師雄勢益張宋主聞之命客省使【宋史職官志使為武臣崇秩掌四方進奉及四夷朝貢賔禮之事】丁徳裕領兵往討之以康延澤為東川七州招安廵檢使時師雄屯新繁【漢縣今屬成都府】劉光義曹彬進擊大破之全斌等復敗之于灌口【今成都府灌縣宋以前為灌口鎮以灌口山名】師雄走死其黨據銅山【注見前】推謝行本為主延澤旋㧞之徳裕等分道招輯蜀人始定 宋初置諸路轉運使 自唐天寳以來藩鎮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贍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鎮益彊率令部曲主埸務厚斂以入已而輸貢有數宋主素知其趙普乞命諸州度支經費外凡金帛悉送汴都無得占留每藩鎮帥缺即令文臣權知所在場務凡一路之財置轉運使掌之雖節度防禦練觀察諸使及刺史皆不預僉書金榖之籍于是財利盡歸于上矣 夏六月宋賜孟昶爵㤗國公尋卒 蜀主昶舉族及官屬至汴率子弟素服待罪闕下宋主御崇元殿備禮見之賜賚甚厚拜昶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秦國公子元喆為㤗寧軍【五代史職方考後梁以兖州為泰寧軍】節度使從臣親屬授官有差昶尋卒宋主廢朝五日追封楚王【昶母李氏本唐莊宗宫妾也至汴宋主命肩輿入宫謂之曰國母善自愛無戚戚懐鄉土異日當送母歸李氏曰妾本太原人倘得歸老并土妾之願也時宋主有北征意聞其言喜及昶卒不肯哭以酒酹于地曰汝不死社稷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爾今汝既死吾何用生為不食數日亦死宋主聞而傷之宋主嘗見昶寳装溺器命撞碎之曰以七寳餙此當以何器貯食所為如是不亡何待】 南漢主殺其招討使鄧廷琄 廷琄屯洸口以待宋師招輯亡叛訓士卒修戰備國人頼以少安有投匿名書譖廷琄將圖不南漢主信之遣使賜廷琄死士卒排軍門見使者訴廷琄無反狀請加考驗弗許乃相與立廟洸口祀之 秋八月宋選諸道兵入補禁衛 先是宋主詔殿前侍衛二司各閲所掌兵揀其驍勇者升為上軍至是命諸州長吏擇本道兵驍勇者送都下以補禁旅之闕又選彊壯卒定為兵様分送諸道召募教習俟其精練即送闕下復立更戌法分遣禁旅戍守邉城使徃來道路以習勤苦均勞佚自是將不得專其兵而士卒不至于驕惰趙普之謀也 宋置封樁庫 宋主平荆湖西蜀收其金帛别為内庫儲之號封樁凡嵗終用度之餘皆入之以為軍旅饑饉之備宋主嘗諭近臣曰石晉割幽燕以賂契丹使一方獨限外境朕甚憫之欲俟斯庫所畜滿三百萬遣使謀于彼倘肯以地歸于我則以此酬之不然朕當㪚財募勇士以圖攻取也尋又鑿大池于京城南號講武池選精卒習戰池中宋主嘗臨觀之 【丙宋乾徳四年是寅嵗凡四國一鎮】夏五月宋罷羡餘賞格 初三司請諸塲院主吏有羡餘粟及萬石芻五萬束以上者賞知光化軍【宋置今為縣屬襄陽府】張全操上言此茍非倍取民租私減軍食何以致之乃詔自今勿復施行 閏月宋求遺書 冬十一月宋竇儀卒 儀學問優愽風度峻整及卒宋主深惜其未大用云【初宋主將改元諭宰相曰年號須擇前代所未有者及蜀平蜀宫人入内宋主見其鏡背有識乾徳四年鑄者召儀問之儀對曰此必蜀物蜀主王衍嘗有此號宋主大悦曰宰相須用讀書人由是益重儒者每對大臣言欲用儀為相趙普忌其剛直陶穀等又相與排之遂中輟】 【丁宋乾徳五年是卯嵗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宋王全斌等以罪徴還貶官有差以曹彬為宣徽南院使 宋主自聞蜀兵之亂凡使者至各令陳王全斌等不法事因盡得其狀乃皆徴還以其初立功不欲屬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黷貨殺降之罪于是全斌及崔彦進王仁贍皆責降曹彬劉光義以功進爵復召吕餘慶參知政事【仁贍等厯詆諸將兾以自免獨曰清亷畏慎不負陛下者曹彬一人爾彬之還也槖中惟圖書衣衾又能戢下于是賞特優曹彬入謝曰諸將獲罪臣不敢奉詔宋主曰卿有荗功又不矜伐懲勸國之常典可無遜】 二月宋以沈義倫【字順儀太康人後避太宗諱止名倫】為樞宻副使義倫為四川轉運使隨軍入蜀【宋史職官志王師征討則置隨軍轉運使事畢即停】獨居佛寺飲蔬食有以珍異獻者皆卻之及歸箧中惟書數卷而已宋主嘗問曹彬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監軍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職也固問之曰義倫可用宋主嘉之故有是命 宋罷其殿前都指揮使韓重贇 時有譖重贇私取親兵為腹心者宋主怒欲誅之趙普諫曰若重贇以䜛誅人人懼罪誰敢為陛下將者宋主乃止出重贇為彰徳節度使 三月五星聚奎【宋史天文志五星如聫珠聚于奎當魯分從鎮星晨見東方】 周顯徳中竇儼與盧多遜【河内人億之子】楊徽之同為諫官儼善歩星厯嘗謂徽之等曰丁卯嵗五星聚奎自此天下當太平二拾遺見之儼不與也卒如其言 夏六月戊午朔日食 秋九月定難節度使李彛興【即彛殷】卒子克叡嗣 【戊宋開寳元年北漢主繼元廣辰運元年是嵗凡四國一鎮】春二月宋主立宋氏【邠州人】為后 宋主元配賀氏【開封人】早卒建隆初册繼室王氏【邠州新平人】為后乾徳元年殂至是立宋氏為后后左衛上将軍偓之女也 三月宋覆試貢士 知貢舉王祐【字景叔大名莘人續編作王裕今衣宋元通鑑】上進士合格者十八人陶穀于邴名在第六宋主謂左右曰聞榖不能訓子邴安得第遽命中書覆試而邴復登第因下詔曰造士之選非樹私恩世禄之家宜敦素業如聞黨與頗容竊吹文衡公器豈宜私濫自今舉人凡関食禄之家悉委中書覆試 夏五月唐以韓熙載為中書侍郎 熙載顯徳中入朝歸國唐主景問中國大臣熙載曰趙㸃檢顧視非常不可測也宋主受禪景益重之欲以為相以帷簿不修而止至是拜中書侍郎 六月宋以董遵誨為通逺軍【後周置今慶陽府環縣是】使 遵誨父宗本仕漢為隨州刺史宋主微時往依焉遵誨馮藉父勢嘗侮之一日謂宋主曰每見城上有紫雲如蓋又夢登髙臺遇黒蛇約長百餘尺俄化龍飛騰東北去雷電随之是何祥也宋主皆不對他日論兵遵誨理屈拂衣走宋主乃辭宗本去及即位遵誨被召伏地請死宋主諭之曰卿尚記曩日黒蛇紫雲之事乎遵誨再拜呼萬嵗俄而部下卒訴其不法十餘事遵誨皇恐待罪宋主曰朕方赦過賞功豈念舊惡邪遵誨母在幽州患難暌離宋主厚賞邉民購得之仍加優賜至是以夏州近邉授通遠軍使遵誨至鎮召諸族酋長諭以朝廷威徳衆皆感悅後數月復來擾邉遵誨卒兵深入其境俘斬甚衆獲羊馬數萬夷落以定 秋七月北漢主鈞殂養于繼恩立 初世祖【劉旻廟號】女適薛釗生繼恩再適何氏生繼元二子俱㓜孤世祖以鈞無子命飬為子鈞嘗謂郭無為曰繼恩巽軟非繼世材恐不能了我家事将奈何無為不對至是疾篤召無為付以後事繼恩既嗣位怨無為初不助己且惡其専政加守司空外示優禮内實疎之 八月宋遣李繼勲将兵伐北漢 宋主嘗因諜者謂漢主曰君家與周世讐宜不屈今我與爾無所間何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中國宜下太行以決勝負漢主遣諜者報曰河東土地甲兵不足以當中國然我家世非叛者區區守此葢懼漢氏之不血食也宋主哀其言謂諜者曰為我語鈞開爾一生路故終鈞之世不加兵至是聞其卒遣李繼勲等以禁軍伐之 九月宋李繼勲敗北漢兵于銅鍋河【即洞渦水出平定州壽陽縣西流至太原縣南入汾亦曰同過水魏書地形志曰水合道故曰同過】進薄太原 北漢主初立宋兵已入其境乃遣劉繼業【本楊重貴太原人北漢世祖賜姓名】馬峰【太原人】等領軍扼團柏谷【注見前】峰至銅鍋河繼勲前鋒将何繼筠擊破之斬首三千級遂奪汾河橋薄太原城下焚延夏門北漢主大懼 北漢司空郭無為弑其主繼恩而立其弟繼元 繼恩欲逐郭無為畏懦不能決月餘供奉官侯霸榮率十餘人挺刃入閤反扄其門時繼恩獨處䘮次見之驚起繞屏環走霸榮以刃揕其胸弑之無為使人梯屋入殺霸榮繼恩立纔六十餘日并人疑無為授意子霸榮亟殺之以滅口無為與羣臣議立繼恩之弟繼元參議中書事張昭敏獨曰少主非劉氏故嗣位不終今宜立宗姓以慰名望世祖嫡孫繼文久留契丹【初鈞既改元遼主責其罪輙拘繫使者數軰力令繼文徃請命亦被留不遣】歴險阻宜迎立之可以固宗社給外援無為不從以繼元易制遂立之 冬十月宋貶雷徳驤【字善行同州郃陽人】為商州司户參軍徳驤判大理寺寺之官屬與堂吏附㑹宰相趙普増減刑名徳驤憤惋求見宋主面白其事未及引對即直詣講武殿奏辭氣俱厲并言普彊市人第宅聚斂財賄衆主怒叱之曰鼎鐺尚有耳汝不聞趙普吾社稷臣乎引柱斧擊折其上齶【音鄂齒上下肉也】二齒命左右曵出之詔處以極刑既而怒觧止以闌入之罪黜之 十一月遼敕北漢宋李繼勲引還北漢遂入宋晉綘州北漢主遣使告即位于遼且乞師遼主遣耶律特烈【字尼魯衮六院部郎君努古濟之後】将諸道兵救之宋主亦遣使賫詔諭北漢主令降約以平盧節度使授之又别賜郭無為詔許以邢州節度無為得詔色動勸北漢主納欵北漢主不從㑹李繼勲等聞遼兵将至皆引歸北漢因大掠宋晉絳二州【按特烈舊作撻烈尼嚕衮舊作湼魯衮努古濟舊作褭古直今並改正】 宋主享太廟翌日郊 初宋主入太廟見其所陳籩豆簠簋問曰此何物也左右以禮器對宋主曰吾祖宗寜識此亟命撤去進常膳如平生既而曰古禮不可廢也命復設之判太常寺和峴請遵唐故事每室加常食一牙盤從之自是三年而郊郊必先享太廟禮畢加恩肆赦以為常制 北漢主劉繼元弑其母郭氏 繼元妻叚氏常以小過為孝和【鈞謚孝和】后郭氏所責既而病卒繼元疑后殺之后方縗服哭孝和帝于柩前繼元遣其嬖臣范超執而縊殺之宫中嬪御遭罹逼辱無復嫌間世祖十子鎬錡錫最有賢行繼元聼羣小之譖幽囚之未踰年皆死 唐建澄心堂于内苑 初元宗創清輝殿于北苑命徐逰【知誨子】與張洎【初字師闇改字偕仁徐州全椒人】為學士入直其中至是唐主復于殿北建澄心堂為朝廷内地遊與其兄遼居中用事即以從子元柄為員外郎凡機事宻畫中㫖皆自澄心堂出元楀宣行之由是中書樞宻俱同㪚地【唐主留意聲色先納周宗女為后后通書史尤善音律霓裳羽衣曲久絶不傳后按殘譜盡得其聲調徐逰等從旁稱羙有狎容風后有妹姿容絶麗以姻戚住來宫中得幸于唐主唐主製小令艶詞頗傳干外后卒竟册立之被寵逾子故后】 【己宋開寶二年是已嵗凡四國一鎮】春二月遼弑其主烏嚕【舊作兀律今改正】于懐州【遼置在京巴林部西北廢慶州界金史地理志慶州有遼懐州城中有遼行宫】 遼主耽酒好畋嗜殺不已【賞以虞人偵鵞失期加炮烙鐵梳之刑又以獲鴨甚歡除鷹坊刺靣之令】刑政紊亂國人怨之至是畋于懐州獲熊歡飲醉還行宫夜分近侍霄格盥人華格庖人錫衮等弑之【按霄格舊作小哥華格舊作花哥錫衮舊作辛古今並改正】 宋主自將擊北漢三月圍太原 李繼勲等既還宋主謀再舉以問魏仁浦曰朕欲親征太原何如仁浦曰欲速則不逹惟陛下重之宋主不聼命繼勲等將兵先赴太原以光義為東京留守自將發汴三月至太原築長連城圍之立砦于城四靣繼勲軍于南趙贊軍于西曹彬軍于北党進【朔州馬邑人】軍于東北漢劉繼業等乗晦突門犯東西砦戰敗而遁宋主又命壅汾晉二水以灌城漢人大恐郭無為復欲北漢主出降漢主不從一日因宴羣臣無為痛哭于庭曰奈何以空城抗宋百萬之師乎引佩刀欲自殺冀動衆心漢主遽降階執其手引之升坐乃止 遼耶律賢【字賢寜兀欲次子】立 賢聞遼主被弑帥甲騎千人馳赴懐州即位改元保寧號烏嚕曰穆宗以蕭守興為尚書令納其女燕燕為后賢嬰風疾國事皆后决之【考遼史景宗后蕭氏諱綽小字燕燕北府宰相思温女思温小字寅古宰相敵魯之族弟忽没里之子與續編所載不同】 夏四月遼復救北漢宋韓重贇等擊敗之 初宋主度遼人必由鎮定救太原使重贇倍道兼行赴之又聞其分道一自石嶺關【在太原府城東北與忻州接界】入召何繼筠逆擊授以方畧繼筠遇遼兵于陽曲大敗之斬首千餘級重贇亦先陣于居山【在定州曲陽縣東亦曰嘉禾山】遼兵自定州西入見旗幟大駭欲遁重贇急擊大破之擒其首領三十人宋主命以所獲遼俘示于城下城中䘮氣憲州判官史昭文嵐州刺史趙文度各以城降宋 閠五月宋主引還 太原圍久不下宋將石漢卿等戰死北漢兵亦履敗遼復遣南大王者將兵援北漢宋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懐忠【涿州范陽人】曰敵勢已困若選勁兵急攻破在旦夕都虞侯趙廷翰請先登宋主壯之俾率衆攻城戰不利懐忠中流矢幾死㑹暑雨軍士多疾太常愽士李光贊上書請班師宋主以問趙普普亦以為然乃分兵屯鎮潞徙北漢民萬餘户于山東河南而還【北漢主籍宋所棄軍儲得粟三十萬茶絹各數萬䘮敗之餘賴此少濟】 北漢郭無為伏誅 太原之圍南城為汾水所陷郭無為謀出降因請自將夜撃宋北漢主信之選精騎千人付無為自登七夏門送之無為行至北橋值風晦㝠而止至是閹人衛徳貴告其事且言無為獻地之謀蹤跡屢露反狀明白不可赦北漢主乃殺之以徇 冬十月宋罷王彦超等節度使 鳯翔節度使王彦超及諸藩鎮入朝宋主宴于後苑酒酣從容謂之曰卿等皆國家宿舊久臨劇鎮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也彦超諭意即前奏曰臣本無勲勞久冒榮寵今已衰朽乞骸骨歸邱園臣之願也安逺【職方考後唐以安州為安逺軍】節度使武行徳䕶國【注見前】節度使郭從義定國【寰宇記宋以同州為定國軍】節度使白重贊保大【注見前】節度使楊廷璋競自陳攻戰閥閲及厯履艱苦宋主曰此異代事何足論明日皆罷鎮奉朝請 【庚宋開寶三年是午嵗凡四國一鎮】春正月遼遣北漢使者劉繼文等歸先是遼所留北漢使者凡三十六人至是遼主盡厚禮而遣之仍移書北漢主以劉繼文同平章事繼文魁梧有氣局沉毅寡言久留于遼遼主甚敬禮之及歸秉國政左右害其寵多譖毁之北漢主乃出為代州刺史 宋徴處士王昭素【酸棗人】為國子愽士 昭素有學行宋主召見便殿年已七十餘席講周易乾卦至九五飛龍在天昭素斂容曰此爻正當陛下今日之事援引証據因示諷諌微㫖宋主嘉之問以治世飬身之術對曰治世莫若愛民飬身莫若寡慾宋主愛其言書于屏几【昭素以衰老求歸鄉人服其徳凡争訟者多就决之】 夏四月辛未朔日食 秋七月宋省州縣增其俸 詔曰吏員猥多難以求治俸禄鮮薄未可責亷與其冗員而重費不若省官而益俸諸州縣宜以户口為率差減其員舊俸月增給五千 九月宋詔修前代帝王陵盗發者 宋遣潘羙將兵伐南漢 南漢侵宋道州刺史王繼勲上言劉鋹殘暴數出冦邉請南伐宋主未欲遽加兵乃令南唐主為書諭鋹使稱臣歸所侵湖南舊地鋹囚唐使驛書答唐主言甚不遜唐主上其書宋乃以潘美為桂州道行營都部署尹從珂為副以伐之時南漢舊將多以讒搆誅死宗室剪滅殆盡掌兵者惟宦官數輩自南漢主晟以來耽于遊宴城壁濠隍多飾為宫館池沼樓艦皆毁兵器又腐及聞有宋師内外震恐乃遣龔澄樞馳往賀州畫守禦䇿澄樞聞宋前鋒已至芳林【鎮名在平樂府賀縣東北】遁還宋師遂圍賀州南漢主遣其驍將伍彦柔以兵援賀潘美以竒兵擒彦柔斬之【美聞彦柔至潛以竒兵伏南鄉岸彦柔乘夜艤舟岸側遲明挟彈登岸踞胡床指揮宋伏兵猝起彦柔軍大亂遂擒之梟其首示城中南鄉舊鎮名今曰信都在賀縣南】翼日城遂破先是南漢大臣皆請起故將潘崇徹【咸寧人以都統罷職】南漢主不從及聞賀州陷乃今崇徹領兵三萬屯賀江【注見前】㑹美徑趨昭州崇徹但擁衆自保十月美次昭州克之又㧞桂連二州【南漢主謂左右曰昭桂連賀本属湖南今北師取之足矣吾知不復南也】乘勝遂攻韶州南漢主以李承渥為都統將兵十餘萬陳于蓮花下【在韶州府曲江縣南】南漢主教象為陳每象載十數人皆執兵仗軍容甚壯美集勁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墜反踐承渥軍承渥大敗僅以身免韶州遂陷韶嶺南北門也既陷南漢主鋹窮蹙不知所為顧諸将無可使者宮媪梁鸞真薦其飬子郭崇岳可用鋹以為招討使與大将植廷暁【氏族畧南越有植姓】統軍六萬屯馬逕【地名在廣州府南海縣西】以禦宋師 【辛宋開寳四年是歳宋㓕南漢未唐改號江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宋潘美大破南漢兵于馬逕遂克廣州南漢主鋹降【南漢自劉隐據廣州至鋹亡凡五主合六十五年】潘美克英雄二州【皆南漢置英州今韶州府英徳縣是雄州今南雄府是】潘崇徹以其衆降美進次隴頭【水名在英徳縣南其地險隘两山夾峙水多激石】南漢主遣使請和且求緩師美不許進兵馬逕去廣城十里砦于䨇女山【一名鳯山在南海縣西】下南漢主懼遣其左僕射蕭㴶奉表詣軍門乞降美即令人送㴶赴汴宋師遂頓城外南漢主將遣其弟保興率百官出迎郭崇岳止之乃復為扞禦之計遣保興率國内兵拒戰崇岳無謀勇惟日禱鬼神為事既而宋師濟水植廷曉力戰不勝死于陣崇岳奔還其柵美謂諸将曰彼編竹木為柵若篝火焚之必擾亂因而夾擊之此萬全之䇿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間道造其柵㑹夜大風萬炬俱發煙埃坌起南漢軍大敗崇岳死于亂兵龔澄樞與李托謀縱火焚府庫宫殿一夕皆盡明日鋹出降美入城俘其宗室官屬【保興逃于民家亦獲之】悉送汴有宦者百餘輩盛服請見美曰是㭬人多矣吾奉詔伐罪正為此等悉斬之凡得州六十縣二百四十 宋加潘美山南東道節度使 夏六月宋誅南漢宦者龔澄樞李托賜劉鋹爵恩赦候鋹至汴宋主遣吕餘慶問鋹反覆及焚府庫之罪鋹歸罪龔澄樞李托明日有司以帛繫鋹及其官僚獻于廟社宋主御明徳門遣刑部尚書盧多遜宣詔責鋹鋹對曰鋹年十六僭位澄樞等皆先臣舊人每事臣不得専在國時臣是臣下澄樞是國主遂伏地待罪宋主命大理寺卿高繼申引澄樞托斬于千秋門外釋鋹罪賜襲衣冠器幣鞍馬授檢校太保右千牛衛上將軍封恩赦侯【鋹體質豐碩眉目俱疎有口辯性巧絶其寳貨燔藝之餘尚存美珠四十六甕嘗以珠結鞍勒為戲龍之狀極其精妙以獻宋主謂左右曰鋹好工巧智以性成儻能移于治國豈至滅亡哉鋹在國時多置酖□臣下一日從宋主幸講武池從官未集鋹先至賜以巵酒銀疑有毒泣曰臣承祖父基業違拒朝廷勞王師致討罪固當誅陛下既待臣以不死願為大梁布衣觀太平之盛未敢飲此酒宋主笑曰朕推赤心于人腹中安有此事命取鋹酒自飲别酌以賜鋹鋹大慙謝】 宋御史中丞劉温叟卒 温叟為中丞十二年屢求解職宋主難其代不許至是卒【温叟重厚清介好古執禮一日晚過明徳門西關前宋主方與中黄門數人登樓温叟知之令傳呼依常而過翼日請對且言人主非時登樓則下必希望恩賞臣所以呵道而過欲示衆以陛下非時不登樓也宋主善之】 冬十月癸亥朔日食 十一月唐貶國號曰江南遣使朝宋 唐主事宋甚謹每聞宋有嘉慶吉凶之事必遣人貢獻弔賀外示畏服内實修備及南漢亡懼甚使其弟從善上表于宋乞去國號改印文為江南國主且請賜詔呼名宋主許之【先是唐主以銀五萬兩遣趙普普以白宋主宋主曰此不可不受但以書答謝少賂其使者可也普辭宋主曰大國之體不可自為削弱當使之弗測及從善來朝常賜外宻賚白金如遺普之數唐君臣皆震駭服宋主之偉度】 河決澶州 東匯于鄆濮壞民田廬宋主怒官吏不即以聞通判姚恕坐棄市 【壬宋開寳五年是申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江南主殺其南都留守林仁肇初仁肇宻陳淮南戍兵少宋前已滅蜀今又取嶺南道逺師疲願假臣兵數萬自夀春徑渡復江北舊境彼縱來援臣據淮禦之勢不能敵兵起日請以臣叛聞于北朝事成國享其利敗則族臣家明陛下無二心江南主不聴宋忌仁肇威名賂其侍者竊取仁肇畫像懸别室引江南使者觀之問何人使者曰林仁肇也曰仁肇將來降先持此為信又指空館曰將以此賜仁肇使者歸白江南主江南主不知其間鴆殺仁肇【又沿江廵檢盧綘募亡命習水戰屢被吳越兵于海門亦嘗説江南主曰吳越仇讐也他日必為北朝犄角臣請詐以宣歙叛陛下聲言討臣且乞兵吳越至則躡而攻之其國可取江南主亦不用 盧綘字晉卿宜春人】 夏五月大河決宋主出宫人 大河決濮陽宋主命頴州練使曹翰往塞之因謂曰朕信宿以來焚香告天若天災流行願在朕躬勿施于民翰拜曰宋景公一發善言災星為之退舍今陛下憂民如此必不能為災也宋主又謂宰相曰霖不止朕日夜罔知所措得非時政有闕邪趙普對曰陛下憂勤庶政苦為災乃是臣等失職宋主曰朕恐掖廷幽閉者衆昨令編籍後宫凡三百八十餘人因諭願歸其家者具以情言得百名悉厚賜遣之普等皆頓首服 秋九月丁巳朔日食 宋以辛仲甫【字之翰汾州孝義人】為四川兵馬都監 宋主問趙普以文臣有武幹者普以左補闕辛仲甫對宋主遂用之因謂普曰五代方鎮殘虐民受其禍朕今用儒臣幹事者百餘人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之一也 【癸宋開寳六年是酉嵗凡三國一鎮】春三月鄭王郭宗訓卒宋人葬之諡曰周恭帝 鄭王卒宋主素服發喪輟朝十日諡曰周恭帝還葬慶陵【世宗陵五代史注在鄭州管城縣】之側號曰順陵 宋初殿試貢士 翰林學士李昉【字明遠深州饒陽人】知貢舉有進士徐士亷訴昉用情舎取宋主乃擇終埸下第并已舉者親御講武殿給紙筆别試得進士諸科百二十七人【進士二十六人五經四人開元禮七人三禮三十八人三傳二十六人三史三人學究十八人明法五人共百二十七人續編作百二十五人誤今改正】皆賜及第且賜錢二十萬以張宴會責昉為太常少卿殿試遂為永制 夏五月宋行開寳通禮 初宋主命李昉劉温叟重定開元禮附以國朝制度損益為書二百卷號通禮至是行之 交州丁璉入貢于宋宋封璉為交阯郡王 梁末交州土豪曲承美乘中國之亂據有十二州之地【唐書地理志安南都䕶府領交陸峰愛讙長福禄湯芝武峩演武安十二州】南漢遣將李知順攻承美執之置交阯節度使乾徳初節度使吳昌文死其參謀吳處坪等争立攝讙州刺史丁部領擊敗處坪等自領交州帥號大勝王署其子璉為節度使尋遜璉位南漢既亡璉入貢于宋宋授璉靜海軍節度使加封爵【考宋史交阯傳開寳六年丁璉内附授檢校太師充静海軍節度使安南都䕶八年璉復修貢封交阯郡王沈括夢溪筆談亦以璉封王在開寳八年為安南封王之始與續編所載不同】 秋八月宋趙普免 普獨相十年為政頗專嘗以私怨誣馮瓚【字禮臣齊州人】李美李檝以贓論死【瓚流沙門島十年不得召】廷臣多忌之【宋主嘗幸其第㑹吳越遣使致書于晉及海物十瓶置于廡下未及發而宋主至倉卒不暇屏宋主顧問何物普以實對宋主曰海物必佳即命啓之皆子金也普皇恐謝臣未發書實不知宋主曰第受之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爾】時官禁私販秦隴大木普遣親吏詣市屋材聨巨筏至汴治第吏因之竊貨大木冒稱普市貨鬻都下三司使趙玭以聞宋主大怒即欲逐普王溥力為救解得止盧多遜與普不協數因入對短普宋主滋不悦初雷德驤之貶商州也知州奚嶼希普意奏徳驤怨望坐削籍流靈武其子有隣意普害之擊登聞鼓訴中書不法事宋主怒悉下御史獄鞫實始疑普詔吕餘慶薛居正與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權普不自安求罷政遂出為河陽三城節度使以有隣為秘書省正字召徳驤為秘書丞普至河陽上表自訴曰外人謂臣輕議皇弟開封尹【光義為開封尹】皇弟忠孝全德豈有間然矧昭憲皇太后大漸之際臣實預聞顧命知臣者君願賜昭鍳宋主手封其表藏之金匱 宋主封其弟光義為晉王班宰相上 又以弟光美【注見前】兼侍中子德昭同平章事 冬十二月宋起復盧多遜參知政事 多遜敏給任數謀多竒中以翰林學士判史館宋主好讀書每取書館中多遜預戒吏令必白已知所取書因通夕閲覽及召對宋主問書中事應答無滯同列皆服拜參知政事未㡬以䘮父去位詔起復之多遜父億有高識惡其子所為曰趙普元勲也而小子毁之我得早死不見其敗幸也 北漢主殺其大内都㸃檢劉繼欽【世祖旻諸孫】 北漢主立親舊多所誅放繼欽謝病黜居交城【隋縣今屬太原府】遣人殺之【北漢主性殘忍凡臣下有忤意必族其家自宋主親征及遣将攻伐因之殺傷不可勝紀大将張崇訓鄭進衛儔故相張昭敏樞宻使高仲曦等先後俱以讒見殺】 【甲宋開寳七年是戍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庚辰朔日食 夏五月江南遣使如宋 江南主天性友愛弟從善使宋被留江南主悲戀不已嵗時宴會皆罷作登高文以見意至是遣常州刺史陸昭符【金陵人】入貢奉手䟽求從善歸國宋主不許 秋九月宋遣曹彬將兵伐江南 宋主欲伐江南而無名遣知制誥李穆【字孟雍陽武人】諭江南主入朝江南主將從之其門下侍郎陳喬曰臣與陛下俱受元宗顧命今往必見留其若社稷何臣雖死無以見元宗于九泉矣内史舍人張洎亦勸其主無入朝江南主遂稱疾固辭且言謹事大朝冀全濟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甲兵精鋭物力富雄恐不易當也宜熟思之無貽後悔江南主不從而遣使求封册宋主不許命梁逈【愽州聊城人】復使諷之入朝江南主不答逈還宋主乃命曹彬為西南路行營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將兵十萬以伐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殺降卒宋主每恨之至是彬等入辭宋主誡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煩急擊也又曰城䧟之日慎無殺戮設若困鬬則李煜一門不可加害且以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彬自荆南發戰艦東下江南屯戍皆謂每嵗宋所遣巡兵但閉壁自守奉牛酒犒師尋覺異于他日池州將戈彦棄城走彬入池州敗江南兵于銅陵【南唐縣今属池州府】進次采石磯【注見前】 冬十月宋加吳越王俶昇州東南行營招撫制置使先是俶使判官黄彛簡【字明舉福州人】入貢于宋宋主謂之曰江南强倔不朝我將討之元帥當助我無惑于人言尋宻告以師期至是加俶行營招撫制置使 十一月宋潘美渡江江南將鄭彦華【福州人】等拒戰敗走初池州人樊若水【字仲師後更名知古】舉進士不第因謀歸宋乃漁釣采石江上乗小舟載絲繩其中維南岸疾櫂抵北岸凡十數往返得江之廣狹因詣汴上書言江南可取狀請造浮梁以濟師宋主然之以為右贊善大夫遣使往荆湖造黄黑龍船千艘又以大艦載巨竹絙自荆渚而下或謂江濶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濟者乃先試于石牌口【今曰石牌市在安慶府懐寧縣西與池州府分界】移置采石三日而成不差尺寸潘美因帥步兵渡江若履平地時江南乆不用兵老將皆沒主兵者多新進以功名自負聞兵興踴躍言利害者日數十人江南主以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鄭彥華督水軍萬人都虞候杜真領歩軍萬人同逆宋師將行江南主誡之曰兩軍水陸相濟無不㨗矣彥華以戰艦鳴鼓泝流而上急趨浮梁潘美麾兵擊敗之真以所部接戰彦華不能救亦敗金陵始戒嚴下令去開寳之號益募民為兵民以財粟獻者官爵之 宋始修日厯 史館修撰扈【字日用幽州安次人】請修日厯宋主從之命宰輔日録時政送史館仍以盧多遜專其職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七十二 宋【起太祖建隆元年庚申至帝昺祥興二年己夘凡十八帝十三世共三百二十年】 太祖皇帝 帝姓趙氏名匡涿郡人父殷【周檢校司徒岳州防禦使殷曽祖朓唐幽都令朓生珽唐御史中丞珽生敬涿州刺史敬生殷】母杜氏後唐天成二年帝生於洛陽夾馬營【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人謂之香孩兒營 夾馬營在洛陽縣東北】既長容貌雄偉器度豁如識者知非常人仕周從世宗征伐屢立大功【事具前】人望歸之及世宗殂恭帝立陳橋兵變【事具前】遂踐周位而有天下【定國運以失徳王色尚赤臘用戌】 【乙亥】開寶八年【是嵗江南亡唯北漢至太宗太平興國四年乃亡續綱目依朱子綱目唐髙祖武徳七年例於宋用大書紀年今依之】春二月曹彬大敗江南兵于秦淮【注見前】進圍金陵 彬連破江南兵於白鷺洲【在江寕縣西南江中】新林港【即新林浦注見前】遣田欽祚【潁州汝隂人】攻溧水【隋縣今属江寕府】江南統軍使李雄【淮人一作張雄】謂諸子吾必死於國難爾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沒於陳欽祚遂克溧水彬大軍進次秦淮江南兵水陸十萬陳于城下時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遂涉水大軍隨之江南兵大敗馬軍都虞李漢瓊【洛陽人】率所部取巨艦寔以葭葦因風縱火拔其城南水寨又拔闗城守陴者爭遁溺死千計【初陳喬張洎為江南主謀請所在堅壁以老宋師江南主弗憂也日於後苑引僧及道士誦經講易髙談不恤政事軍書告急非徐元楀䓁莫得通宋師駐城下累月江南主猶不知時兵事皆属神衞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勲繼勲素貴驕初無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發毎與衆言輙云北軍強勁誰能敵之聞兵敗則喜曰吾固知其不勝也偏禆有募死士欲夜出邀宋師者繼勲必杖其背拘囚之一日江南主自出巡城見宋師列柵旌旗滿野知為左右所蔽始驚懼収繼勲付獄殺之 皇甫繼勲暉之子】 三月遼遣使來通好 先是遼涿州刺史耶律琮貽書宋知雄州孫全興請通好全興以聞帝命答書許之至是遼遣使來結成復遣人告北漢以通好於宋無妄侵伐北漢主聞命慟哭謀出兵攻遼宣徽使馬峯固諫乃止【考宋史太祖紀問寶七年十一月命知雄州孫全興答契丹修好書八年三月契丹遣使格什古星什以書來講和七月遣太常丞吕端使契丹職官分紀所載畧同是通和乃遼之意而遼史景宗紀則書未遣使請和以涿州刺史耶律禪珠喇加侍中與宋議和復不書格什古星什之聘宋葢諱之也至耶律琮遼作耶律禪珠喇二史所書之名又各不同 吕端字易直餘慶之弟 按格什古星什舊作克沙骨慎思禪珠喇舊作昌朮今並改正】 夏四月呉越王俶取江南常州 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禮【湖州烏程人】權知軍務而自率兵五萬攻常州丞相沈虎子【一作沈倫】諫曰江南國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將何以衛社稷乎不聴進兵拔其闗城又敗其軍於北界遣兵攻江隂【梁縣今属常州府】宜興【注見前】皆下之遂拔常州江南主貽俶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書進帝優詔褒之 彗星見東方 秋七月辛未朔日食 遣使如遼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來乞緩師不許 江南都虞劉澄以潤州降江南主危迫遣學士承㫖徐求緩師至言于帝曰李煜無罪陛下出兵無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過失奈何見伐帝曰爾謂父子為两家可乎不能對而還踰月江南主復遣乞緩師以全一邦之命見帝論辨不已帝按劍怒曰不須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耶皇恐辭歸 曹彬將王明【字如晦大名成安人】大破江南兵於皖口【注見前】獲其都虞朱令贇【舒城人延夀之孫】 先是江南主遣使召令贇以上江兵入援令贇衆號十五萬自湖口【南唐縣今属九江府鄱陽湖由此入江故名】順流而下將焚采石浮梁彬聞之遣戰櫂都部署王明宻令人樹長木于洲渚間若帆檣之狀令贇望見疑有伏逗撓不敢進明因移檄諸將掎角襲之及是令贇乗大航建大將旗鼔至皖口明合步軍將劉遇【滄州清池人】急攻之令贇勢促因縱火拒戰㑹北風甚火反及之衆大潰遂擒令贇金陵獨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十一月曹彬克金陵江南主煜降門下侍郎陳喬死之彬遣人謂江南主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歸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為之所江南主不聴一日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来問疾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君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彬即稱愈又明日城䧟初陳喬張洎約同死社稷然洎實無死志至是喬徑入白江南主曰今日國亡願加顕戮以謝國人江南主曰此乃厯數卿死無益也喬曰縱不殺臣臣何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經死【勤政殿學士鍾舊朝服坐於家兵及門亦舉族死之 鍾舊字徳林豫章人】江南主率臣僚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禮請煜入宫治装彬以數騎待宫門外左右宻謂彬曰煜入或不測奈何彬笑曰煜素愞無㫁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煜治装畢遂與其宰臣湯悦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敢輕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刄凡州十九軍三縣一百八十㨗至羣臣稱賀帝泣曰宇縣分割民受其禍攻城之際必有横罹鋒刄者實可哀也命出米十萬賑䘏之 【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元年】春正月曹彬振旅還詔賜李煜爵違命侯 彬俘江南主李煜還汴帝御明徳門以煜嘗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煜君臣白衣紗帽至樓下待罪詔並釋之賜冠帶器幣鞍馬有差授煜檢校太傅右千牛衛上將軍封違命侯子姓從官皆録用之因赦天下【帝責張洎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洎所草召上江援兵蠟丸書示之洎謝曰書實臣所為大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竒之以為太子中允】 二月以曹彬為樞宻使 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潘美預以為賀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極品乎美曰何謂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還帝謂曰本授卿使相然劉繼元未下姑少待之美視彬㣲笑帝詰之美以實對帝亦大笑乃賜彬錢五十萬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未㡬乃拜樞宻使 呉越王俶來朝 帝謂呉越使者曰元帥克毘陵【今常州府治漢為毘陵縣】有大功竢平江南可暫来與朕一相見以慰延想即當復還朕三執玉帛以見上帝豈食言乎至是俶與妻孫氏子惟濬【字禹川】入廟帝賜禮賢宅以居親幸宴之賞賚甚厚賜俶劍履上殿書召不名命與晋王叙昆弟之禮俶固辭乃止留兩月遣還賜以一黄袱封識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宻觀及啟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懼 三月帝如西京夏四月郊大赦 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欲西幸以行郊禮三月如西京次鞏縣遂拜安陵【宣祖陵】賜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户復一年至洛陽四月祭天地於南郊都民垂白者相謂曰我輩少經離亂不圖今日復觀太平天子儀衛有泣下者祭畢大赦宴賜親王羣臣有差 還宫 帝欲留都洛陽羣臣咸諫弗聴晋王光義言其非便帝曰遷河南未巳終當居長安耳光義問其故帝曰吾欲西遷據山河之勝以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光義曰在徳不在險力請還汴帝不得已從之因嘆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曹翰屠江州殺江南守將胡則 江南州郡皆降獨江州指揮使胡則殺刺史謝彦賔集衆固守曹翰圍之四月餘則力屈被執翰殺之因縱其兵悉取貲財而屠其民 秋八月遣侍衞都指揮使党進率兵伐漢九月敗漢兵于太原遼救之 帝命党進潘美楊光美【并州人後避太宗舊諱更名美】牛思進【祁州無極人】米文義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進【深州博野人】等分攻忻代汾沁遼石等州所向克㨗進敗北漢兵於太原城北漢主急求救於遼遼主遣其相耶律沙【字安隠其先嘗相要尼氏】救之 帝幸晋王光義第 帝友愛光義數幸其第恩禮甚厚光義嘗有疾帝為灼艾光義覺痛帝亦取艾自灸毎對近臣言光義龍行虎步他日必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 冬十月帝崩晋王光義即位【是為太宗】 癸丑夕帝崩於萬嵗殿帝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飾一日罷朝坐便殿不樂者乆之左右請其故曰爾謂為天子容易耶早作乗快誤决一事故不樂耳宫中葦簾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澣濯至再永康公主【帝之女】嘗衣貼繡鋪翠帝曰汝服此衆必相傚禁之一日勸帝以黄金飾肩輿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飾以金銀力亦可辦但念我為天下守財耳豈可妄用尤注意刑辟嘗讀二典嘆曰尭舜之罪四凶止從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宻耶故定為折杖法以逓減流徒杖笞之刑自開寶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貸死惟贓吏棄市則未嘗貰及是崩晋王在南府宦者王繼恩中夜馳詣府邸召王入【薛應旂通鑑宋后見晋王遽呼日吾母子之命俱託於王王泣曰共保富貴無憂也考宋史宋后傳不載此語今不取】甲寅王遂即位號宋后曰開寶皇后明年遷之西宫【李燾長編云壬子帝不豫夜召晋王属以後事左右皆不得聞但遥見燭影下晋王時或離席若有所避遜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聲謂晋王曰好為之已而帝崩考長編所載出吴僧文瑩湘山野録山僧野史説本無稽且燾書作于孝宗之世去開寶時㡬二百年傳聞暧昧豈足為據乃竟采而録之於是元陳桱通鑑續編胡一桂史纂通要皆依其説明邱濬程敏政深辨其非商輅等修續綱目削而不書别於圈外畧摘數語以示傳疑李東陽等通鑑纂要因之今據宋史宦者王繼恩傳太祖崩夕太宗在南府繼恩中夜馳於府邸請太宗入是太祖崩後太宗方入何来燭影斧聲之事長編又以太祖崩於壬子夜而宋史太祖紀大書癸丑夕帝崩今一依正史為㨿餘説皆不取攷宋后傳后遷西宫在太平興國二年續綱目諸書皆係之晋王即位之下今亦依正史因史無日月仍係於此而以明年别之】 以弟廷美【即光美】為開封尹封齊王兄子徳昭封武功郡王徳芳【太祖第四子】為興元尹 尋詔太祖廷美子女並稱皇子皇女以示一體 以盧多遜同平章事楚昭輔為樞宻使 内外官俱各進秩有差 十一月進封劉鋹衛國公李煜隴西郡公 十二月大赦改元 改是嵗為太平興國元年 詔羣臣論列者即時引對 初詔諸道轉運使糾察官吏 能否第為三䓁嵗終以聞 罷河東兵 太宗皇帝 【丁丑】太平興國二年【續綱目發明非元年而書號正其始也】春正月賜禮部進士吕䝉正【字聖功河南人】等及第 初太祖幸洛陽張齊賢【曺州寃句人】以布衣獻䇿條陳十事【一下并汾二富民三封建四敦孝弟五舉賢六太學七籍田八選良吏九懲奸十恤刑】内四説稱㫖齊賢堅執其餘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帝曰我幸西都惟得一張齊賢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至是齊賢亦在選中有司失於掄擇寘之下第帝不悦故一榜自吕䝉正以下【一百九人又覆試諸科二百人】盡賜及第【又閲貢籍十舉至十五舉一百八十四人並賜出身擢邢昺九經及第九絰七人不中格憐其老特賜同三傳出身凡五百餘人皆賜緑袍鞾笏錫宴開寶寺帝自為詩一章賜之謂侍臣曰朕博求俊彦於科埸中非望拔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為致治之具矣 邢昺字叔明濟隂人】 置江南茶埸 二月帝更名炅 夏四月永昌陵【在河南府鞏縣西南】 【史臣曰太祖得國視晋漢周亦豈甚相絶哉及其發號施令名藩大将俯首聴命四方列國次苐削平建隆以来釋藩鎮兵權䋲賍吏重法務農興學慎罰薄歛與世休息迄於丕平治定功成制禮作樂傳之子孫世有典則規模可謂逺矣】 冬十月初酒酤 十一月丁亥朔日食既 【戊寅】三年春二月立崇文院 初置三館【宋史職官志史館昭文館集賢院為三館】于長慶門北謂之西館帝臨幸惡其陋命有司於昇龍門東北剏立三館至是成賜名崇文院遷西館書貯焉凡八萬卷 夏四月陳洪進獻漳泉二州縣十四詔授洪進武寕節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奉朝請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呉越王俶以其地來歸詔封俶為淮海國王俶朝於汴㑹陳洪進納土而懼上表乞罷所封呉越國王及觧天下兵馬大元帥並書詔不名之命歸其兵甲求還帝不許其臣崔仁冀【字子遷錢塘人】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遂决䇿上表獻其境内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詔封俶為淮海國王授俶弟儀信並觀察使俶子惟濬惟治【字世和】並節度使惟演【字希聖】惟灝及族属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将校孫承祐【錢塘人】沈承禮崔仁冀並為節度使賜賚待遇冠絶當時【尋令两浙發俶緦麻以上親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字貴参質長子】權知兩浙諸州軍事旻上言俶在國日徭賦煩苛乞盡蠲其從之 定難節度使李克叡卒子繼筠嗣 秋七月隴西公李煜卒 初曹彬令煜治装煜方以亡國為念不及多取留汴貧不自給帝命増給月俸仍賜錢三百餘萬至是卒追封呉王【帝命煜故臣徐撰神道碑泣請曰陛下容臣存故主之義乃敢奉詔帝許之撰碑但推言厯數有盡天命有歸而已其警句云東隣遘禍南箕扇疑投抒致慈親之惑乞火無里婦之辭始營因壘之師終後塗山之㑹又云孔明罕應變之畧不成近功偃王躬仁義之行終於亡國帝覽之稱善 考薛應旂通鑑煜誕辰帝遣使賜宴宴畢暴卒葢本龍衮江南野史今不取】 以孔宜【字不疑孔子四十四世孫】襲封文宣公 宜知星子縣【南唐鎮宋升為縣今為江西南康府治】回獻所為文帝召問孔子世嗣遂命襲封宜因言歴代以聖人之後不預庸調周顯徳中遣使均田遂抑為編户召特復其家 冬十月置内藏庫 帝幸左藏庫語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盡先帝毎焦心勞慮以經費為念何其過也詔改為内藏庫并以封樁庫属焉 【己卯】四年春正月以潘美為北路都招討使 帝議伐漢薛居正等多以為不可惟曹彬力贊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為北路都招討使帥崔彦進李漢瓊劉遇曹翰米信【本溪族】田重進【幽州人】軍分四面攻太原城又以判邢州郭進為太原石嶺闗【注見前】都部署以斷燕薊援師遼遣塔瑪【遼扈從官】長夀來言曰何名而伐漢也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和約如故不然惟有戰耳 初以石熙載【字凝績洛陽人】僉書樞宻院事【僉書之名始此】 新渾儀成 司天監生張思訓【巴中人】本唐李淳風梁令瓚之法創cq=280式以獻製于禁中日月行度成于自然不假人運比舊制尤為精妙命置文明殿東南鼓樓擢思訓為渾儀丞 二月帝自將伐漢 帝欲以齊王廷美掌留務開封判官吕端言于廷美曰上櫛風沐雨以申弔伐王地處親賢當表率扈從若掌留務非所宜也廷美遂請行帝許之以沈倫為東京留守王仁贍為大内都部署 三月遼救漢都部署郭進邀擊于白馬嶺【在忻州西南】大敗之漢求救于遼遼遣耶律沙為都統冀王廸里【字巴爾斯濟斯大宗子 按巴爾斯濟斯舊作巴速堇今改正】為監軍帥師赴之至白馬嶺與郭進遇沙欲阻澗以待後軍迪里不從渡澗迎戰未成列進薄之迪里敗死㑹耶律色珍【字韓隠裕恱赫嚕孫 按裕恱遼貴官象公師坐而論議 色珍舊作斜軫裕恱舊作于越赫嚕舊作曷魯今並改】兵至進引師退沙得免【田欽祚䕶石嶺屯軍恣為姦利進不能禁屢形于言欽祚憾之進武人剛烈戰功髙欽祚數加陵侮進不能堪遂縊而死欽祚以卒中風聞帝悼惜良久贈安國節度使左右皆知而無敢言者尋詔以牛思進代之】 夏四月行營都監折御卿【徳扆子】取漢岢嵐軍【今太原府岢嵐州宋曰岢嵐軍太平五年置此書取岢嵐軍乃史臣追敘之文】 御卿分兵攻岢嵐軍下之遂取嵐州【注見前】 漢城隆州【注見前】威勝軍【宋置今沁州是】使解暉【洺州臨洺人】等攻破之 漢人于隆州依險築城以拒帝遣解暉折彦贇等先發兵圍之繼遣尹勲【開封浚儀人】徃城遂陷 帝至太原督諸軍圍城五月漢主繼元降詔賜爵彭城郡公 潘美等屢敗漢兵進築長連城圍太原漢外援不至餉道又絶城中大懼帝至督戰益急城無完堞帝慮城陷殺傷者衆詔諭繼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不納帝親督諸將士進薄城下列陣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如蝟毛五月漢指揮使郭萬超踰城出降繼元親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復詔諭繼元速降當保終始富貴詔雖入城而諸將銳攻不可遏帝尤慮城陷害良民麾兵少却繼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詔許之因至城北張樂宴從臣于城臺明日繼元率官屬縞衣紗帽待罪臺下帝釋之賜襲衣玉帶召使升臺繼元叩首謝罪詔授特進檢校太師右衛上將軍封彭城郡公賜賚甚厚命祠部郎中劉保勛【字修業河南人】知太原府凡得州十軍一縣四十一帝作平晉詩命從臣和又授漢相李惲【字孟深陽武人續綱目宋元通鑑俱誤作李揮今依宋史改正】以下官有差【劉繼文奔遼遼封為彭城郡王久之卒】 徙太原民於并州 詔毁太原舊城改為平晉縣以榆次縣【漢置今屬太原府】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縱火焚太原廬舍老幼趨城門不及焚死者甚衆 帝發太原六月遂伐遼圍幽州秋七月與遼耶律休格【字遜寧南院額勒金烏蘇之子 按休格舊作休哥額勒金舊作夷离堇烏蘇舊作綰思今並改正】大戰于高梁河【在順天府宛平縣西水經注高梁水出薊城西北即此今為玉泉山水所經上有橋】敗績乃還 帝既滅漢欲乗勝取燕薊諸將以師罷餉匱不欲行崔翰【字仲文京兆萬年人】獨曰所當乗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帝意決遂發太原六月次東易州【宋史太宗紀丙寅次金臺頓丁夘次東易州金臺頓今清苑縣金臺驛也東易州當在定興安肅界遼史不載無考】遼刺史劉宇以城降留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劉原徳亦以城降進次幽州城南遼將耶律希達【孟父楚國王之後 按希達舊作奚底今改正】軍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進劉遇孟元喆【昶之子】分兵四面攻城圍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遼將多降七月遼順州薊州皆降耶律學古【字伊遜伊爾裕恱佳之庶孫 按伊遜伊爾舊作乙辛隠今改正】時守燕悉力禦之不能支城中大懼遼遣耶律休格救燕時帝與遼將耶律沙大戰于高梁河沙敗將遁休格兵適至與耶律色珍分左右翼以進復戰帝大敗死者萬餘人帝引師南還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乗驢車走免䘮資械不可勝計乃命孟元喆屯定州崔彦進屯闗南劉廷翰【開封浚儀人】李漢瓊屯真定而還以石守信劉遇從征失律貶之自是遼好遂絶 定難留後李繼筠卒弟繼捧嗣 八月皇子武功王徳昭自殺 初徳昭從帝征幽州軍中嘗夜驚不知帝所在有謀立徳昭者帝聞不悅及還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徳昭以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徳昭退而自刎帝聞之驚悔往抱其尸哭曰癡兒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諡曰懿】 九月遼寇鎮州都鈐轄劉廷翰等合擊大破之 遼遣南京留守韓匡嗣【延徽之子】與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鎮州報圍燕之役軍于滿城【本後周永樂縣隋改滿城今屬保定府】西方陳官軍詐降匡嗣欲納之休格曰彼氣甚銳疑誘我也可整衆待之匡嗣不聴俄而劉廷翰陳于前崔彦進潛師躡其後李漢瓊崔翰趙延進【澶州頓邱人】兵繼至合擊之遼軍大潰追至遂城【注見前】斬獲萬計匡嗣棄旗鼓遁去獨休格整兵而退 以楊業為代州刺史 業即漢建寧節度使劉繼業帝克太原聞其勇召見復姓揚氏止名業以其老于邉事拜代州刺史業善戰號楊無敵 冬十月進封齊王廷美為秦王 論平漢功也文武諸臣進秩有差 【庚辰】五年春二月定差役法 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長鄉書手課督賦稅以耆長工手壯丁逐捕盜賊以承符人力手力散從官給使令【自衙前至手力等皆第户髙下以充所謂職役也續綱目以人力之人係承符去手力之力為力手殊誤今依宋史食貨志及文獻通考改】至是從京西轉運使程能請定諸州户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後有貧富隨時升降 三月魏公劉鋹卒 鋹有口辯帝之將伐北漢也宴近臣于禁中鋹進言曰朝廷威靈及逺四方僣偽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來朝願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帝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 楊業敗遼兵于鴈門殺其將蕭綽里特【舊作咄李今改正】遼兵十萬寇鴈門業領麾下兵百騎自西陘【闗名在代州西北即鴈門闗西口】出至鴈門北口南向擊之遼兵大敗殺其節度使駙馬侍中蕭綽里特自是遼畏業望見旌旗即引去主將多嫉之或潛上謗書帝皆不問封其書付業 交州亂秋七月命蘭州團練使孫全興等將兵討之交州丁部領及其子璉相繼死璉弟璿權行軍府事年尚㓜大將黎桓幽璿别館而代領其衆時知邕州侯仁寶【益之子】趙普女弟之夫也盧多遜與普有隙出仁寶於邕九年不代仁寶恐因循死嶺外乃上言陳取交州之䇿帝喜將驛召仁寶多遜遽奏曰交州内擾此實天亡之秋但先召仁寶其謀必泄蠻寇預為之備未易取也不如密令仁寶經度其事發兵長驅勢必萬全帝以為然以仁寶為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劉澄賈湜等並為部署將兵討之全興等由邕州澄湜等由亷州進桓聞乃遣使為璿上表求襲位帝不許 冬十月遼寇瓦橋闗十一月帝自將禦之次於大名遼軍退乃還 遼主賢圍瓦橋闗耶律休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帝自將禦之時闗南諸將已破遼兵帝次大名諸將復戰于莫州敗績㑹遼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乃詔曹翰部署諸將而還【帝既還京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張齊賢上疏曰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之難非盡由戎狄亦多邉吏擾而致之若縁邉諸將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則邉鄙寧而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争尺寸之土角戎狄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民既安利則戎狄斂袵而至矣】 十二月遼以耶律休格為裕恱 休格智畧宏逺料敵如神毎戰勝讓功諸將故士卒樂為之用 【辛巳】六年春三月皇子興元尹徳芳卒 贈中書令岐王【諡康惠】 罷交州兵 交州行營破賊于白藤江口【在今安南國海東府界江之入海處亦曰白藤海口】獲戰艦二百于是知邕州侯仁寳率軍先進孫全興等頓兵不行仁寶戰死㑹炎暑軍士多死轉運使許仲宣【字希粲青州人】以聞詔班師斬劉澄賈湜于軍徴全興下獄【已而棄市 考宋史孫全興于是年三月徴下獄十一月棄市續綱目于三月即書徴孫全興棄市非是今依宋史改】 夏六月薛居正卒 居正輔相十八年寛簡不苛察衆論賢之及卒帝親臨其喪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無行帝存問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頗改節否不克負荷先業奈何惟吉伏喪側懼赧不敢起自是盡革故態讀書親賢士修飭為善其後帝數委以大藩所至稱治】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初遼取渤海扶餘城置東丹府【事具前】至是帝將大舉伐遼遣使賜其王詔書令發兵以應約滅遼之日幽薊土宇復歸中朝朔漠之外悉與渤海然渤海無至者【帝又以詔賜定安國王定安本馬韓別種其王烏元明數苦遼侵侮得詔令張掎角之勢王大喜㑹女真遣使入貢持表來上帝優詔答之付女真使者令賫以賜焉】 九月乙未朔日食 左拾遺田錫【字表聖嘉州洪雅人】上疏言事詔嘉奬之 錫好言時務既居諌官即上疏獻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其畧曰王師平太原軍功猶有未賞願因郊禋錫賚駕馭戎臣此要機也交州瘴海得之如獲石田願罷屯兵此大體之一今諫官不聞廷争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記言動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舍人未嘗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秘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願擇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體之二邇者㝢縣平寧京師富庶軍營馬監靡不恢崇佛寺道宫皆為輪奐尚書無㕔事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貢院就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制度願别修省寺用列職官此大體之三按獄官令枷杻鉗鍞皆有定式今以鐵為枷于法所無去之可也此大體之四】帝覽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續綱目盧多遜専政羣臣章奏必先白多遜然後敢通又必干閤門署狀云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錫遺書多遜乞免署狀多遜不恱出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因入辭直進封事宋元通鑑同考宋史太宗紀及錫本傳錫上事在為拾遺時非轉運使入辭所奏其貽書宰相乃趙普非多遜也今依帝紀書綱採傳作目】 以趙普為司徒兼侍中 普奉朝請累年盧多遜益毀之謂普初無立上意普鬱鬱不得志㑹晉邸舊僚柴禹錫【字元圭大名人】趙鎔【字化釣滄州樂陵人】楊守一【字象先其先洛陽人後徙宋鄭間】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隂謀竊發帝疑以問普普因言願備樞軸以察奸變且自陳曰臣忝舊臣為權倖所沮遂備道預聞昭憲太后顧命及前朝上表自訴等事帝發金匱得誓書及覽普前表因召見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國公【初田錫既以上疏受賜或勸少晦以逺讒忌錫日事君之誠惟恐不竭矧天植其性豈為一賞奪耶及趙普復相令有司受羣臣章奏必先白普錫遺普書以為失至公體普引咎謝已而錫出為河北轉運副使】 置京朝官【宋史職官志凡一品以下常參者謂之朝官秘書郎以下未常參者謂之京官】差遣院舊制京朝官屬吏部國初以來皆出中書至是詔京朝官奉使從政于外受代而歸者並令中書舍人考校勞績品量材器以中書所下闕員引對而授之謂之差遣院 【壬午】七年春三月癸巳朔日食 罷秦王廷美為西京留守夏四月以柴禹錫為樞宻副使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為亂遂罷廷美開封尹以上變進禹錫樞密副使楊守一樞密都承㫖趙鎔東上閤門使初昭憲太后遣命以次傳位【事具前】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開封而徳昭徳芳等皆稱皇子及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繼夭没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傳國意訪之趙普普對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廷美遂得罪 以竇偁【字日章儀之弟】郭贄【字仲儀開封襄邑人】參知政事 初帝尹開封偁為判官以推官賈琰佞䛕于坐叱之曰賈氏子巧言令色豈不愧于心哉衆皆失色帝因重偁之直至是謂偁曰賞卿之叱賈琰也 勒秦王廷美就第流盧多遜于崖州沈倫罷 趙普既復相多遜不自安普屢諷令引退而多遜貪固權位不能決㑹普㢘得多遜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責授兵部尚書越二日下御史獄命翰林承㫖李昉等雜治之【多遜具狀屢遣中書守當官趙白以機事密告廷美且云願宫車晏駕盡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告多遜云承㫖言正㑹我意因遺之弓箭多遜受之】獄上詔文武集議王溥等奏廷美多遜詛咒顧望大逆不道宜正刑章詔削奪多遜官爵流崖州【并徙其家屬期親于逺裔趙白樊徳明等悉斬于都門外】廷美勒歸私第復其子為皇姪女落皇女公主之號沈倫坐與多遜同列不能覺察降授工部尚書 五月貶秦王廷美為涪陵【隋縣今重慶府涪州是】縣公安置房州【注見前】趙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諷知開封府李符【字徳昌大名内黄人】上言廷美不悔過而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變詔降封廷美為涪陵縣公房州安置以閻彦進知房州袁廓【劒州梓潼人】通判州事以伺察之【普又恐符言泄乃坐符他事貶寧國司馬】 定難留後李繼捧入朝獻銀夏綏宥四州【注俱見前】六月繼捧弟繼遷叛走地斤澤【此夏州叛宋之始 地斤澤在榆林府懐逺縣故夏州東北】夏州自李思恭【即拓跋思恭具見前】以來未嘗親朝中國至是繼捧率其族入朝帝嘉之賜賚甚厚繼捧陳其諸父昆弟多相懟怨乞納其境内銀夏綏宥四州留京居之帝為遣使如夏州䕶緦麻以上親赴闕以曹光實【字顯忠雅州百丈人】為四州都巡檢使時繼捧族弟定難軍都知蕃落使繼遷【其高祖思忠思恭之弟也從討黄巢戰殁賜祠】留居銀州聞使至乃詐言乳母死出於郊遂與其黨數十人奔入地斤澤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從者日衆【帝尋以繼捧為彰徳節度使問曰汝在夏州何道以制諸部對曰羌人悍騺但羈縻而己非能制也】 秋九月遼主賢卒【說具前】子隆緒【小字文殊努】立復國號曰契丹【是後遼復稱契丹 按文殊努舊作文殊奴今改正】 遼主賢如雲州至焦山【在今朔平府左雲縣東南】有疾命韓徳讓【匡嗣之子】耶律色珍受遺詔立長子梁王隆緒遂卒隆緒嗣位【諡賢曰孝成皇帝廟號景宗】尊母蕭氏為太后【専國事】復國號曰大契丹【改元統和】后以徳讓為政事令兼樞密使總宿衛兵耶律博郭濟【字布尼雅六院額勒金布格齊之後】總領山西諸州事耶律休格為南面行軍都統【按博郭濟舊作勃古哲布尼雅舊作蒲奴隠布格齊舊作蒲古只今並改】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癸未】八年春正月罷樞宻使曹彬以王顯【字徳明開封人】弭徳超【氏族畧弭氏望出新豐徳超滄州清池人】為樞宻副使 酒坊使弭徳超有寵于帝覬代曹彬之位乃自鎮州乗傳以急變聞曰彬秉政久得士心將為不利且誣以事為徴帝信之郭贄極言救解不聴遂出彬為天平節度使而以顯徳超並為副使 二月戊子朔日食 三月宴進士于瓊林苑【瓊林宴之名始此】 帝親試禮部貢士于講武殿始分三甲錫宴于瓊林苑寵之以詩遂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流瓊州 徳超以不得樞密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詬王顯柴禹錫曰我言國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綫許大官汝等何人反在吾上我實恥之言頗侵帝顯奏之詔鞫問徳超具狀遂奪官秩禁錮瓊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誣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薦得事上符貶寧國司馬徳超屢稱其寃徳超貶帝惡其朋黨令徙符嶺表初盧多遜之貶崖州也符白趙普曰春州雖近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遜處之普不答至是以處符嵗餘卒 春州注見前】 五月河決滑州東南入于淮【此河決入准之始】 河大决滑州之韓村泛澶濮曹濟諸州壊民田廬東南流至彭城入于淮詔發丁夫十餘萬塞之【時多隂雨河久未塞帝憂之遣樞密直學士張齊賢乗傳詣白馬津用太牢加璧以祭明年春滑州復言房竹河决帝曰韓村隄久不成安可重困吾民當以諸軍代之及發卒五萬以侍衛都指揮使田重進領其役又命翰林學士宋白祭于白馬津已而役成帝作河平歌賜近臣蠲水所及州縣田租 宋白字太素大名人】 六月大水 江河漢睢榖洛瀍澗水溢溺死者以萬計 秋七月郭贄免以李昉參知政事 贄嘗因論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報帝曰愚直何益于事贄對曰雖然猶勝奸邪至是以入對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宋以荆州為江陵府又改荆南府尋復舊】 冬十月以姚坦【字明白曹州濟隂人】為益王【名元傑本名德和字明哲帝第五子】府翊善【宋東宮官太平興國中置秩從七品】 王作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坦獨俛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税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毁焉王每有過失坦輒盡言規正左右教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輩教之杖乳母于後園召坦慰諭之 趙普罷 普罷為武勝軍【後周置今南陽府鄧州是】節度使帝作詩餞之賜宴長春殿普奉詩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泉下帝為之動容【翌曰帝謂宰相曰普有功國家朕昔與遊今齒髪衰矣不欲煩以樞務擇善地處之因詩以道意普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昨普至中書執御詩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幾來世得効犬馬力臣昨聞普言今復聞宣諭君臣終始可謂兩全宋琪字俶寶幽州薊人】 十一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吕正李至【字言幾真定人】參知政事 昉初與盧多遜善多遜屢譖昉及多遜敗帝嘗語及其事昉頗為解釋帝由是重之遂與琪並相帝謂琪等曰世之治亂在賞當其功罰當其罪即無不治謂為飾喜怒之具即無不亂卿等慎之又謂䝉正曰古所謂君臣道合者情無間耳凡士未逹見當世之務戾于理者則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藴言或未中亦當僉議而更之俾協于道朕固不以崇髙自恃使人不敢言也【䝉正初入朝堂冇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耶䝉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姓名䝉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忘不若弗知之為愈時人服其量】 以吕文仲【字子臧歙州新安人】為翰林侍讀【宋置掌經筵講讀備顧問秩正七品】王著【字知微京兆渭南人】為侍書【亦翰林官宋置】 帝勤于讀書自己至申然後釋卷詔史官修太平御覽一千卷日進三卷宋琪以勞瘁諌帝曰開卷有益不為勞也朕欲周嵗讀遍是書耳毎暇日則問文仲以經義著以筆法【明年命宋白李昉纂輯文苑英華一千卷】 【甲申】雍熈元年春正月求遺書 時三館所貯遺帙尚多乃詔募中外有以書來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録酧奬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其本寫之由是四方之書間出矣 涪陵公廷美以憂卒 廷美至房州憂悸成疾卒追封涪王【諡曰悼】以其子德恭德隆為刺史 李穆卒 穆謹言慎行無有矯飾及是卒帝臨其喪哭謂侍臣曰穆操履純正真不易得朕方倚任遽爾淪没非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贈工部尚書】 夏四月羣臣請封禪許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災六月詔求直言罷封禪 先是泰山父老詣闕請封禪羣臣三上表帝許之詔以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命翰林學士扈䝉【字曰明幽州人】等詳定儀注五月乾元文明二殿災詔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廣獄遂罷封禪【知睦州田錫上疏畧曰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舉其職致陛下有朝令夕改舎近謀遠之事又言時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業自多然臨御九年四方雖寜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員外差遣近臣不專受責而求令録封章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當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賢當信而用之宰相非賢當擇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 冬十月華山隱士陳摶入朝 帝之即位也召摶入見待之甚厚至是復至帝謂宰臣曰摶獨善其身不干勢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書宋琪等從容問曰先生得元黙修養之道可以教人乎摶曰摶山野之人于時無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納養生之理非有方術可傳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聖上龍顔秀異有天曰之表博逹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仁聖之主也正君臣協心同德興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煉無出于此琪等以聞帝益重之賜號希夷先生還華山 知夏州尹憲【并州晉陽人】襲李繼遷破走之 憲與曹光實襲繼遷于地斤澤大破之斬首五百級焚四百餘帳繼遷與其弟繼冲遁免獲其母妻而還 十二月立妃李氏【處耘女】為皇后 賜京師大酺三日 【乙酉】二年春二月李繼遷誘殺都廵檢使曹光實遂襲銀州據之 繼遷自地斤澤敗轉徙無常漸以彊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德多歸之于是率衆攻麟州使人紿都廵檢曹先實曰我數奔北勢窘願講甥舅之禮期日㑹于葭蘆川【在今葭州西源出榆林縣下流入黄河以岸多葭葦故名】納降光實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與人謀至期繼遷設伏止領數十人近城迎光實光實從百騎赴之繼遷前道北行至其地忽舉手揮鞭伏兵盡起光實被害遂襲據銀州 禁増置寺觀 京城外有僧積薪將自焚帝聞之惡其惑衆令配流惡處仍毀其所居因謂宰相曰近多請建置寺觀屋才數十間輒求名額大抵誑惑閭閻藏隱姦耳詔天下寺觀非籍所存無得建置 遣知秦州田仁朗【大名元城人】等將兵討李繼遷 夏四月江南饑 遣使賑之 宴羣臣于後苑 先是帝詔宰相近臣賞花于後苑謂之曰春風暄和萬物茂暢四方無事朕以天下之樂為樂宜令侍從詞臣賦詩至是召輔臣三司使翰林樞密直學士尚書省四品兩省五品以上三館學士宴于後苑賞花釣魚命羣臣賦詩因習射水心殿賞花曲宴自此始 徵田仁朗還五月副將王侁【字秘權開封浚儀人】擊李繼遷走之銀麟夏州蕃内附 繼遷既殺曹光實遂圍三族砦【與下悉利諸砦皆羌戎所居今在綏德州米脂縣界】砦將折裕木【舊作遇也今改】殺監軍使者與繼遷合繼遷乗勝攻撫寜砦【本隋縣後廢為砦故城在今綏德州西】時仁朗行及綏州【注見前】方請益兵俟報聞之喜曰戎人常烏合冦邊勝則進攻則走不可窮其巢穴今繼遷嘯聚數萬盡鋭以攻孤壘撫寜小而固非浹旬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臨之分遣彊弩三百邀其歸路虜成禽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閑暇縱酒摴蒱侁等因媒糵之帝聞三族已陷大怒徵仁朗還下御史獄問狀仁朗對曰臣已定擒繼遷䇿㑹詔至不果因言繼遷得戎情願優詔懷來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長令圖之不爾他日大為邊患帝愈怒特貸死竄商州是月侁等出銀州北破悉利諸砦梟其酋折羅遇麟州諸蕃皆請納馬贖罪助討繼遷侁遂與所部兵入濁輪川【在葭州神木縣西北下流入黄河考宋史夏國傳繼遷築堡于石州濁輪谷石州今山西永寜州是與葭綏接壤川水蓋出谷中流逕神木以入于河】斬首五千級擒裕木繼遷遁去時詔郭守文【并州太原人】與侁同領邊事守文復與知夏州尹憲擊鹽城【在榆林府定邊縣今曰鹽埸堡】諸蕃焚千餘帳由是銀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萬六千餘【繼遷降于契丹契丹以為定難節度使尋以義成公主妻之】 秋九月廢楚王元佐【字惟吉初名德榮帝長子】為庶人 元佐少聰警貌類帝帝鍾愛之廷美遷房州元佐嘗力救及廷美死遂發狂疾至以小過操梃刃傷侍人疾少間帝為赦天下遇重九詔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預及諸王宴歸暮過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獨不預是棄我也因發忿被酒夜縱火焚其宫帝大怒廢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率百官三上表請留之京師帝許之行至黄山【一名蘘山在南陽府南陽縣北】召還居于南宫 遣使如髙麗 時議伐契丹以髙麗與之接壤數為所侵命御史韓國華【字光弼相州安陽人】齎詔諭令發兵西㑹髙麗遷延未即奉詔國華屢移檄督之得報發兵乃還 冬十二月庚子朔日食 宋琪柴禹錫免 初詔廣宫城禹錫有别第在表識内上言願易官邸帝不悦禹錫又陰結琪為琪請盧多遜舊第帝益鄙之廣南轉運使王廷範【江陵人琪妻髙氏親也】將謀不軌知廣州徐休復【字廣初濮州甄城人】密奏之帝因琪禹錫入對問廷範何如人琪禹錫未知其端盛言廷範彊明忠幹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狀詔琪詼諧無大臣體罷守刑部尚書降禹錫為左驍衛大將軍廷範及其黨與皆伏誅 南康軍【今江西南康府宋為南康軍】大雪江水氷 雪厚三尺江水氷合可勝重載 【丙戌】三年春正月以曹彬田重進潘美等為都部署將兵伐契丹 初賀懷浦【開封陳留人太祖孝惠皇后兄】將兵屯三交【城名在太原府陽曲縣北】好議邊事與其子知雄州令圖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倖用事請乗其釁以取燕薊帝信之以曹彬為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彦進副之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定州安喜人】副之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此飛狐縣也隋置明改廣昌今縣屬易州】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鴈門 李至罷 至上疏諫伐契丹因固請解機務帝許之 三月曹彬取涿州田重進敗契丹兵于飛狐北潘美取寰朔應雲州【注俱見前】 彬遣先鋒將李繼隆【字覇圖處耘子】破契丹兵取固安【注見前】新城【唐縣今屬保定府】二縣進攻涿州克之殺其相賀浙【虜兵復集米信獨以麾下三百人接戰被圍數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圍而出㑹彬遣兵至遂敗契丹兵于新城東北】田重進出飛狐南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鵬翼率衆來拒重進命部將荆嗣【罕儒子】以五百騎禦之契丹兵二萬餘力不敵時譚延美【大明朝城人】屯小沼【地名在廣昌縣東南】嗣請延美列隊平川别遣二百人執白幟于道側嗣以所部疾驅往鬭契丹兵見旗幟綿亘疑大軍繼至欲遁去重進乗之契丹兵奔潰生擒大鵬翼飛狐靈邱【漢縣今屬大同府】皆降潘美自西陘入與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趙彦章以城降進圍朔州節度副使趙希贊亦舉城降遂轉攻應雲州皆克之【已而重進再破契丹于飛狐北至蔚州其左右都押衙李存彰許彦卿執監城使耿紹忠以城降】 夏五月曹彬引兵退與契丹耶律休格戰于岐溝【注見前】敗續 初諸將陛辭帝謂曰潘美但先趨雲州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不得貪利虜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及彬等乗勝而前所至克㨗每㨗奏聞帝訝其進軍之速彬既次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戰夜則令輕騎掠其單弱以脇餘衆晝則以精鋭張其勢又設伏林莽以絶糧道彬居涿旬日食盡退師雄州以援糧餉帝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反退軍以援芻糧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師縁白溝河【即拒馬河新城以下通稱白溝亦曰界河以宋遼于此分界也】與米信軍接潘美盡畧山後地㑹重進東下合勢以取幽州彬部下諸將聞美重進累㨗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議蜂起彬不得已乃褁糧與米信復趨涿州休格聞之以輕兵來薄伺蓐食則擊離伍單出者由是軍士自救不暇結方陣塹地兩邊而行時方炎暑軍渴乏井漉淖而飲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糧又將盡㑹契丹主與其太后自駞羅口【在涿州東北】將大兵應援趨涿州彬信復引還休格因出兵躡之戰于岐溝闗彬信敗走無復行伍夜渡拒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勝計彬信南趨易州方瀕沙河【此易水也亦曰北濡源出易州西北逕定興縣為沙河合中易水入拒馬河】而㸑聞休格引兵復至驚潰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如邱山休格請乗勝畧地至河為界太后不從引兵還燕【封休格為宋國王】帝聞之召彬信及崔彦進等還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雲應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渾部族分寘河東京西【初議興兵獨與樞密院議中書不與聞及敗帝悔謂張齊賢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復作如此事否】 契丹復陷蔚寰州 契丹耶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定安【遼縣明省故城在今宣化府蔚縣】西賀令圖遇之敗績南奔色珍追及戰于五臺死者數萬人明日攻陷蔚州令圖與潘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于飛狐又敗于是渾源【唐縣今為州屬大同府】應州將皆棄城走色珍乗勢入寰州殺其守城吏卒千餘 潘美副將楊業進兵擊契丹敗績轉戰至陳家谷【在朔平府朔州南】死之契丹復陷雲應朔諸城 潘美既敗于飛狐議引兵䕶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楊業欲避其鋒但領兵出大石路【即今大石口在大同府應州南路通代州繁畤縣】直入石碣谷【即今石佛谷在代州崞縣西北】䕶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從鴈門北川中而往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進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蓋時有未利徒殺士卒而功不立今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即今石硤口在崞縣東北】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蓋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于此張歩兵彊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夾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于谷口色珍聞業且至遣副部署蕭達蘭【遼史作達蘭字托紐思温再從侄按達蘭五代史作撻覽遼史作撻凜俱誤托紐舊作駞寜今並改正】伏兵于路業至色珍擁衆為戰勢業麾幟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牙村【在朔州西南亦曰洪崖村】侁自寅至已不得業報使人登托邏臺【在朔州南】望之無所見以為契丹敗走欲争功即領兵離谷美不能制乃縁交河【即馬邑川水亦曰灰河出寧武縣西逕朔州南下流入桑乾水】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卻走賀懷浦敗沒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至谷口望見無人撫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希達望見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考遼史蕭達蘭傳宋楊繼業率兵自代州來達蘭從耶律色珍敗之擒繼業于朔州耶律希達傳希達射繼業墮馬先是軍令須生擒繼業希達以故不能為功似射業者希達擒業者達蘭與此所載不同】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姦臣所迫致王師敗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于是雲應朔州及諸城將吏聞業死悉棄城走色珍復陷其地事聞帝深痛惜詔贈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 六月戊戌朔日食 以辛仲甫參知政事 先是仲甫奉使契丹【太平興國二年葬太祖永昌陵契丹遣使來㑹葬帝命仲甫報謝之契丹主問曰聞中朝有党進者真驍將如進比凡幾人仲甫曰名將甚多如進鷹犬之材何可勝數】契丹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義不可留有死而已乃厚禮遣還帝曰仲甫逺使絶域不辱君命更得數人如此朕何患也以為刑部郎中知成都府至是擢參知政事 秋七月貶曹彬為右驍衛上將軍 治其違詔失律罪也崔彦進米信以下貶官有差初米信軍潰獨李繼隆所部成列而還田重進亦全軍不敗詔以重進為馬步軍都虞繼隆為馬軍都虞知定州 以張齊賢知代州 帝以楊業死訪近臣可知代州者時齊賢以言争頗忤帝意因請行乃命與潘美同領縁邊兵馬 冬十二月契丹大舉入寇瀛州部署劉廷讓【即劉光業注見前】與戰敗績契丹誘執知雄州賀令圖遂掠邢深徳州契丹主及蕭太后率兵南下以耶律休格為先鋒都統時劉廷讓帥師數萬並海而北與李敬源合兵將趨燕休格聞之以兵扼要害逆戰于君子館【在河間府河間縣西北】天方甚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㑹契丹兵大至圍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兵屬李繼隆為後援而繼隆退保樂夀【注見前】廷讓力不敵一軍盡沒以數騎脱走李敬源楊重進【太原人】皆死之先是休格諜紿賀令圖曰我獲罪本國旦夕願歸南朝令圖信之私遺重錦十兩【兩匹也左傳重錦三十兩注以二丈雙行故曰兩申豐從女賈以幣錦二兩注二丈為一端二端為一兩所謂匹也】及廷讓敗休格宣言願見雄州賀使君令圖意其來降欲擅其功即引數十騎逆之既至帳下休格據胡牀罵曰汝常好經度邊事今乃送死來耶令左右殺其從騎而執之自是河朔戍兵無復鬬志契丹乗勝長驅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殺官吏俘士民輦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聞之下詔自悔而釋潰敗將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給復三年【令圖貪功生事輕而無謀初與其父懷浦首謀北伐一嵗中父子皆敗天下笑之】 張齊賢敗契丹于代州 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懦保壁自固齊賢選廂軍【宋制諸州之鎮兵曰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不一當百契丹少郤先是齊賢遣使約潘美以并師來㑹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美使至云師出至柏井【鎮名一作百井在太原陽曲縣北】得密詔云東路王師敗衂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美來而不知美退乃閉美使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幟然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步卒二千于土鐙砦【在代州】掩擊大破之【殺其國舅詳衮特爾格宫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器㭜無算 詳衮遼諸官府監治長官 按詳衮舊作詳穩特爾格舊作撻烈哥達哩舊作打里今並改正】 【丁亥】四年夏四月張宏【字巨卿青州益都人三年八月拜樞密副使】免以趙昌言【字仲謨汾州孝義人】為樞密副使 時河朔用兵宏循黙備位而御史中丞趙昌言數上邊事乃免宏左遷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 遣使募兵于諸州 帝將大發兵討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餘郡凡八丁取一以充義軍京東轉運使李維清【字直臣下邑人】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戰鬭或慮人情揺動因而為盜非計之得乃詔獨選河北而諸路悉罷 【戊子】端拱元年春正月親耕耤田赦 二月改補闕拾遺為司諫正言 舊制臺諫有名而不得行其職帝以失諫官本意故更以新名 李昉罷 布衣翟頴性險誕以傭書與知制誥胡旦【字周公濵州渤海人】狎旦為作大言使頴上之且改頴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于是頴擊登聞鼓訟昉居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帝由是厭昉遂罷為右僕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毎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絶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顔温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昉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峻絶之使恩歸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以趙普為太保兼侍中吕䝉正同平章事 帝欲相吕䝉正以其新進藉趙普舊徳為之表率㑹普以耤田入朝帝遂留為太保兼侍中䝉正質厚寛簡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論時政有未允者必固稱其不可帝嘉其無隠故與普並命普開國元老䝉正以後進歴官一紀進同相位普雅重之 三月趙昌言有罪貶為崇信【軍名注見前】行軍司馬 昌言素與知制誥胡旦善翟頴既訟罷李昉與旦益相得頴益肆誕毁斥時政上書自薦且歴舉所善數十人為公輔令昌言為内應事覺頴流海島貶昌言為行軍司馬旦坊州團練副使 夏五月作秘閣 詔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閣分三館書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秘書監帝謂至曰人君當淡然無欲勿使嗜好形見于外則奸佞無自入朕無他好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與李昉王化基【字永圖真定人】觀書閣下帝必遣使賜宴且命三館學士與焉 以李繼捧為定難節度使賜姓名趙保忠 李繼遷侵擾日甚趙普請復命繼捧鎮夏州帝召見加賜而遣之且謂曰若繼遷歸欵當授以官也 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益州成都人】有罪賜死 利用以幻術得幸驕恣不法居處服御僭擬乗輿趙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復力請誅之帝曰豈有萬乗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豎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誅之已而復遣使貸之使至新安【注見前】馬旋濘而踣及出濘易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聞者快之 秋八月鄧王錢俶卒 追封秦國王【諡忠懿】自俶以地歸朝四徙大國【初封漢南國王尋改南陽俶固讓國王之封改封許王又改鄧王】善始令終窮極富貴福履之盛近代無比 九月契丹復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唐置治無極宋景徳中徙治蒲隂即今州也屬保定府】 契丹主攻涿州射帛書諭城中降不聴縱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進攻長城【在保定府安肅縣西北戰國時燕趙分界處今其地名長城口】士卒潰圍南走契丹邀擊之殺獲殆盡因攻滿城【注見前】祁州及新樂【注見前】皆陷之 【己丑】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遷其民于燕 時契丹屢寇邊詔羣臣上備戎䇿張洎請于沿邊建三大鎮各統十萬衆鼎峙而守仍令親王出臨魏府【今大名府】以控其要宋琪請令大軍于易州循孤山【今曰孤山口在順天府房山縣南涿易二州分道處】涉涿水【在涿州西源出宣化府涿鹿山逕州境又南為俠河】抵桑乾河【源出山西朔平府馬邑縣由大同宣化逕順天府界下流入于淀即古濕水亦名蘆溝河俗名渾河今名永定河】出安禮寨【在宛平縣西南】東瞰燕城纔及一舍此周徳威取燕之路【事具前】下視孤壘取燕必克琪又言兵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選使通好弭戰息民此亦䇿之得也李昉王禹偁【字元之濟州鉅野人】亦多以修好為言帝嘉納之 自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 詔録繫囚遣使分諸路決獄 秋七月以張齊賢為樞密副使 齊賢復入樞密趙普薦之也 彗星出東井八月赦 司天言妖星為滅契丹之象趙普上疏謂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避殿減膳大赦 作開寳寺塔 藏佛舍利【注見前】也髙三百六十尺費億萬計踰八年始成知制誥田錫嘗上疏云衆謂金碧熒煌臣以為塗膏釁血帝亦不怒 都巡檢使尹繼倫【浚儀人勲之子】襲契丹耶律休格于徐河【源出易州五迴嶺逕滿城清苑入安州界為依城河下流入淀】大敗之 朝廷聞契丹復至遣李繼隆發鎮定兵萬餘䕶送糧饋數千乗趨威虜【軍名宋置後改信安治遂城故城在今保定府安肅縣】休格聞之帥精騎數萬邀諸塗北面都巡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徼巡路遇之休格不顧而南繼倫曰寇蔑視我耳彼㨗還則乗勝驅我北去不㨗亦且洩怒于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鋭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衆皆憤激從命繼倫令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潛躡其後行數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軍四五里㑹食訖將戰繼隆方陣於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殺契丹一大將衆皆驚潰休格方食失箸為短兵中其臂創甚乗善馬先遁餘衆引出【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入寇每相戒曰當避黒面大王以繼倫黒面故云】 大旱 自秋徂冬不田錫上言此實隂陽失和調燮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疏入帝及宰臣皆不悦出錫知陳州 【庚寅】淳化元年春正月趙普罷 普自再相帝每優禮之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有大政則召對至是以疾力求致仕帝不得已授太保兼中書令西京留守 夏四月詔貸江州義門陳兢【江州徳安人】粟 兢陳宜都王叔明之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置僕妾上下婣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人者别為一席有犬百餘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羣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唐時旌其門開寳初免徭役至兢子姪益衆嘗苦乏食知州康戩言于朝詔本州每嵗貸粟二千石【後兢卒從弟旭止受貸粟之半㑹嵗歉粟貴或勸旭全受而糶可得善價旭曰朝廷軫旭家乏食貸以公粟豈可見利忘義耶帝聞深加嘆奬】 冬十二月契丹封李繼遷為夏國王【考宋史夏國傳以雍熙三年契丹冊繼遷為夏國王今依遼史】 【辛卯】二年春旱蝗 時連嵗旱蝗是年尤甚禱雩無應帝手詔宰相曰朕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蝗盡死 閏二月辛未朔日食 夏四月以張齊賢陳恕【字仲言南昌人】參知政事張遜【博州髙唐人】温仲舒【字秉陽河南人】寇準【字平仲華州下邽人】為樞密副使 初準為樞密直學士嘗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輒引帝衣請復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天數對準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葢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頃之復召準問以不平狀凖曰願召二府【宋以中書樞密為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準乃曰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賕吉贓少乃伏誅淮以參政沔【王沔字楚望濟州人端拱元年二月參知政事】之弟盜主守財至千萬止杖之仍復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問沔沔頓首謝于是切責沔而以凖為可大任遂有是命 五月以謝泌【字宗源歙州人】為左司諫 上修正殿頗施綵繪泌為右正言因對陳其事即日命代以赭堊賜泌金紫拜左司諫泌入謝曰陛下從諫如流故臣得以盡誠如唐末孟昭圖者【事具前】朝上諫疏暮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亂帝動容久之 置諸路提刑官 秋七月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姓名趙保吉先是趙保忠至夏州言繼遷悔過歸欵詔授繼遷銀州刺史然實無降心也至是與保忠戰于安慶澤【在故夏州北】繼遷中流矢遁去轉攻夏州保忠乞師禦之乃遣翟守素【濟州任城人】帥兵往援守素至繼遷歸欵奉表謝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小字阿移】為管内蕃落使行軍司馬 八月置審刑院 帝慮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詆乃置審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齡【字天錫宋州楚邱人】知院事置詳議官六員凡獄上奏先達院印訖付大理刑部斷復以聞乃下院詳議申覆裁決訖以付中書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聞始命論決 九月王沔陳恕吕䝉正罷 䝉正為首相以寛簡居位政事多決于沔沔聰察敏辯有適時才然性苛刻少誠謁見者必㗖以甘言既而進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與張齊賢陳恕不協及二人參知政事沔不自安慮僚屬有以中書舊事告齊賢恕者㑹司諫王禹偁言宰相樞密不得于本㕔見客許于都堂延接以杜私情沔喜即奏行之司諫謝泌以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駁之帝追還前詔沔遂罷【沔見帝涕泣不願離左右未幾髪鬚皆白】帝怒户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聞密以語之覬其修舉知古訴于帝帝怒恕漏言亦坐免度支判官宋沆【長安人】伏閣奏疏請立太子詞意狂率帝怒貶沆沆䝉正妻族也遂罷䝉正為吏部尚書時三日之間連罷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語之曰正有大臣體沔甚明敏毁者慙而止 以李昉張齊賢同平章事賈黄中【字媧氏滄州南皮人】李沆【字太初洺州肥鄉人】參知政事 初黄中再典貢部多拔寒畯及掌吏部選除擬精當沆嘗侍曲宴上目送之曰風度端凝真貴人也至是並拜 以張遜知樞密院事温仲舒寇準同知院事 知樞密院同知樞密院自此始 冬十月趙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為西平王 彭城公劉繼元卒 追封彭城郡王 女真請伐契丹不許 自是不復入貢遂屬契丹 十一月以畢士安【字仁叟代州雲中人】為翰林學士 先是翰林學士承㫖蘇易簡【字太簡梓州銅山人】續翰林志二卷以獻帝嘉之賜詩二章又飛白【張懷瓘書斷飛白者後漢蔡邕所作本以題署宫闕字宜輕㣲不滿】書玉堂之署四字令榜於㕔額曰永為翰林美事于是知制誥范杲【字師回質兄子】獻玉堂記請備其職帝惡其躁競出知濠州乃以士安為學士執政欲用諫議大夫張洎帝曰洎文學資任不下士安第徳行不及爾 【壬辰】三年春二月乙丑朔日食 夏六月置常平倉于京師 時京畿榖賤帝遣使増價以糴于近倉貯之俟嵗饑則減價糶名曰常平倉遂為永制 秋七月趙普卒【諡忠獻】 普卒帝聞之震悼謂近臣曰普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因出涕廢朝五日追封真定王【普性深沉有岸谷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勸以讀書逐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戸啓篋取書誦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卒家人發篋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普嘗謂帝曰臣有論語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史臣曰陳橋之事人謂普及太宗先知其謀理勢或然事定之後未嘗以勲舊自伐及其當揆獻可替否偃武修文厥功偉矣獨廷美盧多遜之獄大為太宗之累豈其學力有限而尚有患失之心歟君子惜焉】 召終南隠士种放【字名逸洛陽人】不至 放沉黙好學隠居終南以講習為業從學者衆資以養母母亦能樂道薄滋味轉運使宋惟幹言其才行詔使召之其母恚曰嘗勸汝勿聚徒講學果為人知不得安處我將棄汝深入窮山矣放乃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居窮僻人迹罕至帝嘉其節命有司時加存問 【癸巳】四年春二月己未朔日食 置審官院 初帝慮中外官吏清濁混淆命官考課號磨勘院至是改為審官院掌審京朝官其幕職州縣官别置考課院主之 交州黎桓入貢詔封為交阯郡王 桓遣使來貢并上丁璿讓表朝廷懲孫全興之敗許之以桓為静海節度使封交阯郡王尋進封南平王【丁氏據安南凡三傳為黎桓所簒】 青神【後周縣今屬眉州】民王小波作亂 初蜀亡其府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起功利于常賦外更置博買務禁商賈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狹民稠耕稼不足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青神民王小波因聚衆為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者争附遂攻青神掠彭山【唐縣今屬眉州】殺縣令齊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惡其誅求無厭也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已而小波死其黨李順擁衆寇掠州縣多陷【西川都巡檢使張玘與小波戰射中之玘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李順為帥衆至數十萬】 三月以何承矩【字正則繼筠之子】為河北屯田制置使【考宋史何承矩傳端拱元年承矩請開河北屯田詔以為制置使河渠志淳化四年春詔何承矩等督戍兵開屯田食貨志承矩建議連年沮者頗衆㑹臨津令黄懋亦上書言之乃以承矩為屯田使二志畧同與傳互異續綱目依志而採録不詳宋元通鑑依傳而以黄懋上書并記于端拱元年與志不合今依續綱目書綱節採食貨志作目而以河渠志所載塘濼諸水并注于後】 先是承矩上疏請于順安砦【即順安軍宋置今保定府安州是】西引易河【即易水】築堤為屯田【承矩以為自順安西導水東注于海資其陂澤築堤貯水可遏敵騎之奔軼俟期嵗間闗南諸泊播為稻田收地利以實邊設險固以防塞此禦戎之要䇿也】既而河朔連年大水承矩知雄州又言宜因積潦蓄為陂塘大作稻田以足食㑹臨津【唐縣金改寧津今屬河間府】令黄懋【閩人】上書言河北州軍多陂塘引水溉田功省易就詔以承矩為屯田使懋為判官發河北諸州戍兵萬八千人給其役于是開塘濼種稻田凡雄莫霸州平戎順安等軍【平戎軍宋置後改保定今順天府保定縣是】興堰六百里取江南早稻種課令種之初承矩建議沮者頗衆及稻熟承矩輦送闕下議乃息而莞蒲蜃蛤之饒民頼其利【河渠志塘濼緣邊諸水所聚因以限遼其水東起滄州界拒海岸黒龍港西至乾寧軍沿永濟河合淀為一水東起乾寧軍西信安軍永濟渠為一水又西合諸淀為一水東起永濟渠西至霸州莫金口合淀為一水東北起莫金口西南保定軍父母砦合淀為一水東南起保安軍西北雄州合淀為一水東起雄州西至順安軍合淀為一水東起順安軍西邊吳淀至保州合諸淀為一水起安肅廣信軍之南保州西北畜沈苑河為塘曰沈河泊自保州西合雞距尚泉為稻田方田曰西塘泊自何承矩黄懋開置其後益増廣之 黒龍港在今天津府青縣西乾寧軍注見前永濟河即今衛河信安軍宋置今為鎮在順天府永清縣東南永濟渠在霸州東莫金口在霸州南父母砦在保定縣西北保安軍注見前邊吳淀在安州西南今堙沈苑河今清苑河古沈水也水經注沈水出蒲城西又東南入徐即此雞距泉在滿城縣東尚泉亦曰一畝泉在雞距泉北二泉合流為竒村河】 夏五月以錢若水【字澹成一字長卿河南新安人】為翰林學士 帝謂侍臣曰學士之職親切貴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為之又曰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拖紫足以為榮矣得不竭誠以報國乎若水對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為光寵忠正之士不以窮達易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為也帝然之 六月張齊賢罷以吕端參知政事 殿中丞朱貽業與李沆有姻婭嘗為其同僚王延徳【大名人】求補郡沆言于齊賢齊賢以聞帝以延徳嘗事晉邸怒其不自陳而干執政召見詰責延徳言未嘗有請齊賢不欲援沆為證即自引咎遂坐免 以向敏中【字常之開封人】張詠【字復之濮州甄城人】同知銀臺通進司【職官志知司官二人兩制以上充】 二司舊隸樞密院至是始以敏中詠同知司事隸門下主視章奏案牘以稽出入葢給事中之職也 張遜寇準免以柴禹錫知樞密院事劉昌言【字禹謨泉州南安人】同知院事 遜素與準不協一日準與温仲舒並轡晚歸有狂民迎馬首呼萬嵗街使王賔【許州許田人】與遜雅相厚因奏民迎準拜呼萬嵗準自辨云實與仲舒同行而遜令賔獨奏臣因互發其私帝惡之乃左降遜為右領軍衛將軍出準知青州 秋八月丙辰朔日食 十月河決澶州 李昉賈黄中李沆温仲舒罷 自七月初至是不止京城盧舍多壞陳潁宋亳間盜賊並起商旅不行帝以隂陽愆和罪由公府切責昉等曰卿等盈車受俸豈知野有餓莩乎昉等慚懼拜伏遂罷之 以吕䝉正同平章事蘇易簡趙昌言參知政事趙鎔向敏中同知樞密院事 䝉正嘗因召對論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伐葢為民除暴苟好功黷武則天下之人熸亡盡矣正對曰治國之要在内修政事則逺人來歸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簡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賔友【易簡嘗直禁中以水試欹器小黄門奏之帝召問即令取至便殿親試之易簡進曰臣聞日中則昃月盈則虧器滿則覆物盛則衰願陛下持盈守成慎終如始帝納之】舊制欲授台輔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後正位易簡以親老急于進用因亟言時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復有欵接意但正色責吏事而已易簡悔之時西北用兵樞機之任専主謀議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邊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閏月以陳恕為三司總計使 時復置三司使而罷鹽鐵户部侍郎三使分天下郡縣為十道【曰河南河東闗西劍南淮南江南東西浙東西廣南】以京東為左計西為右計恕為總計使魏羽【字垂天歙州婺源人】為左計使董儼【字望之洛陽人】為右計使中分十道以焉而各道則署判官以領其事凡涉計度者三使通議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難以經乆帝不聴 周太后符氏卒 【甲午】五年春正月王小波黨李順䧟成都以宦者王繼恩為西川招安使討之 李順攻䧟蜀卭州永康軍【宋置今成都府灌縣是】又䧟漢彭州乗勝攻成都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字咸熙浚儀人】及官屬斬關出奔梓州順入城據之僭號大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刦州縣兩川大震帝議遣大臣撫諭趙昌言獨請發兵急討無使滋蔓帝從之遣繼恩等分路進討以雷有終【字道成徳驤子】為峽路轉運使【宋以夔萬等州為峽路續綱目通鑑俱誤作陜路今依宋史改】 趙保吉冦靈州以李繼隆為河西都部署討之 保吉徙綏州民于平夏【即夏州唐時党項居夏州者號平夏部因名】部將髙文岯等因衆不樂反攻敗之保吉復圍堡砦掠居居焚積聚遂攻靈州詔繼隆帥師討之 饑 先是京西浙饑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粟皆坐彊盜棄市知秦州張榮獨取為首者杖脊餘悉從杖以其事聞帝感悟下詔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詣諸道巡撫帝謂之曰彼皆平民因饑取餱糧以圖活命耳宜悉從末減不可與彊盜同科 三月李繼隆入夏州執趙保忠赴京師 保忠聞繼隆將至先挈其母與妻子壁野外乃上言與保吉解怨獻馬乞罷兵帝覽奏立遣中使督繼隆進軍及師壓境保吉因夜襲保忠營欲併其衆保忠方寢聞難作單騎走還城其指揮使趙光嗣閉之别室開門迎繼隆繼隆執保忠送汴保志遁去【保忠至汴詰責釋之封宥罪侯】 夏四月削趙保吉姓名墮夏州城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竊據欲墮其城吕䝉正曰自赫連築城以來頗為關右之患若遂廢之萬世利也乃詔墮之遷其民於綏銀 置起居院【宋沿唐制起居郎隸門下舍人隸中書至是始置院于禁中】 初李昉監修國史復時政記至是右諫議大夫張佖請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職為起居注與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備修日厯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字元褒鄭州管城人】等掌其事周翰請以所撰先進御後付史館從之起居注進御始此【時政記先進御自昉始起居注先進御自周翰始】 五月王繼恩復成都獲李順誅之 先是李順分遣數萬衆寇劍門上官正【字常清開封人】為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激以忠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㑹成都監軍宿翰兵至正與之合迎擊賊衆大敗之斬馘幾盡【時朝廷聞蜀寇甚盛深以棧道為憂正以孤軍破賊于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而進】順又遣其黨率衆二十萬圍梓州知州事張雍【徳州安徳人】都巡檢使盧斌【開封人】悉力禦之【初雍聞賊起集城中三千人又募強勇千餘守城斌適還州雍命之監軍輦綿州金帛以寔帑藏守械悉備及賊至攻之不克】凡八十日王繼恩過綿州遣石知顒【亦宦者真定人】來援賊不戰而潰【斌乗勝追斬二萬餘尋領千兵觧閬州圍至蓬州復敗賊衆繼恩遣内殿崇班曹習破賊于老溪綿州巡檢使胡正逺又進擊之 老溪即閬溪在保寧府閬中縣西入嘉陵江】遂復綿閬巴蓬劍州五月繼恩至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順遂復成都捷聞詔以雷有終知成都府尋降為益州磔順等八人于鳳翔市【順黨張餘復䧟嘉戎諸州開州知州秦傳序死之餘轉攻夔州為白繼贇所敗上官正又屢破之遂復雲安軍餘亡走明年都監宿翰獲餘于嘉州蜀盜悉平秦傳序江寧人】 秋七月李繼遷遣使來貢 繼遷獻馬謝罪又遣弟延信入覲言違叛事出保忠帝召見慰諭之 髙麗請伐契丹詔諭止之 髙麗數為契丹侵掠請擊之帝以北邉甫寧不欲為外夷開隙詔撫慰之自是不復入貢 八月以王繼恩為宣政使 中書以繼恩討蜀寇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賞帝怒深責之乃命學士張洎錢若水議别立宣政使以授之【張雍盧斌以守梓州功皆進秩 考張雍盧斌同守梓州續綱目宋元通鑑録雍削斌今依本傳增輯】 以張詠知益州 蜀當冦掠之際民多脇從詠至諭以恩義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脇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有牒訴者詠灼見情偽立為判决人皆厭服其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塩貴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粟易塩未踰月得米數十萬斛詠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陜西運糧帝聞之喜日此人何事不能了吾無憂矣】 以趙昌言為川陜都部署尋罷知鳳翔府 王繼恩在蜀不能戢衆郡縣多叛帝意頗厭兵召昌言謂曰西川本是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畫攻取之䇿帝喜命昌言為川峽招安行營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後難制乃詔昌言駐鳳翔時昌言已至鳳州詔追及之因留候館不復進尋罷知鳳翔府 九月以襄王元侃【帝第三子即真宗】為開封尹進封夀王帝在位乆儲貳未立馮拯【字道濟河陽人】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嶺南中外無敢復言者寇準自青州召還入見帝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寇準曰陛下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中官不可也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乆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準曰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為可願即决定遂以元侃為開封尹進封夀王 以寇準參知政事 先是準既罷知青州帝念之不置【謂左右曰寇準在青州樂乎左右揣帝意且復召用因對曰陛下思準不少㤀聞準日縱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黙然】至是召還遂拜參知政事 冬十二月戊寅朔日食 是日隂雪羣臣以不食稱賀 以陳恕為鹽鐵使 總計使果不便乃罷之復以三司兩京十道歸三部各置使以恕為塩鐵使時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河南人】等詢以計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餘下恕等議賜溥等金錢悉補侍禁殿直【帝語恕等曰漙等于錢穀利病自幼至長寢處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顔色引令剖陳必有所益復賜三司錢百萬募吏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賞之】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閲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太初【字永初澤州晉城人】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於朝廷惟中等公私皆利吾裁損之可以經乆于是始為三法行之【恕有心計釐去宿弊帝深器之親題殿柱曰真塩鐵陳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誚譲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復進慤執前論終不易帝亦多從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三 宋 太宗皇帝 至道元年春正月帝觀燈于乾元樓 帝以上元御乾元門樓觀燈賜宴見京師繁盛諭近臣曰五代之際生靈周喪周夫祖自鄴南歸士庶皆罹剽掠下則火光上則彗孛觀者恐慄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毎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吕䝉正避席曰乗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常見都城外不數里饑寒而死者甚衆願陛下親近以及逺蒼生之幸也帝變色不言正侃然復位同列咸多其伉直 契丹犯府州永安節度使折御卿擊敗之 契丹大將韓徳威率衆萬騎誘党項埒里【党項别種】等族自振武入冦御卿邀擊敗之于子河汊【在葭州府谷縣境】埒里等乗亂反擊徳威殺其將突厥哈里等徳威僅以身免 夏四月吕䝉正柴禹錫蘇易簡罷 帝嘗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可責以事者䝉正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曰卿何執邪正對曰臣非執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因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動帝退謂左右曰䝉正氣量我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稱職【䝉正夾袋中有冊子毎四方人替罷謁見必問其有何人才客去隨即疏之各分門類及朝廷用人即取之袋中故所用皆當】至是罷相判河南 以吕端同平章事張洎㕘知政事趙鎔知樞密院事初帝欲相端或曰端為人糊塗帝曰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決意用之端持重識大體慮與冦準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準不平乃請㕘知政事與宰相同升政事堂【時同列奏對多異議惟端罕所建明一旦内札戒諭自今中書事必經吕端㕘酌乃得聞奏端愈謙讓不敢當洎博涉經史善持論為翰林學士帝嘗謂近臣曰張洎富有文藝至今尚苦學江東士人之冠也甚見寵遇洎初為冦準官屬甚恭謹每為寇規畫準心伏以兄事之極薦其才遂與凖同列奉之諭謹政事一決于凖無所㕘預惟専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 契丹寇雄州何承矩禦郤之 承矩條子河汊之㨗諭州民且揭于市契丹諜知媿忿將襲取承矩以雪恥夜引數千騎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遲明與契丹酣戰契丹復敗走帝聞虜入寇之由謂承矩輕脫生事失守禦體罷之 開寶皇后宋氏崩貶翰林學士王禹偁知滁州 后疾甚遷于故燕國長公主第崩權殯普濟佛舍諡曰孝章皇后羣臣不成服禹偁對客言后嘗母儀天下當遵用舊禮帝不恱坐謗訕責知滁州【禹偁立朝敢言以直躬行道為己任不為流俗所容故屢見斥】 六月以李繼遷為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奉詔 繼遷遣押牙張浦以良馬槖駝来獻帝令衛士射于後園俾浦觀之士皆拓兩石弓有餘力帝笑問浦曰羌人敢敵否對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見此長鉅人則已遁矣况敢敵乎乃以浦為鄭州團練使留京師遣使持詔拜繼遷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受【已而繼遷攻清逺軍守臣張延擊退之 清逺軍宋置故城在寧夏府靈州東南】 秋八月立元侃為皇太子更名恒大赦 自唐天祐以来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至是始舉而行中外胥恱太子既立廟見還宫京師民擁道喜躍曰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召寇準謂曰人心遽屬太子欲置我何地準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語后嬪宫中皆前慶帝喜復出延準飲極醉而罷以李至李沆並兼太子賓客詔太子以師傅禮事之太子毎見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當上表辭謝帝不許 冬十一月召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為西州招安使 十二月契丹寇府州折御卿禦之卒于軍 契丹韓徳威諜知御卿有疾遂帥衆攻府州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禦之徳威聞其至不敢進既而疾甚母密召之歸御卿曰世受國恩邉寇未滅御卿罪也今臨敵安可棄士卒自便死于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詔以其子惟正知府州事 【丙申】二年春二月以太祖孫惟吉【字國祥徳昭長子】為閬州觀察使 太祖崩時惟吉裁六嵗帝即位猶在禁中日侍中食【午膳也周禮疏王朝食日中食夕食為三時食中食義葢本此】太平興國八年始出居東宫未㡬授左驍衛大将軍至是授閬州觀察使凡邸第供億車服賜與皆與諸王埒 夏四月遣李繼隆等分道討李繼遷 初帝令洛苑使白守榮䕶芻粟四十萬赴靈州李繼遷邀擊于浦洛河【亦曰溥樂河在寧夏府靈州南北流入黄河】守榮衆潰運餉盡為繼遷所奪帝怒命李繼隆為環慶等州都部署將兵討之會魯璨【字韜光彬之子】自河西還言繼遷衆萬餘方圍靈武城中上表告急為繼遷所得遂頓兵不去【此宋史原文言表為繼遷所獲續綱目刪去上表二字改下二句作使為繼遷所得則頓兵不去矣似慮靈州為繼遷所得者與史不合今改正】吕端請發兵出麟府鄜延環慶三道以平夏襲其巢穴則靈武之圍解矣或云盛夏涉旱海【在靈州東南趙珣曰鹽夏清逺軍間並係沙磧俗謂之旱海】無水泉糧運艱辛不如静以侍之帝不聴即部分諸將命繼隆出環丁罕【潁州人】出慶范廷召【冀州棗强人】出延王超【趙州人】出夏張守恩出麟五路進討直趨平夏 秋七月以陳靖【字道卿興化莆田人】為京西勸農使未行而罷帝務興農事詔有司議均田法太常博士陳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東西檢責荒地及逃民産籍之募民耕作賜以牛種室器俟田成然後度田均稅量田授人約井田之利為定法頒行天下乃詔請為勸農使皇甫選何亮副之選等言其功難成陳恕亦以為不可遂出靖知婺州而罷其法 寇準免 是嵗郊祀中外官皆進秩準素所喜者多得臺省清要官所惡及不相知者即序進之廣州通判馮拯上疏極陳準擅權且條上除拜不平事帝不懌張洎揣知帝嫉準懼一旦同罷乃奏準誹謗帝益不恱命廣東轉運使康戩上言吕端張洎李昌齡皆準所引故準得以任胸臆亂經制帝怒召端等責之端對曰準性剛自任臣等不欲數爭慮傷國體因再拜請罪及準入對帝語及拯事準力爭不已又持中書簿論曲直于帝前帝因歎曰䑕雀尚知人意况人乎遂罷知鄧州 以丁惟清知西涼府【宋初以涼州為西涼府後没于夏】 涼州久不内屬【唐廣徳初州陷吐蕃咸通中收復旋即荒廢後唐長興四年留後孫超遣使求旌節詔拜超節度使至後周顯徳中復絶于中國】至是請帥従之 八月李繼隆副將范廷召遇李繼遷于烏白池【鹽池也在寕夏府靈州東南元和志鹽州五原縣有烏白二池出鹽即此】擊敗之繼隆不見虜而還諸將分道並進期抵烏白池繼隆遣其弟繼和【字周叔】馳奏以環州道迂欲自清岡峽【注見前】直趨繼遷巢穴不及援靈武上怒曰汝兄必敗吾事矣因手札切責使未至而繼隆已發兵與丁罕合行十日不見虜引軍還張守恩見虜不擊獨廷召與王超至烏白池與賊遇時虜銳甚超持重不進其子徳用【字元翰】年十七為先鋒請乘之轉戰三日虜遂却徳用曰歸師遇險必亂乃領兵先絶要害下令曰亂行者斬一軍肅然虜見其師整不敢近廷召等大小數十戰雖頗克捷而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終不能擒賊 九月秦晉諸州地震 大有年 【丁酉】三年春正月張洎罷 洎性險詖巧于將順尤善事宦官嘗引唐故事奏内供奉藍敏政為學士帝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覆轍卿言過矣洎慚而退至是以病罷尋卒 葬孝章皇后【葬□昌陵北】 自后崩至是踰三年而始克葬 分天下州軍為十五路 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陜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北兩浙福建州峽廣南東西凡十五路各置轉運使 三月帝崩太子恒即位【是為真宗】 帝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陰與㕘知政事李昌齡【至道二年㕘知政事】知制誥胡旦等謀立楚王元佐及帝崩皇后令繼恩召吕端端知有變即紿繼恩入書閣鎖閉之亟入宫后問曰宫車己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豈容更有異議后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寧殿即位垂簾引見羣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焉 夏四月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以李至李沆㕘知政事 五月李昌齡有罪貶忠武【軍名注見前】行軍司馬 討謀立楚王之罪貶昌齡為行軍司馬降王繼恩為右監門衛將軍均安安置胡旦除名長流潯州【唐置今為府屬廣西】 立郭氏【守文之女】為皇后 六月追復涪王廷美為秦王復封兄元佐為楚王錢若水請罷許之 初太宗以劉昌言罷問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正罷又曰䝉正望復位目穿矣若水因歎曰上待輔臣如此盖無秉節髙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即欲移疾㑹西邉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請解樞務章再上乃罷為集賢院學士若水入謝便殿帝問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書舍人王旦【字子明祜之子】對帝曰此固朕所屬也 冬十月葬永熙陵【在河南府鞏縣永昌陵西】 【史臣曰太宗沈謀英斷勤儉自勵閔農事考治功慎刑獄納諫諍遇災知懼有遏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業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踰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之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喪後世不能無議馬】 十二月追尊母李氏【真定人防禦使英之女】為皇太后 帝生母也太宗時封夫人尋薨帝即位追封賢妃又進上尊號【諡曰元徳】 李繼遷請降以為定難節度使復姓名趙保吉 繼遷表求蕃任帝雖察其變詐方在諒陰姑従其請又以夏綏銀宥静五州【静州五代時以唐静邉廢州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與之張浦亦遣還 真宗皇帝 【戊戌】咸平元年春正月彗星見詔求直言 彗出營室【注見前】北吕端言應在齊魯分帝曰朕以天下為憂豈直一方邪詔求直言避殿減膳【時田錫自知集賢院出知秦州上疏言李繼遷不合與夏州又不合呼之為趙保吉乃時事舛誤之大者又言樞密公事宰相不為預聞中書政事樞密不得預議以致兵謀未精國計未善帝嘉納之】 夏四月遣使按諸路逋負悉除之 除天下逋欠一千餘萬釋繫獄者三千餘人用三司判官王欽若【字定國臨江新喻人】之言也 五月戊午朔日食 冬十月丙戌朔日食 吕端李至罷 端氣量寛恕知大體帝深重之每見其入對肅然拱揖不以名呼又以端儀瓌大宮廷陛峻特令梓人為納陛至是以疾罷至亦以目疾求解政柄授武信軍節度使 以張齊賢李沆同平章事向敏中㕘知政事楊礪【字汝礪京兆鄠人】宋湜【字特正長安人】為樞密副使 齊賢慷慨有大畧每以致君自負常為帝言皇王之道帝曰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無撓則近之矣帝嘗問沆治道所宜先沆對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沆曰如梅詢【字昌言宣州宣城人】魯致堯【字正臣撫州南豐人】輩是矣帝又語及唐人樹黨遂使王室微弱蓋奸邪難辨耳沆曰佞言似忠姦言似信如盧杞䝉蔽徳宗李勉以為真奸邪是也【一夕内出手詔欲以劉美人為貴妃沆對使者引燭焚之附奏曰但道臣沆以為不可其議遂寢帝嘗謂沆曰人皆有密啟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密啟夫人臣有密啟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 劉美人益州華陽人即劉后也】 【己亥】二年春閏三月旱求直言 轉運副使朱台符【字拱正眉州眉山人】上疏言宜重農以積粟簡卒以省費専將帥之任以安邉慎守令之選以惠民帝優詔褒答之 夏六月樞密使兼侍中魯公曹彬卒【諡武惠】 彬疾帝臨問因詢以契丹事宜彬對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猶經營和好帝曰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久逺之利也又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子璨瑋【字寶臣彬之子】材器皆堪為將帝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及卒帝哭之慟贈中書令追封濟陽王【彬在朝廷未嘗忤㫖亦未嘗言人過失伐二國秋毫無所取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士大夫于途必引車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後見居官俸入給宗族無餘積守法度保功名為宋良將第一】 秋七月初給外任官職田 以官莊及逺年逃田充之悉免租稅 初置翰林侍讀侍講學士【讀講學士始此】 詔吕文仲楊徽之夏侯嶠【字峻極濟州鉅野人】為侍讀學士邢昺為侍講學士設直廬于祕閣更直召對詢訪或至中夕【尋詔昺與杜鎬舒雅孫奭等校定周禮儀禮公羊榖梁春秋傳孝經論語爾雅疏義 杜鎬字文周常州無錫人舒雅字子正宣城人孫奭字宗古博平人】 九月庚辰朔日食 冬十月契丹入寇都部署康保裔【河南洛陽人】與戰于瀛州死之十二月帝自將禦契丹次于大名 契丹主隆緒大舉入冦攻遂城城小無備衆情危懼守將楊延朗【業之子】集衆登陴固守會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為氷堅滑不可上契丹乃引去掠祁趙邢洺州時真定髙陽闗都部署傅潛【冀州衡水人】擁步騎八萬餘畏懦不進閉營自守將校請戰者則醜言詈之朝廷間道遣使督潛出兵會擊潛不聴范廷召忿詬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嫗鈐轄張昭允【字仲孚衞州人】又屢勸之潛不得已乃分騎八千付廷召仍許出師為援廷召復求援于都部署康保裔保裔即領兵赴之遇虜于瀛州㑹暮約詰旦合戰遲明虜圍之數重左右請易甲以遁保裔曰臨難無苟免正吾效死之日也遂決戰數十合殺傷甚衆兵盡矢絶而援不至保裔殁焉【續綱目范廷召潛遁保裔不之覺遂戰殁考宋史康保裔傅潛范廷召傅俱無廷召于瀛州潛遁事真宗紀潛等皆逺流不及廷召其無潛遁事可知今依宋史改輯】契丹遂自徳棣濟河掠淄齊十二月帝親禦之以李沆為東京留守命王超等督先鋒示以戰圖遂次大名聞保裔死優詔賻之贈侍中錄其二子一孫又聞諸将告急于潛潛不遣兵而有功者抑不以聞帝命王繼英【祥符人】即軍中召潛還以髙瓊【燕人】代之羣臣請誅潛詔削官長流房州 【庚子】三年春正月契丹引還范廷召追敗之 契丹知帝親征乃縦掠而去廷召等追敗之于莫州斬首萬餘級盡獲所掠餘寇遁出境 益州戍兵作亂推王均為首都巡檢使劉紹榮死之均遂陷漢州詔以雷有終為川峽招安使將兵討之初神衛卒戍益州以都虞王均董福分領之福御衆有法所部皆優贍均好飲博軍装悉以給費兵馬鈐轄符昭夀【彦卿子】驕恣侵虐軍士素怨之正月朔旦戍兵趙延順等八人為辭遂殺昭夀是日益州官吏方賀正旦聞變皆奔竄知州牛冕【徐州彭城人】與轉運使張適縋城而去惟都巡檢使劉紹榮冒刃格鬭衆寡不敵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紹榮紹榮攝弓矢罵曰我本燕人棄虜歸朝豈能與爾為逆邪亟見殺我終不負朝廷也監軍王澤召王均謂曰汝所部為亂盍自往招安之叛卒見均至即擁之為主紹榮自經死【均遂僭號大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以小校張鍇為謀主】已而均率衆攻陷漢州進寇綿州不克直趨劍州為知州李士衡【字天鈞秦州成紀人】所敗還保益州帝將發大名奏至即日以户部使雷有終為川峽招安使李惠石普【太原人】李守倫並為巡檢使給步騎八千往討之上官正李繼昌【字世長上黨人】等皆焉【知蜀州楊懐忠聞均作亂即調鄉丁㑹諸州巡檢兵討之入益州焚城北門與賊戰不敵而退復檄嘉眉七州合兵再進軍于州南十五里鷄鳴原以俟王師】 帝至自大名 上之在大名也詔調丁夫十五萬脩黃河監察御史王濟【字濟川深州饒陽人】以為勞民請徐圖之乃命濟馳往經度還奏省其什六七張齊賢以河決為憂因對并召濟入見齊賢請令濟署狀保河不決濟曰河決亦陰陽災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陰陽弭災沴為國家致太平河之不決臣亦可保齊賢曰若是則今非太平邪濟曰北有胡寇西有繼遷兩河闗右嵗被侵擾以陛下神武英畧苟用得其人可以馴致今則未也上動容獨留濟問以邉事退而著備邉策十五條以獻【未㡬選官判大理寺欲得剛正不回者上曰王濟近之即以命濟】 二月以周瑩【瀛州景城人】王繼英知樞密院事王旦同知院事 初旦為翰林學士嘗奏事退帝目送之曰為朕致太平者必此人也 三月戊寅朔日食 夏四月太子太保吕端卒【諡正惠】 端屢經擯退未嘗以得喪介懐及疾篤帝親視之端不能興撫慰甚至卒贈司空 六月以向敏中為兩河宣撫大使 以大兵之後特命重臣巡慰河北河東訪民疾苦 冬十月雷有終復益州王均走死 先是有終等至益州為賊所敗【時都巡檢使張思釣已復漢州有終等進壁昇仙橋賊開門偽遁有終等帥兵徑入伏發官軍悉被殺有終縁堞而墜得免李惠死之 張思鈞邢州沙河人昇仙橋在成都縣北】退保漢州既而賊由昇仙橋分路襲王師有終帥兵逆擊大敗之均單騎還城遂撒橋塞門有終與石普進屯于城北分遣将校攻城東西南三面賊出戰屢敗日益消沮至是有終等入城均夜與其黨二萬餘突圍而遁有終遣楊懐忠追至富順監【宋至今為縣屬叙州府】及之均方在監署中與蠻酋飲其黨多醉不能枝梧均乃縊死懐忠取均首及僣偽法物旌旗甲馬甚衆擒其黨六千餘人詔進有終懐忠等秩而流牛冕儋州張適連州以翰林學士王欽若知制誥梁顥【字太素鄆州須城人】往安撫之 十一月張齊賢免 齊賢與李沆不相得日南至朝會齊賢被酒失儀遂坐免 【辛丑】四年春二月詔羣臣子弟補京官者試一經 夏四月囘鶻来貢 願助討李繼遷 六月汰冗吏 天下凡汰冗吏十九萬五千八百餘人選曹為清 頒九經于州縣學校 秋八月以張齊賢為涇原諸路經畧使 帝以趙保吉雖入貢而鈔刦益甚乃遣齊賢行邉齊賢言靈武孤城必難固守徒使軍民六七萬陷于危亡之地通判永興軍何亮復上安邉書言靈武地方千里表裏山河決不可舍之以資戎狄帝不能決詔羣臣議棄守之宜楊億【字大年建州浦城人】言棄之便輔臣咸以靈州乃必爭之地苟失之則縁邉諸郡皆不可保帝惑之李沆曰保吉未死靈州非朝廷有莫若遣使密召諸將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如此則闗右之民息肩矣帝不従以王超為西面行營都部署將步騎六萬援靈州齊賢又請募江南丁壯以益戍兵帝曰此不惟人心搖動抑使南方之人逺戍西鄙甚不便也寢其奏 九月趙保吉反陷清逺軍【注見前】 保吉寇清逺軍都監段義叛降于保吉都部署楊瓊【宋置故城在今寧夏府新渠縣】懐逺【後周縣宋為鎮今寧夏府寧夏縣是】又掠輜重至唐龍鎮【在寧夏縣西南】副都部署曹璨以番兵邀擊敗之 冬十月契丹寇遂城都部署王顯敗之 契丹謀入冦朝廷聞之以王顯為鎮定髙陽闗都部署王超副之是月顯與契丹戰于遂城大敗之戮二萬餘人契丹進次滿城而還 【壬寅】五年春三月趙保吉陷靈州知州事裴濟【字仲溥聞喜人】死之 濟知靈州謀輯八鎮【即懐逺等鎮已没西夏地理志不載】興屯田之利民甚賴之保吉大集番部来攻濟被圍餉絶刺指血染奏求救兵不至城遂陷濟死焉保吉以州為西平府居之帝得報悔不用李沆之言詔王超屯永興軍 秋七月甲午朔日食 九月召种放為左司諫直昭文館 張齊賢言放孝行純至簡朴退静可厲風俗下詔召之放乃詣京師對于崇政殿賜坐詢以民政邉事放對曰明王之治愛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餘皆謙讓不對即日授左司諫直昭文館放固讓不許賜予甚厚時召對焉明年請暫還山許之遷起居舍人【放既還後數朝京師東封西祀無不預祿賜既豐頗飾輿服置田長安彊市爭訟時議薄之王嗣宗守京兆因條上其不法事極其醜詆㑹赦而止杜鎬嘗因宴餞賦詩誦北山移文以譏之放不知愧 王嗣宗字希阮汾州人】 【癸卯】六年春二月以六谷酋長潘羅支【西凉府吐蕃族首領】為朔方節度使 知鎮戎軍【宋置今平凉府鎮原縣是】李繼和言潘羅支願戮力討趙保吉請授以刺史張齊賢請封為六谷王兼招討使帝以問宰相皆曰羅支以為酋帥授刺史太輕未領節鎭加王爵非順招討使號不可假外夷乃授朔方節度使靈州西面都巡檢使羅支表言感朝廷恩信憤保吉倔彊已集騎兵六萬乞㑹王師收復靈州帝許之 夏四月副都部署王繼忠【開封人】與契丹戰于望都敗績契丹執繼忠以去 耶律諾衮【字延寧太祖母弟】寇定州之望都髙陽闗副都部署王繼忠與大將王超桑贊等帥兵赴之至康村【在望都縣東北】與諾衮戰繼忠陣東偏為敵所乘超賛皆畏縮退師繼忠與麾下躍馬馳赴服飾稍異契丹識之圍數十重士皆殊死戰且戰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在保定府清苑縣西南】力不能支遂被執帝聞之謂其已死優詔贈官繼忠見契丹主于炭山【此又一炭山在今宣化府萬全縣西南遼史歸化州有炭山謂之陘頭有凉殿即此非遼初建城于灤河上之炭山也】蕭太后知繼忠才賢授户部使【繼忠後遂仕于契丹更姓名為耶律顯忠又改名宗信】 復以張詠知益州 帝以詠前在蜀治政優異復自永興徙知益州民聞詠再至皆鼔舞相慶詠威恵並行政績益著下詔褒美且令巡撫使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 六月以寇準為三司使陳恕罷 恕久領三司帝初即位嘗命條具中外錢榖恕久不進屢詔趣之恕對曰陛下富于春秋若知府庫充實侈生侈心是以不敢進也帝嘉之至是以疾固求館殿之職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聴卿去恕遂薦凖凖至三司檢尋恕前後改創之事類為册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請判押恕亦不讓一 一押之自是計使無不循其舊貫【恕精于吏理人不敢干以私掌利柄十餘年强力幹事胥吏畏服】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井【天文志南方輿五星為天目】 十二月右諫議大夫田錫卒 錫居諫署慕魏徴李絳之為人以盡規獻替為己任直言時政得失每指斥將相備位前後章疏凡五十有二【續綱目作五十二卷今依宋史錫傳改正】悉焚之曰直諫臣職也豈可藏副示後以賣直邪及卒帝謂李沆曰田錫直臣也朝廷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疏已至矣嗟惜久之 趙保吉陷西凉殺丁惟清潘羅支會蕃部擊敗之保吉走死子德明嗣 保吉陷西涼殺丁惟清于是潘羅支偽降保吉受之不疑羅支遽集六谷番部合擊之保吉大敗中流矢創甚奔還死于靈州境上子徳明遣使告哀于契丹契丹贈保吉尚書令尋封徳明為西平王環慶【宋以慶環邠寧乾五州為環慶路】邉城以徳明初立乞降詔撫之帝乃詔徳明令審圖去就知鎮戎軍曹瑋上言保吉擅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國有西顧之憂今其國亡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彊盛不可制矣願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徳明送闕下復河南為郡縣此其時也帝欲以恩致徳明不報 【甲辰】景徳元年春正月京師地震 丙申震癸卯丁未復震 三月皇太后李氏崩【諡明徳】 秋七月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李沆卒【諡文靖】 沆卒帝往臨哭之慟謂左右曰沆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夀邪贈太尉中書令【時西北用兵帝便殿廷訪或至旰食王旦嘆曰我輩安得坐見太平優游無事邪沆曰彊敵外患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寜謐朝廷未必無事沆日取四方水軍盜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帝聴沆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祀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参政他日之憂也丁謂與寇凖善凖屢薦其才于沆沆不用準問之沆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準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當思吾言沆嘗言居重位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少以報國爾朝廷防制纎悉具備或徇所陳請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所謂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苟一時之進豈念厲民邪沆嘗讀論語或問之沆曰沆為宰相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尚未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沆性直諒内行修謹居位慎密不求聲譽遵法度識大體人莫能于以私公退終日危坐未嘗跛倚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前僅用旋馬或言其大隘沆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則已寛矣 丁謂字公言初字謂之蘇州長洲人】 盜殺朔方節度使巴勒結 趙保吉既死故黨密巴勒儒及日布結羅丹二族亡歸結隆族【俱党項别族】欲陰圖巴勒結以復讎會其黨攻結隆巴勒結率百餘騎赴援將議合擊遂為二族戕于帳下六谷諸豪共立巴勒結弟斯多特為首領朝廷聞之授斯多特朔方節度使 八月以畢士安寇準同平章事王繼英為樞密使初士安既拜參知政事入謝帝曰未也行且相卿因問誰可與卿同進者對曰寇準兼資忠義善斷大事臣所不如帝曰聞其好剛使氣對曰準忘身徇國秉道嫉邪故不為流俗所喜今天下之民雖䝉休徳涵養安佚而北戎跳梁為邉境患若準者正宜用也帝曰然當藉卿宿徳鎮之準既相守正疾惡小人日思所以傾之士安每為申辨帝始不疑 閏九月契丹主大舉入寇 契丹主隆緒同其母蕭氏大舉入冦遣其統軍順國王蕭達蘭攻威虜順安軍北平砦【本漢縣宋為砦後改軍故城在今保定府完縣】保州皆敗乃與契丹主合衆攻定州王超拒于唐河【即古嘔夷水源出山西流逕唐縣謂之唐水入于定州謂之滱水下流與滋沙諸河合】又分兵圍岢嵐軍髙繼勲【字紹先瓊長子】力戰禦之又攻瀛州李延渥【并州晉陽人】擊敗之契丹遂駐兵陽城淀【在慶都縣東南水經注陽城故城近在西北故名馬】號二十萬每縦游騎剽掠小不利輒引去徜佯無鬭志寇準聞之曰是狃我也請練師命將簡驍銳據要害以備之 冬十月契丹来議和遣閤門祗曹利用【字用之趙州寧晉人】報之 故將王繼忠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為然遣李興以繼忠書及密表詣莫州部署石普議和普以聞于朝朝臣莫敢如何畢士安請羈縻之漸許其平帝曰敵悍如此恐不可保士安曰臣嘗得契丹降人言其雖深入屢挫不得志陰欲引去又恥無名且彼寧不畏人乘虚覆其巢穴此請殆不妄于是詔諭繼忠許其通和繼忠復附奏乞先遣使帝乃遣曹利用詣契丹軍帝語之曰契丹南来不求地則邀賂爾闗南地歸中國已久不可許漢以玉帛賜單于有故事利用憤契丹色不平對曰彼若妄有所求臣不敢生還帝壯其言 置龍圖閣 奉太宗御製文集及典籍圖畫寶瑞之物與宗正所進屬籍并置待制學士官自是每帝皆置一閣 十一月契丹進寇澶州帝自將禦之 契丹陷徳清軍【石晉置故城在今大名府清豐縣】逼冀州遂抵澶州邉書告急一夕五至寇準不發飲笑自如帝聞之大駭以問準對曰陛下欲了此不過五日耳因請帝幸澶州同列懼欲退準止之令駕起帝難之欲還内準曰陛下入則臣不得見大事去矣請毋還畢士安力勸帝如準所請帝乃議親征召羣臣問方畧時以虜寇深入中外震駭王欽若臨清人也請幸金陵陳堯叟【字唐夫】閬州人也請幸成都帝以問準準心知二人謀乃陽若不知者曰誰為陛下畫此䇿罪可斬也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大駕親征敵當自遁不然出竒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師勞佚之勢我得勝算矣奈何棄廟社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潰敵乘勝深入天下可復保邪帝意乃決【時欲擇大臣鎮大名準薦欽若遂詔判天雄軍盖準以欽若多智恐妄有所疑沮故出之欽若至天雄契丹臨境欽若閉門束守無䇿但修齊誦經而已】 李繼隆軍射殺契丹將蕭達蘭 契丹圍澶州李繼隆整軍禦之會有自虜中囘者言達蘭謀以遲明襲寨繼隆伏兵分據要害頃之控暴至達蘭躬出陣前督戰繼隆將張環【字唐公洎之孫】守牀子弩弩撼機發射殺之達蘭有機勇所領皆銳兵既死虜大挫衂【時魏能守安肅軍楊延朗守廣信軍二軍最切虜境而攻圍百戰不能下及虜退出境延朗追躡轉戰未嘗敗衂時人目二軍曰銅梁門鐵遂城梁門安肅軍治遂城廣信軍治也 魏能鄆人梁門即戰國趙汾門宋置砦今保定府安肅縣是也遂城注見前】 以王旦為東京留守 初帝親征以雍王元份【太子第五子】留守旦等皆扈従至是元份以暴疾聞命旦馳還代之旦曰願宣寇準臣有所陳準至旦奏曰十日不捷何以處之帝黙然良久曰立太子旦至東京直入禁中下令甚嚴人無知者 十二月庚辰朔日食 帝渡河次澶州契丹請盟而退帝還京 帝在道又有以金陵之謀告者帝意稍惑召準問之準曰陛下惟可進尺不可退寸河北諸軍日夜望鑾輿至士氣百倍若囘輦數步則萬衆瓦解虜乘其後金陵亦不可得至也準出遇殿前都指揮使髙瓊曰太尉受國厚恩今日有以報乎瓊曰願效死準復入瓊立庭下準曰陛下不以臣言為然盍試問瓊瓊即奏曰寇準言是準又曰機不可失宜趣駕帝乃晨發適苦寒左右進貂裘帝郤之曰將士皆寒朕安用此帝至澶州南城【即徳勝寨之南城注見前】望見契丹軍勢甚衆衆請駐蹕寇準固請曰陛下不過河則人心益危敵氣未懾非所以取威決勝也且王超領勁兵屯中山以扼其吭李繼隆石保吉【字祐之守信子】分大陣以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鎮赴援者日至何疑而不進髙瓊亦固以請即麾衛士進輦帝遂渡河御北城門樓逺近望見御蓋踴躍呼萬嵗聲聞數十里契丹相視益怖駭帝悉以軍事付準準承制専決號令明肅士卒畏恱已而契丹數千騎來薄城下詔士卒迎擊斬獲大半乃引去帝還行宫留準居北城上徐使人視準何為準方與知制誥楊億飲博歌謔歡呼帝喜曰準如是吾復何憂契丹遣其臣韓杞持書與曹利用俱来請盟利用言契丹欲得闗南地帝曰所言歸地事極無名若必邀求朕當決戰若欲金帛朝廷之體固亦無傷準不欲賂以貨財且欲邀其稱臣及獻幽燕之地因畫策以進曰如此則可保百年無事不然數十年後戎且生心矣帝曰數十年後當有捍禦之者吾不忍生靈重困姑聴其和可也準尚未許㑹有譖準幸兵以自取重者準不得已乃許其成復遣曹利用如契丹軍議嵗幣帝曰必不得已雖百萬亦可準聞之召利用至幄謂曰雖有敕旨汝所許過三十萬吾斬汝矣利用至契丹軍蕭太后謂利用曰晉畀我闗南周世宗取之今宜見還也利用曰晉周事我朝不知若嵗求金帛以佐軍尚不知帝意可否割地之請我不敢以聞契丹政事舍人髙正始遽前曰我引衆以来圖復故地若止得金帛而歸吾愧吾國人矣利用曰子盍為契丹熟計使契丹用子言恐連兵結釁非國利也契丹猶覬闗南遣其監門衛大將軍姚東之持書復議帝不許而去利用竟以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成約而還戒諸將勿出兵邀其歸路契丹遣其閤門使丁振持誓書来以兄禮事帝引兵北歸帝遂還京 【乙巳】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契丹講和大赦天下放河北諸州彊壯歸農罷諸路行營省河北戍兵十之五縁邉三之二詔縁邉毋出境掠奪得契丹牛馬悉縦還之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廣儲蓄由是河北民得安業皆畢士安之謀也【士安請按邉要選守將以馬知節知定州楊延昭知保州又以李允則知雄州孫全照知鎮州他所擇任悉當其才 馬知節字子元全義子楊延昭即延朗改名李允則字垂範謙溥子孫全照字繼明行友子】 置國信司 以契丹修好則有慶弔之使乃置國信司専主之領以宦者時遣太子中允孫僅【字隣成蔡州汝陽人】賀蕭太后生辰致書自稱南朝以契丹為北朝直史館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上言春秋書外夷爵不過子今従其國號足矣何用對稱兩朝帝以為然弗果易僅隨其損益豐約中度後奉使者悉循其制時稱得體 夏四月王欽若罷以馮拯㕘知政事 欽若與寇準不協累表願解政事特置資政殿學士授之 秋七月增置制舉六科 賢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增置為六科曰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為一科】博通墳典達于敎化【為一科】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為一科】詳明吏理可使従政【為一科】識洞韜畧運籌決勝【為一科】軍謀宏逺材任邉寄【為一科】凡六科詔中書門下試察其才具名奏聞臨軒親策之 歸幣于契丹 自是嵗以為常 八月有星孛于紫微【注見前】 以向敏中知延州 先是趙徳明以父有遺命遣使乞歸順詔以敏中為縁邉安撫使受其降時帝幸澶淵賜敏中密詔書付西鄙許便宜従事敏中得詔藏之視政如常日邉蕃以安至是以徳明誓約未定徙敏中為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以經畧 冬十月吏部侍郎同平章事畢士安卒【諡文簡】 士安既卒帝謂輔臣曰士安飭躬畏謹有古人之風遽此淪没深為悼惜及王旦為相面奏士安官至輔相而四方無田園居第没未終喪家用已詘真不負陛下之所知矣帝感歎賜其家白金五千兩 十一月契丹遣使来聘 自是往来不絶 【丙午】三年春二月罷寇準知陜州 準為相用人不以次同列頗不恱他日除官同列目吏持例簿以進準曰宰相所以進賢退不肖若用例一吏職耳自澶淵還頗矜其功帝待準甚厚王欽若深嫉之一日㑹朝準先退帝目送之欽若因進曰陛下敬準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欽若曰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而謂準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欽若曰城下之盟春秋恥耳澶淵之舉以萬乘之貴而為城下之盟何恥如之帝愀然不恱欽若曰陛下聞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寇凖之孤注也斯亦危矣帝由是顧準寢衰竟罷為刑部尚書出知陜州【初張詠在成都聞凖入相謂僚屬曰寇公竒材惜學術不足爾及準知陜詠適自成都還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敎凖詠徐曰霍光傳不可不讀也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也未㡬移凖知天雄軍契丹使過大名謂準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書準曰主上以朝廷無事北門鎖鑰非準不可耳】 以王旦同平章事趙安仁【字樂道河南洛陽人】參知政事 帝謂旦曰寇準多許人官為己任卿當深戒之 置諸州常平倉 詔京東西河北東陜西江南淮南兩浙皆立常平倉計户多寡量留上供錢嵗夏秋視市價賤貴量減增糶糴三年以上不糶即回充糧廩易以新粟其後荆湖川峽廣南悉置焉 冬十月趙徳明請降詔以為定難節度使 向敏中言徳明屢表歸欵復奉誓表請藏盟府帝嘉之乃遣使授徳明檢校太師兼侍中充定難軍節度使封西平王賜賚甚厚因責其子弟入質徳明謂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獻駝馬謝恩而已未㡬契丹亦册徳明為夏國王【徳明終其身三十年不敢窺邉】 葬徳明皇后 先是后崩權殯沙臺至是始附永熙陵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如西京謁諸陵作太祖神御殿三月還宫 又置國子監于西京 契丹城遼西為中京【今喀喇沁右翼南有故大寧城廢址遼中京大定府也方輿紀要遼中京金曰北京元為大寧路明洪武初置大寧衛封寧王權于此永樂初寧藩徙封南昌衛遂廢】遼西幅員千里多大山深谷險阻足以自固唐初置饒樂都督府【以饒樂水名饒樂水方輿紀要以為在大寧城北東北流入于潢河潢河在今克什克騰界古名西喇木倫東北流會諸水逕巴林及科爾心等境入于遼即遼河之西一源也】至是契丹主建都于此倣臨潢【遼上京也故城在今巴林東北以臨潢水名】置宫掖樓閣府庫城市實以漢户號中京 夏四月皇后郭氏崩【諡莊穆】 五月丙申朔日食 六月莊穆皇后【永熙陵西北仁宗時改諡章穆】 秋八月權三司使丁謂上景徳會計錄 自乾徳中諸州支度經費外凡金帛悉送闕下于是利歸公上而條禁文簿漸為精密吏不得售其奸太宗尤留意財帛淳化初詔三司每嵗具見管金銀錢帛軍儲等簿以聞至是謂權三司使著會計錄以獻因條大禮經費以備參較優詔奬之【謂機敏冇智謀憸狡過人在三司案牘繁委吏久難解者謂一言判之衆皆釋然】 冬十二月初詔禮部糊名考校舉人【考試糊名始此】 【戊申】大中祥符元年春正月有天書見于承天門大赦改元 帝自聞王欽若言深以澶州之盟為辱常怏怏不樂欽若度帝厭兵因謬進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滌此恥帝曰河朔生靈始免兵革朕安忍為此可思其次欽若曰惟封禪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然自古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絶倫之事乃可爾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也陛下謂河圖洛書果有邪聖人以神道設敎耳帝沈思久之曰王旦得無不可乎欽若曰臣喻以聖意宜無不可欽若乃乘間為旦言旦黽勉従之帝尚猶豫會幸秘閣驟問直學士杜鎬曰古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何事邪鎬老儒不測上旨漫應之曰此聖人以神道設敎爾帝意遂決【乃召旦飲歡甚賜以樽酒曰歸與妻孥共之既歸發封則皆美珠也旦悟帝旨自是不敢有異議】正月乙丑帝謂羣臣曰去冬十一月庚寅夜將半朕方寢忽室中光曜見神人星冠絳衣告曰来月宜于正殿建黃籙道場一月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對已復無見自十二月朔即齋戒于朝元殿建道場以佇神貺適皇城司奏有黃帛曳左承天門南鴟尾上令中使視之帛長二尺許緘物如書卷纒以青縷封處隠隠有字盖神人所謂天降之書也旦等皆再拜稱賀帝即步至承天門瞻望再拜遣二内史升屋奉之下旦跪進帝再拜受之親置輿中導至道場授陳堯叟啓封【帛上有文曰趙受命興于宋付于眘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帝跪受復命堯叟讀之其書黃字三幅詞類洪範道徳經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紹世次諭以清淨簡儉終述世祚延永之意讀訖帝復跪奉韞以所緘帛盛以金匱羣臣入賀于崇政殿賜宴帝與輔臣皆蔬食遣官告天地宗廟社稷大赦改元羣臣加恩賜京師酺五日改左承天門為承天祥符置天書儀衛扶侍使有大禮即命宰執近臣兼之【欽若之計既行陳堯叟陳彭年丁謂杜鎬益以經義附和而天下爭言祥瑞矣獨龍圖閣待制孫奭言于帝曰以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帝黙然陳彭年字永年撫州南城人】 三月詔議封禪夏四月以王旦兼封禪大禮使 宰相王旦等率文武百官諸軍將校官吏蕃夷僧道耆夀二萬四千三百餘人凡五上表請帝封禪帝意未決召丁謂問以經費謂對曰大計有餘議乃定命翰林太常詳定儀注以王旦為大禮使王欽若等為經度制置使丁謂等計度糧草【既而契丹遣使請嵗幣外别假錢幣旦曰東封近彼以此探朝廷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正當以微物輕之乃于嵗給三十萬内各借三萬仍諭次年額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慙及明年復下有司以契丹所借金幣事屬微末仍依常數與之】 六月得天書于泰山羣臣上帝尊號 王欽若至乾封【唐縣宋改奉符今曰泰安為泰安府治】上言泰山醴泉出錫山【泰山下之小山】蒼龍見未㡬木工董祚于醴泉亭北見黃帛曳林木上有字不能識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見其上有御名馳告欽若欽若奉至社首跪授中使馳捧詣闕帝御崇政殿趣召羣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復夢向者神人言来月上旬當賜天書于泰山即密諭欽若等凡有祥異即上聞今果與夢協上天眷祐惟懼不稱王旦等再拜稱賀乃迎奉含芳園之正殿帝齋戒備法駕詣殿拜受之授陳堯叟啟封【其文曰汝崇孝奉育民廣福錫爾嘉瑞黎庶咸知秘守斯言善解吾意國祚延永夀歴遐嵗】讀訖復奉以升殿于是羣臣表上尊號曰崇文廣武儀天尊道應應章感聖明仁孝皇帝【未㡬欽若獻芝草八千本趙安仁獻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餘本諸州上芝草嘉禾瑞木三脊茅等不可稱紀九月令有司勿奏大辟案以天書告于太廟】 作玉清昭應宮 奉天書也知制誥王曾都虞張旻【字元弼開封人後改名耆】皆上疏諫不聴【帝先召丁謂問之謂曰陛下富有天下建一宫所以祈皇嗣也羣臣沮陛下願以此諭之王旦密疏諫帝以謂所對告旦不敢復言】 冬十月帝封泰山禪社首大赦 帝發京師以玉輅載天書先道凡十七日至泰山【王欽若等獻芝草三萬八千餘本】齋戒三日登山道經險峻降輦步進鹵簿儀衛列于山下享昊天上帝于圜臺陳天書于左以太祖太宗配命羣臣享五方帝及諸神于山下封祀壇帝飲福酒攝中書令王旦跪稱曰天賜皇帝太乙神策周而復始永綏兆人三獻畢封金玉匱王旦奉玉匱置于石䃭【音感石篋也封禪所用】攝太尉馮拯奉金匱以降將作監領徒封䃭帝登圜臺閱視訖還御幄宰相率従官稱賀明旦禪祭皇地祇于社首山如封祀儀禮畢御夀昌殿受羣臣朝賀大赦天下文武並進秩令開封府及所過州軍考送舉人賜天下酺三日改乾封縣為奉符縣大宴穆清殿又宴泰山父老于殿門 十一月帝過曲阜謁孔子廟加諡元聖文宣王 帝幸曲阜縣謁孔子廟行酌獻禮特展拜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加諡孔子曰元聖文宣王祭以太牢【又追諡齊太公望為昭烈武成王立廟青州周文公旦為文憲王立廟曲阜仍追封叔梁紇齊國公顔氏魯國夫人伯魚母开官氏鄆國夫人尋又復追封孔子弟子顔回為兖國公閔損以下九人為郡公曾參以下六十二人為侯命従臣為賛又封左邱明等十九人為伯】 還宮 帝還羣臣爭頌功徳惟進士孫籍獻書言封禪帝王之盛事願陛下謹于盈成不可遂自滿假知制誥周起【字萬卿淄州鄒平人】亦上言天下之勢常患恬于安逸而忽于兢畏願毋以告成為恃帝皆納之 【己酉】二年春三月丙辰朔日食 夏四月昇州大水陜西旱蝗 三司使丁謂上封禪祥瑞圖 謂上封禪祥瑞圖示百官于朝堂自封禪之後士大夫爭奏符瑞獻賛頌崔立獨言水發徐兗旱連江淮無為【宋軍名元為州今屬廬州府】烈風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驕矜也而中外多上雲霧草木之瑞此何足為治道言哉不省 五月代州地震 冬十二月罷制舉諸科 上封事者言兩漢賢良多因災變以詢訪闕政今國家受瑞建封不當復設遂詔罷制舉 【庚戌】三年春二月交州將李公藴弑其主黎至忠遣使入貢詔封公藴為交阯郡王【黎氏據安南亦三傳而滅】 初黎桓死中子龍鉞立未㡬龍鉞弟龍廷殺龍鉞而代之踰年入貢詔封交阯郡王賜名至忠至忠苛虐國人不附大校李公藴為至忠親征乃逐至忠出城而殺之其二弟明提明昶爭立公藴又殺之自稱留後遣使奉貢帝曰黎桓不義而得之公藴又效尤焉甚可惡也然蠻俗何足責哉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賜之器幣 贖吕端第賜其家 端諸子多不同處舊第已質于人帝聞之出内庫錢贖還之令其聚居端長子蕃言負人息錢甚多帝别賜内庫金帛俾償之蕃弟荀與西京差遣仍令内侍省置簿為掌僦課給其家詔樞密院察其妄費王旦曰陛下推恩舊臣始終委曲至矣 夏五月髙麗康肇殺其主誦【建五世孫】立誦兄詢而相之契丹主謂羣臣曰康肇弑君誦而立詢因而相之大逆也宜發兵問其罪羣臣皆曰可蕭敵烈【字湼魯衮撻烈四世孫】曰國家連嵗征討士卒罷敝况陛下在諒陰【時太后蕭氏卒】年榖不登創痍未復島夷小國城壘完固勝不為武萬一失利恐為後悔不如遣一介之使往問其故彼若伏罪則已不然俟服除嵗豐舉兵未晚不聴已而契丹伐髙麗擒康肇誅之王詢奔平州【今朝鮮國平安道有平州】 秋旱蝗 九月内侍江守恩有罪誅 守恩擅取民田麥穗杖殺軍士獄成抵法太常博士俞獻卿【字諫臣歙人】抗章論救坐貶帝嘗謂輔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橫蠧政害物朕深以為戒故于班秩賜予不使過分有罪未嘗矜貸王旦等曰前代事跡昭然足為鑑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冬十二月夏州饑 西夏管内饑趙徳明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所出或言徳明方納疑而敢渝誓請降詔責之王旦曰第詔徳明云已敕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其遣衆来取徳明得詔慚曰朝廷有人遂止 【辛亥】四年春二月帝祭后土于汾陰大赦 先是羣臣上表請祀汾陰帝従之以王旦兼大禮使王欽若為禮儀使陳堯叟為經度使儀同封禪正月奉天書發京師是月出潼闗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嶽遂至寶鼎縣【本漢汾陰唐改寶鼎宋曰榮河今縣屬蒲州府】奉祇宫祀后土地祇大赦天下文武進秩建寶鼎縣為慶成軍賜天下酺三日大宴羣臣于穆清殿而還【初將祀汾陰會嵗旱龍圖閣待制孫奭上疏陳不可者十有曰陛下纔畢東封又議西幸非先王五年卜征重謹之意又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于神今國家水旱作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饗之乎又曰今之姦臣以先帝嘗議封禪故賛陛下以繼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則未嘗獻一謀畫一策而乃卑辭厚幣求和于契丹蹙國縻爵姑息于保吉謂主辱臣死為空言以誣下㒺上為己任是陛下以祖宗艱難之業為姦臣僥倖之資此臣所以長歎痛惜也時羣臣爭奏祥瑞奭復上言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簡秋旱冬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不可惑夫國將興聴于民將亡聴于神陛下何為而不思也帝嘉其忠而不能従】 三月召陜州隠士魏野【字仲先蜀人】不至 野不求聞達居陜之東郊為詩清苦帝自汾陰還次陜州遣陜令王希召之不起命工圖其所居觀之【野所居架革堂有水竹之勝】 帝過西京遂謁諸陵夏四月還宫 太子太師吕䝉正卒【諡文穆】 六月太白晝見【八月復晝見】 江淮大水 秋七月畿内蝗鎮眉昌等州【昌州唐置今重慶府榮昌縣是餘注見前】地震八月河決通利軍【宋置後改安利復改平川今衛輝府濬縣是】 冬十月以向敏中等為五嶽奉册使 加上五嶽帝號帝御朝元殿發册命敏中等充使尋作會靈觀以奉祀 【壬子】五年夏四月復以向敏中同平章事 時舊將出鎮不以吏事為意惟敏中盡心民事帝由是有復用之意及東封西祀皆以敏中留守厚重鎮靜人情帖然遂復拜相 五月賜杭州隠士林逋【字君復杭州錢塘人】粟帛 逋力學善詩不趨榮利家貧衣食不足晏如也結廬杭州西湖之孤山【在裏外二湖之間一嶼聳立為湖山絶勝處】帝聞其名賜以粟帛 秋八月丙申朔日食 九月以王欽若陳堯叟為樞密使丁謂㕘知政事馬知節為樞密副使 時天下乂安王欽若丁謂導帝以封祀眷遇日隆欽若自以深達道敎多所建明而謂附㑹之與陳彭年宦者劉承珪【楚州山陽人後改名承規】等蒐講墜典大修宫觀以林特【字士竒南劍州順昌人】有心計使為三司使以幹財利五人交通蹤跡詭秘時號五王旦欲諫則業已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追思李沆之先識嘆曰李文靖真聖人也欽若狀貌短小項有附疣時目為癭相性傾巧敢為矯誕然智數過人每朝廷有興作能委曲遷就以中帝意知節以衆方競言祥瑞深不然之毎言于帝曰天下雖安不可忘戰去兵也 冬十月帝言聖祖降于延恩殿 初汀州人王捷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趙氏授以丹術及小鐶神劍盖司命真君也是為聖祖劉承珪以聞賜捷名中正得對龍圖閣既東封加聖祖號為司命天尊授中正左武衞將軍至是帝語輔臣曰朕夢神人傳玉皇之命云先命汝祖趙元朗授汝天書今令再見汝翌日復夢神人傳聖祖言吾座西斜設六位以是日即于延恩殿設道場五鼔一籌先聞異香頃之黃光滿殿聖祖至朕再拜殿下俄有六人至揖聖祖皆就坐聖祖命朕前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趙之始祖再降乃軒轅皇帝後唐時復降生趙氏之族今已百年皇帝善為撫育蒼生無怠前志即離座乘雲而去王旦等皆再拜稱賀詔告天下肆赦加恩【命丁謂等修崇奉儀注閏月上聖祖尊號曰聖祖上靈髙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聖母懿號曰元天大聖后遂加太廟六室尊號羣臣上帝尊號曰崇文廣武感天尊适應真佑徳上聖欽明仁孝皇帝尋作景靈宮奉聖祖以孔子諡犯聖祖諱改元聖日至聖】 十一月以王旦兼玉清昭應宫使 詔建康軍鑄玉皇聖祖太祖太宗尊像以丁謂為奉迎使奉安于玉清昭應宫帝率百官郊謁又詔刻天書于宫以旦為刻玉使王欽若與謂副之 十二月立徳妃劉氏為皇后 后父通為虎捷都指揮使従征太原道卒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蜀人龔美者以鍜銀為業携之至京師年十五入襄邸帝即位以為美人【欲封貴妃李沆不可事具前】未㡬為修儀進位徳妃専寵後宫郭后崩帝欲立之翰林學士李迪【字復古幽州人】言妃起于微寒不可以母天下㕘知政事趙安仁亦言不如沈才人出于相門帝不従【他日與王欽若従容論方今大臣誰為長者欽若欲排安仁乃譽之曰無若趙安仁安仁昔為沈倫所知常欲報之帝黙然未㡬安仁罷】帝欲得楊億草制使丁謂諭旨億難之謂曰勉為此不憂不富貴億曰如此富貴亦非所願也乃命他學士焉后既立以無宗族更以美為兄改其姓為劉聞李迪之諫大恨之【后性敏警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本末帝退朝閱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預聞宫闈事有問輒援引故實以對帝深重之由是漸干外政】 【癸丑】六年春正月禁内臣出使干預公事 凡有干預州縣公事所在官吏不以聞並罪之 秋七月除農器稅 知濱州【後周置今屬山東武定府】吕夷簡【字坦夫䝉正兄子】請免稅河北農器帝曰務穡勸農古之道也豈獨河北哉詔諸路並除之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獻天書于朝元殿 先是帝享玉皇于朝元殿【判亳州丁謂獻芝草三萬七千本】遂詔扶侍使趙安仁等奉獻天書告玉清昭應宫及太廟 【甲寅】七年春正月帝如亳州謁老子于太清宫 先是詔親謁太清宫加號太上老君混元上徳皇帝孫奭上言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豈以明皇為令徳之主邪帝曰東封祀汾謁陵寢享老子非始于明皇且開元禮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寶之亂而非之作解疑論以示羣臣及是春天書發京師遂朝謁太清宫【丁謂獻白鹿一芝革九萬五千本】曲赦亳州及車駕所經流以下罪升亳州為集慶軍賜酺三日 以應天府為南京二月還宫 國初因五代之舊以大梁為東京開封府洛陽為西京河南府後以太祖舊藩歸徳軍在宋州改宋州為應天府至是建為南京作鴻慶宫以奉太祖太宗聖像 夏四月沙州入貢 先是曹宗夀殺其從父節度使延祿而代之至是死其子賢順遣人入貢詔授歸義節度使【沙州自宗夀以来通使契丹】 六月王欽若陳堯叟馬知節免 知節素惡欽若之為人議論未嘗少屈欽若每奏事必懐數奏但出一二匿其餘退則以己意稱上旨行之知節嘗于帝前顧欽若曰懐中奏何不盡出之欽若不恱會瀘州【梁置今四川】都巡檢王懐信等上平蠻功欽若久不決既而擅超擢之知節因面詆其短爭于帝前帝召王旦質之旦至欽若猶譁不已知節流涕曰願與欽若同下御史府旦叱欽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獄旦従容曰欽若等當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忿爭無禮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爭無禮之罪或聞外國無以威逺願至中書召欽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約之俟少間罷未晚也帝曰非卿言朕固難忍月餘始罷欽若知節併及堯叟 司空張齊賢卒【諡文定】 以寇準為樞密使 王旦薦之也 契丹伐髙麗大敗而還 初契丹以鴨綠江【注見前】地子髙麗髙麗築六城【曰興鐵通龍郭六州】及王詢敗請降于契丹契丹責令親朝詢以疾辭契丹怒連嵗遣耶律資忠【字沃衍系出仲父房】往取地不従乃遣蕭敵烈討之髙麗與女真設竒邀擊契丹大敗而還【已而契丹耶律世良等大敗髙麗于郭州斬首數萬獲其輜重而還 耶律世良小字幹六院部人】 冬十月髙麗来貢 自髙麗王誦立遣使入朝為契丹所阻不通中國者累年至是詢復遣其工部侍郎尹證古入貢詔登州置館于海次以待之 十一月玉清昭應宫成 初議營宫料功須十五年修宫使丁謂令以夜繼晝每繪一壁給二燭故七年而成凡二千六百一十楹製度宏麗屋宇少不中程式雖金碧已具劉承珪必令毁而更造有司莫敢較其費未㡬帝親謁宮奉刻玉天書安于寶符閣以御容立侍于側 十二月癸丑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羣臣表賀 戸部獻天下民數 戸九百五萬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一百九十七萬六千九百六十五 【乙卯】八年春二月淮浙饑 加楚王元佐天策上將軍賜劍履上殿詔書不名夏四月寇準罷 準以三司使林特附會邪險惡之每事阻抑帝方寵特聞之不恱謂王旦曰準剛忿如昔旦曰準好人懐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當避而準乃以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容之凖竟以是罷【初準數短旦于帝而旦専稱準帝謂旦曰卿雖稱其美彼専談卿惡旦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缺失必多準對陛下無隠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也帝由是益賢旦中書有事送樞密院違詔格準以上聞旦被責拜謝堂吏皆坐罸不踰月樞密冇事送中書亦違詔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還樞密而已準大慙謝及罷準托人語旦求為使相旦驚曰將相之任豈可求耶吾不受私情也準深憾之已而除準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凖入見謝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薦者準愧嘆以為不可及】 朝元殿災 榮王元儼【太宗第八子】宫火延及殿閣内庫有司劾遺火事當死者衆王旦曰陛下始以罪已詔天下今乃過為殺戮且火雖有迹安知非天譴也帝欣然納之減死㡬百人 六月己酉朔日食 秋九月吐蕃唃厮囉請伐夏州不許 嘉勒斯賚吐蕃嘉勒布之苗裔居宗噶爾城【在今西寧府西寧縣東宋于此置龍支縣後廢】以宗噶爾僧李立遵為倫布倫布者國相也立遵貪而喜殺國人不附會與涇原鈴轄曹瑋戰于三都谷【在今鞏昌府伏羌縣西】而敗復襲西涼府亦敗衆益怨之嘉勒斯賚遂與立遵不協徙居邈川【城名宋于此置樂州今為西寧府碾伯縣治】而立遵自居宗噶爾屢表請嘉勒布之號朝議以嘉勒布乃戎王也立遵居嘉勒斯賚下不宜妄授止命為保順軍節度使嘉勒斯賚與西夏接壤每以兵抗趙徳明希朝廷賜予因是聚衆數十萬請討平夏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詐或生他變命周文質監涇原軍曹瑋知秦州以備之 樞密直學士知陳州張詠卒【諡忠定】 詠倜儻有大志尚氣節嘗曰事君者亷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斯可以事君矣故所至以政績聞方疾上疏言不當造宫觀竭天下之財傷生民之命此皆賊臣丁謂誑惑陛下乞斬謂首置國門以謝天下然後斬詠頭置丁氏之門以謝謂章三上出知陳州卒贈左僕射 賜信州道士張正隨號真靜先生 初漢張魯子自漢中徙居信州龍虎山【在今江西廣信府貴溪縣西南相傳漢張道陵修鍊于此】世以道惑衆正隨其後也至是召赴闕賜號王欽若為奏立授籙院及上清觀【今曰太上清宫在龍虎山上】蠲其田租自是凡嗣世者皆賜號 【丙辰】九年春正月以張旻為樞密副使 先是旻為馬軍副都指揮使被旨選兵下令太峻兵懼謀欲為變上召二府議之王旦曰若罪旻則自今帥臣何以御衆捕謀者則震驚都邑今但擢旻使解兵柄反側者當自安矣帝従其言兵果無他帝語左右曰王旦善處大事真宰相也 夏六月畿内蝗 帝遣人出郊得死蝗以獻因以示大臣明日執政遂袖死蝗進曰蝗盡死矣請示于朝率百官賀王旦曰蝗出為災災弭幸也又何賀固稱不可後數日二府方奏事飛蝗忽蔽天帝顧旦曰使百官方賀而蝗如此豈不為天下笑邪 秋八月知秦州曹瑋敗吐蕃于伏羌砦【本唐復羌縣宋為砦元復置縣今屬鞏昌府】 瑋在秦州屢請益兵帝不恱問李迪邉將誰可代瑋者迪曰瑋知嘉勒斯賚窺闗中故請益兵為備非怯也乃詔發闗内羨兵赴瑋未㡬嘉勒斯賚與宗噶爾族入冦使諜者聲言以某日下秦州會食以激怒瑋瑋勒兵不動坐俟其至大破之夷其族帳斬首千餘級自是嘉勒斯賚勢蹙退保磧中不出 九月丁謂陳堯叟免以陳彭年王曾張知白【字用晦滄州清池人】參知政事任中正【字慶之曹州濟陰人】為樞密副使 彭年初入翰林為學士嘗謁王旦旦辭不見【彭年性奸謟時號九尾狐】翌日向敏中以彭年所上文字示旦旦瞑目不覽曰是不過興建符瑞圖進取耳已而彭年附王欽若丁謂朝廷典禮無不參預詳練儀制前世未有者必推引依據以成就之帝甚寵遇及升内閣而李宗諤【字昌武昉之子】卒楊億罷彭年獨任事務叢委形神皆耗舉止失措至家人有不記其名者【明年二月卒】 以旱蝗罷諸營建【考宋史李迪傳迪請發内藏庫與諫土木乃一時事續綱目分係祥符九年天僖元年與傳不合今依宋元通鑑併之】 帝以頻嵗旱蝗洊饑三司調用不給召李迪問所以濟之之策迪對曰祖宗置内藏庫欲攻取西北且備凶年今邉幸無費儻以佐國用則庶㡬天下財利寛而民不加賦矣帝曰朕欲用李士衡代馬元方【字景山濮州甄城人】為三司使俟其至當出金帛借之迪曰天子于財無内外何必曰借迪又言陛下自祀汾亳以来土木之役不可勝紀今旱蝗之警乃天所以仁愛陛下也願罷諸不急之費帝嘉納之大發内庫金繒賜三司詔宗樂罷秋宴督諸路捕蝗遂罷諸營造禁天下貢瑞物詔民能振貧者官之未㡬得雨青州飛蝗多赴海死 【丁巳】天禧元年春三月以王曾兼會靈觀使辭不受王欽若方挾符瑞以固寵位陰排異已者會有詔以曾為㑹靈觀使曾以推欽若帝不恱謂曾曰大臣宜傅會國事何遽自異邪曾頓首曰君従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駑病使待罪宰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 夏五月以王旦為太尉侍中參決軍國重事旦固辭許之 旦素羸多疾連年求解機務不許乃拜太尉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書遇軍國重事不限時日入預參決旦愈畏避上疏固辭新命又託同列奏白帝重違其意止加封邑 秋七月王旦罷 旦疾甚引對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託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子出拜旦皇恐走避皇子隨而拜之旦言皇子盛徳必任陛下事因薦可為大臣者十餘人其後不至宰相惟凌策【字子竒宣州人】李及【字幼㡬鄭州人】旦復力求避位帝憫其形瘁許之復問曰卿萬一有不諱朕以天下付之誰乎旦謝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擇之固問之旦舉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準帝曰準性剛褊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 八月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帝久欲相欽若王旦曰欽若遭逢陛下恩禮已隆且乞留之樞密兩府亦均臣見祖宗朝未嘗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阻抑人此亦公議也乃止及旦罷欽若遂相欽若語人曰為王子明遲我十年為宰相 九月王曾罷 曾不不受㑹靈觀使上意不懌王欽若數譖之會曾市賀皇后家舊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門賀氏訴于朝遂罷曾政事王旦在告聞之曰王君介然他日徳望勲業甚大顧予不得見爾或問其故曰王君昨讓觀使雖拂上旨而詞直氣和了無所慴且始被進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毎進對稍忤即䠞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偉度矣 太尉玉清昭應宫使王旦卒【謚文政】 旦疾篤帝臨問親調藥并薯蕷粥賜之遣内侍問者日至三四及卒痛悼不已旦遺令削髪披緇以歛盖悔其不諫天書之失也諸子欲奉遺令楊億以為不可乃止【旦為首相會天下無事慎守祖宗法度無所變改帝久益信言無不従凡大臣有所奏請必問曰王旦以為何如旦與人寡言笑及奏事羣臣異同旦徐一言以定居家賔客滿堂察可與言及素知名者數日後召與語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獻之以觀其所長密籍其名薦之人未嘗知諫議大夫張師徳兩詣旦門不得見意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敏中従容為旦言之旦曰旦處安得有毀人者及議知制誥旦曰可惜張師徳敏中問之旦曰師徳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當静以待之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如何也薛奎□運江淮辭旦旦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奎退嘆曰真宰相之言也内臣劉承珪以忠謹得幸既病求節度使帝謂旦曰承珪待此以瞑目旦執不可曰他日求為樞密使此其階也遂止自是内臣不過留後旦任事久有謗之者輒引咎不辨至人有過失雖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後已 張師徳字尚賢襄邑人薛奎字宿藝絳州人】 【戊午】二年夏五月京師民訛言妖至 先是西京訛言有物如席帽夜飛入人家又變為犬狼狀能傷人民恐每夕重閉深處操兵自衛至是京師民訛言帽妖至達旦呌譟詔立賞格募告為妖者知應天府王曾令夜開里門有倡言者即捕之妖亦不興 契丹以張儉【宛平人】為政事令 儉端慤不事外飾為雲州幕官契丹主獵雲中故事長吏當有所獻節度使進曰臣境無他産惟幕僚張儉一代之寶願以為獻因召見容止樸野訪及世務占奏三十餘事由是顧遇特異 六月彗星出北斗 秋八月立子受益【帝第六子即仁宗】為皇太子更名禎赦受益司寢李氏【杭州人】所生皇后養以為子與楊淑妃【益州郫人】同撫育之至是立為太子帝作元良箴賜之 冬十月張知白罷 知白與王欽若論議多相失因稱疾辭位遂罷知天雄軍 【己未】三年春二月戊午朔日食 得天書于乾佑山【乾佑縣之山也乾佑五代漢縣故城在今商州鎮南縣】夏六月王欽若有罪免以寇準同平章事 永興軍巡檢朱能挾内侍都知周懐政【并州人】詐為天書降于乾佑山時寇準方判永興素喜能附已遂上其書詔迎入禁中中外皆識其詐帝獨信之諭徳魯宗道【字貫之亳州譙人】言姦臣妄誕以惑聖聴知河陽孫奭言乞斬朱能以謝天下皆不聴準由是得召用矣時欽若恩禮衰商州捕得道士譙文易蓄禁書能以術使六丁六甲神欽若坐與之出入遂免以準代相【準之始召也門生有勸準者曰公若至河陽稱疾堅求外補此為上策倘入見即發乾佑天書之詐斯為次也最下則再入中書大䘮平生矣準不懌】 以丁謂㕘知政事 謂因準稱譽得致通顯雖同列而事之甚謹嘗㑹食中書羮汚準鬚謂徐起拂之準笑曰㕘政國之大臣乃為長官拂鬚邪謂大慙恨遂成讎隙 河決滑州 泛澶鄆濟徐境 秋七月羣臣上帝尊號大赦 以天書再見也 八月大㑹道釋于天安殿 凡萬三千八百六人 京東河北水 彰徳留後馬知節卒【謚正惠】 知節慷慨以方畧自任所與善必一時豪傑性剛直敢言不肯少有卑屈天下稱其直嘗與王欽若爭論上前退見王旦辭色猶怒甚曰知節㡬欲以笏擊死之但恐驚動君相爾至是卒 冬十一月帝謁景靈宫享太廟祀天地于圜丘大赦自是每嵗三行禮宮廟圜丘必同舉永為定制向敏中寇凖並加僕射麻下帝以即位未嘗除左僕射意敏中應喜甚賀客必多使人密覘之云敏中方謝客門闌悄然瞷其庖中亦寂無一人帝大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職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四 宋 真宗皇帝 【庚申】天禧四年春正月以曹瑋簽書樞密院事 瑋沈勇有謀馭軍嚴明自少捍禦西陲熟知羌情以竒計用兵所向克捷善撫士卒綏懐邉人羌戎畏愛之 二月帝有疾不視朝 三月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景靈宫使向敏中卒【諡文簡】敏中端厚沈毅識大體時以重徳目之 夏四月有兩月並見西南 六月寇準罷 時帝得風疾事多決于皇后寇準李迪以為憂一日準請間曰皇太子人所屬望願陛下思宗廟之重傳以神器擇方正大臣羽翼之丁謂錢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輔少主帝然之準密令楊億草表請太子監國且欲援億輔政已而準被酒漏言謂聞之曰即日上體平朝廷何以處此李迪曰太子監國古制也何不可之有謂因力譖準請罷其政事帝不記與準有成言竟罷為太子太傅封莱國公 秋七月以李迪丁謂同平章事馮拯為樞密使 迪時兼太子賓客制下固辭帝不允㑹皇太子見帝拜曰陛下用賓客為相敢謝帝顧謂迪曰尚可辭邪迪乃受命 貶寇準知相州 帝始得疾自疑不起嘗卧宦者周懐政股與之謀欲命太子監國懐政東宫官也出告寇準已而事泄準罷丁謂等因疎斥之使不得親近懐政憂懼不自安陰謀奉帝為太上皇而傳位太子罷皇后預政殺丁謂而復相準客省使楊崇勲【字寶臣薊州人】等以其謀告謂謂即微服夜乘犢車挾崇勲詣曹利用議明日以聞詔命曹瑋訊之懐政具服帝怒甚欲責及太子羣臣莫敢言李迪従容奏曰陛下有㡬子乃欲如是帝悟乃止誅懐政謂與皇后謀并發朱能天書妖妄事遂貶準為太常卿知相州詔罷翰林學士盛度【字公量餘杭人】樞密直學士王曙【字晦叔河南人準之婿】朝士與準親厚者皆斥之【準之貶也帝命與小州謂輒云與逺小州迪言向者聖旨無逺字二人忿爭盖始此】 八月貶寇準為道州司馬 時遣使捕朱能能擁衆叛未㡬衆潰自殺準坐是再貶道州既至晨具朝服如常時對賓客言笑若初無廊廟之貴者自罷相三絀皆非帝意嵗餘帝問左右曰吾目中何久不見寇準羣臣畏謂威莫敢對 九月帝疾瘳 冬十一月李迪丁謂罷翌日謂復留視事罷翰林學士劉筠【字子儀大名人】 丁謂擅權用事至除吏不以聞迪憤然謂同列曰迪起布衣至宰相有以報國死猶不恨安能附權倖為自安計邪會議二府皆進秩兼東宫官迪以為不可謂又欲引林特為樞副迪復沮之謂積怒既而謂加門下侍郎兼太子太傅迪加尚書左丞仍兼太子少傅故事宰相無兼左丞者及入對長春殿内出制書置榻前帝謂輔臣曰此卿等兼東宫官制也迪進曰東宫官屬不當增置臣不敢受命丁謂㒺上弄權私林特錢惟演而嫉寇準特子殺人事寢不治準無事逺謫惟演以皇后姻家使預朝政曹利用馮拯相為朋黨臣願與謂俱罷付御史臺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遷迪知鄆州謂知河南府明日謂入謝帝詰所爭狀謂對曰非臣敢爭乃迪詈臣爾願復留遂自出傳口詔復入中書視事時劉筠已草迪謂同罷制既而謂復留命草制筠不奉詔乃更召學士晏殊【字同叔撫州臨川人】草之筠自院出遇殊殊皇愧側面不敢與揖謂既復位益擅權専恣筠曰奸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力請補外遂知廬州【筠初為億所識後遂與億齊名時號楊劉】 詔太子㕘議朝政 詔自今軍國大事取旨如故餘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密等㕘議施行太子固讓不允遂開資善堂親政皇后裁決于内而丁謂用事中外以為憂王曾謂錢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則人心亦不附后若加恩太子則太子安太子安則劉氏安矣惟演乘間言之后深納之 【辛酉】五年秋七月甲戌朔日食 九月吐番嘉勒斯賚降 冬十月貶王欽若為司農卿分司南京 欽若判河南有疾表乞就醫京師丁謂使人紿之曰上甚思一見君也欽若信之即輿疾至京謂因言欽若擅去官守無人臣禮命御史就第按問欽若惶恐伏罪故貶 【壬戌】乾興元年春二月羣臣上帝尊號 帝崩遺詔皇后權處分軍國事太子禎即位【是為仁宗】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王曾奉遺詔入殿廬草制命皇后權處分軍國事輔太子聽政丁謂欲去權字曾曰皇帝沖年太后臨朝斯己國家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減制書有法表則之地先欲亂之邪謂遂止太子即位年十三矣尊皇后為皇太后淑妃楊氏為皇太妃兩府議太后臨朝儀曾請如東漢故事太后與帝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帝右垂簾聴政謂欲擅權不欲同列與聞機政潛結入内押班雷允公【開封人】密請太后降手書云帝朔望見羣臣大事則太后召對輔臣決之非大事則令允恭傳奏禁中畫可以下曾曰兩宫異處而柄歸宦官禍端兆矣于是允恭恃勢専恣而謂權傾中外衆莫敢抗獨曾正色立朝時倚為重 夏四月貶寇準為雷州司戸㕘軍李迪為衡州團練副使 真宗臨崩惟言寇準李迪可託丁謂怨準而太后憾迪嘗諫立已【事具前】遂誣以朋黨貶之連坐者甚衆曹瑋亦謫知莱州【初議竄逐王曾疑責太重謂熟視曾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盖曾嘗以第舍假準曾遂不復爭學士呈制草謂改曰當醜徒干紀之際屬先帝違豫之初罹此震驚遂致沈劇且使人迫迪行或語謂曰迪若貶死公如士論何謂曰異日諸生記事不過曰天下惜之而已謂必欲令二人死遣中使齎敕就賜以錦囊貯劍掲于馬前示將誅戮狀至道州衆皆皇恐不知所為準方與郡官宴飲神色自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凖死願見勅書中使不得已乃授勅準拜于庭升階復宴至暮乃還】 六月契丹遣使来弔祭 契丹主聞真宗崩集蕃漢大臣舉哀遣耶律僧隠等来弔祭置真宗御靈建資福道場百日而罷詔諸州軍不得作樂凡國中犯真宗諱者悉改之 内侍雷允恭伏誅丁謂任中正免 謂為山陵使允恭為都監判司天監邢中和言于允恭曰今山陵上百步法宜子孫類汝州秦王墳但恐下有石與水耳允恭曰上無他子若如秦王墳何不可中和曰山陵事重踏行覆按動經日月恐不及七月之期耳允恭曰苐移就上穴我走馬入見太后言之允恭素貴橫人不敢違即改穿上穴乃入白太后曰此大事何輕易如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孫何為不可太后意不然曰出與山陵使議可否允恭出與謂言謂唯唯允恭入奏山陵使亦無異議遂命夏守恩【字君殊并州榆次人】領工徒數萬穿地土石相半繼之以水衆議日喧懼不能成功中作而罷奏請待命謂芘允恭依違不決内侍毛昌達自陵下還以其事聞詔問謂謂始請遣使按視既而咸請復用舊地乃詔馮拯曹利用等就謂第議遣王曾復視曾還請獨對因言謂包藏禍心令允恭移皇堂于絶地太后大驚怒甚欲併誅謂馮拯進曰謂固有罪然新帝即位亟誅大臣駭天下耳目后怒稍解遂止誅允恭等二日太后召宰相諭曰丁謂為宰相乃與宦官交通謂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與卿等定議故皆可之且營奉先帝陵寢而擅有遷易㡬誤大事拯等對曰自先帝登遐政事皆謂與允恭同議稱得旨禁中臣等莫敢辨虚實賴聖神察其姦此宗社之福也任中正獨進曰謂被先帝顧託雖有罪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以不忠得罪宗廟尚可議邪乃降授謂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并罷中正出知鄆州故事黜宰相皆降制時欲亟行止召舍人草詞仍榜朝堂宣諭天下以拯為山陵使 秋七月甲子朔日食㡬盡 以王曾同平章事吕夷簡魯宗道㕘知政事錢惟演為樞密使 曾方嚴持重每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拔薦尤惡僥倖帝嘗問曽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曾對曰惟陛下抑奔競崇恬静庶㡬有難進易退之人矣初真宗封岱祀汾兩過洛陽皆幸吕正第問曰卿諸子孰可用䝉正對曰臣諸子皆不足用姪夷簡宰相材也夷簡由是進用累擢知開封府嚴辨有聲真宗識其姓名于屏風將大任之不果宗道嘗為右正言論列無所畏避真宗書殿壁曰魯直盖思念之也 丁謂有罪貶崖州司戸㕘軍 初女道士劉徳妙嘗以巫師出入謂家謂敗逮繫徳妙内侍鞫之徳妙具言謂嘗敎之曰汝所為不過巫事不若托老君言禍福足以動人于是即謂家設神像夜醮于園中雷允恭數至請禱及真宗崩引入禁中又因穿地得蛇令徳妙入内紿言出其家山洞中仍敎云上即問若所事何知為老君第云相公非凡人當知之謂又作頌題曰混元皇帝賜徳妙語涉妖誕遂貶謂崖州司户㕘軍籍其家得四方賂遺不可勝紀【謂赴崖州道出雷州寇凖使人以一烝羊逆諸境上謂欲見準準固辭之準聞家僮謀欲報仇乃杜門使縦博毋得出謂行逺乃已謂機敏有智謀憸狡過人及居崖州専事浮屠因果之說家寓西京嘗為書自克責敘國厚恩戒家人無輒怨望遣人致于洛守劉耀卿祈付其家戒使者伺耀卿會衆僚時達之耀卿得書不敢私即以上聞太后與帝見之感惻遂徙雷州亦出于揣摩也 劉耀卿洛陽人】 八月太后同御承明殿聴政 冬十月葬永定陵【在鞏縣永昌陵北】以天書殉 【史臣曰真宗英悟之主其初踐位相臣李沆屢奏災異以杜其侈心盖有所見及澶淵既盟封禪事故祥瑞沓臻天書屢降一國君臣如病狂然吁可怪也仁宗以天書殉葬山陵賢哉】 十一月錢惟演罷 初惟演見丁謂當國權勢薰灼因附之與為昏婣寇準之斥惟演有力焉及序樞密題名獨削去準姓氏云逆凖不書御史中丞蔡齊【字子思莱州膠水人】言于帝曰寇準忠義聞天下社稷之臣也豈可為奸黨所誣哉帝遽令磨去之謂得罪惟演慮將及已因擠謂以自解馮拯以是惡其為人因言惟演以妹妻劉美乃太后姻家不可與機政以廢祖宗之法請罷之乃以保大節度使知河陽府踰年入朝意圖執政御史鞫詠【字詠之開封人】上疏論之太后遣内使持奏示惟演惟演猶顧望不行詠語右司監劉隨【字仲宇開封考城人】曰若相惟演當取白麻廷毁之惟演始亟去【惟演出于勲貴文辭清麗名與楊億劉筠相上下于書無所不讀尤喜奬勵後進嘗曰吾生平不足者惟不得于黄紙上押字耳故切切求入中書為時議所鄙】 吐蕃李立遵来附 給兖州學田 判國子監孫奭上言知兖州日建立學舍以延生徒至數百人臣雖以俸贍之然常不給乞給田十頃為學糧従之諸州給學田始此 帝初御經筵 王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師儒乃請御崇政殿西閣召侍講學士孫奭直學士馮元【字道宗廣州人】講論語初詔雙日御經筵自是雖隻日亦召侍臣講讀帝在經筵或左右瞻矚及容體不正奭即拱立不講帝為竦然改聴 仁宗皇帝 【癸亥】天聖元年春正月立計置司罷茶鹽行貼射見錢法 時承平既久兵籍益廣吏員益衆上下困于財三司使李諮【字仲詢新喻人】請省浮費鹽鐵判官俞獻卿【字諫臣歙人】亦言天下穀帛日耗稻禾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自天禧以来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捄正之上納其言乃立計置司以張士遜【字順之陰城人】吕夷簡魯道宗領之首考茶法利害初陜西河北商人入芻糧者【雍熙後用兵多募商人入芻糧塞下酌地之逺近而為其直取市價而厚増之】貨務【宋茶之制擇要會之地曰江陵府曰真州曰海州曰漢陽軍曰無為軍曰蘄州之蘄口為貨務六】給劵以茶償之後又益以東南緡錢及香藥犀象謂之三說【讀作兊】及其既敝利歸商賈【入芻糧者非盡行啇多其土人急于售錢得劵即轉鬻茶啇茶商以券取茶收蓄貿易以射厚利】劵之滯積雖二三年茶不足儻【物之估日髙茶之價日賤故劵多滯積】由是邉備日蹙【入芻糧者以利薄不趨】茶法大壊至是諮等較嵗入登耗上言淮南十三場茶【蘄州曰王祺石橋冼馬黄梅黄州曰麻城廬州曰王同舒州曰太湖羅源夀州曰霍山麻步開順口光州曰商城子安】嵗課五十萬緡天禧五年纔及二十三萬緡每劵直錢十萬鬻之售錢五萬五千總為實錢十三萬緡除九萬緡為本錢嵗纔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廩給雜費不與焉是則虚數雖多實利殊寡請罷三說以十三場本息併計其數罷官給本錢使商人與園户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羅源場茶斤售錢五十有六其本錢二十有五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輦茶入官隨商人所指而與之給劵為驗以防私售謂之貼射【以物為質曰貼指物而取曰射給劵為質而指取其茶故有貼射之名】若嵗課貼射不盡則官市之如舊商人入芻糧塞下者隨所有實估度地理逺近量増其直給劵至京一切以緡錢償之謂之見錢法【以實錢入粟以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諮等又以乾興中解池鹽入錢京師嵗二十三萬緡視天禧三年數損十四萬請令入中【之仲反猶言注也】並邉芻粟上皆従之【諮法既行商人失厚利怨謗蜂起會孫奭等亦言其煩擾于是罷貼射法官仍給本錢市茶商人入錢售之茶法復壊其解鹽亦詔入錢京師隨商人所便諮改知洪州尋奪職 事在三年】 三月行崇天厯 司天監張奎運所造 秋九月馮拯罷 拯氣貌嚴重而乏風節丁謂不誅實拯營救力也平居自奉多侈靡外示儉陋人不能知至是以疾罷【未㡬卒】 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欽若再相以帝初臨政謂百官敘進皆有常法為圖以獻然亦不能大用事如真宗朝矣 閏月故相寇準卒于雷州【後復官賜諡忠愍】 初太宗得通天犀【犀角紋有白理如線夜視有光者名通天犀亦曰夜明犀】命工為二帶一以賜準及是準病遣人取自洛中既至沐浴具朝服束帶北面再拜就榻而卒【詔許歸葬西京道出公安人皆路祭挿竹焚紙踰月枯竹盡生笋衆因為立廟號竹林寇公祠 公安蜀漢縣注見前今縣東北有寇莱公祠】 冬十一月禁巫覡邪術 先是洪州俗尚多巫覡惑民凡己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得知州夏竦【字子喬江州徳安人】索部中㡬二千家勒令還農毁其淫祠以聞詔江浙荆湖閩廣凡挾邪術害人者悉禁絶之 置益州交子【倣于唐之氣錢以楮為之其後闗子會子綫引及鈔畧同此】務 初張詠知益州患蜀人鐵錢重不便貿易設質劑之法一交一緡以三年為一界而換之六十五年為二十二界謂之交子使富民主之後富民稍衰不能償所負爭訟不息轉運使薛田【字希稷河東人】張若谷【字徳繇南劍州沙縣人】請置交子務以權其出入禁私造者帝従其議立務于益州界以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緡為額【自是以後始以楮代鋼交子代錢限年以為界而交易之】 【甲子】二年夏五月丁亥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中書奉表稱賀 秋八月帝臨國子監謁孔子 冬十一月立皇后郭氏【平盧節度使崇之女孫】 時張美人【河南永安人石州推官堯封之女】有寵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雖立而頗見疎 【乙丑】三年夏五月帝幸御莊觀刈麥【考宋史仁宗紀是年書觀刈麥皇祐元年則不書續綱目皇祐元年書幸後苑觀刈麥而此則不書今依宋史為據而已續綱目所載附主于此】聞民舍機杼聲賜織婦茶帛【帝復于後苑作寶岐殿嵗觀刈麥謂輔臣曰朕作殿不欲植花卉而嵗以種麥庻知稼穡之不易也】 冬十一月王欽若死 欽若既死後帝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王曾對曰誠如聖諭 十二月以張知白同平章事張旻為樞密使 太后微時嘗寓旻家旻事之甚謹后徳之故自河陽召還長樞府樞密副使晏殊言旻無勲勞徒以恩幸被寵天下已有非才之議柰何復用為樞密使也后不恱【旻尋更名耆】 【丙寅】四年夏五月契丹伐回鶻圍甘州兵敗而還 先是契丹伐鶻入甘州降其王耶剌里里既而又破肅州盡俘其民修土隗口故城【在今肅州西北】以實之至是契丹將蕭惠【字伯仁阿古只五世孫】復圍甘州不克由是阻卜諸部皆叛契丹兵將多敗死 六月大水 京師大雨平地水數尺壊民舍壓死數百人京東西及河北江淮以南皆大水帝避殿減膳肆赦蠲民租撫流民方水之作也宰執晨朝未入有旨放朝王曾附中使奏曰天變甚異乃臣等燮理無狀豈可退安私室亟請入見陳所以備禦之道同列有先歸者皆愧服焉【時傳言汴口决水且大至都人恐欲東奔帝問曾曾曰河決奏未至民間妖言不足慮也已而果然】 冬十月甲戌朔日食 【丁卯】五年春正月朔帝率羣臣朝太后于會慶殿 先是帝白太后欲元日先上太后夀乃受朝太后不可王曾奏曰陛下以孝奉母儀太后以謙全國體請如太后令帝不従 晏殊罷以夏竦為樞密副使 殊従幸玉清昭應宫従者持笏後至殊恕以笏擊之折齒為御史所論出知宣州尋改應天自五代以来天下學校廢壊殊始興建為諸州倡且延范仲淹【字希文蘇州吳縣人】以敎生徒仲俺敦尚風節每感激論天下事殊深器之竦明敏博學文章典雅材術過人但急于進取喜交結任數傾側世以奸邪目之 夏五月楚王元佐卒 秋九月以程琳【字天球水寧軍博野人】為御史中丞 張知白最器琳當除命喜曰不辱吾筆琳上疏請罷諸土木營造蠲被災郡縣逋租帝嘉納之未㡬除知開封府【王䝉正子齊雄殺人貨其妻子使以病告䝉正聨姻大后家琳察其詞色異今有司驗之得狀太后因琳對諭之曰齊雄非殺人者乃其奴捶之琳曰奴無自専理且使令興已犯同太后黙然卒論如法】 【戊辰】六年春二月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張知白卒【謚文莭】知白為相慎名器抑徼倖每以盛滿為戒雖貴顯清約如寒士及是卒帝為罷上已宴 三月丙申朔日食 以張士遜同平章事姜遵【字従式淄州長山人】范雍【字伯純河南人】為樞密副使 士遜之相曹利用薦之也 夏五趙徳明使其子元昊【小字嵬理夏國語謂惜為嵬富貴為埋】襲囘鶻甘州取之 元昊性雄毅多大畧善繪畫能創製物始圓面髙準曉浮圖學通蕃漢文字徳明雖臣事中國及契丹然于本國則稱皇至是以元昊襲破回鶻奪甘州遂立為皇太子【元昊事始此】 秋七月江南河北水【據宋史及東都事畧是年大水並在七月亦不及兩浙今改政】江寧府揚眞潤州江水溢詔遣使安撫賑恤河北大水九月遣近臣十七人巡行免水災州軍秋稅 【己巳】七年春正月曹利用罷 時太后臨朝中人貴戚稍能軒輊為禍福而利用以勲舊自處不恤也凡内降恩力持不與左右多怨之太后亦嚴憚利用稱曰侍中而不名利用奏事簾前或以指爪擊帶鞓左右指示太后曰利用在先帝時何敢爾邪太后頷之㑹利用従子汭為趙州兵馬監押被酒衣黃衣令人呼萬嵗事聞汭杖死内侍羅崇勲與利用有隙【先是崇勲得罪太后使利用戒之利用去其冠幘詬詈良久】請併罪利用后問諸執政衆顧望未有對者張士遜徐曰此獨不肖子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狀后大怒王曾復為力解后曰卿嘗言利用彊橫今何解也曽曰利用素恃恩故嘗以理折之今加之以大惡則非臣所知也后意少釋乃罷為千牛衛將軍知隨州 二月參知政事魯宗道卒【謚簡肅】 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貴戚用事者皆憚之目為魚頭參政因其姓且言骨鯁也及卒太后臨奠之【太后臨朝宗道屢有獻替后嘗問唐武后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㡬危社稷后黙然有小臣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后問諸輔臣衆不敢對宗道獨進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乃止后嘗與帝同幸慈孝寺欲乘輦先行宗道以夫死従子之義爭之后遽命輦後乘輿】 張士遜罷 先是曹利用憑寵自恣士遜為相依違其間時人目之為和鼔及是利用既斥士遜遂罷 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夏竦薛奎㕘知政事陳堯佐【字希元堯叟之弟】為樞密副使 初奎知開封府時真宗數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諫曰今天下誠無事然宴樂無度大臣數被酒失儀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及是入謝帝曰先帝嘗以卿可大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他曰帝諭輔臣曰臣事君鮮有克終者奎對曰保終之道匪獨臣下然也因厯數唐開元天寶時事以聞帝然之】 安置曹利用于房州至襄陽自殺 利用復坐私貸官錢再貶宦者多惡利用必欲致之死以快志内侍楊懐敏送之至襄陽驛以語侵之利用遂投繯而死【利用性悍梗少通力裁僥倖而其親舊或有因縁以進者故及于禍然居位忠藎有守終始不屈死非其罪聞者冤之】 復制舉諸科 自祥符罷制舉至是帝詔復置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舉及應選者増置書判拔萃科以侍選人之應書者又置髙蹈邱園沈淪草澤茂材異等三科以侍布衣之被舉者又置武舉以侍方畧智勇之士 三月給契丹流民田 契丹饑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詔給以唐鄧州閒田仍令所過給食 夏六月玉清昭應宫災罷王曾知青州【續綱目作兖州今據宋史及東都事畧改正】 丁未夜大雨震電官内火起至曉宮室盡燬詔繫守衛者于御史獄太后泣對大臣曰先帝竭力成此宫一夕延燎㡬盡惟長生崇夀二小殿存爾何以稱遺旨哉范雍抗言曰不若悉燔之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為灰燼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將葺之則民不堪命非所以祇天戒也中丞王曙亦言是宫之建非應經義災變之来若有警者願除其地罷諸禱祠以應天變司諫范諷【字補之齊州人】復言此天之戒告不當置獄窮治太后與帝感悟遂減守衛者罪乃下詔不cq=281復繕修以二殿為萬夀觀罷諸宮觀使初太后受册將御大安殿曾執不可及長寧節上夀又執不可皆供帳便殿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請謁曾多裁抑之太后滋不恱至是曾以首相罷知青州 秋八月丁亥朔日食 契丹詳穏大延琳據遼陽反冬十月契丹將蕭孝穆【小字胡獨堇阿古只五世孫】討之 遼東自神册中附契丹無酤鹽麴之法馮延休韓紹勲【延徽孫】相繼為戸部使始以燕法繩之民不堪命會燕荐饑户部副使王嘉獻計造船使其民漕粟以賑之水路艱險多至覆没鞭撲搒掠民怨思亂東京舍利軍詳穏大延琳因之為變遂囚留守蕭孝先【字延寧孝穆弟】及其妻南陽公主殺紹勲嘉以快衆情僭號興遼改元天慶副留守王道平踰城走告變契丹主徴諸道兵命南京留守蕭孝穆為都統以討之賊兵屢敗延琳嬰故城守明年賊將楊詳世夜開門納軍遂擒延琳 京師地震 十一月出祕閣校理范仲淹通判河中 時帝毎以嵗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子㑹寧殿遂同御大安殿以受朝秘閣校理范仲淹上疏曰天子奉親于内自有家人禮今顧與百官同列北面而朝虧君體損主威非所以垂法後世也疏入不報晏殊初薦仲淹為館職聞之大懼召仲淹至詰以狂率邀名且將累薦者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謬辱公薦每懼不稱為知己羞不意今日反以忠直獲罪門下殊不能答既而又疏請太后還政亦不報遂乞外補出為河中府通判 【庚午】八年秋八月復解鹽通商法 上書者言解鹽官得利微而民困于轉輸詔翰林學士盛度等議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伐木造船輦運疲勞今去其 一也陸運貧人懼役連嵗□逃今悉罷二也船運有沈溺之患綱吏侵盜雜以沙石今皆得食真鹽三也錢幣欲使流通今嵗得商人出緡錢六十餘萬助經費四也嵗减鹽官兵卒畦夫傭作之給五也】乃罷三京二十八州軍法聴商人入錢若金銀于京師貨務受兩池鹽自是商賈流行而官課損矣 九月姜遵卒以趙稹【字表微宣城人】為樞密副使 時政出宫掖稹厚結劉美家婢以干進用命未下有馳告者稹問東頭西頭盖意在中書也聞者以為笑談 【辛未】九年夏六月契丹主隆緒卒子宗真立其母蕭訥木謹【阿古只五世孫】治國事 宗真宫人訥木謹所生齊天后蕭氏無子取而養之愛同已出宗真立訥木謹自立為皇太后聴政【宗真改元景福號隆緒曰聖宗】初隆緒疾革訥木謹詈皇后曰老物之寵亦有既邪及隆緒卒左右希其風旨誣齊天后弟謀逆令鞫治之辭連及齊天后宗真聞之曰皇后侍先帝四十年撫育朕躬當為太后今不果何反罪之訥木謹曰此人若在恐為後患宗真曰皇后無子而老亦無能為也訥木謹不従遷之上京 秋七月遣龍圗閣待制孔道輔【字原魯孔子四十五世孫】等使契丹契丹来告哀帝遣道輔及王隨【字子正河南人】等充賀冊及弔祭等使初道輔使契丹契丹燕使者優人以文宣王為戲道輔艴然徑出主客者邀還坐且令謝道輔正色曰中國與北朝通好以禮文相接令俳優之徒侮慢先聖而不之禁北朝之過也何謝為至是再使契丹益加禮重 冬十月罷翰林學士宋綬【字公垂趙州平棘人】 時太后專政而帝未始獨對羣臣綬請令羣臣對前殿非軍國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旨書上忤太后意出知應天府 【壬申】明道元年春二月真宗宸妃李氏薨 李氏實生帝太后既取帝為己子與楊太妃保䕶之李氏黙然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以是帝雖春秋長不自知為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順容進位宸妃薨太后欲以宫人禮治喪于外吕夷簡奏禮宜従厚太后遽引帝起復獨立簾下召夷簡問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簡對曰臣待罪宰相事無内外皆當預也后怒曰相公欲離間吾母子邪夷簡對曰陛下不以劉氏為念臣不敢言尚念劉氏則喪禮宜従厚后悟乃以一品禮殯于洪福院夷簡又謂入内都知羅崇勲曰宸妃當以后服殮用水銀實棺異時勿謂夷簡不道及也崇勲懼馳告太后乃許之 三月契丹蕭訥木謹弑其主母蕭氏 訥木謹慮宗真懐齊天后鞠育之恩因其蒐于雪林遣人馳至臨潢賜后死后曰我實無辜天下共知待我浴而後就死使者退比反則后已死矣 秋七月宫中火詔羣臣言闕失 大内火延及八殿帝移御延福宫百官晨朝而宫門不啟輔臣請對帝御拱宸門追班百官拜樓下吕夷簡不拜帝使人問其故曰宫中有變羣臣願一見清光上舉簾見之乃拜有司究火所起多引宫人屬吏御史蔣堂【字希魯常州宜興人】言火起無迹安知非天意陛下宜修徳應變有司乃欲歸咎宫人是重天譴也時促開封府具獄程琳命工圖火所經處辨其誣伏者且言此殆天災不可以罪人遂罷獄詔羣臣直言闕失大赦殿中丞滕宗諒【字子京河南人】秘書丞劉越【字子長大名人】皆請太后還政以答天譴不報 冬十一月夏王趙徳明卒子元昊嗣 是嵗封徳明為夏王未㡬卒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遣楊吉授元昊三使【節度觀宗及處置押蕃落使】封西平王契丹亦遣使冊元昊為夏國王初元昊數諫其父勿臣宋徳明輒戒之曰吾用兵久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錦綺此宋恩也不可負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當霸王耳何錦綺為既襲封明號令以兵法勒諸部自號嵬名吾祖凡六日九日則見官屬倣中國置文武班立蕃漢書自中書令宰相樞密使以下皆分命蕃漢人為之以衣冠采色别士庻貴賤每舉兵必率部長與獵有獲則下馬環坐而飲割鮮而食各問所見擇取其長因避父諱改明道為顯道稱于國中 【癸酉】二年春二月彗星見于東北 光芒長二尺司天言含譽星【注見前】見然觀者皆以為彗 太后有事于太廟 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且曰必御此若何為拜后不聴服儀天冦衮衣初獻皇太妃亞獻皇后終獻禮畢羣臣上太后尊號 帝耕耤田 命宰相張士遜【明道元年二月復相】撰謁太廟及躬耕耤田記檢討宋祁【字子京安陵人】言皇太后謁廟非後世法乃止撰耤田記 三月皇太后劉氏崩【謚曰莊獻明肅】尊太妃楊氏為皇太后帝始親政 后稱制十一年雖政出宫闈而號令嚴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習少習假借宫掖間未嘗妄改作内外賜予有節賜族人御食必易以銅器曰上方器物勿使入吾家也三司使程琳獻武后臨朝圖后擲于地曰吾不作此負祖宗事漕使劉綽【河中虞鄉人】還京西言在庾有出□糧千餘斛乞付三司后問曰卿識王曾張知白吕夷簡魯宗道乎此四人者豈因獻羨餘進哉晚年稍進外家而任宦者羅崇勲江徳明等訪外事崇勲由此勢傾中外至是后崩帝見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猶數引其衣若有所屬何也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于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斂舊制后皆二諡稱制加四諡自此始太后遺誥尊太妃為皇太后與皇帝同議軍國事閤門趣百僚賀御史中丞蔡齊目臺吏毋追班而入白執政曰上春長長習知天下情偽今宜躬攬朝政豈可使女后相踵稱制乎殿中侍御史龎籍【字醇之單州武城人】請下閤門取垂簾儀制盡焚之乃止尊太妃為皇太后而削去同議軍國事之語帝始親政罷創修寺觀裁抑僥倖召宋綬范仲淹而黜内侍羅崇勲等中外大恱【劉太后愛帝如已出帝亦盡孝故始終無毫髪間隙及帝親庻務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范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遺先帝調䕶陛下者十年今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帝曰此亦朕所不忍聞也遂下詔戒飭中外毋得輒言皇太后垂簾日事】 夏四月吕夷簡張耆夏竦陳堯佐范雍趙稹晏殊罷夷簡疏陳八事【正朝綱塞邪徑禁賄賂辨佞壬絶女謁疎近習罷力役節冗費】語甚切至帝因與謀以張耆等皆附太后欲悉罷之夷簡以為然帝退以語皇后后曰夷簡獨不附太后邪但多機巧善應變耳由是夷簡亦罷制下夷簡方押班聞唱名大駭不知其故因令素所厚内侍都知閻文應【開封人】詗之乃知事由郭后也于是深憾后思有以傾之 以李迪同平章事王隨㕘知政事李諮為樞密副使王徳用僉事樞密院事 迪自太后崩召還未㡬復相徳用初為殿前都虞有求太后内降補軍吏者徳用曰補吏軍政也不可與太后固欲與之徳用卒不奉詔至是帝閱太后閤中得徳用所奏事奇之以為可大用遂拜僉樞 追尊母宸妃李氏為皇太后【謚莊懿】 左右有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者帝號慟累日下詔自責追尊為皇太后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宫親啓視之妃以水銀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歎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劉氏加厚 六月甲午朔日食 秋七月旱蝗詔求直言 時嵗大旱蝗食草木㡬盡范仲淹請遣使循行未報因請間曰宫掖中半日不食當何如帝惻然乃命陳執中【字昭譽恕之子】安撫京東仲淹安撫江淮【時初置端明殿學士以命宋綬綬上言帝王御天下在總攬威柄陛下躬親萬㡬内外延首望冶而賞罰號今未過於前日頃者恩出太后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權小人趨利以售進此風䆮長冇蠧邦政太宗嘗曰國家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邉事皆可預防若姦邪共濟為内患深可懼也真宗亦曰唐朝朋黨尤甚以致王室卑弱願陛下思祖宗訓戒念王業艱難整齊紀綱正在今日又言馭下之道有三臨事貴守當機貴斷兆謀貴密能守則姦無由移能斷則邪無由惑能密則事無由變斯安危之所繫惟陛下深念之】 冬十月葬莊獻明肅皇后莊懿皇后于永定陵 詔定祔廟禮翰林侍讀學士宋綬援春秋考仲子之宫故事請别築宫乃作奉慈廟以奉二后神主 張士遜楊崇勲【明道元年為樞密副使】免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宋綬㕘知政事王曙為樞密使王徳用蔡齊為副使士遜與崇勲宴飲期上莊懿太后册不至中丞范諷劾之俱罷夷簡遂復相 十一月薛奎罷 奎以疾罷踰年卒奎謀議正直或志不伸歸輒歎咤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慙士人俯愧後世爾尤善知人范仲淹龎籍明鎬【字化基密州安邱人】自為吏部選人皆以公輔許之卒如其言 詔宰相毋得進用臺官 言者謂臺官必由中旨乃祖宗法也帝曰祖宗法不可壊宰相自用臺官則宰相過失無敢言者乃詔自今臺官非中丞知雜保薦者毋得除授 廢皇后郭氏謫御史中丞孔道輔右司諫范仲淹時尚美人楊美人俱得幸數與皇后忿爭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頰帝自起救之誤批帝頸帝大怒内侍閻文應因與帝謀廢后且勸以爪痕示執政帝以示吕夷簡告之故夷簡有憾于后遂主廢黜之議帝猶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况傷陛下頸乎帝意遂決夷簡先敇有司毋得受臺諫章奏乃詔稱皇后願入道封淨妃玉京冲妙仙師居長寧宫臺諫章奏果不得入于是中丞孔道輔率諫官范仲淹孫祖徳【字延仲濰州北海人】宋庠【本名郊字公序祁之兄】劉渙御史蔣堂郭勸【字仲褒鄆州須城人】楊偕【字次公坊州中部人】馬絳段少連【字希逸開封人】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廢願賜對盡所言殿門闔不為通道輔叩鐶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聴臺臣言尋有詔令夷簡諭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至中書語夷簡曰大臣之于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曰大臣當導君以堯舜豈得引漢唐失徳為法邪夷簡不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黜道輔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徳等罰金仍詔臺諫自今毋相率請對明日道輔等趨朝欲留百官揖宰相廷爭至待漏院聞詔乃退道輔鯁挺特達遇事彈劾無所避天下皆以直道許之僉書河陽判官富弼【字彦國河南人】言朝廷一舉而兩失縱不能復后宜還仲淹等不聼【後近臣有獻詩百篇者執政請除龍圗閣直學士帝曰是詩雖多不如孔道輔一言遂以命道輔自是在廷皆知前日之斥果非上意也】 【甲戌】景祐元年春正月置崇政殿說書 侍講學士孫奭年老乞外因薦賈昌朝【字子明真定獲鹿人】趙希言王宗道楊安國【字君倚密州安邱人】等自代遂制說書日輪二人祗昌朝誦說明白帝多所質問 夏五月契丹主宗真幽其母蕭氏于慶州【遼置故城在今巴林西北䝉古名挿漢城】 契丹太后訥木謹召諸弟議欲立少子重元【小字孛吉只聖宗次子】重元以其謀白于遼主遂收太后符璽而遷之慶州七括宫始親決國事立重元為皇太弟 八月有星孛于張翼【張六星注見前翼二十二星天之樂府又主逺賓】 帝以星變避殿減膳尋詔淨妃郭氏出居瑤華宫賜號冲静元師尚美人亦廢于洞真宫入道楊美人别宅安置 王曙卒以王曾為樞密使 曙方嚴簡重有大臣體居官深自損抑然喜浮圗法齋居疏食泊如也及卒以王曽代之 九月立曹氏【彬女孫】為皇后 御史裏行孫沔【字元規會稽人】請終莊獻喪制而後行祕書丞余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亦以為言不報 冬十月趙元昊冦環慶【續綱目于是年七月書趙元昊反冦環慶考宋史夏國傳及東都事元昊入冦俱不係七月且入冦環慶在先稱兵報仇在後自是兩事續綱目混而為一叙次顚倒今改正再考宋史仁宗紀景祐元年十二月賜趙元昊佛經盖是時元昊雖僣擬改元然猶遣使奉貢故禮賜如故至寶元元年上表自言稱帝本紀乃始書反今一依本紀為斷于此書冦于寶元元年書反】 元昊率衆至環慶殺掠居民下詔約束之已而慶州柔逺砦【宋置在今慶陽府安化縣北】蕃部都巡檢嵬通【嵬羌人姓通其名也】攻後橋諸堡【夏人所築】破之元昊稱兵報仇縁邉都巡檢楊遵與戰敗績環慶都監齊宗矩援之次節義峯【在安化縣西北】伏發被執久之始放還【元昊雖嘗奉貢而車服僭擬改元開運或曰石晉敗亡號也乃改廣運是月其母衛慕氏之族人山喜謀殺元昊事覺元昊酖其母殺之沈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 【乙亥】二年春正月作邇英延義二閣 先是龍圗閣學士【祥符中置班樞密直學士上】孫奭繪無逸圗以進帝命施于講讀閣至是又詔蔡襄【字君謨興化軍仙逰人】寫無逸篇于閣屏 貶御史裏行孫沔監永州酒務 沔上言自孔道輔范仲淹被黜凡在縉紳盡懐緘黙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疏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復上書言事【畧日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恱耳目者艷冶之色宸禁畫嚴乗輿天逺未見歎召名臣請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願推擇大臣講求古道極論精忠品藻賢哲逐刺史縣令老懦貪殘之輩以利于民罷公卿大夫諂佞詭誕之士以肅于朝簡掖庭之幽曠以求錫羨之慶抑宦侍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監永州酒務 二月育宗室允讓【太宗之孫商王元份之子】子宗實于宫中 時帝未有繼嗣曹皇后居中決定大計遂取宗實入宫后拊鞠之時年四嵗 李迪罷以王曾同平章事蔡齊盛度㕘知政事王隨李諮知樞密事王徳用韓億【字宗魏開封雍邱人】同知院事 侍御史龎籍劾三司使范諷李廸右之籍劾諷不已詔下獄置對上獨召吕夷簡與宋綬決獄夷簡素疾諷又欲因以傾迪特寛籍而重貶諷凡與諷善者皆絀削迪遂罷知亳州【迪謂人曰迪不自量恃主上之知自以為宋璟而以吕公為姚崇其待我乃如是邪當時謂籍之劾諷夷簡實陰敎之】 命集賢校理李照重定雅樂 時承平日久帝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字穆之青州益都人】乞以王朴所造律準考定樂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朴律準視古樂髙五律視敎坊樂髙二律臣請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鐘一簴可使量度權衡協和詔許之既成帝御延福宫觀焉然照獨任所見更造新器聲極下議者非之乃詔天下有深達鍾律音者所在以聞知杭州鄭向【字公明陳留人】薦鎮東推官阮逸知蘇州范仲淹薦布衣胡瑗【字翼之泰州海陵人】瑗逸至闕盛言照樂穿鑿帝命改作之瑗以橫黍累尺及成則律圍徑與古不合而逸又獨執周禮嘉量之法請鑄量以定律右司諫韓琦【字穉圭國華之子】言自燕肅倡議以来言人人殊臣恐後人復有従而非之者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簡民物熙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久弛邉備陛下與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議移訪安邉之策帝嘉納之詔太常仍用和峴所定樂 秋九月作睦親宅【依宋史帝紀改七月為九月】 上以皇族散處都城或暌燕集詔以玉清昭應宫舊地作睦親宅以處之 冬十月故后郭氏暴卒詔竄内侍閻文應于嶺南后居瑤華帝頗念之遣使存問賜以樂府后和荅辭甚悽惋帝悔嘗密遣人召之后辭曰若再見召須百官立班受册方可文應以嘗譖后懼其復立屬后小疾帝遣文應挾醫診視數日言后暴崩中外疑文應進毒而不得其實帝深悼之追復后號以禮殮而停謚册祔廟之禮知開封府范仲淹劾奏文應之罪竄之嶺南死于道 詔錄五代及諸國後 以郊祀加恩故也時御史臺辟石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為主簿介未至論不當求諸偽國後坐罷【館閣校勘歐陽修遺書責中丞杜衍曰主簿于臺中非言事官介足求履臺門之國已用言事見罷度介之才不止為主簿直可為御史今斥介而他舉亦必擇賢夫賢者固好辯又有言則又斥而他舉乎如此則必得愚闇懦黙者而後止也衍不能用 歐陽修字永叔廬陵人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陰人】 十二月吐蕃嘉勒斯賚大敗趙元昊于河湟 趙元昊遣索諾爾擊嘉勒斯賚敗死殆盡索諾爾被執元昊自領衆攻猫牛城【即氂牛城後崇寧中改名宣威在今西寧府西寧縣北】一月不下既而許約和城開元昊大縦殺戮又攻青唐【今西寧縣宋初屬吐蕃謂之青唐城】宗噶爾【注見前】帶星嶺【在西寧縣故龍支城西北】諸城吐蕃部將阿咱爾以兵截歸路元昊與戰敗之然兵溺宗噶爾河【即宗哥河亦曰宗水源出西寧邉外東北流入湟河】及饑死過半并兵臨河湟嘉勒斯賚潛移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插幟識其淺嘉勒斯賚潛移植深處及大戰元昊潰歸士卒視幟而渡溺死者十八九鹵獲甚衆嘉勒斯賚来獻捷詔加保順軍留後 【丙子】三年春三月詔優給致仕官俸 詔曰致仕官舊給半俸而仕嘗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髙年養亷恥也自今兩省卿監刺史閤門使以上致仕者給俸如分司長吏嵗時以朕意勞賜之 復貼射茶法 自貼射茶法廢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諮既居政府請復行見錢法皆如天聖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徑趨貨務驗實立償之錢而三說之法廢縣官自此省費矣 夏五月貶知開封府范仲淹及集賢校理余靖館閣校勘尹洙【字師魯河南人】歐陽修于外詔戒羣臣越職言事仲淹以吕夷簡執政進用多出其門上百官圗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况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恱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進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宫室帝以問夷簡夷簡對曰仲淹迂濶務名無實仲淹聞之乃為四論以獻【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選賢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變】大抵譏切時弊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壊陛下家法吏簡訴仲淹越職知饒州集賢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議刺大臣重加譴謫儻其言未合聖意在陛下聴與不聴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麄疎漢皇吳主熟聞訾毁兩用無猜豈損令徳陛下自親政以来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請改前命疏入坐落職監筠州【唐置今江西瑞州府是】酒稅館閣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臣不可苟免夷簡怒斥監郢州酒稅館閣校勘歐陽修貽書責司諫髙若訥【字敏之并州榆次人】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猶以面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若訥怒上其書修坐貶夷陵【注見前】令于是御史韓縝【字玉汝億第六子】希夷簡旨請以仲淹朋黨榜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従之【時朝士畏宰相無敢出送仲淹者獨龍圗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出郊飲餞之或以誚質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館閣校勘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以譽仲淹靖洙修而譏若訥都人相傳寫鬻書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適至買歸張于幽州館李紘字仲綱昌齡従子王質字子野旦第三子】 秋七月置大宗正司 以宗室允讓領之時諸王子孫衆多既聚居睦親宅詔于祖宗後各擇一人使司訓導糾遺失 冬十月契丹初殿試進士 契丹主御元和殿以日射三十六熊賦幸燕詩試進士于廷遂大宴 十一月皇太后楊氏崩【謚章惠祔葬永定陵】 十二月趙元昊侵囘鶻取瓜沙肅州【注見前】 元昊既悉有夏銀綏宥静靈鹽㑹勝甘凉【注俱見前】又取爪沙肅而洪定威龍皆即堡鎮號為州【洪州以洪源谷名在今凉州府平畨縣定州即定逺鎮注見前威州即威振堡在今寧夏府平羅縣龍州今榆林府靖逺縣之龍州堡是】仍居興州【元昊改靈州為興州】以為興慶府阻河【黄河也】依賀蘭山【在今寧夏府寧朔縣西元和志其山樹木青白望如駮馬彼人呼駮馬為賀蘭故名】為固地方萬里改元大慶設十六司以總庶務置十六監軍司委酋豪分統其衆軍兵總計五十餘萬發兵則以銀牌召部長自製蕃書形體方正類八分以敎國人紀事【初華州有二生曰張曰吳者久困場屋薄遊塞上聞元昊有意窺中國遂叛而往即其都門之酒家劇飲終日引筆書壁曰張元吳昊来飲此邏者執之元昊責以入國問諱之義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會乃理會名邪時元昊用中國賜姓二人故云元昊竦然異之日尊寵用事凡夏人立國規模入冦謀畫皆二人所導也】 【丁丑】四年春二月祠赤帝于宫中 初乾徳中太常博士聶崇義言皇帝以火徳上承正統請以赤帝為感生帝每嵗正月别壇而祭至是以祈嗣乃置像宫中祠之 夏四月吕夷簡王曾宋綬蔡齊罷以王隨陳堯佐同平章事韓億程琳石中立【字表臣熙載子】㕘知政事盛度知樞密院事王鬷【字總之趙州臨城人】同知院事 初夷簡事曾甚謹曾力薦為相及曾復入中書位反居下而夷簡任事久多所専決曾不能堪議論間有異同遂力求罷帝疑之問曾曰卿亦有所不足邪時外傳夷簡納賂曾因及之帝以問夷簡夷簡乞置對遂交論帝前而曾語亦有失實者求去益力夷簡亦乞罷時曾與蔡齊善而夷簡善宋綬惟盛度不得志于二人而性猜險每有所議依違其間及是帝問度曰曾夷簡力求退何也度對曰二人心事臣不得知陛下詢二人以孰可代者則其情可察矣帝従之曾薦齊夷簡薦綬于是四人俱罷而度獨留 冬十二月地震 京師及定襄并代忻州皆震而并代忻尤甚壊民廬舍壓死者二萬二千餘人傷者五千六百人直史館葉青臣【字道卿蘇州長洲人】上言京師地震及大河之東彌千五百里誠大異也陛下泰然不以為異徒使内侍四方崇佛事修道科非所謂消復之實也頃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議朝政者將二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詳延忠直敢言之士庻㡬明威降鑒善應来集書奏數日仲淹等皆得近徙 【戊寅】寶元元年春正月戊戌朔日食【續綱目不書今依宋史天文志補】詔求直言 時有衆星西北流雷發不時下詔求直言大理評事蘇舜欽【字子美易簡孫】言臣觀國史祖宗日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後苑門召對白事者委曲詢訪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親也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于祖宗之時府庫匱竭斂科無虚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誠國大憂願陛下因此災變修己以御人洗心以鑒物勤聴斷舍燕安放優諧近習之纎人親剛明鯁直之良士以思永圗疏入詔復曰御前殿 三月王隨陳堯佐韓億石中立免 隨為相無所建明而數與堯佐億中立争事㑹災異屢見右司諫韓琦言隨堯佐中立非輔弼才億不當以子綱為羣牧判官遂皆免琦遇事敢言切而不迂在諫垣前後凡七十餘疏 以張士遜章得象【字希言建州浦城人】同平章事王鬷李若谷【字子淵徐州豐人】㕘知政事王博文【字仲明曹州濟陰人】陳執中同知樞密院事 得象為翰林學士時莊獻太后每遣内侍至學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帝聞而器之至是謂曰向者太后垂簾羣臣邪正朕皆黙識惟卿清忠無所阿附且未嘗干請今日用卿職由此也【博文尋卒以張觀同知樞密院事 張觀字思正絳州絳縣人】 冬十月詔戒百官朋黨 范仲淹既徙潤州讒者恐仲淹復用遽誣以事語入帝怒亟命置之嶺南中外論薦仲淹者衆帝以其涉朋黨下詔戒之 趙元昊殺其叔父山遇遂反 元昊遣使請五臺供佛以窺河東道路既還與諸酋歃血約先攻鄜延欲自靖徳【當作徳靖故城在今延安府保安縣】塞門砦【在今延安府保塞縣】赤城路【在今平凉府崇信縣】三道並入其叔父山遇數勸元昊勿反不聴山遇遂挈妻子来降知延州郭勸執還元昊元昊殺之遂稱帝改元天授禮法延祚國號夏遣使奉表有云望許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 十一月沂公王曾卒【謚文正】 曾性資端厚在朝廷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不敢干以私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嘗謂曾曰明揚士類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爾曾曰恩欲歸己怨將誰歸邪仲淹服其言及卒贈侍中【曾無子皇祐中其弟子融援唐元宗題裴耀卿碑額例請帝親篆其碑許之題曰旌賢大臣賜碑自曾始】 十二月京師地震 以夏竦為涇原秦鳳安撫使范雍為鄜延環慶安撫使經畧夏州 時鄜延路奏趙元昊反故有是命已而移竦知涇州與雍俱兼經畧使又命天章閣待制龎籍體量【體察量度也】陜西詔籍就竦計事竦上疏以為徳明元昊相繼猖獗今若不較主客之利不計防守之便而輒議追討非良策也因條上十事【一教習彊弩以為竒兵二羈縻屬羌以為藩籬三詔嘉勒斯賚并力破賊四度地勢險易逺近砦柵多少増減屯兵五詔諸路互相應援六募土人為兵以伐東兵七增置弓手壯丁以備城守八併並邉小砦以完兵力九聽闗中民入粟贖罪以贍邉計十損並邉冗官冗官以紓饋餉】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時邉臣方議征討多以竦為怯 加吐蕃嘉勒斯賚保順節度使 自西涼為李繼遷所陷巴勒結舊部歸嘉勒斯賚囘紇多附之嘉勒斯賚居鄯州西有臨谷城【在今西寧府西寧縣】通青海髙昌諸國【注俱見前】商人皆趨之以貿易由是富彊朝廷欲使背擊元昊以披其勢因授節鉞仍兼邈州大首領尋加河西節度使嘉勒斯賚約盡力然終不能立大功 【己卯】二年夏四月募民入粟實邉 五月罷王徳用以夏守贇【字子美守恩弟】知樞密院事 趙元昊反徳用請自將討之不許徳用狀貌雄毅面黑頸以下白晳人皆異之言者論其貌類藝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機密遂罷言者猶不已遂降知隨州家人惶懼而徳用舉止言笑自若惟不接賓客而已 六月削趙元昊賜姓官爵 元昊表至羣臣皆曰元昊小醜出師討之當即誅滅諫官吳育【字春卿建安人】獨進曰天昊雖稱藩臣其尺賦斗租不入縣官且叛服不常請置之示不足責且彼已僭輿服勢必不能自削宜援國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順附而收之不報未㡬下詔削奪元昊官爵絶互市掲榜于邉募人能擒元昊若斬首獻者即授定難節鉞【已而元昊又遣賀永年齎嫚書納旌節及所授敇告置神明匣留歸孃族而去 歸孃族蕃部名】 詔省浮費 時陜西用兵調費日蹙命近臣及三司議省浮費右司諫韓琦言省費當自掖庭始請令三司取先朝及近嵗賜予之數裁為中制無名者罷之乃詔自乘輿服御及宫掖所須務従簡約或欲損兵吏俸賜帝曰祿廪皆有定制母遽更變以揺人心宜申諭之 秋七月契丹主宗真迎其母蕭氏于慶州 蕭氏居慶州五年勸契丹主迎之以覬中國嵗幣之利契丹主悔悟乃奉迎還京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數里陰為之備 冬十一月盛度程琳罷以王鬷知樞密院事宋庠㕘知政事 初張士遜惡琳而嫉孔道輔不附己欲并去之㑹開封府吏馮士元以贓敗知府鄭戩【字天休蘇州吳縣人】窮治之辭連度琳及天章閣待制龎籍直集賢院吕公綽【字仲裕】太常博士吕公弼【字宗臣並夷簡子】等十餘人士遜謂道輔曰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盍見上辨之道輔不悟入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以道輔朋附怒于是度琳俱坐免【度出知揚州琳知潁州】籍等並被黜罷士元流海島道輔亦出知鄆州【道輔始知為士遜所賣發憤而卒然天下皆以遺直許之】 夏人冦保安軍【宋置今延安府保安縣是】巡檢指揮使狄青【字漢臣汾州河西人】擊敗之 青初以善騎射為騎御散直従西征戰安逺【本蕃部舊砦在延安府安塞縣北】諸砦皆克捷臨敵披髪帶銅面具出入賊中皆披靡莫敢當至是元昊冦保安軍鈐轄盧守懃【字君錫開封祥符人】使青擊走之以功加秦州刺史帝欲召見問以方畧㑹賊冦渭州命圖形以進 【庚辰】康定元年春正月丙辰朔日食 先是司天楊惟徳請移閏于庚辰嵗則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閏所以正天時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許至是諫院富弼請罷宴徹樂就館賜北使酒食執政不可弼曰萬一契丹行之豈不為朝廷羞既而聞契丹罷宴帝深悔之 元昊寇延州執副總管劉平【字士衡開封祥符人】石元孫【字善長守信孫】平死之【續綱目作劉平石元孫戰殁考平與元孫同被執而平死節元孫留賊中不得並書戰殁今改書】二月貶范雍知安州 延州當夏人出入之衝地濶砦疎土兵寡弱又無宿將雍請益師不報未㡬元昊詐遣人通欵于雍雍信之不設備既而元昊引兵攻保安軍破金明砦【本隋金明縣宋改為砦故城在延安府安塞縣】執都監李士彬【延州金明人】父子乘勝至延州城下雍令石元孫出戰又以書召劉平于慶州平督騎兵先發步卒繼進夜至三川口【宜川延川洛川之口也在今安塞縣北】西十里止營時鄜延都監黃徳和巡檢万俟政郭遵【開封人】分屯外境雍皆召還為援平與之合步騎萬餘東行五里許與賊遇遵擊退之賊䝉盾而陳官軍復奪其盾殺獲及溺死者近千人日暮賊以輕兵来薄官軍小却徳和望見遽率麾下走保西南山衆従之皆潰平遣其子宜孫馳追徳和語曰當并力抗賊先何先奔徳和不従驟馬遁赴甘泉【唐縣今屬延安府】平遣軍校遮留得千餘人轉鬭三日退保西南山立柵自顧夜四鼔賊環營呼曰如許殘兵不降何待平旦賊自山四出合擊絶官軍為二平遂與元孫俱被執平不食數罵曰何不速殺我遂遇害元孫留賊中會大雪賊解去延州得不陷徳和既遁輒誣平降賊詔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字寛夫汾州介休人】即河中置獄問狀徳和坐腰斬雍貶知安州朝廷不知孫元未死詔與平俱贈官【後元昊歸欵縦元孫歸諫官請斬塞下以賈昌朝奏貸之安置全州】 以夏守贇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使内侍王守忠為都鈐轄 知諫院富弼言唐之衰以内臣監軍取敗非一今守忠為鈐轄與監軍無異昨用夏守贇已失人望願罷守忠勿遣不聴 除越職言事之禁 西事日擾括畿内京東西淮南馬詔諸路轉運提刑訪知邉事者以聞又詔樞密同宰臣議邉事出内藏緡錢八十萬陜西糴軍儲釋寇所至州縣罪並免夏稅時禁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謂應天變莫若通下情帝嘉納之于是盡除其禁許中外臣庻上封章言朝政得失 命知制誥韓琦安撫陜西 琦使蜀歸論西師形勢甚急即命安撫陜西琦言范雍節制無狀宜召知越州范仲淹委任之方陛下焦勞之際臣豈敢避形迹不言若涉朋比誤國家當族帝従之召范仲淹知永興軍 三月王鬷陳執中張觀免以晏殊宋綬知樞密院事王貽永【字繼長溥之孫】同知院事 天聖中鬷使河北過真定時曹瑋為總管鬷見之瑋謂曰君異日當柄用願留意邉防鬷曰何以教之瑋曰吾聞趙徳明嘗使人以馬易漢物不如意欲殺之少子元昊年方十歲諫曰我戎人本従事鞍馬而以資鄰國易不急之物已為非策又従殺之失衆心矣徳明従之吾嘗使人覘元昊狀貌異常他日必為邉患鬷未以為然比再入樞密元昊果反帝數問邉事鬷不能對及劉平戰殁議刺鄉兵久未決帝怒遂與執中觀同免鬷始歎瑋之明識 夏五月張士遜致仕以吕夷簡同平章事 時軍興機務填委士遜位首相無所建明諫官以為言士遜不自安上章請老詔以太傅致仕宰相得謝自士遜始 以夏竦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使韓琦范仲淹副之詔夏守贇王守忠還 守贇庸怯寡方畧詔與王守忠赴闕以竦等代之【仲淹上言今邉城之備十有五七闕中之備十無二三若昊賊深入乘闕中之虛東阻潼闗隔兩川貢賦則朝廷不得髙枕矣為今之計宜嚴戒邉備使持久可守充實闗内使無虛可乘寇至邉城清野不得大戰闗中稍實不能深入二三年問彼自困弱此上策也今邉城請五路入討臣恐承平嵗久無宿將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國之安危未可知也已而元昊陷塞門砦執砦主髙延徳以去又陷安逺承平二砦著作佐郎張方平上平戎十策其畧以為宜屯重兵河東示形勢賊入寇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師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臣吕夷簡雖善其策而不果行 承平砦在延安府安定縣北張方平字安道南京人】 以范仲淹兼知延州 延州諸砦多失守仲淹請自行詔兼知延州先是詔分邉兵總管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寇至禦之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序取敗之道也于是大閱州兵得萬八千人分六將領之日夜訓練量賊衆寡使更出禦【敵人聞之相戒曰無以延川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數萬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大范指雍也】仲淹以民逺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府同華州中下戸租稅就輸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之十三他所減不與【去聲】詔以為康定軍仲淹又修承平永平等砦【永平砦在延安府延川縣西北】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堠城十二砦于是羌漢之民相踵歸業 九月元昊寇三川諸砦【三川砦宋置在平凉府固原州東南】環慶副總管任福【字祐之開封人】攻其白豹城【在今慶陽府安化縣北】克之 元昊寇三川諸砦韓琦使任福領兵七千聲言巡邉部分諸將夜趨七十里至白豹城平明克之破四十一族焚其餘積而還 鄜州將种世衡【字仲平放兄子】城青澗【本寛州壘宋建城金升為縣今屬綏徳州】時塞門諸砦既陷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東北二百里有故寛州城請因廢壘而興之以當寇衝右可固延安之勢左可致河東之粟北可圖銀夏之舊朝廷従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屢次来争世衡且戰且城然處險無泉議不可守鑿地百五十尺至石不及泉工辭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錢卒得泉以濟城成賜名青澗以世衡知城事世衡開營田募商賈通貨利城遂富實 冬十月詔内降升遷者執奏 先是韓琦言祖宗于賞罰任使必與兩省大臣升朝公議自莊獻垂簾遂有假托因縁或于内中下表或口為奏求以致僥倖日滋賞罰倒置蠧壊綱紀為害至深臣乞自今于凡因縁陳乞者即降出姓名并為奏求人並重行貶責則聖政無私朝規有序矣帝嘉納之詔禁皇族及諸命婦女冠尼等非時入内至是復詔凡有内降升遷及差遣者許執奏 十二月鑄當十錢 助邉費也 【辛巳】慶厯元年春正月詔鄜延涇原㑹兵討元昊不果行帝以元昊勢益猖獗遣翰林學士晁宗慤【字世良澶州清豐人】即陜西問攻守之䇿夏竦等具二說令副使韓琦判官尹洙詣闕奏之帝取攻䇿執政以為難杜衍亦曰儌倖成功非萬全之計帝不聴詔鄜延涇原㑹兵期以正月進討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師暴露不如俟春深賊馬瘦人饑勢易制且鄜延密邇靈夏西羌必由之地乞留此一路以備招納或擇利進城廢砦以牽制元昊帝従之仍詔仲淹與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乘便即仍出師琦奏言兩路協力尚懼未能大剉黠虜若鄜延以牽制為名則是委涇原孤軍嘗于賊手非計之得乞督令鄜延進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與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戰者危事一或失差則平定之期轉延嵗月况横山【在榆林府懐逺縣南與延安府安定縣接界】蕃部散居亦多設堡控扼兵少則難追多則難進未見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議仲淹堅執不可琦復上奏曰仲淹意在招納使朝廷彊之終非己謀將佐聞之必無鋭志臣以賊昊傾國入㓂不過四五萬我兵逐路自守勢分力弱故遇敵不支若大軍併出鼔行而前乘賊驕惰其破可必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賊太過屯二十萬重兵只守界濠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邉障日虚士氣日喪經費益蹙乞别命近臣以觀賊隙如可進討㫁在不疑朝廷終難之 元昊遣人至延州議和范仲淹以書諭之【考宋史范仲淹傳元昊請和于仲淹在好水之戰前夏國傳在好水之戰後韓琦傳與仲淹傳畧同續綱目叙次以韓范二傳為斷今依之】元昊歸陷將高延徳于延州與范仲淹約和仲淹自為書遺元昊反覆戒諭令去帝號盡臣節以報累朝厚待之恩㑹元昊亦求盟于韓琦琦曰無約而請和者謀也命諸將戒嚴而自行邉 二月元昊寇渭州【宋置治平涼唐時渭州已沒吐畨故移置于此】任福與戰于好水川【今名甜水河在平凉府隆徳縣東源出六盤山西南流與苦水合苦水即瓦亭水也】敗死貶韓琦知秦州 韓琦行邉至高平【此宋砦在平涼府鎮原縣北非古高平城也】元昊果遣衆寇渭州薄懐逺城【本赤藁城明道中賜名在隆徳縣東南】琦乃趨鎮戎軍【宋置今固原州是】盡出其兵命環慶副總管任福將之以耿傅【字公弼河南人】參軍事涇原都監桑懌【雍邱人】為先鋒朱觀武英【字漢傑太原人】王珪【開封人】各以所部從福將行琦戒令自懐逺趨徳勝砦【宋置在平涼府静寧州東北】至羊牧隆城【在隆徳縣西北即邪没隴川宋于此置砦】出敵後度勢未可戰即據險置伏要其歸路且曰苟違節制有功亦斬福引輕騎數千趨懐逺掠龍川【在隆徳縣東北】遇鎮戎西路廵檢常鼎劉肅與敵戰于張家堡南敵佯北桑懌引騎趨之福踵其後諜傳敵兵少福等頗易之薄暮與懌合軍屯好水川朱觀武英屯籠絡川【在好水川南】相距五里時元昊自將精兵十萬營于川口諸將已入其伏中猶不知約以翌日會兵不使夏人一騎遁詰旦福與懌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盤山【在隆徳縣東與固原州接界】下距羊牧隆城五里與夏軍遇方知墮敵計勢不可留遂格戰懌于道傍得數銀泥合封襲謹宻中有動躍聲疑莫敢發福至發之乃懸哨家鴿百餘自中起盤飛軍上于是夏兵四合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突之自辰至午陣動衆欲據勝地忽夏人陣中樹鮑老旗【戲幢也】長二丈餘懌等莫測既而旗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翼而擊之官軍大敗懌肅戰死福身被十餘矢小校劉進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爾力戰鎗中左頰絶其喉而死子懐亮亦死之先是渭川都監趙津將瓦亭【宋砦在平涼縣以瓦亭闗名瓦亭闗在平涼府華亭縣西北是為東瓦亭其西瓦亭在秦州泰安縣東北】騎兵三千為後繼至是與朱觀武英遇合兵拒戰王珪亦自羊牧隆城引屯兵四千五百助觀掠陣陣堅不可破英被重傷不能視軍敵兵益至衆遂潰英津珪傅皆死惟觀以兵千餘保民垣發矢四射㑹暮敵引去得還將士死者萬三百人闗右大震時元昊傾國入㓂福臨敵受命所統皆非素撫之兵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震悼為之旰食夏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于福衣帶間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猶奪一官徙知秦州 三月貶范仲淹知耀州 元昊答仲淹書以好水川之勝語多不遜仲淹對來使焚之朝議以仲淹不當擅通書又不當擅焚之宋庠請斬仲淹杜衍曰仲淹志在招納葢忠于朝廷也何可深罪帝乃䧏仲淹戸部員外郎徙知耀州未㡬復徙慶州 夏四月以陳執中同陜西撫經畧招討使 時夏竦判永興軍執中知軍事議多異同故分命竦屯鄜州執中屯涇州【竦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頗依違顧避嘗出廵邉置侍婢中軍帳下幾至兵變元昊命募得竦首者與錢三千其見輕侮如此】 五月宋庠鄭戬罷以王舉正【字伯中化基于】參知政事任中師【字祖聖中正弟】任布【字應之河南人】為樞宻副使 庠練習典故遇事輒分别是非戬果敢任氣皆與吕夷簡不合因罷凡庠與善者夷簡悉指為朋黨斥之 秋八月元昊䧟豐州【注見前】冬十月夏竦陳執中免元昊㓂麟府州折繼閔【徳扆曾孫】敗之尋㓂金明破寧逺【宋砦在葭州府谷縣西】進圍豐州孤城無援遂䧟元昊又遣兵分屯要害以絶麟州餉道會管勾麟府軍馬事張亢【字公壽濮州人】破賊于柏子砦【在府谷縣北】及毛川【在葭州神木縣西北】遂築十餘柵河外始固知諌院張方平言夏竦為統帥三嵗于兹師惟不出出則喪敗㓂惟不來來必殘蕩安用為統帥也今將校被斥而帥不加罪非刑賞之公乃改竦判河中執中知陜州 分陜西為四路以韓琦王㳂【字聖源大名館陶人】范仲淹龎藉兼畧安撫招討使 分秦鳳涇原環慶鄜延為四路各置使琦知秦州㳂知渭州仲淹知慶州籍知延州詔分領之張方平言涇原最當賊衝王㳂未愜人望不當與琦同等列不報琦上言請于鄜渭慶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㧞用有武畧將帥統領訓練預分部曲逺斥堠西賊一有舉動則先據要害觀利整陣併力擊之又于賊未集之時出已整之兵淺入大掠招其種落築壘拓地别立經制朝廷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邉用使行間覘賊如此則二三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矣籍至延州城砦焚掠殆盡籍稍葺治之命部將狄青將萬人築招安砦于橋子谷旁【在延安府安塞縣西北】以斷冦出入之路又使周美【字子純靈州曰樂人】襲取承平砦王信【字公亮太原人】築龍安砦【在安塞縣北後改名徳安】悉復所亡地築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陰誘屬羌為助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導事尋露仲淹以其反覆不常至部即奏行邉以詔書犒賞諸羌為立條約諸羌皆受命自是為中國用羌人親愛之呼為龍圖老子仲淹又據要險築大順城【在慶陽府安化縣北】度賊必争密遣其子純佑【字天成】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旬日城成賊以三萬騎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既城而白豹金湯【砦名在安北縣東北與延州榆林接界】皆不敢犯環慶自此寇盜益少【仲淹在邊純佑年方冠與將卒錯處鈎深摘□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無失所向冇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五 宋 仁宗皇帝 【壬午】慶厯二年春正月復鹽法 自元昊反軍興用度不足因聼並邉入中芻粟予劵趨京師貨務【宋初京城置貨務後但給金銀交鈔往遷而不積茶貨】受錢若金銀入中他貨予劵償以池鹽由是羽毛筋角膠漆鐵炭瓦木之類一切以鹽易之猾商貪吏表裏為姦【至入椽木二估錢干給鹽二百二十斤】鹽直益賤販者不行至是詔凡商人虛佑受券及已受鹽未鬻者皆計直輸虧官錢内地州軍民間鹽悉收市入官官為置場増價出之復禁永興等十一州軍商鹽官自輦運以衙前【民之充役者主官物制見前】主之又禁商鹽私入蜀置折博務于永興鳯翔聼人入錢若蜀貨易鹽趨蜀中以售已而東南末鹽悉復禁 二月置義勇軍 詔選河北諸州彊壯者為軍刺手背為義勇字各營于其州給以俸廩分番訓練不願者釋之尋又刺陜西秦鳳路義勇為保㨗軍 三月詔舉將才 契丹來求關南地夏四月遣知制誥富弼報之 契丹主有南侵意㑹元昊反欲乘釁取瓦橋以南十縣地乃集羣臣議南院【遼官制分北南院曰北面南面北面主宫帳部族屬國之政南面主漢人州縣租賦軍馬之政】樞密使蕭惠曰宋人西征有年師老民疲陛下親帥六軍臨之其勝必矣北院樞密使蕭孝穆曰我先朝與宋和好無罪伐之其曲在我况勝未可逆料願熟察之契丹主從惠言遣南院宣徽使蕭特黙【國舅大父房之後舊作特末今改正】翰林學士劉六符【河間人唐節度使怦之後】來致書取故地及問興師伐夏并沿邊疏濬水澤增益兵戍之故特黙至吕夷簡奏弼為接伴使與中使迎勞之特黙托疾不拜弼曰吾嘗使北病卧車中聞命輙起今中使至而子不拜何也特黙等矍然起拜弼開懐與語特黙感說亦不復隱其情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且曰可從從之不然以一事塞之弼具以聞帝惟許增歲幣或以宗室女嫁其子且令夷簡擇報聘者夷簡不悦弼因薦之集賢校理歐陽修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請留之不報弼得命即入對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帝為動色進弼樞密直學士弼辭曰國家有急義不憚勞奈何逆以官爵賂之遂往 五月以大名府為北京 契丹聚兵幽薊聲言南下朝議請城洛陽吕夷簡曰此子囊城郢計也【事見左傳】使契丹得渡河雖高城深池何可恃耶我聞契丹畏壯侮怯景徳之役非乘輿濟河則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帝從之建大名為北京即真宗駐蹕之所城焉識者韙之 六月以王徳用判定州 以契丹兵壓境詔徳用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徳用時教士卒習戰頃之士勇皆可用契丹遣人來覘或請捕之徳用曰彼得其實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戰也明日大閱于郊下令具糗糧聽吾鼓視吾旗所向覘者歸告北庭謂漢兵將大至和議益決 秋七月以吕夷簡章得象兼樞密使 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樞密使帝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及是知諫院張方平請廢樞密院帝乃追用弼議命夷簡得象判樞密事議者以判名太重夷簡亦不敢當遂改兼樞密使 富弼還復如契丹 弼至契丹見契丹主言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違約塞鴈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將以何為羣臣請舉兵而南吾謂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獲舉兵未晚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乎澶淵之役苟從諸將言北兵無得脫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受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身謀爾契丹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亂土宇狹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然擄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健馬物故大半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絶歲幣盡歸人主羣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鴈門者備元昊也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補闕非違約也契丹主曰微卿言吾不知其詳雖然吾祖宗故地當見還也弼曰晉以盧龍賂契丹周世宗復取闗南地皆異代事若各求地豈北朝之利哉既退劉六符曰吾主恥受金幣堅欲十縣何如弼曰本朝皇帝嘗言為祖宗守國豈敢妄以土地與人北朝所欲不過租賦爾朕不忍多殺兩朝赤子故屈已增幣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敗盟假此為辭爾澶淵之盟天地鬼神實臨之北朝首發兵端過不在我天地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謂曰得地則歡好可久弼反覆陳其不可狀且言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國豈可一榮一辱哉獵罷六符曰吾主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結昏可議爾弼曰結昏易生嫌隙本朝長公主出降齎送不過十萬緡豈若歲幣無窮之利哉契丹主諭弼使還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書來弼還具以白帝帝復使弼持和親增幣二議及誓書往契丹且命受口傳之詞于政府既行次樂壽謂副使張茂實曰吾為使而不見國書脫書詞與口傳異吾事敗矣啟視果不同馳還都以晡時入見曰政府故為此以陷臣臣死不足惜如國事何帝以問晏殊殊曰吕夷簡決不為此誠恐誤爾弼曰晏殊姦邪黨夷簡以欺陛下遂易書而行 九月暨契丹平 弼至契丹不復議婚專欲增幣且曰南朝既增我歲幣其遺我之辭當曰獻弼曰南朝為兄豈有兄獻于弟乎契丹主曰然則為納字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南朝既以厚幣遺我是懼我矣于一字何有若我擁兵而南得無悔乎弼曰本朝兼愛南北之民故屈已增幣何名為懼或不得已而用兵則當以曲直為勝負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執古有之矣弼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突厥當時贈遺或稱獻納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復有此禮哉聲色俱厲契丹主知不可奪乃曰吾當自遣人議之乃留增幣誓書而使其北院樞密副使耶律仁先【字濟蘭孟父房之後】及劉六符持誓書與弼偕來且議獻納二字弼至入對曰二字臣以死拒之彼氣折矣可勿許也帝用晏殊議竟以納字許之于是歲增銀絹各十萬匹兩送至白溝仍遣知制誥梁適【字仲賢東平人】持誓書與仁先如契丹報之契丹亦遣使再致誓書來報撤兵自是通好如故【按濟蘭舊作糺鄰今改】 閏月元昊寇鎮戎軍副總管葛懷敏【眞定人】㑹兵禦之敗死元昊遂大掠渭州 元昊入寇攻鎮戎軍先是知延州龎籍言夏境䑕食稼且旱元昊思納欵詔命知保安軍劉拯諭元昊親信野利綱哩拉【即野利旺榮舊作剛浪陵今改】雅竒【舊作遇乞今改】兄弟令内附即西平爵土綱哩拉令拉黙特【舊作浪埋今改】薩勒竒【舊作賞乞今改】瑪尼【舊作媚娘今改】三人詣种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詐曰與其殺之不若因以為間留使監税出入騎從甚寵】又遣其教練使李文貴至青澗報世衡言用兵以來資用困乏人情便于和世衡以白籍籍曰此詐也乃屯兵青澗留文貴不遣至是元昊果大入王沿使葛懷敏督諸砦兵禦之分諸將為四路趨定川砦【在固原州西北】賊毁橋斷其歸路四面圍之懐敏突圍走由是大潰懐敏馳至長城【在固原州西北與隆徳縣接界秦時故址也】濠路已斷遂及將校十四人死焉餘軍馬皆爲敵所得元昊乗勝直扺渭州焚蕩廬舍屠掠民畜自涇邠以東皆閉壘自守范仲淹自將慶州蕃漢兵援之元昊乃還【議者欲以金繒啖契丹使攻元昊命御史中丞賈昌朝往使昌朝力辭使命且上疏曰太祖收方鎮之權以為萬世利及太宗時將帥率多舊人猶能仗威靈所向有功近歲因西羌之叛驟擇將領而士不練習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太過之弊也况今武臣多親舊恩倖出即為將素不知兵一旦付與千萬人之命是驅之死地矣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請自今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且命將之時去疑貳推恩惠務責以大效使一切便宜從事庶得馭將之道帝嘉納之】 冬十一月以韓琦范仲淹龎籍為陜西安撫經畧招討使置司涇州 初翰林學士王堯臣【字伯庸虞城人】體量安撫陜西歸上疏論兵因言韓琦范仲淹皆忠義智勇不當置之散地及葛懐敏敗死中外震懼帝思堯臣之言時已命文彦博經畧涇原帝以涇原傷夷欲對徙仲淹使王懐徳【繼忠子】諭之仲淹附奏乞與韓琦同經畧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鳳臣兼環慶涇原有警臣與琦合秦鳳環慶之兵掎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將漸復横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願詔龎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彦博慶州用滕宗諒總之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䇿乃復置陜西路經畧安撫招討使總四路之事置府涇州益屯兵三萬以琦仲淹籍分領之復以堯臣為體量安撫使徙彦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州堯臣復言琦等既為總使則四路當稟節制不當復帶使名各置司行事使所稟不一于是諸路並罷經畧使【琦與仲淹在兵間久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羌來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輙犯邊境邊人為之謠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 徵處士孫復【字明復晉州平陽人】為國子監直講 復舉進士不第退居泰山著春秋尊王發微十二篇國子直講石介嘗師事之語人曰孫先生非隱者也于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復有經術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以富弼為翰林學士辭不拜 弼始受命使契丹聞一女卒再往聞一男生皆不顧得家書未嘗發輙焚之曰徒亂人意于是帝復申樞密直學士之命弼辭又除翰林學士弼懇辭曰增歲幣非臣本意特以方討元昊未暇與角故不敢以死爭安敢受賞乎 【癸未】三年春正月元昊上書請和 元昊雖數勝然死亡創夷相半人困㸃集財力不給國中為十不如之謠以怨之种世衡又以計遣王嵩【本僧人王光信世衡奏補三班借職更名嵩】遺書間其大將野利綱哩拉雅竒兄弟皆得罪【綱哩拉雅竒皆有才謀號大王親信用事世衡謀間之乃為蠟書遣嵩遺綱哩拉言朝廷知王有向漢心已授夏州節度并以棗綴畫喻其早歸之意綱哩拉得書笑曰种使君長矣何為此兒戲乃執嵩以書自詣元昊上之元昊果疑剛哩拉不令歸而錮嵩穽中遣人詐為綱哩拉使使世衡世衡知其為元昊所遣故為欵語而厚遣之使還元昊出嵩穽中而綱哩拉已報死矣世衡知其謀已行復為文以祭剛哩拉悼其兄弟有意本朝垂成而失投之境上夏人得之以獻元昊雅竒以此亦并獲罪】元昊既失二將久之知為世衡所賣遂定講和之䇿時帝亦以西鄙用兵日久心厭之㑹契丹使言元昊欲歸欵乃密詔龎籍招納之籍遣李文貴還以通意元昊聞之大喜厚禮王嵩使與文貴以書至延州議和【續綱目作文貴以綱哩拉書議和考宋史种世衡傳元昊得王嵩書遣李文貴以剛哩拉㫖報世衡而夏國傳文貴于元昊未冦鎮戎之前已為龎籍所留二傳前後矛盾續綱目採錄殊混今依宋元通鑑改輯】然猶倔彊不肯削僭號且云如日方中止可順天西行安可逆天東下籍以其言未服乃令自請而詔籍復書許之元昊知朝廷許和有緒乃遣其六宅使賀從朂與文貴至延州上書自稱男邦泥鼎國烏珠【舊作泥定國兀卒今改正】上書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而不稱臣【烏珠即吾祖也如可汗號】籍言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朂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師天子不許更歸議之籍送使者闕下因陳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國人愁怨今辭理寖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請遣使諭之 二月立四門學 三月以吕夷簡為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先是夷簡感風詔拜司空平章軍國大事疾稍愈命數日一至中書裁決可否夷簡力辭帝降手詔曰古謂髭可療疾今剪以賜卿至是帝御延和殿召見敕乘馬至殿門命内侍取兀子【坐具有倚曰椅無倚曰兀】輿【舁也】以前夷簡辭避久之詔給扶毋拜乃罷相改授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以晏殊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賈昌朝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密副使弼固辭不拜 弼見帝言契丹既結好議者便謂無事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願陛下思其輕侮之恥坐薪嘗膽不忘修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賞和好未可保其于守備決不敢懈帝察其意堅改授資政殿學士 召夏竦為樞密使 以歐陽修王素【字仲儀旦子】蔡襄知諫院余靖為右正言增置諫官以修等為之襄喜賢路開而慮正人難久立乃上疏曰修等忠誠剛正必能盡言但恐邪人不利必造為禦之之說其說不過有三曰好名好進彰君過爾願陛下察之修每入對帝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張弛小人翕翕不便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貶饒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羣邪目之曰黨人于是朋黨之論起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奬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 夏四月遣使如夏州 賀從朂至京帝用龎籍言命著作佐郎邵良佐更往議之許封冊元昊為夏國主歲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富弼言元昊臣契丹而不臣我朝則是契丹為無敵于天下矣須令稱臣乃可許和蔡襄亦言烏珠之譯為吾祖特以侮慢朝廷使朝廷賜之詔而亦曰吾祖是何等語耶不可許其請帝皆不聽良佐至夏州元昊亦遣儒定裕舎【舊作如定聿捨今改】張延壽等來議和及歲幣 以韓琦范仲淹為樞密副使 以元昊請和故召還命知永興軍鄭戩代之富弼言西寇未殄亦須藉材若二人俱來或恐闕事願召一人使處于内一人就授副樞且令在邊表裏相濟事無不集不聽【時元昊倚契丹邀索無厭晏殊等厭用兵將一切從之琦力陳其不便帝嘉納之】 夏竦至京師罷之以杜衍為樞密使 初召竦諫官歐陽修蔡襄等交章論竦在陜西畏懦不肯盡力兼之挾詐任數姦邪傾險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懐詐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辰【字君貺開封咸平人】亦因對極論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畢其說帝乃悟㑹竦已至國門言者論益力乞毋令入見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命即兼驛而馳若不早決竦必堅求面對敘恩感泣復有左右為之地者則聖聽惑矣章累上即日詔竦歸鎮拜杜衍為樞密使竦亦自請還節鉞徙知亳州竦至亳上書萬言自辨乃徙判并州【蔡襄言于帝曰陛下罷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賀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飲酒叫號以為歡且退一邪進一賢豈能關天下輕重哉葢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有不泰乎雖然臣竊憂之天下之勢譬猶病者陛下既得良醫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夀民醫雖良術不能盡用則病且日深雖有和扁難責效矣國子監直講石介篤學尚志樂善嫉惡喜聲名遇事奮然敢為㑹吕夷簡罷相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范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余靖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頌吾職其可已乎作慶厯聖徳詩有曰衆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姦之去如距斯脫其言大姦葢斥竦也詩且出孫復聞之曰介禍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謂韓琦曰為此鬼怪輩壊事也】 自正月不至于是月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京師久旱遣使祠禱嶽瀆羣臣請帝親禱于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今將以旦日出禱王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帝問其故素對曰陛下知其且而禱之應天不以誠故也帝竦然詔明日詣西太乙宫諫官故不在屬車間時命素扈從日甚熾埃氛翳空比車駕還未薄城天大雷電而雨 吕夷簡罷 先是陜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柔而易制者升為心腹姦而可使者保為羽翼是張禹不獨生于漢而李林甫復見于今也書上帝不之罪夷簡見書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爾至是蔡襄復言夷簡被病以來兩府大臣並笏受事于門貪尚權勢病不知止乃罷同議軍國大事未㡬以太尉致仕 五月丁卯朔日食 秋七月王舉正罷八月范仲淹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密副使 歐陽修余靖論舉正懦黙不任事范仲淹有相才請罷舉正而用仲淹帝然之舉正遂罷拜仲淹參知政事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陜西宣撫使未行復除參知政事同日復以樞副命弼弼猶固辭帝命宰相諭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時元昊使辭帝至紫宸殿俟弼綴樞密班乃坐弼不得已受命帝方銳意太平責成輔相命弼主北事仲淹主西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輔臣條對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長官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推恩信重命令減徭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惟府兵法衆以為不可而止弼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及安邊十三䇿大約以進賢退不肖止僥倖去宿弊欲漸易監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悅矣】 以韓琦為陜西宣撫使 時二府合班奏事琦必盡言雖事屬中書亦指陳其實同列或不悦帝獨識之曰韓琦性直琦嘗條所宜先行者七事【曰清政本念邊計擢材器備河北固河東收民心營洛邑】繼又陳救弊八事【曰選將帥明按察豐財利遏僥倖進能吏退不才謹入官去冗食】謂數者之舉謗必隨之願委計輔臣聽其注措帝嘉納之遂命宣撫陜西琦討平羣盜張海郭邈山等汰禁卒羸老不任用者修鄜延城障賑河中同華諸州饑民所活百餘萬人 冬十月以張昷之【字景山秘之子】王素等為都轉運按察使先是知諫院歐陽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乞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三丞郎官中選彊幹亷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亷無狀皆以朱書于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歲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密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于是昷之等首被兹選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邈【字子山信州弋陽人】京東施昌言【字正臣通州静海人】河東李絢【字公素卭州依政人】京西【范仲淹之選監司也取班簿視不才者一筆勾之弼曰一筆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即遂悉罷之】 更定磨勘法 初太祖以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閑劇為月限考滿即選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淳化中置審官院【事具前】復序進之制其後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贓私罪始得遷秩曾犯贓罪則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書樞密取㫖其七階選人【宋史選舉志選人官七等一曰留守節察判官二曰節察掌書記支使防團判官三曰軍事判官留守節察推官四曰防團軍事推官軍監判官五曰縣令錄事參軍六曰試銜縣令知錄事七曰軍巡判官司理司戸司法參軍簿尉】以考第資厯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遞遷謂之循資至是用范仲淹言定磨勘保任之法自朝官至郎中少卿須清望官五人保任始得遷【朝官三年無私罪而有監司及清望官五人為保任遷員外郎舉者數不足增二年遷郎中少卿監亦如之遷太卿監諫議悉聽㫖】其法始密于舊矣【後知諫院劉元瑜以為徒長奔競非所以養亷恥罷之 劉元瑜字君玉河南人】 十一月更立蔭子法 太祖初立任子之法臺省六品諸司五品登朝嘗厯兩任然後得請太宗即位諸州進奏者授以試銜及三班職尋特定選人七等【即上七階】凡誕聖節及三年南郊皆聽奏一人而特恩不預焉由是奏薦之恩寖廣至是范仲淹富弼始裁省奏補入仕之路罷聖節奏蔭恩凡長子不限年諸子孫必年過十五弟姪年過十二乃得蔭由是任子之恩殺矣 十二月河北雨赤雪河東地震 諫官孫甫【字之翰許州陽翟人】上疏言赤雪者赤也人君舒緩之應地震者陰盛也陰之象為臣為後宫為四夷盛則陰變而動矣天地災變固無虚應陛下救舒緩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救陰盛之變莫若外謹戎備内制後宫此應天之實也 【甲申】四年春正月帝復御經筵 自元昊反罷進講崇政殿說書趙師民【字周翰臨淄人】言帝王治經與品庶異不獨玩空文占古語也今方外小有事臣等即不復進見是以為先王遺籍可以講無事之朝不足賛有為之世臣愚以為過矣又獻勸講箴帝嘉納之于是復命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晉江人】等講讀經史嘗謂公亮等曰卿等宿儒博學多所發明朕雖盛暑亦未嘗倦但恐卿等勞爾 荆王元儼【太宗第八子】卒 元儼廣顙豐頤嚴毅不可犯天下崇憚之名聞外夷呼為八大王遼人入使必問王安及所在莊獻臨朝自以屬尊望重恐為太后所忌深自沉晦既有疾帝親視之屛人與語所對皆忠言至是卒【有司以年嵗不利財用方困請緩期范仲淹言荆王大宗愛子眞宗愛弟屢被讒惑陛下仁聖力能保全豈忍送之際惜財力而廢典禮請賜内藏庫金帛備事帝從之】 三月詔天下州縣立學行科舉新法 時范仲淹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等奏教不本於學校士不察於鄉里則不能覈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専於記誦則不足盡人材今莫若教士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則學者修飭矣先䇿論則文詞者留心於治亂矣簡程式則閎博者得以馳騁問大義則執經者不専於記誦帝從之乃詔天下州縣皆立學本道使者選部屬官為教授員不足取於鄉里宿學有道業者士須在學三百日乃聴預秋試舊嘗充試者百日而止試於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犯刑虧行冒名等禁三場先䇿次論次詩賦通考為去取而罷帖經墨義士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 宜州【唐置今廣西慶逺府是】蠻區希範【思恩人】作亂詔廣西鈐轄【宋諸路置總管鈐轄司掌軍馬守禦事重臣則加都字】討之 希範嘗舉進士後與其叔正辭應募討安化州【本無水州祥符中改名故城在今慶逺府思恩縣】叛蠻自言其功求録用知宜州馮伸己【字齊賢拯之子】以為妄編管全州【五季馬氏置今属桂林府】希範遁歸與正辭舉其族作亂推白崖山【即崖山本唐縣宋廢為蠻獠所據】蠻䝉趕為帝偽立名號破環州【宋覊縻州故城在今思恩縣】及鎮寕州【亦宋覊縻州在今思恩縣】宜州捉賊【宋廵檢司有捉賊巡檢】李徳用擊郤之【明年轉運使杜杞誘趕等擒之得希範醢以賜諸蠻 杜杞字偉長鎬之子】 夏四月作太學五月帝謁孔子 詔以錫慶院為太學置内舍生二百人講殿既備帝謁孔子故事止肅揖帝特拜賜直講孫復五品服初胡瑗為湖州敎授訓人有法科條纎悉備具以身率先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從之遊者常數百人時方尚詞賦湖學獨立經義治事齋以敦實學及興太學詔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式 元昊復遣使來上表 元昊遣使上誓表言兩失和好遂厯七年立誓自今願藏盟府凡嵗賜銀綺絹茶二十五萬五千乞與常數臣不復以他相干乞頒誓詔葢欲世世遵守永以為好倘君親之義不存或臣子之心渝變當使宗祀不永子孫罹殃帝遣使賜元昊詔曰俯閲來誓一皆如約【時韓琦自陕西還與范仲淹並對言為今之䇿當以和好為權宜戰守為實務因盡和守戰三䇿又言北敵乆疆今乗元昊議和其勢愈重苟不大為之備禍未可量夫京師坦而無備若北敵一朝稱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與之力戰彼戰勝則直趨澶淵若京城堅固戒河朔之兵勿與戰彼不得戰欲深入則前有堅城後有重兵必沮而自退退而邀之擊之皆可也故修京師非徒禦寇誠以伐深入之謀諫官余靖言王者守在四夷今無故而修京城是舍天下之大而為嬰城自守之計遂不果行】 六月開寶寺塔火 余靖上疏言五行之占本是災變宜戒懼以答天意而聞有詔取舊瘞舍利入禁中竊恐巧佞之人推為靈異再圖營造廣事浮費以奉佛求福非天下所望也且一塔不能自衞為火所燬况藉其福以庇于民哉 以范仲淹為陜西河東宣撫使 初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數年及陕西用兵帝以其士望所属拔用䕶邉及夷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仲淹亦以天下為己任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平然更張無漸規模濶大論者籍籍及按察使出多所舉勘衆心不悦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宻僥倖者不便由是謗毁稍行先是石介奏記于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又欲因以傾弼䓁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乆之習成遂改伊周曰伊霍且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弼與仲淹恐懼不自安適聞契丹伐夏遂請行邉 京師旱蝗 上謂輔臣曰方嵗旱而飛蝗百姓何罪罹此黙禱上帝願歸咎朕躬余靖䓁言災異之來實由人事闗失今陛下既有引過之言達於天地神祗伏乞必踐其言必行其實専聴㫁攬威權號令信於人恩澤及於下則災異消和氣應矣 契丹初修國史 命耶律古裕【六院部人舊作谷欲今改】耶律庻成【季父房之後】等充史官 秋七月大封宗室 先是富弼言北庭率以近親為名王將相以治國事掌兵柄今嵗荆王之薨識者憂之臣願陛下擇宗室中賢者數人封之内以藩屛王室外以威示四夷帝用其謀同時封王公者凡十人【秦王廷美子徳文為東平王潤王元份子允譲為汝南王燕王徳昭孫從藹為潁國公岐王徳芳孫從照為安國公又有徳昭孫守巽與從藹同封餘無者 潤王即商王改封】 契丹來告伐夏八月遣右正言余靖報之 先是元昊侵党項党項諸部皆叛契丹降夏契丹伐党項夏人救之至是契丹主徴諸道兵將討元昊遣使來告曰請為中國討賊慎無與和也時朝廷欲加元昊封冊而契丹之使適至帝疑契丹與元昊同謀見欺召羣臣議之富弼言契丹實有怨于元昊耳保無他也余靖言契丹挟詐不可輕許乃命靖致贐禮且覘其誠否而留夏國封冊不發 以富弼為河北宣撫使 從弼請也弼及范仲淹既去石介不自安亦請外得濮州通判 九月許公吕夷簡卒【諡文靖】 莊獻太后臨朝十餘年間天下晏然夷簡之力為多及西夏用師契丹求地夷簡選將命使二邉以寕獨建募萬勝軍【禁軍也慶厯元年置凡二十營】加契丹嵗幣大為後日之患又成郭后之廢逐孔道輔范仲淹于外時論少之然所斥士旋復収用亦不終廢其於天下事屈伸舒卷動有操術故當國最乆雖數為言者所詆而帝眷倚不衰 晏殊罷 殊平居好賢及為相務進人材擢歐陽修為諫官既而苦其論事煩數或面折之至是修出為河北都轉運使諫官奏留殊獨不許孫復蔡襄因上言殊為李宸妃碑不言生帝又役官兵治僦舍以規利乃降授工部尚書出知潁州 以杜衍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賈昌朝為樞密使陳執中參知政事 衍務裁僥倖毎有内降率寢格不行積詔㫖至十數輙納帝前帝嘗語歐陽修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内降邪凡有求於朕毎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還也執中自知青州召還諫官蔡襄孫甫等爭言執中剛愎不學若任以政天下不幸帝不聴諫官論不止乃命中使齎告即青州賜之明日諫官上殿帝作色迎謂之曰豈非論陳執中耶朕已召之矣乃不敢言 契丹伐夏冬十月夏人誘而敗之契丹及夏平 契丹主親將騎兵十萬出金肅城【遼西京有金肅州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廢勝州東北】遣弟重元出南路樞密使蕭惠出北路三路濟河入夏境不見敵據徳勝寺南壁以待惠與元昊戰于賀蘭山北敗之元昊見契丹兵盛乃請和退師十里請収叛黨以獻且進方物契丹主遣樞宻副使蕭革【字和斯濟勒國舅房林牙華善之子 按和期濟勒舊作胡奚堇華善舊作和尚今並改】詰其納叛背盟之故元昊以未得成言又退師三十里以凡三退將百里毎退必赭其地契丹馬無所食因許和元昊乃遷延以老之度其馬飢士疲因縱兵急攻恵營敗之乗勝攻南壁契丹主大敗從數騎走得免已而元昊遣使歸其先所俘獲契丹主亦遣所留夏使還之遂引兵還 十一月契丹以雲州為西京 契丹建西京于雲州號大同府于是契丹境内凡五京【上京中京東京南京西京】六府【上京曰臨潢東京曰遼陽中京曰大定興中南京曰析津西京日大同 考遼興中府即慕容氏龍城注見前】州軍城百五十六【考遼史地理志序遼有京五府六州軍城百五十有六續綱目誤作五京六州軍城百五十六今改正并注明六府】縣二百九部族五千属國六十東至於海西至於金山【注見前】暨于流沙北至臚朐河【今名克嚕倫河源出喀爾喀肯特山流亘大漠之北下流與黑龍江合】南至白溝幅員萬里 十二月冊元昊為夏國主 余靖使還知契丹已與夏和帝乃遣尚書員外郎張子奭充冊禮使冊元昊為夏國主仍賜對衣黄金帶銀鞍勒馬銀二萬兩絹二萬匹茶三萬斤約稱臣奉正朔改所賜敇書為詔而不名許自置官属然元昊帝其國中自若也 知環州种世衡卒 世衡善撫士卒得人死力在邉數年積榖通貨所至不煩州縣官益兵増饋而武功自振夏戎不敢以環為意及卒青澗及環人皆畫像祠之 【乙酉】五年春正月罷杜衍范仲淹富弼以賈昌朝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宋庠參知政事王貽永為樞宻使呉育龎籍為副使 仲淹弼既出宣撫攻者益衆二人在朝所為亦稍沮止衍獨左右之衍好薦引賢士而抑僥倖羣小咸怨衍壻蘇舜欽能文章論議稍侵權貴時監進奏院用鬻故紙錢祠神以妓樂娱賔集賢校理王益柔【字勝之曙之子】于席上戲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聞之以二人皆仲淹所薦而舜欽又衍壻欲因是傾衍及仲淹乃諷御史魚周詢【字裕之雍邱人】劉元瑜舉劾其事拱辰及張方平列狀請誅益柔章得象無所可否賈昌朝隂主之韓琦言於帝曰益柔狂語何深計方平䓁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俱不為陛下論列而同狀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見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監復州【注見前】酒税而除舜欽名同席被斥者十餘人【時同斥者右班殿直劉巽判尚書刑部江休復在召中而辭不往者何中立欲與㑹而以任子擯之者李定舜欽之斥中立與定所為也餘無攷 江休復字鄰幾陳留人何中立字公南許州人李定字仲求洪州人晏殊之甥】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舉網盡矣舜欽既得罪【舜欽被廢居蘇州買水石作滄浪亭以自適後遷湖州長史卒】衍不自安求去不許㑹諫官錢明逸【字子飛故呉越王倧之孫】論仲淹弼更張綱紀紛擾國經凡所推薦多挾朋黨陳執中復譖衍庇二人帝不悦遂并黜之衍罷知兖州仲淹知邠州【仲淹以疾求解邉任改鄧州】弼知鄆州衍清介有大節其去也君子惜之 三月罷樞密副使韓琦 范仲淹富弼罷去琦不能獨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務攻擊忠良取快私忿不報初陕西四路總管鄭戬遣静邉砦【在今延安府保安縣西南】主劉滬【字子濬保州人】著作佐郎董士亷【常山人】城水洛【注見前】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為前此屢困於賊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其役㑹戬罷而滬䓁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張忠【考宋史同時有兩張忠俱開封人一字聖毗厯官齊滄澶三州團練卒一不著其字曾為陕西總管指揮使洙以代滬者或即是其人而本傳不詳其事】代之滬不受代洙乃諭禆將狄青往械滬及士亷下吏而罷水洛之役戬論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議右戬竟徙洙知慶州釋滬等獄而復城水洛琦乃請外遂出知揚州【河東轉運使歐陽修上疏曰杜衍范仲淹韓琦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冇可罷之罪自古小人讒害其識不逺欲廣陷良善則指為朋黨欲動揺大臣則誣以専權葢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惟指為朋黨則可盡逐自古大臣被主知䝉信任則難以他事動揺惟有専權是上之所惡方可傾之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謀臣不用敵國之福也竊為陛下惜之羣邪益忌修因傅致修罪左遷知滁州洙博學有識度以為自唐以來文品卑弱至桞開始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與穆修復振起之為文簡而有法元昊反洙亦嘗在兵間故於西事尤為練習忌者誣以假用公錢坐貶未幾卒 桞開字仲塗大名人穆修字伯長鄆州人】 罷科舉新法 范仲淹既去磨勘䕃子法俱罷執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且言詩賦聲病易考而䇿論汗漫難知祖宗以來莫之有改且得人嘗多矣帝下其議有司請如舊法乃詔前所更令悉罷之 夏四月丁亥朔日食 是日隂晦不見羣臣皆賀 章得象罷 得象在中書畏逺名勢宗黨親戚一切抑而不進然亦無所建明御史孫抗數論之得象乃上章求去遂出知陳州 以陳執中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呉育参知政事丁度【字公雅祥符人】為樞宻副使 未幾執中與賈昌朝言西夏來庭乞免兼樞宻使從之 冬十月罷轉運兼按察使 十一月罷京東安撫使富弼 滁州狂人孔直温謀反伏誅捜其家得石介書時介已死宣徽南院使夏竦怨介嘗譏己言介詐死乃弼遣介結契丹起兵期以一路兵為内應請發介棺騐之詔下兖州訪介存亡杜衍保介必死【衍㑹問属掌書記龔鼎臣願以闔門證其死衍探懐出奏稿示之曰吾已保介矣 龔鼎臣字輔之須城人】提刑吕居簡【䝉正第六子】亦上言無故發棺何以示後始獲免遂罷弼安撫使貶孫復監虔州税介子孫覊管池州 【丙戌】六年春三月辛巳朔日食 帝謂賈昌朝䓁曰謫見於天願罪朕躬卿䓁宜究民疾苦思所以安利之又曰人主懼天而修徳猶人臣奉法而自新也昌朝䓁頓首謝 夏五月京師雨雹河北河東京東同時地震 登萊州尤甚【先是青州震已而登州屢震海底輙有聲如雷】 秋八月以呉育為樞宻副使丁度参知政事 育在政府遇事敢言時知永静軍【今河間府東光縣宋於此置永静軍】何綬疑通判江中立譖已因誣以罪廹令自殺育欲坐綬死賈昌朝不可遂爭議帝前殿中皆失色育論辨不已曰臣所辨者職也顧力不勝願罷臣職知審刑院髙若訥附昌朝議綬竟減死一䓁帝以昌朝故乃命育與度易位謂近臣曰呉育剛正可用第嫉惡太過耳 【丁亥】七年春二月大旱詔求直言 三月賈昌朝呉育罷 昌朝育議不恊論者多不直昌朝時方憫雨昌朝引漢冊免三公故事乞罷御史中丞髙若訥上言大臣喧争為不肅故雨不時若于是昌朝出判大名育出知許州 以夏竦同平章事尋改授樞宻使以文彦博参知政事髙若訥為樞宻副使 竦制下諫官御史交章言大臣和則政事修竦前在關中與首相陳執中論議不合今不可使共事故改之 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雨 帝出禱雨于太乙宫日方炎赫帝卻蓋不御及還而雨大浹 冬十一月貝州卒王則據城反以明鎬為河北安撫使初涿人王則以嵗飢流至貝州自賣為人牧羊後宣毅軍為小校貝冀俗尚妖幻相與習五龍滴淚䓁經及諸圖䜟書言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妖人爭信事之州吏張巒卜吉主其謀黨與連徳齊諸州約以明年正旦㫁澶州浮梁作亂㑹其黨以書謁北京留守賈昌朝事覺被執則故不待期亟以冬至日反時知州張得一方與官属謁天慶觀則率其徒刦庫兵執得一囚之從通判董元亨【深州束鹿人】索庫鑰元亨厲聲罵賊賊遂殺之又殺司理王奨節度判官李浩䓁兵馬都監田斌以從卒巷戰不勝而出城扉闔提㸃刑獄田京【字簡之亳州鹿邑人】䓁縋城出保南闗入驍健營撫士卒凡冇欲應賊者京以計盡誅之由是營兵在外者皆懾服南闗得不陷【時有北京指使馬遂聞則反告留守賈昌朝請討賊昌朝令持榜入貝州招降諭以禍福則不荅遂奮起扼其喉毆之而左右無助之者遂為賊所殺事聞贈宫苑使馬遂開封人】 則僭稱東平王建國曰安陽改元得聖旗幟號令率以佛為稱城以一樓為一州書州名補其徒為知州毎面置一總管然縋城下者日衆于是令民伍伍為保一人縋餘悉斬事聞以知開封府明鎬為體量安撫使而詔貝州有能獲賊者授諸衞上將軍鎬至貝州民汪文慶等自城上繫書射鎬帳約為内應夜垂絙以引官軍入城者數百人賊覺率衆拒戰官軍不利乃與文慶䓁復縋而出【先是知制誥胡宿以登萊地震因言必有内盗起于河朔宜為之備登萊視京師為東北少陽之位也今二州並置今坑聚民以鑿山谷陽氣損洩故隂乗而動可即禁止以寕地道至是其言始騐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 太子太傅致仕李廸卒【諡文定】 【戊子】八年春正月以文彦博為河北宣撫使明鎬副之閏月執王則檻送京師誅之以文彦博同平章事鎬以貝州城峻不可攻乃為巨闉將成為賊所焚鎬乃即南城為地道日攻其北以牽制之朝廷以則未下命彦博宣撫鎬為之副夏竦惡鎬恐其成功凡鎬所奏輙從中阻之彦博既受命請軍事得専行許之彦博至貝鎬穿道適通遂選壯士夜半由地道入城衆登城賊縱火牛官軍以槍中牛鼻牛還攻之賊大潰開東門遁總管王信【字公亮太原人】追則擒之餘衆保村舍者皆被焚死竦復言所獲恐非眞盗乃詔檻送則京師磔于市則據城凡六十六日而敗改貝州為恩州張得一以降賊伏誅詔以彦博同平章事加明鎬端明殿學士封賈昌朝為安國公【侍讀學士楊偕言賊發昌朝部至出大臣乃能平昌朝為有罪不當賞弗聴】 夏元昊卒 元昊卒子諒祚【小字寕令格舊作令哥今改】方期歲宻藏【舊作沒藏今改】氏所生也【夏國語謂歡嘉為寕令両岔河名也宻藏氏從元昊出獵至此生諒祚遂名焉】養于母族鄂博【舊作訛龎今改】鄂博因立之以三大將分治國政【考東都事畧元昊凡七娶其五娶曰野利氏雅竒妹也生子曰寕格立為太子已而雅竒被誅元昊得其妻宻藏氏與私通野利氏出之為尼㑹元昊欲納馮伊克氏為寕格妻見其美自取之寕格憤而殺元昊不死劓其鼻而去匿黄廬為宻藏氏之兄鄂博所殺元昊遂因鼻創而死方宻藏氏之為尼也已有娠元昊既死而生子是為諒祚鄂博遂立之以宻藏氏為太后此所載與宋史不同李燾長編因之續綱目節録數語於圏外以示存疑今據東都事畧云云宻藏氏既已斥出為尼其生子又在元昊死後鄂博擁立夏國将相豈無一人異議其説恐不足信今仍以宋史為㫁而附注於此 按寕格舊作寕歌瑪伊克舊作沒今並改正】 衛士作亂伏誅 帝將以閏月望夕復張燈皇后諫止之越三日親從官顔秀䓁四人謀為亂夜入禁中越屋叩寢殿皇后方侍帝聞變遽起帝欲出后閉閤擁持趣召都知王守忠使引卒入衛賊傷宫嬪殿下聲徹帝所宦者以乳嫗毆小女子紿奏后叱之曰賊在近殺人敢妄言耶隂遣人挈水踵後賊果舉炬焚簾水随滅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親剪其髪曰以是徴賞故爭盡死力守忠兵至賊就擒滅詔領皇城司者皆坐斥事連副都知楊懐敏夏竦與懐敏相結欲曲庇之乃請御史與宦官同鞫於禁中丁度曰宿衞有變事闗社稷請付外臺窮治因爭于帝前帝從竦議由是懐敏止降官領内職如故 三月詔羣臣言時政闕失 帝幸龍圖天章閣以手詔問輔臣及御史中丞以上時政闕失皆給筆札令即坐以對時陳執中不學少文固辭不對宋庠亦請至中書合議條奏乃聴兩府歸而上之翰林學士張方平方鎻院草制夜半與所條對俱上言汰冗兵退剰員慎磨勘擇將帥四事帝覽奏驚異詰旦更賜手札問詔所不及者方平復上備邉恤刑二事又言比來朝廷頗引輕險之人内為言官外為按察多發人暧昧之事天下承風靡然一變故將相以至卿大夫士一動一為輒曰恐致人言苟且因循求免謗咎何暇展布四體為國立事哉【時殿中侍御史何郯言國家設侍從之官自學士至待制公卿之才並由此出自頃相承惟以文翰待之而不責其言議臣下亦以職分當爾自安循黙以天下利害之大備言責者惟御史諫官十人而欲陛下聰明無所遺政理無所失不可得矣乞諭兩制臣僚自今聞朝政闕失並許論列御史中丞魚周詢言近西陲備禦天下繹騷日費千金生靈重困今元昊㓜子新立乃朝廷寛財用恤民力之時速宜經度以紓匱乏願委安撫使與守邉掌記臣僚裁減冗兵莭抑浮費又言仕進多門滋長奔競糜費廪禄願特詔進士觧褐無令過多流外奏補宜暫停止又請擇牧守選將帥斥貧殘汰庸駑凡千有餘言帝以執政及近臣對多疎濶時嘉周詢詳敏何郯字聖從成都人】 夏四月冊諒祚為夏國主 夏遣使來告哀朝廷及契丹皆遣使慰奠議者請因諒祚㓜弱毋族専國以節鉞啖其三大將使各有所部分以披其勢可以得志陕西安撫使程琳曰幸人之䘮非所以柔逺人不如因而撫之帝乃遣使冊諒祚為夏國主議者深惜朝廷之失機㑹 罷丁度為觀文殿學士以明鎬参知政事 度以與夏竦議事不合求解政事乃置觀文殿學士以授之度性淳質在翰林十五年數論天下事未嘗及私帝雅重之文彦博數推鎬貝州之功且薦其才可大用帝遂以代度【未幾鎬卒】 五月無雲而震夏竦免以宋庠為樞宻使龎籍参知政事 何郯論竦姦邪不可任樞要㑹京師一日無雲而震者五帝方坐便殿趣召翰林學士張方平至謂曰夏竦姦邪以致天變如此宜免之乃出知河南 冬十二月以美人張氏為貴妃 初衞士之變帝以美人有扈蹕功夏竦建議欲尊之同知諫院王贄【字至之廬陵太和人】因言賊本起皇后閤前請究其事兾動揺中宫隂為美人地上以問御史何郯郯曰此姦人之謀不可不察上悟事遂寝然美人卒以功進貴妃 【己丑】皇祐元年春正月甲午朔日食 二月彗星見 夏五月加知青州富弼禮部侍郎辭不受 先是河北京東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勸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廬舍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缺寄居者皆給其禄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廪之仍書其劳約他日為奏請受賞率五日輒遣人持酒肉飯糗慰藉出于至誠人人為盡力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聴民擅取死者為大冢之目曰叢冢及麥大熟民各以逺近受粮而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者萬計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蒸民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數日不得粥而仆自弼立法簡便周盡天下傳以為式帝聞遣使褒劳加拜禮部侍郎弼曰救災守臣職也固辭不受 秋八月陳執中罷以宋庠同平章事髙若訥参知政事龎籍為樞宻使梁適為副使 執中居位無所建明但延接卜相術士言者屢攻之遂以足疾求罷出知陳州庠初執政遇事輙分别可否及再登用遂浮沉自安然天資忠厚嘗曰逆詐恃明殘人矜才吾終身不為也 汰諸路兵 文彦博龎籍建議省兵衆以為不可帝以為疑彦博籍共奏曰公私困竭正坐冗兵果有患臣請死之帝意遂決于是簡汰陕西及河北諸路羸兵為民者六萬減廩粮之半者二萬又詔減陕西兵屯内地以省邉費 九月廣源州【宋覊縻州地在今安南國諒山府東北】蠻儂智髙反冦邕州儂氏自唐初即雄于西原【注見前】世為廣源州首領唐末交阯強盛廣源服属之知儻猶州【蠻州與下安徳州俱與廣源州接界】儂全福為交人所殺其妻改適商人生智髙冒姓儂氏既壯與其母據儻猶州交人攻而執之釋其罪使知廣源州智髙怨交阯乃乗間襲據安徳州潛稱南天國改元景瑞因招納亡命貢獻中國求内附朝廷不許復奉金函書以請亦不報智髙怒與廣州進士黄師宓䓁謀據廣南乃數出敝衣易榖食紿言洞中飢饉部落離散知邕州陳珙信之不設備智髙忽一夕縱火焚其居因紿衆曰平生積聚今為天火所焚生計窮矣當取邕廣以自王否則兵死衆從之遂率衆五千沿江【即廣西南寕府之左江源出廣源州】東下攻邕州横江砦【當作横山本唐縣宋改砦在今南寕府宣化縣東横山上】守將張日新䓁戰死詔江南福建等路發兵備之 罷武舉 冬十月契丹伐夏執諒祚之母以歸 先是契丹主伐夏北院樞宻使蕭惠帥師自河南進戰艦粮艘綿亘數百里既入敵境偵不逺鎧甲載于車軍士不得乗馬諸將請備不虞恵曰諒祚必自迎車駕何暇及我無故設備徒自耳契丹主聞夏人已遁而還恵師尚進未立營柵夏人奄至士卒皆不及甲而走死傷不可勝數至是北道行軍都統耶律達嚕噶【舊作敵魯古今改正】率兵至賀蘭山獲諒祚母及宫僚官属以歸【明年契丹復伐夏夏两遣使于契丹乞依舊稱藩契丹主遣都監蕭雅噶等使夏索党項叛户諒祚請代党項權進駞馬牛羊等物而求唐隆鎮乞罷所建城邑契丹主不許置諒祚母属于薊州 按雅噶舊作爻括今改正】 【庚寅】二年秋九月大享天地于明堂赦 自太祖以來未嘗親享明堂惟命有司攝事是嵗帝以大慶殿為明堂仍詔有司詳定儀注于是新作禮神玉【玉通鑑誤作主今依宋史改正】製樂八曲【五音一曲奉爼用之二變七律一曲飲福用之七律相生一曲退文舞迎武舞及亞獻終獻徹豆用之又酌獻五帝随月用律各從其音為五曲二變變宫變徴也月律正月太簇為青帝四月仲吕為赤帝六月林鍾為黄帝七月夷則為白帝十月應鍾為黒帝】九月朝享景靈宫又享太廟乃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眞宗配儀如圜丘大赦百官皆進秩 冬十一月詔外戚毋得任二府 時張貴妃寵冠後庭堯佐【字希元】其伯父也驟除宣徽節度景靈羣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字子方荆南人】與知諫院包拯【字希仁廬州合肥人】呉奎【字文長濰州北海人】等力爭之中丞王舉正又留百官班廷論故有是詔且罷堯佐宣徽景靈二使 閏月詔更定雅樂 先是帝以大享明堂召近臣同閲雅樂至是言者以鎛鐘特磬未協音律詔令鄧保信阮逸盧昭序同太常檢詳典禮别行鑄造太常薦太子中舍致仕胡瑗詔同定鐘磬制度又下詔中書門下集兩制太常官置局于秘閣詳定大樂王堯臣薦天章閣待制趙師民博古今願同詳定尋又詔議定樂名王堯臣䓁奏宜名大安從之【時田况宋祁薦益州鄉貢進士房庻曉音律召詣闕自言嘗得古本漢志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穀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非起于黄鍾也葢漢一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後誤以一黍為一分其法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管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黄鍾之長九寸加一以為尺則律定矣直秘閣范鎮是其説而胡瑗䓁制樂已定故授庻校書郎而遣之惟集賢校理司馬光不以鎮言為是數與論辨然世鮮鍾律之學竟不能决 田况字元均冀州信都人范鎮字景仁華陽人司馬光字君實陕州夏縣人】後三年知制誥王洙【字原叔堯臣之叔】言黄鍾為宫最尊者但聲有尊卑不在形體之大小若随律長短為鍾大小之制則減至應鍾比黄鍾纔四分之一又九月十月以無射應鍾為宫即黄鍾大吕反為商聲宫小而商大是君弱臣強之象今参酌鎛鍾特磬制度欲且各依律數算定長短大小容受之數仍以景祐中黍尺【胡瑗以横黍累尺事具前】為法鑄大吕應鍾鍾磬各一即見形制聲韻所歸奏可翰林學士承㫖王拱辰復言黄鍾為諸律之首葢君徳之象不可並也今十二鍾磬一以黄鐘為率與古為異請更詳定知諫院李兑【字子西臨潁人】言竊聞崇文院聚議王拱辰欲更前史之義王洙不從議論宣嘖夫樂之道廣大㣲眇非知音入神豈能輕定且阮逸罪廢之人務其異説欲規恩賞朝廷制樂當國財匱之時煩費甚廣器既成矣又欲改為雖命兩府大臣監議未能裁定當請以新成鍾磬與祖宗舊樂参校其聲但取偕和近雅者用之于是詔南郊仍用舊樂其新定大安之樂常祀及朝㑹用之【初王朴所制編鍾皆側垂李照與胡瑗皆非之又太常藏古編鍾其聲與朴鍾夷則清聲合而其形側垂後至和二年瑗改鑄正其鈕使下垂叩之弇鬱而不揚其鎛鍾又長甬而震掉聲不和著作佐郎劉義叟曰此與周景王無射鍾無異上將有惑之疾其明年正月帝暴感風人以其言為騐 劉羲叟字仲更澤州晋城人】 【辛卯】三年春正月帝幸魏國大長公主【太宗女】第 公主㓜不好㺯貌類太宗下嫁李遵朂【字公武上黨人繼昌子】賔客皆一時賢士大夫毎燕集主必親視饔饎之莭莊獻太后嘗賜金龍小冠辭不敢服太后訪以政事多語祖宗舊事以諷遵朂守許州暴得疾主亟欲往視不待奏而行從者纔五六人居其䘮衰麻未嘗去身服除不復御鮮華嘗燕禁中帝親為簮花主辭曰自誓不復為此乆矣未㡬病目帝自臨視親䑛主目左右感泣帝亦悲慟問子孫所欲主曰豈可以母疾而邀賞也賚白金三千兩不受至是以暴疾聞帝促駕往視未至而主卒乃即主堂易服奠哭【諡主曰獻穆】 三月宋庠免以劉沆【字冲之吉州永新人】參知政事 時有偽造勅牒者庠弟祁之子與遊事覺包拯䓁言庠不戢子弟且在政府無所建明庠遂求去出知河南府 夏六月詔州郡勿獻瑞物 知無為軍茹孝標獻芝草帝曰朕以豊年為瑞賢臣為寶草木之異焉足尚哉免孝標罪而戒州郡勿復獻 秋八月京東淮浙饑 諫官呉奎言近嵗以來水不潤下盜賊横起皆隂盛所致今朝廷之過在乎因循中外臣寮建一策舉一官雖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從而媒蘖謂之生事如兩河盜賊行路之人皆已傳布而大臣不以為事至執殺官吏然後倉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將有大於此者幸陛下留意 冬十月以張堯佐為宣徽南院使貶殿中侍御史裏行唐介為英州【注見前】别駕文彦博免 堯佐復除宣徽使知河陽命下介謂同列曰是欲與宣徽而假河陽為名耳獨抗言之帝謂曰除擬本出中書介遂劾文彦博知益州日造間金竒錦縁閹寺通宫掖以得執政今顕用堯佐益自固結請罷之而相富弼語甚切直帝怒卻其奏不視且曰將逺竄介徐讀疏畢曰臣忠憤所激鼎鑊不避何辭于謫帝急召執政示之曰介論事是其職至以彦博由妃嬪致宰相此何言也進用冢司豈應得預而乃薦弼時彦博在帝前介責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隠彦博拜謝不已帝益怒梁適叱介使下殿修起居注蔡襄趣進救之貶春州别駕王舉正言其太重帝亦悟明日取其疏入改英州而罷彦博知許州呉奎亦以介黨出知宻州帝慮介或道死有殺直臣名命中使䕶之由是介直聲聞天下然彦博事之有無卒莫能辨 夏竦卒以龎藉同平章事髙若訥為樞宻使梁適参知政事王堯臣為樞宻副使 竦卒賜謚文正同知禮院司馬光言諡之美者極于文正竦何人乃得此諡判考功劉敞【字原父新喻人】言諡者有司之事竦姦邪而諡之以正不應法且侵臣官詔更諡文莊 【壬辰】四年夏五月資政殿學士汝南公范仲淹卒【諡文正】仲淹生平勵志聖賢之學嘗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與属羗皆盡像立生祠其卒也哀號如父【仲淹在朝嘗上言曰與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比年以來不知遷擇一切以例除之其開良吏百無一二使天下賦税不得均獄訟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盜賊不得除救之之術莫若守宰得人則政舉矣其知杭州也值嵗飢仲淹日出宴于湖山縱民競渡諭諸寺僧造殿宇又新倉厫吏舍日役千夫監司劾奏杭州不恤荒政仲淹言所以遊宴興造者正欲發有餘之財以惠貧者使工技貿易之人皆得仰食于公私荒政之施莫此為大既而兩浙惟杭州晏然遂著為令】 儂智髙䧟邕横諸州【横州唐置今属南寕府】遂圍廣州詔鈐轄陳曙等發兵討之 智髙攻䧟邕州執知州陳珙䓁欲任司户孔宗旦【魯人】以事宗旦不屈遂遇害【都監張立亦罵賊死】智髙即州建大南國自稱仁恵皇帝置官属時天下乆安廣南州郡無備智髙所向守臣輙棄城走遂陷横貴藤【今廣西梧州府藤縣】梧康【今廣東肇慶府平慶州】端龔【今廣西潯州府平南縣】封【與貴梧端注俱見前】八州知封州曹覲【字仲賔建安人】知康州趙師旦【字潛叔宣城人】皆戰死智髙進圍廣州知州魏瓘力戰禦之知英州蘇緘【字宜父泉州晋江人】蒐募壯勇合數千人赴援扼賊歸路得黄師宓父斬之以徇而轉運王罕亦自外至募民兵益修守備城得不䧟事聞命陳曙討之又以余靖為廣西安撫使同提刑李樞及曙經制賊盜事復以楊畋【字樂道崇勲曽孫】體量安撫廣南發廣東鈐轄兵赴之 以狄青為樞宻副使 初尹洙與青談兵善之薦於韓琦范仲淹曰此良將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莭讀書悉通秦漢以來將帥兵法累進馬軍副都指揮使青起行伍十餘年而顕貴面湼猶存帝嘗勑青傅藥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問門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湼耳臣願留以勸軍中不敢奉詔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臺諫王舉正䓁諫其不可帝不聴 秋七月儂智髙䧟昭州九月以孫沔為廣南安撫使初以沔知秦州入見帝以秦事勉之對曰秦州不足煩聖慮陛下當以嶺南為憂臣觀賊勢方張官軍朝夕當有敗奏既而昭州鈐轄張忠【注見前】以擊賊敗沒事聞帝乃除沔湖南江西安撫使沔請發騎兵求武庫精甲梁適折沔曰毋張皇沔曰前日惟亡備故至此今乃欲示鎮静耶夫實備不至而貌為鎮静危亾之道也乃與兵七百人沔憂賊度嶺而北乃檄湖南江西曰大兵且至其繕治營壘多具燕犒賊疑不敢北侵行至鼎州【本朗州祥符中改名後升常徳府今府属湖南】加廣南安撫使 以狄青為荆湖宣撫使督諸軍討儂智髙 智髙冦擾日甚嶺外騷動楊畋䓁乆無功帝以為憂智髙移書行營求邕桂節度使帝將受其降梁適曰若爾則嶺表非朝廷有矣㑹狄青上表請行遂以為宣撫使提舉廣南經制盜賊事青入對自言曰臣起行伍非戰伐無以報國願得蕃落數百騎益以禁兵覊賊首致闕下帝壯其言時命入内都知任守忠為青副知諫院李兑言唐失其政以宦者觀軍容致主將掣肘是不足法遂罷守忠諫官韓絳【字子華億第三子】復言青武人不宜専任帝以問龎籍力賛青可用且言號令不専不如不遣乃詔嶺南諸軍皆受青節度 以范祥【字晋公邠州人】為陕西轉運使制置解鹽事 自復法兵民輦運不勝其苦並邉務誘人入中芻粟皆為虚估騰踊至數倍大耗京師錢幣太常博士范祥闗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謂两池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邉計者公私侵漁之害也倘一變法嵗可省度支緍錢數十百萬乃畫䇿以獻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論者爭言其非是遣户部使包拯馳視還言其便論者猶籍籍驛召祥至與三司雜議皆是祥所建詔從之田况請乆任祥以専其事乃擢祥為轉運使于是舊禁鹽地一切通商聴鹽入蜀罷九州軍入中芻粟令入實錢償以鹽授以要劵即池驗劵按數而出盡弛兵民輦運之役以商所入緡錢糴粟輸並邉九州軍而悉留貨物錢幣以實中都由是黠商貪賈無所僥倖關内之民得安其業公私便之【按宋史食貨志祥之獻䇿變法在慶厯四年㑹祥以病告不果行至八年復申前説乃以祥為陕西提㸃刑獄兼制置觧鹽事推行其法至皇祐元年侍御史知雜何郯復言其非其明年遣包拯馳視以為便田况為三司使請乆任祥擢祥為轉運是祥法之行在慶厯八年祥之為轉運亦當在是年之前續綱目及通鑑皆書于此且似鹽法至此始變者殊為失實但食貨志及范祥包拯田况各傳俱不著日月若改書在慶厯八年無月可繫今姑仍其舊而加注以辨于此】 冬十月以胡瑗為國子監直講 瑗既居太學其徒至不能容取旁官舍處之禮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随才髙下喜自修飭衣服容止往往相類人遇之不問可知為瑗弟子也時與孫復同為直講復教養不及瑗而治經過之 十一月壬寅朔日食 十二月狄青勒兵賔州【唐置今属桞州府】陳曙兵敗青斬之以徇 先是儂智髙䧟賔州復入于邕【時交阯請出兵助討智髙余靖以便宜許之請于朝青奏曰假兵于外以除内冦非我利也以一智髙横踐二廣力不能制乃假蠻夷兵蠻夷貪得忘義因而啟亂何以禦之願罷交阯助兵帝從之】及是青合孫沔余靖之兵進次賔州青行軍立行伍明束約野宿皆成營柵戒諸將無得妄與賊鬭聴吾所為鈐轄陳曙乗青未至輙以步兵八千擊賊潰於崑崙闗【在南寕府宣化縣東北崑崙山上方輿紀要闗扼賔邕两界旁多岐嶺最為衝要】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齊兵所以敗晨㑹諸將堂上揖曙起并召用䓁三十二人按以敗亡狀驅出軍門斬之沔靖相顧眙諸將股栗莫敢仰視 【癸巳】五年春正月狄青夜度崑崙闗大敗儂智髙于邕州智髙走大理【即唐南詔滇載記石晋天福初叚思平據有南詔改國號大理】廣南平青既誅陳曙因按兵止營令軍休十日衆莫測賊覘者還言軍未即進青明日即整兵自將前軍孫沔將次軍余靖為殿夕次崑崙闗值上元莭大張燈樂飲徹曉次夜二鼔方晏從軍官青忽稱疾暫起如内數使勸飲遲明諸將環立帳前待令乃發而青己㣲服與先鋒度闗趣諸將㑹食闗外賊方覺悉出逆戰右將孫莭【開封人】搏賊死山下賊氣鋭甚沔䓁懼失色青執白旗麾蕃落騎兵從左右翼擊之縱横開合部伍不亂賊不知所為大敗走追奔五十里斬首數千餘級賊黨黄師宓儂建中䓁及偽官属死者百五十七人生擒賊五百餘死者萬計智髙夜縱火燒城遁去由合江口【左右两江合流處注見前】入大理青按兵入城獲金帛鉅萬招復老壯七千二百嘗為賊所俘脇者慰遣之梟師宓䓁於城下時賊屍有衣金龍衣者衆謂智髙已死欲以上聞青曰安知其非詐耶寕失智髙不可誣朝廷以貪功也廣南悉平㨗至帝喜曰青破賊龎籍之力也又曰向非梁適言南方安危未可知也詔余靖經制廣西追捕智髙而召青沔還朝【後二年靖遣都監蕭注入特磨道生獲智髙母及其弟智光子繼宗䓁又募死士使大理求智髙重譯得至㑹智髙已死函首至京師乃誅其母及其弟子 蕭注字嚴夫新喻人特磨道今雲南廣南府是】 夏五月髙若訥罷以狄青為樞宻使孫沔為副使賞平廣南功也龎籍及臺諫朝士皆論青不可長省府帝不聴 以孫抃【字夢得眉山人】為御史中丞 韓絳奏抃非糾䋲才抃即手書曰臣觀方今士人以善求事為精神以能託人為風采㨗給者謂之有議論刻深者謂之有政事諫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上察其言趣令視事未㡬抃舉呉中復【字仲庻永興人】為監察御史抃未始識其面或問之抃曰昔人耻為呈身御史今豈薦識面臺官邪 秋閏七月龎籍罷以陳執中梁適同平章事 籍長于吏事持法深峭士卒畏服及為相聲名減于治郡時㑹姻属與堂吏受賂事覺罷知鄆州執中適遂相 詔定内侍員 詔自今内侍供奉至黄門以一百八十人為額仍詔内侍省都知押班湏年五十以上厯任無贓私罪者乃得為之 冬十月丙申朔日食 十一月詔減畿内諸縣税 端明殿學士張方平言王畿賦歛之重詔開封府諸縣兩税于元額減二分永為定式 【甲午】至和元年春正月貴妃張氏卒追冊為温成皇后二月孫沔罷 貴妃巧慧多智數善承迎至贈其父堯封為郡王世父堯佐至太師婣戚莫不顕貴然帝守法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凡宫禁干請雖已賜可或輙中郤妃嬖幸少比然終不得紊政及卒帝憂悼甚至輟朝七日禁京城舉樂一月追冊為皇后治䘮皇儀殿知制誥王洙鈎摭非禮隂與内侍石全斌附㑹欲令孫沔讀冊宰相䕶帝從之沔曰陛下以臣沔讀冊則可以樞宻副使讀冊則不可遂求罷乃出知杭州時陳執中為首相奉行惟謹且引洙為員外翰林學士士論由是爭咎執中 京師疫 内出犀角二令太醫和藥以療民其一通天犀也左右請留供服御帝曰吾豈貴異物而賤百姓哉立命碎之 以田况為樞宻副使三月王貽永罷以王徳用為樞宻使 貽永尚真宗女鄭國公主自以祖宗來無外姻輔政者恒懼寵禄過盛故在樞府十五年能逺權勢帝由是益加尊禮至是以疾罷徳用時以太子太師致仕㑹乾元莭上夀立班廷中契丹使語譯者曰黒王相公乃復起邪帝聞之遂拜樞使 夏四月甲午朔日食用牲于社 秋七月以程戡【字勝之許州陽翟人】參知政事梁適免 適曉暢法令臨事有膽量而多挟智數貪黷怙權不戢子弟御史中丞孫抃御史馬遵【字仲塗樂平人】呉中復論之出知鄭州 八月以劉沆同平章事冬十月温成皇后祔其主於太廟劉沆充温成皇后園林監䕶使既祔廟賜后閣中金器數百兩沆力辭而為其子請試學士院遂授館職 【乙未】二年春三月改封孔子後世愿【孔子四十七代孫】為衍聖公世愿襲封文宣王太常博士祖無擇【字擇之上蔡人】言祖諡不可加後嗣乃詔改封仍令世襲 夏四月定差衙前【注見前】法 初太宗立九䓁差役法【事見前】後承平既乆姦偽滋生而里正衙前【謂以里正復充衙前】輦運官物陪償折耗役為至重民多破産者知并州韓琦請罷其法蔡襄亦為帝言之乃視貲産多寡差排鄉户衙前【選鄉中貲最髙者充差】置籍分為五則定役輕重而罷里正衙前自是民稍休息【馬端臨曰既云罷里正衙前而復選貲最髙者為鄉户衙前則不過能免里正重復應役之苦而衙前如故也】 以趙抃【字閲道衢州西安人】為殿中侍御史 抃彈劾不避權倖聲稱凜然京師目為鐵面御史其言務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為小人雖小過當力遏而絶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徳時呉充鞠眞卿馬遵吳中復䓁皆以直言居外【充真卿以論温成皇后追冊事出遵中復以論罷梁適出】歐陽修賈黯【字直孺鄧州人】復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紛紛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諂事權要傷之者衆耳由是充䓁悉得召還 六月陳執中免 知諫院范鎮論執中無學術非宰相器㑹執中嬖妾笞小婢出外舍死孫抃趙抃䓁論之不報至是以旱録囚鎮言執中為相不病而家居陛下欲弭災變宜速退執中以快天下之望今臺臣不以隂陽不和責宰相而舍大索小暴揚燕私若因此為進退是因一婢逐一相非所以明等級辨堂陛也孫抃復與其属合班論奏執中過失執中竟免 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 帝嘗問置相于王素素對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選帝曰如是則富弼爾至是彦博與弼同召至郊詔百官迎之范鎮言曰隆之以虚禮不若推之以至誠及宣召士大夫相慶於朝帝遣小黄門覘知之語翰林學士毆陽修曰古之命相或得諸夢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是豈不賢於夢卜哉修頓首賀㑹契丹使者耶律防至王徳用與射于玉津園防曰天子以公典樞宻而用富公為相將相皆得人矣 以張昇【字杲卿韓城人】為御史中丞 昇指切時政無所避畏帝謂之曰卿孤立乃能如是昇對曰臣仰托聖主致位侍從是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養望者多而赤心謀國者少竊以為陛下乃孤立耳帝為感動 秋八月契丹主宗眞卒子洪基立 宗眞入秋山【在遼長春州境長春州今為郭爾羅斯地】有疾翌日卒【宗真性佻侻嘗因夜晏自入樂隊又數變服入酒肆寺觀尤重浮屠法僧有正拜三公三師兼政事令者其臣馬保忠嘗勸以臣下無勲劳宜序進之宗真怫然怒曰若爾則是君不得專豈社稷之福邪自是欲冇遷除必先厚賜近臣以絶其言及卒廟號興宗】長子燕趙國王洪基即位以太弟重元為太叔大赦改元清寕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遣使來告哀朝廷遣使祭奠 冬十月知辰州宋守信撃下溪蠻不克 下溪州自彭允林歸順【事俱前】其後世為刺史至仕羲【允林傳子師皎太平興國中允殊襲刺史至仕羲又五傳】有子曰師寶怨仕羲取其妻及是來奔辰州訴仕羲嘗殺誓下十三州【注見前】將奪其印符而并其地自號如意大王補置官属將起為亂知辰州宋守信聞之乃以師寶為鄉導帥兵數千深入討伐仕羲遁入他洞不可得俘其孥官軍戰死者十八九守信䓁皆坐貶自是蠻獠數入宼掠邉吏不能制【朝廷姑無事遣吏諭㫖許以改過自歸初輙不聴後遣轉運使以大兵臨之至嘉祐二年仕羲始就降奉職貢然猶數盗邉乆之仕羲為其子師綵所殺師綵専為暴虐其兄師晏攻殺之納誓表于朝乃命師晏襲州事】 十二月修六塔河【六塔地名今大名府清豊縣西南有六塔集即宋時開河處】初眞宗景徳元年河决澶州横隴埽【在今大名府開州東】尋復修塞【時河屢决著作郎李垂上導河形勝書并圖其畧朝議謂其煩費議遂寢未㡬河决滑州之天台山傍垂又言疏河利害議復寝乆之决河始塞天台山在衛輝府滑縣西李垂字舜工聊城人】至帝景祐元年河又决横隴遂為大河經流迨慶厯八年河復决州之商胡埽【在今開州東北宋史河渠志决口廣五百五十七步皇祐元年河合永濟渠注乾寕軍】而横隴㫁流已而復决大名舘陶【皇祐二年河决舘陶之郭固四年塞之】至是殿中丞李仲昌【垂之子】請自啇河穿六塔渠引河歸横隴故道【先是郭固雖塞而河勢猶壅議者請開六塔以披其勢及是仲昌復以為言】詔從之發丁夫三十萬修六塔河【時穿渠自開州北引商胡决河流經六塔東南入横隴故道是為六塔河】以仲昌提舉河渠翰林學士歐陽修三上疏力諫不聴【方議開六塔之初修上疏以為修河之役有大不可者五宜速止罷用安人心既而有詔詳定仲昌河議修復上疏以為開六塔者云可以全回大河使復横隴故道今六塔止是别河下流所散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之則河北之州當更不勝其患而又故道淤澀上流必有他决之盧願下臣議裁取其當及中書奏仲昌提舉修復上疏請罷其役且言功必不成後悔無及時富弼尤主仲昌議疏奏皆不省】明年四月朔塞商胡北流【以商胡之流北合永濟渠故謂之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復决溺兵夫漂芻藁不可勝計仲昌坐流英州餘謫罰有差由是議者乆不復論河事【攷續綱目及宋元通鑑是條之載以修六塔而横隴商胡之决並不先行掲出但録宋史河渠志總序數十言于河决舘陶之上叙次殊不明晰且歐陽修三狀不更莭採數語亦為疎漏今依河渠志並採修文集及胡渭禹貢錐指所云宋時穿渠云云改輯】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六 宋 仁宗皇帝 【丙甲】嘉祐元年春正月帝有疾文彦博等宿衛禁中二月帝疾瘳 正月朔帝御大慶殿受朝暴感風昡趣行禮而罷翌日文彦博召内侍都知史志聰問狀對曰禁密不敢漏言彦愽叱曰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為邪自今疾勢增減必以告不爾當行軍法又與劉沆富弼謀啟醮于大慶殿因留宿殿廬志聰白無故事彦博曰此豈論故事邪因赦死罪以下令輔臣禱天地宗廟社稷【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富弼陰結内侍武繼隆令司天官二人言國家不當穿河于北方致上體不安後數日二人又上言請皇后同聴治赤繼隆所教也志聰以其狀白執政彦博視而懷之徐召二人詰之曰天文變異汝職所當言也何得輒預國家大事汝罪當族二人懼變色彦博曰觀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無得復然二人退乃出狀示同列同列皆憤怒曰奴敢爾僭言何不斬之彦博曰斬之則事彰灼于中宫不安衆皆曰善既而議遣司天官定六塔方位復使二人往繼隆白請留之彦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耳繼隆黙不敢對二人至六塔恐治前罪更言六塔在東北非正北也】二月帝疾愈御延和殿文彦博等還私第當是時京師業業賴彦博弼持重衆心乃安【先是彦博等在禁中有言禁卒告都虞侯欲為亂劉沆欲捕治彦博召都指揮許懐徳問都虞侯何如人懷徳稱其愿可保彦博曰然則卒有怨誣之耳當亟誅之以靖衆乃請沆判狀尾斬卒于軍門及帝疾愈沆白帝曰陛下違豫時彦博擅斬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帝乃解 許懷徳字師古祥符人】 閏三月以王堯臣參知政事程戡為樞密副使 戡以文彦博親故改授副使 以唐介知諫院 御史吳中復請召還唐介文彦博因言于帝曰介頃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間雖有風聞之誤然當時責之太深請如中復奏乃召介知諫院時稱彦博長者 夏五月罷知諫院范鎮 帝性寛仁言事者競為激訐鎮獨務引大體非關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則未嘗言及帝暴疾文彦博因請帝建儲帝許之㑹疾瘳而止至是鎮奮然曰天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即上疏曰方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知所為陛下獨以祖宗後裔為念是為宗廟社稷之慮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舎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王名祐真宗次子生九年薨追封周王後追册悼獻太子】養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慮也願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屬賢者優其禮秩而試以政事俟有聖嗣復遣還邸章累上不報執政諭之曰今間言已入為之甚難鎮曰事當論其是非不當問其難易諸公謂今日難于前日安知異日不難于今日乎凡見帝面陳者三因泣下帝亦泣曰朕知卿忠當更俟二三年鎮前後章凡十九上待命百餘日鬚髪皆白朝廷知不可奪乃罷知諫院改糾察在京刑獄時并州通判司馬光亦言建儲事且勸鎮以死爭之翰林學士歐陽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字冲之開封人】趙抃知制誥吳奎劉敞等皆上疏力請于是文彦博富弼王堯臣等相繼勸帝早定大計皆不聴 六月大水社稷壇壞詔求直言 京師自四月大雨水注安上門門關折壞官私廬舎數萬區諸路言江河決溢河北尤甚至是雨壞太社太稷壇詔羣臣實封言闕失而分遣使賑恤被傷者 秋七月彗出紫微垣【至八月始滅】 八月庚戌朔日食 罷狄青判陳州以韓琦為樞密使 青在樞府每出入士卒輒指目以相矜誇至擁馬足不得行【又其家數有光怪㑹大水青避于相國寺行止殿上人情頗疑】翰林學士歐陽修言青掌國機密而得軍情非國家之利知制誥劉敞出知揚州陛辭亦言陛下幸愛青不如出之以全其終帝然之乃以使相判陳州 冬十一月王徳用罷以賈昌朝為樞密使 徳用將家子習知軍中情偽善以恩撫下故多得士心雖屢臨邊境未嘗親矢石督戰而名聞四夷閭閻婦女小兒亦呼為黑王相公 十二月劉沆免以曾公亮參知政事 沆初以附張貴妃得進數為御史論列沆深疾之因上言自慶厯後臺諫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無當否悉論之必勝而後己專務抉人陰私莫辨之事以中傷士大夫執政畏其言進擢尤速請行御史遷次之格滿二嵗者與知州帝從之㑹御史范師道【字貫之仲淹之姪】趙抃嵗滿求補郡沆引格出之中丞張昪曰天子耳目之官而宰相挾私斥之可乎上疏極言沆遂出知應天【沆長于吏事然任數善刺探權近過失陰持之以軒輊取事】 以包拯知開封府 拯立朝剛毅貴戚宦官為之斂手聞者皆憚之以其笑比黄河清童穉婦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師為之語曰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 【丁酉】二年春二月祁公杜衍卒【諡正獻】 衍臨終作遺疏畧曰無以久安而忽邊防無以既富而輕財用宜早建儲以安人心語不及私 以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 帝切于求士進士諸科一舉而獲選者至千三百餘人士子習尚險怪竒澀之文號太學體張方平嘗言文章之變與政通邇來文格日失其舊各出新意相勝為奇驅扇浮薄重虧雅俗非取賢斂才備治具之意雖下詔掲示而士習不改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痛抑新體凡為時所推譽者皆被黜榜出澆薄之士俟修晨朝聚譟于馬前街司邏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塲屋之習遂為之變【是科程顥張載朱光庭蘇軾蘇轍曾鞏皆及第 程顥字伯淳西洛人張載字子厚長安人朱光庭字公掞河南偃師人蘇軾字子瞻眉山人蘇轍字子由軾之弟曾鞏字子固南豐人】 三月䕶國節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諡武襄】 青為人慎密寡言其計事必審中機㑹而後發行師先正部伍明賞罰與士卒同饑寒勞苦雖敵猝犯之無一士敢後先者故數有功【嘗有持狄梁公畫像及告身詣青獻之以為青之逺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附梁公厚贈其人而遣之】 夏四月幽州地大震 壞城郭覆壓死者數萬人 秋八月詔諸州置廣恵倉 初天下没入户絶田官自粥之至是韓琦請留勿粥募人耕而收其租别為倉貯之以給州縣之老幼貧疾不能自存者謂之廣恵倉以提刑領其事嵗終具出納之數上三司每干户留田租百石以是為差戸寡而田有餘則粥如舊 九月契丹來聘遣翰林學士胡宿報之 初契丹興宗遣使來求御容會卒乃已至是洪基復遣使來求欲成先志帝遣張昪報聘且諭之曰昔文成【興宗尊號中字】弟也弟先面兄于禮為順況今南朝為伯父之尊當先致恭于是復使其臣蕭扈以洪基像來宿乃奉御容如契丹契丹主具儀仗迎謁及瞻視驚肅再拜謂左右曰我若生中國不過與之執鞭持蓋一都虞侯耳 冬十二月詔間嵗一舉士置明經科 進士諸科待試京師者恒六七千人一不幸有故不應詔往往沈淪十數年以此多毁行干進者王洙侍邇英閣講周禮至三年大比帝曰古者選士如此今率四五嵗一下詔故士有抑而不得進者孰若裁其數而屢舉也下有司議咸請易以間嵗之法詔從之于是進士諸科悉解舊額之半增設明經試法【凡明兩經或三經五經各問大義十條兩經通八三經通六五經通五為合格兼以論語孝經策時務三條出身與進士等】未㡬以登第者驟致顯擢復下詔定其遷次之格以裁抑之 【戊戌】三年夏六月文彦博賈昌朝罷 彦博以老求罷以使相判河南封潞國公知諫院陳旭【字暘叔建陽人後避神宗嫌名改升之】等恐昌朝遂代為相乃率僚屬上言昌朝交通女謁建大第别剏客位以待宦者宦官有矯制者樞宻院釋不治昌朝竟出判許州【昌朝在侍從中多得名譽及執政始不為正人所與】 以韓琦同平章事宋庠田況為樞宻使張昪為副使時羣臣皆以建儲為言帝依違不決琦既相乘閒進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繫自昔禍亂之起皆由不早定陛下何不擇宗室之賢以為宗廟社稷計帝曰後宫將有就館者姑待之已而又生女琦懷漢書孔光傳以進曰成帝無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猶能如是況陛下乎願以太祖之心為心則無不可者帝不答 以包拯為御史中丞 拯言東宫虛位日久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帝曰卿欲誰立拯曰臣非才備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為宗廟萬世計爾陛下問臣欲誰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無子非邀後福者帝喜曰徐當議之【拯之知問封也以威嚴御下名震都邑及是歐陽修以龍圖閣學士權知府事簡易循理不求赫赫之譽冇以包政勵之者修曰凡人才性不一用其所長事無不舉彊其所短勢必不逮吾亦任吾所長耳開封亦大治】 秋八月己亥朔日食 【己亥】四年春正月丙申朔日食用牲于社 二月更茶法 自茶為官民私蓄盜販皆有禁臘茶【建州片茶也宋制茶有二類曰片曰散片茶惟建劒最為精潔】之禁尤嚴園户困于征取官司並縁侵擾因陷罪戾至破産逃匿者嵗比有之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職王嘉麟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户貿易而官收租錢與所在征算歸貸務以償邊糴之費可以疏利源寛民力富弼韓琦曾公亮然其策請于帝行之下三司議三司言茶課給本收利所獲甚微而煩擾為患園戸輸納侵害日甚小民趨利犯法益繁宜約嵗入息錢之數均賦于民恣其買賣所在收算而不給本錢遂詔弛舊禁俾通商利凡嵗輸緡錢三十三萬八千有奇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邊糴自是惟臘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矣論者又謂茶戸困于輸錢良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商賈利薄販鬻者少必至嵗額不登經費日蹙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劉敞皆請除前令帝不聴 夏四月封周世宗後柴詠為崇義公 給田十頃以奉周祀從著作佐郎何鬲請也 五月除猜防大臣條約 前兩制不許至執政私第執政所薦士不得充臺官詔並除之 秋七月放宫人 帝以月食㡬盡修陰教以應天變前後出宫女㡬五百人時後宫得幸者十人謂之十閤而劉氏黄氏在十閤中尤驕恣通請謁御史中丞韓絳宻以聞帝曰非卿言朕不知也當審驗之遂并出二人 田況罷 況寛厚明敏有文武材好論天下事言甚明切以疾罷 冬十月大袷于太廟 帝將親袷下禮官集議東向之位同判宗正寺趙良規【字元甫洛陽人】請正太祖東向之位而知太常禮院韓維【字持國億第五子】請如故事虛東向之位便時禮官不敢決乃與待制以上及臺諫官同議太祖為受命之君然僖祖以降四廟在上故大袷止列昭穆而虛東向魏晉以來已用此禮詔從之 十一月汝南王允讓卒追封濮王【諡安懿】 允讓天資渾厚内寛外莊知大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學者勉進之以善若不率教則勸戒之至不變始正其罪故皆畏服及薨以其子宗實育宫中故䘏典有加 召河南處士邵雍【字堯夫河南人】不至 雍少時自雄其才慷慨欲樹功名于書無所不讀始為學即堅苦刻勵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數年既而踰河汾涉淮漢周流齊魯宋鄭久之幡然來歸曰道在是矣遂不復出【初北海李之才受易于河南穆修修受于种放而放受之于陳搏源流最逺之才攝共城令雍時居母憂于蘇門山躬爨以養父之才叩門來謁勞苦之曰好學篤志果何似雍曰簡䇿迹外未有適也之才曰君非迹簡策者其如物理之學何他日則又曰物理之學學矣不有性命之學乎雍再拜願受業之才遂授以河圖洛書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圖象雍由是探賾索隠妙悟神契玩心高明深造曲暢遂衍伏羲先天之旨著書十餘萬言 李之才字挺之青社人共城注見前蘇門山在衛輝府輝縣西北寰宇記俗名五巖山】富弼司馬光吕公著【字晦叔夷簡子】諸賢居洛中雅敬雍恒相從游為市園宅雍徳器粹然人無貴賤少長一接以誠故賢者悦共徳不賢者服其化一時洛中人才特甚而忠厚之風聞天下留守王拱辰薦雍遺逸授將作主簿後復舉逸士補潁州團練推官皆固辭乃受命竟稱疾不之官 【庚子】五年夏四月程戡免以孫抃為樞宻副使 戡與宋庠不合數爭議于帝前臺諫以為言帝不悦殿中侍御史吕誨【字獻可端之孫】復論戡結貴倖以致位乃免 置寛恤民力司 詔置于三司遣官分路訪寛恤民力事 五月召王安石【字介甫臨川人】為三司度支判官 安石好讀書善屬文曾鞏攜其所撰以示歐陽修修為之延譽擢進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滿許獻文求試館職安石獨否調知鄞縣【本漢鄮縣五代吳越更名今為浙江寧波府治】通判舒州文彦博為相薦其恬退乞不次進用以激奔競之風歐陽修薦為諫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高辭修以其須祿養復言于朝召為羣牧判官改度支判官安石議論高奇能以辨博濟其説果于自用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于是上萬言書其大要以為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風俗日以衰壞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無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以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財不足為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耳】先是館閣之命屢下安石輒辭不起士大夫謂其無意于世恨不識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職聞者莫不喜悦【吕祖謙曰安石變法之藴亦畧見于此特其學不用于嘉祐而盡用于熙寧世道升降之機識者于此三致意焉】 六月契丹新置國子監 契丹主自即位求直言者再復詔設學養士頒五經傳疏置博士助教各一人 秋七月歐陽修等上新唐書 先是帝以劉昫等所譔唐史卑弱淺陋命翰林學士歐陽修端明殿學士宋祁刋修之曾公亮提舉其事十有七年而成凡二百二十五卷事增于前文省于舊【修譔紀志表祁譔傳故事每書首止列官尊者一人修以祁為先進且于唐書功多故各著其名以自異】 浚二股河【商胡決河之别派也以其自決河岐出故名二股 續綱目于是年正月書鑿二股河考宋史河渠志是年河決二股七月韓䞇疏請修浚非正月也今改正】 自李仲昌治商胡決河塞而復決【事見前】至是河流派别于魏之第六埽【在今大名府南樂縣界】曰二股河行魏恩徳博之境亦曰四界首河【自決河至四界首行百三十里】河北都轉運使韓䞇【字獻之齊州人】言四界首古大河【即王莽河水經注謂之大河故瀆注見前】所經今宜浚二股于此分流入赤金河【五季周顯徳初李榖治楊劉決河其不復故道者離而為赤河及游金二河故道在東平平原間今湮没不可考】為利可必商胡決河北自乾寧入海【是為北流】二股河東至徳滄入海【是為東流】分而為二則上流不壅可無決溢之患詔如其䇿【浚二股入赤金】役三千人㡬月而畢【考宋史河渠志是年韓䞇請浚二股至英宗治平元年始命都水監浚治并浚五股河與韓琦傳所載不同續網目從䞇傳今依之又河渠志神宗熙寧元年河決恩冀二年從都水監丞宋昌言内侍程昉議開二股以導東流才及六分而北流閉既而河自其南四十里東決氾濫大名恩徳滄永靜五州軍境三年令河北轉運使開修二股上流至五年四月河始成續綱目宋元通鑑但載恩冀之決而東北流開閉俱不載今并注于此 宋昌言字仲謨綬族子】 冬十一月宋庠免以曾公亮為樞宻使張昪孫抃㕘知政事歐陽修陳旭趙概為樞宻副使 庠前後所至以慎靜為治然愛信幼子縦其與小人遊殿中侍御史吕誨論庠昏惰乃罷判鄭州 【辛丑】六年春三月起復富弼同平章事弼固辭許之弼以母喪去位詔為罷春宴故事執政遭喪皆起復帝虛位五起之弼固請終制且曰起復金革之變禮不可施于平世帝乃許之 夏四月陳旭罷以包拯為樞宻副使 知諫院唐介趙抃御史范師道吕誨上疏論旭陰結宦者故得大用帝曰朕選用執政豈容内臣預議邪乃兩罷之旭知定州介等亦外補 六月壬子朔日食 司天言當食六分之半食四分而雨羣臣欲援至和例稱賀同判尚書禮部司馬光言日之所照周徧華夷雲之所蔽至為近狹雖京師不見四方必有見者天意若曰人君為陰邪所蔽災慝甚明天下皆知其憂危而朝廷獨不知也食不滿分者乃厯官術數不精當治其罪亦非所以為賀也帝從之 以司馬光知諫院 光以三劄子上其一論君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以為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興教化修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知道誼誐安危别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彊亢暴戾之謂惟道所在㫁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陛下天性慈恵子育元元雖古聖王無以過然踐阼垂四十年而朝廷紀綱猶有虧缺閭里窮民猶有怨歎意者羣臣不能宣揚聖化將陛下之于三徳萬分一亦有所未盡歟臣伏見陛下推心御物羣臣有所敷奏陛下不復詢訪利害一皆可之誠使臣皆忠正則善矣或有一姦邪在焉豈可不為寒心哉】其二論致治之道有三曰任官曰信賞曰必罰【以為國家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進秩循資塗而授任苟日月積久則不問共人之賢愚而寘高位資塗相值則不問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職非特如是而已國家采名不采實誅文不誅意夫以名行賞則天下飾名以求功以文行罰則天下巧文以逃罪願陛下慎選在位之士而用之有功則増秩加賞而勿徙其官無功則降黜廢棄而更求能者有罪則流竄刑誅而勿加寛貸】其三言養兵之術務精不務多帝以其一留中其二下中書其三下樞宻院光又進五規曰保業惜時逺謀謹微務實又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内臣今内臣不過去御坐數步君臣對問之言皆可聴聞恐漏泄機事非便帝皆嘉納詔自今止令御藥侍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備宣喚餘悉屏之 以王安石知制誥 安石自度支判官改同修起居注辭之累日閤門吏賫勅就付之拒不受吏隨而拜之則避于厠吏置勅于案而去又遣還之上章至八九乃受及徑除知制誥遂不復辭 秋八月以曾公亮同平章事張昪為樞宻使胡宿為副使 宿為人清慎忠實臨事不妄發既發亦不可囘其當重任尤能顧惜大體羣臣多務更張革宿曰變法古人所難不務守祖宗成法而徒紛更無益于治也 閏月策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 王介【字仲父衢州人】蘇軾蘇轍皆在舉中轍對切直胡宿力請黜之帝不許曰以直言召人奈何以直棄之乃收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轍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譔詞韓琦曰此人謂宰相不足用欲得婁師徳郝處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字文通錢塘人】為之詞【時有詔舎人院無得申請改除文字安石爭之曰審如是則舎人不得復行其職而一聴大臣所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為陛下守法而彊者則挾上旨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政執政者不悦會以母喪遂去職】 以歐陽修㕘知政事 時韓琦為首相法令典故問曾公亮文學之事問修三人同心輔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稱治修以兵民官吏財利之要中書所當知者集為總目遇事取視之不復求諸有司 冬十月起復宗實知宗正寺固辭不拜 羣臣以儲位未建為憂言者雖切而帝未之允司馬光上疏曰向者臣進豫建太子之説意謂即行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欲倉卒之際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之禍可勝言哉帝大感動曰送中書光見韓琦等曰諸公不及今定議異日禁中夜出半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拱手曰敢不盡力時知江州吕誨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對以光誨二疏進讀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誰可者琦皇恐對曰此非臣輩所能議當出自聖擇帝曰宫中嘗養二子小者甚純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請其名帝曰宗實琦等遂力贊之議乃定宗實天性篤孝好讀書不為燕嬉䙝慢服御儉素如儒者時居濮王喪乃起復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斷自不疑乞内中批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書行足矣命下宗實固辭乞終喪帝復以問琦琦對曰陛下既知其賢而選之今不敢遽當蓋器識逺大所以為賢願固起之帝曰然 【壬寅】七年春三月孫抃罷以趙槩㕘知政事呉奎為樞宻副使 抃年老善忘于事無所可否御史韓縝言之遂罷為觀文殿學士 夏四月樞宻副使包拯卒【諡孝肅】 拯性峭直耿介與人不苟合不一毫妄取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干謁一切絶之然惡吏苛刻務敦厚于人未嘗不恕其飲食服用喜儉樸雖貴如布衣時卒贈禮部尚書 秋八月立宗實為皇子賜名曙九月進封鉅鹿郡公宗實既終喪韓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從之琦至中書召翰林學士王珪【字禹玉華陽人】草詔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請對曰海内望此舉久矣果出自聖意乎帝曰朕意決矣珪再拜賀始退而草詔詔下宗實復稱疾固辭章十餘上【記室周孟陽請其故宗實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今已有此迹設固辭不受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安無患乎宗實始悟 周孟陽字春卿海陵人】司馬光言于帝曰皇子辭不貲之富至于旬月其賢于人逺矣然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願以臣子大義責之宜必入帝從之宗實遂受命將入宫戒其舎人曰謹守吾舎上有適嗣吾歸矣因肩輿赴召良賤不滿三十人行李蕭然唯書數㕑而已中外相賀 冬十月賜諸路錢助糴常平倉 詔天下常平倉多所移用而不足以支凶年其令内藏庫三司共出緡錢一百萬下諸路助糴之 【癸夘】八年春三月帝崩夏四月朔皇子鉅鹿公曙即位【是為英宗】 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先是二月帝不豫中書樞宻奏事于福寧殿之西閤至是辛未夜帝崩于福寧殿【帝恭儉仁恕有司嘗請以王清舊址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猶以為廣何以是為燕私常服浣濯帷帟衾裯多用繒絁嘗中夜飢思燒羊戒勿宣索曰恐膳夫自此戕賊物命以備不時之需大辟疑者皆令上讞嵗活千餘人每諭輔臣曰朕未嘗詈人以死況敢濫用刑乎及崩遺制皇子即皇帝位】于是皇后悉斂諸門鑰寘于前黎明召皇子入以遺詔令嗣位皇子驚再言曰曙不敢為因反走韓琦等共掖留之四月朔皇子即位欲諒陰三年令琦攝冢宰宰臣不可乃止 帝有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聴政 帝得暴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乃御内東門小殿垂簾宰臣日奏事后性慈儉頗涉經史多援以決事中外章奏日數十上一一能記綱要有疑未決者則曰公輩更議之未嘗出已意檢柅曹氏及左右臣僕毫分不以假借宫省肅然 立皇后高氏 后侍中瓊之曾孫母曹氏太后姊也少育宫中既長出宫婚于濮邸封京兆郡君至是册為皇后 五月以富弼為樞宻使 秋七月帝疾瘳 帝疾甚舉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乃共為䜛間兩宫遂成隙内外恟懼知諫院吕誨上書兩宫開陳大義詞旨深切多人所難言者而兩宫猶未釋然一日韓琦歐陽修奏事簾前太后嗚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故爾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解修進曰太后事先帝數十年仁徳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寵太后處之裕如今母子間反不能容邪后意稍和修復曰先帝在位久徳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奉戴嗣君無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婦人臣等五六措大耳非先帝遺意天下誰肯聴從后黙然久之琦進曰臣等在外聖躬若失調䕶太后不得辭其責后驚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聞者莫不流汗後數日琦獨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帝自六月不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見百官琦因請乘輿禱兩具素服以出人情大安帝命侍臣講讀于邇英閣翰林侍讀學士劉敞進讀史記至堯授舜以天下拱而言曰舜至側陋堯襌之以位天下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孝友之徳光于上下耳帝悚然改容太后聞之亦大喜兩宫之疑盡釋】 契丹耶律重元反兵敗自殺 契丹主尊寵其叔重元甚至賜以金劵免拜不名而重元陰懷異圖是月契丹主如太子山【方輿紀要山在故大寧衛西南】重元子楚王尼嚕古【小字伊囉斡尼嚕古舊作湼魯古伊囉斡舊作耶律綰今改】與樞宻同知蕭呼敦【字伊遜孝穆之姪呼敦舊作胡覩伊遜舊作乙辛今改】等四百人謀作亂敦睦宫使耶律良上變契丹主召南院樞宻使耶律仁先語之且急召尼嚕古仁先曰此曹凶逆臣固疑之陛下宜謹為備臣請帥衛士討之尼嚕古聞召知事泄遂誘脅弩手軍犯帷殿仁先使北院樞宻使耶律伊遜【字呼圖克五院部人伊遜舊作乙辛呼圖克舊作胡覩衮今改】等率宿衛士卒數千人與尼嚕古戰賊衆多降尼嚕古躍馬突出近侍渤海阿蘇【舊作阿厮今改】等射殺之重元被傷退其黨遂奉重元僭位以呼敦為樞宻使率奚人二千薄行宫會五院部節度蕭塔喇【舊作塔剌今改】聞召領兵至仁先俟賊氣阻背營而陣乗便奮擊塔喇自外擾之賊大奔追殺二十餘里重元走大漠自殺黨與皆伏誅契丹主執仁先手曰平亂皆卿之力也加尚父進封宋王伊遜等加賞有差 冬十月永昭陵【在河南府鞏縣西南定陵西北】 【史臣曰仁宗在位四十二年之間吏治若媮惰而任事蔑殘刻之人刑法似縱弛而決獄多平允之士國未嘗無倖而不足以累治世之體朝未嘗無小人而不足以勝善類之氣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所以培壅國基者厚矣子孫一矯其所為遂馴致于亂傳曰為人君止于仁帝無愧焉】 英宗皇帝 【甲辰】治平元年夏五月太后還政于帝加韓琦尚書右僕射 帝疾大瘳琦欲太后撤簾還政乃取十餘事稟帝帝裁決悉當琦即詣太后覆奏后每事稱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當居深宫耳遂起琦即厲聲命鑾儀司撤簾簾既落猶于御屏後見后衣也帝親政加琦右僕射 六月增置宗室學官 舊制諸王宫教授無定員至是封皇子頊為潁王以王陶【字樂道萬年人】邵亢【字興宗丹陽人】等為翊善記室因增置教授官以教皇族【年十四以下者别置小學教授】凡二十七員【先是司馬光言于帝曰王陶等雖為皇子伴讀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教者止于供職學者止于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難移然親近易習積久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游講論道義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規誨不從亦聴以聞如此則進徳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疎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遂有是命】 秋八月内侍任守忠有罪竄蘄州 初莊獻太后臨朝守忠與都知江徳明等交通請謁仁宗親政謫監英州酒税復累遷至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以未有儲嗣屬意于帝守忠建議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乗帝疾交搆兩宫知諫院司馬光論守忠離閒之罪國之大賊乞斬于都市吕誨亦上疏論之帝納其言翌日韓琦出空頭敕一道歐陽修己簽趙槩難之修曰第書之韓公必自有説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立庭下曰汝罪當死遂責蘄州安置取空頭敕填與之即日押行琦意以為少緩則中變也其黨史昭錫等悉竄南方中外快之 九月詔日開經筵 重陽節當罷講吕公著司馬光言先帝時無事常開經筵近以聖體不安遂于端午及冬至後盛暑盛寒權罷數月今陛下初政清明宜親近儒雅講求治術願不惜頃刻之間日御講筵從之 復武舉 冬十一月刺陜西民為義勇軍 韓琦言唐置府兵最為近古今之義勇河北㡬十五萬河東㡬八萬勇悍純實若稍加簡練亦唐之府兵河東北陜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當一體今若于陜西諸州刺手背以為義勇甚便乃命徐億等往籍陜西主户三丁之義刺之凡十五萬六千餘人人賜錢二千民情驚擾而紀律疏畧不可用知諫院司馬光上疏力諫不聴光至中書與韓琦辨琦曰兵貴先聲諒祚方桀驁使驟聞益兵二十萬豈不震慴光曰兵貴先聲為其無實也獨可欺于一日之間耳今吾雖益兵實不可用不過十日彼將知其詳尚何懼琦曰君但見慶厯間鄉兵刺為保捷【事見前】憂今復然已降敕與民約永不充軍遣戍邊矣光曰朝廷嘗失信于民未敢以為然琦曰吾在此君無憂光曰公長在此地可也異日他人當位用以運糧戍邊反掌間耳琦不從竟為陜西之患 十二月吳奎罷以王疇【字景彞濟陽人】為樞宻副使 奎居父喪毁瘠廬墓固辭起復疇厲風操喜言事未㡬卒 吐蕃瑪爾戩【宋史英宗紀作瞎沁宻藏舊作瞎欺米征今改】乞内附【續綱目作瑪爾戩以河州内附宋元通鑑同考宋史吐蕃傳及王韶傳瑪爾戩叛服不常此雖乞附並未舉州内屬至熙寧六年始復河州七年瑪爾戩來降今依本紀于此止書乞附以著其實】 初嘉勒斯賚娶李立遵女生轄藏【舊作瞎氊今改】及瑪津嘉賚【舊作磨氊角今改】又娶喬氏生棟戩【舊作董氊今改】李氏寵衰斥為尼于廓州而錮其二子二子乃結母黨李巴全竊母奔宗噶爾【舊作宗哥今改】城嘉勒斯賚不能制瑪津嘉賫因撫有其衆寶元中瑪津嘉賚死部人立其子轄薩䇿丹【舊作瞎撤欺丁今改】李氏懼孤弱不能守乃復屬嘉勒斯賚轄藏仍居龕谷【宋初吐蕃地後于此置砦金為縣元省故城在今蘭州府金縣】而死有二子長曰瑪爾戩居河州少曰轄鄂特且【舊作瞎吳叱叱今改】居銀川【在蘭州府河州西北】棟戩與母别居哩正【在河州西舊作歴精今改】城【號令嚴明人憚服之冇衆六萬日以盛彊獨有河北之地嘉勒斯賚所部由是遂分】至是瑪爾戩率其衆求内附 以内侍為陜西諸路鈐轄 帝遣王昭明等四人體量軍情治其詞訟有賞罰則與其帥議大事以聞各許嵗乗驛奏事諫官吕諱言唐舉兵不利未有不自監軍者我朝因循未革奈何又增置此員其權與安撫使均矣乞罷之精選帥臣專制閫外傅堯俞【字欽之濟原人】趙瞻【字大觀永城人】皆有論列不聴 【乙已】二年春二月罷三司使蔡襄 帝自濮邸立為皇子聞近臣中有異議【先是皇太后聴政為輔臣言先帝既立皇子宦妾更加熒惑而近臣知名者亦然㡬敗大事近已焚其章矣】人疑為襄及是帝問襄為何如人韓琦等為救解帝意不囘襄請罷遂命出知杭州【襄精吏事談笑剖決史不能欺嘗知泉州距州二十里萬安渡絶海而濟襄立石為梁長三百六十丈又植松七百里以庇道路閩人賴之仁宗愛其書法常令書碑版而温成后父碑則辭不書後卒乾道中諡忠恵 萬安橋一名洛陽橋在今泉州府晉江縣東北有襄手書碑】 三月行明天厯 判司天監周琮等所造也 夏四月詔議崇奉濮王典禮 初知諫院司馬光以帝必將追隆所生嘗因奏事言漢宣帝為孝昭後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上繼元帝亦不追尊鉅鹿南頓君此萬世法也既而韓琦等言禮不忘本濮安懿王徳盛位隆所宜尊禮請下有司議王及夫人王氏韓氏仙遊縣君任氏令行典禮用宜稱情帝令須大祥後議之至是詔禮官與待制以上議翰林學士王珪等相視莫敢先發司馬光獨奮筆立議畧云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顧私親若恭敬之心分于彼則不得專于此秦漢以來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其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不敢引以為聖朝法況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援立之䇿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齡未衰深惟宗廟之重于宗室中簡推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于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子孫萬世相承皆先帝德也臣等竊以為濮王宜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尊以高官大國譙國襄國仙遊並封太夫人攷之古今為宜稱于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藁為據議上中書奏珪等所議未見詳定濮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珪等議濮王于仁宗為兄于皇帝宜稱皇伯而不名歐陽修引喪服大記以為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服三年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見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厯攷前世皆無典據 進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請下尚書集三省御史臺議而太后手詔詰責執政帝乃詔曰聞典禮集議不一權宜罷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聞 詔皇子及宗室卑屬勿授師傅官 時封皇子並除檢校師傅中丞賈黯以為子為父師于義未安故有是詔 秋七月富弼張昇罷 嘉祐中韓琦與弼同相或中書有疑事往往與樞宻謀之自弼使樞宻非得㫖合議琦未嘗詢弼弼頗不懌及太后還政弼大驚曰弼備位輔佐他事固不可預聞此事韓公獨不能共之邪或以咎琦琦曰此事當如出太后意安可顯言于衆弼愈不懌及帝親政加弼戸部尚書弼辭曰制詞取嘉祐中嘗議建儲推恩此特絲髮之勞何足加賞仁宗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恩尚末聞所以為報可謂倒置再奏不聴乃受至是以足疾力求解政章二十餘上遂以使相鄭國 公判揚州未㡬徙判汝州昇請老帝曰太尉勤勞王家詎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進見毋蹈舞司馬光亦疏昇忠謹清直請留于朝而昇求去益力乃判許州【先是韓琦曾公亮欲遷歐陽修為樞密使將進擬修覺其意謂之曰今天子諒陰母后垂簾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琦等服其言而止】 以文彦博為樞宻使吕公弼為副使 彦博自河南入覲帝曰朕之立卿之功也彦博竦然對曰陛下入繼大統乃先帝意皇太后協贊之力臣何功之有且其時臣方在外皆韓琦等承聖志受顧命臣無預焉因避謝不敢當帝曰蹔煩卿西行即召還矣乃改判永興軍遂召為樞宻使【公弼先為羣牧使時帝居藩得賜馬頗劣欲易不可至是帝謂公弼卿曩嵗不與朕馬固已知卿矣乃以權三司使進副樞宻】 八月京師大水詔求直言 京師大平地涌水壞官私廬舍漂人民畜産不可勝計是日帝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參者十數人而已詔開西華門以洩宫中積水水奔激東殿侍班屋皆摧没人多溺死官為葬祭其無主者千五百八十人下詔責躬求言且命罷晏減膳禱于山川司馬光上疏極論時事【畧云陛下即位以來災異甚衆日有黒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涉秋不止老弱流離積尸成邱今夏疫癘大作彌數千里秋收未穫暴大至都城之大道路乗桴官府民居覆没殆盡死于壓溺者不可勝計陛下安得不側身恐懼思其所以致此者乎又曰先帝擢陛下于衆人中升為天子惟以一后數公主託陛下而梓宫在殯已失大后歡心長公主數人屏居閒宮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又日凡百奏請不肯與奪知人之賢不能舉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從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又曰臺諌天下之耳目其有所言當以聖意察其是非不宜一付之大臣】帝嘉納之 冬十一月吐蕃嘉勒斯賚死 以其子棟戩為保順節度使 【丙午】三年春正月翰林學士范鎮罷 韓琦求去鎮草批答引周公不之魯為辭帝不悦鎮遂請外罷知陳州【時論或謂鎮以議濮王追崇事忤歐陽修修為帝言鎮以周公待琦是以孺子待陛下鎮之出修之為也】 契丹復改國號曰遼【此後契丹復改書遼】 詔稱濮王為親立園廟謫侍御史吕誨等于州縣濮王崇奉之議久而未定侍御史吕誨范純仁【字堯夫仲淹子】監察御史吕大防【字微仲長安人】引義固爭以為王珪議是乞從之章七上而不報遂劾韓琦專權導諛罪又共劾歐陽修首開邪議以枉道説人主以近利負先帝陷陛下于過舉而韓琦曾公亮趙槩附㑹不正乞皆貶黜不報時中書亦上言請明詔中外以皇伯無稽決不可稱今所欲定者正名號耳至于立廟京師干亂統紀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嚮中書然未即下詔也既而皇太后手詔中書宜尊濮王為皇夫人為后皇帝稱親帝下詔謙讓不受尊號但稱親即園立廟以王子宗樸為濮國公奉祠事仍令臣民避王諱【時論以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謙讓皆中書之謀也】于是吕誨等以所論奏不見聴用繳納御史敕告家居待罪帝命閤門以告還之誨力辭臺職且言與輔臣勢難兩立帝以問執政琦修等對曰御史以為理難並立若臣等cq=282 有罪當留御史帝猶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遷誨知蘄州純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寧縣【本休陽隋更名今屬徽州府】時趙鼎趙瞻傅堯俞使遼還以嘗與吕晦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貶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堯俞獨進除侍御史堯俞曰誨等已逐臣義不當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知制誥韓維及司馬光皆上疏乞留誨等不報逐請與俱貶亦不許侍讀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來納諌之風末彰而屢詘言者何以風天下帝不聴公著乞補外乃出知蔡州諱等既出濮議亦寢】 三月彗星見西方 如太白長有五尺又孛于畢如月 夏四月胡宿罷以郭逵【字仲通邢州人】同簽書樞宻院事逵少隸范仲淹麾下【逵嘗議取靈武非計已而任福果戰殁又論葛懷敏必敗人皆服其先見】累功遷檢校太保同簽書樞宻院事知諫院邵亢等交章言祖宗朝樞府叅用武臣如曹彬父子馬知節王徳用狄青勲勞為天下所稱則可逵黠佞小才豈堪大用不報 夏人㓂邊環慶經畧使蔡挺【字子政宋城人】擊走之 先是夏主諒祚遣吳宗來賀即位宗語不遜詔諒祚懲約宗諒祚不奉詔而出兵秦鳯涇原抄熟户擾邊塞殺掠人畜以萬計遂㓂大順城【并下柔逺金湯注俱見前】環慶經畧使蔡挺使蕃官趙明擊之諒祚衷銀甲氊帽督戰挺先遣彊弩列壕外注矢下射諒祚中流矢遁去徙㓂柔逺挺又使副總管張玉【字寶臣保定人】以三千人夜出擾營賊驚潰退屯金湯聲言益發十萬騎圍大順㑹朝廷發嵗賜銀幣知延州陸詵【字介夫餘杭人】曰朝廷積習姑息故敵人侵擾不稍加折誚則國威不立因留止不與移牒宥州問故諒祚遂大沮盤桓塞下因遣使謝罪言邊吏擅興兵行且誅之【初諒祚入㓂韓琦議停其嵗賜絶其和市遣使問罪文彦博難之舉寶元康定時事琦曰諒祚狂童非有元昊智計而吾邊備過昔逺甚亟詰之必服㑹陸詵䇿與琦合而諒祚果歸欵帝顧琦曰一如卿料也】 秋九月壬子朔日食 詔宰臣舉館職 帝謂中書曰水潦為災言事者云咎在不能進賢何也歐陽修曰近年進賢路狹往時進士五人以上皆得試館職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輔相今第一人兩任方得試而第二人以下無復得試往時大臣薦舉即召試今止令上簿闕人乃試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勞老病之人此所謂進賢路狹也帝因命韓琦等舉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試琦等以人多難之帝曰苟賢豈患多也乃先召試十人餘須後試【時士人以登臺閣陞禁從為顯官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故為之語曰寧登灜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 冬十月以郭逵為陜西四路宣撫使 自吕餘慶以叅知政事知成都其後見任執政無守藩者至逵始以同簽書樞密院事出鎮兼判渭州 詔禮部三嵗一貢舉 十一月帝有疾十二月立子頊為皇太子大赦 時帝久疾韓琦入問起居因進言曰陛下久不視朝願早建儲以安社稷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麾帝乃書曰立大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潁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于後曰潁王頊琦即召學士承㫖張方平至福寧殿草制帝憑几言言不可辨方平復進筆請書其名帝力疾書之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神宗】大赦 帝崩于福寧殿【年三十六】太子即位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以韓琦為司空兼侍中 二月立皇后向氏 后太尉敏中之曽孫定國留後經之女帝為潁王時納焉至是冊為后 始命公主行見舅姑禮 英宗嘗謂帝曰舊制帝女出降輒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義甚無謂朕嘗思此寤寐不平豈可以富貴之故屈人倫長幼之序也可詔有司革之㑹疾不果至是始詔令公主行見舅姑禮著為令 三月歐陽修罷 修既以議濮王典禮為吕誨所詆惟蔣之竒【字潁叔常州宜興人】以修議為是及誨等斥而修薦之竒為御史衆因目為姦邪之竒患焉思所以自解㑹修婦弟薛良孺有憾于修誣修以帷薄不根之謗達于中丞彭思永【字季常廬陵人】思永以告之竒之竒即上章劾修修杜門請推治帝使詰所從來皆辭窮乃黜思永知黄州之竒監道州酒税修因力求退乃以觀文殿學士知亳州 以吳奎叅知政事 奎終制以故職還朝踰月拜叅知政事進治説三篇【又嘗言帝王所職惟在判正邪使君子常居要近小人不得以近之則自治矣帝因言堯時四凶猶在朝奎曰四凶雖在不能惑堯之聰明聖人以天下為度未有顯過固宜包容但不可使居近要地耳帝然之】 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固辭不許 光力辭帝曰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或文而不學惟董仲舒揚雄兼之卿有文學何辭為光對曰臣不能為四六帝曰如兩漢制誥可也且卿能進士取髙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光乃就職 閏月以王安石知江寧府 終英宗之世安石被召未嘗起【安石本楚士未知名于中朝以韓吕二族為巨室欲藉以取重乃深與韓絳及其弟維吕公著交三人更稱揚之帝在潁邸維為記室每講説見稱輒曰此非維之説維友王安石之説也維遷庶子又薦安石自代帝由是想見其人】及帝即位召之安石不至帝謂輔臣曰安石歴先帝朝召不赴頗以為不恭今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曽公亮曰安石真輔相材必不欺㒺吳奎曰臣嘗與安石同領羣牧見其䕶非自用所為迂闊萬一用之必紊綱紀帝不聽命知江寧府衆謂安石必辭及詔至即起視事 夏四月以司馬光為御史中丞 中丞王陶謀欲易置大臣自規重位因劾韓琦不押文德殿常朝班為跋扈琦閉門待罪吳奎以陶言為過詔陶與光兩易其任奎又言唐德宗疑大臣信任羣小斥陸贄而以裴延齡等為腹心至今稱為至闇之主今陶排抑端良不黜無以責大臣展布陶遂言奎附宰相欺天下帝以陶過毁大臣出知陳州【陶始受知于琦驟加奬拔及以論琦出人謂其反覆帝薄其為人更不復用】而奎亦議調外州光言陶論宰相不押班未行而罷則中丞不可復為請俟琦押班然後就職復言吳奎名望素重于陶今與並黜恐大臣皆不自安各求引去陛下新即位于四方觀聽非宜帝從之奎乃復還中書 秋八月葬永厚陵【在鞏縣西南昭陵之西】 【史臣曰以英宗明哲之姿膺繼統之命執心固讓而卒踐帝位及其臨政每有裁決皆出羣臣意表雖以疾疢不克大有所為然使後世咏歎至徳何其盛也】 京師地震 九月召王安石為翰林學士罷司空侍中韓琦 琦執政三朝或言其專帝頗不悦曽公亮因力薦安石覬以閒琦琦求去益力帝不得已以琦為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對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誰可屬國者王安石何如琦對曰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處輔弼之地則不可帝不答【琦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愠不見于色居相位再決大䇿以安社稷當是時朝廷多故琦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為誠善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所處矣琦嘆曰是何言邪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輟不為哉聞者愧服】 吳奎陳升之【即陳旭注見前】罷 韓琦既罷奎出知青州明年卒【奎喜奬善少甚貧既貴買田為義莊以賙族黨沒之日諸子至無屋以居】 以吕公弼為樞密使張方平趙抃叅知政事韓絳邵亢為樞密副使 抃自知成都召知諫院故事近臣召自外州將大用者必更省府及命下大臣以為疑帝曰吾賴其言耳苟欲用之無傷也及入謝帝曰聞卿匹馬入蜀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治簡易亦稱是乎遂拜叅知政事抃感顧知遇朝政有未協者必密啟聞帝嘉其忠恒褒答之【亢前與王陶比詆吳奎以撼韓琦琦奎既去亢遂由樞密直學士進副使】 復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冬十月張方平罷 光論張方平不協物望難居政府帝不從命徙光翰林知通進銀臺司吕公著封還除目曰光以舉職賜罷是為有言責者不得盡其言也詔以告直付閤門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閤下則封駁之職因臣而廢願正臣罪乞解銀臺司不報未幾方平以父喪亦罷 青澗守將仲諤【字子正世衡子】襲虜夏監軍威名山遂復綏州威名山部落在故綏州名山弟夷山請降于知青澗城种諤諤使人因夷山以誘名山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隂許歸欵而名山未之知也諤即以聞且欲因取河南地知延州陸詵言以衆來降情偽未可知戒諤毋妄動諤持之力詔詵召諤問狀且與轉運使薛向【字師正京兆長安人】議撫納乃共書三策令幕府張穆之入奏穆之因受向指詭言必可成帝意詵不協力徙之秦鳳諤不待命悉起所部兵長驅而進圍名山帳名山不得已舉衆從諤而南得首領三百户萬三千兵萬人遂城其地夏人來爭諤擊敗之詵劾諤擅興之罪欲捕治之未果而徙秦之命至西方用兵自此始 十一月夏人誘殺知保安軍楊定等詔韓琦經略陕西竄种諤于隨州 种諤既受威名山降夏主諒祚乃詐為㑹議誘知保安軍楊定等殺之邊釁復起朝廷以諤生事欲棄綏誅諤㑹郭逵由鄆州徙鎮鄜延用其屬趙卨【字公才卭州依政人】言上疏以為虜既殺王官而又棄綏不守示弱己甚且名山舉族來歸當何以處又移書執政請存綏以張兵勢規度大理河川【即大力川在綏徳州西北源出榆林下流入無望河】建堡畫稼穡之地三十里以處降者【考此疏及書續綱目通鑑俱作趙卨言而宋史則載郭逵傳盖卨為逵屬吏謀出卨而主之者逵也今依宋史改輯】乃命韓琦判永興軍經畧陜西琦初言綏不當取及定等被殺復言綏不可棄樞宻以初議詰之琦具論其故卒存綏州時言者交論种諤乃下吏貶其官安置隨州 十二月夏主諒祚卒子秉常立 郭逵詗得殺楊定等首領姓名為李崇貴韓道善諒祚乃錮崇貴等以獻既而諒祚卒于秉常立遣其臣薛宗道等來告哀帝問殺楊定事宗道言殺人者已執送之矣初定奉使諒祚常拜稱臣且許以歸沿邉熟户諒祚遺之寶劒寶鑑及金銀物定歸時以劒鑑上而匿其金銀且言諒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軍既而夏人失綏州以為定賣已故殺之至是崇貴等至具言其事帝薄責崇貴等而削定官没其田宅萬計遣劉航【魏人】冊秉常為夏國主遼遣使冊為夏國王【諒祚之世當請去蕃禮從漢儀服中國衣冠往往以漢官命其臣且數上表求九經唐史冊府元龜正旦朝賀儀仁宋以九經賜之】 神宗皇帝 【戊申】熙寧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日食 帝不受朝詔宰相極言闕失帝嘗謂文彦博曰天下敝事至多不可不革彦博對曰譬如琴瑟不調必更張之韓絳曰為政之事當有大小先後之序帝曰大抵威克厥愛乃能有濟又謂彦博曰當今理財最為急務養兵備邊府庫不可不豐大臣共宜留意節財 趙槩罷 槩秉心和平與人無怨惡在官如不能言然隂以利物者為多時議比之劉寛婁師徳以老求罷知徐州 以唐介參知政事 先是宰相省閲所進文書于待漏院同列不得聞介謂曽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預知上或有所問何辭以對乃與同視後遂為常 夏四月詔王安石越次入對 安石受命厯七月始至京師詔越次入對帝問為治所先安石對曰擇術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當法堯舜何以太宗為哉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者不能通知以為髙不可及耳帝曰卿可謂責難于君【一日請席羣臣退帝留安石坐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徵漢昭烈必得諸葛亮然後可以有為二子誠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城能為堯舜則必冇皋夔稷契誠能為髙宗則必有傅説彼二子者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常患無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擇術未明推誠未至雖有皋夔稷契傅説之賢亦將為小人所蔽卷懐而去耳帝曰何世無小人雖堯舜之時不能無四凶安石曰惟能辨四凶而誅之此其所以為堯舜若使四凶得肆其讒慝然則皋夔稷契亦安肯苟食其祿以終身乎】 秋七月以陳升之知樞宻事 升之前與文彦博同爭楊定不可使上不聴定既被殺上思其言于是復召用之 京師地震 自七月至十一月京師地震者六河朔地亦大震 八月復行崇天厯 以月食不效詔厯官雜候星晷重造新厯至是上之占騐亦差遂復行崇天厯削奪司天少監周琮等一官 九月初封太祖曽孫從式【秦王徳芳孫】為安郡王 帝謂創業垂統實自太祖顧無以稱乃下詔封太祖諸孫行尊者一人奉太祖祀世世勿絶同知太常禮院劉攽【字貢父新喻人】言禮諸侯不得祖天子太祖傳天下于太宗繼體之君皆太祖子孫不當别為天子置後若崇德昭德芳之後世世勿降爵宗廟祭祀使之在位則所以褒揚藝祖者著矣帝從之遂有是命 冬十一月郊 執政以河朔旱傷國用不足乞南郊勿賜金帛詔學士議司馬光曰救災節用當自貴近始可聴也王安石曰常衮辭堂饌時以為衮自知不能當辭職不當辭禄且國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光曰善理財者不過頭㑹箕斂【漢書注以人頭數出榖以箕斂之】爾安石曰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民則在官彼設法奪民其害乃甚于加賦此盖桑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書之以見其不明耳爭議不已帝曰朕意與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㑹安石草制引常衮事責兩府兩府不敢復辭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富弼同平章事王安石叅知政事初弼自汝川入覲詔許肩輿至殿門令其子掖以進且命毋拜坐語從容訪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為對曰人君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可測則姦人得以傅㑹當如天之監人善惡皆所自取然後誅賞隨之則功罪皆得其實矣又問邊事弼對曰陛下臨御未久當布徳惠願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黙然留之力辭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賜甲第悉辭之乃詔以左僕射同平章事【時帝以災變避殿減膳撤樂王安石言災異乃天數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聞之嘆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此必小人欲進邪説以搖上心使輔弼諌諍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書數千言力論之及入對又曰君子小人之進退繫王道之消長願深加辨察勿以同異為喜怒喜怒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姦憸得志又今中外之務漸有史張此必小人獻讒于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動作生事則其間有所希覬若朝廷守靜則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願深燭其然無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難大任帝曰文學不可任邪經術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對曰安石好學而泥古故議論迂闊若使為政必多所更變介退謂曽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擾諸公當自知之帝問侍讀孫固【字和甫管城人】曰安石可相否固對曰安石文行甚髙處侍從獻納之職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狹少容必欲求賢相吕公著司馬光韓琦其人也帝不以為然竟以安石叅知政事【帝問安石曰人皆以卿但知經術不曉世務安石對曰經術正所以經世務帝曰然則卿設施以何為先安石對曰變風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納之】 創制置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命陳升之王安石領其事 王安石言周置泉府之官以制兼併均濟貧乏變通天下之財後世惟桑羊劉晏粗合此意學者不能推明先王法意更以為人主不當與民爭利今欲理財則當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權帝納其説安石猶恐帝不能決意任之乃復言人才難得亦難知今使十人理財其中容有一二敗事則異論乗之而起堯與羣臣共擇一人治水尚不能無敗事況所擇而使非一人豈能無失要當計利害多少不為異論所惑帝曰有一人敗事而遂廢所圖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條例司掌經畫邦計議變舊法以通天下之利命升之安石領其事初吕惠卿【字吉甫泉州晋江人】自真州【宋置今揚州府儀徵縣是】推官秩滿入都與安石論經義意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惠卿之賢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遂以惠卿及蘇轍並為檢詳文宇事無大小安石必與惠卿謀之凡所建請章奏皆惠卿筆也又以章惇【字于厚浦城人】為三司條例司曽布【字子寅鞏之弟】檢正中書五房凡有奏請朝臣以為不便者布必上疏條析以堅帝意使專任安石以威脇衆俾勿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亞于惠卿而農田水利青苗均輸保甲免役市易保馬方田諸役相繼並興號為新法頒行天下安石與劉恕【字道原筠州人】友善欲引置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榖為辭且曰天子方屬公以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安石遂與之絶【先是治平中邵雍與客散步天津橋上聞杜鵑聲慘然不樂客問其故雍曰洛陽舊無杜鵑今始至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氣至矣禽鳥飛類得氣之先者也不數年當有南士作相多引南人專務變更天下自此多事也至是雍言果驗矣 天津橋在河南府洛陽縣城外】 夏四月旱【續綱目宋元通鑑于是月書河決地震考宋史神宗紀俱不書惟河渠志載是年北流閉而復决然在七月後非四月也又按地震應書在某地神宗紀及五行志皆不載是年四月有地震之事惟滕元發傳言京師地震元發上疏言事又河北地大震命元發為安撫使還知開封府傳雖不明著某月然本書上年七月有京師地震一條下文有罷知 開封府滕元發一條則二書所載河決二字必河北之訛也附辨于此 滕元發本名甫字達道東陽人】 叅知政事唐介卒【諡質肅】 介簡伉敢言居政府數與王安石爭辨而安石彊解帝主其説介不勝其憤遂疽發背而卒 以薛向為浙江荆淮發運使 初仁宗時范祥制置解鹽【事具前】公私便之祥卒以向繼領向請兼以鹽易馬王安石時領羣牧主其説請久任向至治平末向坐與种諤開邊始罷去㑹淮南轉運使張靖言向壊鹽法且有欺隠帝召向與靖對錢公輔【字君倚武進人】范純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羣議扺靖于法以向代之【已而向請置賣鹽塲于永興軍官自鬻之罷通商法】 罷知開封府滕元發 元發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在帝前論事如家人父子言無文飾洞見肝膈帝知其誠藎事無巨細人無親疏輒問之元發隨事解答不少嫌隠王安石嘗與元發同考試語言不相能深惡元發㑹議新法恐元發言而帝信之因極力排元發出知鄆州【初元發同修起居注帝召問治亂之道對曰治亂之道如黒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汨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曰君子無黨譬之草木綢繆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中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亦殆帝以為名言】 遣使察農田水利賦役于天下 從三司條例司之請遣劉【字執中福州人】謝卿材侯叔獻程顥盧秉【字仲甫徳淸人】王汝翼曽伉王廣㢘【大名人】八人行諸路相度農田水利税賦科率徭役利害【已而頒農田水利約束由是進計者紛然數年間諸路凡得廢田萬七百九十三處三十六萬一千一百七十八頃有竒而民給役勞擾】 五月罷翰林學士鄭獬【字毅夫安陸人】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知制誥錢公輔 獬權開封府㫁謀殺獄不依新法【事見後】拱辰與王安石議新法不合公輔言滕元發不宜去薛向變法當黜安石惡之出獬知杭州拱辰判應天府公輔知江寧府【御史中丞吕誨上疏言三人者無罪被黜甚非公議上出奏示執政安石曰此三人者出臣但愧不能盡理論情暴其罪狀使小人知所忠憚不意言者乃更如此】 六月罷御史中丞吕誨 王安石既執政士大夫多以為得人吕誨獨不以為然上疏言大姦似忠大詐似信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誠恐陛下説其才辨久而倚毘亂由是生臣究安石本無逺略惟務改作立異于人文言飾非㒺上欺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也疏奏帝方眷注安石還其章疏誨遂求去乃出誨知鄧州【先是誨將對學士司馬光亦將詣經筵相遇並行光宻問今日所言何事誨曰袖中彈文乃新參也光愕然曰衆喜得人奈何論之誨曰君實亦為是言邪安石雖有時名然好執偏見輕信姦囘喜人佞已聴其言則美施于用則疎置諸宰輔天下必受其禍及誨斥安石益横光由是服誨之先見自以為不及也】 秋七月乙丑朔日食 行均輸法 條例司言諸路上供嵗有常數年豐可以多致而不能贏餘年歉難于供億而不敢不足逺方有倍蓰之輸中都有半價之鬻徒使富商大賈乗公私之急以擅輕重斂散之權今浙江荆淮發運使實總六路賦入宜假以錢貨貴其用度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貴就賤因近易逺預知在京倉庫所當辦者得以便易蓄買而制其有無庶幾國用可足民財不匱詔以發運使薛向領均輸平凖專行于六路賜内藏錢五百萬緡上供米三百萬石時議者多言非便劉琦【字公玉宣城人】錢覬【字安道無錫人】蘇軾先後論列皆坐貶向復請設置官屬從之【權開封推官蘇軾言今先設官置吏簿書廩禄為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復如前此錢一出恐不可復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矣帝方惑于安石不納其言然均輸法亦迄不能就 蘇軾續綱目作蘇轍今依宋史食貨志及軾本傳改】 八月罷判國子監范純仁 初純仁自陜西轉運副使召還【帝問陜西城郭甲兵糧儲如何對曰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糧儲粗備帝愕然曰卿之材朕所倚信何為皆言粗對曰如是足矣願陛下且無留意邊功若邊臣觀望將貽他日意外之患】拜起居舍人同知諫院純仁奏言王安石變祖宗法度棓克財利民心不寧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願陛下圖不見之怨帝曰何謂不見之怨對曰杜牧所謂不敢言而敢怒者是也【時帝切于求治多延見疏逖小臣咨訪闕失純仁言小人之言聽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葢知小忘大貪利昧逺願加深察及薛向行均輸法于六路純仁言臣嘗親奉徳音欲修先王補助之政今乃使小人棓克生靈斂怨基禍安石以富國强兵之術啟迪上心欲求近功忘其舊學鄙老臣為因循乗公論為流俗異已者為不肖合意者為賢人在廷之臣方大半趨附陛下又從而驅之其將何所不至道逺者理當馴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才不可急求積不可頓革儻欲事功急就必為憸佞所乗宜速還言者而退安石留章不下純仁求去不許】未㡬罷諫職改判國于監純仁求去愈力安石使諭之曰已議除知制誥矣純仁曰是以利訹我也言不用萬鍾何加焉遂錄所上章申中書安石大怒乞加重貶帝曰宜與一善地命知河中府尋徙成都轉運使以新法不便戒州縣未得遽行安石怒其沮格以事左遷知和州 以程顥權監察御史裏行 初顥舉進士再調晉城【唐縣今曰鳳臺為山西澤州府治】令民以事至縣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鄉村逺近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難相恤凡孤煢殘廢行旅疾病皆有所養鄉必有校暇時親至召父老與之語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鄉民為社㑹為立科條旌其善惡在縣三年民愛之如父母用薦改著作佐郎至是吕公著薦為御史帝素知其名數召見每退必曰頻求對欲常常見卿一日從容咨訪報正午始趨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顥前後進説甚多大抵以正心窒欲求言育才為言務以誠意感悟人主嘗勸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輕天下事帝俯躬曰當為卿戒之 定謀殺傷首原法貶判刑部劉述【字孝叔湖州人】等六人初知登州許遵【字仲塗泗州人】上州獄有婦謀殺夫傷而未死【婦人阿云許嫁未行嫌壻陋伺其寢田舍懷刀斫之不死㫁一指而去】及按問遂自承法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請從減論帝命司馬光與王安石議安石以遵言為是光謂因他罪致殺傷者他罪得首原豈可以謀與殺分為兩事而謂謀為所因得以首原乎帝意方嚮安石而文彦博富弼等多主光議踰年不決至是詔從安石議凡謀殺已傷按問自首者減罪二等著為令侍御史知雜事兼判刑部劉述封還詔執奏不已安石白帝詔開封府推官王克臣【字子難遼西人】劾述罪述遂率侍御史劉琦錢覬共上疏論安石【畧曰安石執政以來未踰數月操管商權詐之術與陳升之合謀侵三司利權開局設官分行天下驚駭物聴去年因許遵妄議按問自首之法安石任偏見而立新議陛下不察而從之遂害天下大公先朝所立制度自宜世守勿失乃事更張廢而不用姦詐專權之人豈宜處之廟堂以亂國紀願早罷退以慰天下曽公亮畏避安石隂自結援以固寵趙抃則括囊拱手但務依違皆宜斥免】疏上安石奏貶琦監處州鹽酒務覬監衢州鹽税殿中侍御史孫昌齡始以附安石得進覬將出臺罵昌齡而去于是昌齡亦言王克臣阿奉當權欺蔽聰明遂黜昌齡通判蘄州安石欲置述于獄司馬光范純仁爭之乃貶知江州同判刑部丁諷審刑院詳議官王師元皆以附述忤安石諷貶通判復州師元貶監安州税【龍圖閣學士祖無擇先與安石同知制誥或饋安石潤筆物辭不獲取置院梁上安石憂去無擇用為公費安石聞而惡之及得政乃諷監司求無擇罪㑹御史王子韶使兩漸按知明州苗振貪狀子韶迎安石意遂連無擇逮赴秀州以巧抵無所得誣以他事謫之無擇言語政事為時名卿被誣放棄士論惜焉 王子韶字聖美太原人明州唐置今浙江寧波府是秀州五季吳越置今浙江嘉興府是】 罷條例司檢詳文字蘇轍 轍與吕惠卿論多不合㑹遣人使于四方求遺利轍以書抵王安石力陳其不可安石怒將加之罪陳升之止之乃以為河南府推官 九月行青苗法 初陜西轉運使李參【字清臣鄆州須城人】以部内多戍兵而糧儲不足今民自隠度麥粟之贏先貸以錢俟榖熟還官號青苗錢經數年廩有餘糧至是條例司請以諸路常平廣惠倉錢榖依陜西青苗錢例民願豫借者給之令出息二分隨夏秋税輸納願輸錢者從其使如遇災傷許展至豐熟日納非惟足以待凶年之患民既受貸則兼并之家不得乗新陳不接以邀倍息又常平廣惠之物收藏積滯必待年儉物貴然後出糶所及者不過城市游手之人今通一路有無貴發賤斂以廣蓄積平物價使農人有以赴時趨事是亦先王散惠興利以為耕斂補助之意也欲量諸路錢榖多寡分遣官提舉每州選通判幕職官一員典幹轉移出納乃先自河北京東淮南三路施行俟有緒推之諸路詔曰可乃出内庫緡錢百萬糴河北常平粟而常平廣惠倉之法遂變為青苗矣【先是王安石既與吕惠卿議定出示蘇轍等曰此青苗法也冇不便以告勿疑轍曰以錢貸民本以救民然出納之際吏縁為姦雖有法不能禁錢入民手雖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納錢雖富民不免踰限如此恐鞭箠必用州縣之事煩矣安石曰君言誠有理當徐思之由是逾月不言青苗㑹京東轉運使王廣淵言春農事興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乗急要利乞留本道錢帛五十萬貸之貧民嵗可獲息二十五萬從之其事與青苗法合安石始以為可用召廣淵至京師與之議于是決意行焉 王廣淵字才叔大名人】 以吕惠卿為崇政殿説書 王安石薦惠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司馬光諫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其所為安石賢而愎不閑世務惠卿為之謀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並指為姦邪近者進擢不次不厭衆心帝曰惠卿進對明辨亦似美才光對曰惠卿誠文學辨捷然用心不正願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動人主帝黙然【帝嘗御過英閣聴講光讀曹參代蕭何帝曰漢帝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對曰寧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髙帝約束紛更之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巡狩考制度是也有二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帝問光光對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巡狩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壊不更造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執政侵其事今以制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徳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則胥吏矣今為㸔詳中書條例司何也惠卿語塞乃以他語扺光帝曰相與語是非耳何至是光又言青苗之曰平民舉錢出息尚能蠶食下户至飢寒流離況縣官督責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願則與不願不彊也光曰愚民知取債之利不知還債之害非獨縣官不彊富民亦不彊也太宗平河東立糴法時斗米十錢民樂與官為市其後物貴而和糴不解遂為河東世世患臣恐異日之青苗亦猶是也帝曰陜西行之久民不為病光曰臣陜西人也見其病不見其利朝廷初不許有司尚能以病民況法許之乎他日人對帝曰今天下洶洶者孫叔敖所謂國之有是衆之所惡也光曰陛下當論其是非今條例司所為獨安石韓絳惠卿以為是耳陛下豈能獨與此三人共為天下邪】 冬十月富弼罷 王安石用事雖不與弼合弼度不能爭稱疾求退章數十上帝曰卿即去誰可代卿者弼薦文彦博帝黙然良久曰王安石何如弼亦黙然遂出判亳州【弼恭儉孝敬好善嫉惡常言君子與小人並處其勢必不勝君子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小人不勝則交結構扇千岐萬轍必勝而後已迨其得志遂肆毒于良善求天下不亂不可得也】 以陳升之同平章事 升之既相帝問司馬光曰近相升之外議何云對曰閩人狡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將援引鄉黨之士充塞朝廷風俗何以更得淳厚帝曰升之有才智曉民政光曰但不能臨大節不可奪耳凡有才智之士必得忠直之人從旁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帝又曰王安石何如對曰人言安石姦邪則毁之太過但不曉事又執抝耳 城綏州 先是夏人冦秦州【殺守將范愿死者不可勝計】既而秉常復上誓表請納安逺塞門二砦以乞綏州詔將許之鄜延宣撫郭逵上言此商於六百里之䇿非先交二砦不可與綏朝議以為然賜以誓詔秉常遣剛明鄂特【舊作㒺萌訛今政】來言欲先得綏逵命趙卨等如夏交所納二砦且定地界剛明鄂特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約卨曰然則塞門安逺二墻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舊有三十六堡且以長城嶺【亦曰長城門横山之麓也又曰嶺在榆林府廢夏州西南】為界西平王祥符之書固在也剛明鄂特語塞卨以夏人渝盟請城綏州不以易二砦從之改名綏徳城 十一月命韓絳制置三司條例 初陳升之欲傅㑹王安石以固其位安石亦患正論盈廷引升之為助升之知其不可而竭力為之用安石徳之故先使正相位升之既相乃時為小異陽若不與之同者由是二人遂判安石乃薦絳共事安石每奏事絳必曰臣見安石所陳非一皆至當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恃以為助 署諸路提舉官 條例司上言民間多願借貸青苗錢乞遍下諸路轉運使施行仍詔諸路各置提舉二員管當一員掌行青苗免役農田水利諸路凡四十一人【提舉官既置往往迎合王安石意務以多散為功富民不願取貧者乃欲得之即令隨户等髙下品配又令貧富相兼十人為保首王廣淵在京東一等户給十五千等而下之至五等猶給一千民間喧然以為不便廣淵入奏謂民皆歡呼感徳諌官李常御史程顥論廣淵抑配掊克迎朝廷旨意以困百姓㑹河北轉運使劉庠不散青苗錢奏適至安石曰廣淵力主新法而遭劾劉庠欲壞新法而不問舉事如此安得人無向背由是常顥之言皆不行 李常字公釋南康軍建昌人劉庠字希道彭城人】 增置宫觀官 帝以監司郡守有老不任職者則與閒局王安石亦欲以處異議者遂增置三京留司御史臺國子監及諸州宫觀官使不限員 以張載為崇文院校書尋辭歸 載少喜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以書謁范仲淹仲淹謂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于兵因勸之讀中庸載讀其書猶以為未足又訪諸釋老累年究極其説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與程顥程頤【字正叔顥之弟】論道學之要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于是盡棄異學淳如也舉進士調雲巖【後魏縣宋熙寧後廢故城在今延安府宜川縣】令以敦本善俗為先帝初即位思得才哲之士吕公著薦載有古學召見問治道載對曰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苟道也帝悦以為崇文校書已而移疾屏居南山下【先是明州苗振獄起令載往按程顥疏言治獄可試諸能吏非所以盡儒者之事業王安石曰淑問如皋陶猶獻囚此何傷竟命之往比還乃辭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七 宋 神宗皇帝 【庚戌】寧三年春正月罷判尚書省張方平 初帝欲用王安石方平以為不可及是方平服闋還朝以觀文殿學士判尚書省安石言留之不便遂出知陳州及陛辭極論新法之害帝為之撫然未幾召為宣徽北院使留京師安石深沮之方平亦力求去乃復出判應天府 二月河北安撫使韓琦請罷青苖法王安石稱疾不朝詔諭起之 琦上疏曰臣準散青苖詔書務在惠小民不使兼并乗急以邀倍息而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所列條約乃令鄉户及坊郭户借錢一千納一千三百是官自放錢取息與初詔相違又條約雖禁抑勒然不抑勒則上户必不願請下户雖或願請請時甚易納時甚難將來必有督索同保均賠之患陛下躬行節儉以化天下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紛四出以致逺邇之疑哉乞罷提舉官委提㸃刑獄依常平舊法施行帝䄂其疏以示執政曰琦真忠臣雖在外不忘宗室朕始謂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苖而使者亦疆與之王安石勃然進曰苟從其所欲雖坊郭何害因難琦奏曰如桑羊籠天下貨財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謂興利之臣今陛下修周公遺法抑兼并振貧弱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謂興利之臣乎帝終以琦説為疑安石遂稱疾不出帝諭執政罷青苖法趙抃請俟安石出安石求去帝命司馬光草答詔有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之語安石抗章自辯帝為巽辭謝之且命吕惠卿諭㫖韓絳又勸帝留安石安石入謝因言中外大臣從官臺諫朋比欲敗先王正道以沮陛下此所以紛紛也帝以為然安石乃乃起視事持新法益堅以琦奏付條例司命曾布疏駁刋石頒之天下琦申辯愈切且論安石妄引周禮以惑上聴皆不報【時文彦博亦以青苖之害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彦博曰韓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隂結入内副都知張若水押班藍元振為助帝遣使潛察府界俵錢事適命二人使還極言民情深願無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以司馬光為樞宻副使固辭不拜 光素與王安石厚及行新法貽書開陳再三又與吕惠卿辯論于經筵安石不樂帝欲大用光訪之安石安石曰光所言盡害政之事所與盡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預國論則異論之人倚以為重韓信立漢赤幟趙卒氣奪今用光是與異論者立赤幟也及安石稱疾不出帝乃以光為樞宻副使光辭曰陛下所以用臣蓋察其狂直庶有補于國家若徒以祿位榮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祿位自榮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竊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誠能罷制置條例司追還提舉官不行青苖助役法雖不用臣臣受賜多矣青苗之散使者恐其逋負必令貧富相保貧者無可償則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責使代償十年之外貧者既盡富者亦貧常平又廢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民之羸者必委死溝壑壯者必聚而為盜賊此事之必至者也疏凡九上㑹安石復起視事乃下詔允光辭收還敕誥知通進銀臺司范鎮封還詔㫖者再帝以詔直付光不由門下鎮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廢法乞解其職許之 解韓琦河北安撫使 琦以論青苖不見聼上疏請解河北安撫使止領大名府路王安石欲沮琦即從之 三月始以策試進士 初同知貢舉吕公著在貢院中宻奏言天子臨軒策士而用詩賦非舉賢求治之意乞出自宸以諮訪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試進士遂專用䇿賜葉祖洽【字敦初邵武人】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策言祖宗多因循苟簡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考官宋敏求【字次道綬之子】蘇軾欲黜之吕惠卿擢為第一【軾言祖洽詆祖宗以媚時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風化乃擬答進士䇿獻之帝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軾才亦髙但所學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數請絀之】 置刑法科 帝因王安石議謀殺刑名疑學者多不通律意遂立刑法科許有官無贓罪者試律令刑統大義斷按取其通曉者補刑法官未幾選人任子亦試律令始出官又詔進士自第三人以下試刑法或言髙科不試人不以為榮乃詔悉試 貶知審官院孫覺【字莘老髙郵人】知廣徳軍【宋置今為州江南】 時青苖法行首議者謂周官泉府民之貸者至輸息二十而五國事之財用取具焉覺條奏其妄曰成周賒貸特以備民之緩急不可徒與也故以國服為之息然國服之息説者不明鄭康成釋經乃引王莾計贏受息無過嵗什一為據不應周公取息重于莾時【考周禮臬府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鄭注貸從官借本也以國服為之息以其于國服事之税為息也于國事受園㕓之田而貸萬泉者朞出息五百王莾時民貸以治産業者但計贏所得受息無過歲什一孔潁達疏萬泉朞出息五百二十而取一也王莾時與周少異周惟據本微利莾則計本而據所贏多少以取息假令萬泉而贏萬則徵一千贏五千則徵五百無過什一據此周與莾時取息輕重甚明覺奏尚未剖悉詳盡矣泉古與錢通】况國用專取具于泉府則冡宰九賦將安用耶聖世宜講求先王之法不當取疑文虛説以圖治安石覽之怒㑹曽公亮言畿縣㪚青苗錢有追呼抑配之擾安石遣覺行視虛實覺言民實不願與官相交望賜寢罷遂坐奉詔反覆貶知廣徳軍【初覺為右正言帝語覺欲用陳升之而罷邵亢覺即奏疏如所言帝以為希㫖罷判越州安石卑與覺善特援以為助自知通州召還累遷知審官院至是以覺不附已遂逐之】 夏四月貶御史中丞吕公著知潁州 青苖法行公著上疏曰自古有為之君未有失人心而能圖治亦未有脅之以威勝之以辯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謂賢者今皆以此舉為非而主議者一切詆為流俗浮論豈昔皆賢而今皆不肖乎㑹帝使公著舉吕惠卿為御史公著曰惠卿固有才然姦邪不可用王安石以是積怒公著誣其言韓琦欲因人心如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貶知潁州【命知制誥宋敏求草制明著罪狀敏求不從但言敷陳失實安石怒命陳升之改其語行之】 趙抃罷 安石持新法益堅抃大悔恨上疏言制置條例司遣使者四十餘輩騷動天下安石彊辯自用詆公論為流俗違衆罔民順非文過近者臺諫侍從多以言不聽而去司馬光除樞宻不肯拜且事有輕重體有大小財利于事為輕而民心得失為重青苗使者于體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為大今去重而取輕失大而得小懼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奏入懇求去位乃出知杭州【抃長厚清修為政善應俗施教寛猛不同以惠利為本韓琦稱為人中表儀已不及也】 以韓絳參知政事 侍御史陳襄【字述古侯官人】言王安石參預大政首為興利之謀先與知樞宻院事陳升之同領條例司未幾升之用是為相而絳繼之曽未數月遂預政事則是中書大臣皆以利進乞罷絳新命而求道徳經術之賢以處之庶不害于王政而足以全大臣之節矣不報【襄初由進士厯知縣事留意教化富弼薦之累官同修起居注改侍御史疏論青苗法不便請斥罷王安石吕惠卿以謝天下及是以言屢不用乞外帝惜其去留修起居注逾年為知制誥安石欲出之帝不許尋直學士院帝嘗訪人材之可用者襄以司馬光韓維吕公著范純仁蘇軾等三十三人對安石益惡之摘其書詔小失出知陳州 考績綱目是條所載陳襄奏宋史襄本傳不載韓絳傳亦無之惟于襄本傳云乞罷韓絳政府以杜大臣争利而進者盖即括此奏之意而言之也乃續綱目于八年襄罷學士院條又追叙其為御史時乞罷絳政府事屬重複今節録襄本傳附注于此而襄罷學士院條刪不録】 以李定【字資深掦州人考李定有四一□蘇舜欽獄已見前一濟南人嘉祐治平中以風采聞一綏州人陜西副都總管浩之父一即此後劾蘇軾】為監察御史裏行罷知制誥宋敏求蘇頌【字子容南安人】李大臨【字才元成都人】 定少受學于王安石舉進士為秀州判官孫覺薦之朝召至京師李常見之問曰君從南方來民謂青苗法如何定曰民便之無不喜者常曰舉朝方共争是事君勿為此言定即徃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據實以言不知京師乃不許安石大喜立薦對帝問青苗事定曰民甚便之于是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聼命定知諌院宰相言前無選人除諌官之比遂拜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宋敏求蘇頌李大臨言定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薦寘憲臺雖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損者大封還制書詔諭數四頌等執奏不已並坐累格詔命落知制誥天下謂之三舍人未幾監察御史陳薦【字彦升邢州沙河人】言定頃為涇縣主簿聞母仇氏死匿不為服定自辯實不知為仇氏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養辭官【考仇氏初在民間生子為浮屠曰了元即佛印也後為國子傳士李問妾生定又出嫁郜氏生蔡奴工傳神見陸游老學菴筆記】曽公亮謂當行追服安石力主之罷薦御史而改定為崇正殿説書監察御史林旦【字次中福州人】薛昌朝范育【字巽之祥之子】復言定不孝之人不宜居勸講之地并論安石之罪安石又白罷三人定亦不自安求解説書乃授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 詔百官坐罪免杖黥著為令 知全州張仲宣坐枉法法官援例杖脊黥配海島判審刑院蘇頌言于帝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今黥之使與徒為伍雖其人無可矜所重者汙辱衣冠耳帝曰善詔免杖黥而流海外因著為令 罷監察御史裏行程顥張戬【字天祺大梁人】右正言李常以謝景温【字師直富陽人】為侍御史知雜事 顥言自古興治立事未有中外人情交謂不可而能冇成者況于排斥忠良沮廢公議用賤凌貴以邪姦正者乎正使僥倖小有成事而興利之臣日進尚徳之風浸衰尤非朝廷之福帝令顥詣中書議安石方怒言者厲色待之顥徐言曰天下事非一家私事願平氣以聼之安石為之媿屈戬與臺官王子韶論新法不便乞召還孫覺吕公著戬又上疏論王安石亂法曽公亮陳升之依違不能救正韓絳左右徇從李定以邪謟竊臺諫吕惠卿刻薄辯給假經術以文姦言豈宜勸講君側【戬又詣中書争之安石舉扇掩面而笑戬曰戬之狂直宜為公笑然天下之笑公者不少矣陳升之從旁解之戬曰公亦不得為無罪升之有愧色】常上言均輸青苖斂散取息傅會經義何異王莾猥析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遣所親宻諭意常不為止又言州縣散常平錢實不出本勒民出息帝詰安石安石請令常具官吏主名常以非諫官體不奉詔安石既積怒言者而顥等以言不行亦各乞罷乃罷常通判滑州戬知公安縣子韶知上元縣安石素善顥及是雖不合猶敬其忠信但出為京西路提刑顥固辭乃改簽書鎮寧節度判官數日之間臺諫一空安石以外議紛紛請以姻家謝景温為侍御史知雜事帝從之 五月詔罷制置條例歸中書以吕惠卿兼判司農寺先是言者皆請罷條例司帝問安石可併入中書否安石言修條例未畢且臣與韓絳共領是司毎請間奏事今絳在宻院未可併請緩之至是絳入中書乃降詔以其事還中書又以手札諭安石凡修條例掾屬悉授以官青苖免役農田水利等法付司農寺命吕惠卿掌之 遼立賢良科 令進是科者先以所業十萬言進 分審官東西院六月罷知諌院胡宗愈【字完夫宿從子】 舊制文選屬審官院武選屬樞宻院至是帝與王安石議分審官為東西院東主文西主武以奪樞宻之權且沮文彦博也彦博言于帝曰若是則臣無由與武臣相接何由知其才而委令之哉帝不聼宗愈亦力言其不可且言李定非才帝惡之手詔宗愈潛伏姦意中傷善良罷通判真州 以朱壽昌【字康叔揚州天長人】通判河中府 壽昌生三嵗其父巽守京兆出其母劉氏母子不相聞者五十年【考宋史壽昌本傳續綱目通鑑皆言劉氏方娠而出壽昌生數嵗方還父家王偁束都事畧則云壽昌既生而出與蘇軾志林魏泰東軒筆録所載畧同軾與壽昌同時必不誤今依東都事畧改輯】夀昌行四方求之不得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輙流涕及知廣徳軍【續綱目誤作廣州今改正】與家人訣棄官入秦誓不見母不還行次同州得焉劉氏時年七十餘矣京兆守臣錢明逸以聞詔夀昌赴闕時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䘮王安石力主定因忌夀昌及夀昌至但付審官院折資通判河中府【時蘇軾作詩及序贈夀昌且譏世之不養者定見之大恨】居數嵗其母卒壽昌居䘮幾䘮明天下稱其孝 秋七月罷吕公弼知太原府以馮京【字當世江夏人】為樞宻副使 公弼以王安石變法數勸其務安静安石不悦公弼具疏將論之從孫嘉問【字望之】竊其藁以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怒遂罷公弼知太原府吕氏號嘉問為家賊京為御史中丞言薛向總利權無績效近者復除天章閣待制于侍從為最親非向人材所堪處帝不悦以語安石安石請改用京帝從之以為樞宻副使 八月夏人宼環慶州以韓絳為陜西宣撫使 先是夏人築諾和堡知慶州李復圭【字審言徐州豐人】合蕃漢兵三千遣禆將李信劉甫襲之大敗還復圭斬信等以自解復出兵追夏人殺其老幼二百以功告㨗至是夏人大舉入環慶分其軍多者號二十萬少者不下一二萬攻大順城及柔逺等砦游騎至慶州城下九日乃退鈐轄郭慶等數人死焉韓絳請行邊乃以絳為陜西宣撫使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尋命兼河東宣撫使 九月以曽布為崇政殿説書兼判司農 王安石嘗欲置其黨一二人于經筵以防察奏對者吕惠卿遭父喪去職安石遂薦布代之布資序淺人尤不服尋罷【山隂陸佃嘗受經于安石至是應舉入京師安石問以制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還為擾民安石驚曰何乃爾吾與惠卿議之又訪外議佃曰公樂聞善古所未有然外閒頗以為拒諌安石笑曰吾豈拒諌者但邪説營營顧無足聼佃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召佃謂之曰惠卿言私家取債亦須一雞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質究矣既而承之還親言民無不便佃説遂不行 陸佃字農師李承之字奉世濮人】 以劉庠知開封府 庠不肯屈事王安石安石欲見之或以為言庠曰安石自執政未嘗一事合人情徃將何語邪卒不徃上疏極言新法非是帝曰奈何不與大臣協心濟治乎庠對曰臣知事陛下而已不敢附安石也 曽公亮罷 公亮初嫉韓琦故薦王安石以間之及同輔政知帝方向安石凡更張庶事一切陰助之而外若不與同者嘗遣其子孝寛【字令綽】參其謀至帝前畧無所異由是帝益信任安石安石深徳之公亮以老求去遂拜司空侍中集禧觀使【蘇軾嘗從容責公亮不能就正公亮曰上與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然安石猶以公亮不盡阿附已聴其罷相】 以馮京參知政事吳充為樞宻副使 河東麟府豐三州【此豐州宋嘉祐中以蘿泊川掌地置故城在今葭州府谷縣其唐故豐州前已没于西夏】城壘兵械不治官吏皆受譴京以前帥本道上章自劾優詔不聼進參知政事充性謹宻在西府數言王安石之非 策賢良方正之士黜台州司户參軍孔文仲【字經父新喻人】詔舉賢良帝親䇿之太原判官吕陶【字元鈞成都人】對曰陛下初即位願不惑理財之説不間老成之謀不興疆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謂庶幾堯舜然以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論如彼獨不返而思之乎及奏第帝顧王安石取卷讀讀未半神色頓沮帝覺之使馮京竟讀稱其言有理台州司户參軍孔文仲策凡九千餘言力論安石所建之法非是宋敏求第為異等安石怒啓帝御批罷文仲還故官齊恢【字熙業蒲隂人】孫固封還御批范鎮上疏臣所薦孔文仲草茅踈逺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聖明之累不聼吕陶亦止授通判蜀州 罷翰林學士司馬光 光求去上曰王安石素與卿善何自疑光曰安石執政凡忤其意如蘓軾軰者皆毁其素履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苟全素履且臣善安石孰如吕公著安石初舉公著後亦毁之彼一人之身何前是而後非必有不信者矣求益力乃以端明殿學士知永興軍 冬十月陳升之罷 升之既與安石忤安石數侵辱之升之不能堪稱疾卧家逾十旬乃出㑹母䘮去位 貶秦鳯經畧使李師中【字誠之楚邱人】知舒州 先是建昌軍【宋置今江西建昌府是】司理王韶【字子純江州徳安人】詣闕上平戎三䇿以為西夏可取欲取西夏當先復河湟欲復河湟當先以恩信招撫沿邊諸種自武威之南至于洮河蘭鄯【注俱見前】皆故漢郡其地可以耕而食其民可以役而使幸今諸羌分莫相統一此正可并合而兼撫之時也嘉勒氏子孫轄戬【棟戬養子額爾古之子亦名本把戬】差盛為諸戎所畏若招撫之使糾察宗黨制其部族于漢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無所連結策之上也帝異其言召問方畧王安石以為竒請以韶管幹秦鳯經畧司機宜文字韶請築渭涇上下兩城屯兵以撫納洮河諸部下師中議師中以為不便詔師中罷帥事韶又言渭源【西魏縣宋置砦元仍為縣今屬鞏昌府】至秦州良田不耕者萬頃願置市易司頗籠商賈之利取其贏以治田乞假官錢為本詔秦鳯經畧司以川交子易物貨給之命韶領市易事師中言韶所指田乃極邊弓箭手地耳又將移市易司于古渭【宋砦皇祐中置後為鞏州今鞏昌府治是】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補所亡安石主韶議為削師中職徙知舒州而以竇舜卿【字希元安陽人】知秦州與内侍李若愚按問田所在僅得地一頃地主有訟又歸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為謫舜卿而命韓縝縝遂附㑹實其事乃進韶太子中允【初師中仕州縣邸狀報包拯參知政事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知鄞縣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亂天下者必斯人也世貴其先識 額爾古舊作阿里骨本把戬舊作邦彪籛今改】 翰林學士范鎮致仕 鎮上疏曰臣言青苗不見聼一宜去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認母壞人倫逆天理而欲以為御史反為之罷舍人逐臺諌王韶上書肆意欺罔以興造邉事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及不用蘇軾則掎摭其過不悦孔文仲則遣之歸任以此二人況彼二人是非得失能逃聖鑑乎因復極言青苖之害且曰陛下有納諌之資大臣有拒諌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顫乃自草制極詆之遂以户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恩典悉不與鎮表謝畧曰願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為腹心以養中和之福天下聞而壯之【蘇軾往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鎮愀然曰君子言聼計從消悉于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十二月改諸路更戌法 初太祖懲五代之弊用趙普䇿定兵制天子衛兵以守京師更番戍邊者曰禁軍諸州鎮兵以分給役使者曰廂軍選于户籍或應募使之團結以為所在防守者曰鄉軍具籍塞下以為蕃籬者曰蕃軍大抵四者而已至是議者以更戍法雖無難制之患而兵将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將兵總禁旅使兵知其將將練其兵平居知有訓厲而無番戍之勞有事而後遣焉既而分置將副【事在七年】京畿河北京東西路三十七將【河北十七將京畿十將京東九將京西四將】陜西五路四十二將【鄜延九將涇原十一將環慶八將秦鳳五將熙河九將】然禁旅盡屬將官飲食嬉遊養成驕惰又將官遂與州郡長吏争衡每將各有部將隊將押隊使臣及訓練官等數十人而諸州舊總管鈐轄都監監押設官重復虚破廪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奪也 立保甲法 王安石言先王以農為兵今欲公私財用不匱為宗社長久計當罷募兵用兵乃立保甲其法數十家為保有保長五十家為大保有大保長十大保為都保有都保正副主客户兩丁以上選一人為保丁附兩保丁以上有餘丁而壯勇者亦附之内家資最厚材勇過人者亦充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戰陣每一大保夜輪五人警盗凡告捕所獲以賞格從事同保犯强盗殺人强姦畧人傳習妖教造蓄蠱毒知而不告依律伍保法餘事非干已又非敕律所聼糾皆母得告雖知情亦不坐若于法鄰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强盗三人經三日保鄰雖不知情科失覺罪逃移死絶同保不及五家併他保有自外入保者權為同保戸數足則附之俟及十家則别為保置牌以書其户數姓名提㸃刑獄趙子幾迎安石意請先行于畿甸詔從之遂推行于永興秦鳳河北東西五路以達于天下【保甲始行特以捕盗賊相保任既而詔畿内保丁肄習武事第一等者天子親閲試之命以官二等至四等加恩有差五年以曽布言詔主户保丁分番巡檢司十日一更其永興五路肄習如畿内惟母上番餘路止相保任毋習武藝其並邊可肄者令監司度之凡保甲先司農八年改兵部其政令則聼乎樞審至元豐二年又立開封府界集教大保長法藝成乃立團教法以大保長為教頭使教保丁其法自府界椎之諸路各置文武官一人提舉禁令苛急民不勝擾往往去而為盗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才力奪其農時是以法驅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滛為大盜其兆已見□未能盡罷願裁損下户以紓之主者指拱辰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報國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户得免 考宋史王拱辰傳元豐初判大名抗論保甲之害續網目并載是條欽次不清今採兵志及拱辰傳改韓】 以韓絳王安石同平章事王珪參知政事 時絳開幕府于延安詔即軍中拜之尋命安石提舉編修三司令式珪為翰林學士承㫖典内外制十八年嘗因齋宫賦詩有所感歎帝聞而憐之遂拜參知政事 行募役法 先是詔條例司講立役法條例司言使民出錢募人充役即先王致民財以禄庶人在官者之意命吕惠卿曽布相繼草具條貫踰年始成計民之貧富分五等輸錢名免役錢几官户女户寺觀單丁未成丁者亦等第輸錢名助役錢凡敷錢先視州若縣應用雇直多少隨戸等均取雇直又増取二分以備水旱欠闕謂之免役寛剰錢用其錢募人代役既試用其法于開封府遂推行于諸路既而東明縣【本漢東昏王莾改東明晉省宋復置故城在今開封府蘭陽縣今大名府東明縣乃金時所置】民數百紛然詣開封府訴帝知之又以臺諌多論奏因謂王安石少裁之安石對曰朝廷制法當斷以義豈須規規恤淺近之人議論邪【考是條續綱目及宋元通鑑俱載有司馬光奏今據宋史食貨志及光傳免役初行俱不載光有特奏元祐元年光既秉政疏陳免役五害其文與此奏畧同續綱目通鑑既載于此而元祐元年又載光所論五害之言殊屬重複今刪此而録于後】 【辛亥】四年春正月韓絳使种諤襲夏人敗之遂城婁【在綏德州米脂縣西北沈括曰夏人築城于撫寧故縣之北滴水崔崖石峭拔髙十餘丈下臨無定河謂之婁城舊作囉兀城今改】 韓絳素不習兵事開幕府于延安措置乖方選蕃兵為七軍復以种諤為鄜延鈐轄知青澗城命諸將皆受其節制蕃兵皆怨望諤謀取横山乃帥師襲夏人于囉兀大敗之因以衆二萬城焉【賜名嗣武砦】自是夏人日聚兵為報復計吕公弼言諤啓邊患宜戒之弗聼已而絳言諤入夏之功乞加旌賞詔從之 粥廣惠倉田 廣惠倉田本絶户業以賑濟者也王安石請鬻之以為河北東西陜西京東四路青苖本錢詔從之 二月更定科舉法專以經義論䇿試士【考熙寧定科舉宋史選舉志載于前年三月而神宗本紀仍兩年互見蓋前年建議是年始行也今依續綱目書于此】 初上篤意經學深憫貢舉之弊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選遂議更法王安石謂古之取士俱本于學請興建學校以復古其明經諸科欲行廢罷詔近臣雜議【監官告院蘇軾曰科舉之法行之百年治亂盛衰初不由此今議者或曰鄉舉徳行而畧文章或曰專取䇿論而罷詩賦夫欲興徳行在于君人者修身以格物審好惡以表俗若欲設科立名以取之則是教天下相率而為偽也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上以亷取人則敝車羸馬惡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無所不至矣自文章而言之則䇿論為有用詩賦為無益自政事言之則詩賦䇿論均為無益然自祖宋以來莫之廢者以為設法取士不過如此也且自唐至今以詩賦為名臣者不可勝數何負于天下而必欲廢之近世士人纂類經史綴輯時務謂之策括臨時剽竊以有司其弊有甚于詩賦者矣議上帝曰吾固疑此得軾議釋然矣他日王安石言于帝曰進士科試詩賦亦多得人然謂科法已善則未也士少壯時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法敗壊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書門下言今欲追復古制則患于無漸宜先除去聲律偶對之文使學者得専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則庶幾可以復古于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每試四塲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道次䇿三道禮部試即增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試則專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賜進士及第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舊制進士入進謝恩銀百兩至是亦罷之仍賜錢三千為期集費】 三月夏人䧟撫寧【注見前】諸城詔安置种諤于潭州韓絳免 諤進築永樂川賞逋嶺二砦【永樂城在綏徳州米脂縣西後改為銀川砦賞逋嶺砦亦在米脂縣境】分遣都監趙璞【錐州人振之子】燕達【字逢辰開封人】築撫寧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渾川開光嶺葭蘆川四砦【三泉在葭州界吐渾川盖即吐延川在延安府延川縣北開光城在綏徳州西北本西魏縣唐未廢宋于此置砦後改為堡葭蘆砦即今葭州】與河東路修築各相去四十餘里已而夏人攻順寧砦【注見前】遂圍撫寧折繼世【御卿孫】髙永能【字君舉清澗人】等擁兵駐細浮圖【在綏徳州西北與水脂縣接界本夏人砦後入宋改名克戎】去撫寧咫尺婁城兵勢尚完諤在綏徳節制諸軍聞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書召燕達戰悸不能下筆顧運判李南公【字楚老鄭州人】涕泗不已由是新築諸堡悉䧟將士没者千餘人詔棄婁城並治諤罪責授汝州團練副使潭州安置絳坐興師敗衂罷知鄧州 詔察奉行新法不職者 先是知山隂縣陳舜俞【字令舉烏程人】不散青苖錢上疏自劾謫監南康軍鹽酒税【卒于貶所】又知長葛縣樂京【荆南人】不奉助役法知湖陽縣劉䝉【字子明渤海人】議免役不便俱奪官至是詔察奉行不力者知陳留縣姜潛【字至之奉符人】到官纔數月青苖令下潛印榜于縣門又移于鄉村各三日無人至遂撤榜付吏曰民不願矣即移疾去【考宋史陳舜俞傳嘗棄官居秀州已而復出遂貶死蘇軾稱其學術才能兼百人之器一斥不復士大夫惜之績綱目于此乃云舜俞先上書極論新法謫南康軍至是復上書言新法實便識者笑之與本傳不合宋元通鑑于熙寧三年則云舜俞卒于貶所于此則又因襲續綱目之文前後尤牴牾今改輯】 浚漳河【注詳前】 漳河初由磁洺南入冀州與胡盧河【注見前】合其後變徙入于大河先是從内侍程昉議詔昉與河北提㸃刑獄王廣亷相視開修至是役兵萬人浚之袤一百六十里帝患財用不足文彦博曰足財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久不開不出于東則出于西利害一也今發夫開治徙東從西何利之有王安石謂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則或東或西為害一也治之使行地中則有利而無害會京東河北風變異常民大恐帝手詔中書令省事安静以應天變漳河之役妨農來嵗為之末晚王安石格詔不下 夏四月以司馬光判西京留臺 光在永興以言不用乞判西京留臺不報又上疏曰臣之不才最出羣臣之下先見不如吕晦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蘇軾孔文仲勇決不如范鎮今陛下惟安石是信附之者謂之忠良攻之者謂之讒慝臣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謂䜛慝者也若臣罪與范鎮同即乞依鎮例致仕若罪重于鎮或竄或誅所不敢逃久之乃從其請光既歸洛自是絶口不論新法 出監官告院蘇軾通判杭州【考宋史蘇軾傳及王宗稷東坡年譜俱以軾判杭州在熙寧四年而續綱目載于三年七月宋元通鑑據本傳載于是年四月今依之又考軾傳治平二年進直史館明年丁父憂歸熙寧二年服闋還朝監官告院而續綱目于軾出判杭州猶書直史館非是今改正】軾自議貢舉與帝合即日召見問方今政令得失軾對曰陛下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聼言太廣進人太鋭願鎮以安静待時之來然後應之帝竦然曰卿三言朕當熟思之凡在館閣皆當為朕深思治亂無有所軾退言于同列王安石不悦命權開封推官将困之以事軾決斷精敏聲聞益逺嘗以新法不便上疏極論【畧曰臣之所言者三言而已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綱紀人主所恃者人心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祖宗以來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今陛下又創制置三司條例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于内使者四十餘軰分行營幹于外以萬乗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財君臣宵旰幾一年矣而富國之功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緡祠部度五千人耳以此為術人皆知其難也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嵗一淤三嵗而滿矣陛下使相視地形所在鑿空訪尋水利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于民自古役人必用鄉户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自楊炎為兩税租調與庸既兼之矣奈何復欲販庸青苗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嵗常行雖云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乎昔漢武以財力匱竭用桑羊之説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盜賊滋熾幾至于亂臣願陛下結人心者此也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徳之淺深不在乎强與弱時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臣願陛下務崇道徳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于有功而貪富彊仁祖持法至寛用人有序專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曰未至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徳澤在人風俗知義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濟之以智能招来新進勇鋭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臣願陛下厚風俗者此也祖宗委任臺諌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言及乗輿則天子改容事闗廊廟則宰相待罪臺諫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鋭氣而借之重權者將以折姦臣之萌也臣聞長老之談皆謂臺諌所言常隨天下公議今者物論沸騰怨言交至公議所在亦知之矣臣恐自兹以往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綱紀一廢何事不生臣願陛下存紀綱者此也】先是軾見王安石贊帝以獨斷專任軾因試進士發策以晉武平吳獨斷而克苻堅伐晋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覇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滋怒使侍御史謝景温論奏其過【誣軾丁憂歸蜀乗舟商販詔下六路捕逮篙工水師】窮治無所得軾遂請外通判杭州 以鄧綰【字文約成都雙流人】為侍御史判司農事 初綰通判寧州【注見前】知王安石得君專政乃條上時事數十以為宋興百年習安玩治當事更化言陛下得伊周之佐作青苖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聖澤願勿移于浮議而堅行之復貽安石書極其佞䛕由是安石力薦于帝遂驛召對除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孔目房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罵從他笑罵好官還我為之尋同知諫院時新法皆出司農曽布不能獨任其事安石欲藉綰以威衆故有是命 五月右諫議大夫吕誨卒 誨以疾表求致仕曰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妄投藥劑寖成風痺遂艱行歩非祗憚戾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固未足恤其如九族之託良以為憂盖以身疾喻朝政也至是病亟司馬光往省之至則目已瞑聞光哭張目彊視曰天下事尚可為君實勉之遂卒 髙麗來貢 髙麗為遼所阻不通中國者四十二年【自仁宗天聖八年入貢至是為四十二年諸書作四十三年者誤】至是福建轉運使羅拯【字道濟祥符人】令商人黄真【澠水燕談作慎】招接通好髙麗王徽乃因真還移牒福建願備禮朝貢拯以聞朝議謂可結以謀遼乃命拯諭意至是徽遂遣其民官侍郎金悌【髙麗史作覲渑水燕談作第】及朴寅亮【字代天竹州人】等由登州入貢【後請改由明州從之】自是與中國復通聘貢相繼 罷知開封府韓維 保甲法行鄉民憂無錢買弓矢加以傳惑徙之戍邊父子聚泣維時知開封上言諸縣團結保甲鄉民驚擾至有截指斷腕以避丁者乞農隙排定帝以問安石安石對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大抵保甲法不特除盗用可漸習為兵且省財費惟陛下果斷不恤人言以行之帝遂變河東北陜西三路義勇如府畿保甲法安石由此益惡維維力辭安石因言維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乞允其請㑹文彦博求去帝曰宻院事劇當除韓維佐卿明日維奏事殿中以言不用方請外郡帝曰卿東宫舊人當留輔政維對曰使臣言得行賢于富貴若縁攀附舊恩以進非臣之願也乃出知襄州 六月知蔡州歐陽修致仕 修以風節自持既連被汚衊年六十即乞謝事及守青州上疏請止散青苖錢帝欲復召執政王安石力詆之乃徙蔡州至是求歸益切馮京請留之安石曰修附麗韓琦以琦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則壊一郡在朝廷則壊朝廷留之安用乃以太子少師致仕 貶富弼官徙判汝州 弼判亳州青苗法行弼謂如是則財聚于上人散于下持不行提舉官趙濟劾弼沮格詔㫖鄧綰乞付有司鞫治乃落弼武寕節度使同平章事以左僕射移判汝州【王安石曰弼雖責猶不失富貴昔鯀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弼兼二罪止奪使相何由沮姦帝不答弼行過應天謂判府張方平曰人固難知也方平曰謂王安石乎亦豈難知者方平頃知皇祐貢舉或稱其文學辟以考校既至院中之事皆欲紛更方平惡其為人檄之使出自是未嘗與語弼有愧色盖弼亦素喜安石也】 秋七月貶御史中丞楊繪【字元素綿竹人】知鄭州監察御史裏行劉摯【字莘老東光人】監衡州鹽倉 初繪言提舉常平張靚等科配助役錢一户多者至三百千乞少裁損以安民心不聼【時賢士多引去以避王安石繪又上疏言老成人不可不惜當今范鎮吕誨歐陽修富弼司馬光王陶等皆引疾致仕或自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安石聞而深惡之】摯由檢正中書禮房纔月餘拜監察御史裏行【摯為安石所器入見時帝褒諭之曰卿從學王安石邪安石極稱卿器識摯曰臣東北人少孤獨學不識王安石也】始就職即陳率錢助役十害㑹繪亦言助役之難行者有五于是安石大怒使知諌院張璪【初名琥字邃明洎之孫】取繪摯所論作十難以詰之璪辭不為曽布請為之且劾繪摯欺誕懐向背詔下其疏于繪摯使各言狀繪録前後四奏以自辯摯奮然曰為人臣豈可壓于權勢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實即條對所難以伸其説【畧曰臣待罪言責采士民之説以開職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直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謂向背則臣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願以臣章并司農奏宣示百官考定當否】不報明日復上疏論之【畧曰陛下夙夜勵精以親庶政天下未致于安且治者誰致之邪即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專政者是也二三年間開闔搖動舉天地之内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其議財則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則下至厯日而官自粥之推此以往不可究言輕用名噐清混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害民者謂之通變凡政府謀議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掾屬曽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反在其後故奔走乞丐之人布門如市今西夏之疑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流潰未定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勞財乏縣官減耗聖上憂勤念治之時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竄摯嶺外帝不許詔貶繪知鄭州謫摯監衡州鹽倉璪亦落職遣察訪使遍行諸路促成役書【先是衡州倉吏綱兵姦利相市鹽中美惡相雜逺人未嘗食善鹽摯至悉心核視且儲其羨以為賞弊去什七父老目為學士鹽】 八月以王雱【字元澤安石子】為崇政殿説書 雱為人慓悍隂刻無所顧忌性敏甚年十三時得秦卒言洮河事嘆曰此可撫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則敵强而邊患博矣故安石聞王韶開熙河議因力主之未冠已著書數十萬言舉進士調旌徳【唐縣今屬寧國府】尉雱氣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安石執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預選乃與父謀曰執政子雖不可預事而經筵可處安石欲帝知而自用乃以雱所作䇿及注道徳經鋟板鬻于市遂傳達于帝鄧綰曾布又力薦之召見授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安石更張政事雱實導之【雱嘗稱商鞅為豪傑之士且言不誅異議者則法不行安石一日與程顥語雱囚首跣足携婦人冠以出問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為人所沮故與程君議之雱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首于市則法行矣安石遽曰兒誤矣顥曰方與參政論國事子弟不可預姑退雱不樂】 命王韶主洮河安撫司事 時議取河湟自古渭砦接青唐【注俱見前】武勝軍【本唐臨州沒于吐蕃號武勝軍今蘭州府狄道州是】應招納蕃部市易募人營田等事並令王韶主之韶至秦會諸將以蕃部俞龍珂在青唐最大渭源羌與夏人皆欲覊縻之議先致討詔因按邊引數騎直抵其帳諭以成敗遂留宿明旦兩種皆遣其豪隨韶以東龍珂率其屬十二萬口内附自言平生聞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賜姓包氏帝如其請賜名順 九月粥坊河渡祠廟 冬十月以鮮于侁【字子駿閬州人】為利州轉運副使 初詔監司各定所部助役錢數利州路轉運使李瑜欲定四十萬侁時為判官爭之曰利州民貧地瘠半此可矣瑜不從遂各為奏帝是侁議諭司農曽布使頒以為式因黜瑜而擢侁副使兼提舉常平侁惡王安石沽激要君嘗語人曰是人若用必壊亂天下及安石用事侁乃上書論時政以為逆治體而召民怨者不可概舉其意專指安石安石怒毁短之帝稱其有文學可用安石曰何以知之帝曰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既為副使部民不請青苖錢安石遣吏責之侁曰青苗之法願取則與民不自願豈能彊之哉蘇軾稱侁上不害法中不廢親下不傷民以為三難 立太學生三舍法 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䕃者為之太學生以八品以下若庶人之俊異者為之試藝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學自京師至郡縣既皆有學至是因言者論太學假錫慶院西北廊甚狹隘乃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廣太學增直講為十二員率二員共講一經生員釐為三等始入太學為外舍定額為七百人外舍升入内舍員三百内舍升上舍員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等以次升舍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録學諭【宋史職官志國子監正録各五人秩正九品舉行學規學諭秩亦正九品】俱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復薦之于中書除官其後増置八十齋齋三十人外舍生至二千人嵗一試補内舍生間嵗一試補上舍生彌封謄録如貢舉法【文獻通考真宗景徳中始令禮部糊名考校祥符八年制謄録院】 【壬子】五年春正月置京城邏卒察謗議時政者收罪之三月南平王李日尊【公藴之孫】死子乾徳嗣 日尊既死乾徳遣使來告哀詔封乾徳為交阯郡王 判汝州富弼致仕 弼至汝州兩月即上言新法臣所不曉不可以治郡願歸洛養疾許之遂請老復授司空武寧節度使致仕弼雖家居朝廷有大利害知無不言帝雖不盡用而眷禮不衰常因王安石有所建明却之曰富弼手疏稱老臣無所告訴但仰屋竊嘆者即當至矣其敬之如此 行市易法 自王韶倡為縁邉市易之説王安石善之以為與漢平準法同可以制物低昻而均通之遂用草澤魏繼宗議以内藏庫錢帛置市易務于京師凡貨之可市及滯于民而不售者平其價市之願以易官物者聼若次市于官者則度其田宅或金帛為抵當而貸之錢責期使償半嵗輸息十一及嵗倍之過期不輸息外每月更加罰錢以户部判官吕嘉問為提舉【嘉問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于律外禁兼并之家輙取利帝去之安石執不可已而帝聞其太煩碎人皆怨讟欲罷之以問安石安石對曰立法當論冇害于人與否不當以煩碎廢也自是諸州上供薦席黄蘆之類六十色悉令計直從民願粥者市之以給用】尋改提舉在京市易務為都提舉市易司秦鳯兩浙黔州成都廣州鄆州六市易司皆焉 夏五月詔宗室非袒免親者許應舉 初試黜其不成文理者餘令覆試累覆不中者亦量才擢用 行保馬法 王安石建保甲養馬之法文彦博吳充以為不便安石持論益堅乃詔曽布等上其條約保甲願養馬者户一匹物力髙願養二匹者聼皆以監牧見馬給之或官與其直令自市先行于開封府及陜西五路府界無過三千匹五路無過五千匹襲逐盜賊外乘越三百里者有禁嵗一閲其肥瘠死病者補償【在府界者免輸糧草二百五十末加給以錢布在五路者嵗免折變縁約錢三等以上十户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為一社以待病斃逋償者保户馬死保户獨償社户馬死社户半償之其後遂偏行于諸路】 王安石求去位帝不許 先是樞宻都承㫖李評喜論事帝多從其言又嘗極言助役不便安石惡之會評妄奏罷閤門官吏安石言其作威福必欲罪之帝亦謂評有罪然未始罪評也明日安石入見乞東南一郡帝曰自古君臣如卿與朕相知極少朕鄙鈍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聞道徳之説心稍開悟天下事方有緒卿何去安石固請帝曰卿得非以李評事謂朕有疑心朕自知制誥知卿屬以天下事如吕誨比卿少正卯盧杞朕不為惑豈更有人能惑朕者未幾安石復自齎表入請帝不視以表授安石固令就職 秋閏七月以章惇為湖北察訪使 時帝思用兵以威四夷湖北提㸃刑獄趙鼎上言峽州【宋蠻州非歸峽之峽州也】峒酋刻剝無度蠻衆願内附辰州布衣張翹亦上書言南北江利害【北江彭氏有州二十已見前南江諸蠻舒氏有州四曰敘峽中勝元則田氏有州四曰奬錦懿晃向氏有州五曰宿龍保順天賜古則地俱在今辰沅二府界】遂詔中書檢正官章惇察訪荆湖北路經制蠻事 八月王韶擊吐蕃敗之遂城武勝 秦鳯駐洎都監【宋置諸路都監有禁兵駐泊其地者以駐泊冠之】張守約【字希參濮州人】請名古渭砦為軍以根本隴右詔從之遂建為通逺軍使王韶知軍事以圗武勝韶引兵築乞神平堡【在渭源縣西南】蕃酋瑪爾【舊作抹耳今改】結日巴【舊作水巴今改】等族入㓂韶率兵度竹牛嶺【在狄道州東】逼之斬首百餘級焚其廬帳洮西震動瑪爾戬渡河來㓂瑪爾依其聲勢保集瑪爾本山【在狄道州南舊作抹邦今改】知徳順軍【宋置今靜寧州】景思立【普州人】以涇原兵出南路遣將分擊瑪爾于南甲【在狄道州南】擊瑪爾戬于古凌城【吐蕃所築在狄道州西南舊作鞏令今改】使不得動韶將大軍從東谷【河名在狄道州東出渭源縣西南流入洮河】徑趨武勝未至數里賊迎戰敗還追至其城首領轄裕勒【舊作瞎藥今改】棄城遁【餘衆出降遂城武勝】建為鎮洮軍時瑪爾戬亦敗于古凌城【初韶言措置洮河尺用回易息錢未嘗輙費官本文彦博曰工師造物初必小計冀人易于動工及既興作知不可已乃方増多帝曰屋壞豈可不修王安石曰主者善計自有忖度豈為工師所欺也彦博乃不復言由是韶進討敢肆欺誕朝廷不與計財】 觀文殿學士致仕歐陽修卒【謚文忠】 修既致仕樂潁川風土遂居焉【自號六一居士】初修以薛居正所進五代史【開寳中進共一百五十卷】繁猥失實重加修定【共七十五卷】藏于家是嵗有詔取其書而修己卒詔刋行之【修天資剛勁見義勇為平生奨引後進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及在政府士大夫有所干請輒面諭可否雖臺諌論事亦必以是非詰之怨誹益衆自五代以來文體卑弱修遊随州得唐韓愈遺稿讀而心慕之苦心探賾至忘寢食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學者翕然師尊之】 貶唐坰【錢塘人】為潮州别駕 坰以父任得官【坰父詢判太常寺進給事中】嘗上書言秦二世制于趙髙乃失之弱非失之彊帝悦其言又言青苗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如韓琦者數人王安石尢喜之薦使對賜進士出身為崇文校書安石復令鄧綰舉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將用為諌官安石疑其輕脱將背已立名不除職以本官同知諌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已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皆留中不出坰乃因百官起居日扣陛請對帝令諭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一召升殿坰至御座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聴劄子安石遲遲坰呵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竦然而進坰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抵言安石專作威福曽布表裏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復知有陛下文彦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厮僕且讀且目珪珪慙懼俯首先降又言薛康陳繹【字和叔開封人】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為安石爪牙張商英【字大覺蜀州新津人】乃安石鷹犬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安石為李林甫盧杞帝屢止之坰慷慨自若畧不退懾讀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衛士相顧失色閤門糾其瀆亂朝儀貶潮州别駕 頒方田均税法 帝患田賦不均詔司農重定方田及均税法頒之天下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一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歳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隨陂原平澤而定其地因赤淤黑壚而辨其色方量畢以地及色參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税則至明年三月畢掲以示民均税之法縣各以其租額税數為限舊嘗收蹙竒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為升絹不滿十分而收為寸之類今不得用其數均攤増展致溢舊額凡越額増數皆禁若瘠鹵不毛及衆所食利山林陂塘溝路墳墓皆不立税凡方田之角立土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帳有户帖其分烟析産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鉅野縣尉王㬅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倣焉 九月少華山崩【山在今同州府華州東南與太華峯勢相連而稍低故名少華雍大記少華山有峯曰阜頭即宋熙寧五年崩處其崩山遺址名半截山】 其下地裂陷民居數百户 冬十月置河路以王韶為經畧安撫使 置河路領河洮岷州及通逺軍【注俱見前】升鎮洮軍為州以韶為經畧安撫使兼知州然河洮岷三州猶未復也 十一月章惇招降梅山峒蠻置安化縣【今縣屬長沙府梅山其在西南與寶慶府新化縣接界在新化者曰上梅山在安化者曰下梅山】 梅山峒蠻蘇氏舊不通中國其地東接潭南接邵西接辰北接鼎灃章惇招降之籍其民萬四千八百餘户其田二十六萬四百餘畝均定其税使嵗一輸築武陽開峽二城【在安化新化二縣界】置安化縣邵州 【癸丑】六年春二月王韶克河州 獲瑪爾戬妻子 以沈起【字興宗明州鄞縣人】知桂州 自王安石用事始求邊功知邕州蕭注喜言兵羨王韶等獲髙位乃上疏言交阯雖奉朝貢實包禍心失今不取必為後憂㑹交人為占城所敗或言其餘衆不滿萬取之易詔即以注知桂州經畧之注入朝帝問攻取之䇿注復以為難度支判官沈起言南交小醜無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起受㫖于安石遂一意事攻擾交阯始貳 夏四月甲戌朔日食 先是司天奏四月朔日當食帝自三月即避殿減膳降天下罪囚一等至是雲隂日不見王安石等進賀以為聖徳所感乞御殿復膳從之 文彦博罷 彦博久居樞宻以王安石多變舊典言于帝曰朝廷行事務合人心宜兼采衆論以静重為先陛下勵精求治而人心未安盖更張之過也祖宗法未必皆不可行但有偏而不舉之弊爾安石知為已發奮然排之曰求去民害何為不可若萬事隳脞乃西晉之風何益于治及市易司立至果實亦官監賣彦博以為損國體歛民怨致華嶽山崩為帝極言之安石曰華山之變殆天意為小人發市易之起自為細民久困以抑兼并爾于官何利焉彦博求去益力遂為司空河東節度使判河陽徙大名府身雖在外而帝眷有加 置律學 詔士之臣官以法從事今所習非所學宜置律學令官舉人皆得入學習律令 以范子淵提舉濬河司 河溢北京夏津【唐縣今屬東昌府】帝語執政聞京東調夫修河有壞産者且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或西或東利害無所校聼其所趨如何王安石曰北流不塞占公私田至多又水散漫久復澱塞昨修二股費至少而公私田皆出向之㵼鹵俱為沃壤庸非利乎況調夫已減于去嵗若復葺理隄防則夫愈減矣帝從之【先是有選人李公義者獻鐵龍爪揚泥車法以濬河其法用鐵為爪形繫舟尾乘流相繼而下一再過水深數尺宦官黄懐信以為可用而患其太輕安石請令懐信公義同議増損乃别置濬川杷其法以巨木長八尺齒長一尺列于水下如把狀以石壓之兩傍繫大船各用滑車絞之撓蕩泥沙或謂水深則杷不及底淺則齒礙泥沙人皆知不可用惟安石善其法乃賞懐信而命公義官以杷法下大名令子淵與通判知縣共試之皆言不可用會子淵以事至京師安石問其故子淵意附㑹遽曰法誠善第同官議不合爾安石大悦】乃置濬河司將自衛州濬至海口差子淵為都大提舉公義為之屬 六月置軍器監 王雱言今天下甲胄弓弩以千萬計而無一堅利者莫若更置其法歛數州之所作而聚以為一若今錢鹽之比擇知工事之臣使典其職且募良工為匠師帝頗采雱説置軍噐監總内外軍噐之政以吕惠卿判監事 知南康軍周敦頤【字茂叔道州營道人】卒 敦頤初因舅鄭向【字公明開封陳留人】任為分寧【唐縣今南昌府寧州是】主簿有獄久不決敦頤至一訊立辨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調南安【今江西南安府宋為南安軍】司理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治之敦頤力與辯逹不聼敦頤委手板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釋調桂陽【宋置今屬郴州】令改知南昌富家大姓黠吏惡少惴惴畏法且又以汙穢善政為恥歴知南康軍年五十七而卒敦頤博學力行著太極圖易通明天理之根源究萬物之終始言約而道大文質而義精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于學者為南安司理時通判程珦【羽之孫】以其為學知道使二子顥頤往受業敦頤毎令尋孔顔樂處所樂何事顥嘗曰自再見周茂叔後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㸃也之意既至南康即築室于蓮花峯【廬山之峯在今九江府徳化縣】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即湓浦注見前】取營道【漢縣明省故城在今永州府道州】所居濓溪【在今道州西南流入瀟水】以名之學者稱為濓溪先生 大蝗 秋九月初策武舉之士 凡武舉試義策于秘閣武藝于殿前司及殿試則又試騎射及䇿于庭策武藝俱優為右班殿值武藝次優為三班奉直又次借職末等三班差役【初樞宻院修武舉法不能答䇿者答兵書墨義王安石曰武舉而試墨義何異學究誦書不曉理者無補于事先王収勇力之士皆屬于車右者欲以備禦侮之用則記誦何所施帝從之至是始䇿武舉之士】 吐蕃瑪爾戬復入河州王韶破走之取岷宕【即唐宕州古宕昌也注見前】洮疊【即唐疊州後没吐蕃故城在今鞏昌府洮州㕔】四城帝御殿受賀韶既復河州降羌復入韶趨擊之瑪爾戬以其間據河州韶進破格納【舊作訶諾今改】宻藏【舊作木藏今改】城【二城皆吐蕃所置格納城在河州南宋改名定羌宻藏城在州西南】穿露骨山【在今河州西南接洮州蕃界石如骨露故名又四時積雪亦曰雪山】南入洮州境道陿隘釋馬徒行或日至六七瑪爾戬留其黨守河州自將尾官軍韶力戰破走之河州復平岷山首領摩琳沁【舊作木令征今改】以城降韶入之于是宕洮疊三州羌酋皆以城附韶軍行五十四日渉千八百里得州五斬首數千級獲牛羊馬以萬計㨗書至帝御紫宸殿受賀【解所服御帯賜王安石進韶左諌議大夫端明殿學士】 收免行錢 先是京師百物有行官司所須俱以責辦下逮貧民浮販類有賠折吕嘉問請約諸行利入厚薄令納錢以賦吏禄與免行户祗應而禁中賣買百貨並下雜買埸務仍置市司估物低昻凡内外官司欲占物價則取辯焉至是行之 冬十月開直河 時河北流閉已久水或横決散漫常虞壅遏外都水監丞王令圖獻議于大名第四第五埽等處開修直河使大河還二股故道【時河流潰溢己不循二股初行之道故欲開直河以復之考此即後回河之議所由始】王安石主其議言于帝曰開直河則水勢分其不可開者以近河毎開數尺即見水不容施功爾今第見水即以濬川杷濬之苟置數干杷則諸河淺澱皆非所患嵗可省開濬之費幾百千萬帝曰果爾甚善乃命開直河使范子淵領其事 章惇擊南江蠻平之置沅州【今為府屬湖南】 湖北蠻向永晤舒光銀各以其地降惇獨田氏有元猛者頗桀驁惇進兵破懿州【五季馬氏置後為田氏所據】南江州峒悉平遂置沅州以懿州新城為治所後誠徽州【五季蠻峒有誠徽州楊氏居之誠州即今靖州徽州即今靖州屬之綏寧縣】蠻酋楊光富亦率其族姓二十三州峝歸附因置誠州後改靖州【考靖州崇寧二年始改續綱目類敘于此而于崇寧二年又復載之事屬重複今刪後條而并載于此又誠徽州今改正誤作城徽州今改正】 行折二錢 自王安石為政始罷銅禁姦民日銷錢為器邊闗海舶不復譏錢之出國錢日耗張方平因對極論其害請詰問王安石舉累朝令典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安石深惡之至是行折二錢除在京及府界外諸路並通行 【甲寅】七年春正月熊本【字伯通鄱陽人】討瀘夷【瀘州夷也】降之 先是瀘夷叛詔以本為梓䕫察訪使得以便宜措置諸夷事本嘗通判戎州【注見前】習夷中俗及至部以夷人擾邉皆介村豪為鄉導乃以計致百餘人梟之瀘川【隨縣瀘州治元省入州】其徒股栗願矢死自贖獨柯隂【本唐縣屬覊縻晏州後為蠻所據地在今瀘州江安縣西南】一酋不至本率軍進討柯隂窘廹乞降本受之盡籍丁口土田及其重寳善馬歸之公上受貢職于是淯井【在叙州府長寧縣北泉有二脉一鹹一淡取以煎鹽宋初為淯水夷所居後置監于此】長寧【唐覊縻州後沒于 宋以夷人獻地建為軍 改縣今屬叙州府】烏蠻羅氏主【宋史瀘夷傳鳥蠻王得蓋居姚州授刺史得蓋死其子竊號羅氏主 姚州宋覊縻州屬瀘州】諸夷皆願世為漢官本還帝勞之曰卿不傷財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于檄奏詳明近時鮮儷擢集賢殿修撰賜三品服西南用兵自此始 二月知河州景思立與吐蕃别將戰于踏白城【在河州西北】敗死三月瑪爾戬㓂岷州刺史髙遵裕擊走之 瑪爾戬雖屢破敗棟戬别將青伊克【舊作青宜今改】結果莊【舊作章今改】復數擾河州屬蕃時王韶入朝思立與戰于踏白城敗死瑪爾戬勢復熾遂㓂岷州遵裕遣包順擊走之 遼使人來議疆事遣太常少卿劉忱報之 遼以河東路沿邉増修戍壘起舖舍侵入蔚應朔三州界内使林牙【遼官名掌文告】蕭禧來言乞行毁撤别立界至禧歸帝面諭以三州地界俟遣官與北朝官即境上議之遂詔忱如遼遼遣樞宻副使蕭素會忱于代州境上詔下樞宻院議且手詔判相州韓琦司空富弼判河南府文彦博判永興軍曽公亮條代北事宜以聞【琦言臣觀近年朝廷舉事似不以大敵為䘏彼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復燕之意故引先發制人之説造為釁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招髙麗朝貢一也取吐蕃之地建熙河二也植榆栁于西山以制蕃騎三也剏保甲四也築河北城池五也置都作院頒弓矢新式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為敵國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嘗竊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治國之本當先聚財積榖募兵于農則可以鞭箠四夷故散青苖錢為免役法置市易務次第取錢新制日下更改無常而監司督責以刻為明今農怨于畎畝商歎于道路長吏不安其職陛下不盡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揺衆心離怨此則為陛下始謀者大誤也臣今為陛下計宜遣報使且言向來興作乃修備之常疆土素定悉如舊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将官之類因而罷去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使天下悦服邉備日充若其果自敗盟則可一振威恢復故疆攄累朝之宿憤矣弼彦博公亮亦皆有言大抵度上以虜為憂故深指時事云】 大旱詔求直言夏四月權罷新法 自去秋七月不雨至夏四月帝憂形于色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但當修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修爾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翰林學士韓維言陛下損膳避殿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變當痛自責已廣求直言帝即命維草詔行之初光州司法參軍鄭俠【字介夫福州福清人】以秩滿入京【俠先為安石所奨抜感其知己思欲盡忠及入京安石問以所聞俠曰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邉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久之監安上門㑹嵗饑征斂苛急東北流民毎風沙霾曀扶攜塞道羸疾愁苦身無完衣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鎖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絶俠乃繪所見為圖并疏陳時政之失詣閤門不納遂假稱宻急發馬遞上之銀臺司且云陛下觀臣之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翌日遂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衛具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間讙呼相賀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 下監安上門鄭俠獄復行新法 輔臣入賀帝示以俠所進圖狀且責之皆再拜安石上章求去外間始知所行之由羣姦切齒遂以俠付御史治其擅發馬遞罪吕惠卿鄧綰言于帝曰陛下數年忘寢與食成此美政天下方被其賜一旦用狂夫之言罷廢殆盡豈不惜哉相與環泣于帝前于是新法一切如故惟方田蹔罷 吐蕃木征圍河州王韶擊降之 木征圍河州其勢甚盛韶自京師還至興平【注見前】聞之乃與李憲【宦者祥符人】日夜馳至熙州熙方城守韶命撤之選兵得二萬人諸將欲趨河州韶曰賊所以圍城者恃有外援也攻其所恃則圍自解乃直趨定羌城【注見前】破西蕃結河川族斷夏國通路進臨寧河【宋砦以吐蕃香子城置在今河州南】分命偏將入南山木征知援絶拔柵去韶還熙州以兵循西山繞踏白城後焚賊八十帳斬首七千餘級木征窮蹙率酋長八十餘人詣軍門乞降韶受之送木征赴京師初思立之覆師也羌勢復熾朝議欲棄河帝為之旰食數下詔戒韶持重勿出及是帝大喜以木征為營州團練使賜姓名趙思忠 王安石免以韓絳同平章事吕惠卿參知政事 安石執政六年更法度開邉疆老成正士廢黜殆盡儇慧少年超擢用事天下怨之而帝倚任益專太皇太后嘗乘間語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輕改吾聞民間甚苦青苖助役宜罷之帝曰此以利民非苦之也后又曰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益衆欲保全之不若蹔出之于外帝曰羣臣惟安石為國家當事【時帝弟岐王顥在側因進曰太后之言至言也不可不思帝怒曰是我敗壊天下邪汝自為之顥泣曰何至是邪皆不樂而罷 岐王顥字仲明英宗第二子】久之太后流涕謂帝曰安石亂天下柰何帝始疑之及鄭俠疏進安石不自安遂求去位帝再四勉留安石請益堅乃以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吕惠卿使其黨變姓名日投匭留之安石感其意因乞韓絳代已而惠卿佐之帝從其請【二人守安石成規不少失時號絳為傳法沙門惠卿為䕶法善神惠卿懼中外有議新法者乃作書遍遺監司郡守使陳利害又從容白帝下詔言終不以吏違法之故為之廢法故安石所建無所更改】 初蜀茶 王韶建開河湟之策遣三司幹當公事李杞入蜀經畫買茶于秦鳳河博馬【貿易也】以著作佐郎蒲宗閔同領其事【初蜀之茶園皆民兩稅地不植五榖惟宜種茶賦税一例折輸税額總三十萬杞乃即蜀諸州剏設官場更嚴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吕陶言市易司籠制百貨嵗出息錢不過十之二今茶埸司盡榷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户被害不可勝窮詔止取息十之一而陶遂以是得罪】 五月罷制科 自孔文仲對策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進士試䇿則是制科何必復置是邪帝然之吕惠卿執政復言制舉止于記誦非義理之學遂詔罷之 三司使曽布提舉市易司吕嘉問免 先是吕嘉問提舉市易連以羡課受賞帝聞其擾民以語王安石安石對曰嘉問奉法在公以是媒怨帝曰免行錢所收細瑣市易鬻及果實氷炭太傷國體安石力辨至譏帝為叢脞不知帝王大畧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為不便安石請言者姓名令嘉問條析時市易三司嘉問恃勢陵使薛向出其上及曽布代向懐不能平㑹帝出手札詢布布訪于魏繼宗具上嘉問多收息于賞挾官府而為兼并之事帝將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于是詔布與惠卿同治惠鄉故憾布脇繼宗使誣布繼宗不從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聼之安石不可帝遂詔中書曰朝廷設市易本為平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顧使中人之家失業若此吾民安得泰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見帝言曰臣毎聞徳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為虐駸駸乎間架除陌之事矣如此之政書于簡牘不獨唐虞三代所無歴觀秦漢以來衰亂之世恐未之有也嘉問又請販鹽鬻帛豈不貽笑四方帝頷之事未决安石去位嘉問持之以泣安石勞之曰吾已薦惠卿矣及惠卿執政遂治前獄劾布沮新法出知饒州嘉問亦出知常州以章惇為三司使 六月作渾儀浮漏成 時日官皆市井傭販法象圖噐俱不能知乃以太常丞沈括【字存中錢塘人】提舉司天監括博學洽聞于天文方志律厯醫藥卜算無所不通皆有論著乃上渾儀浮漏景表三議詔從其説令更造至渾儀浮漏成以括為右正言【宋史天文志括渾儀之制在外者曰體其次曰象在内者曰璣衡體之為器為圓規者四其規之别一曰經經之規二二曰緯緯之規一三曰紘紘之規一象之為器為圓規者四其規之别一曰璣璣之䂓二二曰赤道赤道之規一三曰黄道黄道之規一璣衡之為器為圓規二璣可以左右衡可以低昂浮漏之制為播水之壺三曰求壺複壺廢壺受水之壺一曰建壺求壺進水達于複壺複壺之脇為枝渠以為水節枝渠廢水注于廢壺三壺皆所以播水為水制也自複壺之介以玉權釃于建壺建壺所以受水為刻者也 考天文志所載甚繁不能備錄今畧節其槩作注又考天文志括議止言四壺而括本傳乃作五壺續綱目因之及考括筆談云熙寧中更造渾儀創為玉壺浮漏銅表皆置天文院據此則五壺當是玉壺之訛今依柯維騏宋史新編削五壺二字而以筆談所載附注于此】 秋七月立手實法 時免役出錢或未均吕惠卿用其弟曲陽【注見前】縣尉和卿計創手實法其法官為定立物價使民各以田畝屋宅資貨畜產隨價自占凡居錢五當蕃息之錢一非用器食粟而輙隠落者許告有實以三分之一充賞預具式示民令依式為狀縣受而籍之以其價列定髙下分為五等既該見一縣之民物產錢數乃參會通縣役錢本額而定所當輸錢詔從其言于是民家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于鷄豚亦徧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雖制是法然猶災傷五分以上不預湖察訪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之良法使民自供初無所擾何待豐嵗願詔有司勿以豐凶弛張其法從之民于是益困矣 蒲宗孟字傳正閬州新井人】 九月三司火 焚屋千八十楹案牘殆盡詔諸路熙寧五年文帳悉封上防其因火為姦也 冬十月置三司會計司 初帝嘗患增置官司費財王安石謂増置官司所以省費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財百端安石謂古非特什一而已安石又欲盡祿天下之吏帝未之許而三司上新増吏祿嵗至緡錢百十一萬有竒主新法者皆謂吏禄既厚則人知自重不敢冐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實寡賕取如故往往陷重辟議者不以為善詔三司帳司㑹計是嵗天下財用出入之數以聞令宰相提舉其事至是韓絳請選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賦場物坑冶河渡房園之類租額年課及一路錢榖出入之數去其重複嵗比較増虧廢置及羨餘横費計贏闕之處使有無相通而以任職能否為黜陟則國計大綱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為言乃詔置三司會計司以絳提舉 遼女真部節度使烏古鼐【舊作烏古廼今改後仿此】卒 烏古鼐之先曰函普自髙麗來居完顔部【金史世紀函普來完顔年已六十餘部人有賢女亦年六十而未嫁乃納之生二子一女】凡六傳而至烏古鼐稍役屬諸部會五國【城名在今寧古塔東北遼時自此而東凡五國故名】蒲聶部節度使抜乙門叛遼遼将致討烏古鼐襲而擒之獻于遼主遼主召見燕賜加等以為生女真部節度使始有官屬紀綱漸立然不肯受印繫遼籍其部内舊無鐵隣國有以甲胄往粥者以厚價售之得鐵既多因以修弓矢備器械兵勢稍振前後願附者衆至是五國沒撚部謝野復叛遼阿庫納伐之謝野敗走烏古鼐將見遼將自陳敗謝野之功行次來流水【金史地理志上京會寧府有來流河金㑹寧府今寧古塔地】有疾而卒【後金追贈景祖】子合理博今改【舊作劾里鉢今改後仿此】嗣【金源事始見此】 【乙夘】八年春正月竄鄭俠于英州罷參知政事馮京放秘閣校理王安國【字平甫安石之弟】于田里 俠上疏論吕惠卿朋黨壅蔽仍取唐魏徴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杞傳為兩軸題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迹在位之臣與之暗合者各以其類復為書獻之且薦馮京可相并言禁中有人披甲登殿詬罵等事惠卿奏為訕謗令中丞鄧綰知制誥鄧潤甫【字温伯江西建昌人】治之遂編管俠于汀州京在政府嘗與惠卿争辯而王安石弟安國素與俠善侍御史張璪承惠卿㫖劾京與俠交通有迹時俠已行惠卿遂令奉禮郎舒亶【字信道明州慈谿人】往捕遇于陳州搜其箧得所録名臣諫疏【先是御史臺吏楊忠信謁俠曰御史緘黙不言而君上書不已是言貴在監門而臺中無人也取懐中名臣諫疏二帙授俠曰以為正人助及是遂搜得之】有言新法事及親朋書尺悉按姓名治之獄成惠卿欲致俠以死帝曰俠所言非為身也忠誠亦可嘉豈宜深罪但徙英州京罷政出知毫州安國奪秘閣校理放歸田里【初安國任西京國子教授秩滿至京師帝以安石故特召對問曰漢文帝何如主安國對曰三代之後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耳安國對曰文帝自代來入未央宫定變故俄頃呼吸間恐無才者不能至用賈誼言待羣臣有節專務以徳化曰海内興于禮義幾致刑措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符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堅以峻刑法殺人致秦祚不長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誤陛下者願專以堯舜三代為法則下豈有不從者乎帝又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安國對曰恨知人不明聚斂太急爾帝不悦由是止授崇文院校書尋改秘閣校理安國屢以新法之弊力諫安石又嘗以佞人目惠卿故惠卿銜而逐之】 二月復以王安石同平章事 初吕惠卿迎合安石建立新法安石故力援引驟至執政惠卿既得志忌安石復用遂欲逆閉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智安石聞而怨之時韓絳顓處中書事多稽留不決且數與惠卿争論度不能制宻請帝復用安石帝從之安石承命即倍道而進七日至汴京 三月遼人復來議疆事遣知制誥沈括報之 劉忱等與蕭素㑹于大黄平【在代州境】三議不能決遼人初指蔚朔應三州分水嶺土壠為界及忱與之行視無土壠乃但云以分水嶺為界凡山皆有分水遼人意至時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至是遼主復遣蕭禧來致國書以忱等遷延為言乃命韓縝代忱等與遼使議縝與禧争辯或至夜分禧執分水嶺之說不變留館不肯辭曰必得請而後反帝不得已先遣知制誥沈括報聘括詣樞宻院閲故牘得頃嵗所議疆地書指古長城為分界今所争乃黄嵬山【在代州崞縣西南接寧武府界】相逺三十餘里表論之帝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幾誤國事乃賜括白金千兩使行括至遼遼相楊遵朂【考遼史楊遵朂字益誡范陽人太康初拜南府宰相不言以字行而宋史沈括傳則書字曰契丹相楊益戒今依遼史改書名】與議不能屈謾曰數里之地不忍而輕絶好乎括曰師直為壯曲為老今北朝棄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我朝之不利也凡六會竟不可奪乃還【括在道圖其山川險易迂直風俗淳龎人情向背為使契丹圖上之】 夏閏四月陳升之罷 升之深狡多數善傅會以取富貴初附安石及拜相即求解條例司世以是議之號為筌相 六月王安石上三經新義詔頒于學官 先是置經義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以王安石提舉吕惠卿王雱同修撰【帝欲召程顥與其事安石不可】至是書成上之帝謂安石曰今談經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經其以頒行使學者歸一遂頒于學官號曰三經新義加安石左僕射吕惠卿給事中王雱龍圖閣直學士雱辭新命惠卿勸帝許之由是王吕之怨益深【新義既頒一時學者無敢不傳習主司純用以取士先儒傳注一切廢而不用又黜春秋之書不列學官至詆之為斷爛朝報安石又以字學久不講後罷居金陵作字説二十四卷以進多穿鑿附會其流入于佛老云】 司徒侍中魏公韓琦卒【諡忠獻】 琦卒前一夕大星隕州治櫪馬皆驚帝自為碑文載琦大節篆其首曰兩朝顧命定䇿元勲贈尚書令後封魏王 【史臣曰琦相三朝立二帝當治平危疑之際兩宫幾成嫌隙琦處之裕如卒安社稷歐陽修稱其臨大事決大義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豈不信哉】 秋七月太白晝見 詔韓縝如河東割地以畀遼 遼使争議疆事不決帝問于王安石安石勸帝曰将欲取之必姑與之于是詔于分水嶺為界禧乃去至是遣天章閣待制韓縝如河東割新疆與之凡東西失地七百里遂為異日興兵之端 八月庚寅朔日食 韓絳免 絳與王安石議事不合以疾求去出知許州而三司會計司亦罷【絳臨事果敢故韓琦以為有公輔器而薦用之特以素黨安石為清議所少】 冬十月吕惠卿有罪免 御史蔡承禧論惠卿姦惡惠卿居家俟命中丞鄧綰亦欲彌縫前附惠卿之迹以媚安石安石子雱復深憾惠卿遂諷綰發惠卿兄弟疆借秀州華亭【唐縣今為江南松江府治】富民錢五百萬與知華亭縣張若濟買田共為姦利事置獄鞫之惠卿竟罷出知陳州綰又論三司使章惇協濟惠卿之姦出知湖州 慧星見詔求直言罷手實法 慧出軫帝以災異數見避殿減膳詔求直言赦天下詢政事之未協于民者王安石率同列上疏言晉武帝五年慧出軫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已占所期不合【考晉書天文志武帝泰始四年彗星見軫占曰為兵䘮非五年又十年有星孛于軫占曰天下兵起是嵗為甲午非乙巳且武帝在位二十六年非二十八年】蓋天道逺先王雖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禆竈言火而驗欲禳之國僑不聼鄭亦不火【見左傳事具前】有如禆竈未免妄誕况今星工哉竊聞兩宫以此為憂望以臣等所言力行開慰帝曰聞民間殊苦新法安石對曰祁寒暑雨民猶怨咨此無庸恤帝曰豈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無邪安石不悦退而屬疾卧帝慰勉起之其黨謀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輕將有窺人間隙者安石是其䇿帝喜其出凡所進用悉從之鄧綰言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疏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懐隠匿之慮商賈通殖貨利交易有無或春有之而夏已蕩析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錄其勢安得不犯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詔罷手實法 十一月交阯大舉入宼陷欽亷州【注俱見前】 初廣西屯北兵二十指揮以備邉交人畏之㑹沈起坐邊議罷以知處州【隋置今為府屬浙江】劉彛代之彛至奏罷北兵而用槍杖手分戍聼偏校言以為安南可取乃大治戈船交人來互市率皆遏絶表疏上訴亦不得達至是遂分三道入㓂一自廣府一自欽州一自崑崙闗連䧟欽亷二州殺士丁八千人事聞起坐貶安置郢州而除彛名明年正月交人圍邕州知州事蘇緘悉力拒守外援不至及城䧟死之【緘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尸于坎乃縱大自焚城中感緘之義無一人降者交人盡屠之凡五萬八千餘口事聞詔贈緘奉國節度使謚忠勇】 熊本擊渝州獠【即古板楯蠻注見前】降之置南平軍 渝州南川【本蠻地唐為縣宋廢復置分縣屬重慶府】獠木斗叛詔本安撫之本進營銅佛壩【在南州縣南地有金銅佛像二相傳為唐明皇所鑄】破其衆木斗與秦州【當作溱州唐置宋為覊縻州後改為榮懿等砦地在今重慶府綦江縣南接貴州遵義府界】地五百里來歸為四砦九堡建銅佛壩為南平軍召本還知制誥【本欲取媚王安石因上疏曰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于趨時適治而已陛下出大號發大政可謂極因革之理然改治之始安常習故之羣交讙合譟或諍于廷或謗于市或投劾引去者不可勝數陛下燭見至理獨立不奪今雖少定彼将伺隙而逞願陛下深念之勿使彼有以窺其間而終萬世難就之業天下幸甚】 遼主洪基殺其后蕭氏 蕭氏姿容冠絶工詩善談論好音樂立為后生太子濬時北院樞宻使耶律乙辛專政勢傾一國忌后明敏于是宫婢單登等誣后與伶官趙惟一私通乙辛以聞詔乙辛劾狀遂誅惟一后賜自盡歸其尸于家【後追諡宣懿】 十二月以元絳【字厚之錢塘人】參知政事曽孝寛簽書樞密院事絳在翰林諂事王安石而安石嘗徳曾公亮之助已欲引公亮子孝寛于政地以報之由是二人同升 更定解池鹽鈔法 自薛向立鹽鈔本其後多虚鈔而鹽益輕至是多言官賣不便乞通商王安石主提舉張景温之言至課民賣官鹽隨貧富作業為多少之差買賣私鹽聴人告以犯人家財給之買官鹽食不盡留經宿者同私鹽法于是民間騷怨鹽鈔舊法毎席六緡至是三緡有餘商不入粟邊儲失備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八 宋 神宗皇帝 【丙辰】寧九年春正月下溪州降遂城之【續綱目作章惇招降五溪蠻遂城下溪州考宋史神宗紀寧九年正月下溪州刺史彭師晏降章惇不載其事蠻夷傳師晏為下溪州刺史章惇經制南北江湖北提刑李平招降師晏不言惇使考惇傳惇自察訪使召還為三司使尋以鄧綰論出知湖淵事在熙寧八年十月是下溪州降惇並不在其地安得云惇招降五溪乎續綱目叙事不實多類此今改輯】 先是下溪州彭師晏襲州事【師晏兄師綵殺其父仕羲師晏殺之事具前】尋進為刺史㑹章惇經制南北江湖北提刑李平招納師晏誓下州【注見前】峝蠻各以其地歸版籍至是師晏遂降【下溪為誓主招納其誓下故師晏亦降】詔築下溪州城賜名㑹溪戍以兵隸辰州出租賦同漢民師晏詣闕授禮賔副使于是五溪【注見前】皆平 二月以郭逵為安南招討使 欽亷既陷得交人露布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濟王安石見之恚怒自草勅牓詆之以天章閣待制趙卨為招討使宦者嘉州防禦使李憲為副将兵封之【憲乆在西北邊好論兵王韶之開熙河憲與有勞故用之】既而卨與憲議事不合帝因問卨孰可代憲卨言逵老于邊事願以為使而已副之帝從其言仍詔占城【注見前】占臘【即真臘國在占城南】合擊交阯 秋七月御史中丞鄧綰有罪免 吕惠卿既出知陳州張若濟獄【事具前】乆不成王雱令門下客吕嘉問練亨甫【氏族畧練氏見姓苑建安多此姓】共取鄧綰所列惠卿事雜他書下制獄王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陳惠卿以状聞且訟安石盡棄所學隆尚縱横之末數方命矯令罔上要君帝以状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以問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忿患疽發背死帝頗厭安石所為綰慮安石去失勢乃上書言宜録安石子及婿仍賜第京師帝以語安石安石曰綰為國司直而為宰臣乞恩澤極傷國體當黜之帝以綰操心頗僻賦性姦囘論事薦人不循分守斥知虢州 八月罷粥祠廟 司農粥祠廟于民應天府閼伯【髙辛氏之子】㣲子【具見前】廟【閼伯廟在歸徳府商邱之巔㣲子廟在歸徳府城内一名象賢祠】皆在粥中判官劉摯嘆曰一至于此往見判府張方平曰獨不能為朝廷言之邪方平矍然託摯為奏曰閼伯遷商邱主祀炎火【閼伯為陶唐氏火正居商邱祀大火見左傳】為國家盛徳所乗㣲子宋始封之君開國此地亦本朝受命建號所因又有雙廟【今曰恊忠廟在歸徳府治西】乃唐張廵許逺孤城死賊【事具前】能捍大患今若令承買小人規利冗䙝凟慢何所不為嵗収㣲細實損國體乞留此三廟以慰邦人崇奉之意疏上帝震怒批牘尾曰慢神辱國無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廟皆得罷粥 冬十月王安石免以吴充王珪同平章事馮京知樞宻院事 安石之再相也屢謝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傷不堪力請解機務帝益厭之乃以使相判江寧府尋改集禧觀使安石既退處金陵往往冩福建子三字葢深悔為吕惠卿所誤也充子安持雖娶安石女而充心不善安石所為數為帝言新法不便帝察充中立無與及安石免遂相之充欲有所變革乞召司馬光吕公著韓維蘇頌及薦孫覺李常程顥等數十人【光自洛遺書充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洶洶民困于煩苛迫于誎欽愁怨流離轉死溝日夜引領冀朝廷覺悟一變敝法今日救天下之急當罷青苗免役保甲市易而息征伐之謀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開言路以悟人主之心今病雖已深猶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為痼疾矣充不能用】吕惠卿告安石罪發其私書有無使上知及勿令齊年知之語京與安石同年生故云帝以安石為欺而賢京故召用之 十二月郭逵敗交阯兵于富良江【一名瀘江在今安南國治北其上流即雲南之瀾滄江由普洱府流逕安南境會白鶴歸化等江逶迤以達于海】李乾徳降 逵次長沙先遣将復邕亷而自将西征至富良江蠻以精兵乗船逆戰官軍不能濟趙卨分遣将吏伐木治攻具機石如雨蠻船皆壊因設伏擊之斬首數千殺其偽太子洪真李乾德懼遣使奉表詣軍門納欵時官兵八萬人冒暑涉瘴地死者過半富良江去其國不逺逵不敢渡得其廣源州【注見前】門州思浪州蘇茂州桄榔縣【地俱在今安南國界】而還羣臣稱賀詔以廣源為順州赦乾德罪治劉彛沈起開釁之罪安置隨秀州【已而李乾德遣使來貢表求所失州縣詔不許乾徳尋歸所掠民乃以順州賜之其後定交阯界復還其六縣二州】 詔宦者李憲節度秦鳯熙河諸軍 棟戩将果荘先冦五牟谷【在鞏昌府洮州㕔北】復聚兵洮岷脇新附羌多叛歸之帝遣内侍押班李憲乗驛往秦鳯熙河措置邊事詔諸将皆受節制御史彭汝礪【字器資鄱陽人】等極論其不可且言果荘之患小用憲之患大憲功不成其患小功成其患大章再上不聽 【丁巳】十年春二月王韶免 韶與王安石有隙且以勤兵逺畧歸曲朝廷帝亦不悦數以母老乞歸乃出知洪州【韶鑿空開邊驟躋政地然用兵有機畧臨出師召諸授以指不後更問毎戰必㨗甞夜卧帳中前部遇敵矢石已及呼聲振山谷侍者股栗而韶鼻息自如人服其量】 秋七月河大決于澶州【此黄河南北分流之始】 自開直河水勢增漲田廬益壊至是大決于澶州曹村【在今開州西南】北流斷絶河道南徙東滙于梁山張澤濼【在兖州府夀張縣東南梁山下即古鉅野澤下流汶濟二水會而成濼宋時決河滙入其中綿亘數百里後大河南徙嵗乆填淤遂成平陸】分為二一合南清河【即古泗水注見前】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即古濟水今自東平州北出曰鹽河流逕濟南府曰大淸河又合小清河濟之南源也古謂之濼水又東北至武定府之利津縣入于海】入于海凡灌郡縣四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壊田逾三十萬頃遣使修閉【判大名府文彦博言臣前奏河勢變移漫流四散若不預為經制必溢魏博恩澶之境而都水漫無施設但希省費之賞未甞増修堤今者果大決溢此非天災實人力不至也 考續綱目載文彦博奏採節不明今依河渠志改輯】明年決口塞詔改曹村埽曰靈平 九月河南邵雍卒 雍天性髙邁逈出千古而坦夷温厚不見圭角時新法行吏牽迫不可為或投劾去雍門生故友居州縣者或貽書訪之雍曰此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矣投劾何益邪程顥甞與議論終日退而嘆曰堯夫内聖外王之學也【雍知慮絶人遇事能前知程顥甞曰其心虚明自能知之富弼司馬光吕公著雅敬雍雍所居曰安樂窩時逰城中乗小軒一人挽之士大夫識其車音爭相迎候或留信宿去好事者别作室以待其至謂之行窩安樂窩在洛陽天津橋南】及卒顥為墓銘稱其學純一不雜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論之可謂安且成矣【所著皇極經世觀物内外篇漁樵問答傳于世元祜中賜諡康節】 冬十一月遼魏王耶律伊遜殺其君之子濬 濬幼好學善騎射既立為太子兼北南院樞宻使時耶律伊遜擅政搆害宣懿皇后而立其黨蕭錫黙【舊作霞抹今改】之妹為后遂欲害濬㑹䕶衛蕭和克【字阿斯里斯和克舊作忽古阿斯里斯舊作阿斯憐今改】知伊遜姦状伏橋下欲殺之適暴雨橋壊所謀不遂乃下獄濬亦以母故有憂色副㸃檢蕭錫沙【穆爾古納部人錫沙舊作十三穆爾古納舊作荗古乃今改】謂伊遜曰臣民心屬太子一旦若立吾輩措身何地伊遜然之乃隂令䕶衞耶律札喇【舊作查剌今改】誣告都宫使耶律薩喇【字董隱南院大王穆哩庫之孫薩喇舊作撒剌穆哩庫舊作磨魯古今改】及和克【舊作忽克今改】等謀廢立按驗無状而罷既而伊遜復令蕭額都温【國舅少父房之後舊作訛都斡今改】等誣首札喇前告非妄遼主命伊遜及張孝傑【建州永覇縣人 續綱目作耶律孝傑今依遼史改】等鞫治薩喇等誣服皆殺之而幽濬于别室濬具陳枉状屬耶律延格【字善寧時為北面林牙舊作燕哥今改】辨之延格伊遜黨也因易其言為欵伏遼主廢濬為庶人徙上京伊遜遣其私人蕭達和克【舊作達魯古今改】等夜引力士殺之【詐云疾薨】遼主命有司于龍門山【在今宣化府赤城縣北】既而伊遜復遣人殺濬妃蕭氏【遼主後知其寃悔恨無及追諡濬曰昭懐太子】 同知太常禮院張載卒 載自崇文歸終日危坐一室左右編簡俯而讀仰而思冇得則識之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其志道精思未甞須臾息也與諸生講學每告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學必如聖人而後已以為知人而不知天求為賢人而不求為聖人此秦漢以來學者大弊也故其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黜怪妄辨神其家婚喪葬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傅以今禮又論定井田學校之法皆欲條理成書使可舉而措諸事業吕大防薦之召同知太常禮院以疾歸而卒世稱横渠先生所著正西銘等書行于世 【戊午】元豐元年春閏正月曽孝寛罷以孫固【字和父鄭州管城人】同知樞宻院事 初固與王安石議新法不合出知真定至是帝思其先見召用之 夏六月癸卯朔日食 秋九月以吕公著薛向同知樞宻院事 帝臨御日乆羣臣憚上威嚴莫敢進規公著在翰林毎因事獻納帝深敬之故有是命【帝甞以釋老之事語公著公著問曰堯舜知此道乎帝曰堯舜豈不知公著曰堯舜雖知此而惟以知人安民為難所以為堯舜也帝黙然】向幹局絶人尤善商財計算無遺䇿然不能不病民王安石方尚功利從中主之故益得展奮由文俗吏得大用 議復肉刑 帝初即位韓絳曽布建議復肉刑至是復召輔臣議吕公著曰後世禮教未備而刑獄繁興肉刑不可復有踊貴屨賤之譏王珪欲取死囚試劓刖之公著曰不可刖而不死則此法遂行矣議遂寢 冬十二月復置大理獄 帝以國初廢大理獄非是又開封囚猥多乃命復置 【己未】二年春二月召程顥判武學既而罷之 顥自知扶溝縣【注見前】召判武學命下數日李定何正臣【字君表新淦人】劾其學術迂濶趨向僻異且新法之初首為異論復罷之吕公著上疏言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無議論陛下兼包豈悉記録而小人 賊害指目未已如顥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已素有本末昔在言路時有論列皆辭意忠厚不失臣子之體兼所除武學亦未為仕宦要津而小人齗齗必以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疏奏不納顥竟歸故官 夏五月元絳罷以蔡確【字持正泉州晉江人】參知政事 確善觀人主意與時上下以王安石薦再調監察御史因為之用知帝已厭安石即論安石乗馬入宣德門與衛士競以賈直文彦博言濬川杷非濬河之具帝遣知制誥熊本行視以文彦博言為是確遂論本附彦博本坐罷確因代其職改外諫院判司農事覬欲得臺端因論中丞鄧潤甫【字温伯建昌人】御史上官均【字彦衡邵武人】按獄失實潤甫均皆罷而確得中丞猶領司農凡常平免役之法皆成其手㑹太學生虞蕃訟博士受賄確深探其獄連引朝士自翰林學士許将【字冲元福州人】閩及元絳子耆寧以下皆逮繫遂劾絳為子有所屬請出知亳州確遂代其位確自諫院為參知政事皆以起獄奪人位而居之士大夫交口叱罵而確自以為得計也【吴充數為帝言新法不便欲稍去甚者確曰曹參與蕭何有隙至代為相一遵何約束今陛下所自建立豈容一人挾怨而壞之法遂不變絳工于文辭而無特操仕已顯猶為遲晚時論鄙之】 秋八月許二史【左右史】直前奏事 修起居注王存【字正仲潤州丹陽人】乞復唐貞觀二史之職執筆隨宰相入殿帝是其言又故事左右史雖日侍立而欲奏事必稟中書㫖存與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字和甫安石弟】及對及之乃詔許直前著為令 下知湖州蘇軾獄尋貶為黄州團練副使【考蘇軾詩集元豐二年八月十八日赴臺獄有寄弟轍詩十二月二十八日恩責黄州又有詩月日甚明續綱日因兼書軾貶乃并軾下獄俱係于十月後非是今改書于八月仍兼書貶而加尋字以别之】 軾自徐徙湖上以謝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詩託諷庶有益于國中丞李定御史舒亶【字信道明州慈谿人】擿其語以為侮慢因論軾自熙寧以來作為文章怨謗君父交通戚里【謂駙馬都尉王詵詵字晉卿開封人尚英宗女魏國公主】逮軾赴臺獄詔定與知諫院張璪御史何正臣舒亶等雜治定等媒蘖以為誹謗時事鍜鍊乆之且引多名士欲置之死太皇太后方不豫聞之謂帝曰甞憶仁宗以制科得軾兄弟喜曰吾為子孫得兩宰相今聞軾以作詩繋獄得非仇人中傷之乎捃至于詩其過㣲矣宜熟察之帝曰謹受教吴充申救甚力帝亦憐之㑹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從容白帝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言語罪人軾以才自奮謂爵禄可立取顧録録如此其心不能無觖望今一旦致于理恐後世謂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譴也行為卿貰之第去勿漏言軾方賈怨于衆恐言者緣以害卿也王珪復舉軾詠檜詩曰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以為不臣帝曰彼自詠檜爾何預朕事已而獄具軾遂得輕比舒亶又言駙馬都尉王詵輩公為朋比如盛僑周攽固不足論若司馬光張方平范鎮陳襄劉摯皆畧能誦説先王之言而所懐如此可置而不誅乎帝不從但貶蘇軾黄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弟轍及王詵皆坐謫貶張方平司馬光范鎮等二十二人俱罰銅【初鮮于侁為東京轉運使王安石吕惠卿當國正人不得立朝嘆曰吾有薦舉之權而所列非賢恥也遂舉劉摯李常蘇軾蘇轍劉攽范祖禹等及知揚州會軾自湖赴獄親朋皆絶與交道出廣陵侁往見之臺吏不許通或曰公與軾相知乆其所往來文字書問宜焚之勿留不然且獲罪侁曰欺君負友吾不忍為以忠義分譴則所願也至是以舉吏累謫主管西京御史臺軾既貶居黄州三年帝手札移軾汝州軾未至汝上書自言願居常州許之至哲宗即位始復軾朝奉郎知登州尋召還朝事在元豐八年 劉攽字貢父敞之弟范祖禹字潤甫一字夢得鎮從孫】 冬十月太皇太后曹氏崩 帝事太后極誠孝后亦慈愛天至【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謁帝以后春秋髙數請召弟佾入見乆之乃許及見少頃后謂佾曰此非汝所當留得輙遣出 曹佾字公伯彬之孫】帝甞有意于燕薊已與大臣定議乃詣太后白其事后曰儲蓄賜予備乎鎧杖士卒精乎帝曰固已辦之矣后曰事體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動得之不過南面受賀而已萬一不諧則生靈所繫未易以言苟可取之太祖太宗収復乆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 【庚申】三年春正月遼出耶律伊遜于興中府【注見前】 伊遜又欲害太子濬之子延禧【時年六嵗】因言宋魏王和囉格【字阿尼雅興中第二子和囉格舊作和魯斡阿尼雅舊作阿輦今改】之子淳可為儲嗣【羣臣畏伊遜莫敢言】北院宣徽使蕭烏納【一名托卜嘉字特黙六院部人烏納舊作兀納托卜嘉舊作撻不也特黙舊作特免今改】伊勒希巴【遼官名掌刑獄舊作夷離畢今改】蕭托輝【字烏庫哩宰相恰特六世孫托輝舊作陶阮烏庫哩舊作烏古鄰恰特舊作轄特今改】諫曰舍嫡不立是以國與人也遼主未决㑹獵于黒山【方輿紀要在朶顔衛東朶顔今喀喇沁地】見扈從官屬多隨伊遜後始惡其専遂改知南院大王【遼初分塔喇額勒金為北南院大王額勒金統軍馬大官塔喇額勒金舊作迭剌夷離董今改】事伊遜入謝遼主即日出之興中府其黨多黜【遂封延禧梁王為䚳旗鼓蘇拉六人以䕶衛之遼軍制有蘇拉司此掌旗鼓者也蘇拉舊作拽剌今改】 以章惇參知政事三月吴充罷 充欲有所為毎為王珪蔡確所沮諫官張璪論充與郭逵書止其進兵故安南無功【充既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積憂畏疾益侵】遂罷為西太乙宫使【踰月卒充為相務安静心正而力不足知不可為而不能勇退為世所譏】 慈聖光獻皇后 夏四月瀘州夷復叛詔邊将討之 初烏蠻有二酋曰晏子箇恕熊本既平柯隂【事具前】并招納之晏子尋死箇恕授知歸倈州【即柯隂廢縣改置】其子乞弟授蕃部廵檢㑹羅苟夷叛犯納溪【宋縣今屬瀘州】詔涇原副總管韓存寳擊之存寳檄乞弟犄角遂平羣蠻兵罷未幾乞弟帥歩騎六千至江安【隋縣今屬瀘州】城下責賞都監王宣以賄召之且與盟乞弟以為畏已益悖慢至是以衆攻熟夷宣往救之一軍皆沒朝廷驛召存寳授方畧使統軍進討存寳怯懦不敢進明年存寳坐逗遛棄市以環慶副總管林廣【萊州人】代将乞弟請降帝不許督廣進師廣擊敗乞弟斬首二千級乞弟遁廣帥兵深入叢箐雨雪浹旬士卒死者不可勝計窮追過鴉飛不到山【在江安縣西南】次歸倈州竟不得乞弟而還【後乞弟無所依往來羣蠻間遂死】 六月詔中書詳定官制 國初承唐制三省無専職臺省寺監亦無定員類以他官注判三省長官不預朝政六曹不釐本務給舍不領本職諫議無言責起居不記注司諫正言非特㫖供職亦不任諫諍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職有差遣其次有階有勲有爵叙位著職以待文學之選差遣以内外之事而官但以寓禄秩而已故仕者皆以臺閣禁從為顯宦以差遣要劇為貴途而官之遲速階勲爵邑之有無皆非所計議者多以正名為請帝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詳定官制局于中書命翰林學士張璪樞宻副承㫖張誠一領之 詔秘書監劉几【字伯夀温叟孫】等定雅樂 帝自即位于禮樂之事未遑制作至是詔徴致仕秘書監劉几議樂侍郎范鎮參考几請知禮院楊傑【字次公無為軍人】同議先是傑言大樂七失【一曰歌不永言聲不依永律不和聲二曰八音不諧鐘磬闕四清聲三四金石奪倫四曰舞不象成五曰樂失部奏六曰祭祀享無分樂之序七曰鄭聲亂雅】并上十二均圖帝以其圖説下鎮几參定几言律主于人聲不以尺度求合儒者泥古致詳于形名度數而不知清濁輕重之用故求于器雖合考于聲則不諧乃即舊樂【仁宗時李照樂】而増以四清聲【鐘磬十六十二為本聲四為應聲本聲重大應聲輕清故曰四清聲李照不用几増之】下王朴樂二律【朴樂聲髙歌者難遂故四清聲置而不用今下二律則四清聲皆用而諧協】且請追考成周分樂之序【几以周禮大樂正凡樂圍鐘為宫黄鐘為角太簇為徵姑洗為羽圍鐘者夾鐘也今明堂景靈宫降天神之樂宜以夾鐘為宮用其均宫聲為始終其黄鐘為角則用黄鐘均以其角聲為始終太簇為徵則用太簇均以其徵聲為始終姑洗為羽則用姑洗均以其羽聲為始終祭地祇享宗廟皆視此均法】辨正二舞【文舞武舞】容節傑議同而鎮欲求一桴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鍾量廢四清聲詔悉從几傑議樂成第加恩賚鎮謝曰此劉几樂也臣何預焉復上疏論之不報 秋七月彗出太微垣【注見前】詔羣臣直言闕失 王安禮應詔上疏曰人事失于下變象見于上陛下有仁民愛物之心而澤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是非好惡不遵諸道乗權射利者用力殫于溝瘠取利究于園夫足以干隂陽而召星變願察近臣之行杜邪枉之門至于祈禳小數貶損舊章恐非所以應天者帝覽疏嘉嘆諭之曰王珪欲使卿條具朕甞謂不應沮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雖泰華在前弗之見近習蔽其君何以異此卿當益自信遂進翰林學士知開封府 九月定百官寄禄格 官制成下詔行之凡領空名者一切罷去而易之以階【雜取唐及宋初舊制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将仕郎定為二十四階如領侍中中書令同平章事者易以開府儀同三司領左右僕射者易以特進自是以下易有差】因以寄禄議者又欲罷樞宻院歸兵部帝曰祖宗不以兵柄歸有司故専命官以統之互相維制何可廢也遂止【帝甞謂執政曰官制将行欲新舊人兩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馬光不可王珪蔡確相顧失色珪憂甚不知所出確曰上乆欲収靈武公能任責則相位可保也珪喜謝之因薦俞充帥慶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雖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 俞充字公達明州鄭人】 以馮京為樞宻使薛向孫固吕公著為副使向尋免向既在政地養威持重同列質以西北事多黙不對㑹詔民畜馬向既奏命旋知民不便欲改議御史舒亶論其反覆無大臣體斥知潁州 冬十一月己丑朔日食 【辛酉】四年春正月馮京罷以孫固知樞宻院事吕公著韓縝同知院事 京再執政初與王安石不合後為吕惠卿所傾中立不倚人服其操【宋進士自鄉舉至廷試皆第一者三人王曽宋庠為名宰相京為名執政不愧科名云】 三月章惇有罪免以張璪參知政事 朱服【字行中湖州烏程人】為御史惇宻使客達意于服為服所白惇父俞又彊占民田民遮訴惇惇繫之開封府事併聞遂免知蔡州 夏四月築河隄自大名至瀛州 先是河決澶州北外都水監丞陳祐甫議修禹河故迹請遣使相視【祐甫以商胡横隴故道地勢髙平土性疏惡皆不可復復亦不能持乆惟禹故瀆在大坯大行之間地卑而勢固故秘閣枝理李垂與今知深州孫民先皆有修築之議望召民先同河北漕臣自王供埽按視迄于海口】從之至是河復大決于州之小埽詔都水監丞李立之經畫以聞帝謂輔臣曰河之為患乆矣後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礙夫水之趨下乃其性也如能順水所向遷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已而立之言河流自乾寧軍至劈地口【在今天津府静海縣東北】入海宜自北京至瀛州分立東西堤五十九埽詔從之立之在寧初已主立堤至是竟行其言【胡渭曰自商胡決後二十一嵗為寜二年導東流而北流閉又十二嵗為元豐四年河復北流至紹聖初又閉後元符二年東流斷絶河竟北流】 五月夏人幽其主秉常秋七月詔李憲㑹陜西河東五路之師討之 知慶州俞充知帝有用兵意屢請西伐又言諜報云夏将李清本秦人説秉常以河南地來歸秉常母梁氏知之遂誅清奪秉常政而幽之宜興師問罪此千載一時也帝然之遂詔熙河經制李憲等大舉征夏召鄜延副總管种諤入對諤至大言曰夏國無人秉常孺子往持其臂以來耳帝壯之乃决意西伐方議出師孫固諫曰舉兵易解禍難不可帝曰夏有釁不取則為遼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請聲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長自守帝笑曰此真酈生之説爾時執政有言便當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則孰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以屬李憲固曰伐國大事而使宦者為之則士大夫孰肯為用帝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進師而無大帥就使成功兵必為亂帝諭以無其人吕公著進曰問罪之師當先擇帥既無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之言是也帝不聽竟命李憲出熙河种諤出鄜延髙遵裕【字公綽瓊之孫】出環慶劉昌祚【字子京真定人】出涇原王中正【宦者開封人】出河東分道並進又詔吐蕃首領棟戬集兵㑹伐 詔定選格 太祖設官分職多襲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貢舉奏䕃攝署流外從軍五等吏部銓惟注擬州縣官幕職文臣少卿監以上中書主之京朝官則審官院主之武臣刺史副率以上内職樞宻院主之使臣則三班院主之帝自即位欲更制度以王安石議置審官東西院【事具前】于是典選之職分而為四【文選曰審官東院曰流内銓武選曰審官西院曰三班院】又詔内外官司舉官悉罷命廷臣議選格遂定銓主之法悉歸選部而左右選分焉【審官東院為尚書左選流内銓為侍郎左選審官西院為尚書右選三班院為侍郎右選】舊制中書有堂選與百司郡縣奏舉皆不隸于有司王安石在中書欲罷堂選曽公亮不可而止至是既罷内外長吏舉官法堂選亦廢 九月李憲復蘭州 憲總熙秦七軍及棟戩兵三萬敗夏人于西市新城【在蘭州府臯蘭縣東南】復襲女遮谷【在臯蘭縣東】破之遂復古蘭州城之請建為帥府既而种諤克米脂城【宋砦今為縣屬綏徳州】髙遵裕復清逺軍【注見前】王中正以河東兵入宥州【中正率兵至麟州度無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濕士馬多陷沒糗糧不能繼又恥無功遂入于宥州時夏人棄城走河北城中遺民百餘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馬以充食 無定河出榆林府邊外流逕米脂縣綏德州又東南至清澗縣入黄河即古奢延水也以潰沙急流深淺不定故名】 冬十一月癸未朔日食 髙遵裕等兵潰李憲不至靈州而還 劉昌祚率蕃漢兵五萬受遵裕節制令兩路合軍以進既入境環慶兵不至昌祚次瑪伊克隘【在靈州南舊作磨今改】遇夏衆十萬阨險破之遂薄靈州城兵幾入門遵裕嫉其功馳使止之昌祚按甲不敢進遵裕至圍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決黄河七級渠【在靈州南】以灌營復抄絶餉道士卒凍溺死遂潰而還餘軍纔萬三千而已夏人躡之復敗焉昌祚亦還涇原种諤留千人守米脂而自率大衆進攻銀石夏州遂破石堡城【在榆林府榆林縣南】進至夏州駐軍索家平【在榆林府懐逺縣故夏州南】㑹大校劉歸仁以衆潰而軍食又乏復值大雪乃引還死者不可勝計入塞者僅三萬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柰王井【在廢宥州西】糧盡士卒死者二萬人亦引還初詔憲帥五路兵直趨興靈憲總師東上營于天都山下【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北】焚夏之南牟内殿并其館庫追襲其統軍日木多凌丹【舊作仁多㖫丁今改】敗之次于葫蘆河【即蔚茹水注見前】遂班師時諸路兵皆至靈州獨憲不至 【壬戌】五年春正月貶髙遵裕等官以李憲為涇原經畧安撫制置使 初夏人聞朝廷大舉梁氏問䇿于廷諸将少者盡請戰一老将獨曰但堅壁清野縱其深入聚勁兵于靈夏而遣輕騎抄絶其餽運可不戰而困也梁氏從之師卒無功而還帝曰朕始以孫固言為迂今悔無及矣至是討敗師罪髙遵裕責授郢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种諤王中正劉昌祚並降官憲欲以開蘭㑹【今鞏昌府靖逺縣本唐㑹州後沒吐蕃宋初屬夏後収復】邀功弭責孫固曰兵法後期者斬况諸路皆至而憲獨不行不可赦帝以憲有功但令詰其擅還之由憲以餽餉不接為辭釋弗誅憲復上再舉之䇿詔以為涇原經畧按撫制置使知蘭州 夏四月壬子朔日食 御史中丞舒亶有罪免 亶舉劾多私氣熖熏灼見者側目至是坐詐為録目奪兩秩勒停逺近稱快 以王珪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蔡確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章惇為門下侍郎張璪為中書侍郎蒲宗孟為尚書左丞王安禮為尚書右丞 官制成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左右僕射參知政事為門下中書侍郎尚書左右丞初議官制葢倣唐六典事無大小並中書取㫖門下審復尚書受而行之三省分班奏事並歸中書確説珪曰公乆在相位必得中書令珪信不疑確乃言于帝曰三省長官位髙不須置令但令左右僕射分兼兩省侍郎足矣帝以為然故確名為次相實顓大政王珪以左僕射兼門下拱手而已【確既相屢興羅織之獄縉紳士大夫重足而立富弼在洛上書確小人不宜大用帝不從帝甞語輔臣有無人才之嘆宗孟率爾對曰人才半為司馬光邪説所壞帝不語直視乆之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馬光邪未論别事只辭樞宻一節朕自即位以来未見此一人他人則雖迫之使去亦不肯矣宗孟慚懼無以為容時李憲乞再舉伐夏帝以訪輔臣王珪對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錢鈔五百萬緍以供軍食有餘矣安禮曰鈔不可噉必變而為錢錢又變為芻粟今距出征纔兩月安能集事帝曰李憲以為己有備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獨無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謀議與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閹寺朕甚恥之安禮曰淮西三州爾有裴度之謀李光顔李愬之将然猶引天下之兵力厯嵗而後定今夏氏之彊非淮蔡比憲才非度匹諸将非有光顔愬輩臣懼無以副聖志也】 以曽鞏為中書舍人 鞏能文章為歐陽修所重帝深知其才命充史館修撰專典司事至是命為中書舍人時自三省百職事選授一新除書日至十數人人舉其職鞏所製訓辭典約而盡未幾卒【鞏甞通判越州徙襄州洪州所至皆有聲績吕公著甞言于帝曰鞏為人行義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以是不大用】 吕公著罷 公著以興兵討西夏秦晉民大困數白其害不從引疾求去出知定州 秋七月給事中徐禧【字德占洪州分寧人】䕶兵城永樂【注見前】种諤西討不能如志知延州沈括欲盡城横山【注見前】下瞰平夏【注亦見前】使虜不得絶磧為冦諤遂上其䇿于朝且言興功當自銀州始帝以為然遣給事中徐禧内侍李舜舉【開封人】往鄜延議之舜舉退詣執政王珪迎謂曰朝廷以邊事屬押班及李留後無西顧之憂矣舜舉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相公當國而以邊事屬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宜供禁廷灑掃之職耳豈可當将帥之任邪聞者代珪發慙禧至鄜延上言銀州雖據明堂川【在米脂縣西北即古榆溪今亦謂之西河源出榆林府邊外下流入無定河】無定河之㑹故城東南已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塹【謂黄河】不如永樂之形勢險阨請先城永樂永樂依山無水泉种諤極言其不可帝從禧議乃詔禧䕶諸将往城之而命括移府並塞總兵為援陜西轉運判官李稷主饋餉禧以諤䟦扈奏留諤守延州自率諸将往築十四日而成賜名銀川岩禧等退還米脂以兵萬人屬曲珍【字君玉隴阡人】守之 九月夏人陷永樂徐禧等敗死 禧等既城去九日夏人以數千騎來攻曲珍使報禧遂與李舜舉李稷往援之沈括守米脂比抵永樂夏人傾國而至大将髙永能【字君舉青澗人】請及其未陳擊之禧曰爾何知王師不鼓不成列執刀自率士卒拒戰夏人益衆進薄城下珍兵陳于水際将士皆有懼色珍白禧曰今衆心已揺不可戰戰必敗請収兵入城禧曰君為大将柰何遇敵先自退邪乃以七萬人陳于城下夏人縱鐡騎渡河珍曰此鐡鷂子軍也當其半濟擊之乃可以逞得地則其鋒不可當也禧不從鐡騎既濟震蕩衝突大衆繼之珍鋭卒敗奔還蹂後陳夏人乗之珍衆大潰珍収餘衆入城夏人圍之厚數里且據其水砦珍士卒晝夜血戰城中乏水已數日掘井不及泉渇死者十六七括與李憲援兵及饋餉皆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諤怨禧不遣救師城中大急㑹夜半大雨夏人圜城急攻城遂陷禧舜舉稷永能皆為亂兵所害惟珍裸跣走免将校死者數百人喪士卒役夫二十餘萬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還自熙寧以來用兵得夏葭蘆【注見前】吴堡【宋砦金為縣屬葭州】義合【本夏人砦宋収復故城在今綏德州東】米脂浮圖塞門【注俱見前】六城而靈州永樂之役官軍熟羌義堡死者六十萬人錢穀銀絹不可勝計事聞帝臨朝痛悼為之不食贈禧等官而貶括為均州團練副使隨州安置降珍為皇城使【自靈武之敗秦晉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諤進攻取之䇿禧素以邊事自任狂謀輕敵遂致覆敗自是帝始知邊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無意于西伐而夏人亦困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禮諫曰禧志大才疎必誤國事帝不聼及敗帝曰安禮每勸朕勿用兵少置獄葢為是也】 【癸夘】六年春二月夏人冦蘭州貶李憲為熙河都總管夏人數十萬圍蘭州已奪兩闗門鈐轄王文郁【字周卿麟州新秦人】夜集死士七百餘人縋城擊走之未幾夏人復分道入冦亦多為諸路所敗中丞劉摯言熙河經畧使李憲貪功生事一出欺罔避興靈㑹師之期頓兵以城蘭州遺患至今詔貶憲為熙河安撫經畧都總管 夏四月遼大雪 平地文餘馬死者十六七 閏六月夏人復來修貢 夏人亦弊于兵西南都統茂錫克額木齊【舊作昴星嵬名濟今改】移書示涇原劉昌祚乞通好如初昌以聞帝諭昌答之及入冦屢敗國用益竭乃遣黙爾根宻克滿竒雅【舊作謨箇咩迷乞遇今改】來上表帝許之【復詔陜西河東經畧司其新復城砦徼循母出二三里夏之嵗賜悉如其舊未幾夏主上書乞還侵疆帝不許】 司徒韓公富弼卒【諡文忠】 弼早有公輔之望名聞夷狄遼使每至必問其出處安否臨事周悉不萬全不發當其敢言奮不顧身忠義之性老而彌篤家居一紀斯須未甞忘朝廷及卒贈太尉【弼遺表畧云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納説上誤聰明浸成禍患今上自輔臣下及多士畏禍圖利習成敝風去年永樂之役兵民死亡者數十萬今乆戍未解百姓困窮豈諱過恥敗不思救禍之時乎天地至仁寜與羌夷校勝負願休兵息民使闗陜之間稍遂生理兼陜西再團保甲州縣奉行勢侔星大人情惶駭不若寝罷以綏懐之臣之所陳急于濟事若夫要道則在聖心所存與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爾】 秋八月蒲宗孟免以王安禮李清臣【字邦直魏人】為尚書左右丞 御史論宗孟荒于酒色及繕治府舍過制故免 九月癸夘朔日食 冬十月遼耶律遜伏誅 伊遜在興中府坐以禁物鬻入外國減死幽于倈州【當作來州遼置廢城在今錦州府寧逺州】其黨耶律仁傑削爵為民至是伊遜復謀出奔及私蔵兵甲事覺伏誅 十一月太師文彦博致仕 彦博自河南入朝帝嘉其輔立英宗而不伐其功加兩鎮節度使将行賜燕瓊林苑兩遣中使遺詩祖道當世榮之至是請老以太師致仕【彦博之在河南也與富弼等用居易故事就弼第置酒相樂尚齒不尚官洛陽多名園古刹諸老鬚眉皓白衣冠甚偉都人常隨觀之已而圖形妙覺僧舍謂之洛陽耆英㑹司馬光年未六十以狄兼謩故事與焉 白居易故事居易在洛稱香山居士與胡杲等九人為尚齒會人繪為九老圖狄兼謩年未七十】 十二月户部獻今嵗民數 時天下凡二十三路東南際海西盡巴北極三闗東西六千四百八十五里南北萬一千六百二十里天下主客户一千七百二十一萬一千七百一十三 【甲辰】七年春正月夏人大舉冦蘭州 初李憲以夏人數至蘭州河外而翺翔不進意必大舉乃増城守之備至是果大舉入㓂歩騎號八十萬圍蘭州意在必取督衆急攻矢如雨雹雲梯革洞百道並進凡十晝夜不克糧盡引去尋復㓂延州順德軍【注見前】定西城【宋砦廢城在今秦州西北】及熙河諸砦 夏五月詔以孟軻配食孔子 先是判國子監常秩【字夷甫潁州潁隂人】請立孟軻楊雄像于廟廷仍賜爵號又請追尊孔子為帝下兩制禮官詳議以為非是而止知鄆州曾孝寛復請加封孟子乃詔封為鄒國公至是復詔孟子與顔子並配孔子【又追封荀况為蘭陵伯楊雄為成都伯韓愈為昌黎伯從祀廟廷】 冬十二月端明殿學士司馬光上資治通鑑 初光約戰國至秦二世如左氏體為通志以進英宗悦之命續其事就崇文殿開局許自選官屬得借龍圖天章三館秘閣書籍給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内臣為承受光遂與劉攽劉恕范祖禹及子康【字公純】編集【史記前後漢屬攽三國迄隋屬恕唐及五代屬祖禹】帝即位賜名資治通鑑製序文賜之㑹光出知永興軍以衰病乞閒乃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及提舉崇福宫前後六任聼以書局自隨光于是徧閱舊史旁采小説抉摘幽隠較計毫釐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終五代又畧舉事目年經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録又參考羣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合三百五十四卷厯十九年而成至是上之詔以光為資政殿學士降詔奨諭 【乙巳】八年春正月帝有疾三月詔立延安郡王傭【帝第六子】為皇太子賜名煦皇太后權同聽政 帝疾甚羣臣請立皇太子及請皇太后髙氏權同聽政許之三月甲午朔立傭為皇太子賜名煦先是岐王顥嘉王頵【英宗第四子】日問起居太后既垂簾命二王母輙入且隂敕中人梁惟簡妻制十嵗兒一黄袍懐以來葢宻為踐阼倉卒備也【初太子之未立也職方員外郎邢恕與蔡確成謀宻語太后之姪髙公繪公紀曰上疾不可諱延安㓜冲宜早有定論岐嘉皆賢王也公繪曰此何言君欲禍吾家邪恕知計不行反宣言太后屬意岐工而與王珪表裏導確約珪入問疾陽鈎致珪語使知開封府蔡京伏劍士土外須珪小持異則執而誅之既而珪言上自有子定議立延安恕益無所施及太子已立猶與確謂有定策功傳播其語于朝 邢恕字和叔鄭州陽武人蔡京字元長興化仙逰人】 帝崩太子即位【是為哲宗】赦 太子時年十嵗既即位皇太后同聼政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徳妃朱氏曰皇太妃【帝生母開封人】 太皇太后既聼政散遣修京城役夫止造軍器及禁庭工技出近侍尤無状者戒中外無苛歛寛民間保戸馬事由中㫖王珪等弗預知也蔡確思求媚于太后以自固太后從父髙遵裕坐西征失律抵罪因上言乞復遵裕官后曰遵裕靈武之役塗炭百萬先帝中夜得報起環榻而行徽旦不能寐自是驚悸馴致大故禍由遵裕得免刑誅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顧私恩而違天下公議乎確悚慄而退 罷京城邏卒及免行錢廢濬河司蠲逋賦 尋詔寛民力有司或致廢格者監察御史糾劾之 司馬光自洛入臨夏五月詔求直言 光居洛十五年天下以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號為司馬相公婦人女子亦知其為君實也神宗崩光欲入臨避嫌不敢時程顥在洛勸光行乃從之衛士見光皆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觀馬至不得行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公懼亟還太后遣内侍梁惟簡勞光問為政所當先光請開言路詔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設六語云若隂有所懐犯非其分或扇揺機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僥倖希進下以惑流俗若此者罰無赦后復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也人臣惟不言言則入六事矣乃具論其情改詔行之于是上封事者千數 召程顥為宗正寺丞未至卒 顥甞曰新法之行乃吾黨激成之當時自愧不能以誠感上心遂至今日之禍豈可獨罪王安石也至是召為宗正丞未行而卒顥十五六時與弟頥聞汝南周敦頥論道遂厭科舉之業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濫于諸家出入于老釋者幾十年返求諸六經而後得之資性過人充養有道純粹之氣盎于面背門人交友從之嵗乆未甞見其忿厲之容遇事優為雖當倉卒不動聲色深有意經濟方召用遽卒士大夫識與不識莫不哀傷焉文彦博采衆論題其墓曰明道先生 王珪卒 珪以文學見推流軰然自執政至宰相凡十六年無所建明率道諛将順當時目為三㫖相公以其上殿進呈云取聖㫖上可否訖云領聖㫖退諭禀事者云已得聖㫖也 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 詔起光知陳州過闕留為門下侍郎是時天下之民引領拭目以觀新政而議者猶謂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王安石吕惠卿所建為天下害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也于是衆議少止 六月賜楚州孝子徐積【字仲車楚州山陽人】粟帛 積事親孝旦夕必冠帶定省從胡瑗學所居一室寒一裘啜粟飲水雖瑗遺以食亦不受以父名石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則避而不踐中年屏居窮里而四方事無不知甞借人書經夕還之借者紿言書中有金葉積賣衣償之不與辨後以近臣薦授楚州教授毎升堂訓諸生曰諸生欲為君子而使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諸君何不為居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諸君何不為君子聞者敬服及卒賜諡節孝 秋七月以吕公著為尚書左丞 公著知揚州被召侍讀太后遣使問所欲言公著曰先帝本意以寛省民力為先而建議者以變法侵民為務與己異者一切斥去故日乆而弊愈深法行而民愈困誠得中正之士講求天下之利病恊力而為之宜不難矣既至拜左丞 罷保甲法 先是司馬光言于太后曰兵出民間雖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纔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閒民甚多三時務農一時講武不妨稼穡自兩司馬以上皆選賢士大夫為之無侵漁之患故卒乗輯睦動則有功今籍鄉材之民二丁取一授以弓弩教之戰陳是農民半為兵也三四年來又令三路置都教場無問四時毎五日一教一丁在閱一丁供送雖云五日而保正長以泥棚除草為名聚之教場得賂則縱否則留之是三路耕紜収獲稼穡之事幾盡廢矣至是復力言其公私勞擾有害無益遂詔罷之 冬十一月復以鮮于侁為京東轉運使 先是寧末侁甞為京東轉運使尋知揚州已而吴居厚【字敦老洪州人】為副使時方興鹽鐡居厚精心計籠絡鈎稽収羡息錢數百萬即萊蕪利國二冶【萊蕪漢縣今屬泰安府縣東南舊有冶宋置監于此利國冶在徐州府銅山縣東北宋置監今為驛】鑄錢以能擢都轉運使議行河北鹽法搜剔無遺【居厚起州縣凡流徒以言利得進在京東苛刻劇盗王冲因民怨聚衆數千欲乗居厚行部至徐篡取投諸鐡冶中居厚聞之遁去】及是為言者所論坐貶【貶知廬州尋摘黄州安置】乃復用侁司馬光語人曰以子駿之賢不宜復使居外然朝廷欲救東土之弊非子駿不可此一路福星也安得百子駿布在天下乎侁既至奏罷萊蕪利國兩冶又奏海鹽依河北通商民大悦 永裕陵【在鞏縣西南昭陵西】 【史臣曰神宗孝友謙抑勵精圖治将大有為未幾王安石入相以偏見曲學起而桑之天下洶洶騷動帝終不覺悟致祖宗之良法美意變壊幾盡由是邪佞日進人心日離禍亂日起惜哉】 罷方田法 十二月罷市易法貶吕嘉問知淮掦軍 言者交論市易之患被于天下本錢無慮千二百萬緡率二分其息十有五年之間子本當數倍今乃僅足本錢葢買物入官未轉售而先計息取償至于物貨苦惡上下相䝉虧折日多空有虚名而已監察御史韓川請趣罷其法于是詔罷市易而削前提舉市易光禄卿吕嘉問三秩貶知淮揚軍其黨皆降黜 罷保馬法 起居舍人邢恕有罪貶知隨州 恕博貫經籍能文章從程頤學司馬光吕公著王安石吴充皆重之然天資詭詐冒進與蔡確謀立岐王顥事既不成㑹王珪卒恕與覺及章惇宣言太皇太后及吴充有異議頼確擁䕶而止自以為功至是復為髙公繪草奏乞尊崇朱太妃為髙氏異日計太后怒黜知隨州 哲宗皇帝 【丙寅】元祐元年春閏二月蔡確有罪免 右司諫王覿【字明叟泰州如臯人】上疏言國家安危治亂繫于大臣今執政八人而姦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極論蔡確章惇韓縝張璪朋邪害政章數十上㑹右諫議大夫孫覺侍御史劉摯左司諫蘇轍御史王巖叟【字彦霖大名清豐人】朱光廷上官均等連章論確罪且言確在熙豐時寃獄苛政首尾預其間及至今日稍語于人曰當時確豈敢言此其意欲固竊名位反歸曲于先帝也司馬光吕公著進用蠲除煩苛確言皆已所建白于是公論亦不容太后不忍斥之但罷政出知陳州 以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吕公著為門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為尚書左右丞 時光已得疾而青苖免役将官之法猶在西戎之議未決光嘆曰四害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簡與吕公著曰光以身付醫以家事付愚子惟國事未有所托今以屬公既而詔免朝覲許乗肩輿三日一 入省光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令子康扶入對遼人聞之敕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毋輕生事開邊隙 以李常為户部尚書 司馬光言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財榖事有㪚在五曹及寺監者並歸户部詔從之尋以常為尚書或疑其少幹局慮不勝任光曰用常主邦計則人知朝廷不急于征利聚歛少息矣 章惇有罪免以范純仁同知樞宻院事 言者論惇讒賊狠戾罔上蔽明不忠之罪與蔡確等惇不自安及確免論者益力㑹與司馬光爭辨役法于太后簾前其語甚悖太后怒斥知汝州以安夀【字厚卿開封人】代惇知樞宻院事范純仁同知院事命既下給事中王巖叟侍御史劉摯等交章論夀附惇不當躐遷至封還誥命夀亦力辭乃詔仍同知院事 罷青苗法 復常平舊法累年積蓄錢穀財物盡委提㸃刑獄交管罷諸州常平新法提舉管勾官 三月罷免役法 司馬光請悉罷免役錢諸色役人皆如舊制其見在役錢撥充州縣常平本錢于是詔修定役書侍御史劉摯乞並用祖宗差法監察御史王巖叟請立諸役相助法中書舍人蘇軾請行熙寧給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巖叟言五利難信而有十弊軾遂議格光復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乞直降勅罷之【光曰上户舊充役固有陪備而得番休今出錢比舊費特多年年無休息下户舊不充役今例使出錢舊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為姦欺又農民出錢難于出力凶年則賣荘田牛具以錢納官又提舉司惟務多歛役錢廣積寛剰以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勅命委縣令佐揭簿定差其人不願身自供役許擇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今仍行差法陪備既少當不致破家若猶矜其力難獨任即乞如舊于官户寺觀单丁女户有屋産田荘者隨貧富以差出助役錢尚慮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齊同乞許監司守令審其可否可則亟行如未究盡縣五日具措畫上之州州一月上轉運使以聞朝廷委執政審定隨一路一州各為之勅務要曲盡】章惇取光所奏疏畧未盡者駁奏之吕公著言惇専欲求勝不顧命令大體望遷差近臣詳定于是資政殿大學士韓維及范純仁吕大防孫永等詳定以聞蘇軾言于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歛于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農而吏胥緣以為姦此二害輕重畧等矣光曰于cq=283君何如軾曰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卒自是農出穀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兵葢未易也光不以為然軾又陳于政事堂光色忿然軾曰昔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諫官争之甚力韓公不樂公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耶光謝之自是役人悉用見數為額惟衙前用坊場河渡錢雇募餘悉定差仍罷官户寺觀單丁女户尋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為招募純仁謂光曰差役當熟講緩行不然滋為民病願虚心以延衆論不必謀自己出謀自己出則諂諛得乗間迎合矣役議或難囘則可先行之一路以觀其究竟光不從持之益堅純仁曰是使人不得言爾若欲媚公以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貴哉光深謝之【初差役之復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廹知開封府蔡京獨如約悉改畿縣雇役無一違者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范子淵有罪貶知峽州 子淵在熙豐間提舉修堤開河縻費巨萬而功用卒不成䕶堤壓埽之人溺死無算至是御史吕陶劾其罪出知峽州【中書舍人蘇軾草制詞有曰汝以有限之財興必不可成之役驅無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時以為至言】 置訴理所 許熙寧以來得罪者自言 夏四月罷熙河經制財用司 召程頤為崇政殿説書 初頤年十八上書仁宗欲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治平元豐間大臣屢薦皆不起至是司馬光吕公著共疏其行義曰伏見河南處士程頤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法年踰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髙蹈聖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類有所矜式召為秘書郎及入對改崇殿殿説書【頤上疏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陛下春秋方富雖睿聖得于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願選名儒入侍勸講講罷留之分直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時獻規嵗月積乆必能養成聖徳頤聞帝在宮中盥而避蟻問有是乎帝曰然誠恐傷之耳頤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帝甞憑楹偶折栁枝頤正色曰方春時和萬物發生不當輕有所折以傷天地之和帝頷之】 韓縝免 御史中丞劉摯殿中侍御史吕陶諫官孫覺蘇轍王覿朱光庭等連章論縝才鄙望輕在先朝奉使割地七百里以遺契丹邊人怨之切骨不可居相位遂出知潁昌【今許州宋曰潁昌府】縝外事荘重所至以嚴稱雖出入将相而寂無功烈厚自奉養世以比晉何曾 王安石卒 安石未柄用時名震京師不好華腴自奉至儉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世多稱其賢蘇洵【字明允軾之父】獨曰是不近人情者作辨姦論以刺之謂王衍盧杞合為一人性彊忮遇事無可否自信所見執意不囘方議變法在廷交執不可安石傳經義出己意辨論輙數百言衆不能詘甚者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以是怨議紛起既再罷終神宗世不復召凡八年而卒【安石毎聞朝廷變其法夷然不以為意及聞罷助後愕然失聲曰亦罷至此乎良乆曰此法終不可罷又甞曰新法以為始終可行者曾子宣也始終以為不可行者司馬君實也朱子曰安石以文章節行髙一世而尤以道徳經濟為己任被過神宗致位宰相世方見其有為庶幾復見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財利兵革為先務引用凶邪排擯忠直躁迫彊戾使天下之人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卒之羣姦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宣之際而禍亂極矣】 以吕公著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元豐官制成三省並建而中書獨為取㫖之地尚書門下受成而已又執政官率數日一至執政堂事多決于其長同列英得預至是公著以為言詔自今事干三省者執政並同取㫖而各行之并命執政官長貮日集議事遂為定制【考公著此請續綱目係于公著為門下侍郎條又不載政事堂日集議事今採宋史公著本傳改輯】 詔起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 彦博致仕居洛司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輔太后将用為三省長官言者以為不可乃命平章軍國重事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班宰相上恩禮甚渥彦博年八十一矣 黜内侍李憲等于外 中丞劉摯言陛下臨御以來分别邪正而元惡大憝猶有漏網宦者李憲貪功生事漁歛生民膏血興靈之役首違師期乃頓兵城蘭州遺患今日王中正将兵二十萬出河東逗遛違詔精兵勁騎死亡殆盡宋用臣【開封人神宗築京城建尚書省起太學立宗廟導洛通汴用臣悉領其事】董大功役侵陵官司誅求小民奪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開封人】領皇城司縱遣伺者飛書朝上則暮入狴犴朝士都民相顧以目者殆十年是四人者權勢烽焰張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鎮壓不然其為禍豈減漢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為言詔並降官憲中正得一提舉宫觀用臣監太平州税務 詔舉經明行修之士 司馬光請立經明行修科嵗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以勉勵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専取文學之意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必坐舉主母赦則自不敢妄舉而士之居鄉居家者惟懼玷闕外聞不待學官日訓月察立賞告訐而士行自美矣于是詔自今凡遇科舉令升朝官各舉經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五月以韓維為門下侍郎 神宗崩維自提舉嵩山崇福宫入臨太后手詔勞問維對曰人情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鬱則思通誠能常以利民為本則民富常以憂民為心則民樂賦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鬱塞通推此而廣之盡誠而行之則子孫觀陛下之德不待教而成矣未幾起知陳州召為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至是拜門下侍郎 命程頥等修定學制 太學自蔡確起大獄連引朝士有司緣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宻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御史中丞劉摯以為言至是命程頥等修定條制頥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宫召而敎之更不考定髙下置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煩文以専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賔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六月放鄧綰李定于滁州 吕惠卿有罪建州安置 惠卿見正人彚進知不容于時懇求散地右司諫蘇轍王覿厯數其姦請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復列其五罪于是貶光禄卿分司南京再貶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中書舍人蘇軾草其制曰惠卿以斗筲之才穿窬之智諂事宰輔同升廟堂樂禍貪功好兵喜殺以聚歛為仁義以法律為詩書首建青苖次行助役均輸之政事同商賈手實之禍下逮雞豚苟可蠧國害民率皆攘臂稱首先帝求賢如不及從善如轉園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子猶寛兩觀之殊薄示三危之竄天下傳誦稱快馬】時惠卿章惇吕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范子淵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于太后曰録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詔前朝希合附㑹之人一無所問言者勿復彈劾惠卿黨稍安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将貽後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材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邪 秋七月罷蜀茶 初熙寧中以蒲宗閔領蜀茶【事見前】又以李稷為都大提舉【稷與宗閔務浸利刻急一年之間通謀利及舊界息七十六萬七千餘緡】及稷死以陸師閔【詵之子】代之【師閔利尤刻税息培于稷】至是劉摯蘇轍論師閔増場茶其害過于市易乃貶師閔官而罷成都茶場 立十科舉士法 司馬光奏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于此而短于彼雖臯陶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苟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以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若専引知識則嫌于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乞朝廷設十科舉士一曰行義純固可為師表【有官無官人皆可舉】二曰節操方正可備獻納【舉有官人】三曰智勇過人可備将帥【舉文武有官人】四曰公正聰明可備監司【舉知州以上資序】五曰經術精通可備講讀【有官無官人皆可舉】六曰學問該博可備顧問【同經術舉人】七曰文章典麗可備著述【同經術舉人】八曰善聼訟獄盡公得實【舉有官人】九曰善治財賦公私俱便【舉有官人】十曰練習法令能斷請讞【舉有官人】凡此十科應侍從以上每嵗各舉三人中書置籍記之有事須材執政按籍視其所舉科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甞試有效者隨科授職所賜告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状坐以繆舉之罪詔從之 夏主秉常卒子乾順立【時年三嵗】 帝初即位秉常遣阿拉雅【舊作訛羅聿今改】求蘭州米脂等五砦未許㑹秉常卒遣使來告哀詔自元豐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歸我永樂陷執民當畫以給還遂遣穆衍弔祭尋遣使封乾順為國主 九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河内公司馬光卒【諡文正】時兩宫虚己以聼光為政光亦自見言行計從欲以身徇社稷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賔客見其體羸舉諸葛亮食少事煩以為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語如夢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慟與帝臨其喪贈太師温國公京師之民罷市往弔鬻衣以致奠巷哭以過車比喪還如陜送者如哭私親四方皆畫像以祀飲食必祝焉【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自少至老語未甞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生平所為未甞有不可對人言者耳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如有不善曰君實得無知之乎光于物澹然無所好于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㣲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也及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惠卿所建新法為民害者剗革畧盡或謂光曰熙豐舊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遂改之不疑】 【史臣曰熙寧新法病民者二十年一旦光起而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開言路進賢才凡新法之害民者次第取而更張之海内之民歡忻鼓舞甚于更生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而光已老且病不克終治惜哉】 以蘇軾為翰林學士 軾自登州召還十月之間三遷清要尋兼侍讀毎經筵進講未甞不反覆開導覬有所啟悟甞鎖宿禁中召見便殿太后問曰卿前年為何官對曰黄州團練副使曰今為何官對曰待罪翰林學士曰何以遽至此對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對曰豈大臣論薦乎曰亦非也軾驚曰臣雖無状不敢自他途進曰此先帝意也先帝毎誦卿文章必嘆曰竒才竒才但未能進用卿耳軾不覺哭失聲太后與帝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賜茶撤御前金蓮燈送歸院【軾在翰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衛尉丞畢仲㳺憂其及禍貽書戒之曰君官非諫官職非御史而好非是人危身觸諱以遊其間殆猶抱石而救溺也軾不能從 畢仲㳺字公叔士安曽孫】 張璪免 諌官王覿御史吕陶上官均等奏疏言璪姦邪便佞劉摯亦言璪初奉安石旋附惠卿隨王珪黨章惇諂蔡確數人之性不同而能探情變節左右順從各得其歡心今過惡既彰不可不速去之疏入皆不報至是罷知鄭州 冬十月改封孔子後為奉聖公 鴻臚卿孔宗翰【字周翰道輔子】言孔子後世襲公爵本為侍祠今乃兼領他官不在故郡于名為不正乞自今襲封之人使終身在鄉里詔改衍聖公為奉聖公不預他職添給田百頃供祭祀外許均贍族人賜國子監書立學官以誨其子弟 十一月以吕大防為中書侍郎劉摯為尚書右丞摯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吕晦包拯甞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摯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隨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后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 【丁夘】二年春正月禁科舉用王氏經義字説 時科舉罷詞賦専用王安石經義且雜以釋氏之説凡士子自一語以上非安石新義不得用學者至不誦正經唯竊安石之書以干進精熟者輙上第故科舉益弊吕公著當國始請禁主司不得以老荘書命題舉子不得以申韓佛書為學經義參用古今諸儒説毋得専取王氏尋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説 夏四月詔文彦博十日一議事都堂 彦博累表乞致仕故也 以處士陳師道【字履常一字無已彭城人】為徐州教授 師道髙介有節安貧樂道博學善文家貧或經日不炊晏如也熙寧中王氏經義盛行師道心非其説遂絶意進取至是以蘇軾薦授是職 復制科 李清臣免 時釐正熙寧之政清臣固爭以為不可遂罷知河陽府 秋七月庚戌朔日食 罷門下侍郎韓維 維處東省踰年有忌之者宻為讒愬詔分司南京尚書左丞王存抗聲簾前曰韓維得罪莫知其端臣竊為朝廷惜之乃還維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 八月罷崇政殿説書程頥 頥甞言天下重任惟宰相經筵天下治亂繋宰相君徳成就責經筵其在經筵以禮法自持毎進講色甚荘繼以諷諫蘇軾謂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毎加玩侮于是頥門人右司諫賈易【字明叔無為軍人】左正言朱光庭等積不能平劾軾試館職䇿問謗訕軾因乞補郡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臺諫當盡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右司諫王覿言軾命辭失輕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純仁亦言軾無罪遂置不問㑹帝患瘡疹不出頥詣宰相問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當獨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翼日宰臣以頥言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宗愈右諫議大夫孔文仲給事中顧臨【字子敦㑹稽人】遂連章力詆頥不宜在經筵乃罷頥出管勾西京國子監時吕公著獨當國羣賢咸在朝不能不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頤為首而朱光庭賈易為輔蜀黨以蘇軾為首而吕陶等為輔朔黨以劉摯梁燾【字况之鄲州須城人】王巖叟劉安世【字器之航之子】為首而輔之者尤衆是時熙豐用事之臣退休㪚地怨入骨髓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各為黨比以訾議惟吕大防秦人戅直無黨范祖禹師司馬光不立黨既而帝聞之以問胡宗愈宗愈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姦小人指君子為黨陛下能擇中立之士而用之則黨禍熄矣因著君子無黨論以進 吐蕃阿里庫誘果荘使據洮以叛岷州将种誼【字夀伯世衡子】執之檻送京師 棟戩既死養子阿里庫嗣為邈川首領逼果荘使帥其衆據洮河岷州行營将种誼等帥師執果荘檻送京師尋赦之遣居秦州招其子嘉勒斡磋【舊作結咓齪今改】及部屬以自贖阿里庫懼乃上表謝罪 罷右司諌賈易 時程頥蘇軾交惡其黨互相攻訐易因劾吕陶黨軾兄弟語侵文彦博范純仁太后怒欲峻責易吕公著言易言頗直惟詆大臣太甚不可處諫列耳乃止罷知懐州【公著退語同列諌官所言未論得失顧主上方富于春秋異時有導諛惑上心者正頼左右力諫不可使人主輕厭言者吕大防劉摯王存私顧而嘆曰吕公可謂仁者之勇】 【戊辰】三年春正月復置廣恵倉 夏四月以吕公著為司空同平章軍國事 吕公著以老懇辭位乃拜司空同平章軍國事詔建第于東府之南啟北扉以便執政㑹議凡三省樞宻院之職皆得總理間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時葢異禮也國初以來宰相以三公平章軍國事者四人而公著與其父夷簡居其二世羡其榮【時熙豐用事之臣雖去其黨猶分布中外鴻臚丞常安民貽公著書曰善觀天下之勢猶良醫之視疾方安寕無事之時語人曰其後必将有大憂則衆必駭笑惟識㣲見幾之士然後能逆知其漸故不憂于可憂而憂之于無足憂者至憂也今日天下之勢可為大憂雖登進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勝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不為難而勝小人為難陳蕃竇武恊心同力選用名賢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節之手遂成黨錮之禍張東之五王中興唐室以為慶流萬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竄移淪沒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禍今怨忿已積一發其害必大可不為大憂乎公著得書黙然 常安民字希古卭州人】 以吕大防范純仁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孫固劉摯為門下中書侍郎王存胡宗愈為尚書左右丞趙瞻簽書樞宻院事 大防朴厚惷直純仁務以博大開上意忠厚革士風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大后復盡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時黨論方起純仁慮之㑹右諫議大夫王覿以胡宗愈進君子無黨論惡之因疏宗愈不可執政太后大怒純仁與文彦博吕公著辨于簾前太后意未解純仁曰朝臣本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彦博公著皆累朝舊人豈容雷同㒺上昔先臣與韓琦富弼同慶厯柄任各舉所知當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者共相慶曰一網打盡矣此事未逺願陛下戒之因極言前事朋黨之禍并録歐陽修朋黨論上之然竟出覿知潤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冬閏十二月蜀公范鎮卒【諡忠文】 初起鎮提舉中太乙宫兼侍讀且欲以為門下侍郎鎮雅不欲起從孫祖禹亦勸止之遂固辭不拜以銀青光禄大夫再致仕卒【鎮清白坦夷恭儉慎黙篤于行義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荘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乗前無所屈其學本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説熙寕元豐之際天下賢士大夫以為相者鎮興司馬光二人至稱之曰景仁君實不敢有所軒輊】 【己巳】四年春二月司空東平公吕公著卒【諡正獻】 公著薨太皇太后見輔臣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吕司空復逝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封申國公【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于聲利紛□泊然無所好簡重清淨葢天禀然其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毎議政事博採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可回奪神宗甞言其于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王安石博辨騁辭人莫敢與抗公著獨以精識要言服之安石甞曰疵吝毎不自勝詣長者即廢其服如此】 三月胡宗愈免 中丞孫覺右正言劉世安等論之也 夏四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試士罷明法科 尚書省請復詩賦與經義兼行解經通用先儒傳注及已説又言舊明法最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進士上非是乃詔立經義詩賦兩科罷試律義【凡詩賦進士習一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詩賦論䇿凡四場經義進士習兩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論䇿亦四場兩科通定髙下而取解額中分之各占其半專經者以經義定取舍兼詩賦者以許賦為去留其名次髙下則于䇿論參之】初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先徳行後文學就文學言之經術又當先于詞章神宗専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葢先儒令天下師生講解至于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㝠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育人材敦厚風俗也至是遂罷之未幾詔御試舉人仍試詩賦論三題 五月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祖禹初從司馬光修資治通鑑在洛十五年不事進取王安石尤愛重之祖禹終不往謁帝即位擢右正言以婦翁吕公著當國引嫌辭職再改著作郎兼侍講【會夏暑權罷經筵祖禹上言陛下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如好學則天下君子欣慕願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輔佐徳黨以致太平不學則小人皆動共心務為邪諂以竊富貴且凡人之進學莫不于少時今聖質日長數耳之後恐不得如今日之專竊為陛下惜也】公著薨始除右諫議大夫尋加禮部侍郎聞禁中覓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與左諌議大夫劉安世上疏勸進德愛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聖躬言甚切至太后謂曰乳媪之説外間虚傳祖禹對曰外事雖虚亦足為先事之戒凡事言于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太后深嘉之 安置蔡確于新州【唐置今肇慶府新興縣是】 確失勢日乆遂懐怨望在安州甞逰車葢亭【在今德安府安陸縣治西北】賦詩十章知漢陽軍【今湖北漢陽府宋時為軍】吴處厚【邵武人】與確有隙因解釋其語【用郝處俊上元間諫髙宗欲傳位武后事指斥東朝】上之以為譏訕于是臺諌言確怨謗乞正其罪詔確具析確自辨甚悉右正言劉安世等又言確罪状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為之地耳乃貶確光禄卿分司南京臺諫論之不置而諌議大夫范祖禹亦言確之罪惡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務留都未厭衆論執政議寘確于法范純仁王存獨以為不可力爭之文彦博欲貶確嶺嶠純仁聞之謂吕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荆棘近七十年吾輩開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越六日再貶確英州别駕新州安置純仁又言于太后曰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章之間曖昩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今舉動宜為将來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不聼確至新州未幾死【初確之具析未上也梁燾自潞州召為諫議大夫過河陽邢恕極論確有䇿立勲燾至奏之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䇿立勲也若使確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葢為社稷也】 六月范純仁王存罷 吕大防言蔡確之黨盛不可不治純仁面諫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司諫吴安詩正言劉安世因論純仁黨確純仁亦力求罷政乃出知潁州府存確所舉也故亦出知蔡州 【庚午】五年春二月夏人來歸永樂之俘詔以米脂等四砦畀之 夏人來歸永樂所獲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詔以米脂葭蘆浮圖安疆四砦還之夏得地益驕 文彦博致仕 彦博復居政府無嵗不求去㑹殿中侍御史賈易言彦博至和建儲之議不可信太后命付史館彦博益求罷乃以太師充䕶國軍山南西道節度等使致仕令有司備禮册命宴餞于玉津園【先是遼使耶律永昌來聘蘇軾館之與永昌入覲見彦博于殿門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問其年曰何壮也軾曰使者見其容未聞其語其綜理㢘務雖精練少年猶不如其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異人也】 三月趙瞻卒以韓忠彦【字師模琦之子】同知樞宻院事蘇頌為尚書左丞 彦博甞與傅堯俞許将論事不合俱求罷政殿中侍御史上宫均言大臣之任同國休戚廟堂之上當務協諧使中外之人冺然不知有同異之迹若悻悻然辨論不顧事體何以觀視百僚堯俞等雖有辨論之失然事皆縁公無顯惡大過望令就職太后從之 夏四月知樞宻院事孫固卒 先是知樞宻院事安燾以父喪去職固代知院事至是卒【固宅心誠粹不喜矯亢與人居乆而益信故更厯夷險而不為人所疾害傅堯俞言司馬公之清節孫公之淳徳葢所謂不言而信者也世以為確論】 秋八月召鄧潤甫為翰林學士承㫖罷御史中丞梁燾諫議大夫劉安世朱光庭 初潤甫以母喪終制除吏部尚書梁燾權給事中駁之改知亳州至是復以承㫖召燾為中丞與左諌議大夫劉安世右諫議大夫朱光庭交章論潤甫出入王吕黨中始終反覆今之進用實繋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潤甫甞為蔡確制稱確有定䇿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罷黜累疏不報燾等因力請外乃出燾知鄭州光庭知亳州安世提舉崇福宫時劉摯上疏請暫出潤甫留燾等蘇轍亦三疏論之皆不報 以蘇轍為御史中丞【考宋史蘇轍傳元祜五年遷御史中丞上疏極論調停之説葢梁燾既罷轍代為中丞因上此疏續綱目附載其疏于召用鄧潤甫條目而不更書轍為中丞宋元通鑑又載其疏于召用鄧潤甫之前皆非是今據轍傳増輯】 自司馬光卒後熙豐舊黨爭起邪説以揺撼在位吕大防劉摯患之欲稍引用以平夙怨謂之調停太后疑不决轍面論其非又以説有未盡復上疏言之【畧曰親君子逺小人則主尊國安疎君子任小人則主憂國殆此理之必然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貽患也光帝聰明聖智疾頽靡之俗将以綱紀四方比隆三代而臣下不能将順造作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二聖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于外葢已厚矣而議者惑于衆説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謂之調停此軰若返豈肯但已哉必将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禍葢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惟陛下斷自聖心勿使小人一進後有噬臍之悔】疏入太后命宰執讀于簾前曰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諸臣從而和之調停之説遂已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劉摯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尚書右丞王巖叟簽書樞宻院事 轍除命既下右司諌楊康國奏曰轍之兄弟謂其無文學則非也蹈道則未也其學乃學為儀秦者也其文率務馳騁好作為縱横捭闔無安靜理陛下若悦蘇轍文學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轍以文學自負而剛狠好勝則與安石無異不報巖叟居言職五年正諫無隠及拜簽樞宻謝因進曰太后聼政以來納諫從善務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靜願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復進言于帝曰陛下今日聖學當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非謂一夫能然葢其類應之者衆上下蔽䝉不覺養成禍患爾又曰或聞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説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誤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聖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則否小人既進君子必引類而去若君子與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兩宫深然之 夏五月己未朔日食 六月淅西水 杭州死者五十萬蘇州死者三十萬詔賜米百萬石錢二十萬緡賑之 翰林學士承㫖蘇軾罷 初軾以論事為衆所忌趙挺之【字正夫宻州諸城人】王覿攻之遂出知杭州未幾召還侍御史賈易復劾軾元豐未在揚州聞先帝厭代作詩及草吕惠卿制皆誹怨先帝無人臣禮御史中丞趙君錫【字無愧安仁孫】亦繼言之太后怒罷易知宣州君錫知鄭州吕大防請併軾兩罷乃出軾知潁州尋改知揚州 秋七月復制置解鹽使 詔解鹽復許通商 冬十一月罷劉摯知鄆州 摯性峭直有氣節不為利誘威怵與吕大防同位國家大事多决于大防惟進退士大夫實執其柄然持心少恕勇于去惡竟為朋讒竒中遂與大防有隙先是蔡確之貶邢恕亦謫監永州酒税以書抵摯摯故與恕善答其書有永州佳處第往以俟休復之語排岸官茹東濟得其書隂録以示中丞鄭雍【字公肅襄邑人】殿中侍御史楊畏【字子安遂寕人徙洛陽】二人方附吕大防因箋釋其語【謂休復者語出周易以俟休復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復子明辟也】上之又章惇諸子故與摯子㳺摯亦間與之接雍畏謂延見接納為牢籠之計以覬後福且論王巖叟梁燾劉安世朱光庭等三十人皆其死友太后于是面諭摯曰言者謂卿交通匪人為異日地卿當一心王室若章惇者雖以宰相處之未必樂也摯惶恐退上章自辨而梁燾王巖叟果上疏論救之太后曰垂簾之初摯斥排姦邪實為忠直但此三事非所當為也遂罷知鄆州給事中朱光庭駁之曰摯忠義自奮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罷天下不見其過言者以光庭為黨亦罷知亳州 中書侍郎傅堯俞卒【諡獻肅】 堯俞卒太后謂輔臣曰傅侍郎清直一節終始不變金玉君子也方倚以為相遽至是乎【堯俞素與王安石善熙寜初自知廬州入京時方行新法安石謂之曰舉朝紛紛俟君來乆矣将以待制諫院處君堯俞曰新法世以為不便誠如是當極論之安石怒遂不用司馬光甞謂邵雍曰清直勇三徳人所難兼吾于欽之畏焉雍曰欽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能温是為難耳】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九 宋 哲宗皇帝 【壬申】元祐七年春三月以程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既而罷之 頤服闋三省擬除館職判檢院【宋史職官志登聞檢院諌議大失掌文武官及士民章奏表疏】蘓轍進曰頤入朝恐不肯靜太后納之遂差管勾崇福宫頤亦懇辭訖不就職范祖禹言頤經術行義天下共知司馬光吕公著豈欺罔者耶但草茅之人未習朝廷事體則有之寧有他故如言者所指哉乞召勸講必有補聖明不聽 夏四月始備六禮立皇后孟氏【洺州人馬軍都虞候元之孫】 帝年益壯太皇太后歴選世家女百餘入宫后年十六太皇太后及太后皆愛之教以女儀至是太皇太后諭執政曰孟氏女能執婦禮宜正位中宫命學士草制又以近世禮儀簡畧詔翰林臺諫給舎與禮官議册后六禮以進遂命吕大防兼六禮使韓忠彦充奉迎使蘇頌王巖叟充發冊使蘇轍趙宗景【鎮恭懿王元偓孫】充告期使髙密郡王宗晟【濮安懿王之子】范百禄【字子功鎮兄子】充納成使王存劉奉世【字仲馮敞之子】充納吉使梁燾鄭雍充納采問名使帝御文德殿冊為皇后太皇太后語帝曰得賢内助非細事也既而歎曰斯人賢淑惜福薄耳異曰國有事變必此人當之 五月王巖叟罷 言者論巖叟捄劉摯為朋黨出知鄭州 遼女真部節度使合理博卒【金追贈世祖】 合理博疾篤呼弟盈格【字烏魯完按盈格舊作盈哥今改後仿此】謂曰烏雅舒【合理博長子按烏雅舒舊作烏雅束今改後仿此】柔善若辦集契丹事阿古逹【合理博次子按阿古逹舊作阿骨打今改後仿此】能之遂卒【阿古違始此】母弟蒲拉舒【舊作頗剌淑今改後仿此】襲為節度使合理博嚴重多智毎戰未嘗被甲襲位之初内外潰叛合理博乃因敗為功變弱為疆遂破和諾克【舊作桓今改】薩克逹【舊作散逹今改後仿此】烏春烏木干【皆女真部人與合理博相攻者按烏木干舊作窩謀罕今改後仿此】基業始大初建官屬統諸部其官之長皆稱貝勒【舊金史作勃極烈今改後仿此金史國語解勃極烈總治官名】 六月以蘇頌為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門下侍郎范百禄為中書侍郎梁燾鄭雍為尚書左右丞韓忠彦知樞密院事劉奉世簽書院事 秋九月陜西地震 永興軍蘭州鎮戎軍環州地皆震 召蘇軾為兵部尚書兼侍讀 軾自揚州召為兵部尚書兼侍讀尋又遷禮部兼端明侍讀二學士御史董敦逸【字夢授吉州永豊人】黄慶基言軾為中書舎人時草吕惠卿制詞指斥先帝其弟轍相為表裏以紊朝政吕大防奏曰先帝欲冨彊中國鞭撻四夷而一時羣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因民所欲隨事捄改蓋理之當然比來言官用此以中傷士人兼欲揺動朝廷意極不善轍亦為其兄辦所撰惠卿謫詞其言及先帝者初非謗誹【謂辭中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子句】太后曰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時過舉非其本意太后曰此事官家宜深知于是罷敦逸慶基為湖北福建路轉運判官未幾軾亦罷知定州 【癸酉】八年春三月蘇頌范百禄罷 先是侍御史賈易坐言事出既復監司更赦除知蘇州頌謂易在御史名敢言不宜下遷于簾前爭之時殿中侍御史楊畏來之邵【字祖德開封咸平人】附吕大防蘇轍即劾頌稽留詔命頌遂上章辭位乃罷為觀文殿學士集禧觀使百禄坐與頌同職事畏等累章劾之遂罷知河中府【頌器局閑逺以禮法自持為相務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職量能授任杜絶僥倖之原深戒疆埸之臣邀功生事論議有未安者毅然力爭之見帝年幼諸臣大紛紜常曰君長誰任其咎每大臣奏事但取决于太后帝有言或無對者惟頌奏后已必再禀帝帝或有所宣諭必告諸臣以聽聖語帝深重之】 夏六月梁燾罷 夏人自得四砦累遣使以地界為言詔二府議燾與同列語不合遂乞去帝不許至是以疾罷【燾自立朝一以引㧞人物為意嘗作薦士録具載姓名或曰公所植桃李乗時而發但不向人開耳燾笑曰燾出入侍從致仕執政八年之間所薦用之不盡負愧多矣帝以燾求去遣近臣密訪人材燾具奏訪人才可大任者陛下當自知之但須識别邪正公天下之善惡圖任舊人中堅正純厚有人望者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天下幸甚帝然之】 秋七月以范純仁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純仁入謝太后謂曰或謂卿必先引用王覿彭汝礪卿宜與吕大防一心對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位蔽賢望陛下加察純仁之將召也殿中侍御史楊畏附蘇轍欲相之因與來之邵上疏論純仁不可復相乞進用章惇安燾吕惠卿不報及純仁視事吕大防欲引畏為諫議大夫以自助純仁以畏不端不可用大防曰豈以畏嘗言相公邪蘇轍即從旁誦其彈文純仁初不知也已而竟遷畏禮部侍郎 八月京東西河南北淮南水 九月太皇太后髙氏崩 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純仁等問疾太皇太后曰試言九年間曽施恩髙氏否只為至公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又曰老身没後必多有調戯官家者冝勿聽公等亦冝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乃呼左右賜社飯曰明年社飯時思量老身也尋崩太后聽政召用故老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舉邊砦之地以賜西夏于是宇内復安遼主以戒臣下令勿生事于疆埸曰南朝盡行仁宗之政矣有司請循天聖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請受冊寳于文德殿太后曰母后當陽非國家美事況天子正衙豈所當御就崇政足矣臨朝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定力行故事抑絶外家私恩人以為女中堯舜 冬十月帝始親政詔内侍劉瑗等復入内給事 太后既崩中外洶洶人懷顧望在位者畏懼莫敢發言翰林學士范祖禹慮小人乗間害政上疏曰陛下方攬庶政延見羣臣此國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機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德于生靈九年之間始終如一然羣小怨恨亦不為少必將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為言以事離間不可不察也惟剖析是非深拒邪説有以奸言惑聽者付之典刑痛懲一人以警羣慝則恬然無事此等既誤先帝又欲誤陛下天下之事豈堪小人再破壞邪時蘇軾方具疏將諫及見祖禹奏曰經世之文也遂附名同進而毁已草疏入不報㑹有㫖詔内侍劉瑗等十人復職祖禹又諫曰陛下親政以來未聞訪一賢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謂陛下私于近習不可弗聽【已而祖禹復請對曰熙寜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誤國勲舊之臣屏棄不用忠正之士相繼逺引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賴先帝覺悟罷逐兩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滿天下不可復去蔡確連起大獄王韶創取熙河章惇開五溪沈起擾交管沈括徐禧俞允种諤興造西事兵民死傷者不下二十萬先帝臨朝悼悔謂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吳居厚行鐵冶之法于京東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輔行鹽法于江西李稷陸師閔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劉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亂頼陛下與先后起而捄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懸惟是向來所斥逐之人窺伺事變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為是如得至左右必進姦言萬一過聽而復用之臣恐國家自此陵遲不復振矣 蹇周輔字皤翁成都雙流人】 十二月范純仁乞罷政不許 初太皇太后寢疾召純仁曰卿父仲淹可謂忠臣在明肅垂簾時唯勸明肅盡母道明肅上賔唯勸仁宗盡子道卿當似之純仁泣曰敢不盡忠及帝親政純仁乞避位帝語吕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冝去可為朕留之且趣入覲帝問先朝行青苗法如何純仁對曰先帝愛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過甚激以賞罰故官吏急切以致民害退而上疏其要以為青苗非所當行行之終不免擾民也時羣小力排宣仁后時事純仁奏曰太皇太后保祐聖躬功烈誠心幽明共鑒議者不恤國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明肅垂簾時事詔書上之曰望陛下稽倣而行以戒薄俗韓忠彦亦言于帝曰昔仁宗始政羣臣亦多言章獻之非仁宗惡其持情近薄下詔戒飭陛下能法仁祖則善矣帝不納 復章惇吕惠卿官貶樞密都承㫖劉安世知成德軍吕大防為山陵使甫出國門楊畏首叛大防上疏言神宗更立法制以垂萬世乞賜講求以成繼述之道帝即召對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惇安燾吕惠卿鄧潤甫李清臣等行義各加品題且言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與王安石學術之美乞召章惇為相帝深納之遂復惇惠卿官安世諫以為不可出知成德軍 【甲戌】紹聖元年【是年四月始改元紹聖宋史哲宗紀仍唐書例于正月即書紹聖元年今依之】春二月以李清臣為中書侍郎鄧潤甫為尚書左丞潤甫首陳武王能廣文王之聲成王能嗣武王之道以開紹述故有是命范純仁以時用大臣皆從中出言于帝曰陛下親政之初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于此舜舉臯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逺縱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帝不納 葬宣仁聖烈皇后 三月壬申朔日食 不盡如鈎 吕大防罷 初宣仁后時大防懇乞避位后曰上冨于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須嵗月吾亦就東朝矣及后崩殿中侍御史來之邵逆探時㫖首劾大防而大防亦自求去帝亟從之【大防立朝挺挺進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要譽執政八年始終如一】 䇿進士罷門下侍郎蘇轍 廷試進士李清臣發䇿意絀元祐之政【畧曰今復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説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上以柔逺也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蘇轍諫曰伏見䇿題歴詆近嵗行事有紹復熙寜元豐之意臣謂先帝設施蓋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至于事或失當何世無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夷内興宫室財用匱竭于是修鹽鐵酤均輸之政民不堪食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深鑒其失代之寛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真宗天書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之梓宫以冺其迹仁宗聽政絶口不言英宗濮議朝廷洶洶者數年先帝寢之遂以安靜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于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陛下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帝覽奏大怒曰安得以漢武比先帝轍下殿待罪衆莫敢救范純仁從容言曰武帝雄才大畧史無貶辭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事之始進退大臣不當如訶斥奴僕鄧潤甫越次進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壞盡純仁曰不然法本無弊則當改帝曰人謂秦皇漢武【按蘇轍以漢武為言帝以漢武從古與秦皇並譏故疑轍為誹謗耳】純仁曰轍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帝為少霽轍平日與純仁多異至是謝曰公佛地位中人也竟落轍職出知汝州及進士對䇿考官第主元祐者居上禮部侍郎楊畏覆考乃悉下之而以主熙豐者置前列遂㧞畢漸為第一自是紹述之論大興國是遂變矣【河南尹焞應舉見發䇿有絀元祐諸臣之議乃嘆曰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對而出焞少師事程頤謂頤曰焞不復應進士舉矣頤曰子有母在歸告其母陳陳曰吾知汝以善養不知汝以禄養頤聞之曰賢哉母也于是終身不就舉尹焞字彦明一字德充洙兄源之子】 以曽布為翰林學士承㫖 初司馬光諭布增損役法布辭曰免役一事法令纎悉皆出己手遽自改易義不可為遂以戸部尚書出知太原府至是徙江寜過京留拜承㫖 夏四月以張商英為右正言 帝初即位稍更新法之不便于民者商英時為開封推官上書言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議變更得為孝乎復屢請執政求進且為諛詞貽蘇軾求入臺吕公著聞之不悦出為河東提刑至是召為右正言商英在外十年憾元祐諸臣因極力攻之上疏言神宗盛德大業跨絶古今而司馬光吕公著劉摯吕大防援引朋儔敢行譏議凡詳定局之建明中書之勘㑹戸部之行遣言官之論列詞臣之誥命無非指擿嗤笑翦除陛下羽翼于内擊逐股肱于外天下之勢岌岌殆矣今天日清明誅賞未正乞下禁省檢索前後章牘付臣等看詳簽揭以上望陛下與大臣斟酌可否焉 貶蘇軾知英州 御史趙挺之等㑹劾蘇軾撰吕惠卿誥詞訕謗先帝黜知英州范純仁諫曰熙寜法度皆惠卿附㑹王安石建議不副先帝愛民求治之意至垂簾之際始用言者特行貶竄已八年矣言者多當時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納忠今乃有是奏豈非觀望邪帝不納未幾侍御史虞䇿言軾罪罰未當又追一官惠州安置 詔改元 曽布上疏請復先帝政事且乞改元以順天意帝從之改元祐九年為紹聖元年于是天下曉然知帝意所向矣 罷翰林學士范祖禹 時帝欲相章惇祖禹言惇不可用帝不悦祖禹乞郡乃出知陜州【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又多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如在上側命子弟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參之時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蘇軾稱為講官第一】 以章惇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范純仁罷 帝既相惇純仁請去益力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頴昌府自帝親政純仁扶佑之力居多然羣邪間之不能盡行其言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自純仁所舉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籠天下士使知出于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于我邪【惇之被召也通判陳瓘從衆道謁之惇聞瓘名邀與同載詢當世之務瓘因問惇曰天子待公為政敢問何先惇曰司馬光姦邪所當先辨勢無急于此瓘曰公誤矣果爾將失天下之望惇厲聲曰光不務纘述先烈而大改成緒誤國如此非姦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則不為無罪若指為姦邪又復改作則誤國益甚矣為今之計惟消朋黨持中道庻可以救弊惇不悦惇既相專以紹述為事引其黨蔡卞張商英等居要地任言責恊謀報復 陳瓘字瑩中南劍州沙縣人】 以林希【字子中福州人】為中書舍人 章惇嘗言元祐初司馬光作相用蘇軾掌制所以能鼓動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或曰林希可㑹希赴成都過闕惇欲使典書誥逞毒于元祐諸臣且許以為執政希久不得志請甘心焉凡元祐名臣貶黜之制皆希為之極其醜詆至以老姦擅國之語陰斥宣仁讀者無不憤嘆一日草制罷擲筆于地曰壊名節矣 復免役法 章惇請復行免役法置司講議久而不決時蔡京方召為戸部尚書謂惇曰取熙寜成法施行之爾何以講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兩法司馬光章惇所見不同京再莅其事成于反掌兩人相倚以濟識者有以見其姦 以蔡卞為國史修撰 元祐中史官范祖禹等修神宗實録盡書王安石之過蔡卞安石壻也至是上疏言實録所紀類多疑似不根乞重行刋定詔從之以卞兼同修國史卞遂從安石從子防所求安石舊作日録文飾姦偽芟落事實盡改正史 閏月復以陸師閔等為諸路提舉常平官 罷十科舉士法 貶吏部尚書彭汝礪知江州 言者謂其附㑹劉摯也汝礪將行帝問所欲言對曰陛下今所復者其政不能無是非其人不能無賢不肖政惟其是則無不善人惟其賢則無不得矣至郡數月而卒 五月詔進士專習經義 罷制舉置宏詞科 三省上言今進士純用經義如詔誥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闕者若悉不為試之何以兼收文學博異之士于是改置宏詞科嵗詔進士登科者請試試者雖多取無過五人詞格超異者特奏命官 劉奉世罷 奉世為人簡厚有法度常云家世唯知事君内省不愧恃士大夫公論而已得喪常理也譬如寒暑加人雖善攝生者不能無病正須安以處之以章惇用事力乞外乃出知成德軍 以黄履【字安中邵武人】為御史中丞 元豐末履為中丞與蔡確章惇邢恕相交結每確惇有所嫌惡則使恕道風㫖于履履即排擊之時謂之四凶為劉安世所論而出至是惇復引用俾報復仇怨元祐正人無一得免矣 六月除字説之禁 秋七月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貶吕大防劉摯蘇轍梁燾等官詔諭天下 黄履張商英上官均來之邵等交章論司馬光等變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請發光公著冢斵棺暴尸帝問許將將對曰此非盛德事也帝乃止于是追奪光公著贈諡仆所立碑奪王巖叟贈官貶吕大防為秘書監摯為光禄卿轍為少府監並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冀為相首創紹述之説以計去蘇轍范純仁亟復青苖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復與為異惇既貶司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將悉竄嶺表清臣進曰更先帝法度不能無過然皆累朝元老若從惇言必大駭物聽帝乃下詔曰大臣朋黨司馬光以下各以輕重議罰其布告天下餘悉不問議者亦勿復言【初朋黨論起帝曰梁燾毎起中正之論其開誠排擊盡出公議朕皆記之又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也由是頌獲免而燾止謫提舉舒州靈仙觀】 八月罷廣惠倉 復免行錢 冬十月以吕惠卿知大名府 監察御史常安民言北都重鎮而除惠卿惠卿賦性深險背王安石者其事君可知今將過闕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動陛下希望留京矣帝納之及惠卿至京請對見帝果言先朝事而泣帝正色不答計卒不施而去時論快之 十二月重修神宗實録成安置范祖禹等于逺州蔡卞進神宗實録于是祖禹及趙彦若【師民子】黄庭堅【字魯直洪州分寜人】等並坐詆誣降官安置永灃黔州遷卞為翰林學士【初禮部侍郎陸佃預修實録數與祖禹等爭辨大要是安石為之晦隱庭堅曰如公言蓋佞史也佃曰盡用君意豈非謗書乎至是佃亦落職言者又以吕大防監修神宗實録徙安州居住】 【乙亥】二年春二月復保甲法 夏四月置律學博士 冬十月贈蔡確太師諡忠懷 時確黨屢言確有定策功㑹馮京卒帝臨奠確子渭京壻也于䘮次闌訴遂有是命 貶監察御史常安民監滁州酒税 時蔡京深結中官裴彦臣安民因論之謂京姦足以惑衆辨足以飾非巧足以移奪人主之視聽力足以顛倒天下之是否内結中官外連朝士一不附已則誣以黨于元祐非先帝法必擠之而後已今在朝之臣京黨過半陛下不可不早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無及矣是時京之姦始萌芽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為紹述之説皆借此名以報復私仇朋附之流遂從而和之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吕公著詩求進諛佞無恥近乃乞毁司馬光及吕公著神道碑周秩為博士親定光諡為文正近乃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輩之言果出于公論乎章疏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囘遂丐外帝慰勉而已至是復論章惇顓國植黨乞收主柄而抑其權反覆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于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靜當左右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遊説邪惇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論安民黨于蘇軾兄弟㑹安民言事忤㫖惇遂出安民監滁州酒税安燾救之不克 左司諫張商英有罪免 商英黨章惇以攻安燾帝不直之遂免 十一月安燾罷 燾與章惇為布衣交惇顗其助己而燾不下之遂有隙惇用白帖【宋制中書省大事奏禀得㫖為畫黄小事擬進得㫖為録黄今不由奏擬而直以帖行之猶唐之堂帖也】貶謫元祐諸臣燾言于帝帝疑之鄭雍欲為自安計謂惇曰王安石作相嘗用白帖行事惇大喜取其案牘懷之以白帝燾言不行惇怨益深及救常安民惇遂言燾與之表裏出知鄭州 貶范純仁知隨州 時吕大防等竄居逺州㑹明堂赦章惇豫言此數十人當終身勿徙純仁聞之憂憤欲申理所親勸其勿觸怒萬一逺斥非髙年所冝純仁曰事至于此無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囘所繫大矣如其不然死亦何憾因上言大防等所犯亦因持心失恕好惡任情違老氏好還之戒忽孟軻反爾之言然牛李之禍數十年淪胥不解豈可尚遵前軌願斷自淵原放大防等疏奏章惇大怒遂落觀文殿大學士徙知隨州 【丙子】三年奉正月以楊畏知虢州 右正言孫諤【字元忠睢陽人】言畏在元豐間為御史議論皆與朝廷合元祐末吕大防蘇轍用事則盡變而從之紹聖初陛下親政則又偷合詭隨締交執政天下之人謂之楊三變望顯黜之故有是命 二月女真攻赫舎哩【舊作紇石烈今改】部【遼史百官志小部族有某鍚哩猶言縣也赫舍哩本女真别部後入金以為氏】阿蘇【人名舊作阿疎今改後仿此】阿蘇奔遼生女真節度使蒲拉舒卒【金追贈肅宗】弟盈格嗣以兄和琢【烏古鼐長子按和琢舊作劾者今改】子薩拉噶【舊作撒改今改】為國相【金史世紀和諾克薩克逹父雅逹納稱為國相景祖以幣馬求得之以命肅宗雅逹納舊作雅逹今改】時赫舎哩部阿蘇與部人穆都哩【舊作毛睹録今改】阻兵為難盈格自往伐之至阿蘇城阿蘇往訴于遼遼遣使止盈格勿攻盈格留和琢【按此又一和琢據金史金初有兩和琢其一薩拉噶父後贈韓國公其一守阿蘇城後贈特進】守阿蘇城而還久之阿蘇不敢歸盈格遂取其城 秋八月竄范祖禹于賀州劉安世于英州 時劉媫妤專寵内庭章惇蔡京摭祖禹安世元祐中諫乳媪事【事具前】以為斥媫妤也于是坐二人搆造誣謗之罪謫授祖禹昭州别駕賀州安置安世新州别駕英州安置 九月廢皇后孟氏 劉媫好恃寵事后多不循禮【媫妤嘗同后朝景靈宫訖事就坐嬪御皆立侍媫妤獨背立簾下后閤中陳迎兒呵之不顧閤中皆忿㑹冬至朝大后于隆祐宫后座朱髹金飾媫妤亦欲得之從者知其意易座與后等衆弗能平因傳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婕妤亦起尋復坐則或已撤媫妤坐遂仆于地懟不復朝泣訴于帝内侍郝隨謂媫妤曰毋以此戚戚願為大家早生子此座正當與媫妤也】㑹后女福慶公主疾后有姊頗知醫嘗以后危疾以故出入宫掖公主藥勿效持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后驚曰姊寜知宫中嚴禁與外間異邪令左右藏之俟帝至具言其故帝曰此人之常情耳后即爇符于帝前宫中相傳厭魅之端作矣未幾后養母聽宣夫人燕氏尼法端為后禱祠事聞詔入内押班梁從政【開封人】等即皇城司鞫之捕逮宦者宫妾三十人搒掠備至肢體毁折至有斷舌者獄成命侍御史董敦逸覆録罪人過庭下氣息僅屬無一人能出聲者敦逸秉筆疑未下郝隨等以言脇之敦逸畏禍乃以奏牘上詔廢后為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法名冲真出居瑶華官時章惇欲誣宣仁后有癈立計以后逮事宣仁又陰附劉媫妤欲請建為后遂與郝隨搆成是獄天下寃之 冬十月雷大雹 夏人冦鄜延陷金明砦【注見前】 夏人自得四砦【事具前】連嵗以書界未定侵掠邊民且遣使欲以蘭州一境易塞門二砦朝廷不許夏主乾順乃奉其母率衆五十萬大入鄜延是月自長城【注見前】一日馳至金明列營環城縱騎四掠邊將悉兵掩擊不退金明遂陷初帝聞有夏冦㤗然笑曰五十萬衆深入吾境不過十日勝不過一二砦須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以龔原【字深之處州遂昌人】為國子司業 原少師王安石安石之改學校法嘗引原自助原亦為盡力及為司業遂請以安石所撰字説洪範傳及王雱論語孟子義刋板傳學者故學校舉子之文靡然從之其弊自原始 【丁丑】四年春正月李清臣免 帝幸楚王似【神宗第十三子帝同母弟初封簡王崇寜中改贈楚王此云楚王葢史臣追叙之文】第有狂婦人遮道呌呼告清臣謀反乃清臣姑子田嗣宗外婦也清臣不能引去御史劾免之 二月追貶司馬光吕公著等官 三省言司馬光等倡為姦謀詆毁先帝變易法度罪惡至深當時凶黨雖已死及告老亦冝薄示懲沮遂追貶司馬光為清逺軍節度副使吕公著為建武軍節度副使王巖叟為雷州别駕奪趙瞻傳堯俞贈諡追韓維到任及孫固范百禄胡宗愈等遺表恩未幾復追貶光朱厓軍司户公著為昌化軍司戸 流吕大防劉摰蘇轍梁燾范純仁等于嶺南貶韓維等三十人官大防道卒 大防之徙安州也其兄大忠【字進伯】自涇原入朝帝訪大防安否且曰執政欲遷諸嶺南朕獨令處安陸為朕寄聲問之大防朴直為人所賣二三年可復見也大忠泄其語于章惇惇繩之益力㑹侍御史來之邵言司馬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得而誅獨劉摰尚存實天以遺陛下于是三省言吕大防等為臣不忠罪與司馬光等不異頃朝廷雖嘗懲責而罰不稱愆生死異罪無以垂示後世遂貶大防舒州摰鼎州團練副使轍化州【本唐辨州宋改名今州屬髙州府】燾雷州别駕純仁武安軍節度副使安置于循新雷化永五州劉奉世光禄少卿郴州居住尋安置桞州韓維落職致仕再貶均州安置王覿韓川【字元伯陜人】孫升【字君孚髙郵人】吕陶范純禮【字彛惠仲淹中子】趙君錫馬黙【字處厚單州城武人】顧臨范純粹【字德孺仲淹少子】孔武仲【字常父文仲弟】王欽臣吕希哲【字原明公著長子】吕希純【字子進公著季子】吕希績【字紀常公著次子】姚緬胡安詩秦觀【字少游揚州髙郵人】十七人通隨峽衡蔡亳單饒均池信和金光衢連横諸州【通州五季周置今江南單州後唐置今為縣屬曹州府衢州唐置今為府屬浙江連州隋置今廣東横州唐置今屬廣西南寜府餘注見前】居住王攽落職致仕孔平仲【字義父武仲弟】落職知衡州張耒【字文潛楚州淮陰人】晁補之【字无咎宗慤曾孫】賈易並監當官朱光庭孫覺趙卨李之純【字端明滄州無棣人】李周【字純之馮翊人】並追奪官秩復追貶孔文仲李周為别駕中書舍人葉濤【字致逺處州龍泉人】當制文極醜詆聞者切齒先是左司諌張商英上言願陛下無忘元祐時章惇無忘汝州時安燾無忘許昌時李清臣曾布無忘河陽時以激怒之由此諸賢皆不免時燾已卒大防行至䖍州信豐【唐縣今屬江西贛州府】而卒天下惜之【既而梁燾卒于化州劉摰卒于新州蘇軾自惠州徙昌化軍范祖禹自賀州徙賔州劉安世自英州徙髙州純仁時因疾失明聞命怡然就道或謂近名純仁曰七十之年兩目俱喪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之愛君有懐不盡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諸子欲以與司馬光議役法不同為請冀得免行純仁曰吾用君實薦以致宰相昔同朝論事不合則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則不可也有愧心而生不若無愧心而死其子乃止毎戒子弟不可小有不平聞諸子怨章惇必怒止之及在道舟覆于江純仁衣盡溼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 賔州唐置今屬廣西栁州府】 降太師致仕文彦博為太子少保 言者論其朋附司馬光詆毁先烈也 閏月以曽布知樞密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許將為中書侍郎蔡卞黄履為尚書左右丞 布初附章惇覬惇引居同省故草惇制極其稱美復贊紹述甚力惇忌之處于樞府由是稍不相能時章惇蔡卞同肆羅織貶謫元祐諸臣欲舉漢唐故事誅戮黨人帝以問將將對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來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逺過漢唐者以未嘗輒戮大臣也帝深然之 三月詔中書舎人蹇序辰【字授之用輔子】等編類司馬光等章疏 章惇議遣吕升卿【惠卿弟】董必【字子彊處州龍泉人】察訪嶺南將盡殺流人帝曰朕遵祖宗遺志未嘗殺戮大臣其釋不治惇志不快于是中書舎人蹇序辰上疏言朝廷前日正司馬光等姦惡明其罪罰以告中外唯變亂典刑改廢法度訕讟宗廟睥睨兩宫觀事考言實狀彰著其章疏案牘散在有司若不彚輯而藏之嵗久必致淪棄願選官編類人為一帙置之二府以示天下後世之大戒章惇蔡卞請即命序辰及直學士院徐鐸【字振文興化莆田人】編類凡司馬光等一時施行文書攟拾附著纎悉不遺由是搢紳之士無得脱禍者矣【卞黨薛昻林自又乞毀司馬光資治通鑑板太學博士陳瓘因䇿士引神宗所製序文以問昻自議沮得免】 夏四月知渭州章楶【字質夫建州浦城人】城平夏【此平夏故城在今平涼府固原州北有曰細腰葫蘆峽城前沈括欲盡城横山以瞰平夏乃指夏州而言注己見前】 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蘆河川【注見前】據形勝以逼夏朝廷許之遂合熙河秦鳯環慶鄜延四路之師陽繕理他砦數十所以示怯而陰具版築守戰之備出葫蘆河川築二砦于石門峽江口【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北水經注石門水導源髙平縣左㑹三川混濤歴峽峽即隴山之北垂也謂之石門口】好水河【即好水川注見前】之陰夏人聞之帥衆來襲楶迎擊敗之二旬又二日城成賜名曰平夏城靈平砦【在平夏城南】章惇因請絶夏人嵗賜而命沿邊諸路相繼築城于要害以進拓境土凡五十餘所 夏五月潞公文彦博卒【後追諡忠烈】 彦博逮事四朝任將相五十年名聞四夷平居接物謙下尊德樂善如恐不及其在洛也洛人邵雍程顥兄弟以道自重賔接之如布衣交卒年九十二【崇寜中預黨籍後特令出籍追復太師賜諡】 六月癸未朔日食 太白晝見【七月又晝見】 秋八月慧星見西方 鄜延經畧使吕惠卿復宥州 惠卿乞諸路出兵乗便討擊詔河東環慶並聽惠卿期約惠卿遂遣將官王愍攻破宥州尋又奏築威戎【本名昇平塔是年賜名】威羌【本名白洛嘴元符元年賜名】二城【故城俱在今延安府安定縣】加惠卿銀青光禄大夫時章惇肆開邊隙故諸道興役進築屢被爵賞 冬十月以邢恕為御史中丞追貶王珪為萬安軍【宋置今瓊州府萬州是】司戸參軍 初恕久出外心懐憤恨自河陽間道謁蔡確于鄧州將緒成太后王珪廢立事以明確與已定䇿功謀已定而無司馬光左驗㑹光子康赴闕過河陽恕乃紿康手書稱確功既而梁燾以諫議召過河陽恕復頌確功于燾且出康書為證既而恕帥中山置酒誘髙遵裕之子士京曰公知元祐間獨不與先公推恩否士京曰不知又問有兄弟無士京曰有兄士充已死恕曰此乃傳王珪語言之人也當時王珪為相欲立徐王遣士充傳道言語于禁中公知否士京曰不知恕因啗以官爵曰不可言不知為公作此事第勿以語人士京庸暗從之至是章惇蔡卞將甘心元祐諸賢引恕自助遂召還三遷為中丞恕遂以北齊婁太后宫名宣訓嘗廢孫少帝立子演設為司馬光語范祖禹曰方今主少國疑宣訓事猶可慮又今王棫為髙士京作奏言父遵裕臨死屏左右謂士京曰神宗彌留之際王珪遣士充來問曰不知皇太后欲立誰我叱士充去之事遂已㑹給事中葉祖洽亦以王珪于冊立時有異論于是詔追貶王珪為萬安軍司戸贈遵裕奉國軍節度使 十一月編管程頥于涪州 頥時放歸田里帝一時與輔臣語及元祐政事曰程頥妄自尊大在經筵多不遜于是言者論頥與司馬光同惡相濟削籍竄涪州河南尹李清臣即日迫遣欲入内别叔母不許明日贐以銀一百兩頥亦不受 復立市易務 十二月火入輿 太史奏主賊在君側上召太史詰之對曰讒慝之臣皆賊也惟親近正人修德敬慎可以備之 【戊寅】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璽于咸陽 咸陽縣民叚義于劉銀村修舎得古玉印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上之詔蔡京等驗辨京以為秦璽遂命曰天授傳國受命寳帝御大慶殿受寳行朝㑹禮詔賜義絹二百疋授右班殿直 三月下文彦博子及甫于同文館獄遂錮劉摰梁燾子孫于嶺南以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安惇【字處厚廣安軍人】為御史中丞 彦博之子及甫居喪于洛服除恐不得京官抵書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計未可必當途猜忌于鷹揚者益深其徒實繁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濟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為甘心快意之地可為寒心其謂司馬昭者指吕大防獨當國久粉昆世謂駙馬都尉為粉侯韓嘉彦尚主其兄忠彦則粉昆也恕以書示蔡確之弟碩至是恕令確子渭上書訟摰等陷其父陰圖不軌謀危宗社引及甫書為證章惇蔡卞因是欲殺摰及梁燾王巖叟等以為摰有廢立意遂置獄于同文館令蔡京安惇雜治逮問及甫及甫因詭言其父彦博稱摰為司馬昭粉則以王巖叟面白昆則以梁燾字況之況猶兄也京惇因組織萬端將陷諸人以族罪奏摰等大逆不道死有餘責不治無以示天下帝曰元祐人果如是乎京惇對曰誠有是心特仄形未具爾㑹摰燾已卒于貶所京等奏上不及考驗乃下詔禁錮摰燾子孫于嶺南勒停巖叟諸子官職京覬求執政故治獄極意羅織元祐諸賢既成而曾布忌京密言于帝曰蔡卞備位丞轄京不可以同升遂止進承㫖京布由是有隙 章惇蔡卞請追廢宣仁聖烈皇后不果行 惇卞恐元祐舊臣一日復起日夜與邢恕等謀且結内侍郝隨為助媒蘖宣仁常欲危帝之事既貶王珪又起同文館獄又誣司馬光劉摰梁燾吕大防等結主宣仁閤内侍陳衍謀廢立時衍已先得罪配朱厓又以内侍張士良嘗與衍同主后閤自郴州召還使蔡京安惇雜治之以實其説京等列鼎鑊刀鋸于前謂之曰言有即還舊職無則就刑士良仰天大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誣天地神祗不可欺乞即戮京等鍜鍊無所得乃奏衍疏隔兩宫斥隨龍内侍劉瑗等于外以剪除人主腹心羽翼為大逆不道處死帝頗惑之至是惇卞自作詔書請廢宣仁為庶人皇太后方寢聞之遽起謂帝曰吾日侍崇慶天日在上此語曷從出且帝必如此亦何有于我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燭焚之郝隨覘知之密語惇卞明日惇卞再具狀堅請施行帝怒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廟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寢 夏四月林希免 初章惇疑曾布在樞密府間己使希為貳以相伺察希日為布所誘且恨惇不引為執政漸有怨隙邢恕承惇意論免之 秋七月再竄范祖禹劉安世于化梅州祖禹尋卒初章惇怨范祖禹劉安世尤深必欲置諸死地至是諷蔡京併陷二人以罪詔徙祖禹于化州安世于梅州安世至貶所章惇將必置之死陰令殺陳衍使者過梅脇安世使自裁使者不忍而止【惇又擢土豪為轉運判官使殺之判官承意疾馳未至梅三十里嘔血而死安世獲免】祖禹尋卒【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過遇事則别白是非不少借隱長于勸講論諫不啻數十萬言開陳治道辨釋事宜平易明白泂見底藴雖賈誼陸贄不是過也】 京師地震 冬十月夏人冦平夏城章楶大敗之獲其將威明阿密【舊作嵬名阿埋今改】等 夏人圍平夏章楶禦之獲其勇將威明阿密及西壽監軍穆爾圖卜【舊作妹勒都逋今改】斬獲甚衆㨗至帝御紫宸殿受賀楶在涇原日久嘗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懲艾邊不得休息冝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後諸路出兵擇要害不一再舉勢將自蹙矣章惇與楶同宗言多見采由是創州一【即西安州以南牟㑹新城建故城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北】城砦九【宋史地理志西安州有盪羌天都臨羌横嶺諸砦通㑹韋定戎諸堡皆元符中建】屢敗夏人而諸路多建城砦以逼夏及平夏之㨗夏人不復振 【己卯】二年春三月遼人為夏請和 夏人求援于遼遼主遣簽書樞密院事蕭德崇來為夏人議和仍獻玉帶詔郭知章報之復書謂若果出至誠深悔謝罪當徐度所冝開以自新之路 夏六月河決内黄 初元祐中議回河東流【自小吳埽之決東流填淤范子竒始建議回河王令圖王孝先繼之文彦博吕大防安燾等謂河不東則失中國之險為契丹之利范純仁王存胡宗愈則以虚費勞民為憂蘇轍復力言其不可詔遣范百䘵行視役遂罷已而吳安持李偉等復主其説 吳安持充之子】久之不決至紹聖初卒行之【先是吕火防以吳安持為都水使者尋以王宗望代之紹聖元年宗望奏築金堤七十里盡障北流使全河東還故道王宗望字磻叟光州固始人】然是時東流堤防未固瀕河多被水患至是河決内黄口東流斷絶吳安持等三十人以前主議回河降責有差【考續綱目是條叙回河事不詳核今節採宋史河渠志改輯】 秋七月洮西安撫使王贍【秦州寜逺人】取吐蕃邈川青唐降其酋轄戩 初額爾古死子轄戩嗣轄戩性嗜殺部曲暌貳大酋星摩沁占【舊作沁牟欽氊今改】之屬有異志忌轄戩季父蘇南党征雄勇多智共誣其謀亂轄戩不能察殺之盡誅其黨獨沁魯克節【舊作籛羅結今改】逃奔希卜温【舊作溪巴温今改】希卜温者董戩疏族也自額爾古之立去依隴逋部河南諸羌多歸之沁魯克節奉希卜温長子表怎【舊作杓□今改】據溪哥城【本唐積石軍後陷吐蕃改名】轄戩攻殺表怎沁魯克節奔河州説知州王瞻以取青唐之策贍言于朝章惇許之至是贍引兵趨邈川守者以城降贍留屯之轄戩自知其下多叛乃脱身自青唐降于贍詔胡宗囘【字醇夫宗愈弟】帥熈河以節制之于是遂城㑹州【元豐中雖加蘭㑹與熈河為一路而㑹州實未復至是始城之以西安城北六砦隸焉 㑹州西魏置唐没吐蕃宋收復今為靖逺縣】未幾王贍與總管王愍爭功交訟于朝于是星摩沁占迎希卜温入青唐立木征之子隆咱爾【舊作隴□今改】為主其勢復張轄戩大懼自髠為僧以祈免宗囘督贍進師贍急攻隆咱爾及星摩沁占等皆出降贍遂入據其城詔以青唐為鄯州贍知州事邈川為湟州王厚知州事【時二酋雖降然其種人本不樂内附議者謂不先修邈川以東城障而遽取青唐道險地逺聲援不相及皆咎王贍之失策己而星摩沁占等果叛】 九月立賢妃劉氏為皇后竄右正言鄒浩【字志完常州晉陵人】于新州【注見前】 妃多材藝有盛寵既搆廢孟后章惇與内侍郝隨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宫時帝未有儲嗣㑹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茂亦尋卒浩以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報而劉后立浩上疏言賢妃與孟后爭寵而孟后廢今乃立之殊累聖德乞追停冊禮帝曰此祖宗故事豈獨朕邪蓋指真宗立劉德妃也浩對曰祖宗大德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變色持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詆其狂妄除名勒停覊管新州尚書右丞黄履乞與善地不聽尋出履知亳州 御史中丞邢恕免 恕内懷猜猾而外持正論帝多嘉納其言章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厭惇因屢白惇短惇遂搆陷以罪出知汝州以安惇代之 置㸔詳訴理局 安惇言陛下未親政時姦臣置訴理所凡得罪熈豐之間者咸為除雪歸怨先朝收恩私室乞取公案看詳從初加罪之意復依斷施行蔡卞勸章惇置局命中書舎人蹇序辰及安惇看詳由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士大夫或千里㑹逮天下怨疾有二蔡二惇之謡 冬十一月許夏人通好 夏人屢敗遣其臣凌囊【舊作令能今改】威明節【舊作嵬名濟今改】等來謝罪且進誓表詔嵗賜如舊自是西陲民少安 詔諸州行三舎法 考選升補悉如太學州許補上舍一人内舍二人歲貢之其上舎附太學外舎試中補内舎三試不升遣還其州其内舎免試補太學外舎生【此後世歲貢之始】 【庚辰】三年春正月帝崩端王佶【神宗第十子】即位【是為徽宗】太后權同聽政赦 帝崩無子皇太后向氏哭謂宰臣曰國家不幸大行皇帝無嗣事須早定章惇抗聲曰在禮律當立母弟簡王似【注見前】太后曰老身無子諸王皆神宗庶子莫難如此分别惇復曰以長則申王佖【神宗第九子】當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于次則端王佶當立惇曰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畢曾布叱之曰章惇未嘗與臣商議如皇太后聖諭極當蔡卞許將相繼曰合依聖㫖太后又曰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于是惇黙然乃召端王入即位于柩前羣臣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以長君辭帝泣拜移時乃許之 尊皇后劉氏為元符皇后 二月立皇后王氏【開封人徳州刺史璪之女】 以韓忠彦為門下侍郎黄履為尚書右丞 忠彦入對陳四事曰廣仁恩開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太后納之自是忠直敢言知名之士稍見収用 三月吐蕃復叛詔棄鄯湟州畀之竄王贍等于嶺南贍未至自殺 初贍留鄯州縱所部剽掠羌衆攜貳星摩等結諸族帳謀反贍擊破之悉捕斬城中羌積級如山贍又諷諸羌酋籍勝兵者皆湼其臂無應者沁魯克節請歸帥本路為倡贍聽之去遂嘯聚數千人圍邈川夏衆十萬助之城中危甚苖履【潞州人】姚雄【字毅夫五原人】帥所部兵來援圍始解贍因棄青唐而還希卜温與其子希卜薩羅桑【舊作溪賖羅撒今改】據之羣羌復合兵攻邈川王厚亦不能支朝論請並棄邈川且謂隆咱爾乃木征之子遂命知鄯州賜姓名曰趙懷德其弟彭布鄂特丹斡【舊作邦辟勿丁咓今改】曰懷義同知湼州加轄戩懷逺軍節度使而貶贍于昌化軍厚于賀州胡宗囘奪職知蘄州贍至穰縣【注見前】自縊死 詔求直言 以四月朔日當食詔求直言筠州推官崔鶠【字德符陽翟人】上書【畧曰毀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厓軍司戸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夫乘時扺巇以盜冨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姦可也苞苴滿門私謁踵路陰交不逞密結禁庭謂之姦可也以竒技淫巧蕩上心以偶優女色敗君徳獨操刑賞自報恩怨謂之姦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姦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賞繆罰濫佞人徜徉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䧟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跋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諫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如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四月陽極盛陰極衰之時而陰于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網大明邪正則天意解矣若夫伐皷用幣素服撤欒而無修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帝覽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 召龔夬【字彦和瀛州人】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 韓忠彦等薦之也御史中丞安惇言鄒浩復用慮彰先帝之失帝曰立后大事也中丞不言而浩獨敢言何為不可復用惇懼而退陳瓘言陛下欲開正路取浩既往之善惇乃誑惑主聽規騁其私若明示好惡當自惇始遂出惇知潭州 詔許劉摰梁燾歸葬録其子孫 夏四月丁酉朔日食 以韓忠彦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清臣為門下侍郎蔣之竒同知樞密院事 復范純仁等官徙蘇轍等于内郡 純仁時在永州遣中使賜以茶藥諭之曰皇帝在藩邸太皇太后在宫中知公先朝言事忠直今虚相位以待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醫之純仁頓首謝徙居鄧州在道拜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乙宫使【制詞有曰豈惟尊德尚齒昭示寵優庶幾鯁論嘉謀日聞忠告純仁聞制泣曰上果用我矣死有餘責】既又遣中使趣入覲純仁乞歸養疾帝不得已許之毎見輔臣問安否且曰范純仁得一識而足矣軾自昌化移亷徙永更三赦復提舉玉局觀未幾卒于常州【軾與弟轍師父洵為文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雖嬉笑怒罵之辭皆可書而誦之自為舉子至出入侍從必以愛君為本忠規讜論挺挺大節但為小人忌嫉不得久居朝列】 五月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 初哲宗嘗悔廢后事嘆曰章惇壊我名節至是太后將復后位㑹布衣何文正上書言之遂降是詔自瑶華宫還居禁中 蔡卞有罪免 卞專托紹述之説上欺天子下脅同列凡中傷善類皆密疏建白然後請帝親札付外行之章惇雖巨姦然猶在其術中惇輕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論議之際惇毅然主持卞或噤不啟齒一時論者以為惇迹易明卞心難見至是龔夬論惇卞之惡大畧以為昔日丁謂當國號為恣睢然不過陷一冦凖而已及惇則故老元輔侍從臺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謂賢者一日之間布滿嶺海自有宋以來未之聞也當是時惇之威勢震于海内此陛下所親見蓋其立造不根之語文致悖逆之罪俾朽骨銜寃于地下子孫禁錮于炎荒海内之人憤悶而不敢言皆以歸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懷姦深阻凡惇所為皆卞發之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譴黜未報而臺諫陳師錫【字伯約建陽人】陳次升【字當時興化仙逰人】陳瓘任伯【字徳翁眉州眉山人】張庭堅【字叔才廣安軍人】等極論卞罪浮于惇乞正典刑以謝天下乃出知江寜臺諫論之不已遂以秘書少監分司池州 追復文彦博王珪司馬光吕公著吕大防劉摰等三十三人官 從韓忠彦之言也 六月邢恕有罪安置均州 陳瓘論其矯誣定䇿之罪也 秋七月太后罷聽政 八月葬永泰陵【在鞏縣西南昌陵西】 【史臣曰哲宗以㓜冲踐阼宣仁同政召用諸賢罷廢新法故元祜之政庶幾仁宗奈何熈豐舊姦拔去未盡已而媒蘖復用卒假紹述之言務反前政報復善良馴致黨禍君子盡斥而國政益敝矣】 九月章惇有罪免 惇為相專圖復怨屢興大獄以陷忠良天下嫉之及兼山陵使靈轝陷淖中越宿而行臺諫豐稷【字相之明州鄞人】陳次升龔夬陳瓘等劾其不恭免知越州 冬十月復以程頤判西京國子監 頤先量移陜州尋復宣徳郎還洛及是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焞深疑之頤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葢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惟吾所欲爾未幾致仕 安惇蹇序辰有罪除名放章惇于潭州 惇既罷知越州陳瓘等以為責輕復論惇在紹聖中置看詳元祐訴理局凡于先朝言語不順者加以釘足剝皮斬頸拔舌之刑其慘刻如此看詳之官如安惇蹇序辰等受大臣諷諭迎合紹述之意傅致語言指為謗訕遂使朝廷紛紛不已考之公論宜正典刑于是二人並除名放歸田里而貶惇武昌節度副使居潭州 蔡京有罪免削林希官徙知揚州 侍御史陳師錫上疏言京卞同惡迷國誤朝而京好大喜功日夜結交内侍戚里以覬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亂自是而分祖宗基業自是而隳矣龔夬亦言京治文及甫獄本以償報私仇始則上誣宣仁終則歸咎先帝必將族滅無辜以逞其欲臣料當時必有案牘章疏可以見煅煉附㑹願考證其實以正姦臣之罪皆未報㑹中丞豐稷召自河南初入對與京遇京謂之曰天子自外服召公中執法今日必有髙論稷正色曰行自知之是日論京姦狀帝猶未納臺諫陳瓘江公望【字民表睦州人】等相繼言之帝亦不聴稷曰京在朝吾屬何面目居此復力論之始出知永興軍言者不已乃奪職居杭州右司諫陳祐【字純益仙井人】復論林希紹聖初黨附權要詞命醜詆之罪乃削端明殿學士徙知揚州 以韓忠彦曽布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布初附章惇凡惇所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與乖異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薦引名士且乞正所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布以為無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自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葢欲傾惇㑹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鋭意圖治延進忠鯁布因力排紹聖之人而去之以此得相【既拜相其弟翰林學士肇引嫌出知陳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當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復起之萌而數月以來所謂端人吉士繼迹去朝所進以為輔佐侍從臺諫往往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勢異今日必首引之以為固位計思之可為慟哭比來主意已移小人道長進則必論元祐人于帝前退則盡排元祐者于要路異時惇卞縱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慮乎布不能從 曽肇字子開】 十一月詔改元 時議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黨朋遂詔改明年元為建中靖國由是邪正雜進矣【初曽布密陳紹述之説帝不能決以問給事中徐勣勣對曰聖意得非欲兩存乎天下之事有是與非朝廷之人有忠與佞若不考其實姑務兩存臣未見其可也 徐勣字元功宣州南陵人】 徽宗皇帝 【辛巳】建中靖國元年春正月壬戌朔有赤氣亘天 是夕有赤氣起東北亘西南中函白氣將散復有黒祲在旁右正言任伯言正嵗之始而赤氣起于暮夜之幽日為陽夜為隂東南為陽西北為隂朝廷為陽宫禁為隂中國為陽戎狄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此宫禁隂謀下干上夷狄竊發之證也天心仁愛以災異為警戒願陛下進忠良絀邪佞正名分擊姦惡使小人無得生犯上之心則災異可變為休祥矣 觀文殿大學士髙平公范純仁卒【諡忠宣】 純仁疾革口占遺表勸帝清心寡欲約己便民絶朋黨之論察邪正之歸毋輕議邊事易逐言官辨明宣仁誣謗且云葢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㣲臣資以事君者也卒贈開府儀同三司【純仁性夷易寛簡不以聲色加人誼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嘗曰吾生平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盡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此也毎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昏苟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 皇太后向氏崩【諡曰欽聖憲肅】 追尊太妃陳氏【帝生母】為欽慈皇后陪葬永裕陵【注見前】遼主洪基卒孫延禧立 遼主卒于混同江【即松花江在今吉林烏喇城東南發源長白山北流㑹鄂諾河又東合黒龍等江入于海按鄂諾河舊作鄂嫩河今改後仿此】行宫孫延禧即位【是為天祚帝改元乾統】詔為耶律伊遜所誣陷者復其官爵籍沒者出之流放者還之尋尊其考昭懷太子濬為大孝順聖皇帝廟號順宗妣蕭氏為貞順皇后誅伊遜黨徙其子孫于邊發伊遜特爾特【舊作得里特今改】之墓剖棺戮屍以其家屬分賜被殺之家 二月貶章惇為雷州司户㕘軍 任伯雨論惇久竊朝柄迷國罔上毒流搢紳乗先帝變故倉猝輒逞異志向使其計得行將置陛下與皇太后于何地若貸而不誅則天下大義不明大法不立矣臣聞北使言去年遼主方食聞中國黜惇放箸而起稱善者再謂南朝錯用此人北使又問何為只若是行遣以此觀之不獨孟子所謂國人皆曰可殺雖蠻貊之邦莫不以為可殺也章八上未報㑹臺諫陳瓘陳次升等復極論之乃貶惇為雷州司户㕘軍初蘇轍謫雷州不許占官舍遂僦民屋惇又以為强奪民居下州究治以僦劵甚明乃止至是惇問舍于民民曰前蘇公來為章丞相幾破我家今不可也後徙睦州死【方惇之入相也妻張氏病且死囑之曰君作相幸勿報怨既祥惇與陳瓘曰悼亡不堪奈何瓘曰與其悲傷無益曷若念其臨絶之語耶惇無以對】 三月罷權給事中任伯雨 伯雨初為右正言半嵗之間凡上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權給事中密諭以少黙即為真伯雨不聴抗論愈力時曽布欲和調元祐紹聖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當分黨與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雜然並進可以致治者葢君子易退小人難退二者並用終于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唐徳宗坐此致播遷之禍建中乃其紀號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覺之徙為度支員外郎 夏四月辛夘朔日食 葬欽聖憲肅皇后 六月罷尚書右丞范純禮 時韓忠彦雖首相而曽布専政漸進紹述之説諷中丞趙挺之排擊元祐諸臣純禮從容言于帝曰邇者朝廷命令莫不是元豐而非元祐以臣觀之神宗立法之意固善吏推行之或有失當以致病民宣仁聴斷一時小有潤色葢大臣識見異同非必盡懷邪為私也今議論之臣有不得志故挾此以藉口以元豐為是則欲賢元豐之人以元祐為非則欲斥元祐之士其心豈恤國是直欲快私忿以售其姦不可不深察也純禮沉毅剛正曽布憚之謂駙馬都尉王詵曰上欲除君承㫖范右丞不可詵怒㑹詵館遼使純禮主宴詵誣其輒斥御名遂罷知頴昌府 罷左司諫江公望 先是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紹述之意輔政非其人以媚于己為同忠于君為異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騷然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豐培養之餘遭紹聖竄逐之後存者無幾矣神考與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鈎斬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為名必有元豐紹聖為之對有對則争興争興則黨復立矣陛下改元詔㫖亦稱思建皇極端好惡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實聞斯言今若渝之奈皇天后土何帝嘗以示范純禮純禮贊之乞褒遷公望以勸來者㑹蔡王【即簡王似帝即位初徙封蔡】府史以語言疑似成獄王上表待罪【續綱目作蔡王府相告有不遜語及于王文法不明今依宋史楚王似及公望傳改輯】公望乞勿以無根之言加諸至親遂坐罪 冬十月李清臣免 清臣與韓忠彦有姻好忠彦惟其言是聴范純禮之罷亦其謀也至是以忤曽布免 罷權給事中陳瓘 瓘議論持平務存大體不以細故藉口未嘗及人晻昧之過及權給事中曽布使客告以將即真瓘語子正彚曰吾與丞相議事多不合今若此是以官爵相餌也若受其薦進復有異同則公義私恩兩有愧矣吾有一書論其過將投之以決去就汝其書之旦持入省布使數人邀相見甫就席遽出書布大怒争辯移時至箕踞誶語瓘色不變徐起言曰適所論者國事是非有公議公未可遽失待士禮布矍然改容信宿出瓘知泰州 十一月復召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 供奉官童貫【史不詳何所人】性巧媚善測人主㣲指先事順承以故得幸及詣三吳訪書畫竒巧留杭累月蔡京與之游不舍晝夜凡所畫屏障扇帶之屬貫日達禁中且附語言論奏于帝所由是帝屬意用京左階道録徐知常以符水出入元符皇后所太學博士范致虚【字謙叔建州建陽人】與之厚因薦京才可相知常入宫言之由是宫妾宦官衆口一詞譽京遂起京知定州改大名㑹韓忠彦與曽布交惡布謀引京自助乃召為翰林學士承㫖 再詔改元 曽布主于紹述請改明年元為崇寧帝從之 以鄧洵武【字子常綰之子】為給事中兼侍講 洵武為起居郎嘗因對言陛下乃神宗子今相忠彦乃琦之子神宗行新法以利民琦嘗論其非今忠彦更神宗之法是忠彦為能繼父志陛下為不能也必欲繼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又曰陛下方紹述先志羣臣無助者乃作愛莫助之圖以獻其圖如史記年表例旁行七重别為左右左曰元豐右曰元祐自宰相執政侍從臺諫郎官館閣學校各為一重左序助紹述者執政中惟温益【字禹弼泉州人】蔡京二人餘不過三四若趙挺之范致虚王能甫錢遹【字徳循婺州浦江人】之屬而已右序舉朝輔相公卿百執事咸在以百數帝出示曾布而揭去左方一姓名布請之帝曰蔡京也洵武謂非相此人不可以與卿不同故去之布曰洵武既與臣見異臣安敢與議明日改付温益益欣然奉行請相蔡京而籍異論者於是善人皆不見容而帝決意相京矣乃進洵武中書舍人給事中兼侍講 罷禮部尚書豐稷復蔡卞邢恕吕嘉問安惇蹇序辰等官 稷初自河南入對論罷蔡京又欲率臺屬論曽布布覺之遷稷尚書稷數以論事忤權近大抵以崇儉愛人為言至君子小人之際必反覆切究及是出知蘇州 【壬午】崇寧元年春正月河東地震 太原等十一郡地震彌旬晝夜不止壞城壁屋宇人畜死者甚衆 二月太妃朱氏卒【哲宗生母】諡曰欽成皇后祔葬永裕陵三月命宦者童貫製御器于蘇杭州 童貫置局于蘇杭造作器用曲盡其巧牙角犀玉金銀竹蕂裝畫糊抹雕刻織繡諸色匠日役數千而材物所須悉科于民民力重困 夏五月罷韓忠彦知大名府 忠彦為相召還流人進用忠讜之士張庭堅陳瓘鄒浩龔夬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陳次升陳君錫張舜民【字芸叟邠州人】等皆居臺諫翕然稱為得人然與曽布不協至是左司諫吳材【字聖取處州龍泉人】右正言王能甫附布論忠彦變神考之法度逐神考之人才遂罷知大名府 復追貶司馬光等四十四人官 吳材王能甫等復舉元祐黨籍以排斥諸賢諫議大夫彭汝霖【字巖老汝礪弟】言諸人罪狀已經紹聖黜削案籍俱在但可據以行不必俟指名彈擊于是司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復貶奪有差 詔籍元祐元符黨人陸佃罷 詔元祐及元符末今來責降人除韓忠彦曽任宰相安燾曽任執政王覿豐稷見任侍從官外餘並㑹三省籍記【蘇轍范純禮劉奉世范純梓劉安世賈易吕希純張舜民陳次升韓川吕仲甫張耒歐陽棐吕希哲劉唐老吳安詩黄庭堅黄隠畢仲游常安民劉當時孔平仲徐常王鞏張保原晁補之商倚張庭堅謝良佐韓跋馬琮陳彦黙李祉陳祐任伯雨陳郛朱光裔蘇嘉鄭俠劉昱魯君貺陳瓘龔夬江衍余爽湯馘程頤朱光庭張巽張士良曾燾趙約談扆楊偁陳侚張琳裴彦臣凡五十餘人】不得與在京差遣又詔司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師佃與曽布比而持論近恕每欲參用元祐人材尤惡奔競嘗曰人才無大相逺當以資歴序進少緩之則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勢如人大病向愈當以藥餌輔養之須其安平苟為輕自改作是使之騎射也㑹御史請更懲元祐餘黨佃言于帝曰不宜窮治乃下詔云元祐諸臣各己削秩自今無所復問言者亦勿輙言揭之朝堂言者用是論佃名在黨籍不欲窮治正恐自及耳遂罷知亳州卒 以許將温益為門下中書侍郎蔡京趙挺之為尚書左右丞 京素與屯田員外郎孫鼛【字叔静錢塘人】善鼛嘗曰蔡子貴人也然才不勝徳恐貽天下憂及是京謂之曰我若用于天子願助我鼛曰公誠能謹守祖宗之法以正論輔人主示節儉以先百吏而絶口不言兵天下幸甚京黙然挺之初通判徳州希時相意行市易法及召試館職學士蘇軾言其聚斂小人學行無取豈堪此選挺之深銜之既拜中丞遂與曽布比黨建議紹述排擊元祐諸賢由是進居政府 閏六月曽布免 布與蔡京素有隙議事多不合㑹布擬壻父陳佑甫為户部侍郎京言布私其所親布忿然争辨久之聲色俱厲温益叱之曰曽布上前安得失禮帝不悦殿中侍御史錢遹言布援元祐之姦黨擠紹聖之忠賢于是布請罷出知潤州 秋七月以蔡京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制下之日賜坐延和殿命之曰神宗創法立制先帝繼之兩遭更變國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頓首謝曰敢不盡死 禁元祐法置講議司于都省 蔡京起于逐臣一旦得志天下拭目所為而京隂托紹述之柄箝制天子用熙寧條例司故事即都省置講議司自為提舉講議熙豐已行法度及神宗欲為而未暇者以其黨吳居厚王漢之【字彦昭衢州常山人】等十餘人為僚屬取政事之大者如宗室冗官國用商旅鹽澤賦調尹牧每一事以三人主之凡所設施皆由是出而法制屢變無常矣 八月詔天下興學貢士作辟雍于都城南 蔡京請興學貢士縣學生選考升諸州學州學生每三年貢太學考分三等入上等補上舍入中等補上舍下等入下等補内舍餘俱外舍諸州軍解額各以三分之一充貢士京又請建外學乃詔即京城南門外營建賜名辟雍外圓内方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太學専處上舍内外生而外學則處外舍生士初貢至皆入外學經試補入上舍内舍始得進處太學太學外舍亦令出居外學于是上舍至二百人内舍六百人外舍三千人 以趙挺之張商英為尚書左右丞 商英為中書舍人謝表歴詆元祐諸賢及任翰林學士草蔡京拜相制極其褒美故京引之 復令進士兼試律 復紹聖役法 九月立黨人碑于端禮門籍元符末上書人分邪正等黜陟之 時元祐元符末羣賢貶竄死徙者畧盡蔡京猶未愜意乃與其客强浚明【錢塘人】葉夢得【字少藴蘇州吳縣人】籍宰執【司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劉摯范純仁韓忠彦王珪梁燾王巖叟王存鄭雍傅堯俞趙瞻韓維孫固范百祿胡宗愈李清臣蘇轍劉奉世范純禮安燾陸佃】曽任待制以上官【蘇軾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孫覺鮮于侁賈易鄒浩等】餘官【程頤秦觀張耒晁補之黄庭堅孔平仲等】及内臣【張士良等】武臣【王獻可等】凡百二十人列其罪狀謂之姦黨請御書刻石于端禮門京等復請下詔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論熙寧紹聖之政者付中書定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鍾世美以下四十一人為正等悉加旌擢鄧考甫以下五百餘人為邪等降責有差又詔降責人不得同州居住 冬十月復廢元祐皇后孟氏貶韓忠彦等官竄豐稷陳瓘等于逺州 時元符皇后閤宦者郝隨諷蔡京再廢元祐皇后京未得間既而昌州判官馮澥上書論復后為非于是御史中丞錢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膚連章論韓忠彦等乗一布衣誑言復瑶華之廢后掠流俗之虚美當時物議固已洶洶乃至疎逖小臣詣闕上書忠義激切則天下公議從可知矣望詢考大臣斷以大義無牽于流俗非正之論以累聖朝京與許將温益趙挺之張商英皆主臺臣之説帝不得已從之詔罷元祐皇后之號復居瑶華宫且治元符末議復后號者降宰臣韓忠彦曽布官追貶李清臣雷州司户㕘軍黄履祁州團練副使安置翰林學士曽肇御史中丞豐稷諫臣陳瓘龔夬等十七人于逺州擢馮澥鴻臚寺主簿 遼將蕭哈里【舊作海里今改】叛女真部節度使盈格擊斬之蕭哈里叛遼亡入女真阿克占【舊作阿典今改】部遣其族人烏達喇【舊作幹達剌今改】至生女真約同舉兵盈格執之㑹遼王命盈格討哈里盈格募兵得千餘人兄子阿古達曰有此甲兵何事不可圖也【先此女真甲兵未嘗滿千故云】遂次混同水與哈里遇時遼兵追哈里者數千不能克盈格謂遼將曰退爾軍我當獨取哈里遼將許之盈格使阿古達與哈里戰哈里中流矢墜馬阿古達執而殺之大破其黨函哈里首獻于遼遼主大喜賜予加等盈格知遼兵易與益自肆矣未幾盈格卒【金追贈穆宗】兄子烏雅舒嗣【女真自此漸彊】 十二月追諡哲宗子茂為獻愍太子竄鄒浩于昭州初鄒浩召自新州入對帝首及諫立后事奬歎再三詢諫草安在對曰已焚之矣退告陳瓘瓘曰禍其在此乎異時姦人妄出一緘則不可辨矣蔡京用事乃使其黨偽為浩疏有劉后殺卓氏而奪其子以為己出欺人可也詎可以欺天乎之語帝詔暴其事遂追冊茂為太子而竄浩于昭州 【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置任伯雨等十二人于逺州 蔡京蔡卞怨元符末臺諫之論己悉陷以黨事同日貶竄【任伯雨昌化軍陳壦連州龔夬化州陳次升循州陳師錫郴州陳佑澧州李深復州江公望安南軍常安民温州張舜民商州馬涓吉州豐稷台州】初蔡京帥蜀張庭堅在其幕府及入相欲引以自助庭堅不從京恨之至是亦編管于象州 知荆南舒亶奏辰溪蠻納土 元祐初傅堯俞等言沅誠州既建【事具前】布列砦縣設官募役調兵戍守所費鉅萬公私騷然願斟酌廢置乃罷誠州為渠陽軍【尋復為州】而沅州如故㑹諸蠻復叛朝廷方務休息因盡廢堡砦而其地復為蠻酋所據及是蔡京當國開邊拓土之議復熾京以舒亶知荆南亶奏誠徽二州蠻酋楊晟臻等二千餘人並納土詔加亶待制羣臣表賀【尋改誠州為靖州徽州為蒔竹縣】 二月尊元符皇后劉氏為皇太后【宫名崇恩】 三月詔黨人子弟毋得至闕下 其因緣趨附黨人罷任在外指射差遣及得罪停替臣僚亦如之尋又詔元符末上書進士充三舍生者罷歸以元祐學術聚徒傳授者監司覺察必罰無赦元符上書邪等人亦毋得至京師【時策進士于集英殿李階為禮部進士第一階深之子而陳瓘之甥也特奏名安忱對策言使黨人之子階魁南宫多士無以示天下遂奪階出身而賜忱第忱惇兄也又黄定等十八人皆上書邪等上臨軒召謂之曰卿等攻朕短可也神宗哲宗何負于卿等亦並黜之】 夏四月詔毁司馬光等景靈宫繪像 司馬光及吕公著吕大防范純仁劉摯范百禄梁燾鄭雍趙瞻王巖叟凡十人時又詔毁范祖禹唐鑑及三蘇黄庭堅秦觀文集 除故直秘閣程頤名 言者希蔡京意論頤學術頗僻素行譎怪専以詭異聾瞽愚俗乃追毁頤出身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嚴加覺察范致虚又言頤以邪説詖行惑亂衆聴而尹焞張繹【字思叔河南夀安人】為之羽翼乞下河南盡逐學徒頤于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 更鹽鈔法 蔡京欲囊括四方之錢實中都以誇富强而固恩寵俾商人先輸錢于貨務請鈔赴産鹽州郡受鹽而舊鈔悉不用商人凡三輸錢始獲一直之貨因無貲更鈔已輸錢悉乾沒于是有齎數十萬劵一旦廢棄者朝為豪商夕儕流丐有赴水投繯而死者商賈不通邊儲失備提㸃淮東刑獄章繹見而哀之奏改法誤民京怒奪繹官 詔童貫監洮西軍六月貫及安撫王厚復湟州貶韓忠彦等官有差 蔡京議復湟鄯還王厚前秩㑹羌人都爾本【舊作多羅巴今改】奉希卜薩羅桑謀復國趙懷徳畏逼奔河南種落更挾之以令諸部朝廷患衆羌扇結命王厚安撫洮西合兵十萬討之京又與内客省使童貫善因言貫嘗使陜右悉五路事宜與諸將能否請用李憲故事監其軍帝從之貫至湟州適禁中火帝下手札驛止貫兵毋西貫發視遽納鞾中厚問故貫曰上趣成功耳遂行都爾本知王師且至集衆以拒厚聲言駐兵而隂戒行羌備益弛乃與偏將髙永年異道而進都爾本三子以數萬人分據險要厚擊殺其二子唯少子阿中流矢去道遇都爾本與俱遁厚遂抜湟州捷聞進蔡京官三等蔡卞以下二等降徳音于熙河蘭㑹路論棄湟州罪貶忠彦為磁州團練副使安燾為祁州團練副使曾布為賀州别駕范純禮為静江軍節度副使奪蔣之竒三秩凡預議者貶黜有差 秋八月張商英罷 商英復與蔡京議政不合數詆京身為輔相志在逢君御史余深等希蔡京指取商英所作元祐嘉禾頌及祭司馬光文斥其反覆罷知亳州詔八元祐黨籍 九月始定選人階官 吏部侍郎鄧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臺省寺監之職而以寄禄階易空名矣今選人七階自兩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帶知安州雲夢縣而為河東幹當公事者有河中府司㕘軍而監楚州鹽場者有瀛州軍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亂紛錯莫甚于此宜造為新名因而制禄詔悉更之乃改留守節察判官為承直郎書記支使防團判官為儒林郎留守節察推官軍監判官為文林郎防團推官為從事郎令録為通仕郎知令錄為登仕郎判司簿尉為將仕郎【後改通仕為從政登仕為修職將仕為迪功】 令州縣立黨人碑 蔡京又自書姦黨為大碑頒于郡縣令監司長吏㕔皆刻石有長安石工安民當鑴字辭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馬相公者海内稱其正直今謂之姦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辭乞免鑴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後世聞者愧之 髙麗與女真通好 女真雖舊屬髙麗不相通者久矣㑹髙麗醫者至女真還言于髙麗王曰女真居黒水【即今黒龍江上源曰鄂諾河流六千餘里與混同江合】者部族日彊兵益精悍其王乃通使于女真自是來往不阻【既而女真徇地别部髙麗恐不利于己因侵之為女真所敗髙麗懼還所俘復請和】 冬十月置都大軍器所 初知渭州邢恕建兵車之議下諸路創造凡數千乗及是蔡碩又請製河北五十萬兵器及兵車萬乗于京師置官以領之 十一月遼封耶律淳為越王 淳篤好文章昭懷太子之得罪也道宗嘗欲立淳為太子羣臣不可而止遼主即位寵待加厚號其父和囉噶為太叔封淳越王留守東京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 宋 徽宗皇帝 【甲申】崇寜三年春正月鑄當十大錢 蔡京當政將以利惑人主乃用其黨陜西轉運副使許天啟言請鑄當十錢【募私鑄人為官匠并其家設營以居之謂得昔人招納天下亡命即山鑄錢之意其錢惟令陜西鐡錢地分鑄造却于銅錢地分行使】議者多言非便帝亦知其不可而卒從之【時京又以河東運判洪中孚言遼夏以中國錢鐡為兵器若雜以鉛錫則脆不可用乃改鑄夾錫錢即令許天啟推行其法毎夾錫錢一折銅錢二至大觀元年乃降錢式及錫母于鑄錢諸路先是錢制有銅有鐡折二折三當五随時立制慶厯中范雍知永興軍始請鑄折十錢盜鑄者衆公私病之後改折二盗鑄乃息至是復行當十錢又兼行夾錫錢法由是益壊】 命方士魏漢津【本蜀黥卒】定樂鑄九鼎 帝鋭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復毎為帝言方今帛幣所積贏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帝惑其説制作營造之事漸興至是京客劉昺【字子開封人】為大司樂引蜀方士魏漢津見帝獻樂議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漢津謂禹用左手中指三節三寸謂之君指裁為宫聲之管又用第四指三節三寸謂之臣指裁為商聲之管又用第五指三節三寸謂之物指裁為羽聲之管第二指為民為角大指為事為徴民與事君臣治之以物飬之故不用為裁管之法得三指合之為九寸即黄鐘之律定矣黄鐘定餘律從而生焉】乃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鐘之律請先鑄九鼎以備百物之象然後均裁管為一代之樂制帝從之【漢津本剰員兵士自云居蜀師事唐仙人李良授鼎樂之法皇祐中與房庶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己成不得仲所學而退或謂漢津嘗被執役于范鎮窺見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説託之于李良云然漢津曉隂陽數術多竒中嘗説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亂矣人未之信也】 三月令天下坑冶金銀悉輸内藏 大内災 夏四月罷講議司 詔諸州見行新法文字許直達尚書省其講議司官屬依制置三司條例司例推恩自張康國【字賓老揚州人】以下遷官者幾四十人尚書省復言追復先朝法度以來無慮千百數尚懼講求未盡乞令諸路官司有未興復者各具以聞從之 王厚復鄯廓州【注見前】五月封蔡京為嘉國公以厚為武勝節度留後 厚帥大軍次湟命髙永年【本河東蕃官】將左軍别將張誠將右軍自將中軍期㑹宗噶爾【舊作宗哥今改】川【在西寜縣西東北流入湟河】羌置陣臨宗水【即宗噶爾川宋史地理志宗水南有宗谷口後訛曰宗哥因以名城】倚北山希斯羅斯張黄屋建大斾乘高指呼望中軍旗鼓爭赴之厚麾遊騎登山攻其北親帥彊弩迎射羌退走右軍濟水撃之大風揚沙翳羌目不得視遂大敗戰首四千三百餘級俘三千餘人羅斯以一騎馳去其母兹公主與諸酋開城門降厚計羅斯必且走青唐將夜追之童貫以為不能及遂止師下青唐知羅期留一宿去貫始悔之厚將大軍趨廓州羌酋喇實釣凌結【舊作落施軍令結今改】以衆降遂入廓州詔加京司空封爵而超厚武勝軍節度觀察留後 置京西北路交子所 蔡京請置京西北路専管切幹通行子所交倣川峽路立偽造法通情轉用幷鄰人不告者皆罪之私造交子紙者罪以配徒已而令諸路更用錢引凖新様印製四川如舊法惟閩浙湖廣不行錢引趙挺之以為閩乃京鄉里故得免焉 六月圖熙寜元豐功臣于顯謨閣 以王安石配享孔子 辟雍初成詔荆國公王安石孟軻以來一人而已其以配享孔子位次孟軻吏部尚書何執中【字伯通處州龍泉人】請開學殿使都人縱觀 置書畫算學 書學習篆隸【注見前】草【漢黄門令史逰解散隸體作章草後漢張芝變為今草】三體明說文【漢許慎纂】字説【即王安石所撰】爾雅【晋郭璞注】博雅【隋曹憲撰】方言【漢揚雄撰】其説文則令書篆字著音訓餘書皆設問答以所解義觀其能通書意與否畫學以不倣前人而物之情態形色俱若自然筆韻簡高為上算學以九章【算術也周公所作凡九篇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均輸方程旁要贏不足鉤股見後漢書注】周髀【即盖天之說周公受之商高周人志之故曰周髀髀股也股者表也見晉書天文志】及假設疑數為算問仍併厯算三式天文書為本科其生皆占經以試其取士法畧如太學上舍三等推恩以通仕登仕將仕郎為次【未㡬即罷】 重定黨人刻石朝堂 詔重定元祐元符黨人及上書邪等者合為一籍通一百九人刻石于朝堂餘並出籍自今毋復得彈奏户部尚書劉拯【字彦修宣州南陵人】言漢唐失政皆自朋黨始今日指前日之人為黨焉知後日不以今日為黨乎大抵人之過惡自有公論何必悉拘于籍而禁錮之哉蔡京大不懌風臺臣劾之出知蘄州 秋七月復行方田法 八月許將罷 将居政府十年不能有所建明中丞朱諤【字聖與秀州華亭人】收将舊謝章表析文句以為謗且謂将在元祐則盡更元豐之所守居紹聖則隂匿元祐之所為遂罷知河南府諤蔡京黨也 九月以趙挺之吳居厚為門下中書侍郎張康國鄧洵武為尚書左右丞 紹聖中蔡京治役法薦康國為屬及京當國定當籍議紹述康國皆預密謀故京引援之甚力自福建轉運判官不三嵗入翰林為承㫖遂拜左丞 以胡師文為戶部侍郎 初東南六路糧斛自江浙起綱至於淮甸以及真揚楚泗為倉七以聚蓄軍儲復自楚泗置汴綱般運上京以江淮發運使董之故常有六百萬石以供京師而諸倉常有數年之積州郡告歉則折收上價謂之額斛計本州嵗額以倉儲代輸京師謂之代發復于豐熟以中價收糴糓賤則官糴不至傷農嵗歉則令民納錢民以為便本錢嵗増兵食有餘其法良善及蔡京當國始求羡財以供侈費于是以其姻家胡師文為法運使以糴本數百萬緡充貢入為户部侍郎自是繼者效尤時有進獻而本錢竭矣本竭不能增糴儲積漸空而輸般之法壊 罷科舉法 時雖設辟雍大學以待士之升貢者然州縣猶以科舉貢士蔡京以為言遂詔天下取士悉由學校升貢其州郡發解凡試禮部法並罷而每嵗試上舍生則差知舉如禮部法云 冬十二月復封孔子為衍聖公 是嵗大蝗 以陶節夫【字子禮鄱陽人】經制陕西河東五路 初蔡京任節夫師鄜延節夫誕妄特甚每進築一城寨即奏云此西人要害必争之地未一年自常調遷至樞密直學士然未嘗遣一騎一卒出塞盖與敵戰則有勝負獨進築則無虞又皆逺靈武數百里之地敵所不争故皆得就功論賞而京力主之奏使經畧五路【先是秦鳯招納司言階州生蕃納土得邦疊潘三州計二千五百里大小首領一百二十人于是本路經畧胡宗回等俱進秩然所奏實皆誕妄邦州地在今四川松潘衛疊州注見前潘州宋初吐蕃巴勒結地故名松潘衛舊冇上中下三潘州路接洮岷今漳臘營即故下潘州地】 【乙酉】四年春正月蔡卞罷 卞居心傾邪一意婦翁王安石所行為至當以兄京晩達而位在上致已不得相故二府政事時有不合至是京請以童貫為制置使卞言不宜用宦者必誤邊計京于帝前詆卞卞求去遂出知河南府 以童貫為河蘭湟秦鳯路經畧安撫制置使 三月王江蠻【即古州蠻古州在今貴州永平府西北與廣西栁州府接界州西有江曰古州冮亦曰福禄冮廣西右江之上源也流逕栁州府懷逺縣縣舊名王口砦羣蠻居此故冇王江之名】内附詔置懷逺軍【今為懷逺縣 續綱目是條提綱作黎峒王江蠻内附考黎峒蠻乃黎母山黎人宋史别冇黎峒傳與王冮各不相渉徽宗紀但云王江蠻歸順並無黎峒字惟王祖道傳云黎人願為王民請置鎮州于黎母山心奏在大觀元年亦非崇寧四年事也續綱目誤以黎峒為溪峒遂與王江混而為一今依本紀書綱節採王祖道傳作目而以黎峒事附注目後】 自蔡京以開邉蠱上由是邉臣皆欲乗時邀取冨貴知桂州王祖道【字若愚福州人】誘王江蠻楊晟免等使納土誇言向募者百二十峒五千九百家十餘萬口又稱王江山川形勢據諸峒要害宜開建城邑置諸峒司主之詔從其請以王口砦為懐逺軍尋改平州又分其地置允格二州【允州以安口隘置格州以中右州置尋改從州故城俱在今黎平府永從縣】増設提舉溪峒宫【後二年祖道復言黎人歸化請于黎母山心置鎮州為下為督府詔從之賜軍額曰静海 黎母山今在廣東瓊州府定安縣西南山有五峯亦名五指山黎人錯處其間其服屬州縣者為熟黎其居山峒無征徭者為生黎鎮州政和中廢故城在今瓊州府感恩縣考宋時雷瓊厓萬諸州俱屬廣南西路故祖道奏請建置】 復銀州 竄知慶州曾孝序【字逄源泉州晋江人】於嶺南 初孝序察訪湖北過闕與蔡京論講議司事曰天下之財貴于通流取民膏血聚於京師恐非大平法京銜之遂出知慶州至是京行結糴【始于熈寜中以川茶市易軍儲運給熙河謂之結糴其後蔡京復行之陜西】俵糴【亦始于寜中以米塩鐵鈔在京粳米付都提舉市易司貿易度民田入多寡豫給錢物秋成于澶州北京及縁邉入粟米封椿謂之俵糴後蔡京命坊郭鄉村以等第給錢俟収以時價入粟邉郡】之法盡括民財充數孝序上書曰民力殫矣一有逃移誰與守邦京益怒遣御史宋聖寵劾其私事追逮其家人鍜鍊無所得但言約日出師㡬誤軍期除名竄嶺表 夏人冦涇源遂誘吐蕃圍宣威城【本釐牛城崇寜中改名今在西寜府西寜縣北】 執知鄯州髙永年殺之詔貶王厚為郢州防禦使蔡京使王厚招夏綽羅【舊作卓羅今改】右廂監軍日木多【舊作仁多今改】保忠厚言保忠雖有歸意下無附者章數上京責厚愈急厚遣弟詣保忠還為夏所獲遂追保忠赴牙帳厚以保忠縦不為夏所殺亦不能復領軍政使得之一匹夫耳何益于事京怒必令招致之夏乃㸃兵延衛慶三路各數千騎出沒聲言假兵于遼而朝延用京計又命西邉能招致夏人者毋問首從賞同斬級令陶節夫在延安大加招誘夏主遣使巽請皆拒之又令殺其放牧者夏人遂入鎮戎畧數萬口與羌酋希斯羅斯合兵廹宣威城知鄯州髙永年出禦之行三十里為羌人所執都爾伯謂其下曰此人奪我國使我宗族漂落無處所遂殺之探其心肝食焉已而羌衆復焚大通河橋【宋置大通城今為衛屬西寜府河橋在今衛南】以叛湟鄯大震事聞帝怒親書五路将帥劉仲武【字子文成化人】等十八人姓名敕御史候䝉【字元功髙宻人】往秦州逮治至秦仲武等囚服聴命䝉諭之曰君等皆候伯無庸辱獄吏苐以實對獄既具䝉奏言漢武帝殺王恢不如秦穆公赦孟明子玉縊而晋侯死孔明亡而蜀國輕今羌殺吾一都䕶而使十八將由之以死是自戕其肢體也欲身不病得乎帝悟釋不治唯王厚坐逗遛降授郢州防禦使【未幾夏人復入冦鄜延將劉延慶等敗之 劉延慶保安軍人】 置議禮局 初太祖命聶崇義重集三禮圖劉温叟等撰開兀通禮景祐中賈昌朝撰太常新禮及祀儀皇祐中文彦慱撰大享明堂記嘉祐中歐陽修撰太常因革禮元豐中宋敏求詳定朝㑹儀注祈禳蕃國喪禮縂百六十三卷帝以為未備置議禮局于省尚書命詳議官具禮本末議定請㫖以給事中劉昺領其事 夏四月遼人來聘遣翰林學士林攄【字彦振福州人】報之遼為夏人求還侵地及退兵也 五月除黨人父兄子弟之禁 六月趙挺之罷【挺之于四月三月為尚書右僕射】 初帝以蔡京獨相謀置佑輔京力薦挺之及既相與京争權陳京奸惡且請去位以避之遂罷 秋七月置四輔郡 右司諫姚祐【字伯受湖州長興人】請置輔郡以拱大畿詔以頴昌府為南輔升襄邑縣為拱州為東輔鄭州為西輔澶州為北輔各屯兵二萬重其資給蔡京欲兵權歸已故也 還上書流人 八月新樂及九鼎成九月受朝賀于太慶殿 九鼎成奉安于九成宫以蔡京為定鼎禮儀使帝幸宫行酌獻禮鼎各一殿周以垣墻上施埤堄墁如方色外築垣環之【中央曰帝鼐北曰寳鼎東曰牧鼎東北曰蒼鼎東南曰岡鼎南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曰皛鼎西北曰魁鼎又鑄帝坐大鐘及二十四氣鐘】時制新樂亦成賜名大晟置之大晟府建宫屬九月帝受賀于大慶殿加號魏津漢虗和冲顯寳應先生【帝之幸九成宫也酌獻至北方寳鼎鼎忽破水流溢于外㦯者以為北方致亂之兆】 詔徙元祐黨人於近地 惟不得至畿甸 冬十一月林攄還自遼 攄之使遼也蔡京使其激怒以啓釁攄遂恣情不遜遼人大怒空客館絶烟火三日乃遣還凡饔餼祖犒皆廢歸復命議者以為怒鄰生事猶除禮部尚書遼人以失禮来言始出知潁州 以朱勔領蘇杭應奉局及花石綱 先是蘇州人有朱冲者及其子勔俱給事蔡京所京竄其父子姓名于童貫軍籍中皆得官帝頗垂意花石京諷冲宻取浙中珍異以進初致黄楊三本帝嘉之後歳歳増加舳艫相銜于淮汴號花石綱乃命勔領應奉局及綱事【勔指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數千百萬計於是搜巖剔藪幽隐不置九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領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識使䕶視之微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及發行必撤屋抉墻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傾家破産或鬻賣子女以供其須斸山輦石程督慘刻雖在江湖不測之淵百計取之必得乃止至載諸道糧餉綱旁羅商船揭所貢暴其上篙工柁師倚勢貪横凌虐州縣道路以目】 方士魏漢津死賜號嘉成候 漢津年九十于京師賜號嘉成候詔于鑄鼎之地作寳成宫置殿以祀黄帝夏禹周成王周公旦召公奭置堂以祀唐李良及漢津 【丙戌】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長竟天以呉居厚為門下侍郎劉逵【字公路隨州人】為中書侍郎詔求直言毁黨人碑復謫者仕籍 帝以星變避殿損膳劉逵方拜中書侍郎即請碎元祐黨人碑寛上書邪籍之禁帝從之夜半遣黄門至朝堂毁石刻翼日蔡京見之厲聲曰石可毁名不可滅也尋以太白晝見赦除黨人一切之禁權罷方田之法及諸州歳貢供奉物詔崇寜以來左降者無問存沒稍復其官盡還諸徙者 二月蔡京有罪免 京懐奸植黨貶斥羣賢増修利財之政務以侈靡惑人主動以周官惟王不㑹為説每及前朝惜財省費者必以為陋至于土木營造率欲度前規而侈後觀時天下乆平京都帑庾盈溢遂倡為豐亨豫大之説視官爵財物如糞土累朝所儲掃地矣【帝嘗大宴出玉琖玉巵示輔臣曰欲用此恐人以為太華京曰 臣昔使契丹持玉盤琖夸臣謂石晋時物南朝無此今用之上夀于禮無嫌帝曰先帝作一小臺上封事者甚衆朕畏其言此器己就乆矣儻人言復興久當莫辨京曰事苟當于理多言不足畏也陛下當享天下之奉區區王器何足計哉帝悦其言乃置應奉司御前生活所營繕所蘇杭造作所其名雜出大率争以竒巧為功而花石綱之害為尤甚】及彗星見帝悟其姦凡所建置一切罷之而京免為中太乙宫使留京師 以趙挺之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蔡京既免帝召見挺之曰京所為一如卿言復拜右相挺之欲劉逵同心輔政凡京所行悖理虐民之事稍稍澄正之【挺之多知慮後患毎建白務開其端而使逵畢説逵亦欲自以為功直情不顧初蔡京興邉事用兵累年至是帝臨朝語大臣曰朝廷不可與四夷生隙釁端一開兵連禍結生民肝腦塗地豈人主愛民之意哉挺之退謂同列曰上志在息兵吾曹所宜将順時執政皆京黨但㣲笑而已】 三月罷求直言 以星變已消也尋復方田諸法及諸州嵗貢供奉物 許夏人平 廢銀州為銀川城罷五路制經司徒陶節夫知洪州 夏五月行紀元厯 劉昺所造也 秋七月庚寅朔日當食不虧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當食不虧羣臣稱賀 劉逵罷 蔡京令其黨進言于帝曰京之改法度皆禀上㫖非私為之今一切皆罷恐非紹述之意帝惑其說復有用京之心然羣臣未冇覺者鄭居中【字逹夫開封人】往來鄭妃【開封人】父紳所知之即入見言陛下所建立皆學校禮樂居養安濟等法乃厚下裕民何所逆天而致威譴乃更張邪帝悦其言退語禮部侍郎劉正夫【字聴初衢州西安人】正夫因請對語與居中合帝遂疑逵擅政于是京黨御史余深【福州人】石公弼【字國佐越州新昌人】論逵専恣反覆陵蔑同列引用邪黨出知亳州 【丁亥】大觀元年春正月復以蔡京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吴居厚罷以何執中為中書侍郎鄧洵武梁子羙【須城人適之子】為尚書左右丞 子美初為河北轉運使傾漕計以奉上【捐緡錢三百萬市北珠以進北珠出于女眞子美市干遼遼嗜其利虐女真捕海東青以求珠女真由是怨遼北珠即東珠出混同江海東青鷹名俊健能擒天鵝白者尤異出黒龍江左右】用是貴顯洵武與妖人張懐素之黨連婚未㡬懐素謀反朝士多誅連者洵武亦㘴免 三月以鄭居中同知樞宻院事尋罷 初居中置學士院自言為鄭貴妃從兄弟妃家世微亦倚為重及居中入樞府妃時已貴重于居中無所賴乃用宦者黄經臣計以親嫌為請改授中太乙宫使居中不懌蔡京為言宥府本兵【樞府出納宻令取宥宻之義故曰宥府專掌兵柄故曰本兵】之地非三省執政用親無嫌經臣沮之于是居中疑京援已不力稍怨之 以蔡攸【字居安京長子】為龍圖閣學士兼侍讀 初元符中攸監在京裁造院帝時為端王毎退朝攸適趨局遇諸塗必下馬拱立王問知為攸心善之及即位遂有寵自鴻臚丞賜進士出身拜秘書郎厯官集賢修撰京再入相遂進學士 立八行取士科 八行者孝友睦婣任恤忠和也凢有此八行者即免試補太學上舍知台州李諤文以徐中行【字徳臣台州臨海人】薦中行聞之盡毁其所為文入委羽山【在台州府黄巖縣南一名俱依山】以避之或問之中行曰人而無行與禽獸等使吾得以八行應科目則彼之不被舉者非人類歟 夏五月以蔡薿【字文繞開封人】為給事中 薿以諸生試䇿揣蔡京且復用即對曰熈寜之徳業足以配天不幸繼之以元祐紹聖之賛述足以永賴不幸繼之以靖國陛下兩下求言之詔冀以聞至言収實用也而見于元符之末者方且幸時變而肆奸言乘間隙而投異意詆誣先烈動揺國是願逆處其未至而絶其原于是擢為第一以所對頒天下甫解褐即除秘書正字未踰年至侍從前此未有也 詔諸路監司勿任元祐學術者 秋九月貶侍御史沈畸【字徳侔湖州徳清人】監信州酒稅竄御史蕭服【字昭甫廬陵人】于處州 蔡京怨劉逵㑹蘇州盜鑄錢獄起京欲陷逵婦兄章綖兄弟遣開封尹李孝夀鞫之株連者千餘人彊抑使承死者甚衆京猶以為緩遣侍御史沈畸御史蕭服往代畸至蘇即日决釋無左證者七百人歎曰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㑹權要殺人以圖富貴乎遂閲實平反以聞京大怒貶畸監信州酒税服覊管處州而綖竟竄海島 故直秘閣程頤卒 頤于書無所不讀其學本于誠以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為標指而達于六經動止語黙一以聖人為師卒得孔孟不傳之學為諸儒倡著易春秋傳平生誨人不倦故學者出其門最多淵源所漸皆為名士而劉絢【字質夫常山人】李籲【字端伯洛陽人】謝良佐游酢【字定夫建陽人】張繹【字思叔河南壽安人】蘇昞【字季明武功人】吕大臨【字與叔大防弟】大鈞【字和叔亦大防弟】尹焞楊時【字中立南劒将樂人】成徳尤著世稱頣為伊川先生卒年七十五【絢學力不倦頣毎言他人之學敏則有矣未易保也若絢者吾無疑焉仕終太常博士籲頣稱具才器可大任又言自予兄弟倡明道學能使學者視倣而信從之籲與劉絢有力焉仕終校書郎良佐學問該贍事有未澈則顙有泚嘗與頣别一年復來見頣問所進對曰但去得一矜字耳頤喜曰是子可謂博學切問而近思者與游酢楊時吕大臨在程門號四先生仕終監西京竹木場酢初與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下士頣見之京師謂其資可以進道及程顥興扶講學酢盡棄故所習而學焉仕終知濠州繹家世甚微傭力于市後發憤力學遂以文名㑹頣自涪還河南繹徃受業頣稱其頴悟嘗曰吾晚得二士謂繹與尹焞也昞始學于張載而事二程卒業仕為太常博士坐元符上書邪等人編管饒州卒大鈞能守其師説而踐履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張載毎歎其勇為不可及仕終陜西轉運從事大臨通六經尤䆳于禮毎欲掇習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矯俗仕終秘書省正字時舉熈寜進士調宦不赴以師禮見顥于潁昌其歸也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顥卒復師事頣一日頣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頣既覺門外雪深一尺矣宣和初蔡京薦于朝事詳後】 冬閠十月以林攄為尚書左丞鄭居中同知樞宻院事居中既怨蔡京遂陰與張康國比而間京都水使者趙霆得龜兩首于黄河獻以為瑞京曰此齊小白所謂象罔見之而覇者也居中言首豈有二人皆駭異而京獨主之殆不可測帝命棄龜金明池謂居中愛己故申前命 流太廟齋郎方軫于嶺南 軫上書言蔡京睥睨社稷内懐不道專以紹述熙豐之説為自媒之計内而執政侍從外而帥臣監司無非其門人親戚京每有奏請盡作御筆行出語人曰此主意也明日不行又語人曰京實啟之也善則稱已過則稱君必欲陛下歛天下之怨而後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義之士投匭者無日無之京分為邪等黥配編置不齒仕籍則誰肯為陛下言哉京又使子攸曰以花石禽鳥為獻欲愚陛下使不知天下治亂臣以為京必反也請誅京詔宣示京京請下軫獄竟流嶺南 十一月壬子朔日食 蔡京以不及所當食分率羣臣稱賀 十二月置黔南路加蔡京太尉召王祖道為兵部尚書南丹州地【本蠻崗宋置州今屬廣西慶逺府】與宜州【注見前】及西南夷接壤世為莫氏所居自置刺史王祖道欲取之乃誣其酋莫公佞阻文蘭州【宋覊縻州故地俱在今慶逺府東蘭州界】不令納土發兵討之擒公佞以南丹州為觀州公佞弟公晟結溪峝報復侵掠城邑殺刺史蔡京匿不以聞特置黔南路領庭孚平允從宜栁融及觀九州京以功加太尉而召祖道為兵部尚書【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諸夷建城邑調兵鎮戍輦輸内地錢帛塩粟無復齊限地瘴癘戍者十亡五六實無尺土一民益于縣官時廣西南路轉運副使張莊與祖道表裏遂以代其任後荘及龎恭孫趙遹程鄰皆以柘地受上賞大抵皆規模祖道云 張荘應天人龎恭孫字徳孺籍之孫趙遹開封人】 涪州夷内附以其地為珍承州【珍州唐置後沒于蠻宋復建地在今直州遵義府桐梓承州今置今遵義府綏陽縣】 知涪州龎恭孫誘之也【既而恭孫奏渝州南平夷内附置溱播州及遵義軍乂奏瀘州夷納土置純滋州每開一城恭孫輒得褒遷進知成都府又誘降威茂夷置祺亨州㳟孫在西南二十年所得州縣多張名簿實瘠鹵不毛地繕治轉餉為蜀人病未㡬皆廢 溱播州注俱見前遵義軍今為府属貴州滋州宣和中廢為武都城今在遵義府懐仁縣純州宣和中廢為九支城今在瀘州祺州本宋覊縻保州亨州本宋覊縻霸州地皆在今四川 茂州保縣】 黄河清 乾寜軍言河清踰八百里凡七晝夜詔以乾寜軍為清州 【戊子】二年春正月壬子朔受八寳于大慶殿赦 先是有玉印六寸紐獻者文曰承天福延萬億永無極詔名鎮國寳至是又得良玉工帝命作六寳以合秦制天子六璽之數與受命鎮國通曰八寳蔡京特上表賀【京又奏甘露祥雲靈芝瑞穀雙頭蓮連理木牛生麒麟禽産鳯凰不可勝數輙拜表稱賀】 二月以葉夢得為翰林學士 夢得初用蔡京薦為吏部員外郎京罷相趙挺之更其所行及京再相復反前政夢得入對因言事不過可不可二者而已以為可而出于陛下則今日不應廢以為不可而不出于陛下則今日不可復今徒以大臣進退為可否無乃陛下未有了然于胸中乎帝悦以為起居郎遂進學士 夏五月庚戌朔日食 童貫復洮州詔加貫檢校司空 先是以八寳恩加貫節度使【内臣建節始此】及是貫捷至復有是命百官表賀帝以玉帶賜蔡京貫尋復積石軍【有二一為唐置本静邉鎮一為宋置本溪哥城俱在今蘭州府河州西】易鎮奉寜【貫以奉寜節度易鎮洮州】恃功驕恣選置將吏皆取中㫖不復闗朝廷蔡京不悦 秋七月以林攄為中書侍郎余深為尚書左丞 深為中丞時攄知開封府同治妖人張懐素獄事【懐素謀反事具前】多連蔡京二人曲為掩覆凡獄辭及交通書問有及京者輙取焚之京深徳二人故力引之 皇后王氏崩【諡靖和】 冬十二月靖和皇后 安化【即撫水州注見前】諸州蠻内附詔以張莊為黔南經畧安撫使 知桂州張荘奏安化上三州一鎮【宋史蠻夷傳撫水蠻酋皆䝉姓有上中下三房及北遐一鎮三州盖即三房也】諸蠻納土共五萬一千一百餘户二十六萬二千餘人幅員九千餘里又奏寛樂州安沙州譜州四州七原等州【王祖道張莊鑿空開邊指名州縣率多虚妄不久即廢今㨿宋史地理志邕州覊縻州有歸樂七原二州俱屬右江道寛樂或即歸樂之訛餘無考】納土計二萬人一十六州三十三縣五十餘峝幅員萬里蔡京帥百官表賀詔莊兼黔南經畧安撫使 詔以孔伋從祀孔子廟 【己丑】三年春三月張康國暴卒 康國始因附蔡京而進及在樞府寖為崖異時帝惡京專愎隂令康國阻其姦且許以相京忌康國遂引吴執中為中丞執中将論康國康國先知之旦奏事留白帝曰執中今日入對必為京論臣臣避位既而執中對果陳其事帝怒黜執中知除州至是康國因朝退趨殿廬得疾仰天吐舌舁至待漏院卒或疑中毒云 謫右正言陳禾【字秀實鄞人】監信州酒税 時童貫權益張與黄經臣胥用事中丞盧航表裏為姦搢紳側目陳禾曰此國家安危之本也遂上書劾貫經臣怙寵㺯權之罪願亟竄之逺方論奏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説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此曹今日受冨貴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禍言愈切帝變色曰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内侍請帝易衣帝郤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貫等相率前訴謂國家極治安得如此不祥語邪遂奏禾狂妄謫監信州酒税 夏四月林攄有罪免 集英臚唱貢士攄當傳姓名不識甄盎字帝笑曰卿誤邪攄不謝而語詆同列御史論其寡學倨傲不恭失人臣禮黜知滁州久之自揚州徙大名道過闕為帝言頃使遼見其國中攜貳若兼而有之勢無不可盖欲報其辱也帝由是始有北伐之意 以鄭居中知樞宻院事管師仁同知院事余深為中書侍郎薛昻【杭州人】劉正夫為尚書左右丞 昻與余深林攄附蔡京最乆昻至舉家為京避私諱或誤及之輒加笞責昻嘗誤及即自批其口 五月留孟翊于逺方 學官孟翊獻所畵卦象謂宋將中㣲有再受命之象亦更年號改官名變庶事以厭之帝不樂詔竄之逺方 六月蔡京有罪免 中承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張克公【字介仲楊翟人】劾京罪惡章數十上京遂罷為太乙宫使時有郭天信【字祜之開封人】者以方伎得親幸深以京為非每奏天文必指陳以撼京宻白日中有黒子帝為之恐後屢白不已上始疑京故罷 以何執中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執中一意謹事蔡京遂代為首相太學生陳朝老詣闕上書曰陛下知蔡京之姦解其相印天下之人鼓舞有若更生及相執中中外黯然失望執中雖不敢若京之蠧國害民然碌碌常質初無過人天下敗壞至此如人一身臟腑受沴已深豈庸庸之醫所能起乎執中夤縁攀附致位二府亦已大幸遽俾之經體贊元是猶以蚉負山多見其不勝任也疏奏不省而眷注益異 冬十一月詔蔡京以太師致仕留京師 提舉修英宗實録改封楚國公朝朔望石 公弼言京盤旋京師餘威震于羣臣願持必斷之決以消後悔殿中侍御史洪彦昇【字仲達饒州樂平人】言京假紹述之名一切更張敗壞先朝法度朋奸誤國公私困弊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憑眷頋之恩中懷跋扈之志願早賜英㫁遣之出京殿中侍御史毛注【字聖可衢州府西安人】言京擅持威福動揺中外以翰林學士葉夢得為腹心交植黨與帝為逐夢得而遷注為侍御史京遂致仕注復極論京受孟翊妖姦之書與逆人張懐素游處引凶朋林攄置政府用所親宋喬年【字仙民庠之孫】尹京等事太學生陳朝老亦疏京惡十四事乞投卑逺方以禦魑魅皆不報 禮書成 尋又置禮制局命劉昞討論古今宫室車服器用昏䘮冠祭沿革制度及更置郊廟禋祀之器為五禮新儀頒行天下 【庚寅】四年春正月以余深為門下侍郎張商英為中書侍郎侯䝉同知樞密院事 蔡京既免商英自峽州起知杭州過闕賜對因奏曰神宗修建法度務以去大害興大利今誠一一舉行則盡紹述之美法若有弊不可不變但不失其意足矣遂留居政府帝嘗從容問䝉曰蔡京何如人也䝉對曰使京正其心術雖古賢相何以加帝使宻伺京 所為京聞而銜之 夏五月立詞學兼茂科 帝以宏詞科不足以致文學之士改立詞學兼茂科嵗附貢士院試去檄書而増制誥中格則授館職歲不過五人 彗出奎婁詔直言闕失貶蔡京為太子少保出居杭州帝以彗出奎婁間避殿減膳令侍從官直言指陳闕失石公弼等遂極論京罪張克公亦論京輔政八年權震海内不軌不忠凡數十事毛注又論京罪積惡大天人交譴雖罷相致政猶怙恩恃寵偃居賜第以致上天威怒推原其咎實在于京考京之罪蓋不可以縷數陛下去黨碑以開自新之路京疾其異已而别為禁防陛下頒明詔以來天下之言京惡其議已而重致于法以嚴刑峻罰脇持海内以美官重祿交結人心錢鈔屢更而商賈不行邊事數興而國力大匱聲焰所震中外憤疾宜早令去國消弭天變奏上 乃出知杭州【余深與蔡京結為死黨京既去國深不自安上疏乞罷乃出知杭州】 貶王祖道為昭信節度副使放張荘于永州 討妄言拓地之罪也 六月以張商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蔡京久盜國柄中外怨疾見商英能立異同更稱為賢帝因人望而相之時久旱彗星中天商英受命是夕彗不見明日雨帝大喜因大書商霖二字賜之 秋七月罷方田 九月丙寅朔日食 冬十月立貴妃鄭氏為皇后 后本欽聖殿押班初帝位端王常朝欽聖太后太后命供侍及帝即位遂以賜帝后性端謹善順承帝意好觀書章奏能自製帝愛其才寵冠後宫竟立為后 鄭居中罷以吳居厚知樞密院事 蔡京之免居中自許必得相帝覺之不果用至是復以外戚罷 【辛夘】政和元年秋八月張商英罷 商英為政持平謂蔡京雖名紹述但借以刦制人主禁錮士大夫耳于是大革弊事改京所鑄當十大錢為當三【夾錫錢亦罷】以平泉貨復轉般倉以罷直達行鹽鈔法以通商旅蠲横歛以寛民力勸帝節華侈息土木抑倖僥帝頗嚴憚之【嘗葺井平樓戒主者遇丞祖導騎至必匿匠樓下】時稱商英忠直然意廣才疎凡所當為先于公座誦言故不便者得預為計初何執中與蔡京同相凡營立皆預議至是惡商英出已上與鄭居中日夜醖織其短先使言者論其門下客唐庚【字子西眉州丹稜人商英薦其才提舉京畿當平】竄知惠州㑹商英與天信往來【初帝在□邸天信言當居天位及即位頗睠寵之商英因與往來】事覺居中因諷中丞張克公并論之遂罷政出知河南府尋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 九月遣端明學士鄭充中及童貫使遼 童貫既得志于西羗遂謂遼亦可圖因請使遼以覘之乃以鄭允中充賀遼主生辰使而以貫副之或言以宦官為上介國無人乎帝曰契丹聞貫破羌故欲見之因使覘其國策之善者也遂行 冬十月覊管陳瓘于台州 瓘以忤蔡京竄郴州瓘子正彚在杭訟京有動揺東宫迹杭州蔡薿執送京師隂告京俾為計事下開封府併逮治瓘尹李孝壽【字景山廸弟及之子】逼使證其妄瓘曰正彚聞京將不利社稷傳于道路瓘豈得預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為妄則情有所不忍挾私情以符合其説又義所不為京之姦邪必為國禍瓘固嘗論之于諫省亦不待今日語言間也内侍黄經臣莅鞠聞其詞失聲太息謂曰主上正欲得實但如言以對可也獄具正彚猶以所告失實流海上瓘安置通州【瓘嘗撰尊堯集謂紹聖史官專據王安石日録沒修神宗史變亂是非不可傳信深明誣妄以正君臣之義張商英為相取其書既上而商英罷瓘又徙台州何執中起遷人石悈曰台州欲置瓘以必死悈至執瓘至庭大陳獄具将□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豈被制主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合取尊堯集爾瓘曰然則何用許使君知尊堯集所以立名乎蓋以神考為堯主上為舜尊堯何得為罪時相學術短淺為人所愚君所得幾何乃亦不畏公議干犯名分乎悈慚揖瓘使退所以窘辱百端終不能害執中怒罷悈瓘平生論京兄弟皆披摘其處心發露其情忌最所忌恨故得□最酷】 童貫以遼李良嗣來命為秘書丞賜姓趙 燕人馬植本遼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汚而内亂不齒于人童貫使遼道盧溝【即今盧溝河在順天府西】植夜見其侍史自言有滅燕之策因得見貫貫與語大竒之載與俱歸易姓名曰李良嗣薦諸朝植即獻策曰女真恨遼人切骨而天祚荒滛失道本朝若自登萊渉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也議者謂祖宗以來雖有此道以其地接諸蕃禁商賈舟船不得行百有餘年一旦啓之懼非中國之利不聽帝召問之植對曰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遭塗炭之苦復中國徃昔之疆代天譴責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真得志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事不侔矣帝嘉納之賜姓趙氏以為秘書丞圖燕之議自此始 【壬辰】二年春正月詔元符上書邪等人不得除監司二月復蔡京太師賜第京師 京自杭州召還帝宴之于内苑太清樓 夏四月復行方田 五月詔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議事 京患言者議已乃作御筆宻進而丐帝親書以降謂之御筆手詔違者以違制坐之事無巨細皆托以行至有不類帝書者羣下亦莫敢言由是貴戚近臣争相請求至使中人楊球代書號曰書楊京復病之而亦不能上矣 秋九月更定官名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繼元豐之政乃首更開封守臣為尹牧由是府分六曹【以士戸儀兵刑工為次】縣分六案【如六曹之次】内侍省職悉倣機延之號【宋初内得省官有内客省使延福宫使等名政和二年以通侍大夫正侍大夫等名易之】修六尚局【宋史職官志殿中省凡總六局曰尚食尚藥尚醖尚衣尚合尚輦然皆不于本省崇寧二年乃营殿中省蔡京修成六尚局敕令格式六十巻】建三衛【親衛衛翊衛】郎【秩比大中大夫】遂詔太師太太保古三公之官今為三師古無此稱今依三代為三公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問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並宜罷仍立三孤為次相之任更侍中為左輔中書令為右弼尚書左僕射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右僕射為少宰兼中書侍郎罷尚書令及文武官而以大尉冠武階然是時員既濫冗名且紊雜甚者走馬承受升擁使華黄冠道流亦濫朝品元豐之制至此大壞 冬十一月受元圭于大慶殿赦 時民間有得玉圭來獻者帝御殿受賀蔡京封魯國公執政皆進爵 十二月加童貫太尉 【癸巳】三年春正月追封王安石為舒王安石子雱為臨川伯從祀孔子廟 時新廟成于正月元旦舍菜仲春仲秋上丁舍奠以兖國鄒國公及舒王配享殿上頒辟雍大成殿名于諸路州學 二月太后劉氏自殺 帝以哲宗故曲加恩禮于后而后頗干預外事且以不謹聞帝與輔臣議將廢之而后已為左右所逼即簾鈎自縊死【諡昭懐祔葬永泰陵】 三月壬子朔日食 夏四月作玉清和陽宫 在福寧殿東奉安道象帝所生之地也 五月頒新燕樂 詔曰大晟之樂已薦之郊廟而未施之宴饗比令有司播之教坊試于殿庭無惉懘焦急之聲可頒之天下其舊樂悉禁 秋九月賜方士王老志【濮州臨泉人】號洞㣲先生王仔昔【洪州人】號通妙先生 老志初為小吏遇異人授以丹遂棄妻子結草廬田間為人言休咎多驗大僕卿王亶以名聞時帝方嚮道術乃召至京師館于蔡京第嘗緘書一封至帝所啓視乃昔歲秋中與喬劉二妃燕好之語也由是益信之號為洞㣲先生朝士多從求書初若不可觧者卒應者什八九其門如市京慮太甚頗以為戒老志亦謹畏乃奏禁絶之踰年而死保昔初隠于嵩山自言遇許遜【晉人字敬之家南昌少從吳猛得神方秘術初為旌陽令尋去官時斬除較蛇毒物以濟人】得大洞隠書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來事京薦之帝召見賜號冲隠處士篆符有驗進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興而仔昔恩寵寖加【時朝臣戚里夤緣闗通中丞王安石上疏請自今招延山林道術之士當責所屬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視其所經由仍申嚴臣庶往還之禁并言蔡京欺君僭上蠧國害民數事帝欣然納之已而再疏京罪帝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寜節俟過此當為卿罷京京伺知之大懼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懇祈帝為遷安中翰林學士安中字履道中山曲陽人】 冬十一月祀天于圜丘以天神降詔百官 帝南郊執大圭以道士百人執威儀前導蔡攸為執綏官玉輅出南薰門帝忽曰玉津園東若有樓臺重複是何處也攸即奏見雲間樓臺殿閣隠隠數重既而審視皆去地數十丈頃之帝又曰見人物否攸即奏有若道流童子持幡幢節葢相繼而出雲間眉目歴歴可識遂以天神䧏詔告在位即其地建道宫名曰迎真作天真䧏臨示現記由是益信神仙之事矣 十二月詔求道教僊經于天下 女真阿古達自稱達貝勒【達貝勒舊作都勃極烈今改】 初遼主如春州【當作長春州遼史地理志無春州續綱目誤長春州注見前】幸混同江釣魚生女真部長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來朝適遇頭魚宴【遼史國語解上嵗時釣魚得頭魚輙置酒張宴與頭鵞宴同續綱目誤作魚頭今改】遼主命諸部次第起舞至阿古達辭不能但端立直視遼主諭之再三終不從他日遼主宻諭北院樞宻使蕭奉先【天祚元妃之兄】曰阿古達雄豪不常可托以邊事誅之否則必貽後患奉先曰彼麄人不知禮義且無大過而殺之恐傷向化心設有異志蕞爾小國亦何能為遼主乃止阿古達歸疑遼主知其異志且以遼主淫酗不恤國政遂稱兵先併旁近族至是節度使烏雅舒卒【金追贈康宗】阿古達襲位為達貝勒【遼使愛錫拉布往謂之曰何故不告喪阿古逹曰有喪不能弔而乃以為罪乎 愛賜拉布字達爾丹五院部人舊作阿息保達爾丹舊作特里興今改】 【甲午】四年春正月置道階 時王老志王仔昔徐知常等得幸遂置道階先生處士等名秩比中大夫至將仕郎凡二十六級後又置道官二十六等有諸殿侍宸校籍授經以擬待制修撰直閣之名 夏五月祭地祗于方澤 秋八月新作延福宫成 宫在大内北拱宸門外初蔡京欲以宫室媚帝召内侍童貫楊戬賈詳何訢藍從熙五人諷以内中逼窄之狀五人乃請因延福舊名而新作之五人分任工役視力所致争以侈麗髙廣相夸尚各為制度不務沿襲及成號延福五位【東西配大内南北稍劣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其間殿閣亭臺相望鑿池為海疏泉為湖鶴莊鹿砦文禽竒獸孔雀諸柵蹄尾動以數千嘉花名木類聚區别怪石巖壑幽勝宛若天成不類塵境既成帝自為文以記之其後又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于其間每嵗冬至後即放燈自東華門以北並不禁夜徙市民行鋪夾道以居縱博犀飲至上元後乃罷謂之先賞尋又跨舊城修築號廷福第六位復跨城外浚濠作二橋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夾道皆植奇花珍木殿宇皆對峙馬】 冬十月女真阿古達舉兵攻遼取寧江州【遼置亦曰混同軍故城在今吉林烏喇北混同江東】 遼主滛酗怠于政事每嵗遣使市名鷹海東青于海上道出生女真使者貪縱徵索無藝女真厭苦之烏雅舒甞以遼主不遣阿蘇為辭【阿蘇奔遼事見前】稍拒市鷹使者及阿古達襲位相繼遣普嘉努【又名昱阿庫納孫按普嘉努舊作蒲家奴今改後仿此】實古納【舊作習古乃今改後仿此】等索阿蘇遼主終不許實古納歸具言遼主驕肆廢弛之狀阿古達乃召其所屬使備衝要建城堡修戎器遼主使御史愛錫拉布詰之阿古達曰我小國也事大國不敢廢禮大國徳澤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無望也乎若還阿蘇朝貢如故不然城未已愛錫拉布還遼主發渾河【在今奉天府承徳縣南源出邊外下流至海城縣入邊即古小遼水也】北諸軍益東北路統軍司阿古達聞之謂其下曰遼人知我將舉兵集諸路軍備我我必先發制之無為人制乃與薩哈子尼瑪哈【後改名宗翰按尼瑪哈舊作粘沒喝今改後仿此】等謀徵集所屬諸部兵九月皆㑹于拉林水【注見前】得二千五百人以遼之罪申告于天地傳梃而誓至遼界遇渤海軍攻金左翼遼兵直攻中軍遼耶律色實【舊作謝十今改】墜馬阿古達射殺之衆從而進遼軍大奔蹂踐死者十七八薩哈在别部聞之使尼瑪哈及古紳【完顔部人罕都之子後更名完顔希尹古紳舊作谷神罕都舊作歡都今改】來賀勸稱帝阿古達曰一戰而勝遂稱大號何示人淺也進軍寧江州填塹攻城寧江人自東門出阿古達邀擊盡殪之遼統軍司以聞時遼主射鹿于慶州【注見前】畧不介意惟遣海州【遼置今奉天府海城縣是】刺史高仙夀應援十月朔寕江陷防禦使藥太師努【努舊作奴今改】被獲阿古達隂縱之使招諭遼人遂引兵還【初女真部民皆無徭役壯者悉為兵平居則漁畋射獵有警則下諸部徵之凡步騎之仗糗皆自備焉其部長曰具勒行兵則稱曰明安穆昆明安猶千夫長穆昆猶百夫長也按貝勒舊作孛堇明安舊作猛安穆昆舊作謀克今並改後仿此】 十一月遼遣都統蕭嗣先【奉先之弟】伐女真阿古達迎戰于混同江遼軍大敗 遼主聞寕江州陷以司空蕭嗣先為東北路都統蕭托卜嘉【鄂爾多國舅郡王髙九之孫舊作撻不也鄂爾多舊作斡里端今改】副之發契丹奚軍三千及京中禁兵等七千屯珠赫【舊作出河今改】店【今奉天府伯都訥城南有肇州故城舊名珠赫店金以此肇王迹故建州因名之後廢】阿古達帥衆來禦未至混同江㑹夜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神明警我也即鳴鼓舉燧而行黎明至混同江遼兵方壊凌道阿古達選壯士十人擊走之遂登岸與遼兵遇㑹大風起塵埃蔽天乗風奪擊遼兵潰將士多死其獲免者十有七人樞密使蕭奉先懼嗣先得罪輒奏東征潰軍所至劫掠若不肆赦恐聚為患遼主從之嗣先但免官而已自是諸軍相謂曰戰則有死無功退則有生無罪故士無鬬志遇敵輒潰【遼人常言女真兵滿萬則不可敵至是始滿萬云 伯都訥舊作白都訥今改】 遼圖哩【舊作鐵驪今改】部【奚部族號遼建為州】奚王和勒博【一名翰字紐掄奚王特哩之後即蕭幹也舊作回离保紉掄舊作挼懶特哩舊作忒鄰今改】叛降女真已而逃歸遼東北諸州多叛降女真奚王和勒博總知東路兵馬事亦率所部降之已而復逃歸于遼 以童貫為陜西經畧使 環州定逺大首領夏人李阿雅卜【舊作訛今改】以書遺其國統軍梁多凌【舊作哆㖫今改】曰我居漢二十年毎見春廩既虚秋庾未積糧草轉輸例給空劵方春未秋士有飢色若徑擣定逺唾手可取既得定逺則旁十餘城不攻而下矣我儲糓累嵗闕地藏之大兵之來斗糧無齎可坐而飽也多凌遂以萬人來迎轉運使任諒先知其謀募兵盡發窖糓多凌圍定逺失所藏越七日阿雅卜遂以其部萬餘歸夏夏主築臧底河城【宋延州有石堡訾在今延安府保安縣北砦旁有洑流名臧底河政和中夏人于此築城以扼要害】詔童貫為經畧以討之 【乙未】五年春正月女真完顔阿古達稱帝國號金【是為金太祖】阿古達既屢勝遼其弟烏竒邁【合里博第四子按烏竒邁舊作吳乞買今改後仿此】率將佐勸其稱帝阿古達不許鄂蘭哈瑪爾【阿庫納第八子按鄂蘭哈瑪爾舊作阿里哈懣今改後仿此】普嘉努尼瑪哈等復以為言阿古逹乃用楊朴【遼東鐵州人】䇿于正月朔即皇帝位且曰遼以賔鐵為號取其堅也賔鐵雖堅終亦變壞惟金不變不壞金之色白完顔色尚白况所居安春水【即今呼爾哈河在寧古塔城東南源出吉林烏喇東北流入混同江唐時謂之忽汗河金以後謂之金水河金國語以金為安春水源于此因又謂之金源】之上于是國號大金改元收國更名旻以烏竒邁為安班【金史作版舊作諳班今改】貝勒薩哈舍音【阿庫納第五子後更名杲按舍音舊作斜也今改後仿此】為古倫貝勒【金史國語解云尊禮優崇得自由者所謂國相也按古倫貝勒舊作國論勃極烈今改後仿此】 晏州【唐置宋為覊縻州地在今叙州府興文縣】夷反以趙遹為瀘南招討使平之 初知梅嶺砦【宋置在今瀘州江安縣西南】高公老之妻宗女也甞出金玉器飲晏州夷酋卜漏等漏心艶之㑹瀘帥賈宗諒以斂竹木擾諸部且誣致其酋卜固謗等罪夷人咸怨漏遂相結因上元張燈襲破梅嶺砦虜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梓州轉運使趙遹聞之倍道趨瀘劾宗諒罷之詔康延魯代宗諒聽遹節制遹隂有専討意兵端益大于是詔發陜西軍三萬以遹為招討使遹與别將馬覺張思正分道出期㑹于晏州漏據輪大圃【即南夀山在今興文縣南】其山崛起數百仞林箐深密諸村囤夷為遹敗潰者悉赴之乃壘石樹栅以守遹軍不能進巡檢种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習山險而山多猱遹乃用竒計以火猱攻囤遂克之【遹遣士丁伐䝉密縁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數十頭束麻作炬灌以膏蟣縛于猱背暮夜復遣土丁負繩梯登崖顛乃縋梯下引人人銜枚挈猱蟻附而上比鷄鳴友直等悉力擁刀斧穿箐入及賊柵出火燃炬猱熱狂跳賊盧舎皆茅竹猱竄其上火輙發賊號呼奔撲猱益驚火益熾官軍鼔譟柵賊授亂不能復抗赴火墜崖死者不可勝計斬數千人】生擒卜漏晏州平拓地千里遹為建城砦畫疆畝募耕種且習戰守號曰勝兵 遼遣使如金議和金不従 遼主遣僧家努【舊作僧家奴今改】持書往金議和使為屬國金主遣薩喇【舊作賽剌今改】復書云若歸叛人阿蘇遷黄龍府于别地然後議之【已而遼復遣耶律章嘉努等六人齎書使金斥金主名兾其降金主留其使五人獨遣章家努還報亦斥遼主名諭使降後遼又遣蕭薩喇如金金主復以書辭慢留之不遣章嘉努舊作張家奴薩喇舊作辭剌今改】 金擊遼兵于達嚕噶【舊作達魯古今改】城【遼黄龍府地】大敗之金主自將攻遼黄龍府進薄益州【遼益州觀察屬黄龍府地在今奉天府□原縣界】州人走保黄龍金取其餘民而去遼遣都統鄂爾多【舊作幹里朶今改】左副統蕭伊蘇【字圗敏國舅少父房之後舊作蕭乙薛圖敏舊作特免今改】右副統耶律章嘉努【字特們季父房之後特們舊作特末衍今改】都監蕭色佛埒【舊作蕭謝佛留今改】將騎二十萬步卒七萬戍邊且屯田以為長久計金主聞之率衆趨達嚕噶城登髙望遼兵顧謂左右曰遼兵心貳而情怯雖多不足畏遂趨髙阜為陣摩囉歡【烏雅舒長子後更名宗雄舊作謀良虎今改】以右翼先馳遼左軍左軍却羅索【字斡里延完顔部人舊作婁室斡里延舊作斡里衍今改】尼楚赫【金室宗子舊作銀述可今改】衝遼中堅陷陳力戰尼瑪哈以中軍助之遼兵遂敗金兵乗勝追躡至其營㑹日已暮圍之黎明遼軍潰圍出金人逐北至阿嚕【舊作阿婁今改】岡遼步卒盡殪耕具皆為金所獲【是役也遼人本欲屯田且戰且守故併其耕具皆失之】 熙河將劉法敗夏人于古庫勒【城名在今西寕府碾伯縣北舊作古骨龍今改】童貫遣熙和經畧使劉法將步騎十五萬出湟州秦鳳經畧使劉中武將兵五萬出㑹州貫以中軍駐蘭州為兩路聲援仲武至清水河【在今蘭州府靖逺縣西】築城屯守而還【城名徳威在黄河東】法與夏右廂軍戰于古庫勒大敗之斬首三千餘【既而貫又使法與仲武合熙秦之師十萬攻夏仁多泉城城中力守以援不至遂降法受而屠之 仁多泉城在西寕府西寧縣北】 一月立定王桓為皇太子赦 桓帝長子顯㳟皇后所生 以童貫領六路邊事 時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熙河各置經畧安撫司以貫總領之于是西兵之柄皆屬于貫cq=284 夏六月作三山【大伾及居山汶子二小山也 大伾注見前居山一名紫金山汶子一名鳳凰山俱在今衛輝府濬縣東大伾之支隴也】河橋 蔡京以孟昌齡為都水使者引河穿大伾及東北二小山分為二股合于下流因三山為址作天成聖功二橋【屬濬州者名天成屬滑州者名聖功】調役數十萬民不聊生至是畢工已而水漲橋壞 秋七月戊辰朔日食 八月作明堂 初元豐禮官以明堂寓大慶殿别請建立以盡嚴奉而未暇講求至是下詔内出圖式宣示于崇政殿且以明堂宜正臨丙方近東以據福徳之地乃徙秘書省于宣徳門東而以省地營之命蔡京為明堂使開局興工日役萬人至七年六月始成 遼伐金 遼主率蕃漢兵十餘萬出長春路【北邊紀事遼長春州亦曰長春路長春州注見前】命蕭呼都克【字哈凖太和宫分人遼紀作蕭奉先今依呼都克章努二傳呼都克舊作胡篤哈準舊作合术隐今改】為御營都統耶律章努副之以精兵二萬為先鋒餘分五部北出駱駞口【在今札賚特西北遼為長春州北境】别以漢步騎三萬南出寕江州發數月糧期必滅女真 有星流出于柳 其光昭地色赤黄有尾占者以為天子宗廟有喜國家建造宫室之祥蔡京率百官表賀 安置太子詹事陳邦光于池州 蔡京獻太子以大食國【注見前】琉璃酒器羅列宫庭太子怒曰天子大臣不聞以道義相訓乃持玩好之具蕩吾志耶命左右碎之京閒邦光實激太子諷言者擊逐之 九月金取遼黄龍府 金主攻黄龍府次混同江水深無舟以渡金主使一人導前乘赭白馬徑涉曰視吾鞭所指而行諸軍隨之才及馬腹遂克黄龍府遣蕭薩喇還遼曰若歸我叛人阿蘇即當班師 遼軍渡混同江副都統耶律章奴作亂伏誅 遼師渡混同江章努與耶律淳妃弟蕭廸里【舊作諦里今改】及其甥蕭延留等謀迎立淳誘將士亡歸上京遣廸里以其謀告淳淳曰非此細事主上自有諸王當立北南面大臣不來而汝言及此何也宻令左右拘之有頃遼主使行官實達爾伊遜【遼著賬戸司有承應實達爾局官舊作小底乙信今改】持書言章努之謀淳即斬廸里攜其首單騎請廣平淀【遼史營衛志冬巴納曰廣平淀任永州東南地理志永州永昌軍務□河南士河二水合流故號永州考士河即今老河發源喀爾心經敖潢翁牛特諸部落㑹于西拉木倫即史所云潢河也 巴納遼四時遊獵行在所之稱按巴納舊作捺鈢今改後仿此】待罪遼主遇之如初章奴知淳不見聼乃率麾下掠取上京府庫財物至祖州帥其黨告太祖廟數遼主過惡移檄州縣遂結渤海羣盜至數萬趨廣平犯行營不能克率衆北走欲順國女真阿固齊【遼之熟女真舊作阿鶻産今改】以三百騎一戰勝之擒其貴族二百餘人並斬以徇餘脫者皆奔女真章努詐為使者欲奔女真為邏者所獲縛送行在腰斬于市 冬十一月金襲遼軍于呼卜圖岡【方輿紀要在混同江西舊作䕶布答今改】大敗之 金王聞遼出軍面仰天慟哭曰始與汝等起兵葢苦契丹殘忍欲自立國今天祚親至奈何非人死戰莫當也不若殺我一族汝等迎降轉禍為福諸軍曰事已至此惟命是從金主遂率師迎敵遼主自將至圖敏【舊作駞門今改】駙馬蕭特黙等將騎兵五萬步卒四十萬至噶琳濼【方輿紀要在遼黄龍府東北按噶琳濼舊作幹隣濼今改後彷此】金主行次約羅【屯名在黄龍府東按約羅舊作□剌今改後彷此】與其臣謀曰遼兵號七十萬其鋒不可當吾軍遠來人馬疲乏宜駐于此深溝髙壘以待之㑹獲遼督餉者知遼主以章努反西還已二日矣諸將乃乗怠擊之遂追遼主及于呼卜圖岡金主曰彼衆我寡兵不可分視其中軍最堅遼主必在焉敗其中軍可以得志使右翼先戰左翼合而攻之遼兵大潰枕籍相屬百餘里獲輿輦帟幄兵械軍資他寳物馬牛不可勝計蕭特黙焚營而遁金主亦引退 【丙申】六年春正月遼將髙永昌【勃海人】據遼陽以叛 遼東京留守蕭保先嚴酷渤海苦之正月朔夜半有惡少年十餘乘酒執刀踰垣入府刺殺保先户部使大公鼎【大定府人】聞亂即攝留守事與副留守髙清明集奚漢兵千人盡捕斬之撫定其民禆將髙永昌時以兵三千屯八甔口【在奉天府承徳縣東】見遼政日衰金兵方強遂誘渤海并戍卒入遼陽據之【旬日之間逺近響應有兵八千人】因僭號稱隆基元年遼主遣蕭罕嘉努張琳【㵢州人】討之 賜方士林靈素【字嵗昌温州人】號通真達靈先生 靈素少從浮屠苦其師笞罵去為道士善妖幻徃來淮泗間丐食僧寺苦之及王老志死後王仔昔寵亦衰帝訪方士于左階道籙徐知常知常以靈素對即召見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為最髙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稱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既下降于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又有仙官八百餘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初名甫字將明開封祥符人】即文華使鄭居中童貫等皆有名而已即仙卿褚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時劉貴妃方有寵靈素以為九華玉真安妃帝心獨喜其事甚加寵信賜號通真達靈先生賞賚無算為改温州為應道軍靈素本無所能惟稍習五雷法召呼風霆間禱雨有小驗而已 以童貫為陜西兩河宣撫使 渭州將种師道【字彜叔世衡之孫】克夏臧底河城 先是王厚與劉仲武合涇原鄜延環慶之師攻夏臧底河城敗績【死者十四五秦鳳等三將全軍皆没厚重賂童貫匿不以聞未幾夏人大掠蕭闗而去】至是師道以兵攻城八日而克之 閏月立道學 從林靈素之言也尋詔太學辟雍各置内經道徳經莊列博士二員【以内經道徳經為大經莊列為小經升貢及三嵗大比法冋科舉】又用蔡京言集古今道敎事為紀志賜名道史 二月作上清寳籙宫成 帝于景龍門【汴京北面中門】對晨暉門【延福宫東門名】作上清寶籙宫密連禁署宫中山包平地環以佳木清流列諸館舍臺閣多以美材為楹棟不施五采有自然之勝上下立亭宇不可勝計帝時登皇城下視之由是間景龍門城上作複道通寳籙宫以便齋醮之事 夏四月金人攻高永昌殺之遂取遼東京州縣 永昌使人求援于金且曰願併力以取遼金主使呼實布【完顔部人按呼實布舊作胡沙補今改後仿此】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輒據之以僭大號則不可若能歸欵當受王爵永昌不從金主乃遣斡魯【韓國公和卓子】帥諸軍攻永昌時遼張琳等討永昌久不克斡魯與戰敗之遂取瀋州【遼置今奉天府是】永昌大懼率衆拒金遇于活水【即瀋水在奉天府承徳縣南源出縣東下流入渾河】金師既濟永昌之軍不戰而郤逐北至遼陽城下明日永昌盡帥其衆與金戰又大敗遂以五千騎奔長松【地名方輿紀要在遼陽東】遼陽人托卜嘉【又曰大臭按托卜嘉舊作塔不野今改後仿此】執永昌以獻金主殺之于是遼之東京州縣及南路繫遼女真皆降于金金主以斡魯為南路都統沃稜【舊作斡倫今改後仿此】知東京事 何執中罷 執中輔政一紀年高疾甚賜之寛告尋以太傅就第朝朔望儀物廩稍一如居位時未幾卒執中甞為端王侍講故終始恩遇不替然無所建明惟以謹畏迎主意贊飾太平而已 詔蔡京三日一朝總治三省事 京改都堂為公相㕔詔京總治三省正公相位 五月以鄭居中為少保太宰劉正夫為少宰鄧洵武知樞密院事 時蔡京大興工役民不聊生變亂法度吏無所師鄭居中每為帝言帝亦惡京專乃拜居中太宰使伺察之又以正夫議論數與京異拜為少宰居中存紀綱守格令抑僥倖振淹滯士論翕然望治【正夫能迎時上下持禄養權入相半嵗即以疾致仕後二年鄧洵武亦卒鄧氏自綰以來世濟其奸而洵武阿二蔡尤力京之敗亂天下祸源自洵武始焉】 六月遼以耶律淳為都元帥 秋九月帝詣玉清和陽宫上徽號于上帝赦 帝奉玉册玉寳如玉清和陽宫上玉帝尊號曰太上開天執符御歴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詔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宫觀塑造聖像尋又上地祗徽號曰承天效法厚徳光大后土皇地祗上寶册儀禮一如上帝尋改宫名為玉清神霄宫又鑄神霄九鼎安置于上清寳籙宫之神霄殿 冬十月夏人冦涇原屠靖夏城 夏大舉攻涇原靖夏城時久無雪夏先使數萬騎繞城踐塵漲天乃潛穿壕為地道入城中城遂陷屠之而去 【丁酉】七年春二月大理【注見前】入貢 廣州觀察使黄璘【潭州湘鄉人】誘大理入貢詔以其主段和譽為雲南節度使封大理國王【已而知桂州周穜劾璘許昌璘遂得罪】 帝幸上清寶籙宫命林靈素講道經 時道士皆有俸每一觀給田亦不下數百千頃凡設大齋輒費緡錢數萬貧下之人多買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飫餐而襯施錢三百謂之千道㑹且令士庶人聽靈素講經帝為設幄其側靈素據高座使人于下再拜請問然所言無殊絶者時時雜以滑稽媟語上下為大閧笑莫有君臣之禮復令吏民詣宫授神霄秘籙朝士嗜進者亦靡然趨之 夏六月道籙院上章册帝為敎主道君皇帝 帝諷道籙院曰朕乃上帝元子為太霄帝君憫中華被金狄之敎【劉定之曰金狄指佛而言也佛之徒謂佛身體面貌皆若金色故徽宗云】遂懇上帝願為人主令天下歸於正道等可册朕為敎主道君皇帝于是道籙院上表册之然止於道敎章疏内用【宋制廢后入道謂之敎主故郭后曰金庭敎主孟后曰華陽敎主時孟后在瑶華宫遂去教主之稱以避尊號】 秋七月置提舉御前人船所 時東南監司郡官二廣市舶率有應奉又有不待㫖但送物至都計㑹宦者以獻大率靈壁【宋縣今屬鳳陽府縣有磬石山】大湖【具區也注見前】慈谿【唐置今屬寧波府】武康【注見前】諸石二浙奇竹異花海錯福建荔枝【與下龍眼椰實注俱見前】橄欖【一名南諌亦曰味諌亦曰諌果江南呼為青果】龍眼南海椰實登萊文石湖湘文竹四川佳果木皆越海渡江毀橋梁鑿城郭而至植之皆生而異味珍苞則以健步㨗走雖甚逺數日即逹色香未變也至是蔡京又言陛下無聲色犬馬之奉所尚者山林間物乃人之所棄但有司奉行之過因以致擾願節其浮濫乃請作提舉淮浙人船所命内侍鄧文誥領之詔自後有所用即從御前降下乃如數貢餘不許妄進意欲以便民而實擾害如故 熙河環慶涇原地震 旬日不止壊城壁廬舍壓死者甚衆 八月鄭居中罷 居中與蔡京不相能至是以母喪去位京以居中王珪壻也乃使蔡確子懋【即蔡渭】重理定䇿事遂追封確清源郡王御製文立石墓前欲借是撼居中然卒不能害未幾居中起復為太宰已而復請終喪 遼置怨軍 遼主自燕至隂涼河【在今札魯特右翼西北遼史地理志上京道有隂涼河即此】募遼東人為兵使報怨于女真號曰怨軍凡八營屯衛州【當作渭州遼置廢址在今錦州府寧逺縣界】蒺藜山【方輿紀要在寧逺縣邊外】以渤海鐵州【遼置故城在今奉天府葢平縣】人郭藥師等為帥 冬十一月命蔡京五日一赴都堂治事以余深為少宰白時中為中書侍郎 深諂附蔡京結為死黨京復用事引為門下侍郎遂拜少宰 十二月方士王仔昔下獄死 仔昔倨傲而戅帝待以客禮故遇宦侍若童奴又欲羣道士皆宗已林靈素忌之乃與宦者馮浩誣以言語怨望下獄死 有星如月南行 帝言天神降于坤寧殿詔示百官 帝惑于林靈素之言建宫觀徧天下又造青華帝君正畫臨壇及火龍神劍夜䧏内宫之事託天神臨䧏造帝誥天書雲篆務以惑世欺衆其説妄誕不可究質宦者道士有所不快必託為帝誥則莫不如志尋加靈素號通真達靈元妙先生張虛白通元冲妙先生視中大夫出入呵引至與諸王争道都人稱曰道家兩府其徒美衣玉食者幾二萬人 以童貫領樞密院事 内侍自古無賜坐者時貫加開府儀同三司領樞密院毎春秋大燕則坐于執政之上日與宰相同班進呈畢即自屏後入内復易窄衫與羣閹為伍出則為大臣當體貌之禮入則為近侍執使令之役古所未有也 作萬嵗山【故址在今開封府城東北隅】 初帝以未得嗣子為念道士劉混康以法籙符水出入禁中言京師西北隅地協堪輿倘形勢加以少高當有多男之祥始命為數仞岡阜已而後宫生子漸多帝甚喜始信道敎于是蔡條倡為異聞謂有珠星璧月跨鳳乘龍天書雲篆之符以逢迎之遂竭國力以經營土木之工至是又命戸部侍郎孟揆于上清寶籙宫東築山以像餘杭之鳳凰山【在杭州府城南方與紀要山岩逶迤左瞰大江如鳯凰欲飛故名】號曰萬嵗 竄侍御史黄葆光【字元暉徽州黟人】于昭州 初葆光為左司諫始莅職即言三省吏猥多乞非元豐舊制者一切革去蔡京怒其異已密白帝䧏内批云當豐亨豫大之時為衰亂減省之計徙為符寶郎明年復拜侍御史至是大旱帝以為念葆光上疏言蔡京彊悍自專侈大過制無君臣之分鄭居中余深依違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責故致此異疏上不報京權勢震赫舉朝結舌葆光獨出力攻之京懼中以他事竄之昭州 遼耶律淳及金將烏楞古【金宗室子按烏楞古舊作斡魯古今改後仿此】戰于蒺藜山敗走金遂取遼八州 遼主命淳㑹四路兵馬防秋淳遺金咸州【遼置故城在今奉天府鐵嶺縣】都統烏楞古書議和烏楞古告于金主金主猶以歸薩喇及阿蘇為言淳軍至蒺藜山烏楞古及知東京事㓇稜等進攻顯州【遼置今錦州府廣寧縣是】遼怨軍帥郭藥師乘夜進襲烏楞古擊走之遂與淳戰淳敗走烏楞古追至額勒錦【舊作河里真今改】陂【方輿紀要在廣寜北】遂㧞顯州于是乾懿壕復成川惠七州【皆遼置乾懿川壕四州故城皆在今廣寜縣境復州今仍為州屬奉天府成州故城在今錦州府義州惠州故城在今喀剌沁右翼】皆䧏金 金遣使如遼 楊朴言于金主曰自古英雄開國每先得大國封册金主從之使至遼時遼東諸州盜賊蜂起掠民以充食樞密使蕭奉先等勸遼主許之 【戊戍】重和元年春正月作定命寶成 于闐上美玉踰二尺帝命製寶文曰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篆以魚蟲制作之工幾于秦璽號曰定命寶合前八寳為九寳以定命寳為首且曰八寳者國之神器至于定命乃我所自制也寶成帝御殿受賀肆赦 以王黼為尚書左丞 黼美風姿有口辯寡學術而多智善佞初以何執中薦累官左司諫張商英為相寖失帝意帝遣使以玉環賜蔡京于杭黼覘知之因數條奏京所行政事并擊商英及京復相徳其助已嵗中三遷為御史中丞黼欲京専國遂疏執中二十罪已而改翰林學士㑹京與鄭居中不合黼復内交居中京由是怨之徙為戸部尚書將陷以罪黼以計獲免還為學士承㫖遂入政府 二月遣武義大夫馬政【熙和人】浮海使金約夾攻遼建隆中女真甞自其國之蘇州【遼以南蘇地置南蘇注見前】泛海至登州賣馬故道猶存至是有漢人高藥師者泛海來言女真建國屢破遼師登州守臣王師中以聞詔蔡京童貫共議命師中募人同藥師等齎市馬詔以往不能達而還帝乃復委童貫選人使之遂使武義大夫【金史作登州防禦使東都事畧作登州都巡檢】馬政同藥師由海道如金政言于金主曰主上聞貴朝攻破契丹五十餘城欲與通好共行弔伐若允許後當遣使來議通金好自此始 夏五月壬午朔日食 秋八月以童貫為太保 九月掖庭大火 自甲夜達曉大雨如傾火益熾凡爇五千餘間苑後廣聖宫及宫人所居幾盡焚死者甚衆 閏月立周恭帝後 詔周柴氏後已封崇義公復立恭帝後以為宣義郎監周陵廟世世為國三恪 冬十二月置裕民局尋罷之 醴泉觀使兼侍讀徐處仁言水旱之餘賦役繁重宜㑹一嵗財用之數量入為出帝稱善詔置裕民局討論振兵裕民之道以處仁詳定蔡京不悦局尋罷 遼大饑人相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一 宋 徽宗皇帝 【己亥】宣和元年春正月詔更寺院為宫觀 林靈素欲盡廢釋氏以逞前憾請于帝改佛號大覺金仙餘為仙人大士僧為德士易服飾稱姓氏寺為宫院為觀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德尋詔德士並許入道學依道士之法【明年始復寺院額及僧號】 金人來聘遣馬政報之不至而復 金主與尼瑪哈議遣李善慶【渤海人】索多【完顔部人按索多舊作散覩今改後仿此】持國書并北珠生金等物同馬政來修好詔蔡京等諭以夾攻遼之意善慶等唯唯居十餘日遣政同趙有開【遼人降宋者】王瓌【師中子】齎詔及禮物與善慶等渡海報聘行至登州有開死㑹諜者言遼已封金主為帝乃詔政勿行止遣平海軍校呼慶送善慶等歸金金主遣慶歸且語之曰歸見皇帝果欲結好早示國書若仍用詔決難行也【初高麗來求醫帝命二醫往至是歸奏云高麗館醫甚勤日夕引之視其用兵布陣禦敵之方曰聞天子將與女眞圖契丹苟存契丹猶足為中國捍邊女眞不可交也宜早為之備帝聞之不樂】 以余深為太宰王黼為少宰 黼賜第城西徙居之日導以教坊樂供張什器悉取于官寵傾一時【是時朝廷已納趙良嗣之計將㑹金以圖燕㑹諜云遼主有亡國之相黼薦畫學正陳堯臣使遼堯臣繪遼主相以歸言于帝曰遼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進兵兼弱攻昧此其時也并圖其山川險易以上帝大喜取燕雲之計遂決】 占城入貢 占城自周顯德中始入貢其後朝貢不絶然與交州相近互相侵擾至是封為王後每遇恩輙加封邑與交趾均矣 三月以馮熙載【字彦為衛州西安人】為中書侍郞范致虚【注見前】張邦昌【字子能永靜軍東光人】為尚書左右丞 致虚自右丞進左丞半歲以母喪去位【事在八月】後年餘起知大名府入見時朝廷方用師圖燕致虛謂邊釁一開必有意外之患宰相惡其懷異復聽終喪【考宋史致虚沮伐燕之議在起知大名時續綱目叙于母喪去位之前非是今據致虚本傳改輯】 劉法及夏人戰于統安城【在震武城北】敗走夏人追殺之童貫使劉法取朔方不欲行彊遣之乃引兵二萬至統安城遇夏主弟察克【舊作察哥今改】率步騎為三陣當法前軍而别遣精騎登山出其後大戰移七時兵饑馬渴死者甚衆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蓋朱峗【方輿紀要地在湟鄯間】為一負擔軍【夏制負擔一人為一抄負擔者隨軍雜役也】斬首而去貫隱其敗而以㨗聞【察克見法首惻然語其下曰劉將軍前敗我于古庫勒日木多泉吾嘗避其鋒謂天生神將豈料今為一小卒梟首哉其失在恃勝輕出不可不戒遂乘勝圍震武震武在山峽中熙秦兩路不能餉自築城三歲知軍李明孟清皆為夏人所殺至是城又將陷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塊乃自引去】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五月京師大水 京師茶肆傭晨興見大犬蹲榻傍近視之則龍也軍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如注歴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餘丈帝懼甚命戸部侍郞唐恪【字欽叟錢塘人】決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郞李綱【字伯紀邵武人】言國家都汴百五十餘年未嘗有此異夫變不虛生必有所以感召之災非易禦必思所以消復之今陰氣太盛當以盜賊外患為憂望求直言采而用之以答天戒詔貶綱監南劍州沙縣稅務 六月夏人來詔童貫罷兵秋七月以貫為太傅 關右既困童貫諷夏人因遼進誓表納欵遂詔六路罷兵及夏遣使來賀天寧節授以誓詔夏使辭不取貫不能屈但廹館伴彊之使持還及境棄之道中而去延安帥賈炎得而上之貫始大沮尋加貫太傅封涇國公時人稱蔡京為公相貫為媪相 遼遣使册金主為東懷國皇帝金主不受 遼遣耶律努克【舊作奴哥今改】如金議和金主復書曰能以兄事朕歲貢方物歸我中京上京興中府三路州縣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還我行人及元給信符并宋夏高麗往復書詔表諜則可既而努克復至金金使呼圖克昆【舊作胡衮今改後仿此】與俱如遼免取質子及上京興中府所屬州郡裁减歲幣之數且曰必以兄事我册用漢儀方可如約言如不從勿復遣使遼主從之凡七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乃使烏凌阿贊謨【舊作烏林答贊謨今改後仿此】如遼迎封册册至金金主以無兄事之語又不稱大金而云東懷乃小邦懷其德之義語涉輕侮乃復使贊謨如遼責其册乖體式如依前書所定然後可從 秋八月金製女眞字 女眞初無文字及獲契丹漢人始通契丹漢字金主遂命古紳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製女眞字行之後復製女眞小字謂古紳所製為大字云 九月幸蔡京第 帝幸道德院觀金芝遂幸蔡京第時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為大學士鞗尚帝女茂德帝姬【帝時改公主曰帝姬】家人厮養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悦為言帝時乘輕車小輦頻幸其第命坐傳觴畧用家人禮京謝表有云主婦上壽請釂而肯從稚子牽衣挽留而不卻蓋實事也 加蔡攸開府儀同三司 攸有寵于帝進見無時與王黼得預宫中秘戲或侍曲宴則攸黼著短衫窄袴塗抹青紅雜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悅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領殿中監寵信傾其父攸嘗言于帝曰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為娯歲月能幾何豈徒自勞苦帝深納之【帝令苑囿皆倣江浙為白屋不施五采多為村居野店乃聚珍禽異獸動數十百以實其中都下每秋風夜静禽獸之聲四徹宛若山林陂澤之間識者以為不祥之兆】 冬十月頒紹述熙豐政事書于天下 十一月以張邦昌王安中為尚書左右丞 安中附童貫王黼為中丞因論蔡京罪為帝所知至是張邦昌自右丞進左丞安中遂代為右丞 十二月帝數微行竄秘書省正字曹輔【字載德南劍州人】于郴州 帝自政和以來多微行始民間猶未知及蔡京謝表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傳之四方而臣僚阿順莫敢言曹輔上疏切諫【畧曰陛下厭居法宫時乘小輦出入㕓陌郊坰極遊樂而後返臣不意陛下當宗社付託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與民本以人合合則為腹心離則為楚越畔服之際在于斯須甚可畏也萬一當乘輿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禍心雖神靈垂䕶然亦損威傷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審問余深曰輔小官何敢論大事輔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陽顧張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應以不知輔曰兹事雖里巷小民無不知相公當國獨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從輔受詞輔操筆曰區區之心一無所求愛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責輔無以息浮言遂編管郴州【初輔將有言知必獲罪召子紳來付以家事乃閉戶草疏及貶怡然就道】 召楊時為秘書郞 時浮沉州縣四十餘年【時歴知瀏陽餘杭蕭山諸縣事皆有惠政】未嘗求聞達而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遠千里從之遊號曰龜山先生至是福州進士張觷【字柔直侯官人】方到部蔡京延訓其子弟【京求善訓子弟者或薦觷觷辭不獲乃即館謂諸生曰汝曹曾學走乎諸生駭問觷曰天下被而翁破壞至此旦夕賊發必先至而家汝曹惟有善走乃可逃死爾諸生大驚亟以告京京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見觷深與傾倒】觷忼慨謂京曰宗廟社稷危在旦夕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以開導上心羅天下忠義之士布列内外以分理庶務庶幾猶可及耳京叩其所知遂以時對京因薦之㑹路允廸自高麗還言高麗國王問龜山先生安在乃詔為秘書郞 【庚子】二年春正月林靈素有罪放歸田里 靈素初與道士王允誠共為神怪之事後忌其相軋毒殺允誠遂專用事及都城水帝遣靈素厭勝方步虚城上役夫争舉梃將擊之走而免帝知衆怨始不樂而靈素愈恣横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斂避太子入訴帝怒以靈素為太虚大夫斥還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察之端本廉得其居處過制罪詔徙置楚州命下而靈素已死遺奏至猶以侍從禮葬焉 二月遣趙良嗣使金 先是呼慶自金還具道金主意并持其書來請别遣使時童貫密受旨圖燕因建議遣右文殿修撰趙良嗣往仍以市馬為名其實約攻遼以取燕雲之地【中書舍人呉時因進對及取燕事曰祖宗盟血未乾渝之必速亂王黼斥為腐儒時遂求去又有安堯臣者上書曰燕雲之役興則邊釁遂開宦寺之權重則皇綱不振臣恐異時唇亡齒寒邊境有可乘之隙狠子蓄鋭伺間以逞其欲此臣所日夜寒心也帝頗然之欲授以官然竟為羣姦所沮 呉時字伸道卭州人安堯臣惇族子】 三月遼復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主不許 先是遼遣蕭實訥埒【舊作習泥烈今改】持册藁如金金遣烏凌阿贊謨持册副本報遼遼以金所定大聖二字與先世稱號同遣實訥埒往議金主怒謂其臣曰遼人屢敗遣使求成惟飾虚詞以為緩師之計當議進兵乃令咸州路統軍司治軍旅備器械將以四月進師令色克【舊作斜葛今改後仿此】留兵一千鎭守棟摩【金主異母弟按棟摩舊作闇母今改後仿此】以餘兵來㑹于渾河和議遂絶 夏五月金侵遼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以城降 金主自將攻遼以遼使蕭實訥埒宋使趙良嗣從遣降者馬乙持詔諭城中使速降遼主方獵于呼圖哩巴山【金史地理志撫州有胡圖哩巴山撫州地在今蘇尼特 按呼圖哩巴山舊作胡土白山今改後仿此】聞金舉兵命耶律拜薩巴【舊作白斯不今改】等選精兵三千以濟師五月金主進攻且謂實訥埒趙良嗣曰汝可觀吾用兵以卜去就遂臨城督戰諸軍鼓譟而進自旦及已棟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觴為壽皆稱萬歲金主乃還 六月詔蔡京致仕 京專政日久公論益不與帝亦厭薄之子攸權勢既與父相軋浮薄者復間焉由是父子各立門户遂為仇敵攸别居賜第一日詣京京正與客語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為診視狀曰大人脉勢舒緩體中得無有不適乎京曰無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辭去客竊窺見以問京京曰君固不解此兒欲以為吾疾而罷我爾閲數日果以太師魯國公致仕仍朝朔望 秋九月金人來議攻遼及歲幣遣馬政報之【續綱目係于八月今依宋史及東都事畧改書】 趙良嗣謂金主曰燕本漢地欲夾攻遼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遼史地理志以燕分野為析木之津故名】金主許之遂議歲幣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約金兵自平地松林【亦曰十里松林在今克什克騰西南遼史地理志上京臨潢府有平地松林克什克騰遼臨潢府地也】趨古北口宋兵自白溝夾攻不然不能從因遣貝勒偕良嗣還以致其言帝使馬政報聘書云大宋皇帝致書于大金皇帝遠承示書致罰契丹當如來約己差童貫勒兵相應彼此兵不得過關歲幣之數同于遼【時貫與蔡京力主燕議熙河鈐轄趙隆極言不可貫曰君能共此當有殊拜隆曰隆武夫豈敢干賞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起釁萬死不足塞責貫不悅鄭居中亦謂蔡京曰公為大臣不能守兩國盟約輒造事端誠非廟算京曰上厭歲幣五十萬故耳居中曰漢世單于歲給一億九十萬西域一千八百八十萬與本朝孰為多乎使百萬生靈肝腦塗地公實為之由是議稍寢 趙隆字子漸秦州成紀人】 冬十月戊辰朔日食 加内侍梁師成【祥符人】太尉 師成黠慧習文法初領睿思殿文字外庫主出外傳上旨政和中漸得幸因竄名進士籍中累遷至河東節度使遂加太尉時帝留意禮文符瑞之事師成善逢迎希恩寵帝命入處殿中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多擇善書吏習倣帝書雜詔旨以出外廷莫能辨師成實不能文而高自標榜以翰墨為己任【自言蘇軾出子時天下禁誦蘇文其尺牘在人間者皆毁去師成訴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軾之文乃稍出】四方雋秀名士師成必招致門下合意者輒密加汲引執政侍從可階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諂附焉都人目為隱相所領職局至數十百階至開府儀同三司布衣朱夢說上書論宦侍權太重詔編管于池州 睦州人方臘作亂 睦州清溪【今嚴州府淳安縣唐曰清溪宋改淳化後改今名】民方臘世居縣堨村託左道以惑衆【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陳碩眞反自稱文佳皇帝故其地相傳有天子基臘因得憑藉以自信】縣境梓桐幫源諸洞【梓桐洞在淳安縣今曰梓桐鄉幫源洞亦曰青溪洞後改名威平在淳安縣西】皆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時呉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擾比屋致怨太學生鄧肅【字志宏南劍州沙縣人】進詩諷諫帝不聽放肅歸田里勔益横臘遂因民不忍陰聚貧乏游手之徒以朱勔為名起作亂自號聖公建元永樂置官吏將帥以巾飾為别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弓矢介胄惟以神詭秘事相扇訹焚室廬掠金帛子女誘脅良民為兵人安于太平不識金革聞金鼓聲即斂手聽命不旬日聚衆至數萬兩浙都監蔡遵顔坦擊之皆敗死于息坑【亦曰重坑山在淳安縣東】 十一月余深罷以王黼為太宰 時福建以取花果擾民深為言之帝不悅出知福州黼遂為少保太宰【初蔡京致仕黼陽順人心悉反其所為四方翕然稱為賢相及拜太宰遂乘高為邪多蓄子女玉帛自奉僭擬禁省稍襲京迹】 十二月方臘陷睦歙杭州詔以童貫為江淮荆浙宣撫使發兵討之 臘攻陷清溪遂陷睦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死遂北掠桐廬【三國呉縣今屬嚴州府】富陽【本漢富春晉改名今屬杭州府】諸縣進逼杭州知州趙震棄城走州即陷殺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心警奏至京師時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于是凶焰日熾附者益衆東南大震淮南發運使陳遘【字亨伯其先自江寧徙永州】上言臘衆彊東南兵弱乞調京畿兵及鼎灃槍牌手兼程以來使不至滋蔓帝得疏始大驚乃罷北伐之議而以童貫為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蕃漢兵十五萬討之【臘分兵陷婺州又陷衢州知州彭汝方罵賊死又進犯處州守貳皆遁走縉雲尉詹良臣率數十人出禦為賊所執誘降不屈亦死之 彭汝方字宜老汝礪弟詹良臣字元公睦州分水人處州本隋括州唐改名今為府屬浙江縉雲唐縣今屬處州府】 眞臘【注見前】入貢 眞臘于政和中始通中國至是遣郞將來朝詔封其主金裒賓深為國王恩比占城 【辛丑】三年春正月童貫承詔罷蘇杭應奉局花石綱貫之行也帝付以東南之事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筆行之貫至呉見民困花石之擾衆言賊不亟平坐此耳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罷諸應奉造作局及御前花石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務而帝亦黜朱靦父子弟姪之在職者呉民大悅 二月罷方田及州縣學三舍法 詔開封府及諸路仍以科舉取士省宗學辟雍諸路提舉學事官 淮南盜宋江掠京東諸郡知海州張叔夜【字嵇仲耆之孫】擊降之 宋江起為盜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轉掠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知亳州侯上言江才必有過人者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䝉知東平府未赴而卒】江聲言將至海州知州張叔夜【續綱目宋元通鑑皆作命叔夜知海州在侯䝉卒後考叔夜本傳叔夜為蔡京所忌出知海州事應在前今改正】使間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刦巨舟十餘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鬬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遼都統耶律伊都【一名伊都古楚舊作余覩伊都古楚舊作余都姑今改】叛降金遼主諸子長晉王額嚕温【舊作敖盧幹今改】次秦王定次許王寧【遼史天祚紀天祚四子長趙王實訥埒次晉王額嚕温今考皇子表晉王第一趙王第四又尚有燕國王塔魯梁王雅里六子非四子本紀不足據續綱目因之今依表改輯】晉王文妃蕭氏【小字琴瑟國舅大父房之後】所生積有人望女眞興兵境内郡縣所失幾半遼主畋遊不恤忠臣多被疎斥文妃作歌諷諌【歌凡二首其第一首有直須卧薪嘗膽兮激壯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雲之句】遼主銜之樞密使蕭奉先元妃【小字錫衮北府宰相常哥之女】之兄秦許王之舅也以國人屬意晉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潛圖之文妃姊適耶律遼哈拉【舊作撻葛里今改】妹適耶律伊都一日其姊若妹俱㑹軍前奉先諷人誣文妃與駙馬蕭昱及伊都達哈拉等謀立晉王遼主遂誅蕭昱達哈拉等而賜文妃死伊都在軍中聞之大懼即率千餘騎叛降于金遼主遣蕭錫黙【舊作遐買今改】等將兵追之及諸閭山縣【遼置屬興中府故城在今土黙特右翼】錫黙等謀曰主上信蕭奉先奉先視吾輩蔑如也伊都乃宗室豪俊常不肯為奉先下若擒伊都他日吾黨皆伊都也遂縱之以追不及還報【伊都至金金主見之因詔咸州都統司曰自伊都來灼見遼國事宜已决議親征其治軍以俟師期 塔魯舊作撻魯錫衮舊作師姑今改】 夏四月童貫合兵擊方臘破之執臘以歸 先是臘將方七佛引衆六萬㓂秀州統軍王子武固守㑹貫引大軍至合擊敗之賊還據杭既而貫前鋒至青河堰【即今清湖閘在杭州府仁和縣北】臘焚官舍府庫民居遁還清溪諸將劉延慶王禀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字幾道熙州人】等相繼至盡復所陷城四月貫等合兵擊臘于幫源洞臘衆尚二十萬深據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王淵裨將韓世忠【字良臣延安人】潛行溪谷間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擣其穴格殺數十人擒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為己功併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于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餘黨悉平送臘京師斬之【臘之起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洞逃出倮而縊于林中者相望百餘里】詔改睦州為嚴州歙州為徽州加童貫太師封楚國公尋復領陜西兩河宣撫使 五月大蝗 安置御史中丞陳過庭【本名揚庭字賓王越州山隂人】于黄州 過庭以睦㓂竊發嘗上言致冦者蔡京養冦者王黼竄二人則冦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餘小人交結權近竊取名器罪惡盈積宜昭正典刑以謝天下三人憾之至是陷以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謫黄州安置 閏月復置應奉司 方臘既平王黼言于帝曰士大夫懷姦弗悛即損應奉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專總領庶杜姦謀從之仍令梁師成總領于内遂復諸應奉局奪發運漕輓之卒為用户部不敢詰自是四方珍異之物充牣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纔什一 秋七月黑眚見【考禁中黒眚宋史五行志無日月可紀惟洛陽黒眚徽宗本紀附書是年七月之末續綱目直書秋七月黑眚見于禁中似屬無據今但書黑眚見依宋史先載洛陽訛言之事而以禁中黑眚附見焉】 洛陽民間訛言有黑眚如人或如犬夜出掠小兒食之後雖白晝入人家為患謂之黑漢二年乃息【又禁中有黑眚大如席元豐末夜見寢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見而哲宗崩至大觀間漸晝見政和以後大作每出若列屋摧倒之聲其形僅文餘彷彿如龜黑氣䝉之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兵刃皆不能施又或變人形或為驢晝夜出無時多在掖庭及内殿習以為常人亦不大怖宣和末寢少而亂作】 九月詔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東西路 初胥吏杜公才獻䇿于内侍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增立租賦始于汝州浸淫于京東西淮西北括廢堤棄堰荒山退灘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後雖衝蕩回復不可減一邑率于常賦外增租錢至十餘萬緡水旱不得蠲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内侍李彦繼之彦狠愎密與王黼表裏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印劵皆不省魯山【注見前】闔縣盡括為公田訴者輒加威刑致死者千萬京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皆助彦為虐民不勝忿痛發物供奉大抵類朱勔責辦于民無休息期農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軏間喜賞怒刑禍福轉手因之得美官者甚衆前執政冠帶操笏迎謁彦馬首彦處之自如所在倨坐堂上監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于帝者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冬十一月馮熙載罷以張邦昌為中書侍郞王安中李邦彦【字士美懷州人】為尚書左右丞 邦彦本銀工子俊爽美風姿為文敏而工然生長閭閻習猥鄙事應對便㨗善謳謔能蹴踘每綴街市俚語為詞曲人争傳之自號李浪子以善事中人争薦譽之累擢翰林承旨進右丞 十二月進封廣平郡王構【帝第九子韋后所生】為康王 【壬寅】四年春正月金克遼中京遼主延禧殺其子晉王敖盧幹走雲中 耶律伊都之奔金也尼瑪哈言于金主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今乘其釁宜襲取中京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用其䇿以舍音都統内外諸軍普嘉努尼瑪哈斡布【金主庶長子後改名宗斡 按斡布舊作幹本今改後仿此】斡里雅布【舊作幹离不今改後仿此】富勒呼【舊作蒲盧虎今改後仿此】等副之耶律伊都為鄉導至是薄中京遼兵不戰而潰進下澤州【遼置本漢土垠縣地故城在今喀喇沁在翼南】遼主時獵于鴛鴦濼【在今宣化府赤城縣西北宣鎭志其水停積不流自遼金來為飛放之所】伊都引羅索奄至遼主憂甚樞密使蕭奉先曰伊都此來欲立甥晉王額嚕温爾若為宗社計不惜一子誅之可不戰而退㑹耶律薩巴【舊作撒八今改】等復謀立額嚕温事覺遼主召樞密使蕭德勒岱【字吉林孝先孫舊作得里底吉林舊作糺鄰今改】等議曰反者必以此兒為名若不除去何以獲安德勒岱唯唯遼主乃遣人縊之或勸額嚕温亡額嚕温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節遂就死遼主素服三日耶律薩巴等皆被誅【額嚕温槖有人望諸軍聞其死無不流涕由是人心解體】伊都引金兵逼遼主行宫遼主率衛士五千餘騎自鴛鴦濼走雲中遺傳國璽于桑乾河【注見前】 二月管勾太平觀陳瓘卒 或問游酢以當今可以濟世之人酢曰四海人才不能周知以所識知陳了翁其人也劉安世嘗因瓘病使人勉以醫藥自輔曰天下將有賴于公當力加保養以待時用至是卒于楚州 三月金襲遼軍遼主延禧走夾山【方輿紀要在古雲内州北雲内州遼置故城在今烏喇特西北烏喇特舊作呉喇忒今改】 金尼瑪哈敗遼奚王于北安州【遼置金曰興州故城在今熱河南喀喇河屯】拔其城遣古紳畧近地獲遼䕶衛實訥埒知遼上下離心使人報舍音曰遼主窮廹若失機㑹事難圖矣舍音意未决幹布勸從之舍音乃出青嶺【方輿紀要在開平廢衛西南即大青山也】尼瑪哈出瓢嶺【在青嶺北】期㑹于羊城濼【方輿紀要在大同府東北邊外】遼主在雲中以金兵為憂蕭奉先猶言女眞雖能攻我上京終不能遠離巢穴及聞金師將出嶺西遼主遂趨白水濼【在大同府北】尼瑪哈以精兵六千襲之將近行宫遼主計不知所出遂乘輕騎入夾山始悟蕭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誤我至此誅汝何益恐軍心忿怒爾曹避敵苟安禍必及我其勿從行奉先下馬哭拜而去行未數里左右執其父子縛送金軍金人斬其長子昻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並賜死【蕭德勒岱自知不免亦絶食死】 遼燕京留守李處温【析津人】等以耶律淳稱帝遥廢其主延禧為湘陰王 遼主之走雲中留南府宰相張琳參知政事李處温與淳守燕京處温聞遼主入夾山命令不通即與族弟處能及子奭外假怨軍内結都統蕭幹【即和勒博續綱目誤分二人說詳後】謀立淳處温邀張琳白其事琳曰攝政則可即眞則不可處温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琳不敢執遂與諸大臣耶律達實【字重德遼太祖八代孫嘗官翰林承旨遼國語謂翰林為林牙亦稱達實林牙舊作大石今改 西遼達實始此】左企弓【字君材薊人】虞仲文【字質夫武州寜逺人】曹勇義【廣寧人】康公弼【字伯起宛平人】集蕃漢百官諸軍詣淳府引唐靈武故事勸進淳不許將出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驚駭再三辭不獲從之羣臣上尊號曰天錫皇帝建元天福以妻蕭氏為德妃加處温守太尉張琳守太師餘與謀者授官有差改怨軍為常勝軍軍旅之事悉委達實遥降遼主為湘陰王遂據有燕雲中及上京遼西之地遼主所有沙漠已北西南西北路兩都招討府諸蕃族而已淳遣使來報免歲幣結好亦遣使奉表于金乞為附庸金人不報 金克遼西京 金人攻西京大同府遼耿守忠救之尼瑪哈摩囉歡斡布等繼至尼瑪哈率麾下自其中衝擊使餘兵去馬從旁射之守忠大敗其衆殱焉西京西路州縣部族皆降金 詔童貫蔡攸等勒兵巡邊以應金 童貫聞金數敗遼兵乃乞舉兵以應金鄭居中言不宜幸災而動待其自斃可也時睦㓂初平帝亦悔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來彼之所以開邊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眞必彊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遂決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經撫房專治邊事不關樞密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得錢六千二百萬緡以充用黼又遺童貫書曰太師若北行願盡死力㑹聞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貫勒兵十五萬巡北邊以應金且招諭幽燕攸童騃不習事謂功業可唾手致入辭日二美嬪侍帝側攸指而請曰臣成功歸乞以是賞帝笑而勿責【朝散郎宋昭上書乞誅王黼童貫趙良嗣等且曰兩國之誓敗盟者禍及九族陛下孝理天下其忍忘列聖之靈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于塗嵗之中乎疏上除昭名編管海南】 夏四月置補完校正文籍局 詔購求士民藏書其有未見秘書足備觀采者仍命以官且以三館書多遺逸命建局以補完校正為名設官總理募工繕寫一置宣和殿一置太清樓一置秘閣 金取遼東勝諸州【東勝州遼置即唐東受降城池注見前】獲阿蘇以歸金羅索等畧定東勝諸州獲阿蘇軍士問之曰汝為誰曰我破遼也執送金主金主杖而釋之 五月童貫進兵擊遼敗績退保雄州詔班師貶都統制种師道為右衛將軍致仕 貫至高陽關用知雄州和詵【濮州甄城人】計降黄榜及旗述弔民伐罪之意且云若有豪傑能以燕京來獻者即除節度使遂命都統制种師道䕶諸將進兵師道諫曰今日之舉譬如盜入鄰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無乃不可乎貫不聽分兵為兩道師道總東路兵趨白溝辛興宗總西路兵趨范村【注見前】耶律淳聞之遣耶律達實蕭幹禦之師道次白溝遼人譟而前師道前軍統制楊可世敗績士卒多傷師道先令人持一巨梃自防賴以不大敗退師雄州遼人追擊至于城下辛興宗亦敗于范村帝聞兵敗而懼詔班師遼使來言曰女眞之侵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惡也今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强大之鄰基他日之禍謂為得計可乎救災䘏鄰古今通義惟大國圖之貫不能對种師道復請與之和貫不納密劾師道助賊王黼怒責授師道右衛將軍致仕 遼耶律淳死其妻蕭氏稱太后主國事李處温伏誅淳寢疾聞遼主傳檄合諸蕃精騎五萬約以八月入燕并遣人問勞索衣裘茗藥淳甚驚命北南靣大臣議而李處温蕭幹等有迎秦王拒湘陰王之說惟南靣行營都部署耶律寧曰天祚果能以諸蕃兵大舉奪燕則是天數未盡豈能拒之否則秦湘父子也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處温等以寧扇亂軍心欲殺之淳曰彼忠臣也焉可殺天祚果來吾有死爾復何靣目相見邪已而淳疾自知不起密授處温蕃漢馬步軍都元帥意將屬以後事及蕭幹等召執政入議處温稱疾不至陰聚勇士為備紿云奉密旨防他變淳死蕭幹等乃立淳妻蕭氏為皇太后主軍國事奉遺命遥立秦王定為帝蕭后遂稱制改元德興【謚淳為孝章皇帝廟號宣宗葬于燕西之香山】幹以后命召處温至以時方多難未即加誅但追毁元帥劄子處温父子懼禍南通童貫欲挾蕭后納土北通于金欲為内應事覺后執處温問之處温自陳有定䇿功后曰誤秦晉國王者皆女父子何功之有并數其前罪惡數十處温無以對乃賜死臠其子奭而磔之籍其家得錢七萬緡金玉寶器稱是皆為宰相數月間所取也 夏人救遼金襲敗之于宜水【在榆林府東北邊外】 夏主使李良輔將兵三萬救遼金將幹魯羅索敗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澗【在宜水西】水暴至夏人漂沒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詔童貫蔡攸再舉伐遼以劉延慶為都統制王黼聞耶律淳死復命童貫蔡攸治兵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為都統制 初收經制錢 先是命陳遘經制江淮七路治於杭州以供饋餉遘以財用不給創議比較酒務及度公家出納錢糧最取其贏號經制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 八月金襲遼延禧于錫訥圖【地名方輿紀要在大同府西北邊外按錫訥圖舊作石輦鐸今改後仿此】延禧敗走 遼主既失西京及沙漠以南遂奔於額蘇倫【遼史國語解地名按額蘇倫舊作訛莎烈今改後仿此】金舍音使斡里雅布告金主曰今雲中新定諸路遼兵尚數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諸將望幸軍中金主從之既而聞遼主在大漁濼【亦曰魚兒濼在古興和城西興和城遼撫州也元曰興和路故城在今張家口外鑲黄旗牧厰西南】乃自將精兵萬人襲之晝夜兼行追及遼主于錫訥圖軍士至者才千人遼兵二萬五千方治營壘耶律伊都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也斡里雅布曰今追及遼主而不亟戰日久而遁則無及矣遂戰短兵接遼兵圍之數重副統軍蕭特烈【字額敦温要尼温汗宫分人額敦温舊作訛都椀要尼温汗舊作遥輦洼可汗今改】諭軍士以君臣之義士皆殊死戰遼主謂斡里雅布兵少必敗與妃嬪登高阜觀戰伊都指遼主麾葢以示諸將斡里雅布等遂以騎兵馳赴之遼主望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斡里雅布等還金主曰遼主去不遠盍亟追之斡里雅布追至鄂勒哲圖【在錫訥圖西舊作烏里質鐸今改】遼主棄輜重而遁蕭特烈被執 九月金遣使來命趙良嗣報之 金人聞童貫舉兵恐南朝徑取燕而歲幣不可得乃遣使來議師期帝遣趙良嗣報之且言不負初約 遼將郭藥師以涿易二州來降 遼常勝軍帥郭藥師為涿州留守以蕭后立蕭幹專政國人多貳謂所部曰天祚失國女政不綱宋天子重兵壓境此男兒取金印時也遂擁所部八千人奉二州來降童貫受之以聞詔授恩州觀察使以兵隸劉延慶 冬十月劉延慶及郭藥師進兵攻遼藥師襲燕敗績延慶兵潰 童貫遣劉延慶郭藥師將兵十萬出雄州以郭藥師為鄉導渡白溝延慶軍無紀律藥師諫曰今大軍拔隊行而不設備若敵人置伏邀擊首尾不相應則望塵決潰矣不聽至良鄉遼蕭幹率衆來拒延慶與戰而敗遂閉壘不出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虚願得奇兵五千倍道襲之請令公之子三太尉【即劉光世字平叔延慶次子】以五千人䇿應延慶許之遣大將高世宣楊可世與藥師帥兵六千夜半渡盧溝倍道而進質明常勝軍帥甄五臣領五千騎奪迎春門【燕城東南門】以入藥師等繼至遣人諭蕭后使趣降蕭后密報蕭幹幹舉精甲三千還燕巷戰光世渝約不至藥師失援而敗與可世棄馬縋城而出死傷過半世宣死焉延慶營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餉道獲䕶糧將王淵得漢軍二人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吾師三倍漢軍敵之有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左右翼為應舉火為期殱之無遺既言乃陰逸一人歸報延慶聞而信之明旦見火起以為敵至即燒營遁士卒蹂踐死者百餘里幹因縱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豐以來所儲軍實殆盡退保雄州燕人知宋之無能為作賦及歌詩以誚之藥師還猶進安遠軍承宣使尋加武泰節度使 以蔡攸為少傅判燕山府 十一月金人來議燕地十二月遣趙良嗣復如金求營平灤三州 初朝廷與金約但求石晉賂契丹故地而不及平濼等州【續綱目作不思營平濼三州乃劉仁恭獻契丹以求援者其說蓋本長編王應麟曰劉仁恭無割地遺契丹事四夷附録云契丹當莊宗明宗時攻陷營平二州唐亦無灤州王氏之說如此再考遼史地理志灤州永安軍本古黄落城石晉割地在平州之境太祖以俘户置灤州為形勝之地以遼史合之王說則長編所云殊不足據而續網目諸書因之今據宋金二史紀傳及表俱不載宋求得三州事惟東都事畧金國附錄云趙良嗣至金金主欲得燕京租税而不議平灤等州因即采此改輯而削去劉仁恭獻地契丹之説】既而王黼欲併得之金主不肯及趙良嗣往金主使普嘉努責良嗣以出兵失期且云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薊景檀順涿易六州【今直隸遵化州遼于此置景州餘注俱見前】良嗣言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抗辨數四金人不從良嗣乃與其使李靖偕來止許山前六州帝復遣良嗣送之且求營平灤三州 金克遼燕京耶律淳妻蕭氏奔天德【即唐天德軍注見前】 童貫再舉伐燕不克成功懼得罪乃密遣王瓌如金求如約夾攻金主遂分三道進兵遼蕭后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許遼人遂以勁兵守居庸關金兵至關崖石自崩戍卒多壓死遼人不戰而潰金兵度關而南遼統軍都監高陸【舊作高六今改】等送欵于金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門入使尼楚赫羅索陳于城上金主次于城南遼宰相左企弓參政虞仲文康公弼樞密使曹勇義張彦忠劉彦宗【字魯開宛平人】等奉表詣金營請罪金主並釋之命守舊職而遣左企弓等撫定燕京諸州縣蕭后自古北口趨天德于是遼五京皆為金有金主遣騎兵送趙良嗣還且獻遼俘 萬歲山成更名曰艮嶽 山作于政和七年至是始成帝自為記以山在國之艮位改名艮嶽【山周十餘里其最高一峯九十步上有亭曰介亭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綠華堂書屋八仙館紫石巖棲眞嶝攬秀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壽山兩峰並峙有鴈池噰噰亭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雲亭白龍沜濯龍峽蟠秀練光跨雲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半嶺有樓曰倚翠上下設兩關關下有平地鑿大沼沼中有兩洲東為蘆渚亭曰浮陽西為梅渚亭曰雪浪西流為鳯池東出為研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鳯閣三秀堂東池後有揮雪㕔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復有亭曰極目蕭森右復有麗雲亭北俯景龍江引江之上流注山間西行為漱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眞觀圜山亭下視江際見高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有勝筠庵躡雲臺蕭間館飛岑亭支流别為山莊為回溪又于南山之外為小山橫亘三里曰芙蓉城窮極巧妙而景龍江外諸館舍尤精其北又作大池名曰曲江池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邱門而止其西則自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閭闔門為複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五里屬之龍德宫大抵四方怪竹奇石悉聚于斯亭臺樓觀日増月益殆不可悉數初朱靦于太湖取石高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毁堰拆牐數月乃至㑹得燕地因號昭功敷慶神運石錫爵盤固侯為亭以庇之又作絳霄樓勢極高峻盡工藝之巧後以金芝產于萬壽峯乃復更名壽嶽云】 户部獻是歲民數 時天下分為二十六路【元豐中析天下為二十三路曰京東東西曰京西南北曰河北東西曰永興曰秦鳯曰河東曰淮南東西曰兩浙曰江南東西曰荆湖南北曰成都曰潼州曰利州曰夔州曰福建曰廣南東西崇寧四年増置京畿路至是又置燕山雲中府路共二十六路】京府四【東京開封西京河南北京大名南京應天】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監六十三縣一千二百三十四户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户口視西漢盛時蓋有加焉隋唐疆理雖廣而户口皆不及 【癸夘】五年春正月遼知北院樞密事奚和勒博自稱奚帝【考遼史天祚紀都統蕭幹謀立耶律淳而紀末附書淳事則作奚王和勒博議立淳又和勒博傳所載皆幹事再考東都事畧遼國附錄則作蕭幹而徽宗本紀則作庫里布庫里布乃和勒博轉音之訛而紀所載詔書又皆言蕭幹事葢蕭幹即和勒博一人而兩名互見史家未經刋定及考金史和勒博傳云奚有五世族世與遼人為昏因附姓舒嚕氏舒嚕遼后族後改蕭氏而和勒博一名翰翰即幹之轉音是知和勒博乃奚之附姓舒嚕者從其本族則稱和勒博從其附姓則稱蕭幹也續綱目不加考核誤分為二人一于正月一于八月皆書自稱奚帝又皆書為郭藥師所敗歴考三史並無二人同稱奚帝郭藥師傳亦並無兩敗奚人之事續綱目所書殊繆今詳核三史改正而其名則從本史于立耶律淳書蕭幹于稱帝則書和勒博 庫里布舊作夔离不舒嚕舊作述律今改】 先是燕京既破和勒博自古北口出奔至盧龍嶺【即盧龍鎭方輿紀要永平府北有盧龍鎭土色黑而山形似龍或曰即古盧龍塞也】遂留不行至是㑹諸奚吏民及渤海軍即箭笴山【在永平府撫軍縣東北今亦名茶盆山】自立為奚國皇帝改元天復【設奚漢渤海三樞密院改東西節度為二王分司建官遼主命都統耶律瑪格討之 瑪格舊作馬哥今改】 金遣使來趙良嗣復如金 良嗣至燕與金主議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灤等州則并燕京不與因以答書先示良嗣良嗣讀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稅當輸本朝良嗣因曰租稅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租稅者尼瑪哈曰若不見與請速追涿易之師無留我疆于是遣李靖等與良嗣偕來靖既入對遂見王黼黼謂靖曰租稅非約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銀絹充之靖復請去年歲幣帝亦特許之仍命良嗣與靖偕使 以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藥師同知府事 朝廷以金人將歸燕謀帥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請行王黼贊于帝遂授安中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郭藥師為檢校少保同知府事詔藥師入朝禮遇甚厚賜以甲第姬妾命貴戚大臣更互設宴又召對于後園延春殿藥師拜庭下泣言臣在敵中聞趙皇如在天上不謂今日得望龍顔帝深褒稱之委以守燕對曰願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絶燕人之望藥師變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國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畢命他所不敢辭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願以付他人因涕泣如帝以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賜藥師出諭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輩力也即剪盆分給之加檢校少傅遣歸鎭【燕山府路轉運使吕頣浩言開邊極遠其勢難守雖窮力竭財無以善後又奏燕山河北危急五事帝怒命貶官而職任如故 吕頤浩字元直樂陵人徙齊州】 金以遼平州為南京命張瑴【宋金二史作覺平州義豐人】留守瑴仕遼為遼興軍節度副使遼主之走山西也平州軍亂殺其節度使蕭廸里瑴撫安亂者州民推瑴領州事耶律淳死瑴知遼必亡乃籍壯丁五萬人馬千匹練兵為備蕭后遣時立愛【字昌夀涿州新城人】知平州瑴拒弗納金人入燕京訪瑴情狀于康公弼公弼曰當示以不疑金人乃招時立愛赴軍前加瑴臨海軍節度仍知平州既而尼瑪哈又欲先下平州擒瑴公弼曰若加兵是趣之叛也公弼請自往覘之瑴厚賂公弼使還言于尼瑪哈曰彼無足慮也乃升平州為南京加瑴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判留守事 二月遼延禧追廢淳為庶人殺淳妻蕭氏 遼主聞南京破出奔四部族【遼史營衛志遼内四部族曰遥輦九帳族曰横帳三父房族曰國舅帳巴里伊蘇濟勒族曰國舅部族 巴里伊蘇濟勒舊作拔里乙室已今改】蕭后來見遼主怒殺之追降淳為庶人除其屬籍而赦其黨 三月遣使如金 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徇大國多矣豈平灤一事不能相從邪金主曰平灤欲作邊鎭不可得也遂議租稅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易舊疆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時左企弓甞以詩獻金主曰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約要求不已】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遞奏【其畧云貴朝兵不克夾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稅今據燕管内每年租六百萬貫良嗣等稱御筆許二十萬以上不敢自專其平灤等州不在許限儻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過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許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每歲更加燕京代稅錢一百萬緡并遣使賀正旦生辰置場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來許以燕京及六州來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帶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帝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州金古紳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畫不謹令易之益言帝親書所以示尊崇于大國也金人不聽至汴更易者數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趙温訊等逃出南朝須先還方可議交燕地良嗣諭宣撫司縳送温訊于金既至尼瑪哈釋其縳而用之金人又求糧良嗣許以二十萬石】 夏四月金人來歸燕及涿易檀順景薊之地詔童貫蔡攸班師 金人既遂所欲乃使楊璞以誓書及燕京六州來歸而營平灤三州終以非石晉所賂契丹之地不預焉詔童貫蔡攸入燕交割時燕之職官富民金帛子女皆為金人所掠而東惟存空城而已尼瑪哈猶欲止割涿易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則為之貫等奏燕城老㓜迎謁焚香稱壽帝為之曲赦兩河燕雲命即日班師【仍詔王安中作復燕雲碑勒于延壽寺以紀功】 金襲遼延禧于青塚【在今歸化城南遼史地理志豐州有青塚即王昭君墓方輿紀要塞草皆白惟此獨青故名】獲其子女族屬從臣以歸延禧邀戰敗績走雲内 金主已定燕京聞遼主在陰山青塚之間乃以斡魯為都統斡里雅布為副使襲之至居庸關獲林牙耶律達實幹魯使斡里雅布尼楚赫羅索等以兵三千分道掩襲將至青塚遇泥濘不能進斡里雅布以繩繫達實使為鄉導直趣遼主營斡魯等大軍繼至時遼主往應州【注見前】其子秦王定許王寧及諸妃公主并從臣皆被執盡失輜重萬餘乘惟太保特黙格【舊作特母哥今改】竊遼主次子梁王雅里【字薩魯薩魯舊作撒鸞今改】及長女特哩【舊作特里今改】乘軍亂走免斡魯軍至索勒敏【地名在故豐州境舊作掃里門今改】為書招遼主遼主自金城【五季唐縣明省入應州】來聞金人以所獲東去乃率兵五千餘邀戰于白水濼【注見前】斡里雅布以兵千餘敗之遼主遁去金人獲遼主子趙王實訥埒追奔二十餘里盡得其從馬别獲遼牧馬萬四千匹車八千乘遼主使人持紐金印偽請降于金而西走雲内【斡里雅布復以書招遼主諭以石晉北遷事遼主答書乞為弟若子量賜土地斡里雅布不許】 五月以楊時為邇英殿說書 時入對言于帝曰熙寧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熙寧之法一切廢革至紹聖崇寧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迹自是分為二黨搢紳之禍至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宜于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置勿問一趨于中而已又言燕雲之師宜退守内地以省轉輸之勞募邊民為弓弩手以殺常勝軍之勢又言都城無高山巨浸以為阻衛士人各異心緩急不可倚仗君臣警戒正在無虞之時帝首肯之除邇英殿說書 以王黼為太傅總治三省事鄭居中為太保蔡攸為少師進封童貫為徐豫國公居中辭不拜 王黼竭天下之財以北征僅得七空城至是率百官表賀詔以收復燕雲宰執皆進位而命王黼總治三省事賜玉帶以趙良嗣為延康殿學士居中自陳無功不拜【己而居中入朝暴遇疾數日而卒】 遼延禧奔夏都統蕭特烈等以梁王雅里稱帝 夏主李乾順遣使請遼主臨其國遼主從之中軍都統蕭特烈等切諫不聽遂渡河次于金肅軍【注見前】北遣使册乾順為夏國皇帝人情惶懼不知所為特烈陰謂耶律額哲【舊作兀直今改】曰事勢如此億兆離心正我輩效節之秋不早為計奈社稷何乃共刦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為帝改元神厯以特烈為樞密使特黙格副之【雅里性寛大惡誅殺獲亡者笞之而已自歸者即官之】 六月金張瑴以平州來歸 金驅遼宰相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民俱東徙燕民流離道路不勝其苦過平州遂入城言于張瑴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鎭握彊兵盡忠于遼使我復歸鄉土人心亦惟公是望瑴遂召諸將領議皆曰聞天祚兵勢復振出入漠南公若仗義勤王奉迎天祚以圖興復先責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誅之盡歸燕民使復其業而以平州歸宋則宋無不接納平州遂為藩鎭矣即後日金人加兵内用營平之軍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懼焉瑴又訪于翰林學士李石亦以為然瑴乃遣張謙帥五百餘騎傳留守令召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至灤河西岸數企弓等十罪皆縊殺之瑴乃稱保大三年畫天祚像朝夕謁事必告而後行稱遼官秩榜諭燕人復業恒産為常勝軍所占者悉還之燕民既得歸大悅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高黨至燕京說王安中曰平州形勝之地張瑴總練之才足以禦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毋令西迎天祚北合蕭幹也安中納之以聞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第令覊縻之而度促瑴内附瑴乃遣張鈞張敦固持書來請降王黼勸帝納之趙良嗣諫曰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懽後不可悔不聽良嗣坐削五階而詔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撫與免三年常賦瑴聞之自謂得計 秋七月童貫致仕以内侍譚稹為兩河燕山路宣撫使貫與蔡攸歸自燕頗失上意王黼梁師成共薦稹代貫交雲中之地稹至太原招朔應蔚諸州降人為朔寜軍 禁元祐學術 中書言福建印造司馬光等文集詔令毁板凡舉人傳習元祐學術者以違制論尋又詔蘇軾黄庭堅等獲罪宗廟義不戴天片文隻語並令焚毁勿存違者以大不恭論 八月辛巳朔日食 和勒博引兵破景薊州遂冦燕與郭藥師戰敗走死詔加藥師太尉 時奚人饑和勒博帥衆出盧龍鎭【注見前】攻破景州又敗常勝軍于石門鎭【今曰石門路有城在永平府撫寧縣東北】陷薊州冦掠燕城其鋒銳甚有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洶洶頗有謀棄燕者已而藥師大破其衆乘勝窮追過盧龍殺傷大半和勒博遁去尋為其黨耶律阿古齊【舊作阿古哲今改】等所殺傳首京師詔加藥師太尉 金主卒弟烏奇邁立【是為金太宗】 金主去燕京六月有疾命尼瑪哈為都統普嘉努幹魯副之駐兵雲中以備邊而還八月至布圖【舊作部堵今改】濼【方輿紀要在故黄龍府東】而卒【謚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古倫貝勒舍音等請安班貝勒烏奇邁即位更名晟改元天㑹以舍音為安班貝勒幹布為古倫貝勒相與輔政【九月金葬太祖于海古勒城西其後改葬房山 海古勒金上京地故城在今寧古塔界舊作海古今改房山在今順天府房山縣西北有金太祖陵】 冬十月遼雅里死蕭特烈等復立耶律珠拉【遼興宗孫舊作木烈今改】為帝尋為亂兵所殺 雅里既卒蕭特烈等以珠拉才德純備復立之未三旬珠拉與特烈等俱為亂兵所殺 十一月幸王黼第觀芝 帝遇黼日隆名其所居閭曰得賢治定為書堂榜凡九有玉芝産堂柱帝臨觀之由便門過梁師成家【黼第與師成連墻穿便門往來】復來黼第因大醉不能語夜漏上五刻乃開龍德宫複道小門以還内侍十餘人執兵接擁是夜諸班禁從皆集教塲備不虞幾至生變翌日猶不御殿殆半日人心始少安宋初以來臨幸未之有也 金人襲平州張瑴奔燕山平州人殺金使以拒守先是金人聞瑴叛遣棟摩將三千騎來討瑴拒之于營州棟摩以兵少不交鋒而退瑴遂妄以大㨗聞詔建平州為泰寧軍以瑴為節度使犒賞銀絹數萬至是金主復使斡里雅布督棟摩攻之㑹瑴聞朝廷犒賜將至喜而遠迎斡里雅布乘其無備襲之與瑴戰于城東瑴敗宵奔燕山王安中納而匿之平州都統張忠嗣及張敦固出降金金遣使與敦固入諭城中城中人殺其使者立敦固為都統閉門固守 詔殺張瑴函首以畀金 金人以納叛來責朝廷初不欲發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貌類瑴者斬其首與之金人曰非瑴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發遣懼起兵端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縊殺之函其首併瑴二子送之金瑴且死罵宋人不絶口于是燕降將及常勝軍士皆泣下郭藥師曰金人欲瑴即與若求藥師亦將與之乎安中懼因力求罷召為上清寶籙宫使以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將卒皆解體而金人遂用此興師矣 金人來歸武朔州【此武州遼置非唐武州也唐武州今宣化府是此武州治神武縣即神武川也與朔州注俱見前】 朝廷以山後諸州請于金金主新立將許之尼瑪哈自雲中至言于金主曰先帝圖宋協力攻遼故許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後請加幣以求山西諸鎭先帝辭其幣而復與之盟曰無匿逋逃無擾邊民今宋數路招納叛亡索之不遣盟未期年已如此萬世守約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寧割付山西諸郡則諸軍失屯據之所將有經畧或難持久請勿與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來歸 【甲辰】六年春正月夏稱藩于金金以邊地畀之 初金聞夏迎䕶遼主乃遺書于夏使執送遼主且許割地至是夏遣巴哩【舊作把里今改】公亮奉誓表請以事遼之禮稱藩于金且受割賜之地尼瑪哈承制割下寨以北陰山以南伊實伊喇【舊作乙室耶剌今改】部圖嚕【舊作吐祿今改】濼西之地【本拓跋故地為遼所有者】與之自是兩國信使不絶 三月金人來索糧不與 金遣使詣宣撫司索趙良嗣所許糧二十萬石譚稹曰二十萬石豈易致耶良嗣口許何足憑也遂不與金人由是大怒 閏月京師河東陜西地震 宫殿門皆揺動有聲河東陜西尤甚陵谷易處【蘭州地及諸山草木悉沒入而山下麥苗皆在山上】詔右司郞中黄潛善【字茂和邵武人】按視潛善不以實聞上意乃安遷潛善為户部侍郞 夏六月金人克平州 張敦固出兵與金人戰大敗州民猶不肯降金主召斡里雅布還下詔招撫棟摩竟克平州執敦固殺之 科免夫錢 自得燕地悉出河北河東山東之力往饋官軍率十數石致一石纔一年三路皆困王黼乃請詔京西淮南兩浙江南福建荆湖廣南措置調夫各數十萬並納免夫錢【初黄河歲調夫修築埽岸其不即役者輸免夫錢大觀間始盡令輸錢至是黼依其法行之】每夫三十貫委漕臣限督之又詔宗室戚里宰執之家及宫觀侍院一例均敷于是徧率天下凡得一千七百餘萬緡而結怨四海矣 秋七月遼延禧復東勝諸州至武州與金人戰敗走山陰【遼置河陰縣金改山陰今縣屬大同府此云山陰史臣追叙之文】 遼主復渡河居圖魯布【舊作吕不今改】部【圖魯遼部族】耶律達實自金來歸遼主責之曰我在汝何敢立淳達實對曰陛下以全國之勢不能拒敵棄國遠遁使黎民塗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孫豈不勝乞命于他人邪遼主無以答賜酒食而赦之金襲遼主營遼主北走有瑪克實【舊作謨葛失今改】者迎遼主至其部事之甚謹遼主遂得至烏爾古德埒勒【舊作烏古敵烈】部【遼部族】遼主得耶律達實及瑪克實之兵自謂有天助再謀出兵收復燕雲達實諫曰向以全師不謀戰備使舉國皆為金有國勢至此而方求戰非計也當養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遼主不從遂及于敗 八月譚稹罷復以童貫領樞密院事兩河燕山路宣撫使 夏人舉兵侵武朔州地界譚稹遣兵禦之兵數交夏人未即退聽又金人以朝廷納張瑴不給糧遂攻應蔚逐守臣朝廷罪稹措置乖方詔致仕以貫代之時遼主延禧在夾山帝欲誘致之始遣一番僧齎御筆絹書通意及延禧許歸遂易書為詔許待以皇弟之禮位燕越二王上【燕王俁越王偲皆帝弟】築第千間女樂三百人延禧大喜貫之是行名為代稹交割山後土地其實已約延禧來降自往迎之也 九月以白時中【字䝉亨壽春人】為太宰李邦彦為少宰趙野【開封人】宇文粹中為尚書左右丞蔡懋同知樞密院事時燕山危急時中為太宰恬不為慮惟表賀翔鶴霞光上言休氣充應而已邦彦居父喪不兩月起復遂拜少宰但以阿順趨諂為事都人目為浪子宰相 冬十一月王黼有罪免 黼位元宰每陪曲宴親為俳優鄙賤之役以獻笑取悅太子聞而惡之黼以鄆王楷【字德逺帝第三子】有寵陰為畫奪宗之計未成及帝幸其第觀芝見有便門通梁師成第始悟其與師成交結狀還宫眷頓衰李邦彦素與黼不協因結蔡攸共毁之㑹中丞何㮚【字文縝仙井監人】論黼姦邪專權十五事遂詔黼致仕其黨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懷仁人】等皆免 置講議財利司罷應奉司 自蔡京倡豐亨豫大之說勸帝窮極侈靡久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來王黼專主應奉掊剝横賦以羨為功所入雖多國用日匱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時國計所仰皆有實數量入為出沛然有餘近年諸局務應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減慮智者無以善後于是詔蔡攸就尚書省置講議財利司除茶法已有定制餘並講究條上攸請内侍職掌事干宫禁應裁省者委童貫請旨由是不急之物無名之費悉議裁省帝亦自罷諸路應奉官吏減六尚歲貢物 十二月詔蔡京復領三省事 王黼既致仕朱靦力勸用京帝從之京至是四當國目昬眊不能視事悉決于季子絛凡京所判皆絛為之且代京入奏每造朝侍從以下皆迎揖呫囁耳語堂吏數十人抱案後從由是恣為姦利竊弄威柄驟引其婦兄韓梠為戶部侍郞媒蘖密謀斥逐朝士創宣和庫式貢司四方金帛與府藏所儲盡拘括以實之為天子私財白時中李邦彦輩惟奉行文書而已 河北山東盜起 時轉糧以給燕山民力疲困重以鹽額科斂加之連歲凶荒于是饑民並起為盜山東有張萬仙張廸河北有高托山衆皆十餘萬自餘二三萬者不可勝數令内侍梁方平討之【已而京東轉運副使李孝昌招降張萬仙等五萬人知海州錢伯松降賈進等十萬人】 都城有女子生髭詔度為道士 都城中酒保朱氏女忽生髭長六七寸疏秀甚美宛然一男子詔度為道士又有賣青果男子孕而誕子 【乙巳】七年春正月遼延禧如党項二月至應州金將羅索獲之以歸遼亡【遼自太祖建國至天祚亡凡九主合二百十九年】 遼主畏中國不可仗謀奔西夏㑹党項小呼嚕【舊作小斛祿今改】遣人請遼主臨其地遼主遂趨天德過沙漠金兵忽至遼主徒步出走乘從者馬得脱途次絶糧從者至囓氷雪以濟饑至夜將宿民家紿曰偵騎其家知之叩馬首跪而大慟潛宿其家居數日嘉其忠遥授以節度使遂趨党項以小呼嚕為西南靣招討使總知軍事二月至應州新城東六十里為金將羅索等所獲遼遂亡【延禧至金金主廢為海濱王遣使來告慶】 遼耶律達實稱帝于奇爾滿【是為西遼 奇爾滿西域地名方輿紀要在唐庭州西南唐庭州漢車師後王庭也注見前按奇爾滿舊作起兒漫今改後仿此】 先是達實以諌遼主不從遂殺北院樞密蕭伊蘇【舊作乙薛今改】自立為王率衆西走至哈屯【舊作可敦今改】城【在庭州東北】駐于北庭都䕶府【唐庭州治】㑹西鄙七州十八部王論以興復事得精兵萬餘置官吏立排甲具器械又遺書假道于回鶻【元史回鶻五城即唐北庭都䕶】王必里克【舊作畢勒哥今改】必里克得書即迎至邸願質子孫為附庸送至境外所過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里歸者數國獲牛羊駝馬不可勝計至塔實干【西域地名舊作尋思罕今改】西域諸國舉兵十萬號呼爾察【西域大將軍名舊作忽兒珊今改】來拒戰達實分所部為三軍進擊大破之僵屍數十里駐兵塔實干凡九十日囘囘國王來降貢方物又西行至奇爾滿羣臣共册立達實為帝改元延慶上尊號曰天祐皇帝妻蕭氏為昭德皇后【自六院司大王蕭鄂囉羅等四十九人皆推恩有差鄂囉羅舊作幹里剌今改】 夏四月勒蔡京致仕 蔡絛鍾愛于京擅權用事其兄攸嫉之數言于帝請殺絛帝不許白時中李邦彦亦惡絛乃與攸發絛奸私事帝怒欲竄之京力丐免乃止勒停侍養因安置韓梠于黄州褫絛侍讀毁賜出身敕欲以撼京而京猶未有去志帝乃命童貫詣京令上章謝事貫至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譖者貫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貫帝令詞臣代京作三表求去乃降詔從之 復元豐官制 詔行元豐官制復尚書令之官虚而不授三公但為階官毋領三省事 六月封宦者童貫為廣陽郡王 帝援神宗遺訓能復全燕之境者胙土錫以王爵遂封貫為王 前寶文閣待制劉安世卒 安世為章惇蔡卞蔡京所忌連貶竄極遠惡地無不歴之至是卒【安世少從學于司馬光平居坐不傾倚書不草率不好聲色貨利忠孝正直皆取則于光及年既老羣賢凋䘮畧盡巋然獨存以是名望益重梁師成用事心服其賢求得小吏呉黙常趨走前後者使持書啗以即大用黙勸為子孫計安世笑謝曰吾若為子孫計不至是矣還其書不答蘇軾嘗評元祐人物曰器之眞鐵漢】 秋七月熙河蘭州河東地震 熙河地震有裂數十丈者蘭州尤甚倉庫皆沒 九月有狐升御榻而坐 時又有都城東門外鬻菜夫至宣德門【宫城正南門】下忽若迷罔釋荷擔向門㦸手且罵云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來道尚宜速改也邏卒捕之下開封獄一夕方省則不知向者所為乃于獄中盡之 冬十月金將尼瑪哈斡里雅布分道南侵 初斡里雅布在平州遣人來索叛亡户口朝議弗遣且聞童貫郭藥師治兵燕山斡里雅布遂請于金主曰苟不先舉伐宋恐為後患金主以為然而未敢輕舉及使者往返既數道路險易朝廷治否府庫虚實漸得要領【始遼使至率迂其程宴犒不示以華侈王黼務于欲速令金使以七日自燕至都每張宴輒陳尚方錦繡金玉瑰寶以誇富盛由是金人益生心】而耶律伊都劉彦宗亦言南朝可圖師不必衆因糧就兵可也及既獲遼主即决意南侵以安班貝勒舍音領都元帥居京師尼瑪哈為左副元帥古紳為右監軍耶律伊都為右都監自雲中趨太原達蘭【金穆宗英額子舊作撻懶今改】為六部路都統棟摩為南京路都統劉彦宗為漢軍都統斡里雅布監棟摩彦宗兩軍戰事自平州入燕山【時帝方親郊纔下壇而警報至左右秘之曰恐妨恭謝宰相亦不知也及恭謝畢宰相又共匿之不以聞】 十一月太常少卿傅察【字公晦堯俞從孫】奉使遇金兵不屈死之 察接伴金國賀正旦使次境上而使人不來居數日忽數十騎馳入館擁之北去遇斡里雅布兵脇之使拜且降不拜左右捽之伏地愈植立反覆辨論不屈遂遇害【察登進士蔡京欲妻以女拒弗答平居恂恂然若無所可否及倉猝徇義聞者莫不壯之後諡忠肅】 召种師道為兩河制置使 師道致仕居南山豹林谷【在西安府長安縣南終南山麓谷内有東䝉峯亦曰東明种放嘗隱此】金人南下趣召之師道聞命即東過姚平仲【五原人古之子】有步騎四千與之俱赴汴 十二月童貫自太原逃歸金尼瑪哈陷朔代州遂圍太原 先是金人遣使來許割蔚應州及飛狐靈邱縣【注俱見前】帝信之遣童貫往受地至太原聞尼瑪哈自雲中南下貫乃使馬擴【政之子】辛興宗往使諭以交割地事擴至軍前尼瑪哈嚴兵以待趣擴等庭參如見金主之禮既畢首議山後事尼瑪哈曰爾尚欲此兩州兩縣邪山前山後皆我家地尚復何論汝家别削數城來可贖罪也擴還具言于貫貫曰金初立國邊頭寧有幾許軍馬遽敢作如此事耶擴曰彼既深恨本朝結納張㲄又為契丹舊臣所激故謀報復今宜速作備禦貫不從既而尼瑪哈遣王介儒色埒黙【舊作撒離拇今改後仿此】持書至太原責以渝盟納叛等事詞語甚倨貫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色埒黙曰兵已興何告為宜速割河東河北以大河為界用存宋朝宗社貫聞之氣褫不知所為即欲假赴闕禀議為名遁還京師知太原府張孝純止之曰金人渝盟大王當㑹諸路將士竭力枝梧今大王去人心必揺是以河東與金也河東既失河北豈可保邪願少留共圖報國貫怒叱之曰貫受命宣撫非守土也必欲留貫置帥臣何為遂行孝純嘆曰平生童太師作幾許威望及臨事乃蓄縮畏懾奉頭鼠竄何面目復見天子乎尼瑪哈引兵降朔州克代州都巡檢使李義死之尼瑪哈遂進兵圍太原孝純悉力固守 金斡里雅布入檀薊州郭藥師以燕山叛降金金盡取燕山州縣 初郭藥師與詹度同職自以節鉞欲居度上度以御筆所書有序藥師不從加以常勝軍横暴藥師右之度不能制朝廷慮其交惡命蔡靖代度靖坦懷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及王安中被召靖代知府事藥師每令部曲持良械精甲貿易于他道為奇巧之物以奉權貴宦侍譽言日聞于帝遂專制一路增募兵至三十萬而不改契丹服飾朝論頗以為疑進拜太尉召之入朝藥師辭不至【帝令童貫行邊陰察其去就不然則挾之偕來貫至藥師迎拜帳下貫避之曰汝今為太尉與我等耳此禮何為藥師曰太師父也藥師唯拜我父焉知其他貫釋然遂邀貫視師至于逈野畧無人迹藥師下馬當貫前掉旗一麾俄頃四山鐵騎耀日莫測其數貫衆皆失色歸為帝言藥師必能拒敵蔡攸亦從中力主之謂其可倚故内地不復防制屢有告變及得其通金國書朝廷輙不省】至是詹度又言藥師瞻視非常趣向懷異逆節已萌凶横日甚始詔遣官究實而金兵已南下矣斡里雅布自平州破檀薊至三河蔡靖遣藥師及張令徽劉舜仁【二人皆遼常勝軍帥同藥師降宋者】帥師四萬五千迎戰于白河【即古沽水源出邊外由宣化逕順天境至天津與衛河合】兵敗而還藥師遂帥所部兵刦靖及都轉運使吕頤浩以降斡里雅布執靖及頤浩置軍中以行于是燕山府所屬州縣皆為金有斡里雅布既得藥師益知宋虛實因以為鄉導懸軍深入矣 罷花石綱及内外製造局 詔内侍梁方平帥衛士守黎陽 帝以金人南下悉以禁軍付内侍威武軍節度使梁方平守黎陽步軍都虞候何灌【字仲源開封祥符人】謂白時中曰金人傾國遠至其鋒不可當今方平掃精兵以北在京皆疲弱也萬一方平不枝梧何以善吾後盍留以衛根本不從 以皇太子為開封牧 帝以金師日廹為憂蔡攸探知帝意欲内禪引給事中呉敏【字元中眞州人】入對宰執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舉兵犯順陛下何以待之帝蹙然曰奈何時東幸計已定命李梲先出守金陵敏退詣都堂言曰朝廷便為棄京師計何理也此命果行須死不奉詔宰執以為言梲遂罷行而以太子為開封牧 詔天下勤王許臣庶直言極諫罷道官及行幸諸局初宇文虛中【字叔通成都華陽人】為童貫參議官虛中以廟謨失䇿主帥非人將有納侮自焚之禍上書極言之王黼大怒又累建防邊策議皆不報及金人南下貫與虚中還朝帝謂虚中曰王黼不用卿言今事勢若此奈何虚中對曰今日宜先降詔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天意囘則備禦之事將帥可以任之帝即命虚中草詔【畧曰朕以寡昧之質籍盈成之業言路壅蔽靣諛日聞恩倖持權貪饕得志縉紳賢能陷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年賦敛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旅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已盡而牟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異謫見而朕不悟衆庶怨懟而朕不知追維己愆悔之何及思得奇䇿庶解大紛望四海勤王之師宣二邊禦敵之畧永念累聖仁厚之德涵養天下百年之餘豈無四方忠義之人來徇國家一日之急應天下方鎭郡縣守令各率衆勤王能立奇功者並優加奬異草澤異材能為國家建大計或出使疆外者並不次任用中外臣庶並許直言極諫】帝覽之曰今日不吝改過可便施行虛中又請出宫人罷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諸局務 召熙河經畧使姚古【五原人雄之子】秦鳯經畧使种師中【師道弟】將兵入援 時欲召古師中令以本路兵㑹鄭洛外援河陽内衛京城帝命宇文虛中為河北河東路宣諭使䕶其軍虚中以檄召古師中兵馬令直赴汴京應援 以呉敏為門下侍郞 帝東幸之意益决太常少卿李綱謂敏曰建牧之議豈非欲要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敵勢猖獗非傳太子以位號不足以招徠天下豪傑敏曰監國可乎綱曰肅宗靈武之事不建號不足以復邦而建號之議不出于明皇後世惜之上聰明仁恕公曷不為上言之翼日敏入對具以綱言白帝帝即召綱入議綱刺臂血上疏曰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號召天下若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將士心以死捍敵天下可保帝意遂决明日宰臣奏事帝留李邦彦語敏綱所言遂拜敏門下侍郞草詔傳位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是為欽宗】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 帝下詔禪位太子自稱曰道君皇帝趣太子入禁中被以御服涕泣固辭不許遂即位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龍德宫以李邦彦為龍德宫使蔡攸呉敏副之 以李綱為兵部侍郞耿南仲【字晞道開封人】簽書樞密院事綱上書言方今中國勢弱君子道消法度紀綱蕩然無統陛下履位之初當上應天心下順人欲攘除外患誅鋤内奸以付道君皇帝付託之意帝召對延和殿時金議割地綱言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帝嘉納之拜兵部侍郞南仲帝東宫舊僚故亦推用之 立皇后朱氏【開封祥符人武康節度使伯材之女】 太學生陳東【字少陽鎭江丹陽人】上書請誅蔡京等六人 時天下皆知蔡京等誤國而用事者多受其薦引莫肯為帝明言之東率諸生上書曰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賊于内李彦結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于遼金創開邊隙使天下勢危如絲髮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願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二 宋 欽宗皇帝 【丙午】靖康元年【金太宗完顔晟天㑹四年 是年後依東音例金國用分注紀年】春正月詔中外臣庶直言得失 自金師日逼屢下求言之詔事稍緩則隂沮抑之當日有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之語 梁方平之師潰于黎陽金人遂渡河 斡里雅布破相濬二州【先是李鄴至慶源府斡里雅布欲還郭藥師曰南朝未必有備不如姑行從之至邯鄲遣藥師以二千騎前驅進破二州 慶源府宋大觀中置今直趙州是】時方平帥禁旅屯黎陽河北岸金将達呼布【金史作洪郭逹呼布世居錫馨水 逹呼布舊作敵古本又作迪古補洪郭舊作黄摑錫馨舊作星顯今改】奄至方平奔潰【河南守橋者望見金兵旗幟燒橋而遁】河北河東路制置副使何灌帥兵二萬退保滑州官軍在河南者無一人禦敵金人遂取小舟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絶歩兵猶未渡也旋渡旋行無復隊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豈得渡哉遂破滑州何灌奔還 竄王黼于永州賜李彦死並籍其家放朱勔歸田里黼至雍邱盜殺之 黼聞金兵至不俟命載其孥以東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呉敏李綱請誅黼事下開封尹聶昌【本名山字賁逺撫州臨川人】昌遣武士躡及于雍邱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獻帝以初即位難于誅大臣託言為盜所殺彦賜死並籍其家勔放歸田里【勔以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踰二十年積官至寧逺軍節度使居蘇州公肆掊克其園池擬禁籞服飾器用上僭乗輿又託輓舟募兵數十人擁以自衛聲燄薫灼東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門衺人穢夫門奴事時謂東南小朝廷上皇末年益親任之居中白事傳逹上㫖大畧如内侍進見不避宫嬪一門盡為顯官騶僕亦至金紫天下為之扼腕至是凡由勔得官者皆罷】 太上皇出奔亳州遂如鎮江【本潤州宋升為府今江南】 帝聞斡里雅布濟河下詔親征以蔡攸為太上皇帝行宫使宇文粹中副之奉上皇東行以避敵庚午上皇如亳州于是百官多潜遁初童貫在陜西募長大少年號勝捷軍幾萬人以為親軍環列第舍及自太原還京適上皇南幸貫即以是軍自隨上皇過浮橋衛士攀望號慟貫惟恐行不速使親軍射之中而踣者百餘人道路流涕蔡京亦盡室南行為自全之計上皇尋至鎮江 以李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兼親征行營使京師戒嚴 宰執議請帝出幸襄鄧以避敵鋒行營參謀官李綱曰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帝黙然白時中謂京城不可守綱曰天下城池豈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捨此欲何之今日之計當整飭軍馬固結人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帝問誰可将者綱曰白時中李邦彦等雖未必知兵然藉其位號撫将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時中勃然曰李綱莫能将兵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儻使治兵願以死報乃以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綱為帝力陳不可去之義㑹内侍奏中宫已行帝色變倉卒降御榻曰朕不能留矣綱泣拜以死邀之帝顧綱曰朕今為卿留治兵禦敵之事専責之卿勿致疎虞綱皇恐受命宰臣猶請出幸不已帝從之明日綱趨朝則禁衛擐甲乘輿己駕矣綱急呼禁衛曰爾等願守宗社乎願從幸乎皆曰願死守綱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復戒行何也今六軍父子妻孥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敵兵已逼知乘輿未逺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而止禁衛六軍聞之無不悦者皆拜伏呼萬嵗乃命綱兼行營使以便宜從事綱治守戰之具不數日而畢 金斡里雅布圍京師李綱力禦之金人來議和詔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與之遣康王構及張邦昌【邦昌時為少宰】往為質 癸酉斡里雅布抵汴城據牟駞岡【在開封府祥符縣西北宋時有天駟監為飬馬之所】帝召羣臣議之李邦彦【時白時中免邦彦為太宰】力請割地求和李綱以為擊之便帝竟從邦彦計命駕部員外郎鄭望之【字顧道彭城人】防禦使高世則【字仲貽遵裕從孫】使其軍未至遇金使呉孝民來因與偕還是夜金人攻宣澤門【汴河上北面水門名】李綱禦之斬獲百餘人金人知有備又聞道君已内禪乃退甲戍孝民入見問納張㲄事令執送童貫譚稹詹度且曰上皇朝事已往不必計今少帝與金别立誓書結好仍遣親王宰相詣軍前可也帝因求大臣可使者李綱請行帝不許而命李棁【棁時同知樞密院】綱曰安危在此一舉臣恐李棁怯懦誤國事也不聼遂命棁使金軍棁至斡里雅布盛兵南向坐棁北面再拜膝行恐怖䘮膽失其所言斡里雅布謂之曰汝家京城破在頃刻所以歛兵不攻者徒以少帝之故欲存趙氏宗社我恩大矣今若欲議和當輸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牛馬萬頭表段百萬匹尊金帝為伯父歸燕雲之人在漢者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之地而以宰相親王為質送大軍過河乃退爾因出事目一紙付棁遣還棁等唯唯不敢措一言乙亥【續綱目作丙子今從宋史欽宗紀改】棁與金使蕭三寳努【舊作三寳奴今改】耶律忠王汭等偕來凡金人所要求皆郭藥師教之也是日金人攻天津景陽等門李綱親督戰募壯士縋城而下自夘至酉斬首數千級何灌力戰而死李邦彦等力勸帝從金議丙子帝乃避殿減膳括借都城金銀及倡優家財得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而民間已空李綱言金人所需金幣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三鎮國之屏蔽割之何以立國至于遣質即宰相當往親王不當往若遣辯士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宿留數日大兵四集彼孤軍深入雖不得所欲亦将速歸此時與之盟則不敢輕中國而和可乆也李邦彦等言都城破在旦夕尚何有三鎮而金幣之數又不足較帝黙然綱不能奪因求去帝慰諭之曰第出治兵此事當徐圖之綱退則誓書已成稱伯大金國皇帝姪大宋皇帝金幣割地遣質更盟一依其言遣沈晦【字元用錢塘人】以誓書先往並持三鎮地圖示之庚辰以張邦昌為計議使奉康王構往金軍為質以求成初邦昌與邦彦等力主和議不意身自為質及行乃邀帝署御批無變割地議帝不許康王與邦昌乘筏渡濠自午至夜始逹金營 統制官馬忠敗金人于順天門【續綱目作都統制馬忠考馬忠宋史欽宗紀作統制官种師道傳作偏将非都統制也今改書】 金游騎大掠于城下忠以京西募兵適至擊金人敗之于順天門外金師遂收斂為一西路稍通援兵得達 以路允迪簽書樞密院事如金尼瑪哈軍种師道帥師入援以師道同知樞密院事統四方勤王兵 師道至洛聞斡里雅布屯東城下或止師道言敵勢方鋭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師道曰吾兵少若遲囘不進形見情露祇取辱焉今鼓行而進彼安能測我虚實都人知吾來士氣自振何憂敵焉掲榜沿道言种少保領西兵百萬來遂抵京西趨汴水南徑赴敵營金人懼徙砦稍北斂游騎但守牟駞岡増壘自衛時師道年高天下稱為老种帝聞其至甚喜開安上門命李綱迎勞師道入見帝問曰今日之事卿意若何對曰女真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帝曰業已講好矣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遂拜同知樞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東宣撫使統四方勤王兵及前後軍以姚平仲為都統制師道時被病命毋拜許肩輿入朝金使王汭在廷頡頏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帝顧笑曰彼為卿故師道請緩給金幣于金俟彼惰歸扼而殱諸河計之上也李邦彦不從 以楊時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時言今日之事當以收人心為先人心不附雖有高城深池堅甲利兵不足恃也童貫為三路大帥棄軍逃歸朝廷置之不罪故梁方平之徒相繼而遁當正典刑以為不忠之戒自貫握兵二千餘年覆軍殺将馴至今日比聞防城仍用閹人覆車之轍不可復蹈疏上遂有是命 貶梁師成為彰化節度副使尋賜死 初王黼嘗為鄆王楷隂畫奪宗之計【事具前】師成力保䕶太子得不動揺及上皇東幸嬖臣多從以避罪師成自以舊恩留京師太學生陳東既疏其罪惡布衣張炳亦以為言遂貶令開封吏䕶送至貶所行一日追殺之 二月都統制姚平仲将兵夜襲金營不克而遁 時朝廷日輸金幣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四方勤王之師漸至李綱言金人貪婪無厭兇悖日甚其勢非用王師不可且敵兵號六萬而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已二十餘萬彼以孤軍入重地猶虎豹自投陷穽中當以計取之不必與角一旦之力若扼河津絶餉道分兵復畿北諸邑而以重兵臨敵營堅壁勿戰俟其食盡力疲然後以一檄取誓書復三鎮縱其北歸半渡而擊之此必勝之計也帝深然之約日舉事种氏姚氏皆素為山西巨室平仲以父古方帥熙河兵入援慮功名獨歸种氏乃云士不得速戰有怨言帝聞之以語李綱綱主其議令城下兵緩急聽平仲節度帝日遣使趣師道戰師道欲俟其弟師中至因奏言過春分乃可擊時相距纔八日帝以為緩平仲請先期擊之二月丁酉朔平仲帥步騎萬人夜斫敵營欲生擒斡里雅布取康王以歸夜半帝遣中使諭李綱曰姚平仲已舉事卿速援之平仲方發金吏覺之斡里雅布遣兵迎撃平仲敗懼誅亡去李綱率諸将出救遂與金人戰于幕天坡【在祥符縣西】以神臂弓【弩類能射二百四十餘步】射却之師道復言刦寨已誤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道攻之亦一 竒也如猶不勝然後每夕以數千人擾之不十日賊遁矣李邦彦等畏懦皆不果用 罷李綱以謝金人 斡里雅布召使者詰責用兵違誓之故張邦昌恐懼涕泣康王不為動金人異之乃使王汭來致責且請更以他王為質汭至李邦彦語之曰用兵乃李綱姚平仲爾非朝廷意也因罷李綱以謝金人廢親征行營使時宇文虚中聞汴圍急馳歸收合散卒得東南兵二萬人以便宜起李邈【字彦思臨江軍清江人】領之令駐于汴河㑹姚平仲失利援兵西來者皆潰虚中縋而入 京帝欲遣人奉使辨刦營非朝廷意大臣皆不欲行虚中承命慨然而往 太學生陳東上書請復用李綱詔以綱為尚書右丞京城防禦使 東等千餘人上書于宣徳門【畧言李綱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謂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時中張邦昌等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拔綱中外相慶而邦彦等疾如仇讐恐其成功因縁沮敗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曽不知無三闗四鎮是棄河北也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乎又不知邦昌等能保金人不復販盟否也竊恐敵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将遷而之金陵則自江以北非朝廷冇况金陵正慮童貫蔡攸朱勔等往生變亂雖欲遷而都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而奠宗社邪邦彦等不為國家長乆之計又欲沮李綱成謀以快私憤李綱罷命一傳兵民騷動至于流涕咸謂不日為賊擒矣罷綱非特墮邦彦等計中又墮敵計中也乞復用綱而斥邦彦等且以閫外付种師道宗廟存亡在此一舉不可不謹】書奏軍民不期而集者數萬人㑹邦彦入朝衆數其罪而罵且欲毆之邦彦疾驅得免呉敏傳宣令退衆莫肯去檛壊登聞鼓喧呼動地殿帥王宗濋恐生變奏帝勉從之帝乃遣耿南仲號于衆曰已得旨宣綱矣内侍朱拱之宣綱後期衆臠而磔之並殺内侍數十人知開封府王時雍【蜀人】麾之不退帝顧户部尚書聶昌俾出諭旨諸生始退乃復綱右丞充京城四壁防禦使既而都人又言願見种師道詔趣師道入城彈壓師道乘車而至衆褰簾視之曰果我公也乃相麾聲喏而散【明日詔誅士民殺内侍為首者禁㐲闕上書王時雍欲盡致太學諸生于獄人人惴恐㑹朝廷将用楊時為祭酒遣聶昌詣學宣諭然後定呉敏欲弭謗議奏東為太學録東力辭以歸】 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 廢苑囿宮觀可以與民者 更以肅王樞【上皇第五子】為質于金康王構還 宇文虚中冐鋒鏑至金營露坐風埃自已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圍之乆乃得見康王次日侍王至金幕府見斡里雅布語不遜禮節倨傲抵暮遣王汭隨虚中入城要越王及李邦彦呉敏李綱並駙馬曹晟等與金銀騾馬之類且欲御筆書定三鎮界方退軍明日帝命肅王往代質康王張邦昌還 詔割三鎮地以畀金金斡里雅布引兵北去京師解嚴初金人圍城蔡懋禁不得輒施矢石将士積憤及李綱復用下令能殺敵者厚賞衆無不奮躍金人懼稍稍引郤至是宇文虚中復奉詔如金許割三鎮地斡里雅布得詔不俟金幣數足遣韓光裔來告辭退師北去肅王從之京師解嚴种師道請乘其半濟擊之帝不許師道曰異日必為國患御史中丞呂好問【字舜圖希哲之子】進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不聽【金人既退詔赦天下自今庶事並遵用祖宗舊制凡蠧國害民之事一切寢罷復罷宰執兼神霄玉清萬夀宫使】 李邦彦免以張邦昌為太宰呉敏為少宰李綱知樞密院事耿南仲李棁為尚書左右丞 邦彦罷不旬日呉敏為請復起為太宰人皆駭愕言者交論之乃出知鄧州 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将折彦質【字中古可適之子】以兵入援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帥折彦質等各以兵勤王凡十餘萬人至汴城下而斡里雅布退李綱請詔古等追之且戒俟其間可擊則擊而三省乃令䕶送出境勿輕動以啓釁時大臣政令矛盾故迄無成功 种師道罷 中丞許翰【字崧老襄邑人】言師道名将沈毅有謀不可使解兵柄帝謂其老難用翰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漢宣帝用趙充國之老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來以老将收功者難一二數師道智慮未衰雖老可用也帝不納翰又言金人此去存亡所繫當令一大創使失利去則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将來再舉必有不救之患宜遣師追擊之帝亦不聽 以楊時兼國子監祭酒 時知無不言然不見聽及太學生留李綱种師道呉敏乞用時以靖太學因召對時言諸生忠于朝廷非有他意但擇老成有行誼者為之長貳則将自定帝曰無以逾卿遂用之 金尼瑪哈入威勝軍【注見前】破隆徳府【宋置今山西潞安府是】尼瑪哈攻太原悉破諸縣獨城中以張孝純固守不下乃于城外矢石不及之地築城防守使内外不相通及聞斡里雅布議和亦遣人求賂宰臣以勤王兵大集拘其使而不與尼瑪哈怒乃分兵趨汴京折可求劉光世軍皆為所敗平陽府叛卒導金兵入南北闗【南闗在沁州武鄉縣西北北闗在太原府祁縣東兩闗相接號南北闗路甚險隘】尼瑪哈歎曰闗險如此而使我過之南朝無人矣既過知威勝軍李植以城降遂攻下隆徳府知府張確【字守固邠州宜禄人】死之進屯澤州【既而尼瑪哈還雲中留尼楚赫圍太原】 貶蔡京為秘書監童貫為左衛上将軍蔡攸為大中大夫 時三人皆從上皇行以陳東言貶之梁方平尋亦復誅 以聶昌為東南發運使未行而罷 初上皇南幸童貫高俅【俅字里無考徽宗朝以殿前都指揮使加太尉進開府儀同三司後欽宗誅謫諸奸俅已死詔追奪其官事在本年七月】等以兵扈從既行聞都城受圍乃止東南部傳及勤王之師道路籍籍言貫等為變朝議以聶昌為發運使往圖之李綱曰使昌所圖果成震驚太上此憂在陛下萬一不果是數人者挾太上于東南求劍南一道陛下将何以處之莫若罷聶昌之行請于太上去此數人自可不勞而定帝從之 三月張邦昌李棁免以徐處仁為太宰唐恪為中書侍郎何㮚為尚書右丞許翰同知樞密院事 帝召處仁問割三鎮是否處仁言不當棄與呉敏議合敏薦處仁可相【時處仁已拜中書侍郎】㑹議者以張邦昌私于敵故尼瑪哈復至社稷之賊也遂與李棁並罷而拜處仁太宰時進見者多論宣和間事唐恪言于帝曰革弊當以漸宜擇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顧大體至毛舉前事以快一時之憤豈不傷太上之心哉京攸貫黼之徒既從竄斥姑可已矣他日邊事既定然後白太上請下一詔與天下共棄之誰曰不可帝曰卿論甚善為朕作詔書以此意布告在位【言者又論宇文虚中議和之罪出知青州】 詔种師道屯滑州姚古种師中援三鎮古復隆徳府威勝軍師中追斡里雅布至北鄙而還 詔金人要盟終不可保今尼瑪哈深入南陷隆徳先敗元約朕夙夜追咎已黜罷元主和議之臣其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保塞陵寢所在誓當固守于是命种師道為河北河東宣諭使駐滑州姚古為河北制置使种師中副之古總兵援太原師中援中山河間而師道實無兵自隨乃請合闗【謂闗中】河【謂兩河】卒屯滄衛孟滑備金兵再至朝廷以大敵甫退不宜勞師示弱格不用師中渡河上言尼瑪哈至澤州臣欲由邢相間捷出上黨其不意當可以逞朝廷疑不用斡里雅布至中山河間兩鎮皆固守不下師中因進兵以逼之斡里雅布出境姚古以兵復隆徳威勝扼南北闗 詔李綱迎太上皇于南京 時用事者言太上将復辟于鎮江人情危駭既而太上皇后先還或謂后将由端門直入禁中内侍輩頗勸帝嚴備帝不從既而太上還至南京以書問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呉敏李綱或慮太上意不可測綱曰此無他不過欲知朝廷事爾綱往具道皇帝聖孝思慕請陛下早還京師太上因及行宫止遞角等事綱曰當時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每得詰問之詔輒憂懼不食臣竊譬之家長出而彊冦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從宜措置長者但當以其能保田園大計而慰勞之苟誅及細故則為子弟者何所逃其責邪陛下囘鑾臣謂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問細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帶金魚象簡賜綱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調和父子間使無疑沮當遂垂名青史綱還具道太上意帝始釋然 夏四月夏人陷天徳雲内諸城金人襲取之 先是尼瑪哈遣薩滿【舊作撒拇今改後仿此】使夏許割天徳雲内金肅【注俱見前】河清【遼與金肅州同置故城在州東北】四軍及武州等八館【方輿紀要在廢武州界遼置館舍于此因名】之地約攻麟州以牽河東之勢夏人遂由金肅河清渡河取天徳雲内武州河東八館之地因攻鎮威城【方輿紀要在朔州西南宋初與遼分界處】兵馬監押朱昭【字彦明府州府谷人】力戰而敗乃盡殺其妻子納尸井中復帥士搏戰死之城遂陷既而金将額實【續綱目作果伸考金史希尹傳無此事今從宋史夏國傳額實舊作兀室今改後仿此】以數萬騎陽為出獵掩至天徳逼逐夏人悉奪有其地夏人請和金人執其使 太上皇至京師 太上将至宰執進迎奉儀注耿南仲議欲屏太上左右車駕乃進李綱言天下之理誠與疑明與闇而已自誠明推之可至于堯舜自疑䦣推之其患有不可勝言者耿南仲不以堯舜之道輔陛下乃闇而多疑南仲怫然曰臣適見右司諫陳公輔【字國佐台州臨海人】乃為李綱結士民伏闕者乞下御史置對上愕然綱曰臣與南仲所論國事也南仲乃為此言臣何敢復有所辨因求去帝不允 立子諶為皇太子 詔吏部考覈濫賞 凡由楊戬李彦之公田王黼朱勔之應奉童貫譚稹等西北之師孟昌齡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開疆闗陜河東之改幣又若近習所引獻頌可採特赴殿試之流所得爵賞悉奪之 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 復以詩賦取士禁用王安石字説 口河南尹焞至京師賜號和靖處士遣還 种師道薦焞徳行召至京師不欲留賜號和靖處士遣還户部尚書梅執禮【字和勝婺州浦江人】户部侍郎邵溥【雍之孫】中丞吕好問中書舍人胡安國【字康侯建寜崇安人】合奏焞言動可以師法器識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報 五月罷王安石配享孔子仍從祀廟庭國子祭酒楊時致仕 時上言蔡京用事二十年蠧國害民幾危社稷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葢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廟庭今日之禍實安石有以啟之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姦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于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邪説以塗學者耳目而敗壊其心術者不可縷數伏望追奪王爵明詔中外毀去配享之像使邪説淫辭不為學者之惑疏上詔罷安石配享降居從祀之列時諸生習用王氏學以取科第者已數十年不復知其罪忽聞楊氏目為邪説羣論籍籍于是中丞陳過庭諫議大夫馮澥【字長源普州安岳人】上疏詆時㑹學官中有紛争者有旨學官並罷時亦罷祭酒尋改給事中時力辭遂以徽猷閣待制致仕【時居諫垣九十日凡所論列皆切于世道而其大者則闢王氏排和議論三鎮不可棄云馮澥素主熙豐紹聖故詆時及】 【時罷㑹有詔諫官極論得失右正言崔鶠上疏曰馮澥近上章言熙寜元豐之問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澥尚敢為此姦言乎王安石除異已之人著三經之説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亂此無異論之效也蔡京又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馭卒伍冇一異論累及學官其苛錮多士固已密矣而澥猶以為太學之盛欺罔不已甚乎仁宗英宗選敦樸敢言之士以遺子孫安石日為流俗一切逐去司馬光復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于泰山及蔡京得志引門生故吏更持政柄倡紹述之論以欺人主紹述一道徳而天下一于諂佞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紹述造士而人才壊紹述開邊而塞塵犯闕矣京之術破壊天下已極尚忍使其餘蠹再破壊邪京姦邪之計大類王莽而朋黨之衆則又過之願斬之以謝天下奏上時議重之】 詔种師中姚古進軍太原師中與金人戰于殺熊嶺【在平定州夀陽縣西南接大原府榆次縣界】敗績死之古軍潰 太原圍不解詔种師中由井陘與姚古掎角師中進次平定軍乘勢復夀陽榆次等縣留屯真定時尼瑪哈避暑還雲中留兵分就畜牧覘者以為将遁告于朝許翰信之數遣使趣師中出戰責以逗撓師中歎曰逗撓兵家大戮也吾結髪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即日辦嚴約姚古及張灝【孝純之子】俱進而輜重賞犒之物皆不以從行師中抵夀陽之石坑【在夀陽縣東南】為金将完顔和尼【婁室之子按和尼舊作活女今改後仿此】所襲五戰三勝囘趣榆次至殺熊嶺去太原百里姚古将兵至威勝統制焦安節妄傳尼瑪哈将至故古與灝皆失期不至師中兵饑甚敵知之悉衆攻右軍右軍潰前軍亦奔師中獨以麾下死戰自夘至巳士卒發神臂弓射退金人而賞賚不及皆憤怨散去所留才百人師中身被四創力疾鬭死【師中老成持重為時名将既死諸軍無不奪氣】金乗勝進兵迎古遇于盤陀【戍名在太原府祁縣東】古兵潰退保隆徳事聞李綱召安節斬之安置古于廣州而贈師中少師【諡莊愍】 召种師道還以李綱為兩河宣撫使 京師自金兵退上下恬然置邊事于不問李綱獨以為憂數上備邊禦敵之䇿不見聽用每有謀議復為耿南仲等所沮及姚古种師中敗潰种師道以病乞歸南仲等請棄三鎮綱言不可乃以綱為宣撫使劉韐【字仲偃建州崇安人】副之以代師道又以解潜為制置副使以代姚古綱言臣書生實不知兵在圍城中不得已為陛下料理兵事今使為大帥恐誤國事因拜辭不許退而移疾乞致仕章十餘上亦不允臺諫言綱不可去朝廷帝以其為大臣游説斥之或謂綱曰公知所以遣行之故乎此非為邊事欲縁此以去公則都人無辭耳公不起上怒且不惻奈何許翰復書杜郵二字以遺綱綱不得已受命帝手書裴度傳以賜之宣撫使兵僅萬二千人綱請銀絹錢各百萬僅得二十萬庶事皆未集綱乞展行期御批以為遷延拒命趣召數四綱入對帝曰卿為朕巡邊便可還朝綱曰臣之行無復還理臣以愚直不容于朝使既行之後無有沮難則進而死敵臣之願也萬一朝廷執議不堅臣自度不能有為即當求去陛下宜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義上為感動陛辭又為上道唐恪聶昌之姦任之必誤國言甚激切 謫左司諫陳公輔監合州酒務 公輔居職敢言耿南仲指為李綱之黨公輔因自列且辭位復言李綱乃書生不知軍旅遣援太原乃為大臣所陷必敗事時宰怒其言斥監合州酒務 天狗星隕彗出紫微垣 天狗墜地有聲如雷彗出寅艮間長數丈北拂帝座掃文昌大臣有謂此乃夷狄将衰非中國憂也主管龍徳宫譚世勣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徳以應天不宜惑其諛説詔除民間疾苦十七事【侍御史李光亦奏言宜恐懼修省不當以大異委之外夷謫監汀州酒税 李光字泰嚴越州上虞人】 髙麗稱藩于金金以保州【本高麗州為遼所取金還之今朝鮮國曰安州屬平安道】畀之 高麗王楷遣使奉表稱藩于金一依事遼之禮金遣高伯淑報之且以保州與之自是朝貢不絶 秋七月除元符上書邪等之禁 竄蔡京于儋州道死童貫趙良嗣伏誅 京再貶崇信軍節度副使貫再貶昭化軍節度副使至是復竄京于儋州其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遇赦不許量移竄貫于吉陽軍【今瓊州府崖州宋政和末改吉陽軍明初始復為州】趙良嗣于栁州詔下十日京死于潭州朝廷遣御史張澂【字逹明舒州人】誅貫轉運副使李昇之誅良嗣于貶所函首赴闕梟于市【京天資凶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計太上亦知其姦屢罷屢起京每聞将退免輙入見祈哀蒲伏叩頭無復廉恥見利忘義至于兄弟父子自為秦越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集門輸貨僮皆得美官棄紀綱法度為虚器根株連結牢不可破卒致宗廟之禍雖以謫死天下猶以不正典刑為恨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于制勅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密以白且陷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貫状魁梧偉瞻視頥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有度量能疎財後宫自妃嬪以下皆獻饋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户雜遝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償責】 李綱至懐州詔罷所起兵【續綱目是條于李綱至懐州下即書諸軍潰于太原考宋史欽宗紀解潛劉韐戰敗在七月召李綱還在八月丙申張思正折可求師潰在八月己酉李綱傳不載軍潰但云時方議和詔止綱進兵未幾徐處仁呉敏罷相綱即上奏求罷乃命种師道領宣撫司召綱赴闕紀與傳互異續綱目書軍潰與紀不符書召綱又與傳不合今依本紀月日為據提綱改書目亦改輯】 綱留河陽十餘日練士卒修整器甲之屬進次懐州造戰車期兵集大舉而朝廷降詔罷所起兵綱上疏言秋高馬肥敵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防秋兵盡集尚恐不足今河北河東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騎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軍法勒諸路起兵而以寸紙罷之臣恐後時有所號召無復應者矣疏上不報趣赴太原 八月復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召李綱還諸軍潰于太原 先是綱遣解潜屯威勝軍劉韐屯遼州幕官王以寜與都統制折可求張思正等屯汾州范瓊屯南北闗皆去太原五驛約三道並進時諸将皆承受御畫事皆専逹進退自如宣撫司徒有節制之名多不遵命綱嘗具論之雖降約束而承受専逹自若劉韐乃以兵先進金人併力禦之韐戰敗解潜與敵遇于南闗亦大敗㑹有詔復以种師道為宣撫使巡邊召綱還而張思正等領兵十七萬與張灝夜襲金羅索于文水【隋縣今屬山西太原府】小捷明日復戰師潰死者數萬人折可求師亦潰于子夏山【即隠泉山在汾州府汾陽縣北上有石室相傳為子夏所居故俗謂之子夏山亦曰卜山】于是威勝隆徳汾晋澤絳民皆渡河南奔州縣俱空【諸軍既潰綱又上疏極論節制不専之弊且言分路進兵敵以全力制吾孤軍不若合大兵由一路進范世雄以湖南兵至因薦為宣撫判官方欲㑹合親率擊敵而召命已至綱亦求罷遂代還】 金尼瑪哈斡里雅布復分道南侵 先是朝廷以肅王為金所質亦留其使臣蕭仲恭【遼駙馬蕭特末之子與遼主俱被獲遂仕于金】踰月不遣其副趙倫懼不得歸乃紿館伴邢倞【恕之子】曰金有耶律伊都者領契丹兵甚衆貳于金人願歸大國可結之以圖斡里雅布尼瑪哈執政以仲恭伊都皆遼貴戚舊臣而用事于金當有亡國之慼信之乃以蠟書命仲恭致伊都使為内應仲恭還見斡里雅布即以蠟書獻之斡里雅布以聞金主麟府帥折可求又言遼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欲結宋以復怨于金呉敏勸帝致書梁王由河東之麟府亦為尼瑪哈所得復以聞于是以尼瑪哈為左副元帥斡里雅布為右副元帥分道南侵尼瑪哈發雲中斡里雅布發保州 徐處仁呉敏許翰罷以唐恪為少宰何㮚為中書侍郎陳過庭為尚書右丞聶昌同知樞密院事李囘【江寜人】簽書院事 翰處仁主用兵而呉敏耿南仲欲和議論不合翰罷知亳州處仁又與敏争于帝前處仁怒擲筆中敏面鼻額為黒南仲與唐恪聶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諷中丞李囘論之于是俱罷【初敏以昌猛厲可使助己自衡州召知開封府不數月拜同知樞密入謝即陳捍禦之䇿曰三闗四鎮國家藩籬也聞欲以畀敵一朝渝盟何以制之願勿輕與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衝簡禁旅以備出擊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後有大河勁兵四面而至彼或南下墮吾網中矣臣願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闗出不意掃其營以報帝壯之命提舉守禦得以便宜行事未幾言者論敏因蔡京進用安置涪州】 遣刑部尚書王雲【字子飛澤州人】使金軍【考宋史王雲傳雲前後兩使金軍初以給事中出使後以刑部尚書再使欽宗紀畧同續綱目但書給事中不更詳書再使今依宋史改書増輯】雲先以給事中使斡里雅布軍還言必敗和約執政以為不然罷知唐州至是太原圍益急朝廷遣著作佐郎劉岑【字季高呉興人】太常博士李若水【本名若氷字清卿洛州曲周人】分使金軍求緩師岑等還言斡里雅布止索歸朝官及所欠金銀尼瑪哈則深諱金銀専論三鎮乃召雲拜刑部尚書再往許以三鎮賦入之數 九月金尼瑪哈陷太原副都總管王禀等死之 尼瑪哈乘勝急攻太原知府張孝純力竭不能支城遂陷孝純被執既又釋而用之副都總管王禀負原廟中太宗御容赴汾水死通判方笈轉運韓揆等三十人皆被害金分兵陷汾州知州張克戬【字徳祥耆曽孫】畢力捍禦城破猶巷戰不克乃南向拜自引決一家死者八人 蔡攸朱勔伏誅 先是竄勔循州籍其家田至三十萬頃他物稱是言者又論攸興燕山之役禍及天下驕奢淫佚載籍所無于是遣使即二人所至斬之 罷李綱知揚州謫中書舍人劉珏【字希範湖川長興人】胡安國官時方議和言者論李綱専主戰議䘮師費財罷知揚州【尋落職責授保静軍節度副使建昌軍安置】舍人劉珏當制謂綱勇于報國吏部侍郎馮澥言珏為綱逰説珏坐貶提舉亳州明道宫安國封還詞頭且論澥越職論事耿南仲大怒何㮚從而擠之遂出知通州【安國初為大學博士蔡京惡其異己㑹安國舉永州布衣王繪鄧璋遺逸京以二人乃范純仁鄒浩之客置獄惟治安國坐除名張商英相始得復官帝即位召赴京師入對言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語甚剴切日昃始退耿南仲聞其言而惡之力沮于帝帝不為動中丞許翰入見帝謂曰卿識胡安國否翰對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逺迹不為所汚如安國者實鮮遂除中書舍人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于細微今之小事為不必言至于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人服其論】 置四道都總管府以李囘為大河守禦使折彦質為河北宣撫副使 從何㮚之請分天下二十三路為四道建三京及鄧州為都總管府分總四道兵以知大明府趙野總北道知河南府王襄【初名寜鄧州南陽人】總西道知鄧州張叔夜總南道知應天府胡直孺【字少汲奉新人】總東道事得専決財得専用官得辟置 罷西南勤王兵 金師日逼南道總管張叔夜陜西制置使錢葢各統兵赴闕唐恪耿南仲專主和議函檄止諸軍勿前遣給事中黄鍔由海道使金以請和 冬十月金斡里雅布陷真定都鈐轄劉竧【宋史忠義傳作劉翊今從欽宗紀】死之 种師閔及斡里雅布戰于井陘敗績斡里雅布入天威軍攻真定竧率衆晝夜搏戰乆之城陷竧巷戰麾下稍稍散亡竧顧其弟曰我大将也可受賊戮乎因挺刀欲奪門出不果自縊死知府李邈被執北去 金遣使來 尼瑪哈斡里雅布遣楊天吉王汭等以書詰責索親王詣軍前陳謝仍要割地且求金帛車輅儀物及加其主徽號 罷御史中丞吕好問 金人復至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講解金人佯許而攻畧自如諸将以和議故皆閉壁不出好問乃請亟集滄滑邢相之戍以遏奔衝而列勤王之師于畿邑以衛京城疏入不省金人入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駭廷臣狐疑相顧猶以和議為辭好問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坐貶知袁州帝閔其忠下遷吏部侍郎 下哀痛詔徵兵于四方【續綱目係于十一月今依宋史欽宗紀改輯】 帝以太原真定已陷大以為憂下哀痛詔徵兵命河北河東諸路帥臣傳檄所部得便宜行事 召种師道還尋卒【諡忠憲】 師道次河陽遇王汭揣敵必大舉亟上疏請幸長安以避其鋒大臣以為怯召還以范訥代之師道既至病不能見尋卒 十一月詔百官議三鎮棄守 王雲至真定斡里雅布軍使從吏先還言金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須康王至軍乃議和斡里雅布尼瑪哈亦使王汭等來帝乃命尚書左丞王㝢【字元恵江州人】副康王往使㝢託故不行帝怒安置㝢于新州改命馮澥知樞密院事充副使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却王遂不行至是雲還言金人中變今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震駭詔集從官于尚書省議割三鎮【梅執禮孫傅秦檜等三十六人言不可與自范宗尹以下七十人皆欲與之 孫字伯野海州人秦檜字會之江寜人范宗尹字覺民襄陽鄧城人】何㮚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且金人無信割地亦來不割亦來唐恪耿南仲等力主割地㮚辨論不已因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並其民棄之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帝悟乃止㮚退謂恪曰割三鎮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已失不若任之恪唯唯遂詔河北河東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舍寺觀以居禁京師民以浮言相動者 金尼瑪哈陷河東諸州郡李囘折彦質師潰金人遂渡河陷西京詔馮澥使金軍請和 尼瑪哈自太原取汴所至破降平陽威勝隆徳澤州皆失官吏棄城走者逺近相望尼瑪哈至河外宣撫副使折彦質以兵十二萬拒之夾河而軍時李囘以萬騎防河亦至河上尼瑪哈曰南軍亦衆與之戰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虚聲遂取戰鼓擊之逹旦彦質之衆皆潰李囘亦奔還京師金兵至河無船不得渡和尼帥軍三百自孟津而下度其可渡遂引軍以濟尼瑪哈從之于是知河陽燕瑛河南留守西道都總管王襄皆棄城走永安軍鄭州悉降于金尼瑪哈既渡河不復言三鎮直遣人來言欲盡得兩河地請畫河為界于是京師戒嚴遣馮澥李若水往使行至中牟守河兵相驚以為金兵至左右謀取間道去澥問何如若水曰戍兵畏敵而潰奈何效之今正有死爾敢言退者斬衆乃定既行若水屢附奏言和議者必不可諧乞申飭守備 詔王雲副康王構使金軍許割三鎮至磁州州人殺雲構還次相州 雲固請康王往使詔以資政殿學士副王使斡里雅布軍許割三鎮奉衮冕玉輅尊金主為皇叔且上尊號十八字王由滑濬至磁州守臣宗澤【字汝霖婺州義烏人】迎謁曰肅王一去不返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其兵已迫復去何益願勿行先是王雲奉使過磁州勸兩郡撤近城民舍運粟入保為清野之計民怨之及是次磁㑹康王出謁嘉應神祠雲在後民遮道諫王勿北去厲聲指雲曰真姦賊也王出廟行民譟執雲殺之斡里雅布軍濟河逰兵日至磁城下蹤跡王所在知相州汪伯彦【字廷俊徽州祁門人】亟以帛書請王如相服櫜鞬部兵以迎于河上王遂行至相勞伯彦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由是受知議者以為是役雲不死王必至金無復還理【相州湯隂人岳飛少負氣節家貧力學尤好左氏春秋孫呉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劉韐宣撫真定募取戰士飛與焉屢擒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承信郎 岳飛字鵬舉】 何㮚罷以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孫傅為尚書右丞㮚主戰守與唐恪耿南仲不合罷為開封尹傅以兵部尚書拜右丞尋改同知樞密院 以郭京為成忠郎選六甲以禦金 孫傅因讀邱濬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于市人中訪得無忌于龍衛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将而掃蕩無餘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賜金帛數萬使自募兵無問伎藝能否但擇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敵攻益急京談笑自如云擇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襲擊至隂山乃止孫傅何㮚尤尊信之又冇劉孝竭等募衆或稱六丁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闕大将大率效京所為識者危之】 遣耿南仲聶昌使金軍許盡割兩河地昌為絳人所殺南仲奔相州 斡里雅布遣使來議割兩河地帝許之命耿南仲往報南仲以老辭改命聶昌昌以親辭陳過庭曰主憂臣辱願効死帝為揮淚太息而怒南仲及昌即命南仲如河北斡里雅布軍昌如河東尼瑪哈軍昌言兩河之人忠勇萬一不從必為所執死不瞑目矣行至絳絳人果堅壁拒之昌持詔抵城下縋而登鈐轄趙子清麾衆殺昌抉其目而臠之初南仲為東宫官十年自謂首當柄用而呉敏李綱越次進位在己上心不能平每事異議力沮戰守與呉幵【字正仲濮州人】堅請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戰守之備皆罷致金師日逼至是與金使王汭偕行至衛州衛鄉兵欲殺汭汭脱去南仲遂奔相州以帝旨喻康王起河北兵入衛京師因連署募兵榜掲之人情始安 金人入懐州知州事霍安國等死之 安國被圍捍禦不遺力鼎澧兵亦至相與共守拜徽猷閣待制及是城陷尼瑪哈引安國以下問不降者為誰安國曰守臣安國也問餘人通判林淵鈐轄張彭年都監趙士詝張諶于潜鼎澧将沈敦張行中及隊将五人同辭對曰淵等與知州一體皆不肯降尼瑪哈令引于東北鄉望拜亦不屈乃解衣面縳殺十三人而釋其餘安國一門無噍類 金斡里雅布尼瑪哈圍京城要帝出盟 斡里雅布自真定趨汴僅二十日至城下屯劉家寺尼瑪哈自河陽來㑹屯于青城【有二一在開封府城北一在城南宋南北郊齋宫也】使劉晏來要帝出盟時西南二道援兵為唐恪耿南仲遣還于是四方無一人至者城中唯衞士及弓箭手七萬人乃以萬人分作五軍備緩急救䕶命姚友仲辛永宗分領之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禦【何㮚募竒兵皆操瓢行乞羸劣之人未就紀律因作亂殺使臣内前大擾斬數十人乃定都人又殺東壁統制官辛亢宗詔罷民乘城代以保甲】遣使以蠟書間行出闗召兵又約康王及河北守将求援多為邏兵所獲唐恪計無所出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寳而後屢失而復興者以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也今宜舉景徳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連據秦雍領天下兵親征以圖興復帝将從之開封尹何㮚入見引蘇軾所論謂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帝翻然而改以足頓地曰今當以死守社稷 南道都總管張叔夜将兵勤王 叔夜聞召即日自将中軍令子伯奮将前軍仲雄将後軍合三萬餘人與金游兵轉戰而前至都下帝御南薰門見之軍容甚整入對言敵鋒甚鋭願如明皇之避禄山暫詣襄陽以圖幸雍帝不答時東道都總管胡直孺亦将兵入衛與金人遇于拱州兵敗被執金人示于城下都人大懼 復元豐三省官名 閏月唐恪免以何㮚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恪從帝巡城為都人遮擊䇿馬得脱遂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字汝明徽州績溪人】劾恪知慮不能經畫邊事但長于交結内侍今國勢日蹙誠不可以備位乃罷 馮澥至自金軍以為尚書左丞 澥與李若水至懐州金使蕭慶挾與俱還自後凡三遣慶來堅請帝出盟會 詔張叔夜簽書樞密院事将兵入城 【朱子曰叔夜領兵合駐旁近以為牽掣且伸縮自如一入城便有牽掣所以迄無成功】 金人約親王出盟遣馮澥曹輔【輔于是月簽書樞密院】以宗室受盟金人不許 金人屯青城日縱兵攻掠殿前副都指揮使王宗濋與金人戰于城下兵敗而遁【續綱目作宗濋敗死考宋史高宗紀建炎元年以王宗濋引衛兵逃遁致都城失守謫官安置是宗濋並未死事今改輯】金人攻南壁張叔夜范瓊分兵禦之遥見金兵奔還自相蹈藉死者以千數乃遣間使趣召諸道兵兵無至者城中惟衛士三萬可用然亦什失伍六因時令挑戰以示敢敵【時雨雪交作帝被甲登城以御膳賜士卒易火飯以進㑹天大寒士卒噤戰不能執兵有僵仆者帝在禁中徒跣祈晴復幸宣化門乘馬行泥淖中民皆感泣】金人復來言不須上出城請親王及何㮚往議詔越王往将行而尼瑪哈以兵來迓王乃止于是金人宣言失信攻城益急再遣使來趣親王出盟詔遣馮澥曹輔與宗室仲温士如金軍以請和既至尼瑪哈即遣還不與交一語 詔康王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字俊明宿曾孫】言康王奉使至磁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為大元帥俾率天下兵入援何㮚以為然密草詔藁上之帝募令死士得秦仔劉定等四人遣持蠟詔如相州拜王為兵馬大元帥知中山府陳遘為元帥汪伯彦宗澤為副元帥使盡起河北兵速入衛仔至相州于頂髪中出詔王讀之嗚咽軍民感動 慧星出長竟天 郭京出禦金軍敗走京城破帝如金營請降 金人攻通津宣化門范瓊以千人出戰渡河氷裂沒者五百人自是士氣益挫會大雨雪連日夜不止何㮚數趣郭京出師京徙期再三至是京盡令守禦人下城母得竊窺因大啟宣化門出攻金師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兵分四翼譟而前京所遣兵敗走墮死于䕶龍河填屍皆滿城門急閉京白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衆南遁【京逃至襄陽聚衆欲為亂張思正囚而殺之】金兵遂登城衆皆披靡四壁兵皆潰金人焚南薰諸門統制姚友仲死于亂兵四壁守禦使劉延慶奪門出奔為追騎所殺統制何慶言陳克禮中書舍人高振力戰與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破帝聞城破慟哭曰不用种師道言以至于此衛士入都亭驛執金使劉晏殺之軍民數萬斧左掖門求見天子帝御樓諭遣之衛士長蒋宣率其衆數百欲邀乘輿犯圍而出左右奔竄獨孫傅梅執禮吕好問侍宣抗聲曰國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姦臣不用直言所致孫傅訶之宣以語侵傅好問譬曉之曰若屬忘家族欲冐重圍衛上以出誠忠義然乘輿将駕必甲乘無缺而後動詎可輕邪宣詘服曰尚書真知軍情揮其徒退【時都人喧呼不已莘縣人王綸乘勢徑造御前曰臣能彈壓之帝解所佩夏國寳劍以賜曰臣未冇官帝取片紙書曰王綸可除兵部侍郎綸下樓挾惡少數人傳旨撫定都人乃息何㮚以除命太峻補綸修職郎斥不用 王綸字正道旦弟勗之元孫】何㮚欲親率都民巷戰金人宣言議和退師乃止帝聞金人欲和而退命何㮚及濟王栩使其軍請成尼瑪哈斡里雅布曰自古有南即有北不可相無也今之所議期在割地而已㮚還言金人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驚憂而疾必不獲已朕當親往遂如青城尼瑪哈軍何㮚陳過庭孫傅等從奉表請降以金遺尼瑪哈斡里雅布二人言其主欲别立賢君宜族中擇一人為宋國主仍去帝號帝黙然何㮚喜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 【陳桱曰方幹里雅布北還宋廷宜為逺謀乃忽李綱种師道之言上下相慶以為無虞曾不數月再致金師當是時廟堂之相方鎮之将皆出于童蔡王梁之門無可以係天下之望唯以割地請和為言未聞有能出一計與之抗者是以金人之來如破竹然及圍城逾月外援不至竟以妖術取敗吁可怪哉】 十二月康王構帥師入衛次于東平 康王開大元帥府于相州有兵萬人分為五軍而進既渡河次于大名宗澤以二千人與金人力戰破其三十餘砦履氷渡河見王曰京城受圍日乆入援不可緩王納之既而知信徳府【宋宣和中置今直順徳府是】梁揚祖以三千人至張俊【字伯英鳯翔成紀人】苗傳【上黨人履之子】楊沂中【字正甫後賜名存中代州崞縣人】田師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㑹帝遣曹輔齎蠟詔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議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動汪伯彦等皆信之宗澤獨曰金人狡譎是欲欵我師爾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飢渇宜急引軍直趨澶淵次第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伯彦難之勸王遣澤先行王乃命澤趨澶淵自是澤不得預帥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彦請移軍東平從之 帝至自金營遣使如兩河割地以畀金 帝還宫士庶及太學生迎謁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誤我父子觀者無不流涕先是金遣蕭慶入居尚書省凡朝廷事皆先闗白及是復遣使來索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于是六括金銀定京師米價勸糶以賑民縱民伐紫筠館花木以為薪以陳過庭折彦質等為割地使如河東北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歐陽珣【字全美吉州廬陵人】等十二人持詔而往珣嘗上書極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與人復抗論當與力戰戰敗而失地他日取之直不戰而割地他日取之曲時宰怒欲殺珣乃以珣為将作監丞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慟哭謂城上人曰朝廷為姦人所誤至此吾已辦死來矣汝等宜勉為忠義報國金人怒執送燕焚死之 范致虚㑹師入援至鄧州師潰 先是汴城圍急詔以致虚為陜西五路宣撫使督勤王兵入援致虚㑹陜西節度使錢葢師十萬至潁昌聞汴京破西道總管王襄南遁致虚獨與西道副總管孫昭逺【字顯叔眉州眉山人】環慶帥王似熙河帥王倚帥歩騎號二十萬命馬祐昌統之以趨汴以僧趙宗印【汾州孝義人】為參議官致虚将大軍遵陸宗印将舟師趨西京宗印又以僧為一軍號尊勝隊童子行為一軍號浄勝隊致虚勇而無謀委己以聼于宗印宗印徒大言實未嘗知兵及是師出武闗至鄧州千秋鎮【一作千金鎮在鄧州西】金将羅索以精騎衝之不戰而潰死者過半王似王倚孫昭逺等留陜府致虚收餘兵入潼闗【致虚之鼓行出闗也禆将李彦仙曰行者利速多為支軍則舍不至淹敗不至覆若衆羣聚而出殽澠一蹴于險則皆潰矣致虚不從遂底于敗 李彦仙初名孝忠字少嚴寜州彭原人】 【丁未】二年【金天㑹五年 是年依前一嵗兩係之例五月以前為欽宗靖康二年五月以後為高宗建炎元年】 春正月詔兩河民降金民不從 陳過庭至兩河民堅守不奉詔至是復詔兩河民開門出降民猶不肯 帝命太子監國復如金營 金人索金銀急且再邀帝至營帝有難色何㮚李若水以為無虞勸帝行帝乃命孫傅輔太子監國而與㮚若水等復如青城唐恪聞之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閤門宣贊舍人呉革【字義夫華州華隂人】亦白㮚曰天文帝座甚傾車駕若出必墮敵計㮚不聼帝至郊張叔夜叩馬而諫帝曰朕為生靈之故不得不親往叔夜號慟再拜衆皆哭帝字之曰嵇仲努力 河東割地使劉韐自經于金軍 韐至金營金人使僕射韓正館之僧舍謂韐曰國相知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也正曰軍中議立異姓欲以君為正代與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貴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歸書片紙曰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辱臣死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此予所以必死也使親信持歸報其子子羽【字彦伯】等即沐浴更衣酌巵酒而縊金人嘆其忠瘞之寺西岡上遍題壁以識其處凡八十日乃就歛顔色如生 副元帥宗澤大敗金人于衛州 澤自大名至開徳與金人十三戰皆捷遂以書勸康王檄諸道兵㑹京城又移書北道總管趙野河東北路宣撫范訥知興仁府【宋崇寜初置今曹州府曹縣是】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澤為狂不答澤隨以孤軍進至衛南【隋縣元省故城在今衛輝府滑縣】先驅云前有敵兵澤揮衆直前與戰敗之轉戰而東敵益生兵至澤将王孝忠戰死前後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當百斬首數千金人大敗退却數十里澤計敵必復來乃暮徙其營金人夜至得空營大驚自是憚澤不敢復出兵澤出其不意遣兵過大河襲擊敗之 遼耶律逹實建都于朔漠【號呼遜鄂爾多 呼遜有力之稱舊作虎思鄂爾多亭也遼以名宮帳舊作幹耳朶亦作斡魯朶今改】 西遼主逹實引兵東還行二十日得善地遂建都城改元康國以蕭鄂囉羅為都元帥率騎七萬東征以青牛白馬祭天誓衆興復鄂囉羅行萬餘里無所得牛馬多死勒兵而歸逹實曰皇天勿順數也 大風霾雲霧四塞 二月京城廵檢范瓊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如金軍吏部侍郎李若水死之 帝自如青城都人日出迎駕而粘黙合留不遣太學生徐揆【衢州人】上書金帥請帝還宫金人取至軍中詰難揆厲聲抗論被殺金主得帝降表遂廢帝及太上皇帝為庶人知樞密院事劉彦宗請復立趙氏不許丙寅金人塹南薰門路人心大恐丁夘金人令翰林承旨呉幵吏部尚書莫儔【字夀朋湖州人】入城令推立異姓堪為人主者且邀上皇出城孫傅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國爾若立異姓吾當死之上表金人請立趙氏不報京城巡檢范瓊逼上皇與太后御犢車出宫鄆王楷及諸妃公主駙馬暨六宫有位號者皆行獨元祐皇后孟氏以廢居私第獲免初金人以内侍鄧述所具諸王皇孫妃主名檄開封尹徐秉哲盡取之秉哲令坊巷五家為保母得藏匿前後凡得三千餘人秉哲悉令衣袂相聨屬而往金人逼帝及上皇易服若水抱帝而哭詆金人為狗輩金人曳若水出擊之敗面氣結仆地尼瑪哈令鐵騎十餘守視曰必使李侍郎無恙若水絶不食或勉之曰事無可為者公今日順從明日當富貴矣若水嘆曰天無二日若水寜有二主哉其僕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歸覲若水叱之曰吾不復顧家矣金人又逼上皇召皇后太子孫傅留太子不遣統制呉革欲以所募士微服衛太子潰圍而出傅不從而密謀匿之民間别求狀類太子者及宦者二人殺之並斬十數死囚持首送之紿金人曰宦者欲竊太子出都人争鬭殺傷誤中太子因帥兵討定斬其為亂者以獻苟不已則以死繼之越五日無肯承其事者呉幵莫儔督脅甚急范瓊恐變生以危言讋衛士遂擁皇后太子共車而出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死生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從太子出百官軍吏奔隨太子號哭太子亦呼云百姓救我哭聲震天至南薰門范瓊力止傅金守門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預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當死從遂宿門下以待命若水在金營旬日尼瑪哈召問立異姓状若水因罵之為劇賊尼瑪哈令擁之去若水反顧罵益甚謂其僕曰我為國死職爾奈并累若屬何又罵不絶口監軍撾破其脣噀血罵愈切至以刃裂頸斷舌而死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唯李侍郎一人 金人大括金帛殺户部尚書梅執禮等 時金人邀索金帛每曰和議已定但所需滿數則奉天子還闕執禮及禮部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字伯起饒州樂平人】給事中安扶【燾之子】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與謀曰金人所欲無藝極雖銅鐵亦不能給惟以軍法結罪或可窒其求㑹宦者挾宿怨語金師曰城中百萬户所取未百一但許民金銀換米麥當有出者已而果然金帥怒呼四人責之執禮等曰天子䝉塵臣民皆願致死雖肝腦不計于金銀何有哉顧比屋枵空無以塞命爾金帥問官長何在振恐執禮獲罪遽前曰皆官長也金帥怒先取其副胡舜陟等各杖之百檛四人殺之而梟其首士庶莫不流涕憤歎 康王構次于濟州 王有衆八萬分屯濟濮諸州高陽闗路安撫使黄潛善總管楊惟忠亦以歩兵數千至東平王遣真定總管王淵以三千人入衛宗廟金人聞之遣甲士及中書舍人張徴賫蠟詔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帥而還京王問計于左右後軍統制張俊曰此金人詐謀爾今大王居外此天授豈可徒往因請進兵王遂如濟州既而金人謀以五千騎取康王吕好問聞之遣人以書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擊則邀擊之不然即宜逺避 金人議立異姓執孫傅張叔夜及御史中丞秦檜呉幵莫儔復召百官議立異姓衆莫敢出聲相視乆之計無所出王時雍問于幵儔二人微言敵意在張邦昌時雍未以為然適尚書員外郎宋齊愈至自金營衆問金人意所主齊愈取片紙書張邦昌三字示之時雍乃決遂以邦昌姓名入議狀張叔夜不肯署狀金人執叔夜及孫傅置軍中尼瑪哈召叔夜紿之曰孫傅不立異姓己殺之公年老大家豈可與傅同死叔夜曰世受國恩義當與之存亡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金人皆義之太常寺簿張浚【字徳逺漢州綿竹人】開封士曹趙鼎【字元鎮解州聞喜人】司門員外郎胡寅【字明仲安國子】皆逃入太學不書名唐恪書名仰藥而死已而時雍復集百官詣秘書省至即閉省門以兵環之俾范瓊諭衆以立邦昌意衆唯唯時雍先署状以率百官御史馬伸【字時中東平人】獨奮曰吾曹職為爭臣豈容坐視乃與御史呉給約中丞秦檜共為議状願復嗣君以安四方且論邦昌當上皇時蠧國亂政以致社稷傾危金人怒執檜去呉幵莫儔持状詣軍前邦昌入居尚書省 三月金立張邦昌為楚帝閤門宣贊舍人呉革率衆討邦昌不克而死 金人勸進邦昌始欲引決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塗炭一城邪適金人奉冊寳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冊即位號大楚遂升文徳殿設位御座西受賀遣閤門傳令勿拜王時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東面拱立閤門宣贊舍人呉革恥屈節異姓率内親事官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孥焚所居舉義金水門外范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捕革并其子殺之又擒斬十餘人是日風霾日暈無光百官慘沮邦昌亦變色惟時雍呉幵莫儔范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權字以時雍權知樞密院事領尚書省幵權同知樞密院事儔權簽書院事吕好問權領門下省徐秉哲權領中書省邦昌見百官稱予手詔曰手書雖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號好問所行文書稱靖康二年百官猶未以帝禮事邦昌唯時雍每言事稱臣啟陛下【時雍本為市伍圖利人謂之三川牙郎至是又號為賣國牙郎幵儔為金人需索朝往暮還都人稱之為捷疾】時雍又勸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見金使好問争之乃止時雍復議肆赦好問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誰赦邪乃止赦城中而選郎官為四方密諭使及金人将還邦昌詣營祖之服柘袍張紅葢所過設香案起居時雍秉哲幵儔皆從士庶觀者無不感愴 夏四月金人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上皇聞張邦昌僭位曰邦昌若以節死則社稷増重今既尸君之位則吾事决矣因泣下霑襟至是斡里雅布脅上皇太后與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及康王母韋賢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滑州去尼瑪哈以帝后太子妃嬪宗室及何㮚孫傅張叔夜陳過庭司馬樸【字文季光從孫】秦檜等由鄭州去而歸馮澥曹輔孫覿汪藻【字彦章饒州徳興人】郭仲荀等于張邦昌邦昌率百官遥辭二帝于南薰門衆慟哭有仆絶者凡法駕鹵簿皇后以下車輅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坊樂器祭器八寳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宫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府州圖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藝工匠倡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初金人将還議留兵以衛邦昌吕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致疾則負罪益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宗澤在衛聞二帝北行即提軍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至者遂不果【上皇離青城金人以牛車數百乗載諸王後宫牽駕者不通華言至邢趙間斡里雅布遣郭藥師迎謝上皇曰天時如此非公之罪藥師慚而退斡里雅布請王婉容位帝姬與尼瑪哈次子作婦許之至燕山館于延夀寺帝自離青城頂青氊笠後有監軍隨之自鄭門而北每過一城輒掩面號泣至代工部員外郎滕茂實號泣迎謁茂實葢嘗副路允迪出使者尼瑪哈逼茂實易服茂實力拒之見者墮淚茂實請侍舊主俱行尼瑪哈不許帝遂從代渡太和嶺至雲中 滕茂實字彦穎杭州臨安人太和嶺在今朔平府馬邑縣東南勾注之支也】 張邦昌號哲宗廢后孟氏曰太后 吕好問謂邦昌曰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也邦昌曰是何言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爾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處宜寓直殿廬毋令衛士夾陛敵所遺袍帶非戎人在勿服車駕未還下文書不當稱聖㫖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庻獲保全監察御史馬伸具書請邦昌速奉迎康王極陳逆順利害邦昌讀其書氣沮乃尊元祐皇后為宋太后迎居延福宫而遣人至濟州訪康王其上太后冊語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宮之禮葢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后入西宫故事識者有以覘邦昌之意非真為趙氏也【邦昌令譚世勣李熙靖同直學士院皆稱疾卧不起憂憤而卒時工部侍郎何昌言與其弟昌辰皆避邦昌諱改名獨司門郎徐俯置婢名昌奴客至則呼前驅使之 李熙靖字子安常州晋陵人何昌言新淦人徐俯字師川禧之子】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三 宋【依通鑑晉紀例不書南】 髙宗皇帝【髙宗南渡遷都依晉元帝例加序】 帝名構徽宗第九子初封康王二帝北行遂即位于南京後遷都臨安【本餘杭郡南渡後开臨安府為行在所】 【丁未】建炎元年夏五月康王構即皇帝位于南京【是為髙宗】大赦改元 吕好問謂邦昌曰天命人心皆歸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則功無在相公右者若撫機不發他人聲罪致討悔可追邪宗室子崧【字伯山燕懿王德昭五世孫】知淮寧府聞二帝北遷與江淮經制使翁彦國等誓衆登壇㰱血同奬王室康王遣使擢為大元帥府叅議官子崧又移書訶斥邦昌使其反正並曉王時雍等辭指激切邦昌乃復遣謝克家往奉迎【王時雍曰騎虎者勢不得下所宜熟慮他日噬臍悔無及矣徐秉哲從旁贊之邦昌不聽】克家至濟州勸進王不許張俊曰大王皇帝親弟人心所歸當早正大位既而邦昌又遣蔣思愈等持書詣濟州自陳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權宜一時以紓國難爾非敢有他也王復書與之而諭宗澤等以為邦昌受偽命之人義當誅討然慮事出權宜未可輕動合移師近都接甲觀變澤復書謂邦昌簒亂蹤跡已無可疑今二聖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濟天意可知宜急行天討興復社稷不可不㫁好問亦遣人來言大王不自立恐有不當立而立者邦昌又遣謝克家及王舅忠州防禦使韋淵【韋賢妃之弟】奉大宋受命寳詣濟州復以手書號太后曰元祐皇后入居禁中垂簾聴政以俟復辟以馮澥為奉迎使邦昌自稱權尚書左僕射率百官勸進而退居于資善堂克家䓁至濟州王慟哭受之命克家還京辦儀物皇后命太常少卿汪藻草手書告中外俾王嗣統【畧曰比以敵國興師都城失守侵纒宮闕禍及宗祊緬惟藝祖之開基實自髙穹之眷命厯年二百人不知兵傳序九君世無失徳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賢王越居近服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惟天意夫豈人謀】濟州父老詣軍門言州四旁望見城中火光属天請王即皇帝位㑹宗澤及權應天府朱勝非【字藏一蔡州人】来言南京藝祖興王之地取四方中漕運尤易王遂决意趨應天府既發濟州鄜延副總管劉光世自陜州來㑹王以光世為五軍都提舉西道都總管王㐮宣撫司統制官韓世忠皆以師來㑹王至應天邦昌來見伏地慟哭請死王撫慰之王時雍䓁奉秉輿服御至羣臣勸進者益衆王命築壇于府門之左五月庚寅朔王登壇受命畢㗢哭遥謝二帝遂即位于府治改元建炎大赦張邦昌及應干供奉金國之人一切不問惟蔡京童貫朱勔李彦孟昌齡梁師成譚禎子孫更不收叙是日元祐皇后在東京撤簾 遥上靖康帝尊號曰孝慈淵聖皇帝 以黄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彦同知樞密院事 【張時㤗曰髙宗即位伊始而用非其人初政盖可知矣】 尊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太后遥尊母韋氏為宣和皇后遥立夫人邢氏為皇后 以張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注見前】王五日一赴都堂㕘决大事 帝問宰執何以處邦昌黄潛善等曰邦昌罪在不貸然為金人所脅今已自歸惟陛下所處帝曰朕欲馭以王爵異時金人有詞使邦昌以天下不忘本朝而歸寳避位之意告之遂有是命尋詔邦昌宜如文彦博故事一月兩赴都堂参决大事又加太傅 耿南仲免召李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綱再貶寕江【今四川夔州府宋為寕江軍】金兵復至淵聖悟和議之非召綱為開封尹行次長沙被命即帥湖南勤王師入援未至而京城失守及是召拜右相趣赴行在所中丞顔岐【字夷仲魯人復之子】奏曰張邦昌為金人所喜雖已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増重其禮李綱為金人所惡雖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罷之章五上帝曰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岐語塞而退岐又遣人封其章示綱覬沮其來右諫議大夫范宗尹論綱名浮于實有震主之威帝亦不聴汪伯彦黄潛善自謂有攀附之勞擬必為相及召綱于外二人不悦遂與綱忤綱行至太平上疏曰興衰撥亂之至非英哲不足以當之英則用心剛足以蒞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揺哲則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願陛下以漢之髙光唐之太宗國朝之藝祖太宗為法 遣馬忠追撃金軍 尼瑪哈等既去留萬戸尼楚赫屯太原副統素赫【原作韶合今改後仿此】屯真定羅素圍河中䝉克【旧作䝉哥今改後仿此】進據磁相托卜嘉圍河間帝命忠及忻州觀察使張換将所部合萬人自恩兾趋河間以襲之 馮澥免以呂好問為尚書右丞 元祐太后遣好問奉手書詣應天帝勞之曰宗廟獲全卿之力也除尚書右丞【李綱以羣臣在圍城中不能執莭欲悉按其罪好問曰王業艱難政宜含垢䋲以峻法懼者衆矣綱乃止】 置御營司 時王淵楊惟忠以河北兵劉光世以陜西兵張俊苖傅以帥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統一乃置御營司主行幸總齊軍政命黄潜善兼御營使汪伯彥副之而以王淵為都統制劉光世提舉一行事務韓世忠為左軍統制張俊為前軍統制楊惟忠主管殿前公事 竄李邦彥呉敏蔡懋李税宇文虚中鄭望之李鄴等于逺州 詔以靖康大臣主和誤國安置邦彥于潯州徙敏桞州懋英州棁虚中望之鄴皆以請割地安置廣南諸州又以宣仁聖烈皇后保祐哲廟有大功而姦臣造言誣謗著于史牒令國史院據實修正播告天下于是蔡確蔡卞邢恕皆追貶之【已而御史中丞張澂復論耿南仲誤國罪帝曰cq=285南仲誤淵聖天下共知朕嘗欲手劍擎之遂安置南雄州而死 續綱目于南仲之竄與邦彦等連名並書考宋史南仲安置南雄在是年八月不可合為一事今于綱内削南仲名而附注其事實于目之後】 簽書樞密院事張叔夜在金軍不食死 叔夜既北遷道中惟時飲水義不食其粟至白溝御者曰過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復語明日扼吭而死【事聞贈開府儀同三司諡忠文何㮚孫傅後從淵聖帝至燕山亦相繼卒】 金人破河中府及解綘慈隰諸州 時馬忠張換追襲金人于河間黄潛善等復主和議請遣宣義郎傅雱為祈請使又令張邦昌作書貽二帥仍用靖康誓書畫河為界且下令不得下赦文于河東北及河中府詔止追襲兵屯大河之南應機進止至是金羅索以重兵壓河中權府事郝仲連【昌元人】力戰外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殺其家人已而城破與其子致厚皆死之金人復破單密二州 以宗澤知襄陽府 澤見帝應天陳興復大計帝欲留澤黄潛善等沮之故出 安置監察御史張所【貴州人】于江州 靖康中所以蠟書冒圍募河北兵士民得書喜曰朝廷棄我猶有一張察院能㧞而用之應募者十七萬人由是所聲振河北帝即位遣所按視陵寢所還上言曰河東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誤用姦臣之謀始割三鎮繼割兩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無不扼若因而用之則可籍以守否則兩河兵民無所繫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請帝亟還京城因具言有五利奉宗廟保陵寝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繫四海之望三也釋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處而一意于邊防五也夫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強弱與将之賢不肖而不在乎都之遷與不遷也誠使兵弱而将士不肖雖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帝欲以其事付所㑹所言黄潜善姦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帝留之乃罷所言職安置江州 六月李綱至行在固辭相位不許 綱至入見涕泗交集帝為動容因奏曰今日内修外攘還二聖撫萬邦責在陛下與宰相臣自視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顔岐嘗對示論臣章謂臣為金所不當為相因力辭帝命岐奉祠併出范宗尹綱猶力辭帝曰朕知卿忠義智略久矣其勿辭綱頓首泣謝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説皆中一時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干天聴陛下度其可行者賜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議國事【謂中國之御四夷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而靖康之未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専以守為䇿俟吾政事修士氣振然後可議大舉】二曰議廵幸【謂車駕不可不一至京師見宗廟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則為廵幸之計天下形勢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皆當詔有司預為之俻】三曰議赦命【謂祖宗登極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書乃以張邦昌偽赦為法如赦逆及罪廢官盡復官職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議僭逆【謂張邦昌為國大臣不能臨難死莭而挾金人之勢易姓改號宜正典刑垂戒萬世】五曰議偽命【謂國家更大變鮮有死節死義之士而受偽官者不可勝數昔肅宗平賊汚偽命者以六等之罪宜倣之以厲士風】六曰議戰【謂軍政乆廢士氣怯惰宜一新紀律信賞必罰以作其氣】七曰議守【謂敵情狡獪勢必復來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衝】八曰議本政【謂政出多門綱紀紊亂宜一歸之中書則朝廷尊】九曰議乆任【謂靖康開進退大臣太速功效蔑著宜慎擇而久任之以責成功】十曰議修徳【謂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儉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興】翌日班綱議于朝惟僭逆偽命二事留中不出 安置張邦昌于潭州貶放其黨有差 李綱以僭逆偽命二事留中言于帝曰二事乃今日刑政之大者邦昌當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淵聖即位首擢為相方國家禍難金人為異姓之謀邦昌如能以死守節推明天下戴宋之義以感動其心敵人未必不悔禍而存趙氏而邦昌方以為得計偃然正位號處宮禁擅降偽詔以止四方勤王之師及知天下之不與乃不得已請元祐太后垂簾聴政而議奉迎邦昌僣逆始末如此而議者不同臣請以春秋之法㫁之夫春秋之法人臣無将将則必誅趙盾不討賊則書以弑君今邦昌已僭位號敵退而止勤王之師非持將與不討賊而已劉盆子以漢宗室為赤眉所立其後以千萬衆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于盆子不得已而自歸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興之業而尊崇僣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誰不解體又偽命臣僚一切置而不問何以厲天下士大夫之節時執政中有議不同者帝召黄潛善等語之潛善主邦昌甚力帝顧呂好問曰卿昨在圍城中知其故以為何如好問附潜善持兩端綱言邦昌僭逆豈可留之朝廷使道路指目曰此亦一天子哉因泣拜曰陛下必欲用邦昌苐罷臣帝頗感動汪伯彥乃曰李綱氣直臣䓁所不及帝乃出綱奏責授邦昌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並安置王時雍徐秉哲吳幵莫儔李擢孫覿于髙梅永全栁歸州而顔博文王紹以下論罪有差【左右言鄧肅請分三等定罪博文紹以撰勸進文及赦書坐貶】 贈李若水霍安國劉韐官詔諸路訪死節之臣以聞李綱言近世士大夫寡亷恥不知君臣之義靖康之禍能伏莭死義者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國願加贈䘏帝從其請遂贈若水觀文殿學士【諡忠愍】安國延康殿學士韐資政殿學士仍詔有死節者諸路詢訪以聞 以李綱兼御營使 綱既受命有㫖兼充御營使入對言曰今國勢不及靖康間逺甚然而可為者陛下英㫁于上羣臣輯睦于下庶幾中興可圖然非有䂓模而知先後緩急之序則不能以成功夫外禦彊敵内銷盗賊修軍政變士風裕邦財寛民力改弊法省冗官誠號令以感人心信賞罸以作士氣擇帥臣以任方面選監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後可以問罪金人迎還二聖此謂規模也至于當急而先者則在于料理河北河東葢兩路之屏蔽已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恒代太原澤潞汾晉河北所失者真定懷衛濬其餘諸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将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数萬少者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慰撫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糧盡力疲坐受金人之困雖懐忠義之心危廹無告必且憤怨朝廷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于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才畧者為之使宣諭天子恩徳所以不忍棄兩河于敵國之意有能復一州復一郡者以為節度防禦團練使如唐之方鎮使自為守非惟絶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使朝廷永無北顧之憂最今日之先務也帝善其言問誰可任者綱薦張所傅亮亮西人習古兵法綱與語謂可為大将因奏用之【綱又立軍法五人為伍伍長以牌書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為甲甲正以牌書伍長五人姓名百人為隊隊将以牌書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為部部将以牌書隊将正副十人姓名三千五百人為軍統制官以牌書部長正副十人姓名招置新軍及御營司兵以此法圑結又詔陜西山東諸路帥臣並依此法互相應援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 子旉生大赦 皇子生故事當肆赦李綱言陛下登極曠蕩之恩獨遺河北河東及勤王之師夫兩河為朝廷堅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謂已棄之何以慰忠臣義士之心勤王之師在道路半年擐甲荷戈冒犯霜露雖未效用亦已勞矣加以疾病死亡恩䘏不及後有急難何以使人願因今赦廣示徳意帝從之于是人情翕然間有以捷書至者金人圍守諸郡之兵往往引去 還元祐黨籍及元符上書人官爵 遣宣義郎傅雱使金軍通問二帝 初黄潛善白遣雱為祈請使又遣太常少卿周望為通問使俱未行李綱上言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今日之事當枕戈嘗膽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彊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葢相望卑辭厚禮恐亦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通問致思慕之意可也帝從之遂命綱草表付雱以往且致書于尼瑪哈【是時尼瑀哈専權金主不能令守虚位而已斡里雅布聞帝即位議歸上皇以好尼瑪哈未之許㑹斡里雅布卒事遂中輟】 立沿河江淮帥府 從李綱請也凡十有九府要郡三十九次要郡三十八帥府兼都總管守臣兼鈐轄都監總置軍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人别置水軍七十七將【帥府置水兵二軍要郡一軍立軍號曰凌波樓船軍】造舟江淮諸州 以張慤【守誠伯河間樂夀人】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戸部財用初慤為計度都轉運使帝為大元帥募諸道兵勤王慤飛輓踵道建議印給鹽鈔以便商旅不閲旬得緡錢五十萬以佐軍帝即位以為戸部尚書至是除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戸部財用慤建言三河之民怨敵深入骨髓恨不殱殄其類以報國家之仇請因唐人澤潞歩兵雄邊子弟遺意募民聨以什伍而寓兵于農使合力抗敵謂之廵社【其法五人為甲五甲為隊五隊為部五部為社皆有長五社為一都社有正副二都社有都副總首甲長以上免身役所結五百人以上借補官有差有功或藝彊及都總首滿三年無過者並補正官】論者以其法精詳前此言民兵者皆莫之及詔集為書行之安撫司【慤善理財錢榖利害猶指諸掌在朝諤諤有大臣風節然議論可否未嘗失歡同列時論善之明年卒】 吕好問罷知宣州 侍御史王賓論好問嘗汚偽命不可立新朝帝曰邦昌僭號之初好問募人賫帛書道京師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勸進考其心迹非他人比好問自慙力求去且言邦昌僣號之時臣若閉門潔身實不為難徒以世被國恩所以受賢者之責冐圍賫書于陛下疏入除資政殿學士知宣州以恩封東萊郡侯 以宗澤為東京留守澤累表請帝還京師不報 澤在㐮陽聞黄潛善復倡和議上疏曰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嘗命一将出一師但聞奸邪之臣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説以乞盟終至二聖北遷宗社䝉恥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聞有大號令但見刑部指揮云不得謄播赦文于河之東西陜之蒲解是禠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絶其民也臣雖駑怯當躬冐矢石為諸将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帝覽其言而壯之及開封尹闕李綱言綏復舊都非澤不可乃以為東京留守知開封府時敵騎留屯河上金鼓之聲日夕相聞而京城樓櫓盡廢兵民雜居盜賊縦横人情洶洶澤威望素著既至首捕誅舍賊者數人下令曰為盜者贓無輕重悉從軍法由是盜賊屏息因撫循軍民修治樓櫓屢出師以挫敵上疏請帝還京師俄有詔荆襄江淮悉備廵幸澤又上疏言開封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将士農工商旅士大夫之懷忠義者莫不願陛下急歸京師以慰人心其倡為異議者不過如張邦昌輩隂與金人為地爾既而金人遣使以使偽楚為名至開封澤拘其人乞斬之有詔延置别館澤奏曰金人假使偽楚來覘虚實臣愚乞斬之以破其奸而陛下惑于人言優加禮遇臣愚不敢奉詔以彰國弱帝乃手札諭澤竟縦遣之真定懷衛間敵兵甚盛方密修戰具為入攻之計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于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造戰車千二百乗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于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于是陜西京東西諸路人馬咸願聼澤節制澤又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守禦之具既備累表請帝還京而帝用黄潛善計決意幸東南不報【秉義郎岳飛犯法将刑澤一見竒之曰将材也㑹金人攻汜水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陞飛為統制而謂之曰爾智勇材藝古良将不能過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飛陣圖飛曰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澤是其言飛由此知名】 詔諸路募兵買馬勸民出財 李綱言熙豐間内外禁旅五十九萬今禁旅單弱何以捍彊敵而鎮四方莫若取財于東南募師于西北若得數千萬付諸将以時練之不乆皆成精兵此最為急務于是詔陕西河北京東西路募兵十萬更番入衛河北西路括買官民馬勸民出財助國綱又言歩不足以勝騎騎不足以勝車請以戰車之制頒于京東西路使製造而教習之【車製兩竿雙輪上設皮籬以捍矢石下施鐵裙以衛人足旁施鐵索聯可為營四人推竿以運車一人登車以發矢二十人執兵器發車兩旁毎車用二十五人】 以張所為河北招撫使 李綱欲用所以其前論黄潛善因從容與潛善言之使所冐死立功抵罪潛善許諾乃借所直龍圖閣【宋南渡後以直閽為庶官任藩閫監司者貼職亦謂之借職】充河北招撫使賜内府錢百萬緡給空名告身千餘道以京西卒三千自衛將佐官屬許自辟置一切以便宜從事所入對條上利害且乞置司北京俟措置有緒乃渡河河北轉運副使張益謙附黄潛善意奏招撫司之擾且言自置司河北盜賊益熾李綱言張所尚留京師益謙何以知其擾河北民無所歸聚而為盜豈由置司益謙非理沮抑如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謙分析命下樞密院汪伯彥猶用其奏詰責招撫司綱與伯彥力爭伯彥語塞所招徠豪傑擢王彥【字子才上黨人】為都統制時岳飛上書言勤王之師日集宜乗敵怠而擊之黄潛善汪伯彥輩不能承聖意恢復奉車駕日益南恐不足繫中原之望願陛下乗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則將士作氣中原可復坐越職言事奪官歸詣所所以飛為中軍統領問之曰爾能敵幾何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曵柴以敗荆莫敖采樵以致絞皆謀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飛因説所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苟憑據要衝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擾或救金人不能窺河南而京師根本之地固矣招撫誠能提兵壓境飛唯命是從所大喜借補飛武經郎 秋七月以王為河東經制使傅亮副之 又以錢葢為陜西經制使 右諫議大夫宋齊愈以罪棄市 齊愈附黄潛善汪伯彦上疏論李綱募兵買馬括財三事之非不報章擬再上其鄉人嗛齊愈者竊其草示綱時方論潛逆附偽之罪而齊愈實書邦昌姓名以示衆者于是逮齊愈于獄齊愈不承獄吏曰王尚書輩所坐不輕然但遷嶺南爾齊愈引伏遂命戮于東市 以范致虚知鄧州 李綱嘗言車駕廵幸之所闗中為上㐮陽次之建康為下陛下縱未能行上策猶當且適㐮鄧示不忘故都以繫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復我有車駕還闕無期矣帝乃諭兩京以遷都之意讀者感泣既而有詔欲幸東南避敵綱極言其不可且曰自古中興之主起于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于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葢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若委中原而棄之豈惟金人將乗間以擾内地盜賊亦將蠭起為亂跨州連邑陛下雖欲遷闕不可得矣况欲治兵勝敵以歸二聖哉夫南陽光武之所興有髙山峻嶺可以控扼有寛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隣闗陜可以召將士東達江淮可以運穀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財貨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蹔議駐蹕乃還汴都策無出于此者今乗舟順流而適東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則東南不能必其無事雖欲退保一隅不可得也況嘗降詔許留中原人心悦服柰何詔墨未乾遽失大信帝乃許幸南陽以范致虚知鄧州修城池繕宫室輸錢穀以實之而汪伯彦黃潛善隂主揚州之議或謂綱曰外論洶洶咸謂東幸已決綱曰國之存亡于是焉分吾當以去就争之 罷西道都總管 閤門宣贊舍人曹勛【字公顯陽翟人】以上皇手書至自金上皇在燕山謂閤門宣贊舍人管幹龍徳宫曹勛曰我夢四日並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絹半臂親書其領中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又諭勛曰如見康王第言有清中原之策悉舉行之毋以我為念又言藝祖有舊約藏之太廟不殺大臣及言事官違者不祥康王夫人邢氏聞勛南遷亦脱所御金環使内侍持付勛曰幸為我白大王願如此環得早相見也勛遂間行至南京以御衣進帝泣以示輔臣勛因建議募死士入海至金東境奉上皇由海道歸執政難之出勛于外 命都統制王淵等分討江淮羣盜 自宣和末羣盜蠭起至是祝靖薛廣党忠閻僅王存之徒皆招安赴行在李綱言今日正當因其力而用之如銅馬綠林黄巾之比然不移其部曲則易叛而徙之則致疑正當以術制之使由而不知乃命御營司分揀凡潰兵願歸營與良農願歸業者皆聴所發至數萬其他以新法團結分諸將由是無叛去者獨淮寧之杜用山東之李昱河北之丁順皆擁兵數萬而拱單州皆有潰卒數千為亂綱以招安則彼無畏憚勢難遽平乃白遣淵與韓世忠劉光世張俊分討之而光世遣部將擊李昱斬之淵殺杜用丁順赴河北招討司自效盜自是少衰【時又有闗中賊史彬僭號稱帝進犯興州又趙萬張遇皆以潰軍為盜萬襲常州執守臣何衮遂陷鎮江知府趙子崧遁保洲遇自淮西渡江縱掠池州驅丁壯以益其軍未㡬王淵誘萬誅之明年淵復招降張遇以其兵萬人屬韓世忠史彬冦漢中不克引兵欲取長安曲端遣吳玠擊斬之 曲端字正甫鎮戎人呉玠字晉卿隴千人徙永洛】 金初税牛具【續綱目繫于靖康元年十二月今依金史太宗紀】 每牛三頭為一具毎具賦粟五斗 八月杭州軍亂 軍校陳通作亂執帥臣葉夢得殺轉運判官吳昉等命御營統制辛道宗討之兵潰于秀州尋以王淵為制置賊盜使淵入杭州執通等誅之【陳通之叛也知秀州權兩浙提刑趙叔近以數騎入城中諭以禍福衆感服叔近因請赦之臺諫不可事遂寢已而王淵兵至淵與叔近有宿憾既誅通遂誣叔近通賊奪職拘于州以朱芾代之芾殘虐軍民怨憤明年小校徐明囚芾奉叔近領郡事叔近撫定之請擇守臣于朝奏未達朝廷命張俊致討後淵部將也希淵㫖以叔近從賊遽殺之明等見叔近死乗城縱火俊斬闗入捕明送行在後臺臣有訟叔近寃者詔贈官 趙叔近奏悼王廷美五世孫】 元祐太后如揚州 帝從黄潛善汪伯彦言將幸揚州以避敵詔副都指揮使郭仲荀奉太后先行六宫及衛士家屬皆從遣使詣汴京迎奉太廟神主赴行在 以李綱黃潛善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綱嘗侍帝論及靖康時事帝曰淵聖勤于政事省覽章奏終夜不寐然卒至播遷何也綱對曰人主之職知人進君子退小人則大功可成否則衡石程書無益也因勉帝以明恕盡人言恭儉足國用英果斷大事帝納之綱之所論諫其言切直帝初無不容納至是惑于黃潛善汪伯彦之言常留中不報 更號元祐太后曰隆祐太后 尚書省言元字犯后祖諱請易以所居宫名從之 召河東經制副使傅亮還行在罷李綱提舉洞霄宫傅亮軍行十餘日黃潛善等以為逗遛令東京留守宗澤節制亮軍即日渡河亮言措置未就而渡河恐誤國事李綱為之請潛善等不以為然綱言招撫經制二司臣所建明而張所傅亮又臣所薦用今黃潛善汪伯彦沮所亮所以沮臣臣每鑑靖康大臣不和之失事未嘗不與潛善伯彦議而後行而二人設心如此願陛下虚心觀之既而召亮赴行在綱言聖意必欲罷亮乞付黃潛善施行臣得乞身歸田里綱退而亮竟罷綱乃再疏求去帝曰卿所争細事胡乃爾綱言方今人材將帥為急恐非小事臣昨議遷幸與潛善伯彦異宜為所嫉然臣東南人豈不願陛下東下為安便哉顧一去中原後患有不可勝言者願陛下以宗社為心以生靈為意以二聖未還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議臣雖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泣辭而退或曰公決于進退于義得矣如讒者何綱曰吾知盡事君之道不可則全進退之節患禍非所恤也㑹侍御史張浚劾綱以私意殺宋齊愈且論其買馬招軍之罪潛善伯彦等復力排綱請帝去之遂罷綱為觀文殿大學士浚論綱不已乃落職止提舉洞霄宫綱在相位凡七十七日綱罷而招撫經制司廢車駕遂東幸兩河郡縣相繼淪陷凡綱所規畫軍民之政一切廢罷金兵益熾闗輔殘毁而中原盜賊蠭起矣 殺太學生陳東布衣歐陽澈【字徳明崇仁人】 東自丹陽召至未得對㑹李綱罷乃上書乞留綱而罷黃潛善汪伯彦不報又上疏請帝親征以還二聖治諸將不進兵之罪以作士氣車駕宜還京師勿幸金陵又不報潛善揭示綱請幸金陵舊奏東言綱在途中不知事體宜以後説為正會撫州布衣歐陽澈徒步詣行在伏闕上書極詆用事大臣潛善遽以語激怒帝言若不亟誅將復鼓衆伏闕書獨下潛善所府尹孟庾召東議事東請食而行手書區處家事字畫如平時已乃授其從者曰我死爾歸致此于吾親食已如厠吏有難色東笑曰我陳東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我亦知公安敢相迫頃之東具冠帶出别同邸乃與澈同斬于市四明李猷贖尸瘞之東初未識綱特以國故為之死識與不識皆為流涕 許翰罷 李綱既罷翰言綱忠義英發舍之無以佐中興今罷綱臣留無益力求去帝不許及陳東見殺翰謂所親曰吾與東皆争李綱者東戮于市吾在廟堂可乎乃為東澈著哀辭而八上章求罷遂以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 九月封子□為魏國公 安置河北招撫使張所于嶺南 都統制王彦等渡河敗金人于新鄉【注見前】進次太行【太行第三陘曰白陘在衛輝府輝縣西】金人圍之彦兵潰走保共城【注見前】彦帥岳飛等十一將部七千人渡河至新鄉金兵盛彦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而舞諸軍争奮遂復新鄉明日戰于侯兆川【亦曰侯趙川在輝縣西北有關重山四障險隘天成】飛身被十餘創士皆死戰又敗之會食盡詣彦壁乞糧彦不許飛引兵益北與金人戰于太行山擒其將托卜伊勒呼【舊作耶烏今改後仿此】居數日又與敵遇飛單騎持丈八鐵鎗刺殺其將黑風大王金人敗走飛知彦不悦已遂率所部復歸宗澤澤復以為統制彦以屢勝因傳檄州郡金人以為大軍至率騎數萬薄彦壘圍之數匝彦以衆寡不敵潰圍出走諸將敗去彦獨保共城西山【即太行山】遣腹心結兩河豪傑圖再舉金人購求彦急彦慮變夜寢屢遷其部曲覺之相率刺面作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文獻通考王彦聚兵太行山皆湼其面目誓殺金人不負趙王故號八字軍與此稍異】以示無他意彦益感勵撫愛士卒與同甘苦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傅選孟徳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衆十餘萬綿亘數百里皆受彦約束金人患之召其首領俾以大兵破彦壘首領跪而泣曰王都統砦堅如鐵石未易圖也金人乃間遣騎兵撓彦糧道彦勒兵待之斬獲甚衆 張邦昌伏誅 初邦昌僭居禁中華國靖恭夫人李氏數以果實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擁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寧殿夜飾養女陳氏以進及邦昌還東府李氏私送之語斥乗輿至是事聞下李氏于獄詞伏詔馬伸如潭數邦昌之罪賜死併誅王時雍等 金盡陷河北州郡 金棟摩破河間府雄州達蘭【後改名昌穆宗之子舊作達賚今改】破祈保州永寧順安軍【二軍皆宋置永寧今保定府蠡縣是順安今保定府髙陽縣是餘注俱見前】惟慶源府邢洺冀磁相州乆之乃破 冬十月帝如揚州 先是黃潛善汪伯彦力主幸東南㑹金人攻河陽氾水軍許景衡【字少伊温州遂安人】亦言建康天險可據帝從之詔淮浙沿海諸州増修城壁招訓民兵以備海道又命揚州守臣吕頤浩繕修城池至是諜者言金人欲犯江浙詔蹔駐淮甸捍禦稍定即還京闕有敢妄議惑衆沮巡幸者許告而罪之不告者斬宗澤上疏極言京師不可棄黃潛善汪伯彦贊議南幸之非澤前後建議輒為黃汪所抑二人每見澤奏至皆笑以為狂於是帝決意下揚州十月朔帝登舟時兩河雖多破于金而其民懐朝廷恩所在結為紅巾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金人稍稍引去及聞帝南幸無不解體【澤復上疏言欲遣閭勍王彦各統大軍盡平敵壘望陛下早還京闕臣之此舉可保萬全或姦謀蔽欺未即還闕願陛下從臣措畫勿使姦臣沮抑以誤社稷大計陳師鞠旅盡掃烟塵然後奉迎鑾輿還京以塞姦臣之口以快天下之心帝優詔答之】 十一月竄故相李綱于鄂州 尋責授單州團練使安置于萬安軍【今瓊州府萬州宋為萬安軍】 遣朝奉郎王倫使金 詔選能専對者使金問二帝起居倫出應詔乃假倫刑部侍郎充大金通問使閤門舍人朱弁【字少章徽州婺源人】副之至雲中見尼瑪哈議事時金方大舉南下倫邀説百端尼瑪哈不聴使就館守之以兵【先是淵聖自雲中徙燕山始與太上皇相見居于愍忠寺至是並遷于霫郡霫古溪國也在燕山北千里既至居相府院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宻死者甚衆】 知密州趙野棄城走為其下所殺 野見山東盜賊充斥帝如淮甸乃攜其家棄城走軍校杜彦等乗間作亂自為知州遣人追野殺之 十二月金人分道南下遂破西京留守孫昭逺走死河東經制使王引兵遁蜀 金人聞帝如揚州起燕京等八路民兵分三道南侵尼瑪哈自雲中下太行由河陽渡河攻河南分遣尼楚赫等攻漢上鄂爾多【後改名宗輔金太祖之子世宗之父按鄂爾多舊作訛里多今改後仿此】烏珠【後改名宗弼太祖第四子按烏珠舊作兀术今改後仿此】自燕山由滄州渡河攻山東分阿里富埒琿【海蘭路烏勒呼多懽山人舊作蒲盧渾海蘭路烏勒呼多懽山舊作曷懶路烏古敵昬山今改後仿此】軍趨淮南羅索與薩里罕【和勒博散之子後改杲舊作撒里里喝和勒博散舊作瑚魯補善今改後仿此】哈富【舊作黒鋒今改】自同州渡河攻陜西尼瑪哈至氾水闗孫昭逺南走為叛兵所害宗澤聞金人將謀侵汴遣劉衍趨滑州劉達趨鄭州以分其勢戒諸將保獲河梁以俟大兵之集烏珠乃不敢向汴夜斷河梁而去羅索至河中官軍扼河西岸不得渡乃自韓城履氷過破同華州沿河安撫使鄭驤【字潛翁信州玉山人】赴井死遂破潼闗王棄陜州引兵遁入蜀中原大震 【戊申】二年【金天會六年】春正月帝在揚州 金人破鄧州范致虚出奔安撫使劉汲【字直夫眉州丹稜人】死之京西州郡皆破 尼瑪哈諜知鄧州將為行在所命尼楚赫急攻之致虚遁汲分兵守要害自以牙兵四百登陴敵至皆死鬭矢如雨下軍中請汲去汲不聴遂死之初議南陽備巡幸儲偫甚多悉為金人所有又分兵破襄陽均房唐汝陳蔡鄭州潁昌府悉遷其民于河北通判鄭州趙伯振【太祖八世孫】知潁昌府孫黙知汝陽縣郭贊【宋史忠義傳作汝陽丞】皆不屈而死 金將烏珠侵東京宗澤敗之 金烏珠自鄭抵白沙【鎮名在開封府中牟縣西】去汴京密邇都人震恐僚屬入問計宗澤方對客圍棊笑曰何事張皇劉衍等在外必能禦敵乃選精鋭數千使繞出敵後伏其歸路金人方與衍戰伏兵起前後夾擊之金人果敗尼瑪哈據西京與澤相持澤遣部將閻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帥兵趨鄭遇敵大戰兵敗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澤捕景良斬之既而俊民與金將史姓者持書來招澤澤皆斬之劉衍還金人復入滑澤部將張撝往救之撝至滑衆寡不敵或請少避之撝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見宗公力戰而死澤聞撝急遣王宣往援已不及因與金人大戰破走之澤以宣知滑州金自是不犯東京澤得金將遼臣王策于河上解其縛問金之虚實得其詳遂決大舉之計召諸將謂曰汝等有忠義心當協謀勦敵期還二聖以立大功言訖泣下諸將皆聴命金人屢戰不利悉引去【澤復上疏請帝還京臣為陛下保䕶京師自去年秋至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則天下之民何所依戴不報澤威聲曰著敵聞其名常尊憚之】 金人破永興軍經畧使唐重【字聖任眉州彭山人】死之 羅索既破同華諸州遂圍永興時京兆兵皆為經制使錢蓋調赴行在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别其父克成克成報之曰汝能殉國吾含笑入地矣及金兵圍城重與守臣會盟死守而經制副使傅亮以精鋭數百奪門出降重遂與副總管楊宗閔【存中之祖】提舉軍馬程迪【字惠老開封人】提㸃刑獄郭忠孝【字立之河南人逹之子】轉運副使桑景詢判官曽謂經略主管機宜文字王尚等七人俱死 東平軍校孔彦舟【字巨濟相州林慮人】作亂渡淮寇黃州 彦舟聞金兵將至山東遂帥所部刦殺居民燒廬舍掠財物而南渡淮犯黃州【乆之彦舟犯荆南詔諭降之以為湖北捉殺使事在明年十二月】 金人破濰州知州事韓浩【琦之孫】死之 鄂爾多使棟摩攻濰州知州韓浩率衆死守城破與通判朱廷傑皆力戰死金又入青州尋棄去 竄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時所在盜起汪伯彦黃潛善匿不以聞成章上疏言二人必誤國帝怒除名編管南雄州 以劉豫【字彦游景州阜城人】知濟南府 豫為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棄官避地真州【注見前】張慤薦之起知濟南時盜起山東豫不願行請易東南一郡執政不許豫忿而去 金人侵熙河都監劉惟輔【涇州人】逆擊於新店【地名在秦州西】破之【考宋史髙宗紀新店之戰在是年正月張嚴之敗在四月續綱目併書于二月而于三月尼瑪哈焚西京條目云尼瑪哈道閒嚴已死則嚴之死又似在四月以前本紀所書恐不足據然新店之戰已在正月無疑今依之書綱而以張嚴之死分注目下】 羅索既破永興鼓行而西秦州帥臣李績降兵勢益張引兵犯熙河經略使張深遣惟輔以精騎二千人禦之夜趨新店金人恃勝不慮黎明軍進惟輔舞矟刺其帥合鋒洞胸墮馬死金人奪氣【既而深更檄隴右都䕶張嚴往追之嚴追羅索至鳳翔境上鋭意擊敵至五里坡羅索伏兵坡下嚴與曲端期不至徑前遇伏戰不利死之 五里坡在鳳翔縣西】 二月河北盗楊進等降于宗澤 楊進聚衆三十萬丁進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擁衆各數萬往來京西淮南河南北侵掠澤遣人諭以禍福悉招降之有王善者河東巨寇也擁衆七十萬車萬乗欲據京城澤單騎至善營泣謂之曰朝廷危難之時使有如公一二輩豈復有敵患乎今日乃汝立功之秋不可失也善感泣曰敢不効力遂解甲降 金人破淮寧府知府向子韶【字和卿開封人】死之 金人晝夜攻城子韶率軍民固守遣人詣宗澤乞援未至城破金人欲降之子韶罵不屈遂為所殺闔門皆遇害【事聞賜諡忠毅初金兵至淮寧楊時聞之曰子韶必死矣蓋知其素守云】 和州防禦使馬擴聚兵于真定五馬山【在正定府贊皇縣東山有五馬石因名】奉信王榛【徽宗第十八子】以總制諸砦 擴奔五馬山砦聚兵得信王榛于民間奉之以總制諸砦兩河遺民聞風響應 三月金尼瑪哈焚西京而去總制官翟進【字先之河南伊陽人】復之詔以進為京西北路安撫使 尼瑪哈聞張嚴東出自河南西入闗以援羅索盡焚西京廬舍擄其民而北時韓世忠以所部萬人受詔赴西京捉殺盗賊尼瑪哈復留烏珠屯河陽以待之翟進得以其衆復京西宗澤奏進為京西北路安撫使詔從之【尼瑪哈在道聞張嚴已死遂自平陸渡河還雲中既而烏珠來攻西京進與韓世忠迎戰而敗世忠収餘兵南歸進復集鄉兵與戰屢敗之殺其將翟海乗勝遂入洛陽金帥益至斧門而入進與巷戰金人引去時烏珠等聞尼瑪哈渡河亦留兵戌河陽北還】 知中山府陳遘為其下所殺金人遂破中山 中山受圍三年城中糧絶人皆羸困不能執兵知府陳遘欲盡括城中兵力戰部將沙振潛衷刃入府害遘及其子錫等十七人振出為帳下卒所殺捽裂之身首無餘城破金人見遘尸曰忠臣也歛而葬之 夏四月金羅索侵經原經略使曲端使吳玠擊之羅索敗走同華 羅索既破張嚴勢益張引兵侵涇原曲端使吳玠逆擊於青溪嶺【在平凉府涇州西南】士殊死鬬大敗之金人遂東走同華 石壕【鎮名在陜州東南唐杜甫詩暮投石壕村即此】尉李彦仙復陜州 金人得陜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時彦仙保三砦屢敗金師破其五十餘壁以計復陜州及絳解諸縣事聞詔彦仙知陜州兼安撫使 工部侍郎兼侍講楊時罷 帝初即位除時工部侍郎陛對言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典學為務者除兼侍講以老連章丏外遂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洞霄宫【既而以本官致仕初時在東郡先達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之既渡江東南學者推為程氏正宗】 以信王榛為河外兵馬都元帥五月下詔還京師不果時宗澤招撫羣盜聚城下又募兵儲糧召諸將約日渡河諸將皆掩泣聴命澤乃上疏大約言祖宗基業可惜陛下父母兄弟䝉塵沙漠日望救兵西京陵寢為敵所占今年寒食節未有祭享之地而兩河二京陜右淮甸百萬生靈陷于塗炭乃欲南幸湖外蓋姦邪之臣一為仇敵方便之計二為姦邪親屬皆已津置在南故也今京城以増固兵械已足備人氣已勇鋭望陛下毋沮萬民敵愾之氣而循東晉既覆之轍奏至或言信王榛有渡河入汴之謀帝乃降詔擇曰還京既而不果 許景衡罷尋卒【諡忠簡】 時朝廷有大政事景衡必請間極諫黃潛善汪伯彦以為異已因共以渡江南幸之議為景衡罪罷之景衡行至州得暍疾卒【景衡得程頤之學志盧忠純議論不與時俯仰既卒帝思之曰朕自即位以來執政忠直遇事敢言惟許景衡爾】 定詩賦經義試士法 元祐中科舉以經義詩賦兼取紹聖以來罷試詩賦至是命叅酌元祐科舉條制定試士法中書省請習詩賦舉人不兼經義習經義人止習一經解試省試並記數各取通定髙下【故事廷試上十名内侍先以卷奏定帝曰取士當務至公豈容以己意升降自今勿先進卷】 以宇文虚中充金國祈請使虚中降金 虚中時竄韶州㑹詔求使絶域者虚中應詔乃復資政殿大學士充祈請使稱臣奉表于金時金人方興兵南侵已留王倫朱弁矣虚中至金人遣之歸虚中曰奉命北來求請二帝二帝未還虚中不可歸遂留時金國初建制度草創頗愛虚中有才藝每加官爵虚中即受之遂與韓昉【字公美燕京人】俱掌制 詔御營統制韓世忠㑹宗澤以禦金王彦引兵屯滑州時得報金人分道渡河詔世忠與澤率所部迎敵澤聞王彦聚兵太行山欲大舉趨太原澤即以彦為忠州防禦使制置河北軍事恐彦孤軍不可獨進召彦計事彦悉召諸寨指授方畧以俟㑹合乃以萬餘人先發金人以重兵躡其後而不敢擊既至汴澤令宿兵近甸以衛根本彦遂屯滑州之沙店【澤上疏曰臣欲秉此暑月遣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懷衛濬相州等王再興等自鄭州趨䕶西京陵寢馬擴等自大名取洺相真定楊進王善丁進等各以所領兵分路並進既渡河則山寨忠義之民相應者不啻百萬願陛下早還京師臣當躬冐矢石為諸將先中興之業必可立致疏入黄潛善等忌澤成功從中沮之 沙店城名在衛輝府滑縣西南】 金羅索大掠而東遂破絳州 初宗澤承制以王庶【字于尚慶源人】為陜西制置使曲端為河東經制使未幾錢葢聞金破長安檄庶兼節制環慶涇原兵既而金人東還庶以金人重載可襲取勝移文兩路協力更戰而環慶帥王似涇原帥席貢不欲受庶節度遂具文以報而實不出兵金人至清溪為吳玠所扼至咸陽望渭南義兵滿野不得渡遂循渭而東其支軍入鄜延攻康定【金史地理志鄜州宋置康定軍節度】庶急遣兵斷河橋又令劉延亮屯神水峽【在西安府同官縣東北兩岸峻削道從石峽中行至為險阻舊設金鎖闗于此】斷其歸路金人遂去曲端乗其退復下秦州端雅不欲屬庶㑹延亮自鳯翔歸端斬之庶猶以書約似貢欲逼餘衆渡河復限大河自守似貢竟不應時絳州猶為國拒守羅索還軍破之【既而詔以王庶節制陜西諸軍曲端為都統制㑹陕西撫諭使謝亮持詔賜夏國庶遺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専之可也夏人之患小而緩金人之禍大而迫方此敵挫銳于熈河奔北于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紀極占據同華畏暑休兵閤下能仗節督諸路協同義舉争先並進亦可以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復亮不聽】 六月京畿淮甸蝗 秋七月東京留守宗澤卒【諡忠簡】以杜充【字公美相人】代之澤前後請帝還京二十餘奏每為潛善汪伯彦所抑潛善伯彦又疑澤為變以郭仲荀為副留守以察之澤憂憤成疾疽發于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䝉塵憤憤至此汝等能殱敵則吾死無恨衆皆流涕曰敢不盡力諸將出澤歎曰出師未㨗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卒都人號慟訃聞贈觀文殿學士澤子頴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請以頴繼父任時已命杜充代澤不許充酷而無謀至汴悉反澤所為于是豪傑離心降盗聚城下者復去剽掠矣【未幾楊進丁進王善等相繼皆叛楊進掠汝洛間衆至數萬翟進擊之追奔數十里馬驚墜塹為賊所害已而楊進南走翟興邀擊于魯山進中流矢死餘衆悉潰丁進寇淮西劉正彦誘降之尋為王淵所誅王善與叛將張用駐京西兵馬連亘光夀千里不斷所至擄掠一空 翟興字公祥進之兄劉正彦法之子】 八月作御寳 金之入汴也九寳惟大宋受命寳及定命寳在于是帝作寳三一曰皇帝欽崇國祀之寳二曰天下合同之寳三曰書詔之寳【後紹興元年復作大來中興寳】 貶殿中侍御史馬伸監濮州酒稅卒于道 伸自湖南還上疏言黄潛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乞速罷二政柄别選賢者共圖大事疏入留中明日改授衛尉少卿伸辭不拜録其疏申御史臺且言臣論可采即乞施行非是合坐誣罔之罪因移疾待命詔伸言事不實送吏部責監濮州酒稅趣使上道伸怡然襆被而行竟卒道中聞者寃之【伸學于程頤勇于為義毎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貴為心則為富貴所累以妻子奪念則為妻子所奪道不可行也】 以趙子砥【太祖後令珦之子】知台州 子砥至燕山遁歸命輔臣問北事甚悉子砥大畧言金人講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吾國與金勢不兩立昔契丹主和議女真主用兵十餘年間竟滅契丹今復蹈其轍譬人畏虎以肉餧之食盡終于噬人若設陷穽以待之然後可以制虎矣遂命知台州 河北京東捉殺使李成【字伯友雄州歸信人】叛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討之 光世至光州大破成衆招降二萬餘人成遁去【已而成黨郭仲威攻陷淮陽成轉掠淮北陷泗州遂據其城帝降詔撫諭命成知泗州事未幾成復䧟滁州殺安撫向子伋及官屬時又有淮盗劉忠攻陷舒州通判孫知㣲被執不屈忠怒臠而食之 事俱在明年】 金主廢宋上皇為昬德公靖康帝為重昬侯徙之韓州【遼置元省故城在今奉天府開原縣東北】 二帝赴上京金主命以素服見金太祖廟遂見金主于乾元殿金主封太上皇為昬德公靖康帝為重昬侯未幾徙之韓州令下之日盡空其城命晉康郡王孝騫等九百餘人至韓州同處給田十五頃令種蒔以自給惟秦檜不與徙依達蘭以居達蘭亦厚待之 九月金將鄂爾多襲破信王榛于五馬山砦遂㑹尼瑪哈南侵 初馬擴自五馬山詣行在黄潛善汪伯彦疑其非真及行授密㫖使稽察信王榛且令擴聽諸路節制擴知事不成遂留大名不進金鄂爾多恐擴以援兵至急發兵攻五馬山諸砦斷其汲路諸砦皆陷榛亡走不知所終鄂爾多既破諸砦探知擴兵南來使人馳㑹尼瑪哈未至鄂爾多敗擴軍于清平尼瑪哈聞之遂由黎陽渡河與鄂爾多㑹兵以攻澶濮 冬十月隆祐太后如杭州 侍御史張浚請先定六宫所居地詔孟忠厚【字仁仲隆祐太后兄子】奉太后及六宫皇子如杭州以苖傅劉正彦為扈從都副統制 知濮州楊粹中【正定府人】襲破金尼瑪哈軍十一月金人破濮州粹中死之 尼瑪哈鄂爾多合兵圍濮州以濮州小易之至城下知州楊粹中固守命將姚端夜其營尼瑪哈跣足走僅以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破粹中被執竟不屈而死【是月金烏珠破開德府守臣王棣死之又破相州守臣趙不試死之 趙不試太宗六世孫】 金羅索破延安王庶使曲端將兵救之端次于襄樂【漢縣屬上郡後魏徙置于北地郡故城在今慶陽府寧州】不進 庶至京兆端不欲屬庶凡有命多託辭不行庶無如之何令還端涇原時金羅索渡河諜知庶端不協乃併兵攻鄜延庶調兵自沿河至馮翊據險以守金人先已乗氷渡河犯晉寧【今陜西葭州宋元符初置晉寧軍】侵丹州【注見前】又渡清水河【注亦見前】破潼闗秦隴皆震庶傳檄諸路㑹兵禦之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淳化【宋縣今屬邠州】庶日移文趣端進端不聽而遣其副將吳玠復華州自引兵迂道自邠之三水【漢縣屬安定郡後親徙置于栒邑今縣屬邠州】與玠㑹于襄樂金攻延安急庶自坊州收散亡往援知興元府王亦將所部兵赴之比庶至甘泉【唐縣今屬延安府】延安已破【通判魏彦明不屈而死 彦明開封人】庶無所歸以兵付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赴襄樂勞軍猶以節制望端欲倚以自副端彌不平見庶問延安失守狀謀殺之不果乃拘其官屬奪其節制使印㑹庻自劾得詔罷守京兆乃去【時王將兩軍在慶陽端使其統制張中孚往召之曰若不聽則斬以來㑹已去追之不及 張中孚字信甫張義堡人】 金始撰國史 女真初未有文字尼瑪哈好訪問女真老人多得其祖宗遺事及金主嗣位韓昉輩皆在左右文學之士稍見抜擢至是詔採摭遺言舊事以備國史命烏頁【後改名朂字勉道穆宗英額第五子按烏頁舊名烏野今改後仿此】與耶律迪延【舊作廸越今改】掌之 以魏行可【建州建安人】假禮部侍郎使金軍 行可應募使金軍見金人于澶淵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甚薄因留不遣行可嘗貽書金人警以不戢自焚之禍竟卒于金 朝享祖宗神主于夀寧寺 郊大赦 金人侵晉寧軍知軍事徐徽言【字彦猷衢州建安人】拒却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 先是徽言隂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聽其世襲㑹朝論與金結和抑其所請金忌徽言欲速拔晉寧以除其患既破延安遂自綏德渡河圍之三月徽言屢破郤之至是徽言約可求出兵夾攻金人羅索聞之執可求子彦文使為書招可求可求遂以所屬麟府豐三州降金可求與徽言連姻金人使招徽言于城下徽言引弓射之可求走徽言引兵擊金人大敗之斬羅索之子 十二月劉豫叛降金 達蘭圍濟南劉豫遣子麟禦郤之達蘭遣人啗豫以利豫懲前忿遂殺濟南驍將闗勝率百姓降金百姓不從豫縋城納欵 金鄂爾多破北京提刑郭永【元城人】死之 鄂爾多攻大名急守臣張益謙欲遁永曰北門所以遮梁宋敵得志則朝廷危矣因自率兵晝夜乗城且縋死士告急于行在㑹大霧四塞城遂破益謙與轉運判官裴億迎降鄂爾多問曰城破乃降何也二人以永不從為辭鄂爾多遣騎召永謂曰沮降者誰永曰不降者我鄂爾多以富貴啗之永罵曰無知犬豕恨不醢爾以報國何說降乎鄂爾多怒併其家屬皆殺之 以黄潛善汪伯彦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顔岐朱勝非為門下中書侍郎 潛善伯彦入謝帝曰潛善作左相伯彦作右相朕何患國事不濟時金兵横行山東羣盗蜂起而潛善伯彦既無謀畧専權自恣東京委之御史南京委之留臺泗州委之郡守言事者不納其說請兵者不以上聞金兵日南而潛善等以為李成餘黨無足慮者 金尼瑪哈破襲慶府【今兖州府宋政和中為襲慶府】 軍士有欲發孔子墓者尼瑪哈問其通事髙慶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聖人尼瑪哈曰大聖人墓安可發遂殺軍士 以禮部侍郎張浚參贊御營軍事 浚極言金人必來請豫為備黄潛善汪伯彦以為過計而笑之命浚參贊軍事與吕頤浩教習河朔民兵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四 宋 髙宗皇帝 【己酉】建炎三年【金关㑹七年】春正月河北制置使王彦致仕彦以所部兵馬付東京留守司而親率兵趋行在見黄潛善汪伯彦力陳兩河忠義延頸以望王師願因人心大舉北伐言辭憤激二人大怒遂請降㫖免對差充御營平寇統領彦遂稱疾致仕 金尼瑪哈陷徐州知州事王復死之 金人圍城復與子倚率軍兵力戰外援不至城破復謂尼瑪哈曰死守者我也願殺我而舎僚吏百姓尼瑪哈欲降之復嫚罵求死闔門百口皆被殺 韓世忠㑹兵救濮州至沭陽【後周縣今屬江南海州】兵潰金尼瑪哈遂入淮泗 世忠屯淮陽【北周縣後廢故城在今泗州】㑹山東兵以援濮州尼瑪哈聞之分兵萬人趋揚州自率大軍迎戰世忠以衆寡不敵夜引還尼瑪哈躡之至沭陽世忠棄軍走鹽城【本漢鹽凟晉更名今縣屬淮安府】衆遂潰張遇戰死尼瑪哈入淮陽以騎兵三千取彭城間遒趋淮東入泗州 二月詔劉光世將兵阻淮以拒金光世兵潰走還金尼瑪哈遂陷天長軍【本唐縣宋改軍尋仍為縣今屬泗州】帝奔鎮江 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阻淮以拒金人敵未至而軍自潰尼瑪哈至楚州守臣朱琳降遂乘勝而南破天長軍内侍鄺詢報金兵至帝即被甲乘騎馳至洲步得小舟渡江惟䕶聖軍卒數人及王淵張浚内侍康履等從行日暮至鎮江府時汪伯彦黄潛善方率同列聽浮屠克勤說法罷㑹食堂吏大呼曰駕已行矣二人相顧蒼黄乃戎服策馬南馳居民爭門而出死者相枕籍無不怨憤司農卿黄鍔至江上軍士以為黄潛善罵之曰誤國誤民皆汝之罪鍔方辯其非是而首已斷矣是日金將馬武【舊作馬五今改】帥五百騎先馳至揚州聞帝南行乃追至揚子橋時事起倉卒朝廷儀物皆委棄太常少卿季陵【字廷仲處州龍泉人】亟取九廟神主以行出城未數里囘望城中烟焰燭天陵為金人所追亡太祖神主于道 帝如杭州以吕頤浩簽書樞密院事守鎮江 帝至鎮江宿于府治翌日召從臣問去留吏部尚書吕頤浩乞留蹕以為江北聲援羣臣皆以為然王淵獨言鎮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以㨿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險帝意遂决命留朱勝非守鎮江以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充行在五軍制置使控扼江口【續綱目于帝意遂決下作以頤浩為江淮制置使與行在五軍制置使劉光世駐鎮江考宋史高宗紀二月癸丑以吏部尚書吕頤浩為資政殿大學士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充行在五軍制置使是江淮制置使乃劉光世之官綱目誤係于吕頤浩殊為疎謬再考髙宗紀是月庚申次崇徳縣拜吕頤浩兩浙江淮制置使續綱目既誤書于前又複書于後一官再命尤為舛錯今依本紀改輯而于頤浩為資政殿大學士不另立綱附注于此】是夕發鎮江越四日次平江【今蘇州府宋為平江府】命朱勝非節制平江秀州軍馬張浚副之留王淵守平江又二日次崇徳【五代吳越縣今改石門屬嘉興府】時吕頤浩從行即拜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以兵二千還屯京口又命張俊以兵八千守吳江【吳越縣今屬蘇州府】 遣閤門祇侯劉俊民使金軍詔錄用張邦昌親屬仍命俊民持邦昌貽金人約和書藁以行 金羅索陷晉寧軍徐徽言死之 羅索破晉寧軍徽言據子城拒戰不勝欲自殺左右持之金人猝至挾徽言以去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折可求諭使降徽言大罵羅索殺之統制孫昂【翊之子】及士卒皆不屈被害【事聞贈徽言晉州觀察使諡忠壯】羅索遂進陷鄜坊二州又破鞏州 帝至杭州赦 帝駐蹕杭州即州治為行宫下詔罪已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還士大夫被竄斥者惟李綱不赦更不放還葢用黄潛善計罪綱以謝金也【和州防禦使馬擴應詔上書言前日之事其誤有四其失有六今願陛下西幸巴蜀用陜右之兵留重臣使鎮江南撫淮甸破金人之計囘天下之心是為上䇿都守武昌襟帶荆湖控引川廣招集義兵屯布上流扼據形勢密約河南諸路豪傑許以得地世守是為中策駐蹕金陵備禦江口通逹漕運精習水軍厚激將士以幸一勝觀敵事勢豫備遷徙是為下策若倚長江為可恃幸金人之不來猶豫遷延侯至秋冬金人再舉驅敵舟檝江准千里數道並進至此後悔是為無䇿擴累數千言皆切事機】 金人焚揚州而去 吕頤浩遣陳彦渡江襲金餘兵復揚州 黄潛善汪伯彦以罪免 潛善伯彦至杭州聨疏言艱難之時不敢具文求退【續綱目作聯疏求退今依宋史本傳】中丞張澂論二人大罪二十致陛下䝉塵天下怨懟乞加罪斥乃罷潛善知江寧府伯彦知洪州潛善猥持國柄嫉害忠良逐李綱沮宗澤臺諫内侍言者隨陷以竒禍中外切齒而帝不悟伯彦則居位日淺論者或末減其罪云 贈陳東歐陽澈官 仍官其親屬一人恤其家【又召馬伸赴行在時伸已卒詔贈直龍圖問】 三月日中有黑子 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命張俊駐平江以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 先是帝渡江劉光世見帝泣曰王淵専管江上海船每言緩急不誤今臣所部數萬騎二千餘不能濟淵忿其言斬江北都巡檢使皇甫佐以自解朱勝非馳見淵督之淵始經畫已無所及遂失諸將心至是制下諸將籍籍帝乃命淵免進呈書押 扈從統制苗傅劉正彦作亂殺王淵及内侍康履等刦帝傳位于魏國公旉請隆祐大后臨朝 苗傅自負世將以王淵驟遷顯職心不平之而劉正彦亦以招降劇盜功大賞薄怨上二人因相結時内使康履藍珪恃恩用事履尤妄作威福凌忽諸將諸將嫉之㑹内侍臨浙觀潮供帳遮道傅等怒曰汝輩使天子顛沛至此猶敢爾耶中大夫王世修亦嫉内侍恣横言于正彦正彦曰㑹當共除之及王淵入樞府傅等疑其由内侍以進遂與世修謀先斬淵然後殺宦者議既定時以劉光世為殿前都指揮百官入聼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即捽下馬誣以結宦者謀反正彦手斬淵即與傅擁兵至行宫門外梟淵首于行闕分捕内侍皆殺之履馳入宫白帝帝大驚朱勝非急趋樓上詰傅等擅殺之故中軍統制吳湛守宫門引傅黨入内奏曰傅等不負國恩止為天下除害耳知杭州康允之見事急請帝御樓撫諭之日將午帝登樓傅等望見黄葢猶山呼而拜帝憑欄呼傅等問故傅厲聲對曰陛下信任中官賞罰不公軍士有功者不賞内侍所主得官黄潛善汪伯彦誤國至此猶未遠竄王淵遇賊不戰首先渡江因交康履乃除樞宻臣自陛下即位以來功多賞薄臣已將王淵斬首中官在外者皆誅訖更乞康履曽擇誅之以謝三軍帝曰潛善伯彦已降黜履擇當重與降責卿等可歸營傅曰天下生靈無辜肝腦塗地止縁中官擅權若不斬履擇臣不還營帝猶未許逾時傅兵不退帝不得已命湛執履與之傅即于樓下腰斬履臠其肉梟首與淵首相望并捕擇斬之編管藍珪于遠州帝諭傅等歸營傅等進曰陞下不當即大位將來淵聖皇帝來歸未知何以處之帝命朱勝非縋樓下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聽政及遣人議和帝許之即下詔請隆祐太后垂簾傅等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勝非還白帝帝曰朕當退避但須太后手詔也乃遣顔岐入内請太后御樓太后至帝立檻側從官請帝坐帝曰不當坐此矣太后因乘肩輿下樓出門見傅等諭之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貫起邊事所以招致金人之禍豈闗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初無失徳止為黄潛善汪伯彦所誤今已竄逐統制豈不知之傅等對曰臣等必欲太后為天下主奉皇子為帝后曰今彊敵在前吾以一婦人抱三嵗兒決事何以令天下敵國聞之豈不轉加輕侮傅等不從后顧勝非曰今日政須大臣果決相公何無一言勝非還白帝曰傅等腹心有王鈞甫者適語臣云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此語可為後圖之緒帝乃即坐上作詔禪位于皇子而請太后同聽政宣詔畢傅等麾其軍退于是皇子旉即位大后埀簾決事尊帝為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寧寺為睿聖宫是夕徙帝居之大赦改元明受加傅為武當軍節度使正彦為武成軍節度使【朱勝非奏母后垂簾須二人同對此承平故事今日事機須密奏乞許臣僚獨對而日引傅黨二人上殿以弭其疑太后語帝曰頼相此人若汪黄在位事已狼籍矣傅等欲挾帝幸徽越勝非諭之以禍福乃止】 張浚吕頤浩㑹兵討賊 改元赦書至平江張浚命守臣湯東野秘不宣既而得苗傅等所傳檄浚慟哭召東野及提刑趙哲謀起兵討之時傅令張俊以三百人赴秦鳳而以餘兵屬他將俊知其偽拒不受軍士洶洶俊諭之曰當詣張侍郎決之即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俊見浚語故相持而泣且諭俊以將起兵問罪俊泣拜曰此須侍郎濟以機術毋驚動乘輿也赦至江寧吕頤浩曰是必有兵變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塵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遜位于幼冲乎灼知兵變無疑也即遣人寓書于浚浚以頤浩有威望能斷大事乃答書約共起兵且告劉光世于鎮江令以兵來㑹頤浩得浚書因上疏請復辟遂以兵發江寧舉鞭誓衆士皆感厲張浚又念傅等居中欲得辯士往說之節制司參議官馮轓【字元通後賜名康國遂寧府人】請行浚遣之至杭見傅等折以正義令早反正劉正彦遣轓約浚至杭浚命張俊分兵扼吳江上疏請復辟苗傅等謀除浚禮部尚書命將所部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敢誦言討賊乃託云張俊驟回人情震讋不可少留以撫其軍㑹韓世忠自鹽城出海道將赴行在至常熟【梁縣今屬蘇州府】張俊聞之曰世忠來事濟矣因白浚以書招之世忠得書以酒酹地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至平江見浚慟哭曰今日之事世忠願與張俊任之公無憂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將士衆皆感憤于是令世忠帥兵赴闕戒之曰投䑕忌器事不可急急則恐有他變宜趋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之至世忠發平江至秀州稱疾不行而大修戰具【傅等聞之始懼欲拘世忠妻子以為質朱勝非紿傳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撫之則平江諸人益安矣傅從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驅出城一日夜㑹世忠于秀州勝非喜曰二兒真無能為也】張浚復遣馮轓往杭因報書于正彦曰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乘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宫闕廢立之事謂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徳一旦遜位豈所宜聞傅等得書恐乃遣苗瑀馬柔吉將重兵扼臨平【注見前】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浚欲危社稷謫黄州團練副使桞州安置浚等皆不受頤浩將至平江浚乘輕舟迓之咨以大計頤浩曰曩諫開邊幾死宦臣之手承乏漕輓幾陷沙漠之域今事不諧不過赤族為社稷死豈不快乎浚壯其言既而劉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聲傅正彦之罪以韓世忠為前軍張俊翼之劉光世為逰擊頤浩浚總中軍光世分兵殿後太后降㫖睿聖皇帝處分兵馬重事以浚同知樞密院事李邴【字漢老濟州任城人】鄭瑴【字致剛建州人】並同簽書院事浚頤浩等發平江上疏乞建炎皇帝還即尊位傅等聞之憂恐不知所為朱勝非謂之曰勤王之師未進者使此間自反正耳不然下詔率百官六軍請帝還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張守【字子固常州晉陵人】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詔賜傅正彦鐵劵傅等遂帥百官于睿聖宫帝慰勞之傅正彦以手加額曰聖天子度量如是也傅黨張逵曰趙氏安苗氏危矣 金以劉豫知東平府節制河南州郡 時京東諸郡多入于金金界舊河以南俾豫統之又以豫子麟知濟南府鄂爾多還屯濱州【注見前】尼瑪哈歸至東平命逹蘭屯兵衝要以鎮撫之 王復故將趙立【徐州張益村人】復徐州 初徐州既破都虞侯趙立戰死復蘇求王復尸瘞之陰結鄉民為收復計及金師北去乃帥殘兵邀擊大敗之遂復徐州事聞詔以立權知州事時山東為盜區立介居其間威名流聞 夏四月帝復位詔張浚知樞密院事 太后下詔還政朱勝非帥百官詣睿聖宫親掖帝乘馬還行宫與太后御前殿垂簾復以建炎紀年以苗傅為淮西制置使劉正彦副之越四日太后撤簾 吕頤浩張浚敗賊將苗翊于臨平苗傅劉正彦夜遁頤浩浚入杭州 吕頤浩張浚軍次秀州頤浩諭諸將曰今雖反正而賊猶握兵居内事若不濟必反以惡名加我翟義徐敬業可監也進次臨平苗翊馬柔吉負山阻水為陣中流植鹿角以梗行舟韓世忠舎舟力戰張俊劉光世繼之翊衆少郤世忠復舎馬操戈而前令將士曰今日當以死報國面不被數矢者皆斬于是士卒爭用命翊引神臂弩持滿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刅突前翊衆辟易矢不及發遂敗走勤王兵入北關【即今北新關在杭州府仁和縣北】傅正彦急趋都堂取鐵劵擁精兵二千夜開湧金門遁走犯富陽【注見前】新城【三國吳縣今屬杭州府】二縣將趋閩中頤浩浚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頤浩浚入見伏地涕泣待罪帝問勞再三謂浚曰曩在睿聖兩宫隔絶一日啜羮怱聞貶卿不覺覆手念卿被謫此事誰任解所服玉帶賜之帝握世忠手慟哭曰中軍統制吳湛佐逆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誅乎世忠即謁湛握手與語折其中指與王世修俱斬于市逆黨王元左言馬瑗范仲熊時希孟皆貶 朱勝非免以吕頤浩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帝初復位勝非見帝言曰臣昔遇變義當即死偷生至此欲圖今日之事耳因乞罷政帝問誰可代者對曰吕頤浩張浚帝問孰優對曰頤浩練事而暴浚喜事而疎帝曰浚太年少對曰臣向被召軍旅錢穀悉付浚此舉浚實主之中丞張守論勝非不能預防致賊猖獗宜罷之不報至是與同位顔岐【門下侍郎】王孝迪【中書侍郎】張澂【尚書右丞】盧益【同知樞密】路允迪【簽書樞密】等俱免而拜頤浩右相復以劉光世為御營副使韓世忠張俊為御前左右軍都統制【勝非尋落職居張澂于衡州】 禁内侍干預朝政 詔内侍不得與主兵官交通及饋遺假貸借役禁軍干預朝政外官非親戚亦不得往還如違並行軍法 重正三省官名 自元豐新官制三省不置長官以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分班奏事獨中書取㫖門下雖為首相不更與聞【事俱具前續綱目敘次重複今刪節改輯】元祐初司馬光請令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至是從吕頤浩言詔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改中書門下侍郎為參知政事省尚書左右丞 帝如江寧 既至改江寧為建康府 冊魏國公旉為皇太子 五月以張浚為川陜京湖宣撫處置使便宜黜陟浚招諭劇盜薛慶于高郵慶降浚因留撫其衆或傳浚被執吕頤浩等請罷浚帝從之越十日浚還帝驚嘆即日趣還原職浚謂中興當自闗陜始慮金人或先入陜蜀則東南不可保因慷慨請行詔以浚為宣撫處置使聽便宜黜陟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帝問浚大計浚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州别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頤浩扈蹕來武昌為趋陜之計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州相首尾帝然之【初浚宣撫川陜之議未決監登聞檢院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今以東南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將圖恢復必在川陜浚大悅】 遣徽猷閣待制洪皓【字光弼鄱陽人】使金金人拘之 尼瑪哈自東平還雲中鄂爾多自濱州還燕山帝遣皓還金遺尼瑪哈書願去尊號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時所在盜梗皓艱難百端得逹太原留一年遣至雲中尼瑪哈迫皓使仕劉豫皓曰萬里衘命不得奉兩宫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事豫亦死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鑊無悔尼瑪哈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目止劍士為皓跪請得流遞冷山【即冷山亦作冷陘方輿紀要山在故黄龍府北】 韓世忠獲苖傅劉正彦送行在誅之 世忠言賊擁精兵距甌閩甚邇倘成巢穴卒未可滅帝詔世忠與劉光世追討之世忠自衢信進至浦城【注見前】之魚梁驛與苗傅劉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賊望見咋曰此韓將軍也皆驚潰遂擒正彦及傅弟翊王德亦執苗瑀斬馬柔吉傅亡入建陽縣人詹剽執之獻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斬之帝手書忠勇二字揭旗以賜世忠 六月大霖詔郎官以上言闕政罷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廷 時久雨恒陰吕頤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詔郎官以上言闕政司勲員外郎趙鼎上疏曰自熙寧間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闢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財之政窮困民力設虚無之學敗壞人材至崇寧初蔡京託紹述之名盡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闕莫大于此帝從之遂罷安石配享【尋下詔以四失罪己一曰昧經邦之大畧二曰昧戡難之遠圖三曰無綏人之徳四曰失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過之意中丞張守上疏曰陛下處宫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后穹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后羶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絶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后語言動作受制于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今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順助者萬無是理也今罪已之詔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耳】 罷右司諫袁植 植請誅黄潛善及失守者權邦彦【字朝美河間人】等九人詔以朕方念咎責已豈可盡罪臣下植雖敢言然導朕以殺人此非美事遂出知池州 金烏珠大舉南侵 尼瑪哈鄂爾多既還烏珠請大起燕雲河朔兵南侵金主從之遂破磁單密州又破興仁府【帝以金人復來乃遣工部尚書崔縱使金并通問二帝縱至金首以大義責金人請還二帝金人怒徙之寢荒縱不少屈竟死焉崔縱字元矩撫州臨安人】 秋七月太子旉卒【諡元懿】 御營司提舉范瓊有罪伏誅張浚發建康 初汴京破二帝及宗室北遷多瓊之謀又乘時剽掠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至是自洪州入朝悖慢無禮且乞貸苗劉等死帝畏其威以為御營司提舉一行事務張浚將赴川陜與樞密檢詳文字劉子羽密謀誅之一日命張俊以千兵渡江若備他盜者使皆甲而來因詔瓊浚及劉光世赴都堂議事為設食食已諸公相顧未發子羽坐廡下恐瓊覺取黄紙趋前舉以麾瓊曰下有敕將軍可詣大理寺置對瓊愕不知所為子羽顧左右擁置輿中衛以俊兵送獄光世出撫其衆數瓊在圍城中附金迫二帝北狩之罪且曰誅止瓊爾汝等固天子自將之軍也衆皆投刃曰諾有旨分御營五軍瓊下獄具服賜死子弟皆流嶺南瓊既誅張浚乃發建康 升杭州為臨安府 初吕頤浩與張浚定幸武昌之議及浚行頤浩以為道遠饋餉難繼乃變前論㑹滕康【字子濟宋城人】張守陳武昌有十害不可往帝從之遂升杭州為臨安府將定都焉 詔李邴【時為叅知政事】滕康【時簽書樞密】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奉隆祐太后如洪州 太后至建康㑹防秋迫命劉寧止【字無虞湖州歸安人】制置江淮荆湖扈太后往洪州百司非預軍事者悉從命康邴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從行凡四方奏讞吏部差注舉辟功賞之數皆隸焉【李邴尋罷以劉珏代之】又命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將兵萬人以衛過落星寺【在南康府星子縣南鄱陽湖中方輿紀要昔有星墜水為石因名宋建炎中孟大后過此建寺後改為福星院】暴風覆舟宫人溺死者無數惟后舟無虞 以杜充同知樞密院事 充留守東京以糧絶歸行在遂有是命充將發汴岳飛諌曰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一舉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數十萬衆不可不聽朝廷命郭仲荀程昌㝢相繼代充然留守司名存而已 廣州教授林勲【賀州人】上本政書 勲上本政書十三篇言國朝兵農之政大抵因唐末今農貧而民失職兵驕而不可用地利多遺財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宜倣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畝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無田與游惰末作者皆驅之使為隸農以耕田之羡者而雜紐錢穀以為什一之稅毎十六夫為一井毎井賦二兵馬一匹蠶婦之貢絹三尺緜一兩非蠶鄉則布六尺麻二兩其說甚備書奏詔以為桂州節度掌書記 八月遣使致書于金金人不答 時聞金人南侵而洪皓崔縱未得還帝求可使緩師者乃遣京東轉運判官杜時亮及修武郎宋汝為【字師禹豐縣人】使金請和致書于尼瑪哈又命吕頤浩遺書劉豫以諭意【與尼瑪哈書曰古之有國家而迫于危亡者不過守與奔而已今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此所以諰諰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已故前者連奉書願削去舊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尊無二上亦何必勞師遠涉而後為快哉】 閏月以吕頤浩杜充守尚書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始正官名事具前】 罷起居郎胡寅 寅上疏曰陛下以親王介弟受淵聖皇帝之命出師河北二帝既遷則當糾合義師北向迎請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復歸覲宫闕展省陵寢偷安嵗月畧無捍禦及敵騎乘虛匹馬南渡一向畏縮惟務遠逃軍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計也因進七策一罷和議而修戰畧二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三務實效去虛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彊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選宗室之賢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紀綱以立國體書凡數千言吕頤浩惡其切直罷之于外 詔杜充韓世忠劉光世分屯江東以備金 帝召諸將議駐蹕之地張俊辛企宗請自鄂岳幸長沙韓世忠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吕頤浩曰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必爭之地今當且戰且避奉陛下于萬全之地臣願留常潤死守帝曰朕左右不可無相乃以充兼江淮宣撫使守建康王隸之韓世忠為浙西制置使守鎮江劉光世為江東宣撫使守太平池州皆受充節制【杜充嚴急光世不樂屬充㑹朝議以隆祐太后在豫章恐有震驚乃命光世移屯江州以屏蔽之】 帝如臨安 考功員外郎樓炤【字仲輝婺州永康人】上疏言今日之計當思古人量力之言察兵家知己之計力可以保淮南則以淮南為屏蔽權都建康漸圖恢復力未可以保淮南則因長江為險阻權都吳㑹以養國力于是帝還臨安不復議防淮矣 九月丙午朔日食 金人破南京 知府凌唐佐【字公弼徽州休寜人】被執劉豫因使為守唐佐與宋汝為密疏其虛實以蠟書告于朝事泄豫併其家捕之唐佐見豫責以大義豫怒殺之境上 詔周望守平江 諜報金人治舟師將由海道窺江浙詔韓世忠守圖山【在鎮江府丹徒縣東北濱江為險】福山【在蘇州府常熟縣北下臨大江與通州狼山相對】望初由兵部尚書進簽書樞密院事至是以為兩浙荆湖宣撫使總兵守平江【既而郭仲威降于望進望同知樞宻院事仍守平江】 遣直龍圖閣張邵【字才彦烏江人】使金金人囚之 邵至濰州見逹蘭命邵拜邵曰監軍與邵為南北朝從臣無拜禮且其書言兵不在彊弱在曲直天未厭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劉豫復窮兵不已曲有在矣達蘭怒取所賫國書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祚山方輿紀要作岞山在青州府安邱縣東北金人置砦于此】 金殺故知真定府李邈 邈故為真定帥被執三年金人欲使知滄州邈笑不答及是金下令改易冠服邈憤詆之金人撾擊其口猶吮血噀之遂遇害邈將死顔色不變南向拜訖就死燕人為之流涕【後事聞諡曰忠壯】 冬十月帝至臨安留七日復加越州 時烏珠分兵一自滁和入江東一自蘄黄入江西帝遂如越州 張浚治兵于興元 浚至興元上疏言漢中實形勝之地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奏隴之馬號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謹積粟理財以待巡幸于是辟劉子羽㕘議軍事承制以趙開【字應祥普州安居人】為隨軍轉運使專總四川財賦【開先提舉川陜茶馬事茶引收息至一百七十餘萬緡馬逾二萬匹至是見浚曰蜀之民力盡矣錙銖不可加獨椎貨尚存贏餘而貪猾認為已有互相隱匿惟不恤怨詈斷而敢行庶可救一時之急浚銳意興復委任不疑于是大變酒法即舊撲買坊場所置隔釀設官主之麴與釀具官悉自買聽釀戸各以米赴官場自釀斛䩱錢三十頭子錢二十二其釀之多寡惟錢是視不限數也又于秦州置錢引務興州鼓鑄銅錢官賣銀絹聽民以錢引或銅錢買之凡民錢當入官者並聽用引折納官支出亦如之民以為便】時浚荷重寄旬犒月賞期得士死力費用不貲盡取辦于開開悉智慮于食貨算無遺䇿雖支費不可計而貲財常有餘初曲端欲斬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與敵屢角欲仗其威聲承制築壇拜端威武大將軍宣撫司都統制軍士歡聲如雷子羽又薦涇原都監吳玠及弟璘【字唐卿】之才勇浚以玠為統制璘掌帳前親兵 金人趋江西劉光世引兵遁十一月隆祐太后如䖍州江西州軍多潰 烏珠遣當海先取夀春而自以兵繼之掠光州擊破張用軍聞太后在南昌遂攻破黄州知州趙令【燕王徳昭後】不屈被殺光世在江州日置酒高㑹金人自黄州渡江凡三日無知之者金兵薄城下光世遂引兵趋南康金人入城由大冶【五代南唐縣今屬武昌府】趋洪州滕康劉珏聞金兵至奉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獻棄洪州走金人遂破臨江軍【宋置今江西臨江府是】洪撫袁三州【注俱見前】亦破太后至吉州方五日金人追之急后乘舟夜行質明至太和縣【隋縣明改㤗和今屬吉安府】舟人景信反楊惟忠兵潰失宫人一百六十滕康劉珏皆遁兵衛不滿百遂自萬安【宋縣今屬吉安府】陸行如䖍州后及潘貴妃【開封人】以農夫肩輿而行至䖍州府庫皆空衛兵所給惟得沙錢市買不售與百姓交鬭縦火肆掠土豪陳新率衆圍城楊惟忠部將胡友自外引兵破新于城下后稍得安既而金人破吉州還屠洪州 帝如浙西未至復如越州 帝初欲幸明州用吕頤浩計復還杭州乃下詔親征百司有至曹娥江【其上流即剡溪自紹興府嵊縣流逕㑹稽縣曹娥廟前因名曹娥江其下流亦曰舜江至三江口入海】者有至錢清堰【即錢青鎮在紹興府山隂縣錢清江所經也以東漢太守劉寵受父老一錢事得名】者侍御史趙鼎力諫以為衆寡不敵不若為避敵之計遂復詔百司回越州 知徐州趙立將兵勤王敗金人于淮陰 立聞詔諸路以兵勤王乃將兵三萬趋行在杜充承制以立知楚州金人聞立棄徐州將赴楚州乃以兵邀于淮陰立麾下勸立不如還保徐州立奮怒嚼其齒曰回顧者斬于是率衆徑進與金人遇轉戰四十里至楚州城下立中箭貫兩頰口不能言以手指揮既入城休士而後㧞鏃議者謂自燕山之役南北戰爭未有如此之鏖戰者 以范宗尹參知政事趙鼎為御史中丞 二人皆嘗建議避金人故遂用之 金烏珠渡江入建康杜充叛降金通判楊邦乂【字希稷吉水人】死之 時江浙倚重于充而充日事誅殺且無制敵之方及烏珠與李成合兵攻烏江充閉門不出統制岳飛泣諫請視師充不從烏珠遂乘充無備進兵取和州無為軍遂由馬家渡渡江破太平州充始遣都統制陳淬【字君銳莆田人】及飛帥師迎戰王以軍先遁淬敗死諸將皆潰充兵亦散烏珠至建康守臣陳邦光户部尚書李梲迎降充渡江保真州諸將怨充嚴刻欲乘其敗害之充聞不敢還營居長蘆寺烏珠遣人說之曰若降當封以中原如張邦昌故事充遂降金通判楊邦乂獨不肯屈膝以血大書裾曰寧作趙氏不為他邦臣烏珠使人誘以官終不屈大罵求死遂殺之【充至金尼瑪哈薄其為人久之乃得仕】 帝奔明州 帝聞杜充叛降謂吕頤浩曰事迫矣若何頤浩遂進航海之䇿其言曰敵兵多騎必不能乘舟襲我江浙地熱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竒也帝然之遂如明州 盜桑仲據襄陽 初張浚承制以程千秋為京西制置使軍襄陽千秋招降劇盜曹端桑仲未㡬疑仲有異命端圖之端及千秋所部俱為仲所敗千秋棄城自金州【注見前】入蜀仲遂據襄陽京西列城皆為仲所有【時有邵青者本五丈河舟人去為盜剽掠淮泗間又江淮宣撫司凖備將戚方擁衆為盜犯鎮江殺守臣胡唐老進破廣徳軍既而方為岳飛所敗 降于張俊青後降而復叛聚其衆于崇明沙劉光世令王徳討之諜言賊將用火牛徳笑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再命合軍特滿陣始交萬矢齊發牛皆返奔賊衆殱焉青自縛請罪徳獻諸行在 廣徳軍宋置今安徽廣徳州是崇明沙即今太倉州崇明縣唐宋時疊漲三沙鼎立海中其東沙即舊縣所治後已屢遷王徳字子華通遠軍熱羊砦人】 韓世忠自鎮江退守江陰【今常州府江陰縣宋為江陰軍】十二月金烏珠破臨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于海 烏珠自建康趋廣徳殺守臣周烈遂過獨松闗【在杭州府餘杭縣西北獨松嶺上為江浙二境要隘】見無戍者謂其下曰南朝若以羸兵數百守此吾豈能遽度哉遂扺臨安守臣康允之棄城走錢塘縣令朱蹕【湖州吉安人】死之烏珠聞帝在明州遣阿里富埓琿帥精騎渡浙追之帝乘樓船入海次于定海縣【五代吳越置望海縣宋太平興國中改名定海即春秋甬東也注見前】留范宗尹趙鼎于明州以俟金又謂張俊曰若能捍敵成功當加王爵吕頤浩奏令從官以下各從便去帝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然則朕所至乃同寇盜耳于是郎官以下多從衛越四日帝舟次昌國縣【宋置明改為衛在今寧波府象山縣西南】 江淮統制岳飛敗金人于廣徳 飛率所部自建康躡金人于廣徳境中六戰皆捷擒金將王權俘首領四十餘察其可用者結以恩義遣還令夜斫營縱火飛乘亂縱擊大破之駐軍鍾村【在廣徳州境】軍無見糧將士忍饑秋毫無犯金所籍兵爭降附之 金人破越州遂趋明州張俊使統制楊沂中迎戰于高橋敗之 阿里富埓琿入越州宣撫郭仲荀奔温州知府李鄴降通判曾怘【守仲常鞏之孫】死之富埒琿遂濟曹娥江至明州西門之高橋張俊使統制劉保與戰而敗楊沂中等復殊死戰沂中舍舟登岸知明州劉洪道帥州兵射其旁大破之殺數千人金使來召人至砦計事俊使小校往金人與語欲入越州請降俊拒之戒將士慮敵必再至下令清野多以輕舟伏弩閉闗自守 【庚戌】四年【金天㑹八年】春正月金人破明州屠其民遂襲帝于海帝走温州 是月朔西風大作金師乘之次日復攻明州張俊劉洪道坐城樓遣兵掩擊殺傷大半金人奔北死于江者無數夜拔砦退屯餘姚而遣人請濟師于烏珠明日帝移次台州章安鎮【本後漢縣隋廢為鎮今曰章安市在台州府臨海縣西南】越四日烏珠遣兵與阿里富埓琿復攻明州張俊懼帥師趋台州劉洪道亦遁越九日金師乃入城屠其民乘勝破昌國縣聞帝在章安以舟師追三百餘里弗及提領海舟張公裕引大舶擊郤之金人引還帝發章安如温州泊于港口【續綱目作帝聞明州破移次章安鎮考宋史髙宗紀丙午帝次章安己未金破明州相距十有四日今依本紀次序改輯】 金羅索陷陜州知州事李彦仙死之 彦先在陜蒐軍實增陴濬隍益為戰守備遣都領邵興復虢州金將烏魯來攻彦仙敗之羅索聞之自蒲解率兵大至彦仙又大敗之羅索僅以身免彦仙度金人必併力來攻即遣人求兵于張浚已而羅索果率折可求等衆十萬來分其軍為十以正月旦為始日輪一軍攻城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氣如常數出兵與戰既而食盡告急于浚浚檄曲端以涇原兵援之端素嫉彦仙不奉命浚曰金若下陜則全據大河且窺蜀矣乃出師至長安道阻不得進彦仙日與金戰羅索竒其才誘啗百端彦仙悉斬其使力盡城陷彦仙投河死其屬官居民無一人降者羅索怒盡屠之 金以韓企先【燕京人】為尚書左僕射兼侍中 時金方議禮制度企先博通經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衷 二月河北盜酈瓊【字國寳相州臨漳人】降于劉光世 瓊初宗澤澤死調戌滑州金人南下戍軍亂殺其統制推瓊為主瓊因誘衆勤王行收兵比渡淮有衆萬餘至和州為金當海所敗遂率衆降于光世詔以為楚州安撫使 以盧益李囘權知三省樞密院事 御史張延夀論滕康劉珏不能憂國使太后涉險為敵人追迫遂俱免而以益囘代之 金人屠潭州 金既破江西諸郡乃引兵趣湖南遂陷潭州將吏王暕劉价趙聿之戰死向子諲【字伯恭敏中元孫】率兵奪門而出金兵遂大掠屠其城而去 金烏珠引兵北還 烏珠還臨安縱火焚掠以輜重不可遵陸取道秀州而北【金游騎至平江周望奔太湖知府湯東野棄城遁烏珠入城縦火焚掠死者五十萬烏珠遂入常州鎮江府既而侍御史沈與求論望罪謫連州安置 沈與求字必先湖州徳清人】 金人入東京 權留守上官悟出奔為盜所殺自是四京皆沒于金 鼎州人鍾相作亂尋伏誅其黨楊太復叛 金人去潭州羣盜大起相嘗以左道惑衆因結集勇壯以捍敵為名自稱楚王改元天載攻陷澧州既而孔彦舟擊相【時彦舟初降】擒送行在誅之其黨楊太復聚衆于龍陽【三國吳縣今屬常徳府】太又名么蓋楚人謂年少者為么云【後太衆日盛自稱大聖天王立種相少子子儀為太子大以下皆臣事之】 三月遣使迎隆祐太后于䖍州 帝為輔臣曰朕初不識太后自迎至南京愛朕不啻已出今在數千里外兵馬驚擾當即奉迎以愜朕朝夕慕念之意遂遣盧益及辛企宗潘永思等奉迎于䖍州 夏四月金人入潼闗曲端使吳玠拒于彭原【在慶陽府寧州故彭原縣西南寰宇記隋因原名縣】敗績端走還涇原【宋史曲端傳作涇州考宋涇原路治涇州端退還本鎮故宋史與綱目互舉言之】 金羅索既破陜遂長驅入闗攻環慶曲端遣吳玠拒于彭原而自將屯邠州玠先擊金人敗之薩里罕懼而泣【金人目之日啼哭郎君】羅索整軍復戰玠軍敗績端退屯涇原金乘勝焚邠州玠怨端不為援大罵之由是二人有隙金人雖勝玠以端全軍退去且時方盛暑遂復還河東 帝還越州 金人退帝將西還召羣臣議駐驆之所吕頤浩曰將來宜駐浙右徐圖入蜀范宗尹曰若便入蜀恐兩失之據江表而圖闗陜則兩得之帝曰善遂發温州至越州下詔親征巡幸浙西尋升越州為紹興府 韓世忠邀擊金烏珠于江中大敗之走建康復引兵襲世忠世忠敗績烏珠遂趋江北 初韓世忠以前軍駐青龍鎮【在松江府青浦縣北以青龍江名】中軍駐江灣【鎮名在太倉州寶山縣南吳淞江口】後軍駐海口欲俟烏珠師還擊之及烏珠由秀趋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師鎮江以待之金師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山在鎭江府丹徒縣東江中後漢處士焦先隱此因名】烏珠欲濟江乃遣使通問且約戰期世忠許之因謂諸將曰是間形勢無如金山【在丹徒縣西北江中與焦山對峙本名浮玉山以裴頭陀開山得金因改名】龍王廟者敵必登之以覘我虛實乃遣蘇徳將百人伏廟中百人伏廟下岸側戒之曰聞江中鼓聲則岸兵先入廟兵繼出以合擊之及敵至果有五騎趨廟廟兵先鼓而出獲兩騎其三騎則振策以馳馳者一人紅袍玉帶既墜復跳而起詰諸獲者則烏珠也既而接戰江中凡數十合世忠妻梁氏親執桴鼓敵終不能濟俘獲甚衆獲烏珠之壻龍虎大王烏珠懼請盡歸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許復益以名馬又不許遂自鎮江泝流西上烏珠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戰且行世忠艨艟大艦出金師前後數里擊柝之聲逹旦將至黄天蕩【在江寧府上元縣東北大江至此寖深廣横濶三十里】烏珠窘甚或曰老鸛河故道【亦名老鸛嘴在黄天蕩南】今雖湮塞若鑿之可通秦淮烏珠從之一夕渠成凡三十里遂趋建康岳飛以騎三百步兵三千邀擊于新城【亦曰北城在句容縣北】大破之烏珠乃復自龍灣【市名在上元縣西北】出江中趋淮西㑹達蘭自濰州遣貝勒塔葉【舊作孛堇太乙今改後仿此】引兵來援烏珠乃復引還欲北渡世忠與之相持于黄天蕩塔葉軍江北烏珠軍江南世忠以海艦進泊金山下豫以鐵綆貫大鈎授健者明旦敵舟譟而前世忠分海舟為兩道出其背每縋一綆則曳一舟沉之烏珠窮蹙求㑹語祈請甚哀世忠曰還我兩宫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烏珠語塞又數日求再㑹而言不遜世忠引弓欲射之烏珠亟馳去見海舟乘風使篷往來如飛謂其下曰南軍使船如使馬奈何乃募人獻破舟之策于是閩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載土以平板鋪之穴船板以櫂槳俟風息則出海舟無風不可動也且以火箭射其箬篷則不攻自破矣烏珠從之刑白馬以祭天及天霽風止烏珠以小舟出江世忠絶流擊之海舟無風不能動烏珠令善射者乘輕舟以火箭射之烟燄蔽天師遂大潰焚溺死者不可勝數世忠僅以身免奔還鎮江烏珠遂濟江屯于六合縣世忠以八千人拒烏珠十萬之衆凡四十八日而敗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復渡江矣 遷趙鼎為翰林學士辭不拜吕頤浩免 初御營司本以行幸總齊軍政而宰相兼領之遂專兵柄樞府㡬無所預頤浩在位尤顓恣中丞趙鼎嘗疏論之及聞韓世忠敗金人頤浩請帝幸浙西下詔親征帝將從之趙鼎以為不可輕舉頤浩惡鼎異已改鼎翰林學士鼎不拜改吏部尚書又不拜乃上言陛下有聽納之誠而宰相陳拒諫之説陛下有眷待臺臣之意而宰相挾挫沮言臣之威堅卧不出上疏論頤浩過失凡千餘言頤浩因求去詔以頤浩倡義勤王宜從優禮乃罷為鎮南軍節度使醴泉觀使而復命鼎為中丞諭之曰朕每聞前朝忠諌之臣恨不之識今于卿見之 留守司統制牛臯【字伯遠汝州魯山人】追敗金人于寶豐【宋縣今屬汝川】金兵下江西者聞烏珠北還亦自荆門【注見前】引去留守司統制牛臯潛軍邀擊敗之于寶豐之宋村 五月岳飛襲金人于靜安【鎮名在上元縣西北其旁即龍灣市】敗之烏珠既濟江金人在建康者大肆焚掠執李梲陳邦光等自靜安渡宣化【亦鎮名在六合縣南】而去【梲道死邦光歸于劉豫】岳飛邀金人于靜安鎮大敗之初杜充之敗也其將士潰去多行剽掠獨飛嚴戢所部不擾居民士夫避寇者多賴以免 以翟興等為荆湖淮南諸路鎮撫使分地處之 時京東西荆湖南北淮南諸路盜賊蠭起大者數萬人據有州郡朝廷不能制范宗尹言于帝曰羣盜皆烏合之衆急之則併死力以拒官軍莫若析地以處之盜有所歸則可以漸制帝善之乃以翟興等並為鎮撫使分地畀焉翟興河南府孟汝唐州趙立楚泗州漣水軍【今淮安府安東縣宋為漣水軍】劉位滁濠州趙霖和州無為軍李成舒蘄州吳翊光黄州李彦先海州淮陽軍薛慶高郵天長軍未幾又授陳規徳安府復州漢陽軍解潛荆南府歸峽州荆門公安軍程昌㝢鼎澧州陳求道【字徳之成寧人】襄陽府鄧隨郢州范之才金均房州馮長寧順昌府蔡州軍興聽便宜從事俾立顯功許以世襲然李成薛慶輩起于羣盜翟興劉位土豪李彦先等皆潰將既無統屬有急又不遣援故諸鎮鮮能自守尋又以孔彦舟為辰沅靖州郭仲威為真楊鎮撫使【既而陳求道為劉忠所執罵賊死劉位為盜所殺薛慶與金人戰楊州城下敗績死之李彦先引兵援楚州亦敗死馮長寧叛附劉豫吳翊棄城遁走郭仲威謀據淮南以道劉豫王徳襲執之送行在伏誅其李成孔彦舟降劉豫翟興為下所殺事别詳後】 金人圍楚州 金逹蘭圍楚州急趙立命撤廢屋城下然火池壯士持長矛以待金人登城鈎取投火中金人選死士突入又搏殺之乃稍引退至是烏珠將北歸以輜重假道于楚立斬其使烏珠怒乃設南北兩屯絶楚餉道 六月罷御營司以范宗尹兼知樞密院事 秋七月張浚罷其都統制曲端 浚雖重用端然以人言浸潤不能無疑乃使張彬詣渭州察之彬至謂端曰今兵合財備羅索以孤軍深入吾境我合諸路攻之不難端曰彼將士精銳且因糧于我我今反為客未可勝也若按兵據險時出偏師以擾其耕穫彼必取糧河東則我為主矣如此一二年彼必困弊乃可圖也萬一輕舉後憂方大彬還白浚浚不以為然及烏珠留江淮浚議出師撓之端曰平原廣野敵便于衝突而我軍未嘗習水戰金人新造之勢難與爭鋒宜訓兵秣馬保疆而已俟十年乃可浚積前疑遂以彭原之敗罷端兵柄再貶海州團練副使萬安軍安置 以岳飛為通泰鎮撫使 張浚薦之也飛辭乞淮東一重難任使收復本路州郡乘機漸進使山東河北河東京畿等路次第而復不聽 金烏珠引兵趨陜西 時張浚以金兵萃淮上懼其復擾東南謀牽制之欲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擣其虛烏珠聞之遂自六合引兵趋陜西金主亦以羅索專攻陜西所下城邑旋復拒守因其請益兵命鄂爾多往監其軍 張浚遣兵復陜西軍州 趙哲復鄜州吳玠復永興軍其餘州縣多迎降 金徙二帝于五國城【注見前】 金將立劉豫乃徙二帝于五國城去上京東北千里徙此踰月太上皇后鄭氏崩洪浩自雲中密遣人奏書以桃梨栗麪等獻二帝始知帝即位之實 建人范汝為作亂 時方艱食民從之者甚衆州遣兵出戰為所敗賊勢滋盛統制李捧捕之官軍大潰而遁詔福建安撫使程邁㑹兵進討時汝為已破建陽乃移命神武副軍統制辛企宗討之 八月隆祐太后至越州 以桑仲為襄鄧隨郢鎮撫使 范宗尹念鄉國被禍請赦仲罪而授以官從之 九月金立劉豫為齊帝 初金主聞帝如東南遣尼瑪哈南侵諭之曰俟宋平當援立藩輔如張邦昌者及烏珠北還衆議折可求劉豫皆可立豫以重寶賂達蘭請立已達蘭許之乃言于尼瑪哈未之許高慶裔說之曰吾家舉兵只欲取兩河故汴京既得則立張邦昌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者豈非欲循邦昌故事邪元帥盍不早建議而使恩歸他人也尼瑪哈從之乃遣使即豫所部咨軍民所宜立者衆未及對豫鄉人張浹請立豫議遂定達蘭以聞于是金乃遣慶裔及知制誥韓昉備璽綬寶冊立豫為大齊皇帝世修子禮奉金正朔置丞相以下官九月豫即位都大名府【以子麟為提領諸路兵馬兼知濟南府弟益為北京留守冊其母翟氏為皇太后妾錢氏為皇后改明年為阜昌元年】朝廷聞之凡偽仕于豫而其家屬在東南者悉厚加撫䘏 詔劉光世督諸軍救楚州光世不進鎮撫使趙立死之楚州破 楚州被圍久立遣人告急趙鼎欲遣張俊救之俊辭不行乃命劉光世督淮南諸鎮救楚州光世將王徳酈瓊等多不用命惟岳飛僅能為援而衆寡不敵帝以書趣光世㑹兵者五光世訖不行金人知外援絶進攻東城立登磴道以觀飛礟中其首左右馳救之立曰我終不能為國殄敵矣言訖而絶金人疑立詐死不敢動越旬餘城始破【立為人木強不知書忠義出天性仇視金人所俘磔以示衆未嘗獻馘也事聞贈奉國節度使謚忠烈】 張浚使都統制劉錫帥五路之兵與金羅索大戰于富平敗績浚退軍秦州 浚聞烏珠將至檄召熙河劉錫秦鳳孫偓涇原劉錡【字信叔德順軍人】環慶趙哲四經畧及吳玠之兵合四十萬人馬七萬匹以錫為統帥迎敵決戰王彦諫曰陜西兵將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閬興洋以固根本敵入境則檄五路之兵來援萬一不捷未大失也浚不從劉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寧不知此顧東南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吳玠郭浩【字充道龍于人】皆曰敵鋒方銳宜各守要害須其弊而乘之亦不從遂行次于富平縣劉錫㑹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宜擇高阜據之使不可勝諸將皆曰我衆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將戰軍中詐張前都統制曲端旗以懼敵金羅索撫掌大笑曰聞曲將軍已得罪何紿我也遂擁兵驟至 宋元通鑑以詐張端旗為富平再戰之事係端死後考宋史張浚傳無再敗富平之事通鑑蓋本羅大經鶴林玉露說不足據今採岳珂桯史輯注】已而金人輿柴囊土藉淖平行進薄諸營錫等與之力戰劉錡身率將士薄陳殺獲頗多勝負未分而金鐵騎直擊趙哲軍他將不及援哲因離所部其將校望見塵起遂驚遁諸將皆潰金乘勝而進闗陜大震浚時駐邠州督戰既敗退保秦州召趙哲斬之而安置劉錫于合州令諸將各還本路上書待罪帝手詔慰勉之自是闗陜不可復論者咎浚之輕師失律焉【是役也金羅索已病既戰烏珠左翼軍將郤羅索以右翼力戰遂敗浚軍未㡬索卒】 冬十月金人縱秦檜還 檜從二帝至燕金主以檜賜逹蘭為其任用達蘭信之及南侵以為㕘謀軍事又以為隨軍轉運使達蘭攻楚州檜與妻王氏自軍中趋漣水軍自言殺金人監已者奪舟而來欲赴行在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見宰執檜首言如欲天下無事須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與何㮚孫傅等同被拘執而檜獨還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踰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而南就令從軍達蘭金人縱之必質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范宗尹及李回二人素與檜善盡破羣疑力薦其忠檜入對首奏所草與達蘭求和書帝謂輔臣曰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聞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禮部尚書先是朝廷雖數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專意與金解仇息兵則自檜始葢檜首倡和議故達蘭隂縱之使還也 十一月趙鼎罷以富直柔【字季申弼之孫】簽書樞密院事上欲以副都統辛企宗為節度使鼎言企宗非軍功持不下帝不樂遂罷鼎提舉洞霄宫欲申企宗前命謝克家【是秋八月拜參知政事】曰如此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獨負謗于天下後世也 日南至帝率百官遙拜二帝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禮其後正旦亦然 以王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時所在盜起加以饑饉無所資食惟蜀富饒巨盜徃往窺覬桑仲既陷均房遂乘勢直搗金州白土闗【在陜西與安州平利縣東南與湖北鄖陽府竹溪縣接界】衆號三十萬仲彦舊部曲也以申牘請于彦曰仲于公無敢犯願假道入蜀就食耳彦遣統領閔立為先鋒擊之賊銳甚立戰死將士失色或請避之彦叱曰樞相張公方有事闗陜若仲越金而至梁洋則腹背受敵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斬即勒兵趋長沙平【在鄖陽府房縣】阻水據山設伏以待仲見官軍少蟻附搏戰彦執幟一麾士殊死鬬仲敗走彦休士進擊追奔至白磧【山名在房縣西北】遂復房州張浚以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張浚退軍興州遣吳玠守和尚原【在鳳翔府寶雞縣西南大散闗之東】以拒金 時金人盡破涇原諸州軍叛將慕洧復引金兵破環慶遂入徳順軍【注見前】浚聞之乃退保興州時輜重焚棄將士散亡惟親兵千餘自隨人情大沮或請徙治夔州㕘軍劉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寇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在漢中府沔縣北】棧道【注見前】之險未敢遽窺爾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僻處夔峽遂與闗中聲援不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繫闗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闗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布隘險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可以補前愆耳浚然其言而諸參佐無敢行者子羽請即奉命乃單騎至秦州召諸亡將時諸將不知宣司所在及聞命大喜悉以其衆來㑹凡十餘萬人軍勢復振子羽因請遣吳玠聚兵扼險于鳳翔大散闗柬之和尚原以斷金人來路闗師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宋縣屬岷州故城在今秦州禮縣】孫偓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于階成鳳三州以固蜀口金人知有備遂引去 十二月金人侵熙河副總管劉惟輔死之 金人掠熙河惟輔擊敗之殺五千餘人已而復至惟輔顧熙河尚有積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焚之為金人所執捽以去惟輔大呼曰斬即斬吾頭豈汝捽也顧坐上客曰國家不負汝一旦遽降敵邪即閉口不言而死所部亦多不屈被殺 定差役法 初帝在河朔親見閭閻之苦嘗嘆知縣不得其人一充役次即至破家及即位深加講議乃定差役法以二十五家為一保十大保為一都内選才勇物力最高者二人充都保主一都盗賊烟火之事一年得替其次有保長二年得替又有户長主催一都人户夏秋二稅一稅一替若品官之家並得免差而限田有制一品限五十頃至九品五頃子孫減半䕃盡則役同編户太學生及得解經省試者許募人充役軍丁女户及孤弱悉免 金人大索客户拘殺之 金密諭諸路令同日大索兩河之民及拘行旅于道凡三日而罷應客戸並籍入官刺其耳為官字鎻之雲中及散養民間立價鬻之或驅之于韃靼諸國以易馬蓋既立偽齊以舊河為界恐陷敵者逃歸豫地故爾【樂壽縣得客户六十八人誤作六百八人以報尼瑪哈必責其數縣官執窮民以足之被掠歸雲中者不令出城無以自活士大夫往往乞食于途尼瑪哈見其多恐或生事聚三千餘人坑之】 【辛亥】紹興元年【金天㑹九年】春正月以張俊為江淮招討使岳飛副之 時孔彦舟據武陵張用據襄漢李成據江淮湖湘十餘郡尤悍強連兵數萬有席捲東南之意多造符䜟幻惑中外久圍江州吕頤浩救之不克【時頤浩為江南安撫制置大使為成將馬進所敗江州尋陷】朝廷患之以俊為招討使俊請岳飛同討許之【未幾李成復陷筠州 筠州唐置今江西瑞州所是】 二月以秦檜參知政事 三月張俊岳飛大敗李成于樓子莊【在江西南康府建昌縣長山西南】羣盜皆遁 俊聞李成將馬進在筠州以豫章介江筠之間遂急趋之既入城喜曰我已得洪破賊決矣及進犯洪州連營西山【在南昌府新建縣西一名南昌山】俊歛兵若無人者居月餘進以大書牒索戰俊以細書狀報之進以俊為怯俊諜知賊怠乃議戰岳飛曰賊貪而不慮後若以騎兵自上流絶生米渡【亦曰生米潭上有市又曰生米市在新建縣西南】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因請為先鋒俊大喜乃令楊沂中絶生米渡飛重鎧躍馬潛出賊右突其陣所部從之進大敗走筠州飛抵東城進出城布陣飛設伏以紅羅為幟上刺岳字選騎二百隨幟而前賊易其少薄之伏發進大敗走飛使人呼曰不從賊者坐吾不汝殺坐而降者八萬人俊與沂中復前後夾擊賊大潰進以餘卒奔南康飛夜引兵至朱家山【即長山在建昌縣南】又斬其將趙萬成聞進敗自引兵十餘萬來俊與飛遇成于樓子莊大破之遂復筠州成復以十萬衆與俊夾河而營沂中夜銜枚渡河與俊夾攻成又大敗俊乘勝追至江州成勢迫絶江而去因呼俊為張鐵山遂復江州興國軍【宋置今湖北武昌府興國州是】等處羣盜皆遁【已而俊引兵渡江追成至蘄州黄梅縣大敗之馬進為追兵所殺成北走降劉豫張用復寇江西岳飛與用俱相人以書諭之用遂率衆降江淮也平俊奏飛功第一詔進飛右軍都統制屯洪州彈壓盜賊孔彦舟本李成黨尋為蘄黄鎮撫暴横不奉法明年朝廷將以兵執之彦舟遂以所部叛降劉豫】 武功大夫張榮擊敗金兵于興化【五代楊吳縣今屬楊州府】達蘭北遁 榮本梁山濼漁人聚舟數百以刼掠金人杜充時嘗借補武功大夫金人南侵攻之不克及金人退榮襲據通州聯舟入興化縮頭湖【在縣東亦曰率頭湖後名得勝】作水寨以守金達蘭在泰州謀再渡江欲先破榮寨榮率舟師與之遇見金戰艦不多餘皆小舟時水退隔泥淖不能前乃舎舟登岸大呼而擊之金人不得騁舟中自亂溺水及陷泥淖者不可勝計俘馘五千餘人達蘭收餘衆奔還楚州退屯宿遷尋北去榮告捷于朝遂以榮知泰州 張浚退屯閬州分諸將守川陜 先是金破鞏河樂蘭廓積石西寧諸州盡有涇原熙河二路至是復破福津【本西魏覆津縣唐改福津元省故城在今甘肅階州】蹂同谷【西魏縣元省故城在階州成縣】以迫興州浚遂退保閬州而以張深為四川制置使與劉子羽趋益昌【注見前】王庶為利夔制置使節度陜西諸路知興元府未幾復以吳玠為陜西都統制 夏四月隆祐皇太后孟氏崩【諡昭慈獻烈】 詔權攢【不葬而掩其柩曰攢】于㑹稽縣之上皇村 金襲西遼和勒端【舊作曷董今改】城【方輿紀要在故庭州東北】不克 金聞耶律達實在和州【遼置在漢北】之域恐與夏人合遣使索之夏國報以境土不相接亦不知達實所往尼瑪哈以耶律伊都遼之近族必知其巢穴以番漢及女真軍萬人付伊都使攻達實軍于和勒端城臨行質其妻子仍起燕雲河東夫運餉和勒端去雲中三千餘里是行也三路之夫死者不可勝計 劉光世復楚州 秋七月封太祖後令話【燕王徳昭元孫】為安定郡王 先是下詔曰太祖創業垂統徳被萬世神宗初封子孫一人為安定郡王今其封久不舉有司具上應襲封者至是以令話為安定郡王自後襲封不絶 范宗尹免 宗尹有才智年三十為相毅然以國事自任然為政多私屢為言者所詆秦檜從而擠之帝亦惡其為人㑹侍御史沈與求奏其罪狀遂落職 八月張浚殺前威武大將軍曲端 浚既敗于富平乃思端言召之還稍復其官徙閬州將復用之吳玠憾端因言端再起必不利于公王庶又從而間之【玠復書曲端謀反四字于手以示浚庶又言端嘗作詩題柱曰不向闗中興事葉郤來江上泛漁舟謂其指斥乗輿】浚乃送端于恭州獄有武臣康隨者嘗以事忤端端鞭其背遂深憾之及浚以隨提㸃夔路刑獄端聞之曰吾其死矣隨至命獄吏縶維端以紙糊其口熁之以火端乾渴求飲與之酒九竅流血而死陜西士大夫莫不痛惜之軍士悵恨有叛去者【端有馬名鐵象日馳四百里愛之甚于子息及在獄閱康隨至呼天者數聲又連呼鐵象可惜者復數聲既死不旬日鐵象亦斃】 以汪伯彦為江東安撫大使既而罷之張守免 時黃潛善已死張守復薦用伯彦侍御史沈與求論劾之詔伯彦復褫新職守亦引疾辭去 以秦檜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范宗尹既去檜欲得其位因揚言曰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或問何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帝聞乃有是命 詔贈程頤直龍圖閣 九月以吕頤浩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 時江淮初定命頤浩仍兼宣撫【頤浩先為江東宣撫見上】頤浩敗賊張琪于饒州遂拜少保復相及入對首言先平内寇然後可禦外侮而閩寇最急廣寇次之蓋閩中去行在不逺二廣未經殘破若非速除為害不細帝深然之 復修日歴 翰林學士汪藻言本朝宰相皆兼史官故書榻前議論之詞則有時政記柱下見聞之實則有起居注謂之日歴所以備言垂一世之典苟曠三十年之久漫無一字何以示來世帝從之即以命藻 長星見詔求直言 冬十月吳玠及其弟璘大敗金烏珠于和尚原烏珠遁玠自富平之敗收散卒保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柵為死守計【時闗隴六路盡陷止餘階成岷鳳洮五州及鳳翔之和尚原隴州之方山原而已】或謂玠宜退屯漢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鳯翔民感其遺惠相與夜輸芻粟助之玠饋以銀帛民益喜輸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殺之且令保伍連坐民冒禁如故】金將摩哩【舊作浚立今改】自鳳翔敖拉扎哈【舊作烏勒折合今改】自階成出散闗約日㑹和尚原敖拉扎哈先期至陣北山索戰玠命諸將堅陣待之更戰迭休金人大敗遁去摩哩方攻箭筈闗【即箭括嶺為岐山最髙處在鳳翔府岐山縣東北】玠復遣將擊破之兩軍終不得合金人自起海角狃于常勝及與玠戰輒敗憤甚謀必取玠于是烏珠㑹諸帥率兵十餘萬造浮梁跨渭自寶雞結連珠營壘石為城夾澗與玠軍相拒進薄和尚原玠與弟璘選勁弩命諸將分番迭射號駐隊矢連發不絶繁如雨注金人稍卻則以竒兵旁擊絶其糧道度其困且走設伏于神岔【溝名在隴州南吳山下】以待之金軍至伏發遂大亂玠因縱兵夜擊大敗之烏珠中二流矢僅以身免亟鬀其鬚髯而遁【初金人之至也玠與璘以散卒數千駐原上朝問隔絶人無固志有謀刼玠之兄弟北降者玠知之召諸將歃血盟勉以忠義皆感泣願盡死力故能成功】 初置見錢闗子 時命張俊屯婺州有司請樁辦合用錢而路不通舟錢重難致乃造闗子付婺州召商入中以給軍食商人執闗子于貨務請錢願得茶鹽香貨鈔引者聽于是州縣以闗子充糴本未免抑配而貨又止以日輸三分之一償之人皆嗟怨 十一月以孟庾為福建江西荆湖宣撫使韓世忠副之辛企宗討范汝為不克其勢益熾乃命庾為宣撫使世忠副之發大軍由温台路入閩汝為聞大軍將至亟入據建州 十二月盗曹成破道州 成初破漢陽鄂州屯攸縣【漢縣今屬長沙府】湖東安撫向子諲招之成聽命子諲遣兵扼衡陽【唐縣今為衡州府治】欲圖之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已即擁衆而南官軍悉潰成大掠執子諲而去【已而統制馬廣遣人諭成子諲始得釋】 金以陜西地畀劉豫 先是豫置招受司于宿州以誘逋逃者至是金復以陜西地畀之于是中原盡屬于豫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五 宋 髙宗皇帝 【壬子】紹興二年【金天㑹十年】春正月復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韓世忠拔建州范汝為自焚死 世忠聞汝為入建州曰建居閩嶺上流賊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率步卒三萬水陸並進直抵鳳凰山【一名茶山在建寜府建安縣束】五日破之汝為自焚死斬其二弟岳吉以徇擒其謀主謝嚮施逵及禆將陸必彊等五百餘人【世忠初欲盡誅建民李綱自福州馳見世忠曰建民多無辜世忠乃令軍士駐城上聴民自相别農給生穀商賈弛征禁脇従者汏遣獨取附賊者誅之民感更生家為立祠捷聞帝曰雖古名将何以加世忠因進討江西湖廣諸盗】 帝如臨安 從吕頤浩之請也 二月以李綱為湖廣宣撫使 置御前忠銳軍 分降盗崔増李捧邵青趙延夀李振單徳忠徐文【字彦武莱州掖縣人】等所部兵為七將名御前忠銳軍隸歩軍司非樞宻奉㫖不許調遣【徐文勇力過人揮刀重五十斤所向無前衆呼為徐大刀以功為沿海水軍都統制諸将忌之諧其将叛朝廷遣兵襲之文遂以所部海舟及官軍自明州浮海扺鹽城降于劉豫】 帝初御講殿 自播遷以来經筵乆輟至是復之 三月桑仲請合諸鎮兵復中原許之知郢州霍明襲殺仲仲將李横擊明走之 仲上疏願協力收復京師乞朝廷舉兵為聲援吕頤浩信之乃命仲節制軍馬復劉豫所陷州郡仍命翟興解潜王彦陳規【字元期宻州安邱人】孔彦舟王亨等諸鎮撫使相為應援仲至郢州調兵知郢州霍明疑仲有逆謀誘而殺之襄鄧統制李横擊走明復其州 河南鎮撫使翟興為其下所殺詔以其子琮代之劉豫將遷汴以興屯伊陽山憚之遣蒋頤持書誘興以王爵興斬頤而焚其書豫復隂㗖興禆将楊偉以利偉遂殺興擕其首奔豫興在河南累年軍少食乏而能激以忠義士莫不自奮金人畏之諸陵得不侵犯及死詔以其子琮嗣職 夏四月以翟汝文【字公巽丹陽人】參知政事 初汝文知宻州秦檜為州文學汝文薦其才故檜引以輔政【汝文雖為檜所薦然性剛不為檜屈至對案相詬目檜為金人奸細未㡬即罷】 詔吕頤浩都統江淮荆浙諸軍事開府鎮江 頤浩信桑仲之言屢請出師身自督軍北向秦檜因諷人言周宣王内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内外于是帝諭頤浩及檜曰頤浩治軍旅檜理庶務如種蠡分職可也乃命頤浩開府鎮江【頤浩辟文武士七十餘人以神武後軍及御前忠銳崔増趙延夀二軍従行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岳飛王楊沂中等皆隸焉已而頤浩次常州趙延夀兵叛于吕城犯金壇殺知縣胡思忠頤浩聞桑仲死已悔出師及延夀叛遂稱疾不進王徳追延夀至建平誅之頤浩尋召還行在 吕城鎮名在鎮江府丹陽縣東南金壇唐縣今屬鎮江府建平宋縣今屬廣徳州】 劉豫徙居汴 豫至汴尊其祖考為帝置于宋太廟是日暴風捲旂屋瓦皆振士民大懼【豫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兩京塜墓發掘殆盡賦歛煩苛民不聊生】 岳飛追曹成大敗之成走邵州 成既陷道州復陷賀州帝命岳飛權荆湖東路安撫都總管付金字牌黄旗招成成聞飛至驚曰岳家軍来矣即遁飛追至賀州力戰大破之成乃自桂嶺【即古萌渚嶠五嶺之第四嶺也注詳前】置砦至北藏嶺【與下蓬頭嶺俱桂嶺之支】連控隘道以衆十餘萬守蓬頭嶺飛部纔八千人一鼓登嶺破其衆成奔連州【唐置今廣東】飛謂部將張憲徐慶王貴曰成黨散去追而殺之則脇従者可憫縦之則復聚為盗今遣若等誅其首而撫其衆慎勿妄殺累上保民之仁于是憲自賀連慶自邵道貴自彬桂招降者二萬與飛㑹連州進討成走入邵州 金尼瑪哈為都元帥烏珠副之 五月以權邦彦簽書樞宻院事 邦彦獻圖中興十議遂有是命【邦彦與政碌碌無所建明常助吕頤浩以排李綱士論少之未踰年卒】 育太祖後子偁之子伯琮于宫中賜名瑗 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後范宗尹嘗造膝請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孫不得享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憫朕若不法仁宗為天下計何以慰在天之靈于是詔知南外宗正事令廣選太祖後將育宫中【㑹上虞縣丞婁寅亮上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聖取宗室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慮仁宗感悟其說召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㫁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屬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寧以来諛臣進說獨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後寂寥無聞僅同民庶藝祖在上莫肻顧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禍也望陛下于伯字行内選太祖諸孫有賢德者視秩親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庶幾上慰在天之靈下繫人心之望書奏帝讀之大感歎 周王事見前婁寅亮字陟明永嘉人】至是選秦王徳芳五世孫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宫命張婕妤鞠之生六年矣尋以伯琮為和州防禦使賜名瑗【其後吴才人亦請于帝乃復取秉義郎子彦之子伯玖命才人鞠之亦太祖後也尋賜名璩】 張浚以劉子羽知興元府 時吴玠戍河池【注見前】王彦戍金州二鎮皆饑興元帥臣閉糴玠彦皆願得子羽守漢中浚乃承制拜子羽為經畧使知興元通商輸粟二鎮遂安 韓世忠招曹成降之 世忠既平范汝為旋師永嘉若将休息者忽由處信至豫章連營江濵數十里羣賊不虞其至大驚世忠因使董招成成方為岳飛所追乃率衆降得戰士八萬遣詣行在 六月頒戒石銘于州縣 以黄庭堅所書戒石銘頒于州縣令刻石文曰爾俸爾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秋八月召朱勝非兼侍讀胡安國罷 帝初即位召安國為給事中黄潛善惡之遂罷潛善去復召為中書舎人兼侍講安國因上時政論二十一篇【畧言保國必先定計定計必先建都建都擇地必先設險分土必先制國制國以守必先恤民夫國之有民猶人之有元氣不可不恤也除亂賊選縣令輕賦歛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事也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立政有經必先覈實而後賞罰當賞罰當而後號令行人心順従惟上所命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以攻則服天下定矣然欲如此顧人主志尚何如耳尚志所以立事也正心所以决事也養氣所以制敵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寛隠所以明徳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畢矣】論入改給事中入對帝曰聞卿大名渇于相見何為累召不至安國辭謝居旬日再見以疾力求去帝曰聞卿深于春秋方欲講論遂以左氏傳付安國㸃句正音安國言春秋經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方今思濟艱難左氏繁碎不宜虚費光隂耽翫文采莫若潛心聖經帝善之命兼侍讀専習春秋先是秦檜欲傾吕頤浩而專政乃多引知名士布列清要以自助安國嘗聞游酢論檜人材可方荀文若故力言檜賢于張浚諸人及頤浩自常州還憾檜欲去之問計于席益益日目為黨可也今黨魁胡安國在瑣闥宜先去之㑹頤浩薦知紹興府朱勝非代已都督帝從之命下安國奏勝非與黄潛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緘黙附㑹馴致渡江尊用張邦昌結好金人淪滅三綱天下憤鬱及正位冢司苗劉肆逆貪生苟容辱逮君父今强敵憑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繫國安危深恐勝非上誤大計帝為罷都督之命改兼侍讀安國復持録黄不下頤浩特命檢正黄年【字徳卿福州人】書行安國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今待罪無補既失其職當去甚明况勝非既臣論列之人今朝廷乃稱勝非處苗劉之變能調聖躬昔公羊氏言蔡仲廢君為行權先儒力排其說盖權宜廢置非所施于君父春秋大法尤謹于此建炎之失節者今雖特釋而不問又加進擢習俗既成大非君父之利臣以春秋入侍而與勝非為列有違經訓遂卧家不出頤浩勸帝降㫖曰安國屢召偃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數有請初論勝非不可同都督及改命經筵又以為非豈不以時艱不肯盡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為謀則善如國計何落職提舉仙都觀秦檜三上章留之不報侍御史江躋【字元夀衢州常山人】左司諫吴表臣【字正仲永嘉人】論勝非不可用安國不當責于是與張燾【字子公饒州徳興人考宋有兩張燾一字景元神宗時給事中一即此】程瑀【字伯㝢饒州浮梁人】胡世將【字承公馬陵人】劉一止【字行簡歸安人】林待聘樓炤等二十餘人皆坐檜黨並落職罷官臺省為之一空 以孟庾同都督江淮荆浙諸軍事 秦檜免榜其罪于朝堂 先是起居郎王居正【字剛中揚州人】與秦檜善及檜執政與居正論天下事甚銳既相所言皆不酬居正疾其詭言于帝曰秦檜嘗語臣中國之人唯當著衣㗖飯共圖中興臣時心服其言檜又自謂為相數月必聲動天下今為相設施止是願陛下以臣所言問檜所行檜聞而憾之出居正知婺州及胡安國罷吕頤浩諷侍御史黄年劾檜等専主和議沮止國家恢復逺圖且植黨専權漸不可長乃罷檜相仍榜朝堂示不復用【初檜所陳二䇿欲以河北人還金中原人還劉豫帝曰檜言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北人将安歸檜語乃塞至是帝召直學士院綦崇禮語以是事及居正所言崇禮即以帝意載于制辭播告中外人始知檜之姦 綦崇禮字叔厚髙宻人】 彗星見赦求直言 九月韓世忠大敗劉忠于蘄陽【今蘄州是本蘄春晉改名後雖復舊並得蘄陽之稱猶夀春之兼稱夀陽也】忠走降劉豫 世忠自豫章移師討劉忠駐兵岳州之長樂渡【在岳州府平武縣西】大敗之忠走淮西尋以衆數萬據白面山營柵相望世忠至與賊對壘奕棋張飲堅壁不動衆莫能測一夕與蘇格聮騎穿賊營者訶問世忠先得賊軍號隨聲應之周覽以出喜曰此天賜也夜伏精兵三千于山下與諸将拔營而進賊方迎戰伏兵已馳入中軍奪望樓植旗盖傳呼如雷賊回顧驚潰世忠麾將士夾擊之破之忠走降豫【宋史世忠傳作斬忠首與本紀不同今從本紀又解元傳元周覽賊砦得其形勢歸告世忠世忠遣元以兵薄賊賊衆莫支遂平與世忠傳五異今従世忠傳 解元字善良保安軍人】 王倫還自金 倫既被留乆之尼瑪哈使烏凌阿思謀見倫語及契丹時事倫乆困懐歸倡為和議謂思謀曰海上之盟兩國約為兄弟萬世無變雲中之役我實饋師賛成厥功上國之臣嘗欲稱兵南来先大聖恵顧盟好不許厥後舉兵以禍吾國果先大聖意乎况亘古自分南北主上恭勤英俊並用期必復古盍思乆逺之謀歸我二帝太母復我疆土使西北赤子無致塗炭亦足以慰先大聖之靈幸執事賛之思謀沉思曰君言是也歸當盡達之已而尼瑪哈至曰比上國遣使来問其意指多不能對思謀傳侍郎語欲議和决非江南情實特侍郎自為此言耳倫曰使事有指不然来何為哉人定者勝天天定者亦能勝人惟元帥察之尼瑪哈不答及是尼瑪哈忽至館中與倫議和縱之歸報倫至入對言金人情偽甚悉帝優奬之時方議討劉豫和議中格乆之乃以潘致堯為通問使復如金 復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以王似為川陜宣撫處置副使 張浚在闗陜三年訓新集之兵當方張之敵以劉子羽為上賔任趙開為轉運擢吴玠為大將子羽慷慨有才畧開善理財而玠每戰輙勝西北遺民歸附者衆故闗陜雖失而全蜀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賴以安朝廷疑浚殺趙哲曲端為無辜任子羽開玠為非是乃以似為副使浚始不安 金耶律伊都謀反伏誅遂大殺遼宗室 冬十月遣官祫享于温州 十一月王彦復秦州 彦守金州數立竒功以捍蜀桑仲既死劇盜王闢董貴祁守忠等悉阻兵窺蜀彦皆擊平之至是敗劉豫將郭振于白石鎮【在秦州清水縣西北亦曰白石堡】復秦州張浚承制以彦節制商虢陜華州軍馬 十二月罷湖廣宣撫使李綱 綱至潭州湖湘羣盜先後就降綱上言荆湖自昔用武之地今朝廷保有東南制馭西北當于鼎澧荆鄂皆宿重兵使與四川襄漢相接乃有恢復中原之漸㑹吕頤浩言綱縦暴無善狀而諫官徐俯劉斐亦劾綱遂罷提舉崇福宫 初取江浙湖南月樁錢 吕頤浩朱勝非以軍用不足議令漕臣計月樁辦大軍錢物謂之月樁錢【其錢許取經制錢充數不足取上供錢又不足取諸司封樁錢又并添酒錢瞻軍酒息錢常平錢淨制錢諸窠名皆許移用惟茶鹽錢不得用】當時漕司不量州軍之力一例均科既有偏重之弊又所樁不給十之一二一月未畢而後月之期已逼于是郡邑多横賦大為東南民患 召張浚知樞宻院事 浚聞王似来上疏求解兵柄且論似不可任吕頤浩不恱朱勝非又以宿憾日短浚故召之而以盧法原為川陜宣撫副使與王似同治司事 【癸丑】三年【金天㑹十一年】春正月李横舉兵侵金復潁昌府横屢敗劉豫及金兵詔以横為襄陽府鄧隨郢州鎮撫使 詔春秋望祭諸陵 二月劉子羽吴玠兵潰于饒風闗【在興安州石安縣西】金人入興元子羽玠還擊破之 金人乆窺蜀以吴璘駐兵和尚原扼其衝不得逞將出竒取之乃以叛將李彦琪駐秦州睨仙人闗【在漢中府鳳縣西南】以綴吴玠河池之師復令游騎出熙河以綴闗師古【時師古新復熙鞏諸州】薩里罕自商於直上津【隋縣故城在今鄖陽府鄖陽縣】攻金州王彦以三千人迎敵而敗退保石泉薩里罕遂乗勝而進長驅趨洋漢劉子羽聞王彦敗亟命田晟守饒風闗而遣人召吴玠入援玠自河池日夜馳三百里至饒風以黄柑遺金将曰大軍逺来聊用止渇薩里罕大驚以杖擊地曰爾来何速耶遂悉力仰攻一人先登二人擁後先者既死後者代攻玠軍弓弩亂發大石推壓如是者六晝夜死者山積金乃更募死士由間道自祖溪闗【在饒風闗北】入繞出玠後乗髙以闞饒風諸軍不支遂潰金入洋州玠邀子羽去子羽不可而留玠同守定軍山【注見前】玠難之遂退保西縣【注亦見前】子羽亦焚興元退保三泉薩里罕遂入興元至金牛鎮【本唐金牛縣後廢為鎮在今漢中府沔縣西南】四川大震【子羽従兵不滿三百與士卒取草芽木甲食之遺玠書訣别玠得書未有行意其愛將楊政大呼軍門曰節使不可負劉待制不然政輩亦舎節使去矣玠乃間道㑹子羽 楊政字制天原州臨涇縣人】子羽邀玠共守三泉玠曰闗外蜀之門戸不可輕棄復往守仙人闗子羽以潭毒山【在沔縣西南】形斗拔其上寛平有水乃築壁壘方成而金人已至距營十數里子羽據胡床坐壘口諸将泣告曰此非待制坐處子羽曰子羽今日死于此金人尋亦引去【時張浚欲移守潼川子羽遺書言已在此金人必不南浚乃止金兵由斜谷北去子羽謀邀之于武休不及 武休闗名在鳳縣東南】薩里罕既至鳳翔遣十人持書招子羽子羽皆斬之而縱其一還曰歸語爾帥欲来即来吾有死爾何可招也初子羽聞有金兵預徙梁洋之積及金人深入饋餉不繼殺馬及兩河所僉軍士以食而子羽玠因腹背要擊之死傷十五六疫癘且作乃引衆還子羽玠因出師掩其後金人墮溪澗死者不可勝計盡棄輜重而走餘兵不能自拔者悉降子羽遂還興元金人始謀本謂玠在西邊故渉險東来不虞玠馳至雖入三州而得不償失【未㡬王彦復金州金人遂棄均房】 三月李横傳檄收復東京劉豫以金人来戰于牟駞岡横師敗績潁昌復失 横軍本羣盜無紀律勝則爭取子女玉帛故至于敗 夏四月劉豫將董震以虢州来歸李成復冦陷之成欲降統制謝臯【開封人】臯指腹示之曰此吾赤心也自剖其心以死 五月以韓肖胄【字似夫琦曽孫】簽書樞宻院事遣使金 潘致堯還言金欲再遣重臣以取信遂寢出師之議而遣肖胄及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懐仁人】往金議和至齊劉豫欲以臣禮見肖胄無以應松年曰均為宋臣遂長揖不拜豫不能屈 詔李横等班師還鎮禁邊兵侵齊 以與金議和也仍禁諸路招納淮北及中原人来歸者 六月岳飛討江廣羣盜悉平 時䖍吉盗連兵冦掠循海廣恵英韶南雄南安建昌邵武【宋軍名今福建邵武府是餘注俱見前】汀諸州帝専命飛平之飛至䖍固石洞【固石山洞也在雩都縣北雩都漢縣今屬贛州府】賊彭友悉衆至雩都迎戰躍馬馳突飛揮兵即馬上擒之餘黨退保固石洞洞髙峻環水止一徑可入飛列騎山下令皆持滿黎明遣死士疾馳登山賊衆亂棄山而走騎兵圍之賊呼丐命飛令勿殺受其降因授徐慶等方畧捕諸郡餘賊皆破降之初帝以隆祐太后震驚之故宻令飛屠䖍城飛請誅首惡而赦脇從帝許焉䖍人感其徳繪像祠之及入見帝手書精忠岳飛四字製旗以賜之 秋七月復置博學宏詞科 八月翟琮棄軍奔襄陽劉豫遂陷伊陽 劉豫盡有梁衛之地琮不能孤立乃棄伊陽圍奔襄陽 沂王㮙有罪金人殺之 㮙與駙馬劉文彦告二帝謀變金人按問無狀㮙等被誅 九月吕頤浩免 頤浩屢請興師復中原謂太祖取天下兵不過十萬今有兵十六七萬矣然自金人南牧莫敢攖其鋒比年韓世忠張浚陳思恭張崇屢奏人有戰心天将悔禍又金人以中原付劉豫三尺童子知其不能立國願睿斷早定決策北向今之精兵皆中原人恐乆而消磨他日難以舉事帝方主和議不従至是以水旱不時蘇湖二州地震下詔罪已求言頤浩連章待罪帝一日謂大臣曰國朝四方水旱無不上聞近蘇湖地震泉州大水輙不以奏何也㑹侍御史辛炳【字如晦侯官人】殿中侍御史常同【字子政臨卭人】論頤浩過惡遂罷為鎮南節度使提舉洞霄宫【頤浩有膽畧善弓馬當國步艱難之日人倚為重然其再相也胡安國勸其法韓忠獻以至公無我為先報復恩讐為戒頤浩不能用】 以劉光世韓世忠為江東兩浙宣撫使王岳飛為荆湖江西制置使分屯沿江諸州 時諸将擁重兵而無分地劉光世在鎮江月費至二十萬緡每聞易鎮則設辭不奉詔有急復遷延以避之朝廷無如之何故命四人易鎮光世為江東淮西宣撫使屯池州世忠為淮南東路宣撫使屯鎮江為荆湖制置使屯鄂州飛為江南西路制置使屯江州 冬十月李成陷京西諸郡 成陷鄧州復陷襄陽據之李横奔荆南知隨州李道及郢州李簡俱遁 十一月復元祐十科取士法 從朱勝非之言也 金烏珠破和尚原 于是宣撫司分陜西之地自秦鳳至洋州以利州制置使吴玠主之屯仙人闗金房至巴達鎮撫使王彦主之屯道州【今四川違州本西魏通州宋改達州通川郡此云通州盖通川之誤】文龍至威茂統制劉錡主之屯巴西洮岷至階成統制闗師古主之屯武都 十二月韓肖胄偕金使來 帝自即位屢遣使如金多見拘留而金未甞遣一介報聘至是尼瑪哈使李永夀王翊来請還劉豫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南者且欲畫江以益劉豫與秦檜前議脗合識者益知檜與金人共謀矣殿中侍御史常同言先振國威則和戰常在我若一意議和則和戰常在彼靖康以来分為兩事可為鑒戒帝因語及武備曰今養兵已二十萬有竒同曰未聞二十萬兵而畏人者也帝不聴復遣樞宻都承㫖章誼【字宜叟浦城人】為金國通問使請還兩宫及河南地【肖胄與朱勝非不合尋罷】 【甲寅】四年【金天㑹十二年】春三月吴玠吴璘與金烏珠戰于仙人闗大敗之 先是璘守和尚原饋餉不繼玠慮金人必復深入且其地去蜀逺乃命璘别營壘于仙人闗右名曰殺金平移兵守之至是烏珠薩里罕劉䕫帥步騎十萬由和尚原進攻仙人闗自鐵山【注見前】鑿崖開道循嶺東下玠以萬人守殺金平以當其衝璘自武階路入援先以書扺玠謂殺金平之地濶逺前陣散漫後陣阻隘宜益修第二隘示必死戰然後可以必勝玠従之急治第二隘璘冒圍轉戰七晝夜始得與玠㑹于仙人闗金人首攻玠營玠擊走之又以雲梯攻壘壁楊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長矛刺之諸將有請别檡地以守者璘㧞刀畫地謂諸将曰死則死此退者斬金軍分為二烏珠陣于東韓常陣于西璘率銳卒介其間右繞左縈隨急而後戰戰乆璘軍少憊急屯第二隘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鎧鐵鈎相連魚貫而上璘以駐隊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層積金軍踐而登薩里罕駐馬四視曰吾得之矣翌日金攻西北樓姚仲登樓酣戰樓傾以帛為繩挽之復正金人用火攻樓仲以酒缶撲滅之玠即遣統領田晟以長刀大斧左右擊明炬四山震鼔動地明日大出兵統領王喜王武率銳士分紫白旗入金營金陣亂奮擊射韓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統制官張彦刦横山砦王浚伏河池扼其歸路又敗之是役也烏珠以下皆擕妻孥来劉䕫乃劉豫腹心本謂蜀可圖既不得逞度玠終不可犯乃還據鳳翔授甲士田為乆留計自是不輕動矣 以趙鼎參知政事 鼎既輔政與簽書樞宻院事徐俯議不合俯尋罷朱勝非薦胡松年代之 召孟庾還罷都督府以其兵屬張浚 張浚至臨安罷為資政殿大學士居之福州 浚雖被召以劉子羽等軍敗秘其事未行及是浚至臨安中丞辛炳與殿中侍御史常同等劾浚䘮師失地跋扈不臣遂落職奉祠福州居住安置劉子羽於白州【唐置今廣西鬱林州愽白縣是】浚即日行詔以王似為川陜宣撫使盧法原吴玠副之法原尋卒 夏四月闗師古兵敗降于劉豫 師古遣兵拔金寨數十金人大衂至是慕洧與金人合兵攻之師古戰不勝遂以洮岷二州降豫【續綱目作降金考師古後為劉豫将入冦是降豫非降金也今依宋史改輯】 以范沖【字元長祖禹子】直史館重修神宗哲宗實録 先是隆祐太后生辰置酒宫中從容謂帝曰宣仁太后之賢古今母后未有其比昔姦臣肆為謗誣雖嘗下詔明辨而國史尚未刪定豈足傳信吾意在天之靈不無望于帝也帝悚然至是召沖直史館重修神宗哲宗實録沖乃為神宗考異明示去取舊文以墨書刪去者以黄書新修者以朱書世號朱墨史又為哲宗辨誣録由是二史得其正而姦臣情狀益著【其後論詆誣罪追貶章惇蔡卞等官】 五月以岳飛兼荆南制置使 時楊太與劉豫通欲順流而下李成既據襄陽又欲自江西陸行趨浙與太㑹帝命飛為之備朱勝非言襄陽國之上流不可不急取飛亦奏襄陽等六郡為恢復中原基本今當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逺遁然後加兵湖湘以殄羣盜帝以語趙鼎鼎曰知上流利害無如飛者除飛兼荆南制置使飛渡江中流顧幕屬曰飛不擒賊不渉此江 秋七月岳飛復襄陽等六郡 先是飛至郢偽齊將京超號萬人敵乗城拒飛飛鼓衆而登超投崖死飛復郢州遂趨襄陽李成迎戰左臨襄江飛笑曰步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成左列騎江岸右列歩平地雖衆十萬何能為舉鞭指王貴曰爾以長槍步卒擊其騎兵指牛臯曰爾以騎兵擊其步卒合戰賊馬應槍而斃餘騎皆擁入江步卒死者無數成夜遁飛遂復襄陽齊人收成餘衆益兵駐新野飛與别將王萬夾擊大敗之又使牛臯復隨州王貴張憲復唐鄧州信陽軍襄漢悉平飛移屯德安軍聲大振捷聞帝喜曰朕素聞飛行軍有紀律未知其能破敵如此【飛因奏金人所愛惟子女金帛志已驕惰劉豫僣偽人心終不忌宋如以精兵二十萬直搗中原恢復故疆誠易為力襄陽隨郢地皆膏腴苟行營田其利甚厚臣糧足即過江北勦敵時方重深入之舉而營田之議自是興矣】 八月以趙鼎知樞宻院事都督川陜荆襄諸軍事徐俯既去言者謂當國者不知兵乞令參政通知由是鼎為朱勝非所忌除鼎樞宻都督鼎辭以非才帝曰四川全盛半天下之地盡以付卿黜陟専之可也【鼎條奏便宜復為勝非所抑乃上疏言頃者陛下遣張浚出使川陜國勢百倍于今浚有補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礪山帶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無二而終致物議以被竄逐夫䘮師失地浚則有之然未必如言者之甚也大扺専黜陟之典受不御之權則小人不安其分謂爵賞可以苟求一不如意便生觖望是時蜀士至于醵金募人詣闕訟之以無為有何以自明故有志之士欲為國立事者毎以浚為戒今臣無浚之功當此重責去朝廷逺恐好惡是非行復紛紛于聰明乏下矣望憫臣孤忠使得展布四體少寛陛下西顧之憂又言臣所請兵不滿數千半皆老弱所齎金帛至微薦舉之人除命甫下彈墨已行臣日侍宸扆所陳已艱難况在萬里之外乎】 遣吏部員外郎魏良臣使金 初章誼至雲中論李永夀所需三事金人互有可否獨畫疆一事未定而尼瑪哈答書又約以淮南毋得屯兵盖欲畫江以益劉豫誼等還至淮陽為豫所留以計得免帝嘉勞乆之又命良臣奉表通問時金人已定議出兵而帝未之知也 楊太敗官軍于鼎江【在常徳府武陵縣北源出梁山下流至龍陽縣入沅謂之鼎口朗陵地志昔有神鼎出其間故名】詔岳飛移兵討之 先是詔都統制王㑹兵討楊太至是遣忠銳統制崔増等討太于鼎江師敗皆没太乘大水出兵攻破鼎州社木寨【在武陵縣東】守將許筌戰没官軍死者甚衆于是授飛清逺軍節度使代王討太【飛時年三十二中興諸将建節未有如飛之年少者】 九月朱勝非罷 先是勝非以母䘮去位詔起復之㑹乆雨勝非累章乞免且自論當罷者十一事帝未許侍御史魏矼【字邦逹和州厯陽人】劾其過勝非亦請解官持餘服許之 劉豫使乞師于金遣其子麟入冦 先是金主與尼瑪哈議南侵㑹烏珠還力言不可曰江南卑濕今士馬困憊糧儲未豐恐無成功尼瑪哈曰都監務偷安耳金主以議不合乃止至是劉豫聞岳飛復襄鄧遂乞師于金金主乃命鄂爾多達蘭調渤海漢軍五萬以應豫謂烏珠知地險易使将前軍豫遣其子麟姪猊各将兵㑹金兵南下騎兵自泗攻滁步兵自楚攻承州【今揚州府髙郵州宋為軍建炎中改承州尋復舊】 以趙鼎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沈與求參知政事 時邊報驟至舉朝震恐鼎将赴川陜陛辭帝曰卿豈可逺去當遂相朕制下朝士相慶 冬十月詔韓世忠進屯揚州 詔辭懇切世忠感泣曰主憂如此臣子何以生為遂濟師進屯揚州 召張浚于福州 初浚至福州慮金齊必併力窺東南而朝廷己議講解因上疏極言其状至是帝思其言㑹趙鼎勸帝親征帝從之喻樗【字子才南昌人】謂鼎曰六龍臨江兵氣百倍然公自度此舉果出萬全乎或姑試一擲也鼎曰中國累年退避不振敵情益驕義不可更屈故賛上行耳若事之濟否則非鼎所知也樗曰然則當思歸路耳張徳逺有重望若便宣撫江淮荆浙福建俾以諸道兵赴闕則其来路即朝廷歸路也鼎然之入言于帝遂召浚以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夀觀兼侍讀 韓世忠大敗金人于大儀【鎮名在揚州府甘泉縣西與泗州天長縣接界】追至淮而還 世忠至揚州使統制解元守承州金歩卒親提騎兵駐大儀以當金騎伐木為柵自斷歸路㑹魏良臣使金過之世忠撤炊爨紿良臣有詔移屯平江良臣疾馳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馬令軍中曰眂吾鞭所嚮于是移軍向大儀勒五陣設伏二十餘所約聞鼓即起擊良臣至金軍中金前将軍聶哷貝勒【舊作聶兒孛堇今改後仿此】問官軍動息具以所見對聶哷貝勒大喜引兵至江口距大儀五里别将托卜嘉擁鐵騎過五陣東世忠傳小麾鳴鼓伏兵四起旗色與金人旗雜出金軍亂官軍迭進世忠令背嵬軍【北人呼酒瓶為嵬大将之酒瓶必令親信人負之故韓岳皆取為親隨軍之名當時最號健銳見趙彦衛雲麓漫抄】各持長斧上揕人胷下斫馬足金兵多陷泥淖世忠麾勁騎四面蹂躪人馬俱斃擒托卜嘉等二百餘人而世忠所遣董亦擊敗金兵于天長之鵶口橋解元至承州設伏以待又決河以遏之一日十三戰相拒未決世忠遣成閔将騎士往援復大戰俘獲甚多世忠復親追至淮金人驚潰相蹈藉溺死者甚衆論者以此舉為中興武功第一 帝自將禦金次于平江 金齊之兵日迫羣臣勸帝他幸散百司以避之張俊曰避将安之惟進禦乃可耳趙鼎曰戰而不捷去未晚也帝因曰朕為二聖在逺屈已和議而彼復肆侵陵朕當親總六師臨江決戰沈與求復力賛之鼎喜曰累年退怯敵志益驕今聖㫁親征将士必奮成功可必臣願効區區以圖報國于是以孟庾為行宫留守命百司不預軍旅之務者従便避兵以張俊為浙西江東宣撫使王為江西沿江制置使胡松年詣江上㑹諸将議進兵劉光世自建康移軍太平州【時光世與韓世忠有私隙帝命御史魏矼等往諭解之光世始移軍為援 太平州今安徽太平府是】後宫自温州泛海如光州光世遣人諷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為他人任患韓世忠亦曰趙丞相真敢為者鼎聞之恐上意中變乗間言陛下養兵十年用之正在今日若少加退沮即人心渙散長江之險不可復恃矣帝遂發臨安劉錫楊沂中以禁兵扈従韓世忠捷奏至帝次平江欲自渡江決戰鼎曰敵之逺来利在速戰遽與爭鋒非䇿也且逆豫猶遣其子豈可煩至尊耶帝乃止及胡松年自江上還云北兵大集然後知鼎之有先見也 十一月詔暴劉豫罪逆于六師 自豫僭逆朝廷以金故至名為大齊至是始聲其罪以厲六師 以張浚知樞宻院事視師江上 浚至見趙鼎執其手曰此行舉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喻子才之功也復命浚知樞宻院事以其盡忠竭莭詔諭中外浚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視師時達蘭烏珠擁兵十萬約日渡江決戰浚長驅臨江召劉光世韓世忠張俊議事将士見浚勇氣十倍浚既部分諸将身留鎮江以節度之 十二月金人圍廬州岳飛使牛臯救之金兵敗走金齊合兵圍廬州守臣仇悆嬰城固守求援于飛飛遣牛臯徐慶援之臯至遥語金将曰牛臯在此爾輩胡為見犯衆愕然不戰而潰飛謂臯曰必追之去而復来無益也臯乃追擊三十餘里金人相踐及殺死者不可勝計 魏良臣還自金 良臣至金尼瑪哈言當割建州以南王爾家為小國索銀絹十萬犒軍仍約良臣等再使侍御史魏矼請罷講和二字以攻守代之飭厲諸将力圖攘敵遂不復遣 金兵自淮引還 達蘭屯泗州烏珠屯竹墪鎮【在泗州東南路通天長六合】為韓世忠所扼以書幣約戰世忠遣麾下王愈及兩伶人以橘茗報之且言張樞宻已在鎮江烏珠曰張樞宻貶嶺南何得乃在此愈出浚所下文書示之烏珠色變遂有歸意㑹雨雪餽道不通野無所掠殺馬而食蕃漢軍皆怒又聞金主病篤乃夜引還烏珠等既去劉麟劉猊不能獨留亦棄輜重遁帝謂趙鼎曰近将士奮勇爭先諸路守臣亦翕然自効乃朕用卿之力也鼎謝曰皆出聖斷臣何力之有或問鼎曰金人傾國来攻衆皆洶懼公獨言不足畏何也鼎曰敵雖衆然以劉豫邀而来非其本心戰必不力是以知其不足畏也帝語張浚曰趙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興可謂宗社之幸鼎奏金人遁歸尤當博采羣言為善後之計于是詔宰執議攻戰備禦措置綏懐之方【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李綱上疏曰陛下勿以退敵為可喜而以大仇未報為可憤勿以東南為可安而以中原未復為可恥勿以諸将屢捷為可賀而以軍政未修士氣未振為可虞議者或以敵馬既退當遂用兵為大舉之計臣竊以為生理未固而欲浪戰以僥倖非制勝之術也今朝廷以東南為根本苟不大修守備先為自固之計何以能萬全而制敵議者又謂敵人既退當且保據一隅以求目前之安臣謂祖宗境土豈可坐視淪陷不務恢復若今嵗不征明年不戰使敵勢益張而吾之所糾合精銳士馬日以耗損何以圖敵唯宜于防守既固軍政既修之後即議攻討乃為得計其守偹之宜則先料理東南屏蔽當于淮之東西及荆襄置三大帥屯全兵以臨之分遣偏師進守支郡加以戰艦水軍上連下接自為防守則藩籬之勢成然後可議攻戰之利分責諸路大帥因利乗便收復京畿以及故都㫁以必為之志而勿失機㑹則以弱為强取威定亂逆臣可除彊敵可滅若夫萬乗所居必擇形勢莫若權于建康駐蹕治城池修宫闕立官府創營壁使粗成規模以待巡幸至于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養之深其心未嘗忘宋特制于彊敵不能自歸宜優加撫循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臣竊觀近年以來所用之臣閒暇則以和議為得計而以治兵為失䇿倉卒則以退避為愛君而以進禦為誤國國勢益弱職此之由今天啟宸衷悟前日和議退避之失親臨大敵天威所加使北軍數十萬之衆震怖不敢南渡潜師宵奔則和議之與治兵退避之與進禦其效槩可見矣然敵兵雖退未大懲創安知其秋髙馬肥不再来擾我疆埸使疲于奔命哉且退避之䇿可暫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步則失一步退一尺則失一尺往時自南都退至維揚則河北河東闗陜失矣自維揚退至江浙則京東西失矣萬一敵騎南牧将復退避不知何所適而可乎航海之䇿萬乗冒波濤之險此又不可之尤者臣願陛下自今以往勿復為退避之計天古者敵國善隣則有和親仇讐之邦鮮復遣使今金人造釁之深知我必報其指意為何如而我方且卑辭厚幣屈體以求之其不推誠以見信决矣器幣禮物所費不貲使軺往来坐索士氣而又邀我以必不可従之事制我以必不敢為之謀是和卒不成而徒為此擾擾也臣願自今以往勿復遣和議之使二者既定擇所當為者一切以至誠為之俟吾之政事修倉廩實府庫充器用備士氣振力可有為乃議大舉則兵雖未交而勝負之勢決矣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則是非明賞罰當自然藩方協力将士用命雖彊敵不足畏逆臣不足憂此特在陛下方可間耳疏奏帝賜詔褒諭然卒不能用】 【乙夘】五年【金熙宗亶仍稱天㑹十三年】春正月乙巳朔日食 召張浚還 浚既還乃命韓世忠屯鎮江劉光世屯太平張俊屯建康俊嘗以其軍従上行至是始軍于外 金主晟殂兄之孫亶【本名哈喇太祖第二子勝額之子勝額後改名宗峻 按哈喇舊作合剌勝額舊作繩果今改後仿此】立【是為金熙宗】 初尼瑪哈烏珠等㑹朝上京【金以㑹寧府為上京金寧古塔東南有和碩城即其遺址】以安班貝勒之位乆虚請立太祖之孫哈喇金主不得已許之哈喇即亶也至是金主殂【廟號太宗葬恭陵後改葬大房山】亶立【進尊其考豐主勝額為景宣皇帝妣富察氏為恵昭皇后又追帝其先祖函普曰始祖烏嚕曰徳帝巴哈曰安帝綏赫曰獻祖阿庫納曰景祖和哩布曰世祖頗拉淑曰肅宗英格曰穆宗烏雅舒曰康宗妣皆為后復定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廟皆不祧 按巴哈舊作跋海終赫舊作綏可今改後仿此】 二月帝如臨安 以趙鼎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都督諸路軍馬 鼎浚相得甚歡人知其将並相史館校勘喻樗獨曰二人宜且同在樞府他日趙退則張繼之立事任人未甚相逺則氣脈長若同處相位萬一不合而去則必更張是賢者自相背戾矣尋命浚如江上議邊防【浚以建康東南都㑹而洞庭據上流恐揚太滋蔓為害請乗其急討之已而浚視師潭州至醴陵釋邑囚數百皆太諜者給以文榜俾招諭諸砦皆讙呼而去于是相率来降 醴陵後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 吴玠復泰州 吴玠聞金侵湖南遣吴璘楊政乗機牽制璘等出竒兵自天水至秦拔其城薩里罕聞秦州被圍集諸道兵来援政復擊敗之 作太廟于臨安 時太廟神主寓温州嵗時委守臣薦享司封郎中林待聘言神主禮宜在都今新邑未奠請考古師行載主之義還之行闕以彰聖孝于是始就臨安建太廟遣太常少卿張銖迎神主奉安帝行欵謁禮侍御史張致逺【字子猷南劍州沙縣人】言創建太廟甚失興復大計殿中侍御史張絢亦言去年建明堂今年立太廟是将以臨安為乆居之地不復有意中原不報 閏月置總制司 命户部尚書章誼措置財用以孟庾提領總制司先是帝在揚州四方貢賦不以期至吕頤浩葉夢得等言宣和間陳亨伯為陜西轉運使創經制錢大率添酒價増嵗額官賣契紙與凡公家出納每千收頭子錢二十三文其後行之東南及京東西河北嵗入數百萬緡所補不細今邊事末寧費用日廣請復行之諸路一嵗無慮數百萬計賢于緩急暴歛多矣帝従之至是又因經制之額増析為總制錢【總制錢窠名甚多其數之可考者如酒務不論上下每升各増五文田宅契稅之外又令得産人出勘合錢十文又凡稅賦畸零如絹至二寸亦收一尺米至一秒亦收一升之類並令折納又常平錢物舊毎貫收頭子錢五文今依諸錢例亦收二十三文又免役寛剰錢並令發付行在】嵗收錢至七百八十餘萬緡 夏四月罷諸州鎮撫使 先是陳規守徳安七年賊不敢犯召入朝乞罷鎮撫使帝從之不復除至是盡罷 封周後柴叔夏為崇義公 上皇卒于金 遺言欲歸葬内地金主不許時兵部侍郎司馬朴與奉使朱弁在燕山聞之服斬衰朝夕哭金人義之而不責洪浩在冷山聞之北面泣血操文以祭其詞激烈聞者揮涕 【史臣曰徽宗之失國也疎斥正士狎近奸諛蔡京以儇薄巧佞之資濟其驕奢淫佚之志溺信虚無崇飾㳺觀君臣逸豫怠棄國政及童貫用事又勤兵于逺稔禍速亂遂致國破身辱豈得諉諸數哉自古人君玩物䘮志縱慾敗度鮮不亡者徽宗特甚焉爾】 龍圖閣直學士致仕楊時卒【諡文靖】 時奉祠致仕優游林泉以著書講學為事及是卒年八十三【初時為蕭山令博羅主簿羅従彦聞時得程氏之學慨然慕之徒步往學見時三日即驚汗浹背曰不至是㡬虚過一生矣既卒業歸築室山中絶意仕進學者稱為豫章先生延平李侗初従從彦學従彦令于靜中㸔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者乆之于天下之理該攝洞貫以次融釋従彦甚重之侗嘗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自見學者稱為延平先生 蕭山唐縣今屬浙江紹興府博羅秦縣今屬廣東恵州府羅従彦字仲素李侗字愿中皆南劍州人】 五月遣忠訓郎何蘚使金罷中書舍人胡寅 寅上疏言女真驚動陵寢戕毁宗廟刦質二帝塗炭生民乃陛下之大讐也自建炎丁未至紹興甲寅卑辭厚禮以問安迎請為名而遣使者不知㡬人矣知二帝所在見二帝之面得女真之要領因講和而能息兵者誰歟但見通和之使歸未息肩而黄河長淮大江相繼失險矣夫女真知中國所重在二帝所恨在刦質所畏在用兵則常示欲和之端増吾所重平吾所恨匿吾所畏而中國坐受此餌既乆而後悟也天下其謂自是改圖矣何為復出此謬計邪苟曰姑為是豈有修書稱臣厚費金帛而成就一姑息之事也苟曰以二帝之故不得不然則前效可考矣况嵗月益乆敵情益閟必無可通之理也適觀何蘚之事恐和說復行國論傾危士氣沮䘮所繫不細疏入詔褒諭之㑹張浚奏言使事兵家機權後將闢地復土終歸于和未可遽絶乃遣蘚行寅因乞外知邵州 封瑗為建國公就學資善堂 趙鼎請以行宫新作書院為資善堂命建國公聴讀且薦徽猷閣待制范冲兼翊善起居郎朱震【字子發荆門軍人】兼賛讀朝論二人極天下之選帝命瑗見之皆設拜 行統元厯 常州布衣陳得一所造也 六月岳飛大破楊太于洞庭太死湖湘平 飛奉命討太而所部皆西北人不習水戰飛曰兵何常顧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諭之其黨黄佐曰岳節使號令如山若與戰萬無生理不如往降節使誠信必善遇我遂降飛表授佐武義大夫單騎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順逆者果能立功封侯豈足道欲復遣子歸湖中視其可乗者擒之可勸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報時張浚至潭州席益疑飛玩冦欲以聞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機胡可易言益慙而止黄佐襲周倫砦殺之飛上其功遷武功大夫㑹朝㫖召張浚還防秋飛袖小圖示浚浚欲俟来年議之飛曰已有定畫都督能少留八日可破賊浚曰何言之易飛曰王四廂【謂王】以王師攻水冦則難飛以水冦攻水冦則易水戰我短彼長以所短攻所長是以難若因敵将用敵兵奪其手足之助離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以王師乗之八日之内當俘諸囚浚許之飛遂如鼎州黄佐招楊欽来降飛喜曰楊欽驍悍既降敵腹心潰矣表授欽武義大夫禮遇甚厚乃復遣歸湖中兩日欽說全琮劉說来降飛詭罵欽曰賊不盡降何来也杖之復遣之是夜掩賊營降其衆數萬太負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輪激水其行如飛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輙碎飛伐君山木為巨筏塞諸港汊又以腐木亂草浮上流而下擇水淺處遣善罵者挑之且行且罵賊怒来追則草木壅積舟輪礙不行飛急擊之賊奔港中為筏所拒官軍乗筏張牛革以蔽矢石舉巨木撞其舟盡壊太技窮赴水死【宋史牛臯傳么先舉鍾子儀投于水繼乃自仆臯投水擒么與此所載不同】飛入賊壘餘酋驚曰何神也俱請降衆凡二十餘萬飛親行諸砦慰撫之縦老弱歸田籍少壮為軍果八日而捷音至潭浚嘆曰岳侯神算也黄誠斬楊太首【牛臯傳飛斬么首函送都督行府與此所載亦異】挾鍾子儀詣浚降湖湘悉平【初太恃其險官軍自陸襲則入湖水攻之則登岸因曰欲犯我者除是飛来至是人以其言為䜟云】 冬十月張浚還自潭州 浚奏遣岳飛屯荆襄以圖中原乃自鄂岳轉淮東已而帝賜詔召還浚進中興備覽四十一篇帝嘉嘆置之坐隅 冬十一月徵和靖處士尹焞于涪州 初金人破洛焞闔門被害焞死復甦門人舁至山谷中而免劉豫聘之不従以兵恐之焞自商州奔蜀至閬得程頤易傳拜受之因止于涪闢三畏齋以居州人不識其面至是范沖舉以自代【明年焞至建康以疾辭詔趨召入見命為秘書郎兼崇政殿說書】 以李綱為江西安撫制置大使 張浚薦其忠也 金伐䝉古 䝉古在女真之北唐為䝉兀部亦號䝉古索其人勁悍善戰夜中能視以鮫魚皮為甲可捍流矢【此續綱目所載皆本大金國志志又云金之初起常假兵于䝉古及得國不償元約由是䝉古遂有怨言】金主命萬戸呼沙呼【舊作胡沙虎今改按呼沙呼金國志作宋王宗磐考金史呼沙呼大定八年始充東宫䕶衛則此伐䝉古者又别一呼沙呼也】將兵擊之【乆之呼沙呼糧盡而還䝉古追襲之大敗其衆于海嶺 事在紹興九年 䝉古舊作萌骨今改】 【丙辰】六年【金天㑹十四年】春二月韓世忠圍淮陽金烏珠救之世忠還 世忠聞劉豫聚兵淮陽即引軍渡淮旁【去聲】符離【漢縣元省入宿州今州屬鳳陽府】而北至其城下為賊所圍奮戈潰圍而出不遺一鏃呼延通與金將葉赫貝勒【舊作牙合孛堇今改後仿此】戰扼其吭而擒之乗銳掩擊金人敗去遂進兵圍淮陽賊約受圍一日則舉一烽至六烽具舉烏珠與劉猊皆引兵至世忠求援于張俊俊以世忠有見吞意不從世忠勒陣向敵遣人諭之日錦衣驄馬立陣前者韓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敵敵果至殺其導戰二人遂引去世忠復還楚州淮陽之民従而歸者以萬計 張浚㑹諸將于鎮江遣張俊屯盱眙韓世忠屯楚州張浚每稱二人可倚大事故並命之世忠至楚披草莱立軍府與士卒同力役夫人梁氏親織箔為屋将士有怯戰者世忠遺以巾幗設樂大宴俾婦人粧以恥之故人人奮厲撫集流散通商恵工山陽遂為重鎮 夏六月張浚撫師淮上 浚命劉光世屯合肥以招北軍楊沂中領精騎以佐張俊岳飛屯襄陽以圖中原且謂飛曰此君素志也【先是飛以母䘮扶櫬還廬山起復為京湖宣撫使飛累表求終制不許】 地震求直言 秋七月以郭浩為永興路經畧安撫使知金州 金州殘弊浩撫輯流亡開營田他軍以匱急仰給朝廷浩獨積贏錢十餘萬緡以給戸部朝廷嘉之 以陳公輔為左司諫 公輔召還為吏部員外郎【上言今口之禍實由公卿大夫無氣節忠義不能維持天下國家平時既無忠言直道緩急詎肯仗莭死義豈非王安石學術壊之耶安石政事壊人才學術壊人心三經字說詆誣聖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貶俾亂臣賊子懼安石使學者不治春秋史漢載成敗安危存亡理亂為世鑑安石使學者不讀史漢揚雄不死王莽之簒而著劇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合于孔子無可無不可之義馮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善避難以存身使公卿皆師安cq=286石之言宜其無氣節忠義也疏入帝大喜】授左司諫賜三品服已而公輔復請禁程氏學詔従之【公輔疏言今世取程頤之說謂之伊川之學相率従之狂言怪語深辭鄙說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髙視濶步曰此伊川之行也為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則為賢士大夫舍此皆非也乞禁止之時方召尹焞焞頤門人也公輔之意盖有所指云】 劉光世復夀春 八月四川都轉運使趙開罷 吴玠為宣撫副使専治戰守于財計不問盈虚一切以軍期趣辦于趙開數以饋餉不繼訴于朝開亦自劾老憊求去朝廷為之交解乃以席益為制置大使位宣撫副使上州軍兵馬並隸大使司邊防重事仍令宣撫司處置益至四川頗侵用軍期錢開復訴于朝又數増錢引而軍計猶不給朝廷以開益不協乃召開赴行在而以李迨【東平人徙開封】代之【自金人侵陜蜀開職饋餉軍用無乏其後計臣屢易于開經盡無敢變更然茶鹽酤竒零絹布之征遂為蜀常賦開作俑之責不能逃焉益尋以母䘮亦去】 以秦檜為行營留守孟庾副之並參決尚書省樞宻院事 張浚奏東南形勢莫重于建康實為中興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北望中原常懐憤惕不敢暇逸而臨安僻在一隅内則易生安肆外則不足以召號逺近繫中原之心請臨建康撫三軍以圖恢復㑹諜報劉豫將南冦趙鼎議幸平江帝従之遂命檜庾留守並參決尚書省樞宻院事檜自被斥㑹與金議和稍復其官知温州紹興府又以張浚薦授醴泉觀使兼侍讀至是漸用事 岳飛復蔡州 飛累戰皆捷遣牛臯復鎮汝軍楊再興復河南長水縣【注見前】張浚曰飛措畫甚大今已至伊洛則太行一帶山砦必有響應者已而忠義社梁興等果歸之飛復及偽齊李成孔彦舟連戰至蔡州克其城 九月帝如平江 岳飛遣兵敗劉豫之衆于唐州上疏請進軍恢復中原帝不許飛乃還鄂 飛遣王貴郝晸董先復虢州盧氏縣獲糧十五萬石降其衆數萬㑹劉豫屯兵唐州飛遣貴等攻破之焚其營飛因奏進取中原不許于是召貴等引還鄂州 冬十月劉豫使劉麟劉猊分道冦淮西楊沂中等大敗猊于藕塘【鎮名在鳳陽府定逺縣東】追麟至南夀春【今鳳陽府夀州本秦夀春縣唐為夀州治五代周顯徳中徙州治下蔡因以故治為南夀春至宋乾道中復還故治置安豐軍元為路明仍改夀州以縣省入】而還 劉豫聞張浚㑹諸将于江上榜其罪逆将進兵討之告急于金請先出師南侵而乞師救援金主召諸将相議之以富勒呼言【富勒呼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開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期従其請則豫收其利敗則我受其弊况前年因豫出師嘗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許之】遂不許豫而遣烏珠提兵黎陽以觀釁于是豫僉鄉兵三十萬分三道入冦麟率中路兵由夀春以犯合肥猊率東路兵由紫荆山【在夀州東北】出渦口【注見前】以犯定逺【蕭梁縣今屬鳳陽府】孔彦舟率西路兵由光州以犯六安時張浚楊沂中韓世忠岳飛劉光世分屯諸州而沿江上下無兵趙鼎深以為憂移書張浚欲令俊與沂中同保合肥浚以為然乃遣沂中張宗顔【字希賢延安人】等分道禦之且令沂中趣濠州【注見前】以與張俊合因謂沂中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功㑹邊報日急張俊劉光世皆張大賊勢以聞浚以書戒二將曰賊豫之兵以逆犯順若不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哉今日之事有進戰無退保及劉麟進逼合肥趙鼎曰今賊渡淮當急遣張俊合光世之軍盡掃淮南之冦然後議去留帝善之【帝猶慮俊光世不足任因命岳飛盡以兵東下而手札付浚令俊光世沂中等還保江浚上言若諸將渡江則無淮南而長江之險與賊共之江南其可保乎今正當合兵掩擊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且岳飛一動襄漢有警何所恃乎願朝廷勿專制于中使諸将有所觀望也帝手書報浚曰非卿識髙慮逺何以及此由是異議乃息】沂中至濠光世已舎廬州将趣采石淮西大震浚聞之令吕祉【字安老建陽人】馳往光世軍諭之曰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光世不得已復還廬州與沂中俊等相應劉猊軍至淮東為韓世忠所阻乃引趨定逺劉麟従淮西繫三浮橋而渡次于濠夀之間張俊以兵拒之猊率衆犯定逺欲趨宣化以冦建康沂中以兵進禦與猊前鋒遇于越家坊【在定逺縣東南】敗之猊恐孤軍深入為王師所襲乃欲趨合肥與麟合而後進至藕塘沂中復遇之猊據山列陣矢下如雨沂中急擊之使統制吴錫率勁兵五千突入其軍猊衆潰亂沂中縦大軍乗之而自以精騎衝其脇大呼曰賊破矣賊衆錯愕駭視張宗顔自泗来乘背擊之張俊大軍復與戰于李家灣【在鳳陽縣南】賊衆大敗横屍遍野猊以首扺謀主李愕曰適見髯將軍銳不可當果楊殿前也即與數騎遁去沂中躍馬叱之餘衆皆怖遂降麟在順昌聞猊敗亦拔砦去沂中及王徳乗勢追麟至南夀春而還孔彦舟亦解光州圍而去北方大恐金人聞豫敗来詰其狀始有廢豫之意【已而韓世忠復敗金人于淮陽】 西遼耶律達實死 達實死子伊哷幼遺命其后蕭氏權國稱制號感天皇后 十二月張浚還自鎮江趙鼎罷 初張浚在江上遣參議軍事吕祉入奏事所言誇大鼎每抑之帝謂鼎曰他日浚與卿不和必吕祉也既而浚因論事語意微侵鼎鼎言臣初與浚如兄弟因吕祉離間遂爾暌異今浚成功當使展盡底藴浚當留臣當去帝曰俟浚還議之及浚還鼎與折彦質請帝回蹕臨安浚乞乗勝攻河南而車駕幸建康又言劉光世驕惰不戰請罷其軍政鼎言得河南固易耳能保金人不内侵乎且光世累世為將將卒多出其門無故而罷之恐人心不安浚滋不悦而帝多從浚議鼎求退益力遂罷知紹興府【鼎興浚為相政事先後及人才所當召用者條而置之座右次第奏行之故列要津者多一時之望人號為小元祐帝嘗親書忠正徳文四字及尚書一帙賜之曰書載君臣相戒飭之言所以賜卿欲共由斯道鼎頊首謝】 【丁巳】七年【金天㑹十五年】春正月以陳與義【字去非洛陽人】參知政事沈與求同知樞宻院事 先是張浚欲復出視師不告同列既得㫖與求退日此大事而吾不與聞何以居位遂乞祠至是除同知樞宻院事【與求被遇知無不言帝以其淹練通達克己聴納未㡬卒】 以張浚兼知樞宻院事 自元豐改官制樞宻院不置使至是復置以浚兼之 何蘚還自金始聞上皇及太后之䘮帝成服 何蘚還始知道君皇帝及寧徳皇后鄭氏相繼崩帝成服百官七上表請遵以日易月之制知嚴州胡寅上疏請服䘮三年衣墨臨戎以化天下帝欲遂終䘮張浚言天子之孝不與士庶同必思所以奉宗廟社稷今梓宫未還天下塗炭願陛下揮淚而起斂髪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帝乃命浚草詔告諭羣臣外朝勉從所請宫中仍行三年之䘮上太上皇廟號曰徽宗太后尊諡曰顯肅【浚又請命諸大将率三軍發哀成服俾中外感動退而上疏曰陛下思慕兩宫憂勞百姓臣毎感歎誓殱敵讐念昔陜蜀之行陛下命臣曰我有大隙于北刷此至恥惟爾是屬而臣終隳成功使敵無憚今日之禍端自臣致乞賜罷㸃帝詔浚起視事浚再疏待罪不許時帝遇朔望猶率羣臣遥拜淵聖中丞廖剛言禮有隆殺兄為君則君之已為君則兄之可也但嵗時行家人禮于内庭從之 廖剛字用中南劍州順昌人】 金初用大明厯 司天楊級所造也 二月癸巳朔日食 遣王倫如金 詔以倫為奉迎梓宫使陛辭帝命謂達蘭曰河南之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 三月帝如建康 遥尊宣和皇后韋氏為皇太后 帝嘗謂輔臣曰宣和皇后春秋髙朕朝夕思之不遑寧處屈已講和正謂此爾至是從翰林學士朱震之請遥尊為皇太后 劉光世免張浚命吕祉節制其軍 光世在淮西素無紀律張浚言其沈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乞賜罷黜㑹光世引疾請解兵柄乃拜少師萬夀觀使奉朝請以其兵隸都督府浚因分為六軍命吕祉往節制之張守曰必欲改圖須得聞望素髙能服諸将之心乃可吕祉不可用也浚不從 夏四月岳飛乞終養遂還廬山張浚以張宗元監其軍飛自鄂入見拜太尉繼除宣撫使以王徳酈瓊兵隸之帝謂徳瓊曰聴飛號令如朕親行飛見帝數論恢復之畧疏言金人所以立劉豫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國攻中國彼得以休息觀釁耳臣願陛下假臣月日提兵趨京洛據河陽陜府潼闗以號召五路叛將叛將既還遣王師前進豫必棄汴而走河北京畿陜右可以盡復然後分兵濬滑經畧兩河如此則逆豫成擒金人知畏社稷長乆之計實在此舉帝曰有臣如此朕復何憂復召至寢閣命之曰中興之事一以委卿飛方圖大舉㑹秦檜主和議忌之遂不以徳瓊兵隸飛而請詔飛詣張浚議事浚謂飛曰王徳淮西軍所服浚欲以為都統而命吕祉以督府參謀領之如何飛曰徳與酈瓊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則必爭吕尚書不習軍旅恐不足服衆浚曰張俊楊沂中如何飛曰張宣撫飛之舊帥也其人暴而寡謀沂中視徳等耳亦豈能御此軍哉浚艴然曰固知非太尉不可飛曰都督以正問飛飛不敢不盡其愚豈以得軍為念哉飛既與浚忤即日上章乞終䘮服以張憲攝軍事步歸廬山廬母墓側浚怒遂以張宗元權宣撫判官監其軍 五月召胡安國提舉萬夀觀兼侍讀未至而罷 張浚薦安國帝召之將行聞陳公輔乞禁程頤之學乃上疏論之【畧曰孔孟之道不傳乆矣自頤兄弟始發明之然後知其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從頤學是入室而不由戸也夫頤于易因理以明象而知體用之一原于春秋見于行事而知聖人之大用諸經語孟皆發其微㫖而知其入徳之方則狂言怪語豈其文哉孝弟顯于家忠誠動于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予則髙視濶步豈其行哉自嘉祐以来頤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徳行世著書立言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及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之封爵載在祀典仍詔館閣裒其遺書羽翼六絰使邪說者不得作而道術定矣】公輔與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交章論安國學術頗僻除知永州安國辭遂復與祠 六月岳飛奉詔入朝遂遣還鎮 累詔趣飛還職飛不得已趨朝待罪帝慰遣之【既而張宗元還言将和士恱人懐忠孝皆飛訓養所致帝大恱飛至鎮奏言比者寝閣之命咸謂聖斷已堅何至今尚未决臣願提兵進討順天道因人心以曲直為老北以順逆為彊弱萬全之效可必錢塘僻在海隅非用武地願建都上游用漢光武故事親率六軍往来督戰庶㡬将士知聖意所向人人用命】 金誅其尚書左丞相高慶裔秋七月尼瑪哈以憂死初金主召尼瑪哈為相以鄂爾多代守雲中尼瑪哈遂失兵柄至是富勒呼欲挫尼瑪哈因其所善髙慶裔以贓敗下獄尼瑪哈乞免官為庶人以贖其罪金主不許慶裔臨刑尼瑪哈哭與之别慶裔曰公早聴我言豈有今日盖慶裔嘗教之反也凡尼瑪哈之黨連坐者甚衆尼瑪哈恚悶絶食縦飲而死 八月召淮西副統制酈瓊赴行在瓊以衆叛降劉豫執吕祉殺之 時以王德為淮西都統制酈瓊副之瓊與徳素等夷不相下及吕祉還朝徳瓊列狀交訴于都督府及御史臺乃召徳還建康而命楊沂中為淮西制置使劉錡副之往屯廬州祉復至廬州瓊又訟徳祉諭之曰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雖大過亦濶畧况小嫌邪當為諸公辯之保無他虞瓊等感泣事小定祉乃宻奏乞罷瓊兵權書吏漏語于瓊瓊令人遮祉所遣郵置盡得祉所言大怨怒㑹聞朝廷命楊沂中等為大帥而召已赴行在大懼遂謀叛諸将晨謁祉瓊袖出文書示中軍統制張璟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制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邪祉大驚欲走不及為瓊所執【璟及兵馬鈐轄喬仲福統制劉永衡皆死】瓊遂率全軍四萬人渡淮降劉豫擁祉北去距淮三十里祉下馬立謂瓊曰劉豫逆賊我豈可見之衆逼祉上馬祉罵曰死則死于此又諭其衆曰劉豫逆臣爾軍中豈無英雄乃隨酈瓊去乎衆頗感動凡千餘人環立不行瓊恐揺動衆心急策馬先渡祉遂遇害【時有得祉括髮之帛歸吴中者祉妻吴氏持帛】 【自縊以殉葬聞者哀之】于是張浚始悔不用岳飛言飛乞進討瓊不許詔駐師江州為淮浙援 九月張浚免罷都督府 浚總中外之政㡬事叢委以一身任之毎奏對必言讐恥之大帝未嘗不改容涕洟事無巨細必以咨浚賜諸將詔往往命浚草之及酈瓊叛吕祉死浚因引咎力求去帝問誰可代者且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方知其闇帝曰然則用趙鼎耳浚曰得之矣檜由是憾浚浚遂奉祠而都督府亦罷 以趙鼎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 冬十月安置張浚于永州 浚既去位言者論之不已至引漢武誅王恢為比欲逺竄之㑹趙鼎乞降詔安撫淮西帝曰俟行遣張浚朕當下罪已之詔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功帝曰功過自不相掩已而内批出浚謫嶺南鼎留不下詰旦約同列救解帝怒未釋鼎力懇曰浚罪不過失䇿爾凡人計慮豈不欲萬全倘因一失便寘之死地後有竒謀秘計誰復敢言者此事自闗朝廷非獨私浚也張守亦以為言帝意解遂以秘書少監分司西京永州居住【李綱聞之馳奏曰浚措置失當誠為有罪然其區區殉國之心有可矜者願少寛假以責来效不報】 閏月張俊棄盱眙還建康 十一月金人襲汴執劉豫廢為蜀王立行臺尚書省于汴韓世忠岳飛請收復中原不報 初豫由尼瑪哈髙慶裔得立故奉二人特厚烏珠及諸将多憾之豫兵敗藕塘金人欲廢豫及尼瑪哈死岳飛因遣間齎蠟書與豫約同誅烏珠烏珠得書大驚馳白金主于是廢豫之意益決㑹豫請立麟為太子金主曰徐當咨訪河南百姓豫雖意沮而猶日遣使乞師南侵至是尚書省奏豫治國無状金主遂令達蘭烏珠偽稱南侵以襲之將至汴遣人召劉麟渡河議事麟至烏珠麾騎翼而擒之遂馳入汴豫方射講武殿烏珠従三騎突入東華門下馬逼豫出見因執其手偕至宣徳門彊乗以羸馬露刄夾之囚于金明池翌日集百官宣詔廢之【其詔有曰建爾一邦建兹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國為仍以鐵騎數千圍宫門遣小校巡閭巷間宣言曰自今不僉汝為軍不取汝免行錢請汝舊主少帝来由此人心稍安】置行臺尚書省于汴【以張孝純權行臺左丞相呼沙呼為汴京留守李儔副之諸軍悉令歸農聴宫人出嫁得金一百二十餘萬兩銀一千六百餘萬兩米九十餘萬石緡二百七十萬匹錢九千八百七十餘萬緡】豫求哀于二帥達蘭謂之曰昔趙氏少帝出京百姓燃頂煉臂號泣今汝廢無一人憐者汝何不自責也豫語塞十二月與家屬徙臨潢岳飛奏乗廢豫之際其不備長驅以取中原韓世忠亦上疏言機不可失請全師北討皆不報 十二月王倫還自金復遣之 倫將還達蘭送之曰好報江南自今道塗無壅和議可成倫至言金人許還梓宫及太后且許歸河南地帝喜曰若金人能従朕所求其餘一切非所較也逾五日復遣倫奉迎梓宫于金 金以烏頁為尚書左丞同平章事 烏頁好學問平汴京還惟載書數車既掌修國史【事在天㑹六年】採摭遺言舊事自始祖以下十帝締為三卷凡與契丹往来及征伐諸部宻謀秘計悉載無隠詳畧得體書成賞賚有差【是月金主詔改明年為天眷元年大赦】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六 宋 髙宗皇帝 【戊午】紹興八年【金天眷元年】春二月胡安國進春秋傳詔加安國寶文閣直學士 自王安石廢春秋不列干學官安國以為先聖手所筆削之書天下事物無不備于此因潛心二十餘年著春秋傳以成其志至是上之帝謂深得聖人之㫖詔進一官命未下而卒【安國彊學力行以聖人為標的志于康濟斯民見中原淪没遺黎塗炭常若痛切其身雖數以罪去愛君憂國逺而彌篤風度凝遠視天下萬物無一足攖其心謝良佐嘗語人曰胡康如大冬嚴雪百草萎死而松栢挺然獨秀及卒賜諡文定】 帝定都臨安 先是車駕將幸平江李綱以為平江去建康不逺徒有退避之名不宜輕動因具奏言之既而議還臨安張守言建康自六朝為帝王都氣象雄偉且據都㑹以經理中原依險阻以捍禦彊敵陛下席未及煖今人廵幸百司六軍有勤動之苦民力邦用有煩費之憂願少安于此以繫中原民心趙鼎不可守遂求去出知婺州至是還臨安始定都矣【一日内侍移竹栽入内趙鼎見之貴曰艮嶽花石之擾皆出汝曹今欲蹈前轍邪因奏其事帝改容謝之又有户部官進錢入宫者鼎召至相府切責之翼日問帝曰其又獻錢邪帝曰朕求之也鼎曰其人不當獻陛下不當求遂黜其人于逺郡】 三月復以秦檜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初張浚嘗與趙鼎論人才浚極稱檜善鼎曰此人得志吾輩無所措足矣及鼎再相檜在樞宻一惟鼎言是從鼎由是深信之言檜可大任于帝而不知為檜所賣也檜既相制下朝士相賀獨吏部侍郎宴敦復【字景初殊曽孫】有憂色曰姦人相矣聞者皆以其言為過 夏四月詔王庶視師江淮 庶素有威望臨發勞師于都教場便服坐壇上自大將以下悉戎服步由轅門趨庭受命而出莫敢仰視淮上遂移張夋下張宗顔軍淮西巨師古屯太平 州分韓世忠二軍屯天長泗州緩急為聲援以劉錡軍駐鎮江以固根本 五月王倫偕金使來 倫至㑹寧見金主首謝廢劉豫次致使指㑹逹蘭自河南還言于金主請以廢齊舊地與宋金主命羣臣議烏布力言不可東京留守額爾衮【太祖子後改名宗雋按額爾衮舊作訛魯觀今改後仿此】曰我以地與宋宋必徳我阿蘭【金宗室薩拉噶子後改名宗憲按阿蘭舊作阿懶今改後仿此】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復資以土地是助讐也何徳之有勿與便富勒呼位在烏布上逹蘭額爾衮附之由是富勒呼執議以河南陜西地與宋遣倫及其太原少尹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石慶充來議事將至帝命吏部侍郎魏矼館伴之矼備論敵情不可信秦檜曰公以智料敵檜以誠料敵矼曰第恐敵不以誠待相公耳檜乃改命吳表臣【字正仲永嘉人】思謀等至臨安入見帝謂輔臣曰先帝梓宫果有還期雖待二三年尚庶幾惟是太后春秋高朕旦夕思念欲早相見此所以不憚屈已冀和議之速成也朝臣多言其不可帝怒趙鼎曰陛下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讐今屈已講和不憚為之者以梓宫及母后耳羣臣憤懣之辭出于愛君不可以為罪陛下宜諭之曰講和非吾意以親故不得已為之但得母后及梓宫還敵雖渝盟吾無憾帝從其言衆議遂息 金以經義詞賦兩科取士 六月賜衍聖公孔玠衢州田 凡五頃以奉先聖祠事時玠僑于衢也【建炎初孔子四十八代孫端友與其子玠從駕南渡居于衢州至是賜田建廟規制視曲阜終宋之世皆襲封爵】 秋七月彗星見 王倫復如金 秦檜復遣倫如金定和議及申問諱日左正言辛次膺【字起季萊州人】以國恥未雪義難講和凡七上疏力諫不報乃以毋疾求補外詔從之 八月金始頒行官制 初金太祖用漢官賞左企弓等因置中書省摳宻院于廣寧【本遼顯州金置廣寜府今為縣屬 盛京鄧州府】而其國用事者未改女真官號含音烏布當國勸用漢官制度畧倣中國之制立省寺府司太宗嘗下詔改定而未畢至是置三師三公三省六曹臺院寺監等官宇文虚中為之參定其制 金以㑹寧為上京臨潢府為北京 㑹寧金之舊土初稱為内地至是升為上京㑹寧府改遼上京臨潢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西京大同南京大興中京大定府則仍舊云 冬十月罷參知政事劉大中 大中與趙鼎不主和議秦檜忌之薦蕭振【字徳起温州平陽人】為侍御史振入臺既劾大中罷之鼎曰振意不在大中也振亦謂人曰趙丞相不待論當自為去就矣 鄜延故將李世輔誘執金薩里罕來歸金人追及之乃奔夏 世輔綏徳青澗人自唐以來世襲蘇尾九族【党項别部】都廵檢使世輔年十七隨父永竒出入行陣【金人侵鄜延經畧王庶募問者世輔往應募有敵人夜宿陶穴世輔絶陶穴中得十七人皆殺之取首二級馬二匹餘馬悉折其足庶大竒之由是知名】補充隊將遷副將金人破延安授永竒父子官永竒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襲國恩乃為彼用邪㑹劉豫令世輔帥馬軍赴東京永竒宻戒之曰汝若得乘機即歸本朝無以我故貳其志事成我亦不朽矣世輔至東京劉麟喜之授南路鈐轄乃宻遣其客雷燦以蠟書赴行在及豫廢烏珠以萬騎馳獵淮上與世輔獨立馬圍場間世輔戒吳俊往探淮水可渡馬處欲執烏珠歸朝俊還世輔馳問之為竹刺傷馬而止烏珠授世輔知同州世輔至鄜省父永竒教世輔曰同州入南山乃金人往來驛路汝可于此擒其帥渡洛渭由虢歸朝第報知我我當以兵取延安而歸世輔赴同州即遣黄士成等持書由蜀至吳報歸朝事金薩里罕來同州世輔以計執之馳出城至洛河舟船後期不得渡與追騎屢戰皆㨗世輔憇高原望追騎益多薩里罕搏頰求哀世輔乃與折箭為誓不得殺同州人及害我骨肉薩里罕許之遂推之下山崖追兵爭救得免世輔擕老幼長驅而北至鄜城縣【本後魏敷城隋改名元省故城在今鄜州洛川縣】急遣人告永竒永竒即絜家出城至馬翅谷【在鄜州南亦名馬尾崖】為金人所及家屬三百口皆遇害世輔僅以二十六人奔夏 趙鼎罷 初中書舍人潘良貴【字子賤婺州金華人】以户部侍郎向子諲奏事久叱之退帝欲抵良貴罪中丞常同【字子政臨卭人】為之辨帝欲併逐同鼎奏子諲雖無罪而同與良貴不宜逐帝不從命下給事中張致逺【字子猷南劒州沙縣人】謂不應以一子諲出二佳士不書黄帝怒顧鼎曰固知致逺必繳駁鼎問何也帝曰與諸人善葢已有先入之言由是不樂鼎秦檜繼留身奏事及出鼎問帝何言檜曰上無他恐丞相不樂耳㑹殿中侍御史張戒論給事中勾濤【勾氏勾芒氏之後濤字景山成都新繁人】濤言戒擊臣乃趙鼎意因詆鼎結臺諌及諸將帝聞益疑鼎乃引疾求罷且言劉大中持正論為張惇蔡京之黨所嫉臣議論出處與大中同大中去臣何可留乃出知紹興府入辭言於帝曰臣去後必有以孝悌之説脇制陛下者將行檜率執政餞之鼎不為禮一揖而去檜亦憾之【鼎自在相無所施為或以為言鼎曰今日之事如人患羸當静以養之若復攻砭必損元氣矣後王庶入對帝曰趙鼎兩為相於國有大功再贊親征皆能決勝又鎮撫建康囘鑾無虞他人所不及】 以勾龍如淵【勾龍為士正其後以名為氏如淵字行父永康軍道江人】為御史中丞先是宰執入見秦檜獨留身言臣僚畏首尾多持兩端此不足以論大事若陛下決欲講和乞專與臣議勿許羣臣預帝曰朕獨委卿檜曰臣恐不便望陛下更思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帝意欲和甚堅檜猶以為未也復進前説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如初知帝意不移乃始出文字乞決和議然猶以羣臣為患中書舍人勾龍如淵為檜謀曰相公為天下大計而邪説横起葢不擇人為臺諫使盡擊去則事定矣檜大喜即擢如淵為中丞劾議者卒成其志 金以張通古【字樂之易州人】為江南招諭使來言歸河南陜西之地 王倫至金金主以其右司侍郎張通古簽書宣徽院事蕭哲為江南詔御使許歸河南陜西地與倫偕來通古至泗州要所過州迎以臣禮至平江府向子諲不肯拜且上言和議之非遂乞致仕通古至臨安要帝待以客禮秦檜未見國書疑為封册欲帝屈已以受之帝曰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册於是朝論藉藉湯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率見檜曰軍民洶洶若之何退又白之臺諫中丞勾龍如淵詣都堂與檜詔倫責之曰公為使通兩國好凡事當即於彼中反覆論定安有同使至而後議者倫泣曰倫涉萬死一生往來虎口者數四今日中丞乃責倫如此檜等共解之曰中丞無他亦欲激公了此事耳倫曰此則不敢不勉如淵謂檜曰但取金書納之禁中則禮不行而事定給事中樓炤亦舉諒隂三年事以告檜遂以檜攝冢宰詣館受書而倫亦以計説通古通古從之檜至館見通古受其書通古欲百官備禮檜使省吏朝服導從以書納於禁中人情始安通古入見言先歸河南陜西地徐議餘事先是倫使金從趙鼎受使指鼎言問禮數則荅以君臣之分已定問地界則答以大河為界二事使者之大指或不從則已倫受命而行至是倫還有詔諭江南之名帝歎息謂王庶曰使五日前得此報趙鼎豈可去邪【初檜主和議命韓世忠移屯鎮江世忠言金人詭詐恐以計緩我師乞留此軍蔽遮江淮因力論和議之非願効死節率先迎敵若不勝從之未晚章數上皆慷慨激切且請單騎詣闕面奏帝不許及張通古來以詔諭為名世忠四上疏言不可願舉兵决戰兵勢最重處臣請當之且上言金人欲以劉豫相待舉國士大夫盡為陪臣恐人心離散士氣凋沮不報通古還世忠伏兵洪澤鎮將邀殺之以壊和議不克而罷】 十一月罷直學士院曾開【字天游河南人】詔羣臣議和金得失貶樞密院編修官胡銓【字邦衡廬陵人】監廣州都鹽倉 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曾開當草國書辨視體制非是論之不聴遂請罷改兼侍講秦檜以溫言慰之曰主上虚執政以待開曰儒者所争在義苟為非義高爵厚禄弗顧也願聞所以事敵之禮檜曰若高麗之於本朝耳開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當強兵富國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非開所聞也復引古誼折之檜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檜獨不知也開又詣都堂問計䇿安出檜曰聖意已定尚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檜但欲濟國事耳然猶慮羣言乃詔金國遣使入境欲朕屈已受和在朝侍從臺諫其詳思條奏和好得失於是開與從官張燾晏敦復魏矼李彌遜【字似之呉縣人】尹焞梁汝嘉【字仲謨處州麗水人】樓炤蘇符薛徽言【字徳老溫州人】御史方廷實館職胡珵朱松張擴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字伯逵建陽人】馮時中許忻【拱州人】趙雍皆言不可和胡銓抗疏極言【畧曰臣按王倫本一狎邪小人且市井無賴頃縁宰臣無識舉以使金專務詐誕欺罔天聴今者無故譌致金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是欲劉豫我也陛下奈何以祖宗之天下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人藩臣之位異時呑噬無厭之求安知不加我以無禮如劉豫也哉今倫之議曰我一屈膝則梓宫可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嗚呼自變故以來主和議者誰不以此説㗖陛下哉然而卒無一騐則敵之情偽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覺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國大讐而不報含垢忍耻舉天下而臣之甘心馬可為痛哭流涕長太息矣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道也秦檜以腹心大臣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導陛下如石晉孫近㑹檜議遂得參政伴食中書浸不敢可否檜曰可和近亦日可和檜曰天子當拜近亦曰當拜嗚呼參贊大事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敵騎長驅尚可折衡禦侮耶臣竊謂檜近亦可斬也臣備員樞屬義不與檜等共戴天區區之心願斷三人頭竿之稾街然後羈留金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寜能處小朝廷求活耶】書上檜以銓狂妄㐫悖皷衆刼持詔除名編管昭州仍降詔播中外給舍臺諌及朝臣多救之檜迫于公論翌日改銓監廣州都鹽倉【宜典進士呉師古鋟銓疏於本金人募之千金朝士陳剛中以啟事賀銓之謫師古坐流袁州剛中謫知䖍州安逺縣皆死馬晏敦復謂人曰頃言檜姦諸君不以為然今方專國便敢爾他日何所不至邪時李剛提舉㓊霄宫在福州亦上疏言王倫之歸與金使偕乃以詔諭江南為名不著國號而曰江南不云過問而曰詔諭此何禮也臣在逺方不知曲折然以愚意料之金為此名以遣使其要求有五必降詔書欲陛下屈體降禮以聴受一也必有教文欲朝廷宣布頒示郡縣二也必立約束欲陛下奉藩稱臣稟其號令三也必求我賂廣其數目使我自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南為界五也此五者朝廷從其一則大事去矣金人變詐不測貪惏無厭縱使聴其詔令奉藩稱臣其志猶未巳必繼有號召或使親迎梓宫或使單騎入觀或使移易宰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賦稅或駿削土宇從之則無有紀極一不從則前功盡廢反為兵端以為權時之宜聴其邀求可無後悔者非愚則誣也䟽入不省 安逺蕭梁縣今贛州府】 王庶罷 庶論金不可和上疏者七見帝言者六秦檜方挾金自重以為功絀其説庶語檜曰公不思東都抗節存趙時邪檜大恨庶因乞免簽書和議文字 累疏求去遂罷為資政大學士知潭州 十二月以李光參知政事 秦檜既定和議將掲榜以吏部尚書李光有人望欲藉之同押榜以息浮議乃請于帝而用之光既受命遂于尚書省榜諭金國使來盡歸河南陜西故地通好於我許還梓宫及母兄親族餘無需索 【己未】九年【金天眷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金國通和也張浚在永州上疏言燕雲之舉其鑑不逺金自宣和以來挾詐反覆傾我國家葢非可結以恩信者借令天屬盡歸河南遂復我徳其厚賜謹守信誓數年之後人情益解士氣潛消彼或指瑕造釁肆無厭之欲發難從之請其將何辭以對況于事理可憂又有甚於此者前後凡五上疏皆不報岳飛在鄂州聞金將歸河南上言金人不可信和議不可恃相臣謀國不臧恐貽後世譏秦檜銜之及赦至鄂飛又上疏力陳和議之非至有願定謀於全勝期收地於兩和唾手燕雲終欲復讐而報國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稱藩之語疏入檜益怒遂成讐隙【和議成例加爵賞飛加開府儀同三司辭曰今日之事可憂而不可賀可訓兵飭士謹備不虞而不可論功行賞取笑敵人三詔不受帝温言奬諭之飛乃受命呉璘在熙州其幕為賀表璘愀然曰在朝廷息兵息民誠天下慶璘等叨竊重禄不能宣國威靈亦可愧矣但當待罪稱謝可也】 三月遣判大宗正事士【字立之邭康孝王仲御之子】兵部侍郎張燾詣河南修奉陵寢 初史館校勘范如圭以書責檜力建和議忘讐辱國之大罪且曰公不䘮心病狂奈何為此必遺臭萬世矣及金人歸河南地檜方自以為功如圭入對言兩京之版圖既入則九廟八陵瞻望咫尺今朝陵之使未遣何以慰神靈萃民志乎帝然曰非卿不聞此言即日遣士等往檜以如圭不先白已益怒如圭遂謁告去 以尹焞提舉萬夀觀兼侍講辭不拜 先是資善堂翊善朱震疾亟薦焞自代帝慘然曰楊時物故胡安國與震又亡朕痛惜之趙鼎曰尹焞學問淵深可以繼震乃除焞太常少卿兼崇政殿説書至是改命焞以和議為非固辭不拜 以王倫為東京留守 命倫交割地界又以周聿為陜西宣諭使方庭實為三京宣諭使已而淪至汴金人遂歸河南陜西之地【得東西南三京壽春府亳曹單州及京西陜西諸州地】廷實至西京先朝陵寢自永昌而下皆遇發掘而哲宗陵至暴露廷實解衣覆之歸以白帝秦檜怒之尋以路允廸為南京留守孟庾兼東京留守李利用權留守西京 以呉玠為四川宣撫使 玠以金人對疊且十年常苦逺餉勞民屢汰冗員節浮費益治屯田和議之成帝以玠功高授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陜西階成等州皆聴節制遣内侍奉手扎以賜至則玠病甚扶掖聴命 夏四月命樓炤宣撫陜西 炤至鳳翔承制以楊政為熈河經畧使呉璘為秦鳳經畧使屯内地以保蜀郭浩為鄜延經畧使屯延安以守陜炤倚秦檜勢妄自尊大且好貨失將士心 罷權吏部尚書晏敦復 和議之初敦復力詆屈已之非秦檜使人訹之曰公若屈從兩地旦夕可至敦復曰吾終不以身計而誤國家况吾薑桂之性到老愈辣請勿復言檜卒不能屈權吏部甫踰月罷知衢州 五月李世輔自夏來歸賜名顯忠 世輔至夏夏人問其故世輔泣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齒疾首恨不即死願得二十萬人生擒薩里罕取陜西五路歸于夏世輔亦得報不共戴天之讐夏主曰爾能立功則不靳借兵時有酋豪號青面夜义者久為夏國患令世輔圖之世輔以三千騎晝夜疾馳奄至其帳擒之還夏主大悦出二十萬騎以文臣王樞武臣伊克為陜西招撫使世輔為延安招撫使世輔至延安總管趙惟清大呼曰鄜延今復歸朝已有赦書世輔取赦文觀之因與官屬列拜大哭乃以舊部八百餘騎往見王樞伊克諭之曰世輔已得延安府見講和赦書招撫可以本部軍歸國伊克不從曰初經畧乞兵來取陜西今既到此乃令我歸邪世輔知勢不可乃出斫伊克不及擒王樞縛之夏人以鐡鷂鷂子軍來世輔以所部拒之馳揮雙刀所向披靡夏兵大潰殺死蹂踐無慮萬人獲馬四萬匹世輔揭榜招兵每得一人予馬一匹旬日間得驍勇少壯者萬人乃擒害其父母弟姪者斬於東市行至鄜州有馬步軍四萬餘吳玠遣張振撫諭之曰两國見議和好不可生事世輔遂見玠于河池玠遣詣樓炤于長安炤承詔以為䕶國軍承宣使樞宻行府前軍都統制送之朝世輔乃率部下三千南來帝撫勞再三賜名顯忠 夏主乾順卒子仁孝立 自是夏受金人册命不復通使于宋【仁孝改元大慶號乾順曰崇宗】 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吳玠卒【諡武安】 自富平之敗金人專意圖蜀㣲玠身當其衝無蜀久矣既卒西人思之立祠以祀【玠善讀史凡往事可師者錄置座右積久牆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孫呉務遠畧不近求小利故能保必勝御下嚴而有恩虚心請受雖身為大將卒伍最下者得以情達故士樂為之死選用將佐視勞能為髙下允後不以親故權責撓之卒贈少師】 士張燾還自河南出燾知成都府 士至鄂岳飛請以輕騎從洒掃實欲觀釁以代謀秦檜白止之士出蔡潁河南百姓歡迎夾道以喜以泣曰久隔王化不圖今日復為宋民遂入栢城【在河南府鞏縣】披歴荆榛隨宜葺治禮畢而還詔封士為齊安郡王張燾奏疏曰金人之禍上及山陵雖懾服之未足以雪此恥復此讐也必不可恃和盟而忘復讐之大事帝問諸陵寢何如燾不對惟言萬世不可忘此恥帝黙然秦檜患之出燾知成都府 秋七月以胡世將【字承公宿之曹孫】為四川宣撫副使 世將精神明悟閑習吏治初除宣撫諸將皆賀世將語之曰世將不習騎射不知敵情朝廷所以遣來者襲國家故事以文臣為制將耳軍事一無改吳宣撫之規各推誠心共濟國事可也諸將皆拜謝 金宋王富勒呼等謀反伏誅 金富勒呼自以太宗長子跋扈尤甚兖王額爾衮為左丞相復附之逹蘭方持兵柄遂相與謀反事覺富勒呼額爾衮皆伏誅以逹蘭屬尊釋不問已而逹蘭復以謀反伏誅【時金以逹蘭與杜充為行臺左右丞相命下逹蘭謂使者日我開國功臣也何罪而使我降與杜充同伍遂復與翼王呼蘭等謀反事覺金主疑達蘭與宋隂結故主割地遂命誺之逹蘭南走追而殺之于祁州其黨皆死 呼蘭舊作鶻懶今改】 王倫如金金人執之 烏珠言于金主曰逹蘭富勒呼主割河南與宋必有隂謀今使在汴勿令踰境倫聞之即遣介具言于朝會孟庾至汴倫即解留鑰將使指赴金國議事行至中山會逹蘭諜反金人執之遣副使藍公佐還議嵗貢正朔誓命等事及索河東北士民之在南者而徙倫居于河間以待報命之至時皇后邢氏崩于五國城金人秘之 冬十二月李光罷 光初謂可因和為自治之計故署䅭不辭及秦檜議撤淮南守備奪諸將兵權光始極言和不可恃備不可撤檜惡之光復折于帝前曰觀檜之意是欲壅蔽陛下耳目盜弄國柄懐姦誤國不可不察檜大怒光遂求去 【庚申】十年【金天眷三年】春正月遣工部侍郎莫將等使金初將為司農丞與監察御史施廷臣附秦檜抗章力贊和議檜擢用將為起居郎廷臣為侍御史朝論大駭尚書晏敦復等上疏切諫于是二人皆不敢受命檜患之至是以將為工部侍郎充迎䕶梓宫奉迎兩宫使 故相李綱卒【諡忠定】 綱負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為社稷生民安危雖身或不用用且不久而其忠誠義氣凛然動乎逺邇每使者至今金人必問李綱趙鼎安否其為逺人所畏服如此及是卒於福州贈少師【朱子曰綱知冇君父而不知有身知天下之安危而不知身之有禍難雖以讒問竄斥屢瀕九死而愛君憂國之志終有不可奪者可謂一世之偉人矣】 夏五月金烏珠薩里罕分道南侵復破河南陜西州郡烏珠以歸河南陜西地為非計而張通古又言宋置戍河南請及其部置未定當議收復鳥布然之及達蘭誅遂大閲國中兵于祁州命烏珠自黎陽趨河南右監軍薩里罕出河中趨陜西烏珠率孔彦舟等入汴遣烏禄【鄂爾多之子即世宗】取歸徳李成取河南分兵下諸郡于是東京留守孟庾南京留守路允迪皆以城降權西京留守李利用棄城走河南州縣皆降拱州守臣王慥亳州提轄魏經死之薩里罕入同州趨永興軍權知軍事郝逺開門納之陜西州縣所至迎降逺近震恐【秦檜以其言不讐甚懼謂給事中馮檝曰金人敗盟我之去就未可卜前此大臣皆不足慮獨君鄉衮未洌上意君其為我探之機入見曰金人長驅犯順勢必興師如張浚者且湏以戎機付之帝正色曰寜至覆國不用此人檜聞之喜】 詔呉璘同節制陜西諸軍六月璘敗金人于扶風復其城薩里罕走鳯翔 初胡世將在河池倉卒召諸將議時吳璘孫渥已在楊政田晟繼至諸將請少退清野以挫其鋒渥言河池不可守璘厲聲折之曰懦語沮軍可斬也璘請以百口保破敵世將壯之指所居帳曰世將誓死于此遂遣諸帥分據渭南尋詔世將移屯蜀口以璘同節制陜西諸路軍馬時金人攻石壁砦【在秦州界】璘遣姚仲等破走之既而薩里罕使鶻眼郎君以三千騎衝璘軍璘使統制李師顔以驍騎擊敗之金人先于扶風築城既敗入城拒守官軍攻㧞其城獲三將及女真百十七人薩里罕怒甚自戰百通坊【在鳯翔府扶風縣西南】仲力戰破之薩里罕還鳳翔由是金人不敢度隴分屯之軍得全師而還 東京副留守劉錡大敗金人于順昌烏珠走汴 初錡赴東京率所部自臨安泝江絶淮至渦口方食忽暴風㧞坐帳錡曰此惡兆也主暴兵即下令兼程而進聞金人敗盟南下錡與將佐舍舟陸行先趨三百里至順昌城下諜報東京已降知府陳規見錡問計錡曰城中有糧則能與君共守規曰有米數萬斛錡曰可矣乃與規議斂兵入城為守禦計【時錡所部多王彦八字軍以將駐于汴皆攜孥以行至是錡召渚將問計諸將皆曰金兵不可敵也請以精銳遮老稚順流還江南錡曰吾本赴官留司今東京為金所破幸吾全軍至此有城可守奈何棄之吾意決矣敢言去者斬乃鑿舟沉之示無去意寘家寺中積薪于門戒守者曰脱有不利即焚吾家母辱敵乎也于是軍士皆奮男子備守戰婦人礪刀劍爭呼躍曰平日人欺我八字軍今日我當興國破敵立功】時守偹一無所恃錡于城上躬自督勵取劉豫時所造癡車以輪轅埋城上又撤民户扉周匝蔽之城外有民居數千家悉焚之凡六日粗畢而金兵已涉潁河遂圍城錡預于城下設伏擒金將阿里【舊作阿黒今改後仿此】等二人詰之云韓将軍【謂韓常】營白沙窩【在潁州府阜陽縣西北】距城三十里錡夜遣千餘人擊之連戰殺傷頗衆既而金三路都綂葛王烏禄以兵三萬與龍虎大王合而薄城錡令開諸門金人疑而不敢近錡用破敵弓翼以神臂彊弩射之敵稍却復以步兵邀擊溺河死者不可勝計破其鐡騎數千時順昌圍已四日金兵益盛乃移砦於李村【在阜陽縣北】錡遣閻充募壯士五百夜斫其營是夕天欲雨電光四起見辮髮者輙殱之金兵退十五里錡復募百人往或請銜枚錡笑曰無以枚也命折竹為嘂【古弔切同呌周禮鷄人嘑旦以嘂百官】如市井兒以為戯者人持一為號直犯金營電所燭則奮擊電止則匿不動金兵大亂百人者聞吹嘂聲即聚金人益不能測終夜自戰積屍盈野退軍老婆灣【在穎州府太和縣潁河北岸】烏珠在汴聞之即索靴上馬帥十萬衆來援錡㑹諸將問計或言今已屢㨗宜乘此勢具舟全軍而歸規曰朝廷養兵十五年正為緩急之用况已挫敵鋒軍聲稍振雖寡衆不敵然有進無退錡曰府公文人猶誓死守况汝曹耶且敵營甚邇而烏珠又來吾軍一動彼躡其後則前功俱廢使敵侵軼兩淮震驚江浙則平生報國之志反成誤國之罪衆皆感動思奮曰惟太尉命【錡募得曹成等二人諭之曰遣汝作間事㨗重賞第如我言敵必不殺汝今置汝綽路騎中汝遇敵則作墜馬為敵所得敵帥問我何如人則曰太平邊帥子喜聲伎朝廷以兩國講和使守東京圖逸樂耳已而二人果遇敵被執烏珠問之對如前烏珠喜曰此城易破耳即置鵝車砲具不用而械成等還錡】烏珠至城下責諸將䘮師衆皆曰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帥臨城自見錡遣耿訓約戰烏珠怒曰劉錡何敢與我戰以吾力破汝城直用靴尖趯倒耳訓曰太尉非但請戰且謂太子必不敢濟河願獻浮橋五所濟而大戰烏珠曰諾乃下令明日府治㑹食遲明錡果為五浮橋于潁河上置毒潁上流及草中戒軍士雖渴死毋飲于河時大暑金人逺來疲敝晝夜不解甲人馬飢渴食水草者輒病往往困乏錡士氣閒暇軍皆番休方晨氣清涼按兵不動逮未申時忽遣數百人出西門接戰俄遣數千人出南門戒令勿喊但以銳斧犯之統制官趙撙韓直身中數矢戰不肯已士殊死鬭入其陣刀斧亂下金兵大敗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餘明日烏珠拔營而去錡遣兵追之死者數萬方大戰時烏珠被白袍乗甲馬以牙兵三干出戰兵皆重鎧甲號鐵浮圖戴鐵兜鍪周匝綴長簷三人為伍貫以韋索毎進一步即用拒馬擁之進一步拒馬亦進退不可郤錡軍以鎗摽去兜鍪大斧斷其臂碎其首金又以鐵騎分左右翼號拐子馬皆女真為之號長勝軍專以攻堅戰酣然後用之自用兵以來所向無前至是亦為錡軍所殺自辰至申錡以拒馬木為障少休城上鼓聲不絶乃出飯羮坐餉戰士如平時金人不敢近食已復撤拒馬木深入大戰又破之棄屍斃馬血肉枕藉車旗器甲積如山阜烏珠平日所恃以為强者十損七八至陳州數諸將之罪皆鞭之遂還汴【既而洪皓自金宻奏順昌之㨗金人震恐䘮魄燕之重寳珍器悉徒而北意欲損燕以南棄之故議者謂是時諸將恊心分路追討則烏珠可擒汴京可復而王師亟還自失機㑹良可惜也】 岳飛遣兵敗金人于京西 帝賜飛札曰設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遥度飛乃遣王貴牛臯楊再興李寳【河北人】等經畧西京汝鄭潁昌陳曹光蔡諸郡又命梁興渡河紏合忠義社取河東北州縣又遣兵東援劉錡西援郭浩自以其軍長驅以圖中原將發宻奏言先正國本以安人心然後不常厥居以示不忘復仇之意飛將李寳牛臯相繼敗金人于京西 閏月金人攻涇州經畧田晟破走之 薩里罕與呉璘楊政夾渭河而陣璘駐兵大蟲嶺【即西平原在鳯翔府寳鷄縣東北其原髙峻故謂之嶺】薩里罕覘之曰善戰者立于不敗之地此難與爭乃引去趨邠州田晟遣將拒之于青溪嶺【在平凉府涇州西南】胡世將又遣王彦楊從儀分道而出屢戰敗之薩里罕還屯鳯翔既而復出攻涇州田晟據山為陣乗金師壁壘未定奮兵擊敗之奪其兵馬甚衆薩里罕走還鳯翔 岳飛收復河南州郡 飛攻金人于蔡州破之復其城于是遣張憲敗金韓常于潁昌又復淮寜府郝晸復鄭州張應韓清復西京楊遇復南城軍【宋置在河南府鞏縣西南】喬握堅復趙州他將所至皆㨗金人大震河南兵馬鈐轄李興聚兵應飛收復伊陽等八縣及汝州金河南尹李成棄城遁走詔興知河南府飛又使張應李興復永安軍【宋初置縣以奉陵寢後改軍故城在今鞏縣西南】 韓世忠遣兵復海州 世忠使王勝等復海州父老裒金帛以犒軍勝不受世忠每出軍必戒以秋毫無犯軍之所過耕夫皆荷鋤而觀 張俊使王徳復宿州金人棄亳而遁俊入亳遽還夀春俊遣統制王德援潁昌兵還就檄德復宿州徳倍道自夀春馳至蘄縣與金游騎遇遂入城偃旗卧皷遊騎引去徳因潛師趨宿州夜半薄金營金人阻汴水邀戰徳䇿馬先濟歩騎從之遥謂金人曰吾與爾大小百戰雖名王貴胄莫不糜碎爾何為者金將髙統軍遂投兵降守將馬秦馳入城閉門固守徳叱其子順先登秦遂降宿州平德乘勝趨亳州與俊㑹于城父【注見前】時酈瓊與葛王烏祿在亳聞德至曰夜乂未易當也即遁去徳入亳州請于俊曰今兵威已震請乗勝進取俊不從而還【初欽宗時徳以十六騎徑入隆徳府縛金守臣姚大師獻于朝欽宗間狀姚對曰臣就縳時止見夜乂耳由是人呼為王夜乂】 安置趙鼎于潮州 秦檜惡鼎居越逼已徒知泉州又諷司諌謝祖信等論鼎嘗受張昌邦偽命遂爾奪節提舉洞霄宫鼎自泉還復上書言時政檜忌其復用又諷中丞王次翁【字慶曾濟南人】論其乾沒都督府錢十七萬謫官居興化軍次翁及右諌議大夫何鑄【字伯壽餘杭人】論之不已乃貶清逺軍節度副使潮州安置 秋七月以王次翁參知政事 次翁由秦檜薦為中丞凡可以為檜地者無不力為之及金人敗盟帝下詔罪狀烏珠次翁懼檜得罪因奏曰前日國是初無主議事有小變更用他相後來者未必賢而排黜異黨紛紛累月不能定願陛下以為至戒帝深然之檜德其言遂引同列由是檜益安據其位公論不能撼揺矣 岳飛擊走金烏珠于郾城追至朱仙鎮【在開封府祥符縣西南以朱亥舊里故名】大破之遣使修治諸陵 先是飛赴西京秦檜力主和議奏遣司農少卿李若虚諸飛營諭㫖班師㑹飛已復河南州郡相繼奏㨗至是飛留大軍于潁昌命諸將分道出戰自以輕騎駐郾城兵勢甚銳烏珠大懼㑹諸帥欲併力一戰朝廷聞之詔飛審處自固飛曰金人伎窮矣乃日出挑戰且罵之烏珠怒合龍虎大王葢天大王及韓常之兵逼郾城飛遣子雲領騎兵直貫其陣戒之曰不勝先斬汝雲與金人戰數十合殺傷甚衆烏珠以拐子馬萬五千來飛戒歩卒以麻扎刀入陣勿仰視第斫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飛軍奮擊遂大破之烏珠大痛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因復益兵而前飛自以四十騎突戰敗之烏珠憤甚合師十二萬次于臨潁楊再興以三百騎遇之于小商橋【在許州臨潁縣南下臨小激河】驟與之戰殺二千人及萬户薩巴【舊作撒八今改後仿此】千戸百人再興死之獲屍焚焉得箭鏃二升飛痛惜之張憲繼至復戰烏珠夜遁追奔十五里中原大震飛謂子雲曰敵屢敗必還攻潁昌汝宜速援王貴既而烏珠果至貴將游奕雲將背嵬戰于城西雲以騎兵八百挺前决戰歩卒張左右翼繼之殺烏珠壻夏金吾飛又使梁興㑹太行忠義兩河豪傑敗金人于垣曲又敗之于沁水遂復懐衛州㫁金人山東河北之道金人大恐飛進軍朱仙鎮距汴京四十五里與烏珠對壘而陣遣背嵬騎五百奮擊大破之烏珠還汴飛檄陸臺令行視諸陵葺治之 岳飛奉詔班師還鄂河南州郡復入于金 兩河豪傑李通等率衆歸飛自是金人動息山川險要飛皆得其實中原盡磁相澤潞晉降汾隰之境皆期日興兵與官軍㑹其所掲旗以兵為號父老百姓爭挽車牽牛戴糗糧以饋義軍頂盆焚香迎侯者充滿道路自燕以南金人號令不行烏珠欲簽軍以抗飛河北無一人應者乃歎曰自我起北方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衂金將烏陵阿思謀素驍勇桀黠亦不能制其下但曰毋輕動侍岳家軍來即降金將王鎮崔慶李顗崔虎華旺等率所部降飛龍虎大王之將噶克察【舊作忔查今改】等亦宻受飛旗榜自其國來降韓常亦欲以衆五萬内附飛大喜諭其下曰直抵黄龍府與諸君痛飲爾方指日渡河而秦檜欲畫淮以北與金和諷臺臣請班師飛奏金人鋭氣沮䘮盡棄輜重疾走渡河而我豪傑向風士卒用命時不再來機難輕失檜知飛志鋭不可回乃先請張俊楊沂中等歸而後上言飛孤軍不可久留飛一日奉十一金字牌乃憤惋泣下東面再拜曰十年之力廢于一旦乃自郾城引兵還民遮馬痛哭訴曰我等迎官軍金人皆知之相公去我輩無噍類矣飛亦悲泣取詔示之曰我不得擅留哭聲振野飛留五日以待民徙從而南者如市飛亟奏以漢上六郡間田處之【初烏珠敗于朱仙鎮欲棄汴而去有書生叩馬曰太子母走岳少保且退烏珠曰岳少保以五百騎破吾十萬京城日夜望其來何謂可守生曰自古未有權臣在内而大將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免况欲成功乎烏珠悟遂留不去】飛還烏珠遣兵追之不及而河南新復府州皆復為金有飛至鄂力請解兵權不許久而入覲帝問之飛拜謝而已 【周禮曰飛甫班師河南遂破是固天之所以限南北也或以飛即被詔達而前進竞復舊物以功贖罪不亦可乎曰違而前進則是有䟦扈不臣之心况十二金牌一日迭至雖功葢天下罪亦難贖君子其肯䝉首惡之名哉】 八月貶秘閣修撰張九成【字子詒開封人徙錢塘】等官 九成及喻樗陳剛中凌景夏樊光逺毛叔度元盥等七人嘗不主和議為秦檜所惡至是皆降黜之【九成從楊時學紹興初舉進士對䇿直言無隐及為刑部侍郎㑹金人議和九成言于趙鼎曰金實厭兵而張虚聲以撼中國耳因陳十事云彼誠能從吾所言則與之和使權在朝廷鼎罷相檜誘之曰且成檜此事九成曰九成胡為異議特不可苟安耳檜曰立朝湏優游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已而能直人者帝問以和議九成對曰敵情多詐不可不察檜尤惡之】 楊沂中軍潰于宿州走還泗金人屠宿州 沂中兵至宿州金遣間告敵騎數百屯桞子鎮【注見前】沂中自將五百騎夜襲之不見金兵而還金人以精兵伏歸路沂中軍潰遂自夀春走歸泗金人屠宿州 九月遣使諭韓世忠罷兵還鎮 時諸大帥皆還鎮 金殺其左丞相古紳右丞相蕭慶 冬十月金薩里罕破慶陽河東經畧使王忠植死之忠植本河東歩佛山【方與紀要在汾州府永寜州】忠義人【鄉勇之結忠義社者】以復石代等十一州功授河東路經略安撫使及薩里罕侵慶陽知府宋萬年拒守胡世將檄忠植以所部救慶陽行次延安叛將趙惟清執忠植詣薩里罕薩里罕使甲士引至慶陽城下諭降忠植呼曰我太行忠義也為金所執使來招降願將士勿負朝廷堅守城壁薩里罕怒詰之忠植披襟曰當速殺我遂遇害萬年以城降【後贈忠植奉國軍節度使謚義節】 臨安火 十一月金封孔子後璠為衍聖公 時金主興禮樂立孔子廟于上京求孔子後得四十九代孫承奉郎璠遂封之 十二月金始置屯田軍于中原 金既取河南猶慮中原士民懐貳始創屯田軍凡女真奚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與百姓雜處計其户口授以官田使自播種春秋量給其衣若遇出師始給錢米凡屯田之所自燕南至淮隴之北俱有之皆築壘于村落之間 【辛酉】十一年【金皇統元年】春正月金烏珠破夀春入廬州詔張俊等將兵救之二月王徳復和州 烏珠自敗後留屯京亳出入許鄭之間僉兩河軍與舊部十餘萬以謀再舉及聞秦檜召諸軍還乃攻破夀春遂渡淮入廬州詔張俊楊沂中帥兵赴淮西岳飛進兵江州尋詔韓世忠引兵往援時烏珠自合肥趨歴陽游騎至江張俊議分軍守南岸王德曰淮者江之蔽也棄淮不守是謂脣亡齒寒敵數千里逺來餉道决不繼及其未濟急擊之可以奪氣若遲之使少安則淮非吾有矣固請而行即石采石俊督軍繼之宿江中德曰明旦當㑹食歴陽已而夜抜和州晨迎俊入烏珠退保昭關【在和州含山縣北史記伍子胥槖載而入昭關即此】尋復來爭和州俊擊敗之既而徳又敗韓常于含山縣東【唐置今属和州】又敗烏珠于昭關復含山及昭關 金人破商州邵隆復之 楊沂中劉錡敗金烏珠于柘臯【即春秋槖臯槖拓音相近而訛後人又因拓類柘而再訛也】遂復廬州 劉錡自太平渡江與張俊楊沂中㑹而廬州已破錡乃與關師古【先降劉豫後復來歸】據東關【注見前】之險以遏金兵引兵出清溪【在廬州府巢縣東北水經注清溪水東逕清溪城南流注柵水即此】兩戰皆㨗烏珠以柘臯地坦平利于用騎因駐師錡進兵與烏珠夾石梁河【即濡湏水之石梁口也注見前】而陣河通巢湖廣二丈錡命曵薪壘橋湏臾而成遣甲士數隊踰橋卧槍而坐遣人㑹合張俊楊沂中之師翌日沂中及王徳田師中張子葢【字徳髙俊從子】諸軍俱至惟俊後期錡與諸將分軍為三並進渡河以擊之師中欲俟俊至徳曰事當機㑹復何待即與錡上馬先迎敵沂中繼之烏珠以鐡騎十萬餘分為兩隅夾道而陣徳曰敵右陣堅我當先擊之麾軍渡河首犯其鋒一將被甲躍馬而出徳引弓一發斃之乘勝大呼馳擊諸軍皷譟從之金人以拐子馬兩翼而進徳率衆鏖戰沂中曰敵恃弓矢吾有以屈之使萬人持長斧如牆而進金遂大敗徳與錡等追之又敗于東山【在巢縣東】金兵望見驚曰此順昌旗幟也即走保紫金山【注見前】是役也失將士九百人金人死者以萬計既而烏珠復親帥兵逆戰于店步【即店埠鎭在廬州府合肥縣東】沂中等又敗之乘勝逐北遂復廬州 金命致仕官至三品者給半俸 金追封昏徳公為天水郡王重昏侯為天水郡公又封邪律延禧為豫王 金主親祀孔子 三月張俊楊沂中劉錡奉詔班師金人破濠州俊使沂中救之敗績 張俊楊沂中劉錡奉詔班師纔行數里諜報金人攻濠州甚急俊乃復邀沂中錡回㑹于黄連埠【在合肥縣東北】同往援拒濠六十里而濠南城已破俊召諸將謀之沂中欲戰錡曰本來救濠今濠已失進無所依不若退師據險徐為後圖諸將皆曰善三師鼎足而營或言敵兵已去錡謂俊曰敵得城遽退必有謀也宜嚴兵備之俊不聽且欲自以為功命錡無往而令沂中與王徳將神勇步騎六萬直趨濠州列陣未定烟起城中金人伏騎萬餘分兩翼出沂中以䇿麾軍曰那回諸軍以為令其走也遂潰而南無復紀律金人追之死者甚衆乃皆還鎮【俊歸建康錡歸大平沂中歸臨安】 岳飛帥兵救濠州不及還次舒州 飛將救濠州奏金人舉國南來其内必虚若長驅京洛以之後必奔命可坐而敝帝不從飛方苦寒嗽力疾而行又恐帝急于退敵乃奏臣如虚勢必得利若以敵方在邇未暇逺圖欲乞親至蘄黄以議攻郤帝乃詔飛㑹師蘄黄飛至濠而城已破遂還兵舒州以俟命 金人渡淮北去 夏四月以韓世忠張俊為樞宻使岳飛為副使 秦檜力主和議恐諸將難制欲盡收其兵權給事中范同【字擇善建康人】獻計于檜請除韓世忠張俊岳飛樞宻府則兵柄自解檜喜乃宻奏柘臯之㨗召三將赴行在論功行賞于是世忠俊皆入朝飛至獨後檜用王次翁計俟之七日既至遂拜世忠俊樞宻使飛為副使並宣押至樞府治事加楊沂中開府儀同三司賜名存中王徳清逺軍節度使 罷三宣撫司五月詔張俊岳飛如楚州閱軍 張俊知秦檜欲罷兵首請以所部御前且力賛和議檜深喜之遂罷三宣撫司以其兵御前遇出師臨時取㫖又置三總領所于湖北淮東淮西以統諸軍錢糧時更軍制之初將士多不安乃命俊飛往淮東撫世忠之軍【初飛在諸軍中年少以列校拔起累立顯功張俊不能平飛屈已下之淮西之役俊以糧乏怵飛飛不為止帝賜札褒諭有曰轉餉難阻卿不後顧俊疑飛漏言還朝及倡言飛逗遛不進以乏餉為辭至是俊知世忠忤檜欲與飛分其背□軍飛義不肯俊大不悅既至楚州俊欲修城為備飛曰當戮力以圖恢復豈可為退保計俊變色㑹世忠軍吏景著與總領胡昉言二樞宻若分世忠軍恐至生事昉上之朝檜捕著下大理將以扇搖誣世忠飛馳書告以檜意世忠見帝白明俊于是大憾飛遂宻以飛報世忠事告檜檜大怒俊飛既還飛遂不復出掌兵其僚屬多乞宫祠而去俊每獨出視師為後俊害飛張本】 秋七月以范同參知政事 秦檜徳同先進翰林學士不二月遂引為參知政事 罷淮北宣撫判官劉錡 錡自順昌之㨗驟貴張俊楊存中嫉之至是二人言于朝曰淮西之役岳飛不赴援劉錡戰不力秦檜信之遂罷錡兵命錡知荆南府 八月立祚徳廟于臨安 初神宗熙寧中立晋程嬰公孫杵臼廟于綘州報其存趙孤也至是立廟臨安並祀韓厥 罷知温州王居正 居正立朝累與秦檜忤自兵部侍郎出知温州知不為檜所容以目疾請祠杜門言不及時事客至談論經史而已檜將忌之諷中丞何鑄劾居正為趙鼎汲引欺世盜名奪職奉祠【居正之學根据六經楊時器之出所著三經義解示居正曰吾舉其端子成吾志居正感勵首尾十載為詩書周禮辨學三十九卷與時書同進二書行天下遂不復言王氏學】 罷岳飛奉朝請 飛以恢復為己任不肯附和議嘗讀檜奏至徳無常師主善為師之語恚曰君臣大倫根于天性大臣而忍面欺其主耶烏珠遺檜書曰汝朝夕以和請岳飛方為河北圖必殺飛始可和檜亦以飛不死終梗和議已必及禍故力謀殺之遂諷中丞何鑄侍御史羅汝楫【字彦濟歙縣人】諫議大夫万俟卨【字元忠開封陽武人】等交章論飛奉㫖援淮西暫至舒蘄而不進比與張俊按兵淮上欲棄山陽而不守乃罷為萬夀觀使奉朝請 九月吳璘等收復陜西諸州詔班師還鎮 吳璘進兵㧞秦州聞金綂軍和珍【舊作胡盏今改後仿此】與希卜蘇【舊作習不視今改後仿此】合兵五萬屯劉家圏【在奉州東北】請于胡世將擊之【世將問䇿安出璘曰有新立疊陣法毎戰以長鎗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強弓次強弩跪滕以俟次伸臂弓約敵相摶至百步内則神臂先發七十步強兵併發次陣如之凡陣以拒馬為限鐡鈎相連俟其傷則更代代則以皷為節騎兩翼以蔽于前陣成而騎退謂之疊陣世將善之諸將竊議曰吾軍其殱于此乎璘曰此古束伍令也軍法有之諸君不議耳得車戰餘意無出于此戰士心定則能持滿敵雖銳不能當也】遂進次剡家灣【在劉家圏南】時和珍希卜蘇據險自固前臨峻嶺後控臘家城【在劉家圏北】謂璘必不敢輕犯先一日璘㑹諸將問所以攻姚仲曰戰于山上則勝璘以為然乃請戰金人皆笑之夜半璘遣姚仲王彦衝枚渡河陟峻嶺截坡上約二將上嶺而後發火二將至嶺寂無人聲軍已畢列萬炬齊發金人駭愕曰吾事敗矣希卜蘇善謀和珍善戰二人異議璘先以兵挑之和珍果出鏖戰璘以疊陣法更休迭戰輕裘駐馬亟麾之士殊死鬬金人大敗降者萬人瑚占走保臘家城璘聞而攻之城埀破朝廷方主和議以驛書詔班師時璘㧞秦州其勢方張陜西河東首領爭來附而楊政㧞隴州及破岐下諸屯郭浩復華州入陜州矣詔至瑋即自臘家城引兵還河池浩還延安政還鞏世將惟浩歎而已 莫將還自金 烏珠欲議和莫將久留于金乃縱之歸以道意秦檜遂奏遣劉光逺為通問使 冬十月詔以魏良臣為金國禀議使 烏珠遣劉光逺還要官尊望著者為使秦檜乃奏遣良臣 秦檜矯詔下岳飛于大理獄 秦檜必欲殺飛乃與張俊謀宻誘飛部曲能告飛事者優與重賞卒無應者俊聞飛嘗欲斬統制王貴又嘗杖之乃誘貴告飛貴不肯曰為大將寧免以賞罰用人苟以為怨將不勝其怨俊因刧以私事貴懼而從之檜又聞飛綂制王俊善告訐號鵰兒以姦貪屢為張憲所抑使人諭之王俊許諾于是檜謀以張憲王貴王俊皆飛部將使其徒自相攻發因以及飛父子庶帝不疑俊時在鎮江乃自為狀付王俊妄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還飛兵柄令告王貴使貴執憲赴鎮江行樞宻府憲未至俊預為獄以待之屬吏王應求白俊以為樞院無推勘法俊不聴親行鞫錬使憲自誣謂得飛子雲手書命憲營還兵計憲被掠無完膚竟不伏俊手自具獄成告檜械憲至臨安下大理寺獄檜奏召飛父子證憲事帝曰刑所以正亂勿妄追證動揺人心檜矯詔召飛父子使者至飛第飛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遂與雲就獄檜命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鞫之鑄引飛至庭詰其反狀飛裂裳以背示鑄有舊湼盡忠報國四大字深入膚理既而閱實俱無驗鑄察其寃白檜檜曰此上意也鑄曰鑄豈區區為岳飛者強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檜語塞乃改命諫議大夫万俟卨卨素與飛有怨遂誣飛令于鵬孫革致書張憲王貴令虚申探報以動朝廷雲與憲書令措置使飛還軍且云其書已焚飛坐繫兩月無可證者或教卨以臺章所指淮西逗遛事為言卨喜白檜簿録飛家取所賜御札與往來道途日月皆可考乃收其御札送官藏之滅跡卨又使鵬革等證飛受詔逗遛命評事元龜年取行軍時日雜定之傅㑹其獄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彦猷皆言飛無辜判宗正寺士請以百口保飛無他且曰中原未靖禍及忠義是忘二聖不欲復中原也皆不聴韓世忠心不平詣檜詰其實檜曰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莫湏有世忠曰莫湏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也 韓世忠罷 世忠深以和議為不然及魏良臣使金世忠諌曰中原豪傑莫不延頸以俟弔伐之師若自此與和日月侵尋人情銷弱國勢委靡誰復振之北使之來乞與靣議復抗疏言秦檜誤國之罪檜諷言官論之帝不聽而世忠連疏乞罷遂罷為醴泉觀使封福國公【世忠自是杜門謝客絶口不言兵時跨驢攜酒從一二童奴縱游西湖以自樂澹然若未嘗有權位者平時將佐罕得見其面】 十一月安置李光于藤州 秦檜忌光諷中丞万俟卨論光陰懐怨望與孫近朋比安置藤州藤州守臣以光詩有諷刺者獻于檜檜怒令言者論之再貶瓊州 和議成以何鑄簽書樞宻院事奉表稱臣于金 烏珠以蕭毅邢具瞻為審議使與魏良臣偕來議以淮水為界求割唐鄧二州及陜西餘地歳幣銀絹各二十五萬仍許歸梓宫太后帝悉從其請命宰執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命鑄往使【誓表畧曰臣構言今來畫疆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州割屬上國自鄧州西南屬光化軍為敝邑沿邊州城既䝉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毎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稱賀不絶歳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自壬戌年為首毎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納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墜命亡氏踣其國家臣今既進誓表伏望上國早降誓詔庶使敝邑永為憑馬】毅辭帝諭曰若今歳太后果還自當謹守誓約如今歳未也則誓文為虚設鑄至汴見烏珠遂如㑹寧烏珠等遣人來復求商州及和尚方山二原 十二月遣使割唐鄧商秦之地以畀金 京西割唐鄧二州陜西割商秦之半棄和尚方上二原以大㪚關為界于是宋僅有兩浙兩淮江東西湖南北西蜀福建廣東西十五路而京西南路止有襄陽一府陜西路止有階成和鳳四州凡有府州軍監一百八十五縣七百三金既畫界建五京【上京㑹寕府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南京大興府中京大定府後改南京為中都以汴京為南京】置十四總管府凡十九路【上京成平東京北京西京中都南京河北東西山東東西大名河東北南京兆鳳翔鄜延慶原臨洮】其間散府九節鎮三十六守禦郡二十二刺史郡七十三軍十有六縣六百三十二【初邵隆在商州十年披荆榛瓦礫以為治招來流散屢敗金人終不肯離商而去值和議成割商與金隆常快快徙知金州嘗以兵出境秦檜恨之徙知叙州檜陰使人酖之也】 秦檜殺故少保樞宻副使武昌公岳飛 歳已暮而飛獄不成一日檜手書小紙付獄即報飛死矣年三十九雲與張憲皆棄市于鵬等從坐者六人籍飛家貲徙之嶺南于是薛仁輔李若樸何彦猷皆被黜布衣劉允升上書訟飛寃下大理獄死齊安王王以救飛尋放之建州凡傅成其獄者皆進秩洪皓在金以蠟書奏金人所畏服者惟飛至以父呼之及聞其死金人酌酒相賀【飛事親孝家無姬侍吳玠素服飛願與交驩餙名妹遺之飛曰主上宵旴豈大將安樂時邪郤不受玠益敬服帝欲為飛營弟飛辭曰金兵未退何以家為或問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卒有取民麻一縷以束芻者立斬以狥卒夜宿民開門願納無敢入者軍號凍死不折屋餓死不鹵掠卒有疾飛躬為調藥諸將逺戍飛遣妻問勞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頒犒均給軍吏秋毫不私善以少擊衆謀定而後戰故有勝無敗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曰撼山易撼岳家軍雞張俊嘗問用兵之術飛曰仁信智勇嚴闕一不可飛好賢禮士覽經央雅歌投壼恂恂如書生毎辭官必曰將士効力飛何功之有然忠憤激烈議論持正不挫于人卒以此得楇飛死時冇女痛父寃抱銀瓶投井以殉後人因名其井為孝娥井】 【壬戌】十二年【金皇統二年】春二月進封建國公瑗為普安郡王已而封崇國公璩為恩平郡王【事在十五年】 詔諸州修學宫 何鑄還自金 初蕭毅至臨安帝曰朕有天下而養不及親徽宗無及矣今立信誓明言歸我太后朕不恥和不然朕不憚用兵及何鑄曹勛往帝召至内殿諭之曰朕北望庭闈無淚可揮卿見金主當曰慈親之在上國一老人耳在本國則所繫甚重以至誠説之庶彼有感鑄至金首以太后為請金主曰先朝業已如此豈可輒改曹勛再三懇請金主乃許之遂遺鑄還許歸徽宗及鄭后邢后之喪與帝母韋氏 三月四川宣撫副使胡世將卒以鄭剛中【字享仲婺州金華人】代之 剛中節制諸將極嚴毎入謁必先庭揖然後就坐吳璘陞少師語王閽吏乞講鈞敵之禮剛中曰少師雖尊猶都統制耳倘變常禮是廢軍容璘惶恐聴命 夏四月金使人以袞冕來册帝 金遣左宣徽使劉筈【彦宗之子】以袞冕圭册册帝為大宋皇帝 五月初置榷場于盱眙 金人約各置場于兩界于是置旴場官監與北商貿易淮西京西陜西場亦如之金亦置場于夀鄧州鳳翔府【後二十年並罷惟存旴場據宋史本紀及食貨志増通鑑此下作後又置于光州棗陽安豐軍此乾道間事而同時所置反畧不錄今改輯】 六月安置王庶于道州 秋八月何鑄罷【鑄于是年七月權參知政事】 秦檜以鑄不傅㑹岳飛之獄怨之諷方俟卨論其過欲竄諸嶺表帝不許遂出知徽州後復責授秘書少監徽州居住 金人歸徽宗皇帝顯肅皇后鄭氏及懿節皇后邢氏之喪喪至帝易緦服奉安龍徳别宫 皇太后韋氏至自金 后有智慮初聞金人許還三梓宫後恐其反覆呼役者畢集然後起攅宫時方暑金人憚行后慮有他變乃陽稱疾湏秋凉進發已而稱貸于金使得黄金三平兩以犒其衆由是途中無虞帝至臨平奉迎見后喜極而泣后至臨安入居慈寧官 九月大赦加秦檜太師封魏國公 以和好成也【尋以大后囘鑾推恩進封檜秦魏兩國公檜以封兩國與蔡京同辭不拜】 遣使如金 沈昭逺賀生辰楊愿【字原仲史不詳何所人】賀正旦【賀禮俱用金茶器千兩銀茶器萬兩錦綺千匹】金循契丹例不欲兩接使人故併遣使歳如之 冬十月始聼中外用樂 權攅徽宗皇帝及顯肅皇后于永固陵【尋改曰永祐在會稽縣東南】以懿節皇后祔 十一月張俊免 初俊賛秦檜和議約盡罷諸將獨以兵權歸俊及和議定諸將罷而俊無去意故檜諷臺臣江邈論之遂罷為鎮洮崇信等軍節度使充醴泉觀使進封清河郡王奉朝請【是月劉光世卒光世于諸將中最先進然律身不嚴馭軍無法及秦檜用事早解兵柄與時浮沉故不為檜所忌得竊寵榮以終其身】 徽猷閣待制致仕尹焞卒 焞質直宏毅實體力行程頤嘗以魯許之且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及是卒 詔秘書少監秦熺修日厯 秦檜無子取妻兄王煥孽子熺養之南省擢為第一檜以為嫌進士陳誠之䇿専主和議乃以為首熺次之歴官秘書少監檜自知不為士論所與乃以熺領國史自檜再相凡詔書章疏稍及檜者率更易焚棄是後紀録皆熺筆無公是非矣又因太后北還頌功徳凡二千餘言使著作郎王楊英周執羔上之皆遷秩【据檜本傳乃熺頌檜通鑑直以屬檜似誤今改正】 孟忠厚罷 先是忠厚為樞宻使充攅宫總䕶使忠厚始雖以外戚顯貴然能避權勢不以私干朝廷秦檜忠厚之僚壻也未嘗親附世以此重之至是山陵畢檜諷臺諫引故事外戚不預政罷之 十二月陜西大旱 初陜西連歳不雨至是涇渭㶚滻皆竭民無以食多饑死者 西遼耶律逹實后蕭氏死子伊哷立【改元紹興】 【癸亥】十三年【金皇統三年】春正月作太學 以岳飛宅為之 二月作景靈宫 遣官自温州奉迎祖宗神御至遂詣天章閣西殿告遷徽宗及顯恭顯肅二后神御併奉安焉 三月築太社太稷壇及圜丘 夏閏四月立貴妃吳氏【開封人】為皇后 后年十四選入王邸帝既即位后常以戎服侍左右習書史善翰墨寵遇日隆累進貴妃帝憐邢氏在金虚中宫以待其還至是秦檜累表請立后皇太后亦以為言帝從之 王次翁罷 秦檜當國凡居政府者莫不以㣲忤斥始終不貳于檜者惟次翁一人而已 秋七月行人洪皓張邵朱弁還自金 自建炎以來奉使如金被拘囚者三十餘人多已物故惟三人以和議成許歸已而金人遣七騎追之及淮而皓等已在舟中矣【皓居冷山屢因諜者宻奏金事且力言和議非計乞與師進擊嘗求韋太后書遣李㣲持歸帝大喜曰朕不知太后寧否幾二十年雖遣使百輩不如此一書皓留金凡十五年而還入對内殿求郡養母帝曰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蘇武不能過豈可捨朕去邪皓退見秦檜語連日不止曰張和公金人所憚乃不得用錢塘暫居而景靈宫太廟皆極土木之華豈非示無中原意乎檜不懌遂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夀觀復以論事忤檜出知饒州邵被囚踰年送劉豫使用之邵見豫長揖而已又呼豫為殿院責以君臣大義詞氣俱厲豫怒械于獄久之復送于金拘之燕山僧寺及還入見除秘書修撰主管祜神觀司諫詹大方論其使事無成改台州崇道觀弁副王倫使金既就館守之以兵久之金將議和當遣一人受書還欲弁與倫探䇿決去留弁曰吾來固自分必死豈應今日覲幸先歸願正使受書歸報天子成兩國之好蚤申四海之養于兩宫則吾雖暴骨外國猶生之年也倫將歸弁謂曰古之使者有節以為信今無節有印印亦信也願留之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倫解以授弁弁受而懐之卧起與俱金人迫弁仕劉豫不從金人怒絶其餼遺以困之弁固拒驛門忍饑待盡誓不為屈金人感動致禮如初久之復欲易其官弁曰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人以書訣皓曰殺行人非細事吾曹遭之命也要當舍生以全義耳乃具酒召被掠士夫飲半酣語之曰已得近某寺地一旦畢命報國諸公幸瘞我此地題其上曰有宋通問副使宋公之墓干我幸矣衆皆泣下莫能仰視弁談笑自若及尼馮哈死弁宻疏金國虛實曰此不可失之時也遣李發間行歸報上倫還以弁奉送徽宗大行之文為獻其辭有曰嘆馬角之未生䰟消雪窖攀龍髯而莫逮淚灑冰天帝讀之感泣官其親屬五人謂丞相張浚曰弁歸日當以禁林處之及還入見便殿弁謝且曰陛下與金人講和上返梓宫次迎太母此皆知時知機之明然盟可守而詭詐之心宜嘿以待之兵可息而消弭之術宜詳以講之陛下既知于始願圖厥終帝曰善秦檜惡其言奏易宣教郎直秘閣而卒】 帝書六經刻石于太學【碑石今在浙江抗州府學嵌壁中】 冬十二月癸未朔日食 是日陰雲不見秦檜率百官稱賀 金人來聘 賀正旦也【禮物金酒器六事色綾羅紗縠二百叚馬六匹自是歳如之】 復置三館 上謂宰執曰人才湏素養太宗置三館養天下之士至仁廟人才軰出為用今日若不興學校將來安得人才用邪 【甲子】十四年【金皇統四年】春正月樂平【唐縣今屬江西饒州府】水鬬樂平縣何衝里田隴數十百頃田中水類為物所吸聚為一直行髙平地數尺不假隄防而水自行里南程氏家井水溢亦髙數尺夭矯如長虹聲如雷穿墻毁樓二水鬬于杉塾且前且却約十餘刻乃解各復故 二月万俟卨罷【卨于十二年八月參知政事】以樓炤簽書樞宻院事初卨自金還秦檜假金人譽已數千言屬卨以聞卨難之他日奏事退檜坐殿廬中批上旨輒除所厚者官吏鈐紙尾進卨曰不聞聖語卻不視檜大怒自是不交一語諷言官李文㑹詹大方論之卨遂求去 三月帝謁孔子廟遂視學 國學大成殿成司業髙閎表請帝視學從之止輦于殿門外步趨升降退御敦化堂命禮部侍郎秦熺執經髙閎講易泰卦【胡宏見閎表移書責之曰大學明人倫之所在也太上皇帝刦制于彊敵生往死歸此臣子痛心切骨卧薪嘗膽宜思所以必報之大讐也太母天下之母其縱釋乃在金人此中華之大辱臣子所不忍言也而柄臣乃敢欺天㒺人以大讐大辱而為大恩閤下目覩忘讐滅理北靣敵國以苟宴安之事猶晏然為天下師儒之首既不能建大論明天人之理以正君心乃阿諛柄臣希合風㫖求舉太平之典人從而為之詞歎㒺孰甚焉 胡宏字仁仲安國子】 夏四月初禁野史 從秦檜請也【後著作郎林機言冇失意之人匿迹近地窺伺朝廷作為私史以舊其邪説請禁絶之復下詔申禁之】 五月樓炤罷以李文㑹簽書樞宻院事 文㑹劾炤罷之遂命文㑹代炤自是執政免即以言者代之【已而文㑹為楊愿劾去愿遂代其位愿迎合秦檜意㫖以為舉劾人謂之肉簡牌未幾亦斥天下快之】 閩浙大水 内侍右武大夫白鍔從皇太后北歸者因閩浙大水宣言爕理乖盭洪皓名聞華夷顧不用鍔館客張伯麟嘗題太學壁云夫差而忘越人之殺而父乎秦檜怒之俱坐誹謗刺配鍔于萬安軍伯麟于吉陽軍罷皓提舉江州太平觀 秋九月徙趙鼎于吉陽軍 鼎在湖五年杜門謝客時事不掛口有問者引咎而已先是鼎請正建國公皇子之號檜言鼎欲立皇太子是待陛下終無子也宜俟親子乃立至是中丞詹大方希檜意劾鼎與其黨范中邪謀宻計轉相煽惑以徼無妄之福葢指皇子而冲嘗為翊善故也遂移鼎吉陽【鼎謝表冇日白首何歸悵餘生之無幾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檜見曰此老倔強猶昔】 冬十月何若請黜程頤之學 右正言何若指張頤張載遺書為專門曲學請戒内外師儒之官力加禁絶秦檜從之 十二月王倫為金所殺 金欲以倫為平州路轉運使倫曰奉命而來非降也金脇以威遣使來趣倫拒益力金杖其使俾縊殺之 【乙丑】十五年【金皇統五年】春正月朔初御大慶殿受朝 夏四月朔彗出東方大赦 六月乙亥朔日食 帝幸秦檜第 上賜檜第又賜銀萬兩絹萬匹錢萬緡綵千匹車駕親幸加檜妻兩國夫人子熺學士承㫖婦郡夫人孫塤堪坦並除直秘閣賜三品服塤時方九歳尋書一徳格天之閣六字賜檜後又命作檜家廟賜以祭器 秋七月放張浚于連州 浚因星變欲力論時事以其母計氏年髙言之必及禍計氏知之誦其父咸紹聖初制䇿曰臣寧言而死于斧鉞不忍不言而負陛下浚意遂决即上疏言當今事勢即養大疽于頭目心腹之間不决不止遲則禍大而難决疾則禍輕而易治惟陛下謀之于心斷之以獨謹察情偽豫備倉卒庶幾社稷安全不然後將噬臍事下三省秦檜大怒令中丞何若劾之遂貶連州居住尋徙永州檜必欲殺浚以其死黨張柄知潭州與郡丞汪召錫共伺察之 寛諸郡雜税【是條續綱目係于十八年宋史高宗紀載在十五年今依宋史改】 帝曰人知取之為取而不知予之為取若稍與展免俟家給人足稅歛自然易辨于是蠲廬光二州上貢錢米汀漳二州秋税處州三縣被水民家綢絹鄂州舊額絹各一年又蠲四川積貨常平錢三十萬緡京西路請佃田租及州縣場務稅錢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七 宋 髙宗皇帝 【丙寅】紹興十六年【全皇統六年】春正月行耤田禮 先是知䖍州【續綱目作度州今依宋史髙宗紀及秦檜傳改正】薛弼【字直老温州永嘉人】言州民朽柱中有文曰天下太平年秦檜大喜乞詔付史館于是修彌文以餙治具如鄉飲耕耤之類節節偹舉為苟安餘杭之計自此不復廵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聞矣 夏五月金右丞相韓企先【燕京人】卒 企先為金右丞相毎欲為官擇人専以培植勸奬後進為己任推轂士類甄别人物一時臺諫多君子號稱賢相 六月金殺其翰林學士宇文虚中 金人重虚中之才號為國師而虚中恃才輕肆好譏訕凡見女真人輙以礦鹵目之貴人逹官積不能平至是唐古酬【舊作唐括酬斡今改後仿此】家奴等告虗中謀反有司鞫治無狀乃羅織虗中家圖書為反具虗中曰死自吾分至于圖籍南來士大夫家家有之翰林直學士髙士談【字季黙瓊之孫】圖書尤多于我家豈亦反邪有司承順風㫖並殺士談于是虗中以老幼百口同日焚死 秋九月金劉豫死 冬十二月金遣使如西遼西遼殺之 先是囘紇遣使入貢于金言耶律逹實【時逹實林牙已死西方諸部仍以逹實呼之】與其國鄰金遣鈕祜祿罕努【舊作粘割韓奴今改】與囘紇使俱往遼主遇之于野罕努語不遜遼主怒而殺之 【丁卯】十七年【金皇統七年】夏四月金主醉殺其戸部尚書宗禮金主自即位以來委政于尼瑪哈烏布烏珠雖初年國家多故而吏清政簡百姓樂業既而其后費摩氏【舊作裴滿氏今改後仿此】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金主欲立繼嗣為后所制心不能平因縱酒自遣酗怒至于手刄大臣至是宴便殿金主被酒彊諸王飲不能俱逃去金主大怒時惟戸部尚書宗禮在側乃使之跪手殺之 五月安置饒州通判洪皓于英州 先是皓居母䘮秦檜黨猶謂皓睥睨鈞衡及終䘮除饒州通判李勤又附檜【續綱目作饒州通判李勤考宋史皓本傳明言皓終䘮除饒州通判若以為李勤官則上文除字將安所指乎續綱目誤甚今依宋史改正】誣皓作欺世飛語責濠州團練副使英州安置 六月金殺其横海節度使田瑴 初韓企先引瑴為吏部侍郎孟浩【字浩然灤州人】為左司員外郎銓叙得人時烏珠當國其所任刑部員外郎蔡松年【字伯堅靖之子】求與瑴相結瑴薄其為人拒之松年遂日短瑴于烏珠企先卒即出瑴為横海節度使及是尚書省令史許霖首告瑴在吏部時為選人龔夷鍳倒用日月事霖亦烏珠所親信與蔡松年搆成其訟殺瑴及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並王植髙鳯廷王傚趙益興與夷鑑等其妻子及所往來孟浩等皆徙海上仍不以赦原天下寃之 秋八月故相趙鼎卒于吉陽軍 鼎潛居深處門人故吏皆不敢通問惟廣西帥張宗元時饋醪米㑹降㫖趙鼎李光遇赦永不檢舉且令本軍月具存亡申省鼎遣人語其子汾曰秦檜必欲殺我我死汝曹無患不爾禍及一家矣自書墓中石記鄉里及除拜嵗月且書銘旌云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本朝遺言其子乞歸葬遂不食而死天下聞而悲之【鼎為相専以固本為先以為本固而後敵可圖讐可復惜其見忌于檜齎志以没然中興賢相鼎為稱首鼎既卒參知政事段拂為之嘆息秦檜怒遂罷拂為資政殿學士尋落職興國軍居住 興國軍宋置今為州属湖北武昌府】 九月罷四川宣撫副使鄭剛中 剛中治蜀有方略秦檜忌之使人求其隂事召還責貴陽軍安置未幾四川宣撫司亦罷 冬十月辛邜朔日食 十二月金及古和 初逹蘭既誅其子勝花都郎君【金史逹蘭傳誅逹蘭並殺其二子威台額特布此勝花都郎君或其幼子事出大金國志金史無考 按威台舊作斡帶額特布舊烏逹㭪今改】率其父故部曲以叛與䝉古通䝉古益彊烏珠討之連年不能克乃與之議和割西平河【方輿紀要即臚朐河宋元興中金人與䝉古和割河以北地與之即此 考臚朐河下流與黒龍江合䝉古在黒龍江之北則此西平河或即臚朐河之下流也臚朐河源委注詳前】以北二十七團寨與之嵗遺牛羊米豆且冊其長敖拉貝勒【舊作熬羅孛極烈今改後仿此】為䝉輔國王不受自號大古國至是始和嵗遺甚厚于是敖拉貝勒自稱祖元皇帝改元天興 【戊辰】十八年【金皇統八年】春三月以秦熺知樞宻院事 秦檜問勑令所刪定官胡寜【字和仲安國第三子】曰兒子近除外議如何寜曰以為必不襲蔡京之迹檜怒之【已而熺乞避父子共政遂罷為觀文殿學士兼侍讀位次右僕射尋加少保】 夏四月戊子朔日食 五月放浙東副總管李顯忠于台州 顯忠熟知西邉山川險易因上恢復策秦檜惡之降□奉祠台州居住 六月金以完顔亮【即海陵烏布之子太祖之孫本名都古嚕訥舊作廸古乃今改】平章政事 亮為人慓急猜忌殘忍任數自以已與金主同為太祖孫常懐覬望及為中京留守専立威以厭伏小人結明安蕭裕【本名伊徹奚人按伊徹舊作遥折今改後仿此】每與論天下事裕傾險揣知其意因曰留守先太師太祖長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誠有志舉大事願竭力以從亮喜遂與謀議及入為右丞進平章攬持權柄用腹心為省臺要職引裕為兵部侍郎【是冬亮為右丞相亮生日金主遣近侍局直長大興國以司馬光畫像玉陶罕鹿馬賜之后亦附賜禮物金主怒枤興國奪回賜物亮本懐不執疑畏愈甚陶罕舊作吐鶻今改】 冬十月金太師都元帥烏珠卒 金自尼瑪哈死逹蘭富勒呼等皆有自為之意烏布獨力不能如之何時無烏珠國勢殆矣故其國論功以為尼瑪哈後惟烏珠一人耳 十一月竄胡銓于海南 秦檜諷司諌羅汝楫論銓飾非横議竄新州同郡王廷珪嘗以詩贈銓坐流辰州新州守張隶承檜㫖論銓與客唱酬謗詘怨望詔送海南編管以隶提舉湖北常平至官一日卒【時洪皓在英州閩人倪詧為守聞隶以巧中遷官取使節欲效之即使人伺隙捕皓家奴寘獄中釀成其罪未及發而詧卒事乃觧】 【己巳】十九年【金皇統九年十二月以後廢主亮天徳元年】春三月癸未朔日食夏五月金出完顔亮于行䑓秋九月復召入平章政事金主以完顔亮為太保領三省事四月壬申夜大風雷電震壊金主寢殿鴟尾有火入寢内燒幃幔金主趨别殿避之越五日有龍鬬于榆林河水上【金史熙宗紀作利州榆林河考利州金置元廢故城在今哈喇沁左翼東北】大風壊民居官舎瓦木人畜皆飃颺十數里死傷者數百人五月以天變肆赦命翰林學士張鈞草詔參知政事蕭肄【奚人】摘其語以為誹謗金主殺鈞且問誰使為之左丞相宗賢【本名色哩希卜蘇之孫舊作賽里希卜蘇舊作習不失今改】曰都古嚕訥實使之金主不悦故出亮亮過中京與留守蕭裕定約而去九月至良鄉召還莫測其故大恐及至復拜平章逆謀益甚 冬十月金主殺其弟胙王常勝等【烏布子金主弟後追改名元】遂殺其后費摩氏 金宰臣議遷遼陽渤海之民于燕南近侍髙夀星等當遷訴于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遂杖平章政事秉徳【本名伊遜尼瑪哈孫】右丞唐古辯【本名翁郭羅尚金主之女舊作唐括辯翁郭羅舊作斡骨剌今改】而殺左司郎中薩哈【舊作三合今改】夀星等竟不遷秉徳辯二人怨望遂與大理卿烏逹【阿里布之子按武岱舊作烏帶阿里布舊作阿魯補今改後仿此】謀廢立烏逹以告完顔亮一日亮與辯語因問曰若舉大事誰可立者辯曰胙王常勝乎問其次曰鄧王【名奭宗傑子太祖孫】子敖拉【舊作阿懶今改後仿此】亮曰敖拉屬疎安得立辯曰公豈有意邪亮曰果不得已舎我其誰于是旦夕相與宻謀䕶衛將軍塔斯【舊作特思今改後仿此】疑之以告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召辯謂曰爾與亮謀何事將如我何枤之亮因此忌常勝惡塔斯㑹河南兵士孫進作亂自稱皇帝阿禪【舊作按寨今改】大王金主之弟止有常勝扎拉【舊作查剌今改】亮乗此搆常勝扎拉金主使塔斯鞫之無狀亮曰塔斯鞫不以實遂俱殺之又殺敖拉逹蘭【亦鄧王子舊作逹楞今改後仿此】金主積怨于后遂俱殺之而召胙王妃薩摩【舊作撒夘今改後仿此】入宫繼之又殺德妃烏庫哩【舊作烏古論今改】氏及瓜爾佳【舊作夾谷今改後仿此】氏張氏等 十二月金完顔亮弑其主亶而自立【亮弑主篡立寔金之亂臣故即位後變例書名至金世宗既立金統有歸亮止書名而不稱主】 䕶衛十人長布薩呼圖【後改名思恭上京羅卜科逹噶人舊作僕散忽土羅卜科逹噶舊作老海逹噶今改】舊受烏布恩圖克坦額呼楚克【㑹寜噶嗎哈嚇仲人徙懿州舊作阿里出虎噶嗎哈赫伸舊作葛馬合窟甲今改】與亮為姻家亮皆使為内應大興國嘗以羅卜藏【後賜名維忠舊作李老僧今改】属亮得為尚書省令史亮度興國被杖怨望又使羅卜藏結興國内應興國給事寢殿夜嘗取符鑰歸家十二月丁巳乗布薩呼圖額呼楚克内直作變夜二鼓興國以符鑰啟門亮與妹壻圖克坦貞【特赫塔拉人特赫塔拉舊作忒黑闥剌今改】及平章政事秉徳左丞唐古辯大理卿烏逹羅卜藏等皆以刀藏衣下同入宫門者以辯乃國壻亮又至親不疑而納之及殿門衛士始覺有變亮等抽刀刦之莫敢動遂入寢殿金主常置佩刀于榻是夜興國先取刀投榻下金主求刀不得額呼楚克先進刃呼圖次之金主頓仆亮前手刃之血濺滿其面與衣金主既殂秉徳等未有所属呼圖曰始者議立平章今復何疑秉徳等遂與羣臣奉亮即位詐以金主欲議立后召大臣因殺曹國王宗敏左丞相宗賢以秉徳為左丞相唐古辯為右丞相烏逹為平章政事諡費摩后為悼平皇后廢金主亶為東昏王大赦改元 【庚午】二十年【金天徳二年】春正月殿司軍士施全刺秦檜不克檜殺之 檜趨朝殿前司後軍使臣【宋史兵志殿前馬歩諸軍有廵教使臣】施全挾刃于道遮檜肩輿刺之不中捕送大理檜親鞫之全對曰舉天下皆欲殺敵人汝獨不肯故我欲殺汝也詔磔于市自是檜每出列五十兵持長梃以自衛 金主亮尊其嫡母圖克坦氏及母大氏皆為太后圖克坦氏賢御下有恩意與大氏相得至歡亮弑熈宗圖克坦氏曰帝雖失道人臣豈可至此亮衘之至是追尊烏布為帝廟號徳宗二母俱尊為皇太后圖克坦氏居東宫號永夀宫大氏居西宫號永寜宫【後圖克坦后生日酒酣大氏起為壽圖克坦后方與諸公主宗婦語大氏跪者久之亮怒而出明日召與圖克坦后語者皆杖之大氏以為不可亮曰今日之事豈能尚如前日耶】 三月以余堯弼參知政事巫伋簽書樞宻院事遣堯弼使金 賀即位也及還金主亮以上皇玊帯附遺于帝其秘書郎張仲軻【小名鈕爾按鈕爾舊作牛兒今改後仿此】曰此希世之寳也亮曰江南之地他日當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仲軻由是知亮有南侵之意遂每事先意逄之 下李光子孟堅于大理獄流之峽州責降徽猷閣直學士胡寅等官有差 光在瓊嘗作私史其仲子孟堅為所親陸升之【山隂人光姪壻】言之升之訐其事秦檜命兩浙轉運副使曹泳究寔泳言孟堅省記父光所作小史語渉譏訕送大理寺獄成詔光遇赦永不檢舉孟堅除名編管峽州于是胡寅程瑀潘良貴宗潁【澤之子】張燾許忻賀允中呉元許八人皆縁坐降責有差有從政郎楊煒常州通判沈長卿【字文伯湖州人】舊與李光言和戎非便知雷州王趯求内徙李光俱坐貶又有太常主簿呉元美作夏二子傳指蚊蝇也其鄉人告之以為譏毁大臣又言其家亭號潛光有心于黨李堂名商隐無意于事秦檜大怒竄之容州【唐置今廣西梧州府容縣是】 夏四月置力田科 募民耕兩淮田從知廬州呉逵請也 金主亮大殺其宗室 亮在熈宗世見太宗諸子盛彊忌之及即位遂與蕭裕謀殺之又以前左丞相秉德首謀廢立而不即勸進銜之將盡誅焉于是豫敎尚書省令史蕭玉【奚人】上變遂召領三省事阿嚕【即宋本太宗子阿嚕舊作阿魯今改】左丞相唐古辯判大宗正寺呼爾察【即宗美阿嚕弟舊作胡里甲今改後仿此】繫鞫至則殺之因遣使如東京殺留守阿林【即宗懿太宗于舊作阿隣今改後仿此】北京殺留守呼拉布【金史海陵紀作卞世系表云北京留守卞太宗孫今仍續綱目 按呼拉布舊作斛禄補今改後仿此】南京殺領行臺事秉徳並誅其親属復殺太宗之子孫七十餘人尼瑪哈子孫三十餘人諸宗室五十餘人太宗尼瑪哈後皆絶而烏逹蕭裕蕭玉等皆受重賞亮又令玉子尚主曰朕無以報卿使朕女為卿男婦代朕事卿也 冬十月金主亮殺其左副元帥薩里罕等夷其族金主亮復忌舎音諸子盛彊及宗室勲舊大臣欲盡除之乃諷都元帥府令史約索【即白彦敬博勒郭部族人舊作遥設博勒郭舊作部羅火今改】誣餙上變遂殺薩里罕及景祖孫穆里延【舊作謀里野今改】舎音子博濟【即宗義舊作孛吉今改】並其族百數十人以魏王威台【太祖之弟舊作斡帶今改按此與前達蘭之子名威台者另是一人】孫呼爾察【舊作活里甲今改】好修飾亦族之 秦檜有疾詔執政赴檜第議事 十二月甲子檜始朝命肩輿入宫門二孫塤堪扶掖升殿不拜 【辛未】二十一年【金天徳三年】春正月金置國子監 二月以巫伋為金國祈請使 伋至金首請迎靖康帝歸國金主亮曰不知歸後何處頓放伋唯唯而退 三月金大營宫室于燕【續綱目此條目内叙營建事本金史海陵紀乃汴宮而誤為燕宫今改叙于二十八年金營汴宫綱下】 金主亮稍習經史慕中國衣冠人物宻有遷都意遂下詔求直言而上書者多謂上京僻在一隅不若徙燕以應天地之中與亮意合乃遣左丞相張浩【字浩然遼陽渤海人本姓髙】右丞相張通吉【字樂之易州易縣人】等調諸路夫匠築燕京宫室城周九里三十歩其宫室一依汴京制度 夏五月金主亮納其叔母阿蘭【舊作阿懶今改後仿此】及宗婦于宫 阿蘭亮叔曹王阿里布妻也亮殺阿里布而納之封為昭妃又命圖克坦貞語宰相曰朕嗣續未廣所誅黨人諸婦多朕中表親宜選納焉宰相乃奏請行焉亮遂納阿魯子蘇爾圖【舊作莎魯啜令改後仿此】呼嚕【即宗固亦太宗子舊作胡魯今改後仿此】子呼喇勒【舊作胡里剌今改後仿此】和碩台【舊作胡失打今改後仿此】秉德弟嘉哩【舊作乣里今改後仿此】四人之妻于宫尋封嘉哩妻髙氏為修儀【崇義節度使烏逹妻唐古鼎格舊嘗與亮私及為帝鼎格使侍婢來朝亮諷使殺烏逹許以為后鼎格初不忍亮訹之曰不殺汝夫將俗滅汝家鼎格大恐縊死烏逹遂納之宫中封貴妃大愛幸後與舊家奴姦賜死又使秘書監完顔文出其妻唐古實格而以為麗妃使伊唎補出其妻富察伊徹而納之伊徹亮姊之女也 按唐古鼎格舊作唐括定哥唐古實格舊作唐括石哥伊喇補舊作乙剌補富察伊徹舊作蒲察乂察今改後仿此】 秋八月太傅鎮南武安寜國節度使咸平王韓世忠卒世忠性戇直勇敢忠義事關廟社必流涕極言屢詆和議觸秦檜解兵罷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世忠嗜義輕財賜賚悉分將士将軍嚴重與士卒同甘苦器仗規畫精絶過人嘗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然知人善奬用成閔解元劉寳等起行伍秉將旄皆其部曲也孝宗朝追封蘄王諡忠武子彦直彦質彦古皆以才見用 武閔字居仁邢州人】 【壬申】二十二年【金天徳四年】春三月編管王庻子之奇之荀于嶺南 初庻卒于貶所其子之奇之荀撫棺而哭曰秦檜秦檜此仇必報親舊掩其口曰禍未巳也至是為人所告坐謗朝廷編管之奇于梅州【本南漢恭州宋改今廣東嘉應州是】之荀于容州又以直龍圖閣葉三省監都作院王逺嘗通書王庻及趙鼎力詆和議安置三省于筠州逺于髙州 夏四月巫伋罷以章复【音伏】簽書樞宻院事 伋與秦檜居同里一日檜語伋曰里中有何新事伋曰有一術士自鄉里來頗能論命檜變色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伋惶恐而退中丞張复聞之即劾伋隂懐異意遂罷【复拜簽樞未幾亦罷】 五月襄陽大水 平地五尺漢水冒城而入 冬十二月金主亮召濟南尹烏祿妻烏凌阿氏【即昭德皇后舊作烏林逹氏今改】未至自殺 葛王烏祿時為濟南尹烏凌阿氏儀容整肅亮召之乃謂烏祿曰我不行上必殺王我當自勉不以相累也遂召王府臣僕曰為我禱東岳使皇天后土明鍳我心行至良鄉得間自殺 【癸酉】二十三年【金貞元元年】春三月金遷都于燕 金主亮自上京至燕京初偹法駕下詔改元親選良家子百三十人充後宫以燕列國之名不當為京師號遂改燕京為中都大興府汴京為南京削上京之名止稱㑹寕府又改中京大定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如舊 以王循友知建康府 循友知鎮江上書乞加秦檜九錫檜喜而遷之踰年檜以循友罪其族黨安置藤州【廣置今廣西梧州府藤縣是】 夏四月金太后大氏卒 亮遷都于燕親属皆從獨留圖克坦太后于㑹寜圖克坦后嘗憂懼每中使至必易衣俟命大氏在燕常思念圖克坦后及病篤以不得見圖克坦后為恨將死謂亮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夀宫偕來我死必迎致之事之當如事我 五月潼川【本唐梓州宋置府今府属四川】大水 平地丈五尺死者甚衆 【甲戌】二十四年【金貞元二年】春正月地震 金右丞相蕭裕謀反坐誅 裕在相位恃功専恣金主亮倚信之他相仰成而已裕以亮猜忌忍殺恐禍及遂與蕭豐嘉努【舊作蕭馮家奴今改後仿此】等謀立故遼主豫王延禧之孫事覺伏誅 夏五月癸丑朔日食 金始置交鈔庫 從户部尚書蔡松年請也【設印造鈔引及交鈔庫一貫二貫三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伯二伯三伯五伯七伯五等謂之小鈔與鈔並用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每貫取工墨錢十五文諸路並設使副判各一員都監二員盖以銅少為權宜之制云】 秋七月張俊卒 俊握兵最早屢立戰功帝于諸將中眷注特厚然忌劉錡附秦檜殺岳飛為世所鄙薄焉 以敷文閣待制秦塤修撰實録院 初魏師遜湯思退【字進之處州人】等知貢舉以秦熺子塤為榜首及廷試檜以思退為編排師遜為詳定復擬塤第一帝讀塤䇿覺所用皆檜熺語遂進張孝詳【字安國歴陽烏江人】第一而塤第三【時檜從子煒焴姻黨周夤沈興傑皆擢髙第天下切齒】至是以塤修撰實録院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有也 八月禁百官避輪對 秦檜擅政以來屏塞人語蔽上目耳一時獻言者非誦檜功徳則訐人語言以中傷善類欲有言者恐觸忌諱僅論銷金鋪翠乞禁鹿胎冠子之類以塞責而已故皆避免輪對至是上乃諭執政曰百官輪對正欲聞所未聞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可令檢舉約束葢防檜壅蔽也 冬千一月以施鉅參知政事 自秦檜専國士大夫有名望者悉屏之逺方凡齷齪委靡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政府稍出一語輙斥去之不異奴隸故自万俟卨罷至此十年參預政事者纔四人而已 加秦熺少傅封嘉國公 金主亮納其諸從姊妹于宫 夀寜縣主實庫【舊作什古今改】斡布雅布之女也静樂縣主布拉【舊作蒲剌今改】及實納【舊作習橪今改】烏珠之女也舒庫爾【舊作師古兒今改後仿此】額爾衮之女也混同縣君蘇嚕克沁【舊作莎里古真今改後仿此】及其妹伊都【舊作餘都今改後仿此】阿嚕之女也皆亮之從姊妹郕國夫人崇節【舊作重節今改後仿此】富勒呼之女孫亮之姪也張定安妻鼐喇古【舊作柰剌忽今改後仿此】太后大氏之兄嫂也富魯和卓【舊作蒲盧胡只今改後仿此】麗妃薩哈之妹也皆有夫亮無所忌耻皆召與之私分属諸妃位下【凡宫人在外有夫者初猶分畨出入後乃盡遣其夫往㑹寜不聼出外毎幸婦人必奏樂撒幃常于卧内遍設地衣倮逐為戯】 十二月西遼耶律伊呼死其妹布沙堪【舊作普速完今改】權國事 伊哷卒子㓜布沙堪以遺令權國稱制【改元崇福自號承天皇太后諡伊哷曰仁宗】 【乙亥】二十五年【全貞元三年】夏五月丁未朔日食 六月改岳州為純州岳陽軍為華陽軍 或言岳州乃岳飛駐軍之地又與其姓同乞改之盖以媚秦檜也岳州人謂飛駐軍乃鄂州于我州何與而改之 金汴京火 金主亮隂有南侵之意乃謀遷汴遣完顔長寜為南京留守經畫之既而大火宫室盡焚亮大怒杖殺長寜 秋八月下趙鼎子汾等于大理獄 秦檜于一徳格天閣書趙鼎李光胡銓三人姓名必欲殺之及鼎死而憾不已江西運判張常先箋注前帥張宗元與張浚詩言于朝其詞連逮者數十家將誣以不軌而盡去之㑹汪召錫告宗室知泉州令衿【太祖五世孫】觀檜家廟記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謫居汀州檜乃諷殿中侍御史徐嚞論趙汾與令袊飲别厚贐必有奸謀詔送汾令袊大理鞫問使汾自誣與張俊李光胡寅胡銓等五十三人謀大逆獄成而檜病不能書矣 冬十月徙洪浩于袁州未至卒 皓居英州九年始復朝奉郎徙袁州至南雄卒【皓久在北庭為金人所敬既歸金人至必問皓為何官居何地不幸為檜所忌不死于敵國而死于讒慝聞者悼之】 進封秦檜為建康郡王加其子熺為少師並致仕是夕檜死 檜病帝幸其第問焉無一語惟流涕而已熺奏請代居相位者為誰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還宫命沈虗中草檜及熺制並令致仕熺夜遣塤與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柟見其黨殿中侍御史徐嚞左正言張扶謀請已為相翌日檜熺致仕詔下塤堪皆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是夜檜死【檜居相位十九年倡和誤國忘仇斁倫其遺表有云願陛下固隣國之歡盟謹國是之揺動猶思刦制君上于死後性隂險深阻如崖穽不可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頃擠之俾帝自怒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畧盡其頑鈍無耻者率為檜用争以誣陷善類為功凡無罪可狀者則曰立黨沽名曰訕謗曰指斥甚則曰有無君心凡論人章疏皆檜自操以授言官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晚年殘忍尤甚屢興大獄察事之卒布滿京城稍議之者即捕治中以深文専務羅織執政惟取備員甫入輙出惟深徳王次翁歴四年始出之立久任之説士淹滯失職有十年不調者然附之則立與擢用開門受賂富敵于國外國珍寳死猶及門隂結内侍及醫師王繼先伺上㣲旨動静必具知之郡國事惟申省無至上前者由是張扶請檜乗金銀車吕愿中獻秦城王氣詩勢漸不可制及檜死帝謂楊存中曰朕今日始免防檜逆謀矣】 【朱子曰紹興初諸将累捷大有恢復之勢金人始露和議以沮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金庭獨以長樂梓宫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聼使和議翕然以定而不可破士大夫狃于積衷之俗見國家無事而檜與其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忘仇忍辱為事理之當然嗚呼始則倡邪謀以誤國中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倫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遺親後君無所不至此檜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萬死不足以贖也】 金主亮迎其太后圖克坦氏至燕 金主亮命以大房山【在順天府房山縣西北亦曰大防山水經注防水出大防山南即此】雲峯寺為山陵遣右丞相布薩呼圖如㑹寜奉遷太祖太宗梓宫及迎圖克坦后至流沙河【在順天府昌平州南有南北二流北沙河即古濕餘水自居庸關南流至州南與南沙河合南沙河即古易荆水下流至通州入白河】亮親迎之命左右持枤二束跪太后前曰亮不孝久缺温凊願笞之后掖之曰今庻民有克家子尚且愛之不忍笞我有子如是寜忍笞乎叱杖者退既至亮事之外極恭順后起則自扶之常從輿輦同行后所御物或自執之見者以為至孝雖太后亦信其誠 黜秦檜姻黨十一月釋趙汾李孟堅王之奇等自便臺諌湯鵬舉等累疏言秦檜之姦請逐其姻黨詔安置戸部侍郎曹泳于新州罷端明殿學士鄭仲熊【字行可衢州西安人】等四人徙侍御史徐嚞正言張扶為他官知建康府王㑹等六人俱以諂附貪冒罷又竄吕愿中等于逺州秦塤曹冠等以檜子孫親戚濫科革正之莫及張常先等八人並以告訐濫叨官爵送逺郡編管尋復趙汾官【先是詔奪汾二官】與李孟堅王之奇等皆令自便 十二月復張浚胡寅張九成二十九人官徙李光及胡銓于近州 光移郴州銓移衡州光尋卒 【丙子】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春正月追復趙鼎鄭剛中等官三月罷宰相兼樞宻使 以邉事已定也 竄東平進士梁勛于逺州 勛上書言金人必舉兵宜為之備帝怒編管勛于千里外州軍而下詔曰講和之䇿㫁自朕志秦檜但能贊朕而已豈以存亡而渝定議邪近者無知之輩鼓倡浮言以惑衆聼至有偽撰詔命召用舊臣抗章公車妄議邉事朕甚駭之自今有此當重寘憲典 夏五月以沈該万俟卨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湯思退知樞宻院事 初秦檜病篤召董德元【字體仁永豐人二十五年九月拜參知政事】湯思退至卧内属以後事各贈黄金千兩徳元慮檜以為自外不敢辭思退慮檜以為期其死不敢受帝聞思退不受以為非檜黨遂信任之 靖康帝卒于金 命史館重修日厯 以秦熺修不實也 秋七月彗出幷詔求直言 八月以張綱【字彦正潤州丹徒人】參知政事 綱初為給事中以秦檜用事遂致仕卧家者二十餘年檜死召為吏部侍郎擢尚書時以彗出求言綱奏求言易聼察難宜命有司詳審章奏無事苟簡及參政事帝力懲秦檜苛政時時以寛恤民力諭輔臣綱乃摘其切于利民八十事標以大指乞鏤版宣布中外 冬十月復安置觀文殿大學士張浚于永州 浚去國二十年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慕焉武夫健將言浚者必咨嗟嘆息至兒童婦女亦知有張都督金使至必問浚安在惟恐其復用而秦檜懼其正論害已令臺臣有所彈劾語必及浚謂為國賊必欲殺之檜死乃復觀文殿大學士判洪州時䘮母將歸葬㑹星變求直言浚慮金人數年間勢必求釁用兵而吾方溺于宴安謂敵可信莫為之備沈該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厭天下望自以大臣義同休戚不敢以居䘮為嫌乃上疏極言沈該万俟卨湯思退謂敵未有釁而浚乃若禍在年嵗間者皆笑其狂臺諌湯鵬舉凌哲等論浚名在罪籍倡異議以動國是若使歸蜀恐或逺方生患復安置永州 【丁丑】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春三月万俟卨死夏六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 卨為相主和固位無異秦檜既死思退遂相 【戊寅】二十八年【金正隆二年】春三月辛酉朔日食 秋七月金以李通參知政事 金主亮將議南侵以通為謀主故有是命【初亮召其倖臣秘書少監張仲軻左諌議大夫馬欽校書郎田與信等便殿侍坐亮謂仲軻曰漢之封疆不過七八千里今吾國幅萬里可謂大矣仲軻曰本朝疆土雖大而天下有四主若能一之乃謂大耳亮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軻曰臣聞宋人 馬修器械招納山東叛亡豈得謂無罪亮喜曰向者梁珫嘗為朕言宋有劉貴妃者資質美艷今一舉而両得之俗所謂因行掉臂也江南聞我舉兵必遠竄耳欽與與信皆對曰海島蠻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將安往亮曰然則天與我也朕舉兵滅宋逺不過二三年然後討平髙麗夏國一統之後論功遷秩分賞將士彼必忘勞矣時亮恃其累世彊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嘗曰天下一家可以為正統及拜李通參知政事通揣知亮意遂與仲軻欽及近習羣小輩盛言江南富庻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亮遂議興兵南侵】 九月以王剛中【字時亨饒州樂平人】為四川制置使 初剛中為中書舎人言禦敵為今日先務敵彊則犯邉弱則請盟今勿計敵人之彊弱必先自治擇將帥蒐士卒實邉儲備軍械加我數年國勢富彊將良士勇彼請盟則為漢文帝犯邉則為唐太宗帝韙其言㑹西蜀謀帥帝曰無如王剛中矣遂有是命 冬十月金營汴宫 金主亮遣其左丞相張浩參政敬嗣暉【字唐臣易州人】如汴京營建宫室【運一木之費至二十萬牽一車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餙遍傅黄金而後間以五采金屑飛空如落雪一殿之費以億萬計成而復毀務極華麗】國子司業黄中【字通老邵武人】使還言金人治汴京必欲徙居以廹我不可不早為之備若彼果至京則壯士健馬不數日可及境矣湯思逺大怒左遷中官 【己卯】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春二月金籍諸路兵造戰具金主亮謀南侵乃造戰船于通州【金置今屬順天府】遣使籍諸路明安部族及契丹奚人不限丁數悉僉之凡二十四萬又僉中都南都中原渤海丁壯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凡二十七萬雖親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聼又遣使分詣諸道總管府督造兵器命諸路舊貯軍器並致于燕時又建汴京修燕城民不能堪箭羽一尺至千錢村落間往往椎牛以供筋革至于烏鵲狗彘無不被害者 夏五月貶禮部侍郎孫道夫【字太冲眉州丹稜人】知綿州 道夫前使金金主亮將欲南侵陽設為詰責之語【亮謂道夫曰歸白爾帝事我上國多有不誠今畧舉二事爾民有逃入我境者邉吏皆即發還我民有叛入爾境者有司索之往往託詞不發一也爾于沿邉盗買鞍馬偹戰陣二也葢將敗盟故先設此二事為辭】道夫還具奏之帝曰朝廷待之甚厚欲以何名為兵端道夫曰彼身弑其君而奪之位興兵豈有定名湯思退沈該以為不然道夫每對帝輙言武事該疑其引用張浚忌之故貶 六月遣王綸【字徳言建康人】使金 帝聞金主亮有南侵意疑之使王綸徃覘綸還入對言鄰國恭順和好無他皆陛下威德所致湯思退等皆賀帝曰中外之論皆欲沿邉屯戍軍馬移易將帥為進取之計萬一輕舉兵連祸結何時而已 秋八月召監潭州南嶽廟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徽州婺源人】不至熹少有求道之志父松【字喬年度支員外郎史館校勘忤秦檜出知饒州】方疾亟屬熹曰胡憲【字原仲安國從子】劉勉之【字致中建州崇安人】劉子翬【字彦冲韐仲子】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學焉既博求之經傳復徧交當世有識之士及舉進士為泉州同安【晉縣今属福建泉州府】主簿罷歸聞延平【注見前】李侗【字愿中南劔州劍浦人】學于羅從彦【字仲素南劍州人】得伊洛之正遂徒歩往從之其學大要窮理致知反躬踐實而以居敬為主築室于武夷山中【山在福建建寜府崇安縣南山高五百仭有三十六峯其溪流分為九曲昔有神人武夷君居此故名漢武帝嘗祀之】四方逰學之士從之者如市上聞其賢故召之熹卒不至【憲生而静慤不妄笑語紹興中與勉之同入太學時禁伊洛之學憲與勉之求得程頥書潛抄黙誦夜以繼日聞涪陵譙定受易學于頥二人往從受業久未有得定曰心為物漬故不有見惟學乃可明耳憲悟曰所謂學者非克己工夫耶自是一意下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崇安故山力田賣藥以奉其親從遊日衆號籍溪先生仕終秘書省正字勉之從譙定劉安世楊時受學卒業乃還崇安結草堂讀書其中力耕自給澹然無求于世惟與憲子翬日相往來講論學者踵至勉之随其才器為説聖賢之道因以女妻熹門人號曰白水先生子翬以父死國難痛憤致疾棄興化通判隐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與憲勉之交相得毎見講學外無雜言他所與遊皆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燾而已熹從子翬遊子翬以易之不遠復三言俾佩之終身學者稱為屏山先生 譙定字天授涪陵人劉安世字器之魏人興化宋軍今為府属福建】 九月以湯思退陳康伯【字長卿信州弋陽人】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 時湯思退轉左僕射康伯遂同相帝謂康伯曰卿静重明敏一語不妄發真宰相也今與思退共政如有可否勿憚商㩁康伯曰大臣論國事自當盡心若依阿植黨臣所不敢 皇太后韋氏崩【諡曰顯仁】 帝事后甚謹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減輙不勝憂懼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髙惟優游無事起居適意即夀考康寜事有所關慎勿令知第來白朕至是崩年八十矣 冬十一月攅顯仁皇后 攢子永祐陵之西祔神主太廟 【庚辰】三十年【金正隆五年】春二月以普安郡王瑗為皇子更名瑋進封建王 初帝知瑗之賢欲立為嗣恐太后意所不欲遲囘久之及后崩帝問吏部尚書張燾以方今大計對曰儲嗣者國之本也天下大計無踰于此今兩邸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懐此久矣開春當議典禮燾頓首謝至是利州提㸃刑獄范如圭掇至和嘉祐間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為一書囊封以獻請㫁以至公勿疑帝感悟即日下詔以普安郡王為皇子加恩平郡王璩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寺稱皇姪 秋七月以葉義問【字審言嚴州壽昌人】知樞宻院事朱倬【字漢章閩縣人】參知政事 倬初以張浚薦自宜興簿入對時方以劉豫為憂倬䇿其必敗帝大喜而秦檜惡之出為越州敎授檜死倬知恵州陛辭因言前事帝問卿何久淹如此倬言為檜所扼帝愀然慰諭目送之且曰人不知卿惟朕獨知遂累擢至中丞論事多所禆益帝信任之 八月丙午朔日食 九月以李寳【河北人】為浙西副總管 寳嘗覊金拔身自海道來歸至是召對詢以北事歴歴如數乃授官令于平江督海舟捍禦 冬十二月湯思退有罪免 侍御史陳俊卿【字應求興化人】論思退挾巧詐之心濟傾邪之術觀其所為多效秦檜葢思退致身皆秦檜父子恩也宜寘之憲典遂奉祠 初行㑹子 户部侍郎錢端禮【字處和臨安人】被㫖造㑹子儲見錢于城内外流轉其合發官錢並許兑㑹子輸左藏庫初行于兩浙遂通行諸州 【辛巳】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十月世宗雍大定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日食帝不受朝 風雷大雪 侍御史汪澈【字明逺新安人徙饒州】言春秋魯隠公時大震電繼以雪孔子以八月之間再有大變謹而書之今一夕之間二異交至此隂盛之證殆為金人且言荆襄無統督江海乏偹禦因陳修攘之䇿 二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取士 禮部侍郎金安節言熙寜元豐以來經義詩賦廢興離合隨時更革近合科以來通經者苦賦體雕刻習賦者病經㫖淵微心有弗精業難兼濟此後進往往得志而老生宿儒多困也請復立兩科永為成憲從之【先是定制以本經語孟義各一道為首次詩賦各一首次子史論時務䇿各一道至是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而解額未定議者謂宜以三為率二取經義一取詩賦然不果行】 三月以陳康伯朱倬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以呉拱【玠之子】知襄陽府 先是康伯以金人必敗盟請早為之偹及聞金人决欲敗盟乃以利州西路都統制呉拱知襄陽府部兵三千戍之【考宋史髙宗紀及陳康伯張去為傳召楊存中等議舉兵並在五月金使既來之後續綱目係于金使未来之前非是今改係詔議舉兵條下】 夏五月金主亮遣使徴漢淮之地始聞靖康帝之䘮金主亮嘗宻隐畫工于奉使中俾冩臨安湖山以歸為屏而圖已之像䇿馬于呉山【在杭州府城内西南隅舊名胥山上有伍子胥祠】絶頂題詩其上有立馬呉山第一峯之句至是遣其簽書樞宻院事髙景山右司員外郎王全來賀天申節亮謂全曰汝見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邉買馬招致叛亡之罪當命大臣来此朕將親詰之且索漢淮之地如不從則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盖欲激怒以為南侵之名也又謂景山曰囘日以全所言奏聞全至臨安一如金主之言以詆帝帝謂全曰聞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帝始聞淵聖崩遽起發哀而罷詔持斬衰三年上淵聖廟號曰欽宗【時朝論俟使去發䘮左史黄中馳白宰相此國家大事臣子至痛一有失禮謂天下後世何左僕射陳康伯獨主中持論竟得如禮】 詔議舉兵 帝命宰執召同安郡王楊存中三衙帥趙宻【字㣲叔太原清河人】至都堂議舉兵又召侍從臺諌集議陳康伯傳上㫖曰今日更不論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時帝意雅欲視師内侍省都知張去為隂沮用兵且陳退避䇿中外妄傳幸閩蜀人情洶洶朱倬無一語康伯奏曰金敵敗盟天人共憤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聖意堅决則將士之意自倍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待其先發應之時已先命呉拱守㐮陽又命主管馬軍司成閔部兵三萬戍鄂州【殿中侍御史陳俊卿以去為竊權撓政乞斬之以作士氣】 以呉璘為四川宣撫使 詔以金使語諭諸路統制郡守監司隨宜應變以呉璘宣撫四川仍令王剛中同處置軍事 六月以劉錡為江淮浙西置制使屯揚州 時宿將無在者乃以錡為江淮浙西置制使節制逐路軍馬 故遼人伊喇斡翰【舊作移剌窩斡今改後仿此】叛金圍臨潢 初金主亮徴兵南侵使牌印【金官名掌御寳及金銀等牌後改名御寶郎】素赫【舊作燥合今改後仿此】如西北路盡僉契丹壯丁契丹人不願行求之素赫素赫不從于是西北路招討司譯史薩巴與部衆殺招討使完顔烏澤【舊作沃側今改後仿此】及素赫等取招討使司貯甲三千遂反議立故遼主延禧子孫推都監楞華善【舊作老和尚今改】為招討使山後山前諸羣收應之咸平府【金置故城在今奉天府鐵嶺縣】穆昆瓜里【舊作謀克括里今改】舉兵據咸平繕完器甲出府庫財物募兵以應薩巴其勢益張金主亮使布薩呼圗等討之皆無功而薩巴自度大軍必繼至勢不可支謀歸西遼乃率衆沿龍駒河【金史地理志臨潢府長㤗縣北有龍駒河長泰廢縣在故臨潢城東宋薛映記所謂長泰館是也】西出舊居山前者皆不欲往偽署六院節度使伊喇斡罕殺薩巴執楞華善等自為都元帥擁衆東還至臨潢府東南新羅寨東京留守曹國公烏禄使伊喇扎巴【舊作移剌扎八今改後仿此】招之斡罕已約降而扎巴見斡罕兵衆彊盛車帳滿野意其可以有成反説之曰我之始來以汝輩不能有為今觀兵勢彊盛如此汝等欲如羣羊為人所驅去乎將欲待天時乎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復還矣于是斡罕决意不降遂攻臨潢圍之衆至五萬 秋七月金主亮遷都于汴 金大括馬于諸路 先是調馬于諸路以户口為差計五六十萬匹仍令其戸自養以俟至是又大括驘馬【官至七品聼留一匹等而上之並舊籍民馬其在東者給西軍在西者給東軍交相往來晝夜絡繹不絶死者狼籍于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懼罪或自殺所過蹂踐民田調發牽馬夫役詔河南州縣所貯糧米以俻大軍不得他用驘馬所至當給芻粟而無可給有司以為請金主亮曰北方比歳民間儲畜尚多今禾稼滿野驘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歳不穫亦何傷乎】于是國内騷然盗賊蠭起大者連城邑小者保山澤有以盜賊事聞者亮輙杖而黜其官太醫使祈宰【字彦輔江淮人】上疏諫南侵亮殺之由是羣臣不敢言 金主亮大殺宋遼宗室之在其國者 凡百三十餘人 遣樞宻都承㫖徐嚞如金至盱眙金人却之乃還先是遣周麟之【字茂振海陵人】賀金遷都麟之憚金辭行坐免遂以嚞代之嚞至盱眙金主亮使韓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聞北方小警欲復歸中都無庸來賀也嚞乃還 八月宿遷人魏勝【字彦威淮陽軍宿遷人】起兵復海州詔以勝知州事 勝多智勇應募為弓箭手居山陽及金人籍諸路民為兵勝躍曰此其時也聚義士三百北渡淮取漣水軍宣布朝廷徳意不殺一人金知海州事髙文富遣兵捕勝勝迎擊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閉門固守勝令城外張旗幟舉烟火為疑兵又使人向諸城門諭以金人棄信背盟無名興兵及本朝寛大之意城中人聞即開門獨文富與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勝殺安仁及州兵千餘擒文富民皆安堵如故勝遣人諭朐山【後周縣明省入海州】懐仁【東魏縣故城在今海州贛榆縣】沐陽【東魏縣今属海州】東海【注見前】諸縣皆定之乃蠲租税釋罪囚發倉庫犒戰士分忠義士為五軍紀律明肅部分如宿將勝益募忠義以圖收復逺近聞之響應旬日得兵數千勝將董成率所部千餘人直入汴州殺金守將及軍士三千餘衆悉降得器甲數萬金遣䝉古【舊作䝉括今改】鎮國以兵萬餘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橋勝迎之設伏于隘陣以待衆殊死戰伏發敵大敗殺鎮國馘千人降三百人軍聲益振山東之民咸欲來附勝傳檄招諭結集以待王師之至【沂民壁蒼山者數十萬金人圍之久不下砦首滕告急于勝勝提兵往救之陳于山下金人多伏兵勝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襲之勝單騎而殿以大刀奮擊金人望見勝知其為將也以五百騎圍之數重勝馳突四擊金陣開復闔戰移時身被數十槍冒刃出圍金兵追之馬中矢踣歩而入砦無敢當者金人又急攻絶其水砦中食乾糒殺牛馬飲血金人攻益急周山為營勝度其必復攻海州因間出砦趨城中金人果解蒼山圍自新橋抵城下勝出戰皆捷金分兵四面攻之勝募士登城以禦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多死傷遁去 蒼山在山東沂州府蘭山縣東】 以成閔為京湖制置使 金完顔亮弑其太后圖克坦氏九月遂大舉入冦【亮本金朝亂賊且是年金世宗即位故變例書入冦】 圖克坦氏聞亮欲南侵數以言諌亮不悦毎謁見還宫必忿怒人不知其故及至汴后居寜德宫使侍婢髙福娘問亮起居亮幸之因使伺動静凡后所為事無大小福娘夫特黙格【舊作特末哥今改後仿此】教福娘増餙其言以聞及契丹反樞宻使布薩呼圖討往辭謁后后謂曰國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今又至汴復将興兵涉江淮伐宋疲中國我嘗諌止之不見聴也契丹事復如此奈何福娘以告亮亮意謂后嘗養鄭王充【本名圖美宗幹之子太祖之孫接錫圖美舊作神土懣今改後仿此】為己子充四子皆成立恐呼圗將兵在外或有異圗乃召㸃檢大懷忠等使弑后且指名后左右數人皆令殺之后方摴蒲懐忠等至令后跪受詔后愕然方下跪尚衣局使華特黙【舊作虎特末今後改仿此】從後擊之仆而復起者再高福娘等縊殺之並殺其左右數人亮命焚后于宫中棄骨于水並殺鄭王充之子塔納【舊作擅奴今改後仿此】阿里布【舊作阿里白今改後仿此】等二人遂召呼圗等還皆殺之封髙福娘為鄖國夫人以特默格為澤州刺史又以尚書令張浩左丞相蕭玉諌伐宋杖而釋之自是莫有敢諌者遂分諸道兵為三十二軍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以總之以璸都【錫斡之子後改名昻舊作奔賭錫斡舊作斜斡今改】為左大都督李通副之赫舍哩良弼【輝發川人輝發川舊作回怕川今改】為右大都督烏雅富勒琿副之蘇保衡【字宗尹雲州天成人】為浙東道水軍都統制完顔正嘉努【舊作鄭家今改】副之由海道徑趨臨安劉蕚【大興宛平人】為漢南道行營兵馬都統制進自蔡州以瞰荆襄圗克坦喀齊喀【上京素蘇海水人喀齊喀舊作合喜素蘇海舊作速蘇海今改】為西蜀道行營兵馬都統制由鳯翔取大散闗駐軍以俟後命左監軍圗克坦貞别將兵二萬入淮隂九月亮召諸將授方畧賜宴于尚書省令皇后圗克坦氏與太子光英居守張浩蕭玉敬嗣暉留治省事亮戎服乘馬具裝起行妃嬪皆從衆六十萬號百萬氊帳相望鉦鼓之聲不絶李通造浮梁于淮水之上將自清河口入淮東逺近皆震 金人攻黄牛堡【在漢中府鳯翔縣東比】呉璘等敗之遂復秦隴洮三州 金圖克坦喀齊喀將五千騎扼大散闗遊騎攻黄牛堡守將李彦堅告急人情洶洶制置使王剛中跨一馬馳二百里至呉璘營起璘于帳中曰大將與國義同休戚臨敵安得髙枕而卧璘大驚即馳至殺金平【注見前】駐軍青野原【在漢中府畧陽縣北】益調内郡兵分道而進以援黄牛剛中又以蠟書抵張正彦濟師西師大集李彦堅以神臂弓射金師卻之璘遣别將彭青至寳雞渭河夜刦橋頭寨【在鳯翔府寳鷄縣南渭河自隴州流入有橋跨其上故名】破之又遣劉海復秦州彭青復隴州曹休復洮州【金師既退剛中倍道馳還謂其屬李燾曰將帥之功吾何有焉燾嘆曰身督戰而功成不居過人逺矣 李燾字仁甫眉州丹祾人】 劉錡遣兵復泗州 髙平人王友直【字聖益博州髙平人考宋史地理志博州有髙唐博平無髙平髙平乃凙州縣也列傳疑有悞】起兵復大名遣使入朝 友直父佐以材武稱友直幼從父諳兵法志復中原聞金亮渝盟乃結豪傑謂之曰權所以濟事權歸于正何害于理即矯制自稱河北等路安撫制置使以其使王任為副使徧諭州縣勤王未幾得衆數萬制為十二軍置統制等官以統之進攻大名一鼔而克撫定衆庻諭以紹興年號遣人入朝奏事已而自夀春來歸詔以為忠義都統制 冬十月金人圍海州魏勝李寶合擊大敗之 亮渡淮慮勝睨其後分軍數萬圍海州㑹李寶帥舟師由海道將拒敵于膠西【隋縣元于此置膠州明省縣入州今州屬山東萊州府】勝遣人邀之寶遡風至東海慷慨厲士赴援與勝同擊金兵于新橋【在海州北】敗之勝還守北關【方輿紀要在海北北宋時築此據險戍守】金兵逼闗勝登闗門張樂飲酒犒軍士令固守勿出戰踰時乃少遣士出慿險隘擊之金人知不可攻率軍轉而渡河襲關後欲過砂堰【在海州東北】圜城為營勝先已據堰尋以單騎逐敵騎于東門外大聲叱之皆駭㪚翌早乘昏霧四面薄城急攻勝竭力捍禦金兵不能前乃㧞砦走 金人渡淮劉錡進軍楚州以拒之 劉錡兵至揚州建大將旗鼓軍容甚肅以兵駐清河口扼金師金人以氊裹船載糧而來錡使善没者鑿沈其舟金人自渦口渡淮錡次于淮陰列兵運河岸以扼之 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于遼陽更名雍【是為金世宗】亮自發汴京將士在道多亡歸者哈斯罕【舊作曷蘇館今改方輿紀要遼置以處熟女真今改路置節度使後廢故城在葢州東南考葢州今奉天府盖平縣是】明安完顔福夀髙忠建盧萬家博索【舊作婆束後訛為婆娑今改】路【金置博索府故城在今奉天府鳯城東】總管黙音【羅索子舊作謀衍今改】東京穆昆金珠【舊作金住今改】等始受甲于大名即舉部亡歸從者二萬餘皆公言于路曰我輩今往東京立新天子矣時東京留守烏禄性仁孝沈静明逹衆心歸之亮常使摩羅歡【舊作謀良虎按此與金初别名宗雄之摩羅歡另是一人】圖淮北諸王烏禄聞而憂懼㑹故吏禄錦【舊作六斥今改後仿此】自汴還具言金主殺母䓁事且曰將遣使害宗室兄弟矣烏禄益懼謀于其舅興元少尹李石【字子堅遼陽人】石勸烏禄先殺副留守髙存福烏禄遂執存福將殺之適福夀等以軍入東京乃共殺存福等烏禄遂御宣政殿即位赦改元大定下詔暴揚亮罪惡數十事追尊鄂爾多為帝廟曰睿宗 劉錡將王權軍潰于昭闗錡引還揚州金完顔亮入廬州 錡遣都統王權措置淮西權不從錡節制聞金兵大至即棄廬州退屯昭闗不戰而潰錡聞之遂自淮陰退還揚州亮入廬州權自昭闗退保和州【已而金人䧟真州統制邵宏淵逆戰敗走王權尋退屯采石金亮遂入和州】 吳拱成閔遣兵復唐鄧諸州 帝親征詔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虞允文【字彬甫降州仁夀人】參謀軍事 帝聞王權敗詔楊存中至内殿議禦敵之䇿因命存中就陳康伯議欲航海避敵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帝聞之已自寛明日康伯入奏曰聞有勸陛下幸越趨閩者審爾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一日帝忽降手詔曰如敵未退散百官康伯焚詔而後奏曰百官散主勢孤矣帝意既堅康伯乃請下詔親征帝從之以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虞允文參贊軍事尋以楊存中為御營宿衛使 詔呉璘出兵漢中璘遂復商虢州 李寳大破金人于陳家島【在膠州海中】殺其將完顔正嘉弩寳既解海州之圍遂與其子公佐引舟師至膠西石臼島【在膠州南海中海防考濱海要衝有膠州石臼等所及海中之陳家島諸處】敵舟已出海口泊陳家島相距僅一山時北風盛寳禱于石臼神風自柂樓中來如鐘鐸聲衆咸奮引舟握刀待戰金操舟者皆中原遺民遥見寳船紿敵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師猝至風駛舟疾過山薄敵鼓聲震蕩海波騰躍敵大驚掣矴舉帆帆皆油纈彌亘數里風浪捲聚一隅窘束無復行次寳命大箭射之烟焰隨發延燒數百艘火所不及者猶欲前拒寳叱壯士躍登其舟以短兵擊殺之降者三千餘人斬其將完顔正嘉弩等六人擒倪詢等上于朝獲其統軍符印與文書器甲糧斛以萬計餘物衆不能舉者悉焚之火四晝夜不滅 金人破揚州劉錡遣兵拒于皂角林【在揚州府江都縣南】大敗之錡以舟渡真揚之民于江南留屯爪洲金人來争錡命步將呉超員琦王佐等拒之于皂角林錡䧟重圍下馬死戰佐以歩卒設伏林中金人既入張弩俄發金人以運河岸狹非騎兵之利稍稍引去追擊大破之斬其統軍髙景山 十一月召張浚判建康府 殿中侍御史陳俊卿上疏極言浚忠藎帝悟乃詔復官判建康府至岳陽買舟冒風雪而行時金兵充斥浚遇東來者云敵兵方盛焚采石烟熖張天慎毋輕進浚曰吾赴君父之急知直前求乗輿所在而已遂乗小舟徑行時長江無一舟敢行北岸者 編管王權于瓊州以李顯忠代將其軍 金人侵洲葉義問使中軍統制劉氾【錡之姪】禦之敗績義問走建康 時劉錡病甚求解兵柄留其姪中軍統制氾以千五百人塞洲李横以八千固守詔錡還鎮江専防江于是盡失兩淮之地金人攻洲汜以克敵弓射卻之葉義問至鎮江見錡病劇以李横權錡軍遂督兵渡江衆以為不可義問彊之汜請出戰錡不從汜拜家廟而行金人以重兵逼州汜先退李横以孤軍不能當亦郤失其都統制印横左軍統制魏俊右軍統制王方死之横汜僅以身免錡聞汜敗因憤悶疾益甚義問聞之乃遵陸趨建康市人皆媟罵之 虞允文大敗金軍于采石完顔亮趨揚州 亮築臺江上自披金甲登臺殺黒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賓都等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江矣富勒琿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亮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構入海島豈皆大舟邪】誓明日渡江晨炊玉麟堂【即毓麟堂在和州梅江之濱】先濟者與黄金一兩亮置黄旗紅旗于岸上以號令進止時葉義問命虞允文徃蕪湖迎李顯忠交王權軍且犒師允文至采石權已去顯忠未來敵騎充斥軍士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道傍皆權敗兵也允文謂坐待顯忠則誤國事遂立召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誥命皆在此以待有功衆曰今既有主請死戰或謂允文曰公受命犒師不受命督戰他人壞之公受其咎邪允文叱之曰危及社稷吾將安避乃命諸將列大陣不動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岸其一駐中流藏精兵待戰其二藏小港備不測部分已畢敵已大呼亮操小紅旗麾數百艘絶江而來瞬息之間抵南岸者七十艘直薄官軍軍小郤允文入陣中撫統制時俊之背曰汝膽畧聞四方立陣後則兒女子爾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戰中流允文軍以海鰌船衝敵舟皆平沈敵半死半戰日暮未退㑹有潰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從山後轉出敵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勁弩尾擊追射大敗之金兵還和州凡不死于江者亮悉敲殺之㑹報曹國公已即位于東京改元大定亮撫髀歎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非天乎因出其素所書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羣臣遂召諸將帥謀北還且分兵渡江李通曰陛下親征深入異境無功而還若衆散于前敵乘于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今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有異志宜先發兵渡江斂舟焚之絶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還南北皆指日而定矣亮然之允文知亮敗明當復来夜半部分諸將分海舟縋上流别遣盛新以舟師截金人于揚林河口【在和州東今曰揚林渡】明旦敵果至因夾擊之復大敗焚其舟三百敵遣偽詔來諭王權似有宿約者允文曰此反間也乃復書言權因退師已寘憲典新將李顯忠也願快戰以决雌雄亮得書大怒遂焚其龍鳯舟斬梁漢臣【首勸亮渡江者】及造舟者二人率軍趨揚州使符寳郎耶律摩多【舊作没答今改後仿此】䕶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 劉錡罷以成閔李顯忠呉拱為兩淮京湖三路招討使顯忠至采石虞允文語之曰敵入揚州必與瓜洲兵合京口無備我當徃公能分兵相助乎顯忠分萬六千與之允文遂還京口時敵屯重兵滁河【今曰後河源出黄山逕和州西北與滁州分界東南至六合縣入江】造三牐儲水深數尺塞山洲口楊存中成閔邵宏淵諸軍皆集京口凡二十餘萬允文以戰艦數少不足用聚材改治之命張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衝以苖定駐下蜀【鎮名在江寜府句容縣北】為援且謁劉錡問疾錡執允文手曰疾何必問朝廷養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輩愧死矣以疾篤召還提舉萬夀觀詔以閔等為招討使閔淮東顯忠淮西拱湖北京西 金完顔亮為其下所殺 亮至洲居于山寺虞允文與楊存中臨江按試命戰士踏車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囘轉如飛敵持滿以待相顧駭愕亮笑曰紙船耳有一將跪奏南軍有備不可輕願駐揚州徐圖進取亮怒杖之五十召諸將約以三日濟江否則盡殺之驍騎噶山【舊作髙僧今改】欲誘其黨以亡事覺亮命衆刃剉之乃下令曰軍士亡者殺其富埒琿【穆昆之副舊作蒲里衍今改後仿此】富勒琿亡者殺其穆昆穆昆亡者殺其明安明安亡者殺其總管由是軍士益危懼亮又令軍中運鴉鶻船于洲期以明日渡江敢後者死衆欲亡歸乃决計于浙西都統制耶律元宜【本名聞烈一名伊特璉父慎思賜姓完顔按阿烈舊作阿列伊特璉舊作移特輦今改後仿此】及明安唐古烏頁【舊作唐括烏野今改後仿此】且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聞遼陽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後舉軍北還元宜然之乃期詰旦衛軍番代即行事黎明元宜等帥諸將以衆薄亮營亮聞亂意宋兵奄至攬衣遽起箭入帳中亮取視之愕然曰我兵也近侍大慶善【舊作大慶山今改】曰事急矣當出避之亮曰 走將安往方取 【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納合㙮鄂勒博【舊作納合幹魯補今改】先刃之手足猶動逐縊殺之軍士攘取行營服用皆盡乃取驍騎指揮使逹磐【舊作大磐今改】衣巾裹其尸焚之收其妃嬪及李通郭安國圖克坦永年梁珫大慶善等殺之元宜自為左領軍副大都督使人殺太子光英于汴退軍三十里遣人持檄詣鎮江議和未幾金軍在荆襄兩淮者皆拔寨北還【史臣曰完顔亮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餙非欲為君則弒其君欲圖隣則弑其母欲奪人之妻則使之殺其夫三綱絶矣何暇他論至于屠滅宗族剪刈忠良婦姑姊妹盡入嬪御卒之戾氣感召身由惡終使天下後世稱無道主以亮為首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十二月成閔李顯忠收復兩淮州郡 帝如建康 張浚至建康即具行宫儀物請車駕臨幸帝從之帝至建康張浚迎拜道左衛士見浚無不以手加額浚起復用風采隐然軍民皆倚為重 金主入燕 【壬午】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春正月戊辰朔日食 山東人耿京起兵復柬平遣其將辛棄疾【字㓜安齊州人】來朝完顔亮死中原豪傑並起山東人耿京據東平自稱天平節度使以齊州人辛棄疾掌書記棄疾勸京來歸京遣棄疾奉表詣行在帝大喜厚賚之以京知東平府 金遣使來聘 金主下令散南征之衆以髙忠建為報諭宋國使且告即位 二月以虞允文為川陜宣諭使 允文還朝帝慰藉嘉嘆謂陳俊卿曰允文朕之裴度及是陛辭言金亮既誅新主初立彼國方亂天相我恢復也和則海内氣沮戰則海内氣伸帝以為然允文至蜀遂與呉璘經畧中原 帝還臨安 時將祔欽宗于太廟帝還臨安謂張浚曰卿在此朕無北顧憂矣御史呉芾【字明可台州仙居人】言建康可以控帯襄漢經畧淮甸大駕宜留以繫中原之望若還臨安則西北之勢不能相接不從 金以張浩為尚書令 金主嘗謂宰相曰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有才能髙于己者或懼其分權往往不肯引置同列朕甚不取卿等母以此為心【時以近侍進言欲罷科舉者金主問浩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學者乎浩曰有之曰誰歟浩曰秦始皇金主顧近侍曰豈可使我為秦始皇事遂寢】 閏月祔欽宗于太廟 呉璘復大散闗分兵和尚原金人走寳雞 璘遣兵復河源州及積石鎮戎軍遂復大散關 太尉威武節度使劉錡卒【諡武穆】 錡以劉汜敗發怒嘔血數升至是卒贈開府儀同三司【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錡姓名者斬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随名姓以對其答如響至錡莫有應者亮曰吾自當之惜錡以疾不能成功齊恨而没】 耿京將張安國殺京以降金辛棄疾還執安國送臨安斬之 張安國殺京降金辛棄疾還至海州與衆謀曰我縁主帥來歸朝不期事變何以復命乃約李寳統制王世隆等徑趨金營即帳中縛安國獻于臨安斬之詔授棄疾江隂僉判棄疾獻議恢復持論勁直不為迎合衆壯之 呉璘復順徳軍【宋置治隴干故城在今平凉府静寜縣】及環州【注見前】璘遣姚仲取鞏王彦屯商虢陜華惠逄取熈河或久攻不下或既得復失竟無成功仲舎鞏攻德順踰四旬不克璘以李師顔代之遣子挺節制軍司挺與金人戰于瓦亭大敗之擒其千戸耶律紏堅【舊作九斤今改後仿此】等百三十七人金人懲其敗悉兵趨順德璘自將往督師先壁于險且治夾河戰地璘至城下守陴者聞呼相公來觀望咨嗟矢不忍發璘按行諸屯斬不用命者先以數百騎進金鋭卒空壁躍出突璘軍璘軍得先治地無不一當百至暮璘忽傳呼其將戰不力人益奮搏金大敗遁入壁黎明師再出金人堅壁不動㑹大風雪遂拔營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擁馬迎之璘又遣嚴忠取環州遂還河池時姚仲等又復蘭㑹熈鞏等州及永安軍【宋陜西諸路無永安軍當作永興】 遣起居舎人洪邁【字景盧皓季子】使金 金髙忠建至臨安議遣使報聘且賀即位工部侍郎張闡【字大猷永嘉人】請嚴遣使之命正敵國之禮彼或不從則有戰耳如是則中國之威可以復振帝然之遂遣洪邁充賀登極使帝謂執政曰向日講和本為梓宫太后雖屈已卑辭有所不憚今兩國之盟已絶宜正名畫境朝儀嵗幣當先定之邁乃奏接伴禮儀十有四事既而忠建責臣禮及取新復州郡陳康伯以義折之乃止邁行書用敵國禮帝手扎賜邁曰祖宗陵寢隔濶三十年不得以時灑掃祭祀心實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見歸必欲居尊如故正復屈已亦何所惜邁奏言山東之兵未解則兩國之好不成至燕金閤門見國書不如式抑令于表中改部臣二字朝見之儀必欲用舊禮邁執不可金鎻使館三日水漿不通及見金人語不遜欲留邁張浩不可乃遣還 夏四月金人又攻海州鎮江都統張子蓋【字徳髙俊從子】及魏勝大敗之 金人復遣烏錦【舊作五斤今改後仿此】太師發諸路兵三十餘萬攻海州先遣一軍自州西南㫁勝軍饟道勝擇勇悍士三千餘騎拒于石門堰【亦曰石闥堰在海州西南即石湫河上游也】金軍不能進逮夜始還留千人偹險隘金兵十萬來奪勝率衆鏖戰殺數千人餘皆遁去勝還入城無何金兵還城圍數重勝以郭蔚分兵備禦或獨出擾之使不得休息又間夜發兵刦其營或焚其攻具既而金人併力急攻勝告急于李寳寳以聞命張子盖往援進次石湫堰【在石門堰南今為鎮】金人陳萬騎于河東子盖率精鋭數千騎擊之統制張汜畧陣中流矢死子葢曰事急矣奮臂大呼馳入陣勝等繼之殊死戰金人大敗擁溺石湫河死者半圍遂解 五月金追廢完顔亮為海陵煬王 蕭玉敬嗣暉許霖等輔亮為虐皆放歸田里特黙格及其妻髙氏伏誅【明年追討亮弑熈宗罪廢為庻人】 立建王瑋為皇太子更名眘【音慎】 初完顔亮南侵兩淮失守朝臣多勸帝退避建王瑋不勝其憤及帝下詔親征瑋請帥師為前驅直講史浩【字直翁明州鄞縣人】聞之入言于瑋曰皇子不宜將兵因為草奏請扈蹕以供子職帝亦欲瑋徧識諸將遂命從幸金陵及還臨安帝欲遜位陳康伯宻贊大議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聖意遂草立太子詔以進帝從之瑋既立更名眘 六月罷三招討使 以李顯忠主管侍衛軍馬司成閔主管殿前衛司呉拱主管侍衛歩軍司【顯忠隂結金都統蕭錡為内應請出師欲自宿亳趋汴由汴京以通関陜関陜既通則鄜延一路熟知顯忠威名皆得響應且欲起其舊部數萬以取河東㑹詔罷兵乃止】 追封子偁為秀王 詔集議子偁封爵户部侍郎汪應辰【字聖錫信州玉山人】定其稱曰太子本生之親議入内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諡安僖母張氏為王夫人 帝傳位于太子自稱太上皇帝皇后稱太上皇后太子即位大赦【是為孝宗】 帝降手札曰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帝后稱太上皇后退居德夀宫帝服袍履歩出祥曦門冒雨掖輦以行及宫門弗止上皇麾謝再三且令左右扶掖以還顧謂羣臣曰付託得人吾無憾矣 帝朝太上皇于德夀宫 帝五日一朝太上皇不許自是月四朝 以龍大淵為樞宻副都承㫖曽覿【字統甫其先汴人】幹辦皇城司二人帝潛邸内知客也尋以大淵知閤門事覿同知閤門事 詔中外臣庻陳時政闕失 監南嶽廟朱熹封事首言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纎悉必照則自然意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次言修攘之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説疑之也金於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則不可和也明矣願㫁以義理之公參以義利之實閉闗絶納任賢使能更相激厲以圖事功數年之間國富兵彊視吾力之彊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中原故地不為吾有而將焉往次言四海利病係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係守令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司之本欲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 秋七月召張浚入朝以為江淮宣撫使封魏國公帝手書召浚入見浚至帝改容曰久聞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因賜之坐浚從容言人主之學以心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濟所謂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業自持使清明在躬則賞罰舉錯無有不當人心自歸敵仇自服帝悚然曰當不忘公言加浚少傅魏國公宣撫江淮浚見帝英武力陳和議之非勸帝堅意以圖恢復欲遣舟師自海道山東命諸將出師掎角以向中原翰林學士史浩以潜邸舊臣特預樞宻議欲城采石洲浚言不守兩淮而守江是示敵以削弱怠戰守之氣不若先城泗州浩不悦遂與有隙凡浚所規畫浩必沮之竟無成功 追復岳飛官以禮改葬 官其孫六人【初飛死獄卒隗順負其屍葬之九曲叢祠至是懸賞購其瘞順子告于官而改葬之墓在今錢塘縣棲霞嶺之左】 八月以史浩參知政事九月罷川陜宣諭使虞允文浩上言官軍西討東不可過寳雞北不可過徳順若兵宿於外去川口逺則敵人必襲之朝廷遂欲棄三路允文上言恢復莫先于陜西三路新復州郡又係于德順之存亡一旦棄之則窺蜀之路愈多西和成階利害至重不可不慮于是允文罷知䕫州以王之望代之 故遼人伊喇斡罕【舊作伊拉武雅今改】稱帝金将布薩忠義【本名烏哲上京博各科河人舊作璞薩忠烏哲舊作烏者博洛科舊作拔盧古河今改】討平之 伊喇斡罕稱帝改元天正兵勢大張往討者多為所敗金主遣右副元帥黙音討之遇于長濼【方輿紀要即遼饒州長濼縣在臨潢西南】斡罕大敗率衆西走黙音復追敗于霿河【在臨潢西南】斡罕去攻懿州【注見前】金師久無功布薩忠義自請行乃以為右副元帥代黙音忠義及赫舎哩志寧【本名薩哈連上京和坦人 薩哈連舊作撒合輦和坦舊作胡塔安今改】等追之至梟嶺【亦作裊嶺在臨潢西南】西陷泉【金史地理志臨潢府有陷臬國言曰埒綳吉按埒綳吉舊作舊孛魯今改後仿此】大敗之斡罕以數騎僅免比收合散卒萬餘入奚部其黨多降斡罕自知勢窮北走沙沱其徒執之獻于右都監完顔思敬送中都斬之其黨悉平惟扎巴不服頗為邉患金人苦之 冬十一月金以布薩忠義為都元帥赫舎哩志寧副之金主以宋不稱臣乃詔忠義總戎事居南京節制諸軍復令志寧駐軍淮陽忠義將行金主諭之曰宋若歸侵疆貢禮如故則可罷兵忠義至汴簡閲士卒分屯要害 十二月詔宰相復兼樞宻使 詔呉璘班師 金以重兵扼鳯翔争呉璘新復十三州三軍璘亟馳德順以偹之已而金富察世傑【本名阿爾山哈斯罕阿多固河人徙遼陽舊作浦察世傑阿爾山舊作阿撒阿多固河舊作斡篤河今改後仿此】率師十萬來攻璘力戰而拒之時議棄三路遂詔璘班師【明年正月璘得詔寮属交諫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此舉所係甚重奈何退師璘知朝論主和乃曰璘豈不知此顧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逺有詔璘何敢為遂退師還河池金人乗其後璘軍亡失者三萬三千部將數十人連營痛哭聲振原野于是泰鳳熙河永興三路新復十三州三軍皆復為金取既而虞允文自川陜還入對言今日有八可戰且以笏畫地陳棄地利害帝曰此史浩誤朕也改允文知太平】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八 宋 孝宗皇帝 帝名眘【本名伯琮更名瑗冬更名瑋後定名眘】太祖六世孫子偁之子【太祖少子秦王徳芳生英國公惟憲惟憲生新興侯從郁從郁生葉隆侯世将世生變國公令譮令譮生子偁是為秀王】母張氏髙宗建炎元年生帝于秀州【子偁官嘉□丞生帝于杉青牐之官舍紅光滿室如日正中杉青牐今曰杉青堰在嘉興府秀水縣東北】高宗無子選育宫中【事具前】後遂立為皇太子受内禪即位 【癸未】隆興元年【金大定三年】春正月以史浩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先是詔議應敵定論洪遵【字景嚴皓仲子】金安節【字彦亭休寧人】唐文若【字立夫眉山人庚之子】相繼論列宰執獨無奏帝以問浩浩奏先為備禦是謂良規儻聴淺謀之士興不教之師㓂去則論賞以邀功㓂至則歛兵而遁跡謂之恢復得乎既而浩獻䇿以布衣李信甫為户部員外郎齎蠟書間道往中原招豪傑之據有州郡者許以封王世襲其所措置止此而已【考此條續綱目係于張浚遣邵宏淵等出師條下今依宋史史浩本傳改輯于此】 以張浚為樞密使都督江淮軍馬開府建康 先是浚薦陳俊卿為宣撫判官帝召俊卿及浚子栻【字敬夫】赴行在浚附奏請帝臨幸建康以動中原之心用師淮壖以為呉璘聲援帝見俊卿問浚動静飲食顔貎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揺奪遂有是命【没開府江淮參佐皆一時之選栻以少年内贊密謀外參庻務其所綜畫幕府諸人皆自以為不及及入奏事因進言曰陛下上念祖宗之讐恥下閔中原之塗炭惕然于中思有以振之臣謂此心之發即天理之所存也願益加省察而稽古親賢以自輔使無少息則今日之功可以立成帝大異之】 三月金人以書徵海泗唐鄧商州之地及嵗幣 先是金人十萬衆屯河南聲言規取兩淮及是赫舎哩志寧以書抵張浚欲凡事一依皇統以來故約不然請會兵相見且遣富察都木【舊作蒲察徒穆今改後仿此】逹周仁【舊作大周仁今改】屯虹縣【唐縣今屬江南鳯陽府】蕭琦屯靈壁【本零壁鎮宋置縣改靈壁今属鳯陽府】積粮修城為南攻計 以辛次膺【字起季萊州人】同知樞密院事 初次膺為右正言力諫和議為秦檜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為中丞次膺毎以名實為言多所裨益帝呼其官而不名若成閔之貪饕湯思退之朋比葉義問之奸妄皆被論罷毎章疏一出天下韙之渡江以後直言之臣稱次膺為首未幾逐參知政事 夏四月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出師 帝鋭意恢復張浚入見乞即日降詔幸建康帝以問史浩浩力陳不可及退詰浚曰帝王之兵當出萬全豈可嘗試以圖徺倖復辨論于殿上浚因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機㑹且謂金人至秋必為邉患當及其未發攻之帝然其言乃議出師渡淮三省樞密院不預聞㑹顯忠宏淵亦獻搗虹縣靈壁之䇿帝命先圖二城浚乃遣顯忠出濠州趨靈壁宏淵出泗州趨虹縣 五月史浩免 省中忽見邵宏淵出兵状始知不由三省徑檄諸将浩語陳康伯曰吾等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預聞焉用相為哉不去何待入對因奏陳康伯欲納歸附人臣恐他日必為子孫憂張浚鋭意出師若一失之後恐陛下不得復望中原因力丐免侍御史王十朋【字林温州樂清人】論浩懐奸誤國等八罪遂罷浩知紹興府【王十朋再疏謂紹興密邇行都浩嘗為属吏贓穢彰聞何顔復見其吏民遂改與祠】 李顯忠復靈壁遂㑹邵宏淵復虹縣金将士多降顯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溝【在鳯陽府靈壁縣南澮水之支流也】金右翼都統蕭琦用拐子馬來拒顯忠與之力戰遂復靈壁顯忠入城宣布徳意不戮一人于是中原歸附者接踵宏淵圍虹久不下顯忠遣靈壁降卒開諭禍福金守将富察都木達周仁皆出降宏淵恥功不自己出㑹有降千户訴宏淵之卒奪其佩刀顯忠立斬之由是二将不協未幾蕭琦復降于顯忠 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宿州 顯忠兵傅宿州城金人來拒顯忠大敗其衆追奔二十餘里宏淵至謂顯忠曰招撫真闗西将軍也顯忠閉營休士為攻城計宏淵等不從顯忠引麾下将上城開北門不逾時㧞其城宏淵等殿後趣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戰又擒斬數千人遂復宿州中原震動㨗聞帝手書勞張浚曰近日邉報中外鼓舞十年來無此克㨗既而宏淵欲發倉庫犒卒顯忠不可移軍出城止以現錢犒士士皆不悦詔以顯忠為淮南京東河北招討使宏淵副之 帝率羣臣詣徳夀宫上夀 天申節也嵗以為常 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于符離【注見前】 金赫舎哩志寕自睢陽引兵攻宿州李顯忠聞志寕軍止萬人心易之【顯忠曰當令十人執一人日與降人置酒髙㑹 考續綱目于此下作顯忠擊却之今採金史赫舍哩志寕傳改輯】㑹金博索【舊作孛撒今改後仿此】復自汴率步騎十萬來薄城下列大陣顯忠謂宏淵併力cq=287夾攻宏淵按兵不動顯忠獨以所部力戰【統志李福紇領李保各以所部退避顯忠皆斬以徇】俄而金兵大至顯忠用克敵弓射卻之宏淵顧衆曰當此盛夏揺扇于清涼且猶不堪況烈日被甲苦戰乎人心遂揺無復鬬志諸将各遁【中軍統制周宏鳴鼔大譟揚言敵兵至與邵世雍劉侁各以所部兵遁繼而統制左師淵統領李彦甫亦遁】顯忠移軍入城【統制張訓通張師顔荔澤張淵等以顯忠宏淵不協皆遁去】金人乗虚復來攻顯忠竭力捍禦斬首二千餘城東北角金兵已上顯忠取軍所執斧斫之始退却顯忠嘆曰若使諸軍相與犄角自城外掩擊則敵兵可盡敵帥可擒河南之城指日可復矣宏淵又言金添生兵二十萬來倘我兵不返恐不測生變顯忠知宏淵無固志勢不可孤立嘆曰天未欲平中原邪何沮撓如此遂夜引還至符離師大潰是舉所䘮軍資器械殆盡幸而金不復南時張浚在盱眙顯忠往見浚納印待罪【周密齊東野語近見四朝史張浚傳云符離軍潰浚方鼻息如雷此是心學葢取萊公紀事中意據密之説亦以四朝史為未可信也而後人舉此以詆浚者紛紛不一考符離師潰浚時方在盱眙相去幾四百里鼻息如雷之説何從附會即此四朝史之妄不辨可知矣今附駁于此】浚以劉寶為鎮江諸軍都統制乃渡淮入泗州撫将士遂還揚州上疏自劾【初廣漢蘇雲卿與張浚為布衣交紹興間結廬南昌之東湖灌園自給人稱曰蘇翁浚為相属洪州帥及漕禮致之帥漕易服為二客往見翁叩其郷里曰廣漢客曰張徳逺廣漢人翁當識之何如人也曰賢人也□長于知君子短于知小人徳有餘而才不足因問徳逺今何官客曰今朝廷起張公欲了此事翁曰此恐怕他未便了得在帥漕因出金幣書函具道浚意雲卿徉期以詰朝上謁比往迎則已遁矣及是符離師潰議者稱雲卿先見且以其言為浚定論云】 六月庚申朔日食 貶張俊為江淮宣撫使安置李顯忠于潭州【考宋史孝宗紀顯忠先貶節副謫筠州再貶團副謫潭州續綱目昆合為一今依顯忠本傳歸重再貶書潭州】 宿師之還士大夫主和者皆議浚之非帝賜浚書曰今日邉事倚卿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懷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任之今日亦湏與卿終之浚乃以魏勝守海州陳敏【字元功贛州石城人】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勢修滁州關山【即石駝山在滁州西北清流閔之北口也】以扼敵衝聚水軍淮隂馬軍夀春大飭兩淮守備帝復召浚子栻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為之君心腹之臣相與合謀共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蹤動輒掣肘陛下将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覽奏謂栻曰朕待魏公有加雖乞去之章日上朕決不許帝對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嘗斥其名毎遣使至督府必令視浚飲食多寡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召湯思退為醴泉觀使奉朝請而下詔罪已于是尹穡【字少稷兖州人居玉山】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特進樞密使充宣撫治揚州顯忠責授果州團練副使潭州安置而邵宏淵仍前建康都統制後朝廷知其故復顯忠太尉奉祠【宏淵尋貶靖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 辛㳄膺罷 㳄膺以疾祈免且奏曰王十朋雖上親擢天下皆知臣薦其賢湯思退召将至亦知臣嘗疏其奸遂罷奉祠陛辭帝甚惜其去㳄膺奏曰臣與思退理難同列帝曰有謂思退可用者㳄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辦思退固不足道但恐有悞國家耳 秋七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思退復相諫議王大寳【字元其先由温陵徙潮州】論之不報 八月復以張浚都督江淮兵馬 陳俊卿以浚降秩徙治上疏曰若浚不用宜别属賢将如欲責其後効降官示罸可也今削都督重權揚州死地如有奏請臺諫沮之人情觧體尚何後効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不復為社禝計願下詔戒中外協濟使浚自効疏入帝悟即復浚都督浚遂以劉寳為淮東招撫使 金人復以書徵地及嵗幣詔淮西安撫幹辦官盧仲賢報之 赫舍哩志寕以書貽三省宻院云故疆嵗幣如舊及稱臣還中原歸附人即止兵不然當俟農隙征戰帝以付張浚浚言金强則來弱則止不在和與不和時右相湯思退秦檜黨也急于求和参政周葵【字立義常州宜興人】守自治之説【方出師渡淮葵請對謂不可輕舉累數百言及符離師潰帝思其言拜參知政事葵始終守其前説 續綱目作陳康伯周葵洪遵皆上疏請和考宋史三人傳俱未嘗請和惟葵守自治之説而已續綱目不可從今改輯】工部侍郎張闡【注見前】獨曰彼欲和畏我耶爱我耶直欵我耳力陳六害不可許帝曰朕意亦然姑隨宜應之乃遣盧仲賢持報書如金師云海泗唐鄧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後本朝未遣使之前得之至于嵗幣固非所較苐兩淮凋瘵之餘恐未如數仲賢陛辭帝勅以勿許四郡而思退等命許之張浚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不聴既而命廷臣議金師所言四事其説不一帝曰四州嵗幣可與名分歸附人則不可從也 冬十月立賢妃夏氏【袁州宜春人】為皇后 帝初納郭氏【開封祥符人】為妃生鄧王愭【即莊文太子】慶王愷恭王惇【即光宗】邵王恪而薨夏氏生有祥徴父協竒之及長以資納于宫中為吳太后閤中侍御太后以夏氏賜帝至是立為后【協既納女資匱居貧乃歸客袁之僧舍號夏翁而死后訪得其弟執中補閤門祇侯執中與其妻至京宫人諷使出之擇配貴族欲以媚后執中不為動他日后親為言執中以宋宏語對后不能奪執中既貴始從師學作大字頗工復善騎射帝聞其方欲召用之執中謝曰他日無累陛下保全足矣人以此益賢之】 十一月盧仲賢還有罪除名遣審議官胡昉如金軍仲賢至宿州布薩忠義懼之以威仲賢皇恐言歸當禀命遂以忠義遺三省密院書來上其畫定四事仍如志寕前書所言帝大悔張浚遣子栻入奏仲賢辱國無状帝怒遂下大理問其擅許四州之罪奪三官尋除名竄郴州而湯思退遽以王之望【字瞻叔㐮陽榖城人】充金國通問使龍大淵副之許割棄四州求減嵗幣之半【初之望為都督府参賛軍事不欲戰請入朝因奏人主論兵與臣下不同惟奉承天意而已竊觀天意南北之形已成未易相兼我之不可絶淮而北猶敵之不可渡江而南也移攻戰之力以自守自守既固然後隨機制變擇利而應之思退悦其言故奏遣之】會右正言陳良翰【字邦彦台州臨海人】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後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決不可許四州也若嵗幣則俟得陵寝然後與庶為有名今議未決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國不止于仲賢可先馳一介往俟議決然後行未晚也遂以胡昉為金國通問所審議官張浚亦力言金未可與和請帝幸建康以圖進兵帝乃手詔王之望等以禮物待命境上而令胡昉先往諭金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則當追還使人罷和議矣 詔廷臣集議和金得失召張浚還 陳康伯等言金人通和朝廷遣盧仲賢報之其所論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舊禮彼亦肯從彼所欲者嵗幣如數我不深較其未決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寝欽宗梓宫為言未之與也乞召張浚歸國特垂咨訪仍命侍從臺諫集議帝從之羣臣多欲從金人所請張浚及湖北京西宣諭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銓監察御史閻安中上疏力争以為不可與和湯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于已大言誤國以邀美名宗社大事豈同戯劇 以朱熹為武學博士 熹應召入對言君父之讐不與共戴天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讐非守無以制勝時相湯思退方倡和議不悦除武學博士後與洪适【字景伯皓長子】論不合而歸 十二月陳康伯罷以湯思退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浚仍都督江淮軍馬 【甲申】二年【金大定四年】春正月金人執胡昉尋遣還 昉至金人以失信執之帝聞昉被執謂浚曰和議不成天也自此事當歸一矣詔王之望以幣還既而布薩忠義以書進金主金主覽之曰行人何罪即遣還邉事令元帥府從宜措置 三月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 初湯思退恐和議不成奏請以宗社大計奏禀上皇而後從事帝批示三省曰金無禮如此卿猶欲議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議論秦檜不若思退大駭【續綱目此下即注王之望奏及錢端禮言考宋史張浚傳之望奏係于詔浚視師之後湯思退傳又係于命浚行邉之前兩傳本属牴牾續綱目混合為一以浚之視師專為罷兵張本叙㳄尤不明晰今一依浚傳以之望奏改叙下罷浚條目内】俄詔浚行視江淮時浚所招徠山東淮北之士以實建康鎮江兩軍凡萬二千人萬弩營所招淮南壯士及江西羣盜又萬餘人陳敏統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築城堡其可因水為險者皆積水為匱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弓矢器械悉備金人方屯重兵為虚聲脇和有刻日決戰之語及聞浚復視師亟撤兵歸于是淮北之來歸者日不絶山東豪傑願受節度復以蕭錡契丹望族沈勇有謀欲令盡領降衆且以檄諭契丹約為應援金人天懼 夏四月罷張浚判福州 先是湯思退陽乞奉祠隂謀去浚遂令王之望等驛奏兵少粮乏樓櫓器械未備人言委四萬衆以守泗州非計【㑹户部侍郎錢端禮亦言兵食日增調發不支乞以符離之潰為戒 錢端禮字處和臨安人】帝頗惑之至是思退又諷右正言尹穡論浚䟦扈且費國不貲奏令張深守泗不受趙廓之代為拒命復論督府叅議官馮方罷之浚乃請解督府詔以錢端禮王之望宣諭兩淮而詔浚還端禮入奏言兩淮名曰備守守未必備名曰治兵兵未必精蓋詆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疏乞致仕帝察其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師保信節度使判福州右司諫陳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皆坐罷 六月甲寅朔日食 秋七月撤兩淮邉備 時湯思退急欲和好之成遂罷築壽春城散萬弩營兵輟修海船毁折水匱不推軍功賞典後更撤海泗唐鄧之戍 八月少師保信節度使魏公張浚卒【謚忠獻】 浚既去朝廷遂决棄地求和之議浚猶上疏言尹穡姦邪必誤國事或勸浚勿復以時事為言浚曰吾荷兩朝厚恩乆居重任今雖去國惟日望上心感悟苟有所見安忍弗言行㳄餘干得疾手書付二子栻杓曰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當我先人墓左我衡山足矣數日卒贈太保後帝思浚忠加贈太師【浚幼有大志及為熙河幕官徧行邉壘乃觀山川形勢時時與舊戍将握手飲酒問祖宗以來守邉舊法及軍陣方略之宜故一旦起自疏遠當樞筦之任悉能通知邉事本末在京城中親見二帝北行生民塗炭誓不與敵俱存故終身不主和議然才疎而果于自用量褊而暗于知人是以國事鮮濟師徒屡衂沒身有遺恨馬續綱目于終身不主和議下引宋史浚傳論云時以浚之忠大類漢諸葛亮比擬差過今節録劉定之宋史斷兼棌柯維騏宋史新編改輯】 【邱濬曰浚學雖正而術則疎謀雖深而機則淺原其心不可謂不忠于宋而考其行事有富平之敗淮西之變符離之潰區區江左奔敗之餘奄奄之氣僅續能堪此幾敗耶元揭徯斯以宋南渡之不能復歸其罪于浚未可以為非也】 遣宗正少卿魏杞【字南失壽春人】使金 湯思退奏遣杞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嵗幣二十萬帝面諭祀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減嵗幣四不發歸附人杞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隨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将㫖出彊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銓言敵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土納土不已必至輿櫬輿櫬不已必至如晉帝青衣行酒而後為快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不聼】 金以完顔守道【本名錫里陳王希尹之孫錫里舊作習泥烈今改按此興八十一卷之錫里非一人】為尚書右丞 金主謂守道曰卿等每奏皆常事凡治國安民及朝政不便于民者未嘗及也如此則宰相之任誰不能之 九月詔湯思退都督江淮軍馬思退辭不行 思退急欲求和諷侍御史尹穡言乞置獄取不肯撤備及棄地者二十餘人論罪因擢穡諫議大夫至是命思退都督江淮固辭乃以楊存中為同都督 冬十月詔輔臣晚對便殿 詔曰朕每聼朝議政頃刻之際意有未盡自今執政大臣或有奏陳宜于申未間入對便殿庶可坐論得盡所聞期躋于治 金兵復渡淮十一月魏勝拒戰于淮陽敗績死之楚州破湯思退以帝悔悟恐事不成隂遣孫造諭金以重兵脇和金布薩忠義等遂議渡淮魏杞行次盱眙忠義遣趙房長問杞所以來之意求觀國書杞曰書御封也見主當廷授房長馳白忠義疑國書不如式又求割啇秦之地及歸附人且欲歳幣二十萬杞以聞帝命盡依初式許割四州歳幣亦如其數再易國書忠義猶以未如所欲遂與赫舍哩志寧分兵自清河口以攻楚州都統制劉寳棄城遁時勝奉詔專一措置清河口金人乗間以舟載器甲糗糧自清河出欲侵邊勝覘知之帥忠義士拒于河口金兵詐稱欲運糧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勝欲禦之劉寳戒以方議和不可金兵軼境勝帥諸兵拒于淮陽自夘至申勝負未决金圖克坦克寧帥生兵至勝力戰矢盡依土阜為陣謂士卒曰我當死此得脱者歸報天子乃令歩卒居前騎兵為殿至淮隂東十八里中矢墜馬死楚州遂破【金兵尋入濠州都統制王彦棄昭闗走滁州亦破時魏杞雖已易書帝怒金人反覆詔以禮物犒督府師杞奏金若如約而金繒不具恐格事機乃行已而帝用錢端禮言復遣國信所大通事王汴持周葵書如金師得金帥報書以歸杞乃渡淮續綱目以王抃如金師附載前使魏杞如金條後與孝宗本紀叙次前後不合令改輯于此】 以楊存中都督江淮軍馬 時諸軍各守分地不相統一存中集諸將調䕶之于是始更相為援朝議欲舍淮保江存中持不可乃已 湯思退以罪竄永州道死 言者論其主和誤國之罪遂落職永州居住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伏闕上書論思退及王之望尹穡姦邪誤國鉤致敵人之罪乞斬三人以謝天下併竄其黨洪适晁公武【字子止鉅野人】而用陳康伯胡銓陳良翰王十朋金安節虞允文王大寳陳俊卿黄中龔茂良【字實之興化軍人】張栻劉夙查籥【字元章海陵人】以濟大計思退行至信州聞之憂悸而死 復以陳康伯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錢端禮簽書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簽書院事 金兵渡淮人情驚駭時張浚已卒皆望陳康伯相乃自紹興召拜康伯力疾至闕下詔子安節壻文好謙掖以見减拜賜坐間日一㑹朝許乘肩與至殿門給扶升殿非大事不署帝又思允文之言故并召而用之 詔王之望勞師江上閏月金人逼揚州之望以罪免金人至揚州或請擊之楊存中不敢渡江獨臨江固壘以自守之望與湯思退表裏專以割地啖金為得計帝詔都督擇利害擊金軍之望下令諸将不得妄進朝廷趣行之望言王抃既還不可冐小利害大計言者論之遂免 金以女真字譯經史 【乙酉】乾道元年【金大定五年】春正月召楊存中還 罷都督府以存中為寜逺昭慶節度使又罷兩淮及陜西河東宣撫招討使 二月左僕射同平章事陳康伯卒【諡文恭】 康伯奏事出殿門疾作輿至第卒帝擇日臨奠子安節固辭乃止【康伯以經濟自任臨事明㫁帝嘗謂輔曰康伯有器量其從容不廹可比晉謝安】 三月以虞允文參知政事王剛中同知樞密院事剛中嘗言戰守者實事和議者虚名不可恃虚名害實事居政府未幾卒【在六月】允文尋亦罷【在八月】 魏杞還自金始正敵國之禮 祀至燕山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脇杞去大字杞拒之具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聽拱竦金主許損歳幣不發歸附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戍杞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藉甚厚【先是王抃還因赦沿邉被兵州軍詔曰比遣王抃邉抵潁濱得其要約尋澶淵盟誓之信仿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姪之國歳幣减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幸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附之士咸起寧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論者謂前日之所貶損四方蓋未聞知今著之赦文失國體矣】 夏五月金以布薩忠義為尚書左丞相赫舍哩志寧為平章政事 先是和議既定命元帥府諸新舊軍以六萬人留戍餘並放還又以宋國歳幣賞諸軍於是都元帥布薩忠義先還拜尚書左丞相尋召左副元帥赫舎哩志寧入見拜平章政事諭曰南服雖定尚須卿往規畫志寧迺還駐南京 六月以洪适簽書樞密院事 适拜簽書帝謂錢端禮虞允文曰三省事可與洪适共議自是東西府始同班奏事【未幾以适參知政事】 秋八月立鄧王愭為皇太子大赦 愭帝長子也 錢端禮罷 時乆不置相端禮以首參闚之甚急太子愭夫人端禮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堯封論端禮帝姻不可任執政坐遷太常少卿館閣士相與上疏排端禮者皆被斥吏部侍郎陳俊卿言本朝不以戚屬為相陛下所宜守帝納其言端禮憾之出俊卿知建寧及太子立端禮不得已引嫌奉祠 冬十二月以洪适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汪澈為樞密使葉顒【字子昂興化軍仙遊人】參知政事 适以文學聞望遭時遇主自中書舎人半歳四遷至右相然無大建明以䆒其所學既而以霖引咎乞罷帝從之【在明年三月】澈在樞府帝宻訪人材澈薦百有十八人嘗奏言臣起寒逺所以報國無私不欺爾未幾罷【在明年四月】顒由資政殿學士拜參知為林安宅所劾落職奉祠【在明年五月】事尋白仍召知樞密【先是林安宅請兩淮行鐵錢葉顒執不可已而安宅同知樞宻遂劾奏顒子受富民錢百萬得為監軍帝罷顒下其事于臨安府既置對安宅失實貶居筠州在明年八月】 【丙戍】二年【金大定六年】春二月金左丞相布薩忠義卒 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與人交侃侃如也善馭將卒能得死力為宰輔數年知無不言故能以外戚兼任將相以功名終 夏五月修建康行宫 冬十一月寧逺昭慶節度使楊存中卒【諡武恭】 存中出入宿衛四十年忠義勇敢而寡過大小二百餘戰未嘗大衂上皇最眷念之 十二月以葉顒魏杞為尚書左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蔣芾【字子禮常州宜興人】參知政事陳俊卿同知樞密院事顒召知樞密未拜進僕射首薦汪應辰王十朋陳良翰周操陳之茂林光朝【字謙之莆田人】等可備執政待從臺諫帝嘉納又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賢使愚使姦使盗惟去泰甚蓋指龍大淵也初帝末能屏鞠戯又将遊獵白石【注見前】俊卿上疏力諫至引漢桓靈唐敬穆以為戒帝喜曰所奏備見忠讜朕決意用卿矣遂有樞副之命 置制國用司以宰相領之 議者言近以宰相兼樞密使蓋欲使知兵也而不知財穀出入之源可乎且唐制宰相兼領三司使于是詔自今宰相可帶制國用使參知政事帶同知【八年二月罷之】 【丁亥】三年【金大定七年】春二月出龍大淵為浙東總管曽覿為福建總管 大淵覿怙寵擅權周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廬陵人】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多坐斥至是中書舍人洪邁言于陳俊卿曰大淵覿言鄭聞當除右史某當除西掖信乎俊卿以邁之言質于帝帝怒遂出二人于外 帝從太上皇幸玉津園【在杭州府錢塘縣龍山北紹興中建隆興後為帝與羣臣燕射之所】復從幸聚景園【在錢唐縣清波門外】歲以為常 三月秀王夫人張氏卒 帝成服于後苑 夏五月太傅四川宣撫使新安王吳璘卒【諡武順】 璘病革呼幕客草遺表曰願陛下毋棄四州毋輕出兵不及家事及卒贈太師追封信王【璘剛勇喜大節畧苛細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隐然為方面之重威聲亞于玠上皇嘗問勝敵之術于璘璘對曰弱者出戰彊者繼之上皇曰此孫武子三駟之法一敗而二勝也璘選諸将率以功有薦才者璘曰兵官非嘗試難知其才以小善進之則僥倖者獲志而邊人宿将之心怠矣璘既卒議擇代帝謂虞允文曰無以易卿凡事無效張浚迂濶遂以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六月皇后夏氏崩【諡曰安恭】 尋攅于修吉寺 秋七月太子愭卒【諡曰莊文】 九月金主幸保州詔察訪所過州縣官 金主秋獵次保州詔修起居注王天祺察訪所過州縣官又謂侍臣曰近聞朕所幸郡邑凡堂宇曾經宴寢者後皆避之此甚無謂可宣諭令仍舊居止又嘗諭宰臣曰朕每次舍秣馬之具皆假于民閒多亡失不還其主此彈壓官不職可擇人代之所過即令詢問有似此者並償其值 冬十一月合祀天地于圜丘雷葉顒魏祀免 帝以郊祀而雷出非時用漢制罷顒杞相顒為人一易清介與物若無忤至處大事則毅然不可奪罷歸後尋卒【諡正簡】 以陳俊卿參知政事劉珙同知樞密院事 珙自湖南召還授翰林學士上言世儒多病漢高帝不説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高帝所不説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栻汪應辰陳良翰學行于帝 十二月金出富察通【舊作蒲察通今改後仿此】為肇州防禦使通為殿前右衛将軍金主惡其人出之于外臨發賜金帶諭之曰卿雖有才然用心多詐朕左右須忠實人故命卿補外賜卿金帶者答卿服勞之乆也因顧謂左宣徽使敬嗣暉曰如卿不可謂無才所欠者純實耳又諭宰臣曰卿等舉用人才凡己所知識必使他人舉奏朕甚不喜如其果賢何必以親疎為避忌也 【戊子】四年【金大定八年】春二月以蔣芾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 詔芾常朝賛拜不名芾辭許之 夏五月行乾道歴 帝以近世歴學失傳士大夫無習之者新歴比舊特彼善于此乃不别製名祇以乾道命名 秋八月劉珙罷 主管殿前司公事王琪奉詔按視兩淮城堡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帝命召之陳俊卿言教官有才何與琪事劉珙遂呼琪詰責之琪謝後不敢㑹揚州奏琪擅令増築新城俊卿奏琪詐傳上㫖非小故琪遂削秩珙時同在帝前争之尤力言忤帝意遂罷珙奉祠俊卿復言奏實臣草當先罷臣且珙正直有才若以小事獲罪自此大臣皆阿順持禄非國家福乃改珙帥江西 冬十月起復蔣芾為尚書左僕射以陳俊卿為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芾辭許之 芾于六月以母䘮去位至是起復之有密㫖欲今歲大舉芾奏天時人事未至帝不悦 大閲于茅灘【在錢塘縣西南江濱】 帝親御甲胃指授方畧為方圓鋭直四陣戈甲耀日旌旗蔽天六師驩踴犒賚有加 十二月召建州布衣魏掞之【字子實初字元履建州建陽人】以為太學錄掞之師胡憲與朱熹遊諸司薦其學行召赴行在入對帝曰治道以何為要掞之奏治道以分臣下邪正為要詔除太學録時將釋奠孔子掞之請廢安石父子勿祀而追爵程氏兄弟使從食不聼又言太學之教宜以徳行為先今一以空言浮説取之非是其他政事有係安危治亂之機者無不抗疏盡言至三四皆不見省遂罷為台州教授尋以病卒聞者惜之 西遼布沙堪殺其夫蕭都爾本【舊作朶魯不今改】其舅鄂囉羅討誅之而立耶律珠勒呼【舊作直魯古今改】 布沙堪與都爾本弟博果濟薩里【舊作朴古只沙里今改】通出都爾本為東平王而殺之都爾本之父【續綱目作舅誤今改】鄂囉羅以兵問罪遂殺布沙堪及博果濟薩里迎伊哷次子珠勒呼立之改元天禧 【己丑】五年【金大定九年】春正月措置兩淮屯田 陳俊卿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猝調兵恐不及事請于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頑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歴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畧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决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為犄角以壯聲勢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二月以王炎【字晦叔婺源人】參知政事三月召四川宣撫使虞允文還以炎代之 陳俊卿薦虞允文才堪將相故有是命允文至以為樞密使 五月帝不視朝六月始視朝 以射弩斷傷目故也【陳俊卿言于帝曰陛下未能忘騎射者蓋志圖恢復耳誠能任智謀之士仗武猛之將明賞罰恢信義則英聲義烈不出尊爼而敵人已震慴于萬里之逺何待區區馳射于百步之間哉願以今日之事永為後戒】 秋七月以曾覿為浙東總管 先是龍大淵死覿在福建帝憐欲召之劉珙奏曰此曹奴厚賜之可也引以自近使得預聞政事非所以増徳業振紀綱也帝納珙言命遂寢既而覿垂滿陳俊卿恐其入預請以浙東總管處之覿入見詔進覿一官為觀察使俊卿及虞允文諫不可竟申浙東之命覿怏快而去 八月甲申朔日食 以陳俊卿虞允文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奨亷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而資歴淺者則密薦于帝未嘗語人每接朝士及牧守自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允文為相亦以人才為急嘗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材館録故所用皆知名士 【庚寅】六年【金天定十年】春三月金以宗叙【世祖孫】為參知政事金主謂宗叙曰卿昨為河南統軍時言黄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毎念百姓差調官吏互為姦若不早計而迫期徴歛民増十倍之費為害非細卿既參朝政當盡革諸擇利而行之又諭左丞石琚【字子美定州人】曰女真人徑居逹要不知閭閻疾苦汝等自丞簿至是民間何事不知凡有利害宜悉敷陳 夏四月罷吏部尚書汪應辰 應辰剛方正直敢言不避在朝多革弊政中貴人皆側目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銀浮金鳬魚于上帝過之上皇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帝怒曰汪應辰力言朕建房廊與民爭利乃自販水銀邪應辰聞之力求去㑹賜發運使史立志緡錢二百萬為均輸和糴之用應辰三上疏論之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銀實非買應辰家也 五月陳俊卿罷 虞允文建議遣使如金以陵寢為請俊卿以為不可允文請不已帝手札諭俊卿俊卿奏曰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然大事須萬全俟一二年吾力稍完乃可不敢迎合意指以誤國事帝意方嚮允文俊卿以論不合因力求去遂判福州陛辭猶勸帝逺佞親賢修政安民泛使不可輕遣 夏相任得敬脇其主仁孝中分其國請命于金金主不許初仁孝之嗣位也國内多亂任得敬抗禦有功遂相夏國専政二十餘年隂蓄異志欲圖夏國誣殺宗親大臣其勢漸逼仁孝不能制是嵗乃分西南路及靈州囉龎嶺【在寧憂府靈州西】地與得敬自為國且上表于金為得敬求封金王以問宰相尚書令李石等曰事繫本國我何預焉不如因而許之金主曰有國之主豈肯無故分國與人此必權臣逼奪非夏主本意况夏國稱藩歳乆一旦逼于賊臣朕為四海主寕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則當以兵誅之不可許也乃却其貢物賜仁孝詔曰先業所傳亦當固守今兹請命事頗靡常未知措意之由來續當遣使以詢爾得敬始有懼心未幾仁孝誅得敬遣使謝金主慰之 閏月以起居郎范成大【字致能吴郡人】為金國祈請使 求陵寝地及更定受書禮盖泛使也紹興中金使者至捧書升殿北面立榻前跪進帝降榻受書以授内侍金主初立使者至陳康伯令伴使取書以進及湯思退當國復循紹興故事帝意悔之故令成大口以為請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書式懷之入初進國書辭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聼成大忽奏曰兩國共為叔姪而受書禮未稱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邪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逹既而歸館所金庭紛然其太子允恭欲殺成大或勸止之竟得全節而歸【其後書畧云和好再成界河山而如舊緘音遽至指鞏洛以為言既云廢祀欲申追遠之懐止可奉還即候刻期之報至若未歸之旅櫬亦當並發于行塗抑聞附請之辭欲變受書之禮于尊卑之分何如顧信誓之誠安在于是二事皆無成功初議遣使祈請陵寢士大夫有憂其無備而召兵者輙斥去之起居郎張栻入對帝曰卿知敵國事乎栻對曰不知也帝曰金國饑饉連年盗賊四起栻曰金人之事臣雖未知境内之事則知之矣帝曰何也栻曰臣竊見比年諸道多水旱民貧日甚而國家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賴正使彼實可圗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帝黙然久之栻復奏曰臣竊謂陵寢隔絶誠臣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日未能奉辭以討之又不能正名以絶之乃欲卑辭厚禮以求于彼則于大義已為未盡而或猶以為憂者蓋見我未有必勝之形故也夫必勝之形當在于早正素定之時而不在于兩陣决機之日今日但當下哀痛之詔明復讐之義顯絶金人不與通使然後修徳立政用賢養民選將練兵以内修外攘進戰退守通為一事必治其實而不為虚文則必勝之形隐然可見雖有淺陋畏怯之人亦且奮躍而争先矣帝深納之】 冬十月高麗翼陽公晧廢其君晛而自立 晧晛弟也以讓國奏于金金主曰譲國大事也必晧簒之耳郤其使而命有司詳問晧復取晛表言父遺訓傳位于晧金主乃封之 十一月遣中書舍人趙雄【字温叔資州人】如金 起居舍人趙雄請置局議恢復帝喜進中書舍人遣如金賀生辰别函書請陵寝乃更受書之禮金主不許雄辭歸金主謂雄曰汝國何舍欽宗而請鞏洛山陵如不欲欽宗之柩我當為爾國葬之 【辛夘】七年【金大定十一年】春正月朔上太上皇尊號 帝尋諭輔臣曰前日奉上册寶上皇聖意甚悦翌日過宫侍宴邦家非常之慶漢唐所無也又曰本朝家法逺過漢唐惟用兵一事未及朕以敵讐未復日不遑暇如宫中臺殿上皇時為之朕未嘗敢増益上皇列觀徘徊周覽為之興嘆頗訝其不飾也 金禁羣臣相饋獻 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苟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密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密饋獻亦宜罷去 帝作敬天圖 帝謂輔臣曰無逸一篇享國長久皆本於寅畏朕近日取尚書所載敬天事編為兩圖朝夕觀覽以自警省名曰敬天圖虞允文對云惟陛下盡躬行之實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驗帝深然之 二月立恭王惇為皇太子大赦進封慶王愷為魏王莊文太子卒慶王愷以次當立帝以恭王惇英武類已越次立之而進封愷為魏王判寧國府帝謂輔臣曰古人以教子為重其事備見于文王世子須當多置僚屬博選忠良使左右前後罔非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無益也尋以王十朋陳良翰為太子詹事劉焞為國子司業兼太子侍讀復詔皇太子領臨安户 三月金葬欽宗皇帝於鞏洛之原 以一品禮 以張説【開封人】簽書樞密院事未拜而罷 説妻吳氏太皇后女弟也説因攀縁親屬擢拜樞民府命下朝論譁然未有敢誦言攻之者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獨上疏切諫且詣朝堂責虞允文曰宦官執政自京黼始近習執政自相公始允文慙憤不堪栻復奏文武誠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感悟命遂寢 夏五月起復劉珙為荆襄宣撫使珙固辭不起 珙安撫江西以憂去及起復凡六疏懇辭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䘮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于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説此固已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邉陲幸尚無警臣乃冐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實不又為漢儒之罪人乎帝納其言為寢前詔【珙乃手疏别奏畧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徳末加修賢不得用賦歛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割削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饑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扺濶畧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内移禁衛之卒規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冦且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犂庭掃穴在反掌間耳何荆㐮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荆襄雖得臣革百人悉心經理亦何足恃哉臣恐恢復之功未易可圖而意外立至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惟陛下圖之】 冬十月金人遣使致聘 金使烏凌阿【舊作烏林逹今改】天錫來賀生辰要帝降榻問金主起居虞允文請帝還内命知閤門事王抃諭天錫以明日㑹慶節就見天錫沮退 金主幸太子宫 金主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修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美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高宗曰爾于李勣無思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于父安有忘報于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壬辰】八年【金大定十二年】春二月改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以虞允文梁克家【字叔子泉州晉江人】為之並兼樞密使 尋又省侍中中書令尚書令之官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罷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 宰相隂主張説欲伸前命故出栻知袁州栻在朝僅一年召對至六七所言皆修身務學畏天恤民抑僥倖屏䜛諛宰相近習皆憚之 復以張説簽書樞密院事罷侍御史李衡【字彦平江都人】等四人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吕【字仲行宿州人】論説不可執政直學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詔給事中莫濟【字子齊吳興人】封還録黄帝詔翰林學士王曮草制權給事中姚憲書行而罷四人都人作四賢詩以紀之 夏四月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寧卒 金主嘗宴羣臣于太子宫顧志寧謂太子曰天下無事吾父子今日相樂皆此人力也及卒甚悼惜之曰志寧臨敵身先士卒勇敢之氣自太師梁王後未有如此人也 秋七月金罷保安【注見前】蘭州【續綱目作蘭安考金史地理志有蘭州無蘭安續網目蓋仍夏國傳之訛今改正蘭州注亦見前】 金主謂宰臣曰夏國以珠玉易我絲帛是以無用易我有用也命罷之【後承安中復置】 罷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帝命選諫官允文以李彦頴【字秀叔湖州徳清人】林光朝王質【字景文興國軍人】對三人皆鯁亮有文學為時所推重帝不報而用曾覿所薦者允文梁克家爭之不從允文遂力求去授四川宣撫使進封雍國公陛辭帝諭以進取之方期日㑹河南御正衙酌酒賦詩以遣之 冬十一月金去金銀坑冶之税 不禁民採 【癸巳】九年【金大定十三年】夏五月壬辰朔日食 金禁女真人譯為漢姓 金主嘗謂宰臣曰㑹寜乃國家興王之地自海陵遷都永安女真人寖忘舊風朕少時嘗見女真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盖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宫不知女真風俗苐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㑹寜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又嘗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詞顧謂皇太子及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嘗暫忘故時聴此詞亦欲令汝輩知之汝輩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真純實之風至于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汝輩當體朕意至于子孫亦當遵朕教誡至是禁女真人毋得譯漢姓【未幾復以㑹寜府為上京】 冬十月梁克家罷以曾懐【字欽道晉江人】為右丞相 克家時獨相貴戚權幸不多假借而外濟以和至是以議金使朝見受書儀朝廷欲移文泗州示金生辰使完顔襄使正其禮克家以為不可與張説【時説同知樞密院事】不合遂求去出知建寜既而金果不從【説尋知樞密院事既而帝知其欺罔罷之】 【甲午】淳熙元年【金大定十四年】春二月少保四川宣撫使雍公虞允文卒【諡忠肅】 先是帝密詔趣師期允文奏軍需未備帝不樂至是帝遣二介持御札賜之介至而允文卒數日矣詔贈太傅 夏四月以姚憲知政事葉衡【字夢錫婺州金華人】簽書樞密院事六月憲罷以衡代之 衡奏牧守将帥必擇材以稱其職必久任以盡其材帝從之 冬十一月甲申朔日食 以龔茂良㕘知政事 茂良除禮部侍郎帝亟進用之手詔問故事有自從官徑除執政例遂有是命 曾懷罷以葉衡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衡有才智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人謂出于曽覿 【乙未】二年【金大定十五年】夏四月宴輔臣于玉津園 帝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緣主聴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縁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竊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高駸駸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錮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秋八月以左司諫湯邦彦為金國申議使九月葉衡罷 帝諭執政選使求河南陵寢地葉衡奏邦彦有口辯宜使邦彦請對問所以遣知薦出于衡恨之因奏衡對客有訕上語帝大怒罷衡 贈趙鼎太傳追封豐國公【謚忠簡】 髙麗將趙位寵以四十餘城叛附金金主不受 位寵髙麗西京留守也以慈悲嶺【在朝鮮國平壊城東】至鴨緑江【注見前】四十餘城叛附于金金主曰朕懷綏萬邦豈助叛臣為虐執其使付高麗位寵伏誅 閏月以李彦頴參知政事 時湯邦彦新進奉使于金冀僥倖集事彦頴奏邦彦輕脱必悞國不從 【丙午】三年【金大定十六年】春三月丙午朔日食 夏四月金始命增置外府學及京府女真學【京府設學金史選舉志及温特赫吉逹傳稱大定十三年續綱目據世宗紀作十六年今仍之考選舉志是年又設諸路府學不止女真學本紀不加分晰續綱目于綱書始命京府設學而目中則専叙女真學今依志改輯 温特赫吉達舊作温廸罕締逹今改】 先是金置太學【大定六年】及是又命增置外府學【其科曰詞賦曰經義曰䇿論謂之進士曰律科曰經童謂之舉人曰宏詞則制舉科也】又有専試女真人科【始于大定四年頒行女真大小字所譯經書于是興女真字學多擇明安穆昆内良家于為生于京師廩給九年以國史院編脩温特赫吉逹字學最號精深命教諸生習作詩䇿後復定為䇿論】謂之女真進士科又命京師增設女真國子學諸路設女真府學亦同漢進士三年一試之制【又定宗室宰相子程試等第其後二十八年復增置女真太學】 夏六月召朱熹為秘書郎不至 先是陳俊卿劉珙薦熹為樞密院編脩官累召不至梁克家奏乞褒録之帝曰熹安貧守道亷退可嘉命主管台州崇道觀至是龔茂良言熹操行耿介除秘書管台州改官之命正以嘉其亷退顧乃冐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也力辭不至㑹復有言虚名之不可用者遂改主管武夷山沖佑觀史浩復薦熹知南康軍再辭不許至南康值嵗不雨講求荒政多所全活間詣郡學引士子與之講論訪唐李渤白鹿洞書院【在江西南康府星子縣北廬山五老峯下唐李渤讀書廬山常畜一白鹿相隨因以名洞南唐于此建學初宋始置書院後廢朱熹復建】遺址奏復其舊為學規俾守之 湯邦彦有罪流新州 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納旬餘乃引見夾道之士皆控露刃邦彦怖不能措一辭而還帝怒其無狀詔流新州自是陵寢之議遂息 冬十月立貴妃謝氏【丹陽人】為皇后 后㓜孤鞠于翟氏因冐姓翟及長被選入宮侍太上皇后后以賜帝累册貴妃夏后崩中宫虚位妃侍帝過徳夀宫太上諭帝立之復姓謝氏 【丁酉】四年【金大定十七年】春正月髙麗致貢于金 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識辨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徳其物若復郤之豈政體也 二月帝謁孔子廟遂臨太學 金葬宋遼宗室于河南廣寧【本遼奉先軍金置府明改衛今為縣屬奉天錦州府】舊陵 三月金免河北山東等路租税 河北山東陜西河東西京遼東等十路旱蝗金主詔免其租税又賑東京博索哈斯罕三路尚書省奏三路粟不能周給金主曰朕嘗語卿等遇豐年即廣糴以為備卿等皆言天下倉廪盈溢今欲賑濟乃云不給夫蓄積為國家長計朕之積粟豈欲獨用之邪今既不給可於鄰道取濟自今預備當以為常 夏六月罷龔茂良放之英州 自葉衡罷茂良行相事【凡再踰嵗帝迄不置相因謂茂良曰吏官近奏三台星不明葢實難其選耳】㑹帝思史浩自明州召為醴泉觀使兼侍講茂良亦覺眷衰求去帝曰朕以經筵召浩卿不須疑既而曾覿欲以文資録其孫茂良以文武官各隨本色䕃補格法繳進覿因茂良入堂道間俾直省官賈光祖等當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參政能幾時茂良奏曰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體帝諭覿往謝茂良取光祖于臨安府撻之御札宣問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諭復位會覿黨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中書舍人林光朝繳還詞頭帝怒罷光朝光朝與茂良同里茂良遂引疾求去出知建康猶手疏恢復六事帝曰卿五年不説恢復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廓然因劾之遂責降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貶所 秋七月罷王雱從祀孔子 九月丁酉朔日食 【戊戌】五年【金大定十八年】春正月侍御史謝廓然請禁有司毋以程頤王安石之説取士 未幾秘書郎趙彦中復疏言科舉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説以浮言游詞相髙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經聖賢為師可矣而别為洛學飾怪驚愚外假誠敬之名内濟虚偽之實士風日人才日偷望詔執事使明知聖朝好惡所在以變士風帝從之 三月以史浩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王淮【字季海金華人】知樞密院事趙雄參知政事 帝謂浩曰自葉衡罷虚席以待卿乆矣 夏四月以陳俊卿判建康府 時曾覿王抃甘昪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闕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榖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臣恐二人壞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累陛下聖德帝感其言 秋七月太尉提舉萬壽觀李顯忠卒【謚忠襄】 顯忠復官後賜第臨安帝常竒其狀貎魁傑命繪像閣下及卒贈開府儀同三司【顯忠志復中原見忤秦檜屢遭廢黜符離之役又為邵宏淵所忌竟無成功】 冬十一月史浩罷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錢良臣【字友魏華亭人】參知政事 樞密都承㫖王抃建議募補殿步二司軍虚額輙捕市人軍士乘隙掠取民財浩奏盡釋所捕而擒軍民首讙呶者送獄獄成議取兵民各一人斬以徇浩又奏始釁者軍人也法固當民陸慶童特與抗鬬爾何可同罰帝怒乃求去後有言慶童之寃者帝始悔不從浩言 【己亥】六年【金大定十九年】夏旱詔求直言 知南康軍朱熹上疏【畧曰天下之務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紀綱葢紀綱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理義閉塞私邪然後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諌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于朝廷而出于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之知也】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于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衆無乃適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庚子】七年【金大定二十年】春二月魏王愷卒【諡惠憲】 愷寛慈為帝深愛雖出于外心毎念之賜賚不絶及卒帝然曰向所以越次建儲正為此子福氣差薄耳二子櫖柄櫖早卒 右文殿修撰張栻卒 栻病且死猶手疏勸帝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天下傳誦之卒年四十八帝聞之嗟嘆不已朱熹與黄幹【字直卿福州閩縣人】書曰吾道益孤矣【栻潁悟夙成父浚愛之自幼學所教莫非仁義忠孝之實長師胡宏宏以孔門論仁親切之㫖告之栻退而思若有得丐宏稱之曰聖門有人矣栻益自奮勵以古聖賢自期作希顔録為人表裏洞然勇于從義無毫髪滯吝毎進對必自盟于心不可以人主意輙有所隨順帝毎言使節死義之臣難得栻對當于犯顔敢諫中求之若平時不能犯顔敢諫他日何望其仗節死義帝又言難得辨事之臣栻對陛下當木曉事之臣不當求辦事之若但求辦事之臣則他日敗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其逺小人尤嚴為都司日肩與出遇曽覿覿舉手欲揖栻急掩其窻欞覿慙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諸生告語民以事至庭必隨事開曉其為條教大扺以正禮俗明倫紀為先斥異端毀淫祠而崇社稷山川古先聖賢之祀栻聞道甚蚤朱熹嘗言已之學乃録積寸累而成如敬夫則大本卓然先有見者也栻所著論語孟子説太極圖説洙泗言仁録諸葛武侯傳經世紀年行于世嘗言曰學莫先于義利之辨義者本心之當為非有為而為也有為而為則皆人欲非天理也學者稱為南軒先生】 夏五月以周必大參知政事謝廓然簽書樞密院事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温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于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當然陛下虚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雖小事不敢有隱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冬十二月資政殿學士致仕胡銓卒【諡忠簡】 【辛丑】八年【金大定二十一年】春正月詔罷内侍兼兵職 時擬以徳夀宫提舉陳源帶浙西副總管給事中趙汝愚【字子直漢恭憲王元佐七世孫居饒之餘于縣】論駁以為不當帝諭宰執曰汝愚言有理且可防微杜漸進呈太上亦以為然遂詔自今内侍不得兼兵職樞密院遵守永為定制 秋七月著作郎吕祖謙【字伯恭婺州人】卒 祖謙先為著作郎以末疾乞辭歸帝命修皇朝文鑑既成除直秘閤是年仍遷著作郎兼國史院編修卒【祖謙為夷簡五世孫自其祖好問始居婺州其學本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竒汪應辰胡憲游而友張栻朱熹學以闗洛為宗旁稽載籍心平氣和不立崖異少卞急一日誦孔子躬自厚而薄責于人之言忽覺平時忿渙然氷釋朱熹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盡将以開物成務既臥病而任重道逺之志不衰居家之政皆可以為後世法著讀書記大事記皆未成書考定古周易書説閫範官箴辯志録行于世學者稱為東萊先生】 八月趙雄罷 雄自四川幕官陳恢復之䇿為帝所竒不數年致位右相毎進見必言二帝在沙漠未嘗離諸口也及帝眷衰有言雄多私里黨者帝疑之會陳峴【字夀南温州平陽人】帥四川命從中出雄遂求去乃出知瀘州 以王淮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淮既相問太子侍讀楊萬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曰宰相先務何事萬里曰人才淮因問其人萬里即疏朱熹袁樞【字機仲建安人】以下六十人 九月以朱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冬十二月下熹社倉法于諸路 浙東大饑王淮薦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説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輳集熹日鉤訪民隱按行境内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于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疏于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郤有可觀淮言脩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計米以償自後隨年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十五里間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于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税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為社首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問其一家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預置籍以待之其以濕惡者不實還者有罰】 【壬寅】九年【金大定二十二年】秋九月以朱熹為江西提刑熹辭不拜 朱熹行部至台知州唐仲友【字與政金革人】為其民所訟喜按得其實而仲友與王淮同里且為婣家已除江西提刑未行而熹論之淮匿其章不以聞【時淮拜左丞相】喜論益力章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以授熹熹辭不拜遂乞奉祠 【癸卯】十年【金大定二十三年】春正月以黄洽【字徳淵福州侯官人】為御史中丞 洽為中丞盡言無隐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聴亦至于失人是故聴言不厭其廣廣則庶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庶幾其無誤帝深然之【洽為人質直端重有大臣體嘗言居家不欺親仕不欺君仰不欺天俯不欺人幽不欺神何用求福報哉】 二月内侍陳源有罪竄郴州 源提舉徳夀宫恃恩專恣其厮役亦補官帝聞而惡之乃竄郴州籍其家以進徳壽宮 夏六月監察御史陳賈請禁道學 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怒朱熹欲沮之吏部尚書鄭丙【字少融福州長樂人】雅厚仲友且迎合淮意乃上疏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盜名不宜信用帝已惑其説淮又以太府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因面對首論曰雅正之辦誠與偽而已表裏相副是之謂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臣伏見近世道學之徒其説以謹獨為能以踐履為高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夷考其所為則大不然是假其名以濟其偽也臣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毎于聴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斥勿用蓋指熹也帝從之【從直學士院尤袤以程氏之學為陳賈所攻言于帝曰道學者堯舜所以帝禹湯文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設教近立此名詆訾士君子故臨財不苟得所謂亷介安貧守道所謂恬退擇言顧行所謂踐履行已有恥所謂名節皆目之謂道學此召一立賢人君子欲自見于世一舉足且入其中其無得免此豈盛世所宜有願循名責實聴言觀行人情庶不壞于疑似帝曰道學豈不美之名正恐假托為姦真偽相亂 尤袤字延之常州無錫人】 冬十一月壬戌朔日食 【甲辰】十一年【金大定二十四年】春三月金主如㑹寧 金主將如㑹寧諭太子守國太子以不諳政務辭金主曰政事無甚難但用心公正毋納纔邪久之自熟太子乃受守國寶 【乙巳】十二年【金大定二十五年】夏四月金主還燕 金主曲赦㑹寧府放免今年租税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謂羣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每奏還都輙用感愴祖宗舊鄉不忍舍去萬嵗之後當置朕于太祖之側卿等無忘朕言遂宴宗室宗婦于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亦不易得也宗室婦女及羣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自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覩歌畢泣下羣臣宗戚捧觴上夀皆稱萬嵗于是諸夫人又歌本曲如私家之會既醉金主復續調至一鼓乃罷明日發上京宗室戚屬奉辭金主曰太平嵗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戚屬皆感泣而退金主遂行 【丙午】十三年【金大定二十六年】夏五月宴講臣于秘書省 以進讀陸䞇奏議終篇賜侍讀蕭燧【字昭鄰臨江軍人】等御筵及金器鞍馬帝召宰執賜酒從容語曰自古人主讀書少有知道知之亦罕能行之唐徳宗豈不知書然所行不至與陸䞇論事皆使中人傳㫖且事有是非面相詰難猶恐未盡傳㫖安能盡邪投機之㑹間不容髪惟其若此誤事多矣故朕毎事以徳宗為戒 賜處士郭雍【字子和其先洛陽人】號頤正先生 雍父忠孝師事程頤著易説號兼山先生雍傳其學通世務隱居峽州乾道中守臣薦于朝召不起帝稔其賢毎對輔臣稱道之命所在州郡嵗時致禮存問至是賜號頤正先生令部使者遣官就問雍所欲言備録來上時雍年八十三矣 秋八月日月五星聚軫 【己亥】十四年【金大定二十七年】春二月以周必大為右丞相施師㸃【字聖與上饒人】知樞密院事 時對事多言大臣異同必大曰各盡所見歸于一是豈可尚同陛下復祖宗舊制命三省覆奏而後行正欲上下相維非止奉文書也師㸃先拜參知政事【十年八月】帝謂曰卿靜重有守識慮深逺朕欲用卿乆矣及是遂有是命 秋八月以留正【字仲至泉州永春人從效六世孫】參知政事 正制置四川以簡素化民既而以簽樞召還【事在十三年閏七月】歸装僅書幾簏而已人服其清及是乃參知政事 九月太上皇有疾冬十月帝罷朝侍疾赦 太上皇崩遺誥太上皇后改稱皇太后帝致喪三年太上皇崩帝號慟擗踊踰二日不進膳謂王淮等曰晉孝武魏孝文實行三年喪服何妨聴政司馬光通鑑所載甚詳淮對曰晉武雖有此意後來在宫中止用深衣練冠帝曰當時羣臣不能將順其美光所以譏之自我作古何害于是詔曰大行太上皇帝奄棄至養朕當衰服三年羣臣自遵易月之令百官五上表請帝還内聼政不許至十二月辛丑禫祭百官釋服復三上表請御殿聽政不許 遣使如金 以上皇崩遣韋璞如金告哀復遣顔師魯【字幾聖彭州龍泉人】致太上遺留物于金金主以其中玉器五玻璃器二十及弓劍之屬命師魯歸報曰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寶藏以無忘追慕今受之義有所不忍也 十一月詔皇太子參決庶務 帝始以白布巾袍視事于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宫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參決庶務于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于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争趨甚可懼也願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㫖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于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 十二月大理寺奏獄空 金禁女真人學南人衣飾 金主嘗謂從官曰女真舊風最為純直汝等當習學之不可忘也又曰凡資用當務節省勿妄費至是禁女真不得學南人衣飾 【戊申】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春正月復置補闕拾遺官 時倣唐制立官帝自除左補闕薛叔似【字象先其先河東人徙永嘉】等已而叔似上疏劾王淮帝曰卿等官以補闕拾遺為名專主規正人主不任紏劾今所奏乃類彈擊甚非設官命名之意宜思自警 三月金遣使弔祭 帝遣中書簽正公事京鏜【字仲逺豫章人】為報謝使金人循故事設宴用樂鏜力辭金人不可鏜率其屬竟出館門館使以白金主曰南朝直臣也命如其請及還帝以其能執禮特進官權工部侍郎 三月葬永思陵【在紹興府會稽縣東南寶山】 洪邁請廟號世祖尤袤言光武以長沙王後布衣崛起不與哀平相繼其稱祖無嫌太上中興雖同光武實繼徽宗正統以子繼父非光武比乃定號高宗【史臣曰高宗恭儉仁厚以之繼體守文則有餘揆亂反正則不足當其初立因四方勤王之師内相李綱外任宗澤天下之事宜無不可為者顧乃摘遷窮僻坐失事機始惑于汪黄終制于秦檜偷安忍恥匿怨忘親以貽來世之譏悲夫】 夏四月祔高宗主于太廟 下詔曰朕比下令欲衰絰三年羣臣屢請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視事内殿雖有俟過祔廟勉從所請之詔然稽諸典禮心實未安行之終制乃為近古宜體至意勿復有請 五月王淮罷 淮為相能盡心事上惟以唐仲友故為道學之禁毒痡善類論者譏之 六月以朱熹為兵部郎官既而罷之貶侍郎林栗【字黄中福州福清人】知泉州 王淮既罷周必大薦熹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于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生平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隱黙以欺吾君乎及入對首言天理人欲之辨【畧曰陛下居虚明應物之地而天理有所未純人欲有所未盡是以為善不能充其量除惡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頃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機交戰于中願自今以往一念之項必察夫天理人欲果天理邪則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閉果人欲邪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滯推而至于言語動作之問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則聖心洞徹而天下之事將惟陛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帝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曽覿已死王汴已逐獨内侍甘昪尚在熹力論之帝曰昪有才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遂疏論之【疏曰燾本無學術徙竊張載徑頤之緒餘謂之道學妄自推尊所至輙携門生數十人習為春秋戰國之能妄希孔孟歴聘之風今採其虚名将置朝列而熹聞命遷延邀索髙價既經陛對得㫖除郎而傲睨累日不肯供職緣熹既除兵部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維均望将熹停罷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帝謂栗言過當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論乃命熹依舊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强登對帝曰朕亦見其跛曵左補闕薛叔似亦奏言之【大常博士葉適上疏曰考栗劾熹之辭始未參驗無一實者特發其私意而遂忘其為欺耳至于其中謂之道學一語利害所繫不獨于熹葢自昔小人殘害忠良率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又創為道學之目鄭丙倡之陳賈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冇稍自潔修者輙以道學之名歸之以為善為玷缺以好學為已愆相與指目使不得進于是賢士惴慄中才解體銷聲滅影穢徳垢行以避此名往日王淮表裏臺諌隂廢正人葢用此術栗為侍從無以達陛下之徳意志慮而更襲用鄭丙陳賈密相付授之説且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語言逐去一熹固末甚害第恐自此游詞無實讒言横生良善受禍何所不有伏望陛下正紀細之所在絶欺罔于既形摧折暴横以扶善類奮發明斷以慰公言疏入不報 葉適字正則永嘉人】㑹胡晉臣【字子逺蜀州人】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黨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寶文閣奉祠而去 秋七月恩平王璩卒 帝友愛甚至毎召璩内宴呼以官而不名賜予無算卒追封信王 八月甲子朔日食 冬十二月以朱熹為崇政殿説書熹辭不至 熹既歸投匭進封事言大本急務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務則輔翼太子選用大臣振舉紀網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其問則雖憊精勞心不可為矣疏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寢急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西太一宫兼崇政殿説書熹力辭乃以秘閣脩撰奉祠 【己酉】十六年【金大定二十九年】春正月金主殂孫璟立【是為章宗】金主之太子允恭先卒以孫原王瑪達格【舊作麻達葛今改】判大興尹又以右丞相更名璟使親見朝廷議論習知政事之體至是金主殂璟即位追號金主曰世宗允㳟曰顯宗毋圖克坦氏為太后【世宗于金最為賢主以昭徳后烏凌阿氏守節而死終身不立后雅尚儉棄命宫中之飾勿得用黄金嘗謂近臣曰朕于宫室惟恐過度其或興脩即損宫人嵗費以充之至于佛法尤所未信梁武帝為同泰寺奴遼道宗以民戸賜寺僧復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又曰亡遼日屠羊三百亦豈能盡用徒傷生耳朕毎當食時嘗思貧民饑餒猶在已也彼身為惡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嘗謂宰相曰卿等在省未嘗薦士止限資格安能得人又曰卿等職居輔相曾無薦舉惟朕嘗言某人可用然後從而言之卿等既無所言必待朕知而後進用将復冇幾又曰帝王之政固以寛慈為徳然梁武帝專務寛慈以致綱紀大壞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是寛政又曰朕觀唐史見太宗行事初甚勵精晚年與羣臣議多飾詞朕嘗思始終如一今雖年高敬慎之心無時或怠又曰朕自即位以來言事者雖有狂妄未嘗罪之卿等未嘗肯盡言何也當言而不言是相疑也君臣無疑謂之嘉㑹事有利害可竭誠言之即位五載南北講和與民休息犀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廪有餘刑部斷死罪嵗或十七人國人號稱小堯舜然舉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絶于口而犀臣不能将順其美以底大順惜哉】 以周必大留正為左右丞相 帝自高宗崩即欲傳位太子嘗諭必大曰禮莫重于事宗廟而孟享多以病分詣孝莫大于執䘮而不得曰至德壽宫欲不退休得乎因密賜紹興傳位親札于必大命預草詔專以奉几筵侍東朝為意而進必大為首相 二月辛酉朔日食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是為光宗】尊帝為壽皇聖帝皇后為壽成皇后皇太后為壽聖皇太后大赦 先是更徳壽宫為重華宫皇太后徙居慈福宫帝傳位太子遂素服退居重華宫 立皇后李氏【安陽人慶逺節度使道之女】 后父道帥湖北聞道士皇甫坦【蜀之夾江人】善相人乃出諸女拜之坦見后驚不敢受拜曰此女當母天下坦言于高宗遂聘為恭王妃生嘉王擴性妬悍常訴帝左右于高宗及夀皇高宗不懌謂吳后曰是婦將種吾為皇甫坦所誤夀皇亦屢訓敕令以皇太后為法不然行當廢汝后疑其説出于太后憾之至是立為后 三月廢補闕拾遺官 御史中丞謝諤【字昌國臨江軍新喻人】論其不可廢不聼自是近臣罕進言者 夏五月周必大罷 初何澹【字自然處州龍泉人】與必大厚為司業久不遷留正奏遷之澹由是憾必大而徳正為諫議大夫首上疏攻必大罷之 知閤門事姜特立【字邦傑麗水人】有罪免 特立帝東官舊臣也帝即位命知閤門事聲勢寢盛留正列其招權預政之罪乞斥逐之帝意未決㑹参知政事缺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翥】張【杓即浚子】二尚書當擇一人執政未知孰先正奏之帝大怒詔特立奉祠夀皇聞之曰留正真宰相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九 宋 光宗皇帝 【庚戌】紹熙元年【金章宗璟明昌元年】春正月丙辰朔帝朝夀皇于重華宫 金以完顔守貞【本名左業古紳之孫】為參知政事 金主新即政鋭意于治嘗問漢宣帝綜核名實之道其施行之實果何如守貞誦樞機周宻品式詳備以對上曰行之果何始守貞曰在陛下勵精無倦耳【久之進守貞尚書左丞出知東乎府明昌四年召拜平章事】 二月殿中侍御史劉光祖【字徳修簡州陽安人】乞禁譏議道學者光祖初登第廷對切直淳熙五年召對論恢復事請以太祖用人為法及帝即位殿中侍御史闕上方嚴其選謂宰臣留正曰卿監郎官中有其人正沈思久之曰得非劉光祖乎帝曰是久在朕心矣光祖入對即上疏極論近世譏貶道學之非【畧謂是非不明則邪正互攻公論不立則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長時之否泰而實為國家之禍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學術最為近古初非有强國之術而國勢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徳之間道臻皇極治保太和至于慶厯嘉祐盛矣不幸而壊于豊熈之邪説疎棄正士招倈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敕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紹聖元符之際羣兇得志絶滅綱常其論既勝其勢既成崇觀而下尚復何言臣始至時聞有譏貶道學之説而實未覩朋黨之分逮臣復來則朋黨已成而忠諫者獲罪矣大以忠諫為罪其去紹聖幾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進退率用人言初無好惡之私豈以黨偏為主而一嵗之内逐者紛紛往往納忠之言謂為沾名之舉至于潔身以退亦曰憤懟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謗訕臣欲熄將來之禍故不憚反覆以陳伏幾聖心豁然永為皇極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論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學之議由此而消朋黨之跡由此而滅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國家之事由此而理則生靈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勝展轉反覆為禍無窮臣實末知税駕之所】帝下其章讀者至于流涕是年廷試舉人進士王介【字元石婺州金華人】䇿亦言今之所謂道學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設為此名一網去之聖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學為諱將何以立國哉帝嘉歎擢為第三由是道學之譏少沮【光祖尋以帝用潛邸巫醫呉端為閤門宣贊舍人疏論忤旨出為潼川府判官 潼川府重和初置注見前】 三月金初設制舉及宏詞科 舉無常期上意欲行則特詔天下二科皆以待非常之士也 夏四月以伯圭【秀王子偁長子夀皇母兄】嗣秀王 詔即湖州秀園立廟奉神主建祠臨安府以藏神御如濮王故事而以伯圭嗣王伯圭謙謹不以近屬自居毎入見帝行家人禮宴私隆洽伯圭執臣禮愈恭 秋七月以留正為左丞相王藺為樞宻使葛邲叅知政事胡晉臣簽書樞宻院事 藺在政府不存形迹除目或自中出未愜人心者藺輒留納之時方議建皇后家廟藺力爭以為不可未幾中丞何澹論之遂罷帝以葛邲知樞宻而以晉臣代邲 【辛亥】二年【金明昌二年】春二月詔羣臣各言時政闕失 時以雷雪交作故有是命吏部侍郎陳騤【字叔進台州臨海人】疏三十條如宫闈之分不嚴則權柄移内謁之漸不杜則明㫁息宴飲不時則精神昏賜子無節則財用竭尤切時病【按騤此疏續綱目誤繫于明年騤知樞宻之時今据騤本傳改輯】尋詔以米五萬石賑京城權罷修皇后家廟 秋七月金以圖克坦鎰【本名安春上京路明安人按安春舊作按出今改後仿此】為尚書右丞 鎰該習經史以材能稱而有執守時金主鋭意治平鎰上言陛下撫太平之基宜稽古崇徳無因物以為好惡喜怒無以好惡喜怒輕忽小善不恤人言唐陸贄嘗陳隔塞之九上有其六下有其三陛下能慎其六為臣者敢不慎其三哉上下之情通則大綱舉而羣目張矣金主嘉之【未幾罷為定武軍節度使知平陽府事】 冬十一月帝有事于太廟皇后殺貴妃黄氏翼日郊大風雨不卒事而還帝有疾 初帝欲誅宦者近習懼遂謀離間三宫帝疑之㑹帝得心疾夀皇購得良藥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訴于皇后曰太上合藥一大丸俟宫車過即授藥萬一不虞奈宗社何后覘藥實有心銜之頃之内宴后請立嘉王擴為太子夀皇不許后退持嘉王泣訴于帝謂夀皇有廢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夀皇后以黄貴妃有寵因帝祭太廟宿齋宫后殺貴妃以暴卒聞翼日合祭天地風雨大作黄壇燭盡滅不能成禮而罷帝既聞貴妃卒又值此變震懼增疾不視朝政事多决于后后益驕恣夀皇聞帝疾亟往南内視之且責后后怨愈深 【壬子】三年【金明昌三年】春三月帝疾瘳羣臣請朝重華宫不果行帝自有疾後重華温凊之禮以及誕辰節序屢以夀皇傳㫖而免既而帝神思寖清宰輔百官下至韋布之士以過宫為請者甚衆至有叩頭引裾號泣而諌者帝開悟有翻然夙駕之意既而不果行都人始以為憂 夏四月帝朝重華宫 以邱崈為四川制置使 初留正帥蜀慮吴氏世將謀去之不果至是議更蜀帥正言西邊三將惟呉氏世襲兵柄號為呉家軍不知有朝廷遂以户部侍郎邱崈往崈陛辭奏曰臣入蜀後呉挺【字仲烈璘之子】脱至死亡兵權不可復付其子臣請得以便宜撫定諸軍許之 六月以陳騤同知樞宻院事 冬十一月日南至越六日帝始朝重華宫 日南至丞相留正率百官詣重華宫稱慶兵部尚書羅㸃【字春伯撫州崇仁人】給事中尤袤中書舍人黄裳【字文叔隆慶府普城人】御史黄度【字文叔紹興新昌人】尚書左選郎官葉適等上疏請帝朝重華宫不從秘書郎彭龜年【字千夀臨江軍清江人】以書譙吏部尚書趙汝愚且上疏極諫【畧謂夀皇之事髙宗備極子道此陛下所親覩也况夀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聖心拳拳不言可知特遇過宫日分陛下或遲其行則夀皇不容不降免到宫之旨盖為陛下辭責于人使人不得以竊議陛下其心非不願陛下之來自古人君處骨肉之間多不與外臣謀而與小人謀之所以交闘日深疑隙日大今日兩宫萬萬無此然臣所憂者外無韓琦富弼吕誨司馬光之臣而小人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惟陛下裁察又言使陛下虧過宫定省之禮皆左右小人間諜之罪宰執侍從但能推父子之愛調停重華臺諫豈能仗父子之義責望人主至于疑間之根盤固不去曽無一語及之今内侍間諜兩宫者固非一人獨陳源在夀皇朝得罪至重近復進用外人皆謂離間之機必自源始宜亟發威㫁首逐陳源然後肅命鑾輿負罪引慝以謝夀皇使父子歡然宗社有頼顧不幸歟】汝愚入對往復規諫帝意乃悟汝愚又屬嗣秀王伯圭調䕶于是兩宫之情始通辛卯帝朝重華宫皇后繼至從容竟日而還都人大悦 后歸謁家廟 推恩親屬及使臣鄧從訓等幾二百人 知荆門軍陸九淵【字子静撫州金谿人】卒 九淵少聞靖康間事慨然有感于復讎之義訪智勇士議恢復大畧乾道中以薦除勅令所刪定官因輪對陳五論一論仇耻未復願博求天下之俊傑二論願致尊徳樂道之誠三論知人之難四論事當馴致而不可驟五論人主不當親細事未幾以主管台州崇道觀還鄉及帝即位差知荆門軍民有訴者無早暮皆得造于庭多所勸釋嚴保伍之法盗賊屏息荆門為次邊而無城九淵以為郡居江漢之間荆門固則四鄰有所恃乃請于朝而城之逾年政行令修民俗為變一日謂僚屬曰某將告終㑹禱雪明日雪乃沭浴更衣端坐後二日卒【九淵兄九齡九韶皆學行淵粹為學務窮原本不為章句訓詁嘗與朱熹㑹鵝湖論辨多不合及熹守南康九淵訪之熹與至白鹿洞九淵為講君子小人喻義利一章聴者至為泣下熹以為切中學者隠㣲深痼之病 九齡字子夀九韶字子美鵝湖山名山有寺為朱熹與九淵兄弟㑹講之所今為鵝湖書院在江西廣信府鉊山縣北白鹿洞注見前】 是嵗諸路大水 【癸丑】四年【金明昌四年】春正月己巳朔帝朝重華宫 三月帝朝重華宫皇后從 以葛邲為右丞相陳騤参知政事胡晉臣知樞宻院事趙汝愚同知院事 御史汪義端與汝愚有隙上言髙宗聖訓不用宗室為宰執汝愚楚王元佐七世孫不宜用之汝愚亦力辭不許命當制學士申諭上意而黜義端汝愚乃拜命 金弛禁地許民耕種 金主諭檢司行宫外地及圍獵之處悉與民耕【金主嘗謂近臣曰凡稱政有異蹟者謂其㫁事有軼才也若止清亷此乃本分以貪汚者多故顯其異耳又謂近言事者以方今孝弟亷耻道缺乞正風俗此盖官吏不能奉宣教化使然今之案舉官吏者多責近效以幹辦為心其有秉心寛厚欲行徳化者輒謂之迂濶故人人皆以教化為餘事此孝弟所以廢也今之所察舉皆先才而後徳巧猾之徒雖有賊汚一旦見用猶為能吏此亷耻所以䘮也又東京路副使王勝進鷹金主遣諭之曰汝職非輕民間利害官吏邪正畧不其聞而乃以鷹進此豈汝所職也後母復爾是年夏百官屢表請上尊號金主曰比年五榖不登百姓流離正當戒懼修省之日豈得虚受榮名耶不許仍㫁來章】 金以胥持國【字秉鈞代州繁畤人】參知政事 持國以中經童科入仕為太子祇應司令金主在東宫識之及即位遂大用持國為人柔佞有智術時昭容李氏得幸【李氏名師兒父湘其家以罪沒入宫籍監金主納之金主好文詞李氏慧黠能作字知文義遂大愛幸】持國隂附之又多遺賂左右昭容亦自嫌門第寒薄欲藉外廷為重乃數譽持國金主愈信任之表裏擅政士之好利躁進者爭趨其門四方為之語曰經童作相監婢為妃翰林應奉文字趙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陽人】上書論之且薦完顔守貞可大用金主召問秉文言頗差異命知大興府事内族膏【音庸續綱目悮作膏本名額里埒金宗室也元史類編云避世宗父宗堯諱故凡宗字皆改之按額里埒舊作阿里剌今改後仿此】鞫之秉文遂引同議者修撰王庭筠【字子端河東人】御史周昂【字徳卿真定人】省令史潘豹鄭贊道髙坦等五人皆下獄被斥【明年刲昭容為淑妃復進封元妃兄喜兒弟鐡晉皆顯擢勢傾朝野監察御史姬端修上書乞逺小人金主遣李喜兒問瑞修小人為誰端修曰小人者李仁兄弟仁喜兒賜名也喜兒以聞金主稍呵責之然不能去及圖克坦鎰相一日金主問漢高光武孰優鎰曰光武在位嵗久無沉湎昌色之事髙祖惑戚姬卒致亂由是言之光武優金主知其諷諫黙然久之 姬瑞修字平叔汝州人本姓宗亦以避諱改】 夏五月賜禮部進士陳亮【字同父永康人】及第 亮才氣超邁善談兵議論風生下筆數千言立就所交皆一時豪傑志存經濟隆興初上中興五論不報嘗環視錢塘喟然歎曰城可灌也盖以地下于西湖爾淳熙中詣闕上書極言時事因言錢塘非駐蹕之所壽皇赫然震動欲牓朝堂以勵羣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將擢用之曾覿聞而欲見焉亮耻之踰垣而逃覿不悦大臣亦惡其切直交沮之待命十日再詣闕上書夀皇欲官亮亮聞而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即渡江歸【益力學著書其學自孟子後惟推王通嘗曰研窮義理之精㣲辨析古今之同異原心于秒怱較禮于分寸以積累為上以涵養為正睟面盎背則于諸儒誠有愧焉至于堂堂之陣正正之旗風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見而出沒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自謂差有一日之長盖指朱熹吕祖謙也】至是䇿進士問以禮樂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師道對且曰臣竊歎陛下于夀皇涖政一十有八年之間寧有一政一事之不在聖懐而問安視寢之餘所以察辭而觀色因此而得彼者其端甚衆亦既得其機要而見之施行矣豈徒一月四朝為京邑之美觀也哉帝得其䇿大喜以為善處父子之間御筆擢為第一授簽書建康府判官㕔公事未上一夕卒 利州安撫使吴挺卒邱崈使總領財賦楊輔【字嗣勲遂寧人】等權總其軍 崈命總領財賦楊輔權安撫使統制官李世廣權總其軍以殺呉氏之權 召浙東副總管姜特立還留正乞罷相不許六月正出城待罪 帝念特立不已召之留正引唐憲宗召吐突承璀事乞罷不報乃出待罪六和塔【在今錢塘縣西南臨江北岸】而上疏切諫于是著作郎沈有開著作佐郎李唐卿秘書郎范黼彭龜年校書郎王奭正字蔡㓜學【字行之温州瑞安人】顔棫呉獵【字徳夫潭州醴陵人】項安世【字平父其先括蒼人後家江陵】等上疏乞寢特立召命不報正因繳進前後錫賚及告敕乞歸田里亦不許正出城待罪凡百四十日帝遣左司徐誼【字子直一字宏父温州人】諭㫖乃復入都堂視事復命差特立還浙東 胡晉臣卒 帝自有疾不視朝晉臣與留正同心輔政中外帖然其所奏陳以温凊定省為先次及親君子逺小人抑僥倖消朋黨啟沃剴切彌縫縝密人無知者 秋七月以趙汝愚知樞宻院事余端禮【字處恭衢州龍游人】同知院事 蜀帥呉挺卒端禮謂汝愚曰呉氏世握蜀兵若復承襲將為後患汝愚是其言合辭以奏帝意未決及樞宻命下汝愚辭不拜帝尋以興州都統制張詔代挺領武興軍汝愚始受命【按汝愚之辭續通鑑㨿光宗紀係于明年正月今從本傳】 八月金主釋奠孔子廟 北靣再拜 九月羣臣請帝朝重華宫不聴冬十一月始朝 帝制于后久不朝重華宫㑹九月重明節【帝生辰也】羣臣連章請帝過宫不聴而召内侍陳源為押班中書舍人陳傅良【字君舉温州瑞安人】不草詞且上疏力諫給事中謝深甫【字子肅台州臨海人景之之子】言父子至親天理昭然太上之愛陛下亦猶陛下之愛嘉王太上春秋髙千秋萬嵗陛下何以見天下帝感悟趣命駕往朝百官班立以俟帝出至御屏后挽留帝入曰天寒官家且飲酒百僚侍衛相顧莫敢言傅良趨進引帝裾請毋入因至屏後后叱曰此何地秀才欲斫頭耶傅良痛哭于庭后益怒遂傳㫖罷還内于是著作郎沈有開秘書郎彭龜年禮部侍郎倪思【字正甫湖州歸安人】國子録王介等皆上疏請朝不從十月工部尚書趙彦逾【字徳光】等上書重華宫乞㑹慶節勿降㫖免朝夀皇曰朕自秋凉以來思與皇帝相見卿等奏疏已令進御前矣及㑹慶節帝復稱疾不朝丞相以下皆上疏自劾乞罷黜嘉王府翊善黄裳請誅内侍楊舜卿彭龜年請逐陳源以謝天下太學生汪安仁等二百一十八人上書請朝重華宫皆不報十一月彦逾等復力陳帝始往朝 十二月夏主仁孝卒子純佑立 夏主在位五十五年始建學校于國中立小學于禁中親為訓導尊孔子為文宣帝然權臣擅國兵政衰弱子純佑立【改元天慶號仁孝曰仁宗】 以朱熹知潭州 使者自金還言金人問朱先生安在故有是命 【甲寅】五年【金明昌五年】春正月癸亥朔帝朝重華宫癸酉夀皇不豫 葛邲罷 邲為相専守祖宗法度薦進人才博采公論至是罷知建康【邲後判紹興府簡稽期㑹錢榖刑獄必親或謂大臣均佚有體邲曰崇大體而簡細務吾不為也】 金購求遺書 凡崇文總目内所闕書籍悉購之尋又置文院譯寫經書 夏四月帝及后幸玉津園羣臣請帝問疾重華宫不從夀皇自正月不豫羣臣請帝省視皆不報四月帝與皇后幸玉津園兵部尚書羅㸃請先過重華宫且曰陛下為夀皇子四十餘年無一間言止縁初郊違豫夀皇嘗至南内督過左右之人自此讒言遂生以臣觀之夀皇與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輔政百執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軍百姓皆無貳志設有間離誅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久虧子道衆口謗讟禍患將作不可以不慮帝曰卿等可為朕調䕶之侍講黄裳對曰父子之親何俟調䕶㸃曰陛下一出即當釋然帝猶未許㸃乃率講官言之帝曰朕心未嘗不思夀皇㸃曰陛下久闕定省雖有此心何以自白起居舍人彭龜年連三疏請對不報屬帝視朝龜年不離班位伏地叩額血流漬甃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龜年奏今日無大于過宫余端禮因曰叩額龍墀曲致忠懇臣子至此豈得已耶帝曰知之然猶不往夀皇疾益甚羣臣上疏請者相繼帝將以癸丑日朝至期丞相以下入宫門俟至日昃帝復辭以疾于是羣臣請斥罷者百餘人詔不許裳與秘書少監孫逢吉【字從之吉州龍泉人】等再上疏以請起居郎兼中書舍人陳傅良請以親王執政一人充重華宫使臺諫交章劾内侍陳源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請逐之 五月夀皇疾大漸詔嘉王擴問疾重華宫 夀皇欲一見帝數顧視左右陳傅良以帝不往重華宫乃繳上告敕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率宰執進諫帝拂衣起正引帝裾泣諫羅㸃進曰夀皇疾勢已危不及今一見後悔何及羣臣隨帝入至福寧殿内侍闔門慟哭而出越二日正等又請對帝令知閤門事韓侂胄【字節夫琦曽孫】傳㫖云宰執並出正等俱出浙江亭【即樟亭在今仁和縣南錢塘江北岸】待罪夀皇聞之憂甚侂胄奏曰昨傳㫖令宰執出殿門今乃出都門請自往宣押入城于是正汝愚等復還第明日帝召羅㸃入對㸃言前日迫切獻忠舉措失禮陛下赦而不誅然引裾亦故事也帝曰引裾可也何得輒入宫禁乎㸃引辛毗事以謝且言夀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見之不速耳從官及彭龜年黄裳沈有開奏乞令嘉王詣重華宫問疾許之王至宫夀皇為之感動 六月夀皇崩帝稱疾不出留正等請夀聖皇太后代行䘮禮 夀皇崩是夕重華宫内侍訃于宰執私第趙汝愚恐帝疑惑不出視朝持其剳不上次日帝視朝汝愚以聞因請詣重華宫成禮帝許之至日昃不出宰相乃率百官發䘮將成服留正與汝愚議請夀聖太后暫主䘮事太后不許正等附奏云臣等連日造南内請對不獲累上疏不得報今當率百官恭請若皇帝不出百官相與慟哭于宫門恐人情騷動為社稷憂乞太后降㫖以皇帝為有疾暫就宫中成服然䘮不可以無主祝文稱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后夀皇之母也請攝行祭禮太后許之 尊夀聖皇太后為太皇太后夀成皇后為皇太后秋七月留正請建皇太子不許遂稱疾而遁 葉適言于留正曰帝疾而不執䘮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参決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又請御批云甚好明日宰執同擬㫖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降詔是夕御劄付丞相云厯事嵗久念欲退閒正得之大懼因朝佯仆于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且云願陛下速回淵鑒追悟前非漸収人心庶保國祚初正始議帝以疾未克主䘮宜立皇太子監國若未倦勤當復明辟設議内禪太子可即位而趙汝愚請以太皇太后㫖禪位嘉王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與汝愚異遂以肩輿五鼓逃去 太皇太后詔嘉王擴成服即位【是為寧宗】尊帝為太上皇帝留正既去人心益揺㑹帝臨朝忽仆于地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内禪之議益決屬工部尚書趙彦逾結殿帥郭杲而與左選郎官葉適左司郎中徐誼謀可以白内禪之意于太皇太后者乃遣知閤門事韓侂胄侂胄太后女弟之子也侂胄因所善内侍張宗尹以奏太后不獲命明日往又不獲命逡巡將退内侍闗禮見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俟入見太后而泣太后問故禮對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亂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也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頼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涙俱下太后驚曰知院同姓事體與他人異乃亦去乎禮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為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獲命勢不得不去去將如天下何願聖人三思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順則可令諭好為之禮報侂胄且曰來早太后于夀皇梓宫前垂簾引見執政侂胄復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余端禮亟命殿帥郭杲等夜以兵分衛南北内闗禮使傅昌朝宻製黄袍是日嘉王謁告不入臨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翼日甲子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宫前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執䘮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係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㫖取太皇太后處分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須議一指揮太后允諾汝愚䄂出所擬太后指揮以進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䘮曽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奏曰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宫父子之間有難處者須煩太后主張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奏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衆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几筵奠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内侍扶掖乃坐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尋詔即以寢殿為泰安宫以奉上皇民心悦懌中外晏然汝愚之力也 立皇后韓氏【后琦六世孫父同卿侂胄同卿之季父也續綱目以為后之季父誤】 后被選入宫能順適兩宫意遂歸嘉王邸至是立為后 大赦 復召留正赴都堂視事以趙汝愚兼權叅知政事正既去及帝即位以為大行欑宫總䕶使入謝復出城太皇太后命速宣押趙汝愚復以為請帝手札遣使召正還【侍御史張叔椿請議正棄國之罰詔徙叔椿為吏部侍郎而正復相】汝愚首裁抑僥倖収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領望治【按是月除拜諸人續綱目前後參錯今依寧宗本紀及宰輔表改正】 加殿前都指揮使郭杲武康節度使知閤門事韓侂胄汝州防禦使 韓侂胄欲推定䇿功趙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則當推賞乃加杲節但遷侂胄防禦使侂冑大失望然以傳導詔㫖浸見親幸【知臨安府徐誼告汝愚曰侂胄異時必為國患宜飽其欲而逺之不聴汝愚欲推葉適之功適辭曰國危效忠職也適何功之有及聞侂胄□望言于汝愚曰侂胄所望不過節鉞宜與之不從適歎曰禍自此始矣遂力求補外】 以趙汝愚為樞宻使 汝愚既免兼參知政事詔拜右丞相汝愚辭曰同姓之卿不幸處君臣之變敢言功乎乃命為樞宻使【尋又以羅㸃簽書院事】 貶内侍陳源等十人 侍御史章頴【字茂獻臨江軍人】論源及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詔皆貶官斥外 八月召知潭州朱熹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 先是黄裳為嘉王府翊善光宗諭之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曰若欲進徳修業追跡古先哲王則須尋天下第一等人光宗問為誰裳以熹對【彭龜年為嘉王府直講因講魯莊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僕從王問此誰之説對曰朱熹説也自後毎講必問熹説如何】至是趙汝愚首薦熹遂自知潭州召入經筵熹在道聞㤗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恤名器若使倖門一開其不可復塞至于博延儒臣専意講學必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㣲慮逺之圖不報且辭新命不許【及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䇿陛下寅紹丕圗可謂處之以權而庶幾不失其正今反不能無疑于逆順之際竊為陛下憂之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心此則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嘗忘親之心以致温凊定省之理始終不越乎此而大倫正大本立矣時趙彦邇按視孝宗山陵以為土肉淺薄下有水石孫逢吉覆按乞别求吉兆有旨集議熹上議狀言夀皇聖徳衣冠之藏當博求名山不宜偏信臺史委之水泉沙礫之中不報】 増置講讀官 從趙汝愚之請以給事中黄裳中書舍人陳傅良彭龜年為之詔經筵官開陳經㫖救正缺失 内批罷左丞相留正 韓侂胄浸謀預政數詣都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閤日往來之地侂胄怒而退會正與汝愚議欑宫不合侂胄因間之于帝遂以手詔罷正出知建康府正謹法度惜名器毫髪不可干以私與周必大俱以相業稱 以趙汝愚為右丞相 汝愚本倚留正共事正之罷由中㫖汝愚怒韓侂胄不以告及來謁因不見之侂胄慙忿羅㸃謂汝愚曰公誤矣汝愚悟乃見之侂胄終不懌 河決金陽武【考黄河自金明昌五年南北分澆從此南流不能復塞闗係甚鉅續綱目失載今採金史章宗紀及河渠志兼採胡渭禹貢錐指増輯】 河決陽武故堤灌封邱而東歴曹濮鄆范諸州縣中至夀張注梁山濼分為二派北派由北清河【即今大清河注見前】入海南派由南清河【即泗水注亦見前】入淮【禹貢錐指河滙梁山濼分二泒入南北凊河自宋熙寧十年始尋經塞治至是復行其道而河流又一大變】 九月簽書樞宻院事羅㸃卒 㸃孝友端介不為矯激之行或謂天下事非才不辦㸃曰當論其心心苟不正才雖過人果何取哉時給事中黄裳亦卒趙汝愚泣謂帝曰黄裳羅㸃相繼淪謝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以京鏜簽書樞宻院事 初帝欲除鏜帥蜀趙汝愚謂人曰鏜望輕資淺豈可當此方靣鏜聞而憾之由是韓侂胄引以自助 却瑞慶節賀表【前此改生日天祐節為瑞慶節】 從朱熹奏也 冬十月内批以謝深甫為御史中丞劉徳秀為監察御史罷右正言黄度 韓侂胄日夜謀去趙汝愚知閤門事劉㢸【霅川人】亦以不得預内禪心懐不平因謂侂胄曰趙相欲専大功君豈惟不得節將恐不免嶺海之行侂胄愕然問計㢸曰惟有用臺諫耳侂胄問若何而可㢸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給事中謝深甫為中丞㑹汝愚請令近臣薦御史侂胄宻以其黨劉徳秀屬深甫遂以内批用之由是劉三傑李沐【湖州徳清人彦頴之子】等牽連以進言路皆侂胄之人排斥正士朱熹憂其害政毎因進對為帝切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同劾侂胄㑹龜年出䕶使客不果熹復白汝愚當以厚賞酧侂胄之勞勿使預政汝愚為人疏謂其易制不以為慮黄度將上疏論侂胄之姦侂胄覺之以御筆除度知平江府【政和中升平江軍為府兩淅路今蘇州府是】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今侂胄假御筆逐諌臣使俛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國之利也固辭奉祠歸飬 閏月詔議祧廟 時以孝宗祔廟議宗廟迭毀之制孫逢吉曽三復【字無玷臨江人】首請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則正東向之位有旨集議僖順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廟治平間議者以世數寖逺請遷僖祖于夾室後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廟與稷契無異請復其舊丞相趙汝愚不以復祀僖祖為然侍從多從其説吏部尚書鄭僑【字叔興化人】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講朱熹獻議力主王安石之説【畧謂藏四祖之主于夾室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孫之室欲别立一廟則䘮事即逺有毁無立議者急欲尊奉太祖以東嚮之故不知實無益于太祖之尊徒使僖祖太祖兩朝威靈相與爭校强弱于㝠㝠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擯令人痛傷今當以僖祖為始祖如周之后稷太祖如文王太宗如武王與仁祖之廟皆萬世不祧又據程頤之説以為僖祖不當祧順以下祧可也或難以僖祖無功業不知物豈有無本而生者安石所見終髙于世俗之儒】帝召對熹復以所論畫為圖本陳奏久之帝稱善曰可于榻前撰數語徑批出施行熹方懲内批之因乞降出劄子再令集議帝然之熹退即進擬詔意以上意諭廟堂則聞已毁四祖廟而遷之矣于是别建一殿以奉祧主而藝祖始正東向之位【續綱目于熹之議採録不詳又云廟堂不以聞而毁撤僖宣廟室按熹阮具議又經靣陳安得云不以間乎今依通考及宋史禮志原文改正】 内批罷煥章閣待制兼侍講朱熹 熹毎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帝心以平日所論著敷陳開析坦然明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帝徳者罄竭無帝亦虚心嘉納焉至是以黄度之去因講畢奏疏極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臣移易臺諫皆出陛下之獨㫁中外咸謂左右或竊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亂矣疏入侂胄大怒使優人峩冠濶䄂象大儒戲于帝前因乗間言熹迂濶不可用帝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云憫卿耆艾恐難立講已除卿宫觀趙汝愚袖御筆見帝且諫且拜帝不省汝愚因求罷政不許越二日侂胄使其黨封内批付熹熹即附奏謝遂行【中書舍人陳傅良封還録黄起居郎劉光祖起居舍人鄧驛御史吴獵吏部侍郎孫逢吉登聞鼓院游仲鴻交章留熹不報傅良光祖亦坐罷熹登第五十年仕于外僅九考立朝纔四十六日進講者七知無不言既去侂胄益無所忌憚矣 游仲鴻字子正梁州南充人】 十一月以韓侂胄兼樞宻院都承旨 初詔侂胄可特遷二官侂胄覬覦節鉞意不滿力辭乃止遷一官為宜州觀察使怨趙汝愚益深至是特遷都承旨 詔行孝宗皇帝䘮三年 先是有司請于易月之外用漆紗淺黄之制朱熹奏言自漢文短䘮歴代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䘮人紀廢壊三綱不明千有餘年莫能釐正夀皇聖帝至性自天易月之外猶執通䘮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冊為萬世法程陛下以世嫡承大統承重之服著在禮律宜遵夀皇已行之法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淺黄之服使夀皇已行之禮舉而復墜臣竊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啟殯發引禮當復用初䘮之服至是詔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涼衫視事盖用熹言也 永阜陵 【史臣曰髙宗以公天下之心擇太祖之後而立之乃得孝宗之賢聰明英毅卓然為南渡諸帝稱首即位之初鋭志恢復重違髙宗之命不輕出師又值金國平治無釁可乗然易表為書改臣稱姪淢去嵗幣以定鄰好金人易宋之心至是亦寖異于前日故世宗毎戒羣臣積錢榖謹邊備盖忌帝之將有為也天厭兵革欲休生民故帝用兵之志弗遂而終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繼大統而能盡宫庭之孝未有若帝者終䘮三年又能却羣臣之請而力行之廟號孝宗其無愧矣】 十二月金平章政事完顔守貞罷【按守貞之罷續綱目誤書于明年之冬今據金史章宗本紀改正】 守貞剛忠明亮通習典故凡論對必傅經義時金有國七十年禮樂刑政多因舊制金主欲更定修正為一代法其儀式條約多守貞裁訂故明昌之治號稱清明又好接引善類以列朝廷為胥持國所忌罷去 内批罷更部侍郎兼侍講彭龜年進韓侂胄一官侂胄權勢日重龜年條奏其姦請去之且云陛下逐朱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小人毋使天下人謂陛下去君子易去小人難于是龜年侂胄俱請祠帝欲兩罷之陳騤進曰以閤門去經筵何以示天下既而内批龜年與郡侂胄進一官與在京宫觀給事中林大中【字和叔婺州永康人】中書舍人樓鑰【字大防明州鄞縣人】繳奏以為非是不聴由是侂冑愈横明年又加侂胄保寧節度使 陳騤罷以余端禮知樞宻院事京鏜知政事鄭僑同知樞宻院事 騤與趙汝愚素不協未嘗同堂語及爭彭龜年事韓侂胄語人曰彭侍郎不貪好官固也元樞亦欲為好人耶故罷之而引京鏜居政府以間汝愚汝愚孤立于朝天子亦無所倚信 罷起居舍人劉光祖 劉徳秀劾之也 以趙彦逾為四川制置使 工部尚書趙彦逾以有功于帝室冀趙汝愚引居政府及除蜀帥大怒遂與韓侂胄合因陛辭疏廷臣姓名于帝指為汝愚之黨且曰老奴今去不惜為陛下言之由是帝亦疑汝愚矣 寧宗皇帝 【乙卯】慶元元年【金明昌六年】春正月白虹貫日 二月罷右丞相趙汝愚 韓侂胄欲逐汝愚而難其名謀于京鏜鏜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侂胄然之以秘書監李沐嘗有怨于汝愚引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于社稷乞罷其政以尊安天位杜塞姦源是日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觀文殿學士出知福州謝深甫等論汝愚冐居相位今既罷免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藩重寄乞令奉祠請咎命提舉洞霄宫【直學士院鄭湜草制詞有曰頃國家之多難頼碩輔之精忠持危定頃安社稷以為悦任公堨節利國家無不為坐無貶辭亦免官兵部侍郎章頴侍經幃帝曰諫官有言趙汝愚者卿等謂何同列漫無可否頴奏言天地變遷人情危疑加以敵人嫚侮國勢未安未可輕退大臣願降詔宣諭汝愚毋聴其去國子祭酒李祥言去嵗國遭大戚中外洶洶留正棄宰相而去官僚幾欲解散軍民皆將為亂兩宫隔絶國䘮無主汝愚以摳臣獨不避殞身滅族之禍奉太皇太后命翊陛下以登九五勛勞著于社稷精忠貫于天地乃卒受黯黮而去天下後世其謂何知臨安府徐誼素為汝愚所器又嘗勸汝愚早退及豫防侂冑之姦侂冑尤怨之及是與國子博士楊簡亦抗論留汝愚李沐劾為黨皆斥之 李祥字元徳常州無錫人楊簡字㣲中慈谿人】 三月丙戌朔日食 夏四月安置大府寺丞吕祖儉【字子約祖謙弟】于韶州 祖儉上書訴趙汝愚之忠併論朱熹彭龜年李祥不當罷斥語侵韓侂胄有㫖祖儉朋比罔上送韶州安置【中書舍人鄧驛繳奏祖儉不當貶不從樓鑰因進讀讑及之侂胄語人曰復有諭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衆乃不敢言或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益重侂胄始改送吉州祖儉嘗曰因世變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竟死吉州 新州唐置明廢今廣東肇慶府新興縣是吉州隋置今江西吉安府是】 以余端禮為右丞相鄭僑知政事京鏜知樞宻院事謝深甫簽書院事 流太學生楊宏中【字克甫福州人】等六人 宏中與周端朝【字子静温州人】張衜【字用叟福州人】林仲麟【字景仲福州人】蔣傅【字象夫信州人】徐範【字彛父福州侯官人】六人伏闕上書言近者諫官李沐論罷趙汝愚中外咨憤而李沐以為父老歡呼䝉蔽天聴一至于此陛下獨不念去嵗之事乎人心驚疑變在朝夕是時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雖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位樞府本兵柄指揮縱何向不可不以此時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異意乎章頴李祥楊簡發于中激力辯其非即遭斥逐李沐自知邪正不兩立思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必託朋黨以罔陛下之聴臣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于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驗何堪再見于今日耶伏願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沐之回邪沐以謝天下還祥等以収士心疏上詔宏中等罔亂上書煽揺國是悉送五百里外編管 五月詔諸路提舉司置廣倉 修胎飬之令也【未幾余端禮鄭僑言福建地狹人稠無以瞻飬生子多不舉福建提舉宋之瑞乞免鬻建劍汀邵沒官田収其租助民舉子之費詔從之】 六月右正言劉徳秀乞考核邪正真偽遂罷國子司業汪逵等 自程顥程頤傳孔孟千載之學其徒楊時傳之羅從彦從彦傳之李侗朱熹師侗其學大振流俗醜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學之名隂以攻詆及韓侂胄用事士大夫素為清議所擯者乃教以凡相與異者皆道學之人也隂疏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又言以道學目之則有何罪當名曰偽學盖謂貪黷放肆乃人真情亷潔好修者皆偽耳由是有偽學之目善類皆不自安至是徳秀上言願考核真偽以辨邪正詔下其章由是博士孫元卿【樂清人】袁爕【字和叔慶元府鄞縣人】國子正陳武皆罷汪逵入劄子辨之徳秀以逵為狂言亦被斥【中丞何澹急欲執政亦上疏言専門之學流而為偽文詐沽名願風勵學者専師孔子不必自相標榜詔榜于朝堂澹復上疏言在朝之臣大臣既熟知其邪迹然亦不敢白發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冬十一月竄故相趙汝愚于永州【按汝愚卒于明年正月續綱目併繫于此殊失實今改正】 韓侂胄忌汝愚必欲置之死以息人言至是用何澹疏落汝愚觀文殿大學士及宫觀監察御史胡紘【字應期處州遂昌人】遂上言汝愚倡引偽徒謀為不軌乗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其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寜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誼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時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劉屈氂唐戮李林甫事示欲殺之之意廸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帝不従】汝愚怡然就道謂諸子曰觀侂胄之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尚可免也 【丙辰】二年【金承安元年】春正月故相趙汝愚卒于衡州 汝愚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承侂胄宻諭窘辱百端汝愚暴卒天下聞而寃之訃聞有旨追復原官許歸中書舍人吴宗旦繳還復官之命【汝愚學務有用常以司馬光富弼韓琦范仲淹自期凡平昔所聞于師反如張栻朱熹吕祖謙汪應辰王十朋胡銓李燾林光朝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而罷政初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升天後翼嘉王以素服即位盖其驗也讒者遂以為罪云】 以余端禮京鏜為左右丞相謝深甫知政事鄭僑知樞宻院事何澹同知院事 二月以端明殿學士葉翥和貢舉 翥與劉徳秀同知貢舉奏言偽學之魁以匹夫竊人主之柄鼔動天下故文風未能丕變乞將語録之類盡行除毁故是科取士稍涉義理者悉皆黜落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為世大禁 夏四月余端禮罷 端禮始與趙汝愚同心共政及汝愚竄逐端禮不能救後黄度吕祖儉之獲罪端禮救解不獲遂為公議所責在相位期年為韓侂胄所制抑鬰不愜志稱疾求退乃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 以何澹叅知政事葉翥簽書樞宻院事罷吏部【按倪思本傳時為吏部續綱目作禮誤】侍郎倪思 初翥要思列疏論偽學思不從至是御史姚愈【平江人】劾思遂出知太平府 秋七月罷殿中侍御史黄黼【字元章臨安餘杭人】 中書舍人汪義端以偽學之黨皆名士欲盡除之太皇太后聞而非之帝乃詔臺諫給舍論奏不必更及舊事務在平正以副朕建中之意詔下韓侂胄及其黨皆怒自是攻治之志愈急矣黄黼上言治道在黜首惡而任其賢使才者不失其職而不才者無所憾故仁宗嘗曰朕不欲留人過失于心此皇極之道也遂罷黼而以姚愈代之 八月禁用偽學之黨 太常少卿胡紘上書言比年以來偽學猖獗頼二三大臣臺諫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惡殞命羣邪屏跡自御筆存救偏建中之説或者誤認天意取前日偽學姦黨次第用之以冀倖其他日不相報復往者建中靖國之事可以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詔偽學之黨宰執權住進擬自是學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來偽學顯行塲屋之權盡歸其黨乞詔大臣盡察其所學詔偽學之黨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論偽學之禍乞鑒元祐調停之説杜其根源道有詔監司帥守薦舉改官並于奏牘前聲説非偽學之人㑹鄉試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書以不是偽學五字撫州推官柴中行獨申漕司云自幼習易讀程氏易傳如以為偽不願考校士論壯之】 冬十月召陳賈為兵部侍郎 以其嘗擊朱熹也 十二月削祕閣修撰朱熹官竄處士蔡元定【字季通建州建陽人】于道州 熹家居自以䝉累朝知遇之恩且常帶從臣職名義不容黙乃草封事數萬言陳姦邪蔽主之禍因以明丞相趙汝愚之寃子弟諸生更進迭諫以為必且賈禍熹不聴蔡元定請以蓍決之遇遯之同人熹默然取藁焚之遂上奏力辭職名詔仍充秘閣修撰時臺諫皆韓侂胄所引洶洶爭欲以熹為竒貨然無敢先發者胡紘未逹時嘗謁熹于建安熹待學子惟脱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悦及是為監察御史乃鋭意以擊熹為己任物色無所得經年醖釀章疏乃成㑹改太常少卿不果有沈繼祖【富川人】者為小官時嘗採摭熹語孟之語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頤得為御史紘以疏草授之繼祖謂可立致富貴遂誣論熹十罪且言熹剽竊張載程頤之餘論簧鼓後進乞禠熹職罷祠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乞送别州編管詔熹落職罷祠竄元定于道州已而選人余嚞上書乞斬熹以絶偽學謝深甫抵其書于地語同列曰朱元晦蔡元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事乃止【元定生而頴異父發博覽羣書以程氏語祿邵氏經世張氏正䝉授元定曰此孔孟正胍也元定深涵其義既長辨析益精登建陽西山頂忍饑啖韲以讀書閒熹名往師之熹叩其學驚曰季通吾老友也尤袤楊萬里交薦于朝召之不起㑹偽學黨禁之論起元定曰吾其不免乎及聞竄不辭家即就道同其子沈行三千里足為流血無㡬㣲見言面至春陵逺近來學者甚衆愛元定者謂宜謝生徒元定曰彼以學來何忍拒之若有禍患亦非閉門塞竇所能避也貽書訓諸子曰獨行勿愧影獨寢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學者尊之曰西山先生熹嘗曰造化㣲妙惟深于理者能識之吾與季通言而不厭也毎諸生請疑必令先質元定而後為之折小人尤深疾之故是時有朱熹倡偽蔡元定實羽翼之之奏 楊萬里字廷季吉州吉水人蔡沈字仲黙】 【丁巳】三年【金氶安二年】春正月鄭僑罷 夏閏六月貶留正為光禄卿 正既罷相繼為劉徳秀所劾【初徳秀未為正所知正客范仲黼以為言正曰此人若留之班行朝廷必不静乃除大理簿徳秀憾之自是彈者無虚嵗朝散大夫劉三傑免䘮入見論偽學之黨今變而為逆黨防之不可不至及論留正共引偽學之罪侂胄大喜即日降旨除三傑右正言】正坐貶邵州居住【按正本傳正之貶光禄卿由張釡劾之與續綱目異 張釡字君量綱之孫】 秋八月金胥持國有罪免 持國為金主信任與李妃筦擅朝政張復亨【右司諫】張嘉貞【右拾遺】趙樞【同知豊安軍節度使事】張光庭【同知定海軍節度使事】髙元甫【户部主事】張巖叟【刑部員外郎字孟弼代州五臺人】傅汝梅張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裴元郭郛【四人皆尚書省令史】皆趨走其門謂之胥門十哲【續綱目云十人俱為御史臺官按持國本傳十人之官班班可考必因為御史臺所劾而誤也今改正】至是為御史臺所劾持國致仕十人皆外補【續綱目云九月復以持國叅知政事按持國本傳言頃之起為樞宻副使佐樞宻使内族㐮治軍于北京翰林修撰路鐸恐其復相因他事奏持國奸邪金主曰朕豈以此人復為相耶持國尋死據此則持國並未復為叅知政事續綱目誤今削之 内族襄本名按實古納孫路鐸字宣叔冀州人按舊作唵實古納舊作什古迺今改後倣此】 冬十一月太皇太后吴氏崩【諡曰憲聖慈烈】 十二月籍偽學罷吏部侍郎黄由【字子由長洲人】 知綿州王沇上疏乞置偽學之籍仍自今曽受偽學舉薦闗陞及刑法亷吏自代之人並令省部籍記姓名與閒慢差遣從之于是偽學得罪者凡五十九人【宰執則有趙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藺等四人待制以上則有朱熹徐誼彭龜年陳傅良薛叔似章頴鄭湜樓鑰林大中黄由黄黼何異孫逢吉等十三人餘官則有劉光祖吕祖儉葉適楊芳項安世李沈有開曽三聘游仲鴻吴獵李祥楊簡趙汝讜趙汝談陳峴范仲黼汪逵孫元卿袁爕陳武田澹黄度張體仁蔡㓜學黄顥周南吴柔勝王厚之孟浩趙鞏白炎震等三十一人武臣則有皇甫斌危仲壬張致逺等三人士人則有楊宏中周端朝張衜林仲麟傳徐範蔡元定吕祖㤗等八人 何異字同叔撫州崇仁人李燾之子曽三聘字無逸臨江新淦人趙汝讜字蹈中趙汝談字履常陳峴字夀南温州平陽人周南字南仲平江人吴桑勝字勝之宣州人張致逺字里無考與紹興中官侍御史者當别是一人吕祖㤗字㤗然祖儉從弟】黄由上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黨與不必置籍以示不廣殿中侍御史張巖【字肖翁大梁人徙家揚州】劾由阿附罷之而擢沇為利州路轉運判官 【戊午】四年【金承安三年】春正月以葉翥同知樞宻院事 詔有司寛恤兩浙江淮荆湖四川流民 三月憲聖慈烈皇后 夏五月加韓侂胄少傅封豫國公 詔嚴偽學之禁 先是張釡請下詔禁偽學姚愈復上言近世行險僥倖之徒倡為道學之名權臣力主其説結為死黨願下明詔播告天下于是命直學士院髙文虎【字炳如四明人】草詔諭告宜各改視回聴毋復借疑似之説以惑亂世俗詔既下韓侂胄大喜即遷文虎愈于要職 秋七月葉翥罷 八月以謝深甫知樞宻院事許及之【字深甫温州永嘉人】同知院事許及之為吏部尚書諂事侂胄無所不至居二年不遷見侂胄流涕叙其知遇之意衰遲之狀不覺屈滕侂胄惻然憐之故有是命【侂冑嘗值生辰羣公上夀既畢集及之適後至閽人掩關拒之及之大窘㑹門閘未及閉遂俯僂而入當持有由竇尚書屈滕執政之語傳以為笑】 育太祖十世孫與愿于宫中賜名曮 帝未有嗣京鏜等請擇宗室子育之詔育燕懿王徳昭九世孫與愿于宫中年六嵗矣尋以為福州觀察使賜名曮封衛國公 以趙師【字從善燕懿王八世孫】為工部侍郎 師附韓侂胄得知臨安府侂胄生日百官爭貢珍異師最後至出小合曰願獻小果核侑觴啟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綴大珠百餘顆衆慙沮侂胄有愛妾張譚王陳四人皆封郡夫人其次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獻北珠冠四枚于侂胄侂胄以遺四夫人其十人亦欲之未有以應也師聞之亟市北珠製十冠以獻十人者喜為求遷官拜工部侍郎【侂胄嘗與衆客飲南園過山莊顧竹籬草舍曰此真田舍間氣象但欠犬吠雞鳴耳俄聞犬嘷叢薄視之乃師也侂胄大笑聞者莫不鄙之】 冬十月金造承安寶貨 【己未】五年【金承安四年】春正月奪前起居舍人彭龜年等官初趙汝愚定䇿時樞宻院直省官蔡璉從旁竊聴因而漏言汝愚竄之既而逃還臨安韓侂胄聞之乃使璉誣告汝愚定䇿時有異謀具列賔僚所言凡七十餘紙詔下大理捕鞫彭龜年曽三聘沈有開葉適項安世等以實其事奪龜年三聘官而擢璉進義副尉 二月放主管王虚觀劉光祖于房州 光祖撰涪州學記謂學者明聖人之道以修其身而世方以道為偽以學為棄物好惡出于一時是非定于萬世諫議大夫張釡劾光祖佐逆不成蓄憤懐姦欺世㒺上詔落職房州居住 夏五月行統天歴 先是詔造新歴至是成賜名統天盖自建隆迄慶元二百五十年間歴十四變上距黄帝之歴凡五十變矣議者謂自渡江以來統天新歴尤疎謬 秋八月帝始朝太上皇于夀康宫 太上皇疾平帝率羣臣詣夀康宫上夀成禮而還明日羣臣以過宫上夀禮成奉表稱賀 九月加韓侂胄少師封平原郡王 是嵗諸州大水 【庚申】六年【金承安五年】春閏二月以京鏜謝深甫為左右丞相何澹知樞宻院事 初淳煕中鏜以使金守禮遂見擢用【事具前】及帥蜀罷征斂斬瀘州卒之殺太守者蜀以大治既與趙汝愚有隙【事亦見前】為韓侂胄所引遂大變其守于國事無可否又薦劉徳秀排擊善類士論醜之未幾卒 三月故祕閣修撰朱熹卒【嘉定二年諡曰文】 時攻偽學日急熹與諸生講學不休或有勸其謝遣生徒者笑而不答疾且革正坐整衣冠就寢而卒年七十一熹所著有易本義啟䝉蓍卦考誤詩集傳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太極圖通書西銘解楚辭集註辨正韓文考異所編次有論孟集義孟子指要中庸輯畧孝經刋誤小學書通鑑綱目宋名臣言行録家禮近思録河南程氏遺書伊洛淵源録儀禮經傳通解其門人不可勝計最知名者黄幹李燔【字敬之南康建昌人】張洽【字元徳臨江清江人】陳淳【字安卿漳州龍溪人】李方子【字公晦昭武人】黄灝【字商伯南康都昌人】輔廣【字漢卿本河朔人後居秀州】蔡沈【黄幹歴知臨川新淦兩縣又知安慶府漢陽軍和州所至皆有異政在安慶日金人已破光山民震恐韓請于朝城安慶以資捭禦後江水暴至又以城堅免于漯溺舒人徳之幹嘗入荆湖幕府奔走諸闗與江淮豪傑游幹倜儻有謀軍民之心翕然歸向權要忌之㑹召幹赴行在為御史李楠所劾幹遂歸里弟子口盛編著禮書卒贈朝奉郎李燔初授岳州教授教士不因時好且曰古人皆通材用則文武兼焉故即武學諸生文振而議髙者㧞之闢射圃令習射廪老將之長于藝者率之後除大理司直辭尋差江西運司幹辦公事㑹洞寇作亂燔請于帥臣自往駐兵守險馳辯士諭賊禍福皆帖服復改官潭州通判真徳秀帥長沙一府之事皆咨燔不數日辭歸紹定中理宗論及髙士史臣李心傳以燔對不果召卒贈直文華閣張洽初授松滋尉湖右經界不正洽請行推排法吏奸無所匿改袁州司理参軍尋知永新縣湖冦作亂與縣接壤民大恐洽單車以往延見隅官訪利害而犒之又結約土豪得其懽心宼聞有備乃去端平初用薦召赴都堂審察不至將以説書待之洽固辭遂除直秘閣卒陳享性至孝篤于内行雖不用于世而憂時論事感慨動人以持奏恩授安溪主簿未上而卒李方子入太學廷對擢第三調泉州觀察推官守真徳秀以師友禮之故事秩滿必先通書廟堂方子曰是求也丞相史彌逺聞之怒踰年始除國子録無何将選入宫僚方子不少貶彌逺使臺臣劾之遂罷黄灝知徳化縣以薦除登聞鼔院歴太常寺丞出知常州提舉本路常乎時荐飢有旨停閣夏税灝奏乞併停秋税不俟報行之言者罪其専削兩秩而從其請熹之卒也黨禁方厲灝單車往赴無所顧云蔡沈始其從其父元定謫道州父殁徒步䕶䘮以歸有遺之金者輒謝之曰不忍累先人也年三十屏棄舉子業隠居九峯著書傳 真徳秀字景元浦城人李心傳字㣲之舜臣之子史彌逺字同叔浩之子新淦漢縣今屬臨江府安慶府漢廬江郡地宋慶元初改徳慶軍曰安慶府今安徽省漢陽軍唐置今湖北漢陽府是松滋晉縣今屬荆州府永新縣孫吴置今屬吉安府安溪縣宋置今屬泉州府徳化縣五代王閩置今屬永春州餘注俱見前】 夏六月乙酉朔日食 太上皇后李氏崩【謚曰慈懿】 詔權欑于修吉寺 秋七月以陳自强【字勉之福州閩縣人】簽書樞宻院事 自强嘗為韓侂胄童子師侂胄當國自强入都待銓侂胄諷從官論薦之即除太學録由選人至樞府裁四年 八月太上皇崩 九月處士吕祖㤗上書請誅韓侂胄詔配祖㤗于欽州牢城貶周必大為少保 祖㤗論世事無忌諱先是祖儉以事貶祖㤗語其友曰自我兄之貶諸人箝口我雖無位義必以言報國當少須之今亦未敢以累我兄也至是祖儉卒祖㤗乃擊登聞鼓上書論韓侂胄有無君之心請誅之以防禍亂【畧曰道學自古所恃以為國者也丞相汝愚今之有大勲勞者也立偽學之禁逐汝愚之黨是将空陛下之國而陛下不知悟耶陳自强韓侂胄童稚之師躐至宰輔陛下舊學之臣彭龜年等今安在耶蘇師旦平江之吏胥周筠韓氏之厮役人人知之今師旦以潛邸隨龍筠以皇后親屬俱得大官不知陛下在潛邸時果識師旦乎椒房之親果有筠乎侂胄徒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于此願急誅侂胄師旦筠而逐罷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獨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將不測】書出中外大駭有旨祖㤗挾私上書語言狂妄拘管連州右諫議大夫程松【字冬老池州青陽人】與祖㤗狎友懼曰人知我與遊共謂我與聞乎乃獨奏言祖㤗有當誅之罪且其上書必有教之者今縱不殺猶當杖黥竄之逺方殿中侍御史陳讜【字仲甫莆田人】亦以為言乃杖祖㤗一百配欽州収管祖㤗既得罪監察御史林采言偽習之成造端自周必大宜加貶削施康年亦言必大首倡偽徒私植黨與遂貶必大為少保 冬十月加韓侂胄太傅 十一月皇后韓氏崩【謚曰恭淑】 詔權欑于廣教寺 十二月永崇陵 【史臣曰光宗㓜有令聞嚮用儒雅即位之初總權綱屏嬖倖薄賦寛刑有可觀者及夫宫幃妬悍閹寺交搆驚憂致疾孝飬曰怠孝宗之業哀矣】 【辛酉】嘉㤗元年【金㤗和元年】春三月臨安大火 四日乃滅焚燒民居五萬三千餘家自渡江以來都城火災未有如是嵗者帝下詔罪已避殿減膳出内府錢十六萬米六萬餘斛分賜被火之家 秋七月何澹罷以陳自强參知政事張釡簽書樞宻院事 時吴廷子曦為殿前副都指揮使曦自以世守西國藩屏而身留行都不得如志乃賄賂宰輔規圖帥蜀未及賂澹韓侂胄已許之澹持不可侂胄怒曰始以君肯相就黜偽學汲引至此今顧立異耶遂罷奉祠澹急于榮進阿附侂胄斥逐善類賢士為之一空士論罪之 以吴曦為興州都統制 曦至鎮譖副都統制王大節罷之更不除副帥于是兵權悉歸于曦矣【自紹興末王人出總蜀賦移牒宣司勢均禮敵曦至蜀未幾侂胄以總計宣撫副使得節制按劾而財賦之權又歸于曦于是異志遂成矣】 大旱 八月張釡罷以張巖知政事程松同知樞宻院事皆附韓侂胄者松謟侂胄尤甚自知錢塘縣不二年為諫議大夫滿嵗未遷殊怏怏乃市一妾獻之名曰松夀侂胄曰奈何與大諫同名答曰欲使賤名常逹鈞聴耳侂胄憐之遂除同知樞宻院事 奈曼【韃靼别部方輿紀要云在葱嶺西南按奈曼舊作乃蠻今改後仿此】襲西遼滅之【自宋徽宗宣和七年西遼大石稱帝歴三傳乃滅凡七十八年】 西遼主珠勒呼出獵奈曼王庫楚類【舊作屈出律】伏兵八千擒之而據其位尊珠勒呼為太上皇朝夕問起居珠勒呼尋死遼祀遂絶 【壬戌】二年【金㤗和二年】春正月以蘇師旦兼樞宻都承旨初韓侂胄為平江府兵馬鈐轄時師旦以筆吏事之侂胄愛其辨慧帝登極姓名于藩邸吏士内遂以隨龍恩得官至是權勢日盛 二月弛偽學黨禁復諸貶謫者官 偽學之禍雖本于韓侂胄欲去異已以快所私然實京鏜創謀而何澹劉徳秀胡紘成之及鏜死三人亦罷侂胄厭前事之乖戾欲稍更改以消中外之議㑹張孝伯謂侂胄曰不弛黨禁恐後不免報復之禍籍田令陳景思【故相康伯之孫】侂胄之姻也亦謂侂胄勿為己甚侂胄然之于是趙汝愚追復資政殿學士黨人見在者咸先後復官自便時朱熹沒己踰年周必大留正各已貶秩致仕詔熹以待制致仕必大復少傅正復少保 禁私史 有商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興小歴及九朝通畧等書欲渡淮旴軍以聞遂命諸道察郡邑書坊所鬻書有事干國體者悉令毁棄言者因請取禮部員外郎李燾續通鑑長編知龍州王偁東都事畧監都鹽倉李丙丁未錄及通畧錄語家傳等書下史官考訂或有禆于公議即乞存留不許刋行從之 夏五月甲辰朔日食 秋七月程松罷八月以袁説友【字起巖建安人】同知樞宻院事冬十月月以陳自强知樞宻院事許及之知政事十二月立貴妃楊氏為皇后 后少以姿容選入宫帝即位封媫妤韓后崩中宫未有所屬時后為貴妃與曹羙人俱有寵韓侂胄以后頗渉書史知古今性警敏任權術而曹羙人柔順勸帝立曹氏帝不從竟立后由是后與侂胄有怨 加韓侂胄太師 先是監恵民局夏允中上書請依文彦博故事以侂胄平章軍國重事侂胄謬為辭謝乞致仕詔不許而罷允中至是進位太師 是嵗大蝗 【癸亥】三年【金㤗和三年】春正月謝深甫罷 初深甫力求罷政帝曰卿能為朕守法度惜名器不可言去至是固請乃許之 夏四月己亥朔日食 五月以陳自强為右丞相許及之知樞宻院事 時侂胄専權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自强至印空名勑劄授之惟所欲為宰執不預知也言路阨塞毎月按舉小吏一二人謂之月課又有泛論君徳時事皆取其陳熟緩漫畧無攖拂者言之或問之則愧謝曰聊以塞責耳【自强性貪鄙四方致書餽必題其緘云某物若干并獻凡書題無并字則不聞縱子弟親戚關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都城大火自强所貯一夕煨燼侂胄首遺之萬緡執政列郡聞之皆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所失之數嘗語人曰自强惟一死以報師王毎稱侂胄為恩主恩父蘇師旦為叔堂吏史逹祖為兄侂胄姦宄専國自强表裏之功為多 史逹祖字邦卿汴人】 秋七月造戰艦八月増置襄陽騎軍 尋又置澉浦【在今浙江嘉興府海鹽縣南水經注谷水于縣出為澉浦以通巨海即此】水軍 【甲子】四年【金㤗和四年】春正月韓侂胄定議伐金 金自明昌末北部哈逹錦【舊作合底忻今改】與桑節衮【舊作山只衮今改】恃彊擾邊又有光嘉喇【舊作廣吉剌今改】者尤桀驁屢脅諸部入塞而卓木布【舊作阻䪁今改】亦叛連嵗用兵饋餉空乏洎諸部平定【先命爾佳清臣討之失利遂以内族襄代将又命内族宗浩駐㤗州宗浩分兵奮擊諸部多降爾佳清臣本名阿卜薩和囉噶路䍐都入宗浩字師孟本名老昭祖四世孫㤗州遼置金承安二年移州于長春縣今為䝉古郭爾羅斯旗地按阿卜薩舊作阿不沙和囉噶路䍐都舊作胡里改路桓篤今並改】又築濠壘備戌守議者謂金勢已弱有勸韓侂胄立不世勲以自固者侂胄然之遂議恢復聚財募卒出封樁庫金萬兩以待賞功命吴曦練兵西蜀既而安豐守臣厲仲方言淮北流民咸願歸附浙東安撫使辛棄疾入見言金國必亂亡願屬元老大臣備兵為倉卒應變之計侂胄大喜鄭挺鄧友龍等又附和其説侂胄用師之意益鋭矣 三月臨安大火 延及太廟帝下詔罪已詔百官陳時政闕失 夏四月許及之罷以張孝伯參知政事錢象祖同知樞宻院事 時兵端開韓侂胄欲令及之守金陵及之辭不行遂罷孝伯尋亦罷以張巖參知政事 五月追封岳飛為鄂王 先是賜謚武穆至是韓侂胄欲風厲諸將乃追封飛【尋封劉光世為鄜王贈字文虚中少保】 十二月詔宰相兼國用使 韓侂胄議恢復陳自强請遵孝宗典故剙國用司總覈内外財賦遂以自强兼國用使費士寅張巖同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郡騷動 【乙丑】開禧元年【金㤗和五年】春三月費士寅罷【士寅于嘉㤗三年十月知政事】夏四月以錢象祖叅知政事劉徳秀簽書樞宻院事韓侂胄欲以士寅鎮興元為宣威之漸士寅固辭遂罷 以皇甫斌知襄陽府 尋以斌為七路招撫副使 竄武學生華岳【字子西貴池人】于建寧 岳上書諫朝廷未宜用兵啟邊釁且乞斬韓侂胄蘇師旦周筠以謝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編管建寧 五月金以布薩揆【本名臨喜其先上京人左丞相忠義之子】為河南宣撫使 金主聞南朝將用兵召諸大臣問之皆曰宋敗衂之餘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完顔匡【本名薩克素始祖九世孫按薩克素舊作撒速今改後仿此】獨曰彼置忠義保㨗軍取先世開寳天禧紀元豈忘中國者哉金主然之乃命平章璞薩揆宣撫㑹兵于汴以備之【揆至汴移文來責敗盟三省摳宻院答言邊臣生事已行貶黜所置兵亦已抽去揆信之白于金主時金羣臣皆勸先舉金主□南北和好四十餘年民不知兵不可及聞揆言遂命罷宣撫使及新置兵 事在八月】 秋七月詔韓侂胄平章軍國事 從陳自强鄧友龍等請也命侂胄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論者謂侂胄繫銜比吕夷簡省同字則其體尤尊比文彦博省重字則其所與者廣于是三省印並納其第侂胄置機速房于私第甚者假作御筆升黜將帥事闗機要未嘗奏禀人莫敢言】 以蘇師旦為安逺節度使領閤門事 韓侂胄昵師旦為腹心故有是除 八月以郭倪知揚州 尋兼山東京東招撫使 九月劉徳秀罷 遣使如金 韓侂胄欲審金人虚實故遣陳景俊往賀正旦景俊還金主諭之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姪國朕遵守至今豈意爾國屢犯我邊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及得爾國公移朕即罷司而爾國侵擾益甚朕惟和好嵗久委曲涵容恐姪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景俊還以告陳自强自强戒勿言由是用兵益決【未幾金使太常卿趙之傑來賀正旦入見韓侂胄故使贊者犯金主父嫌名以桃之之傑遂倨慢侂胄請帝還内著作郎朱質乞斬金使不報】 以邱崈為江淮宣撫使崈辭不拜 初韓侂胄以北伐之議示崈崈曰中原淪䧟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戰危若首倡非常之舉兵交勝負未可知則首事之禍其誰任之必有誇誕貪進之人攘臂以僥倖萬一宜亟斥絶不然必誤國矣侂胄不納至是命崈宣撫江淮崈手書切諫曰金人未必有意敗盟中國當示大體宜申警軍實使吾常有勝勢若釁自彼作我有詞矣因力辭不拜侂胄不悦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 宋 寧宗皇帝 【丙寅】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元太祖却特特穆津元年按元自太祖至憲宗皆未建年號難以分注今依南北朝例但紀其即位首年至世祖中統元年以後始每年備書 却特舊作竒渥温特穆津舊作鐡木真今並改按元史又以竒渥温為元室之姓亦非也元之國姓乃博爾□錦氏却特其貴種耳此俱以䝉古源流訂正】春正月夏李安全【夏主乾順之孫與純佑從兄弟】弑其主純佑而自立 二月夀慈宫火 太皇太后移居大内 二月以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呉曦副之 松移司興元東軍三萬屬焉曦進屯河池西軍六萬屬焉【松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庭參曦聞之及境而還松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抽摘以去松亦不悟尋詔曦兼陜西河東招撫使】 錢象祖罷 韓侂胄鋭意用兵象祖執不可遂以懐姦避事罷之尋奪二官信州居住 夏四月以薛叔似為京湖宣撫使鄧友龍為兩淮宣撫使追奪秦檜王爵改諡繆醜 論檜主和誤國之罪也【後以金和議復成復檜爵諡】 金復命布薩揆㑹兵河南 金聞皇甫斌分兵規取唐鄧復命揆領行省于汴河南皆聽節制盡徴諸道籍兵分守要害命彰徳守臣䕶韓琦墳凡宋宗族所居有司提控之 呉曦反 曦既得志與其從弟晛及徐景望趙富米修之董鎮共為反謀隂遣其客姚淮源獻闗外階成和鳯四州于金求封蜀王 郭倪遣兵復泗州五月下詔伐金 時畢再遇【字徳卿兖州人】為先鋒功第一【再遇尅日進兵聞金已有備乃先一日出其不意泗有二城再遇列旗鼔偽為攻西城状而已率精兵趨東城先登殺金兵數百遂破之西城亦降倪以刺史牙牌授之再遇辭曰甫下二城即得刺史繼此何以為賞不受】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光州息縣】潁上【隋縣今屬江南潁州府】虹縣【唐置宋屬泗州今屬鳯陽府】乃議降詔伐金【有曰兵出有名師直為壯言乎逺言乎近孰無忠義之心為人子為人臣當念祖宗之憤直學士院李璧之詞也】 郭倪遣兵攻宿州【唐置今屬鳯陽府】大敗 郭倪遣郭倬李汝翼㑹兵攻宿州敗還至蘄【漢縣宋屬宿州元省】金人追而圍之倬執馬軍司統制田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時建康都統李爽攻夀州亦敗 皇甫斌敗績于唐州 時江州都統王大節攻蔡州亦不克而潰 詔以宗室均【大祖九世孫父希瞿】為沂王柄【孝宗孫父魏獻王愷】嗣賜名貴和 六月鄧友龍免以邱崈為兩淮宣撫使 韓侂胄以師出無功免友龍而以崈代之駐揚州崈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于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斬郭倬于鎮江 秋七月蘇師旦有罪安置韶州 韓侂胄既䘮師始覺為蘇師旦所誤一日召李璧飲酒酣語及師旦始謀事璧㣲摘其過以覘之因極言師旦怙勢招權使明公負謗非竄謫此人不足以謝天下侂胄然之翌日罷師旦官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冬十月金布薩揆分兵南侵 布薩揆分兵為九道南下揆兵三萬出潁夀完顔匡兵二萬五千出唐鄧赫哩子仁兵三萬出渦口赫哩呼沙呼【一名赫舍哩執中阿蘇之裔】兵二萬出清河口【清河即泗水在淮安府西少北水經注淮水逕清河縣南與泗水合謂之清口是也】完顔充【按金史列傳宗韓子名充卒于天眷九年此别是一人】兵一萬出陳倉富察貞兵一萬出成紀【此宋初移置秦州州始之成紀縣明省入州漢之成紀注别見前】完顔綱【本名約尼字正甫按約尼舊作元奴今改後仿此】兵一萬出臨潭【舊洮州治唐置臨潭縣尋廢金仍宋曰洮州此沿唐舊名今鞏昌府洮州衛是】舒穆嚕仲温【本名枵鄂懿州呼圖克明安人舊作石抹仲温楞鄂舊作老幹呼圖克舊作胡土虎今改後仿此】兵五千出鹽川【注見前】完顔璘兵五千出來逺【宋寨後廢為鎮在今鞏昌府寕逺縣西南】呼沙呼自清河口渡淮遂圍楚州 十一月以邱崈簽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 金人攻淮南日急詔郭杲將兵駐真州以援之又以崈督視江淮軍馬或勸崈棄廬和州為守江計崈曰棄淮則與敵共長江之險吾當與淮南俱存亡乃益増兵防守 金人破京西州軍招撫使趙淳焚樊城而遁 金完顔匡破光化【宋縣今屬湖北襄陽府】棗陽【隋縣宋為軍今縣屬襄陽府】江陵副都統魏友諒突圍奔襄陽趙淳焚樊城金人遂破信陽【宋置軍元為州今屬河南汝寕府】襄陽隋州【唐置今屬湖北徳安府】進圍徳安府【本漢江夏郡地宋曰徳安府今湖北】 金布薩揆破安豐軍【宋置治壽春今江南夀州是】遂圍和州 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渉即遣鄂屯襄【本名添夀上京路人按鄂屯襄舊作奥屯襄今改後仿此】揚兵下蔡聲言欲渡守將何汝勵姚公佐以為誠然悉衆屯花靨【鎮名在今夀州西北】以備之揆乃遣薩布【始祖弟博郭尼之後按薩布舊作賽不博郭尼舊作保活里今改後仿此】等潛師渡八疊灘駐于南岸官軍不虞其至遂皆潰走自相蹂踐死者不可勝計揆遂奪潁口【禹貢錐指潁水由潁上縣東南流至正陽鎮入淮謂之潁口即春秋之潁尼也】下安豐軍及霍邱縣【注見前】進圍和州整軍列騎張旗幟于沿江上下江表大震 金人入西和州【本宋長道縣之白石鎮紹興中移岷州來治改曰西和明降為縣今屬甘肅鞏昌府】 十二月入成州【西魏置明降為縣今屬甘肅階州】呉曦焚河池退壁青野原【注見前】 曦既遣姚淮源如金因按兵河池韓侂胄日夜望其進兵使者相繼曦恐謀泄乃遣兵攻秦隴與金人力戰以堅侂胄之心金人許封之【約曰若按兵□境不為異同使其師東下無西顧之憂則全蜀之地卿所索有當加封冊一依康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為犄角則旄麾所指盡以相付因命完顔綱經略之綱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呉端署為水洛城廵檢使遣人報曦曦得報意動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枤殺端而隂遣使送欵于綱】及金富察貞破和尚原入西和州曦將王喜等方力戰曦忽傳令退保黒谷軍遂潰貞入成州曦因焚河池退壁青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金人破真州攻六合郭倪遣兵救之敗績倪棄楊州走金赫舎哩子仁破滁州遂入真州州之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字挺臣成都廣都人】亟具舟以濟自是淮西縣鎮皆沒于金 金人入大㪚闗呉曦還興州 時興州都統制母【廣韻注云母邱或為母氏】思以重兵守闗曦聞金兵至因撤驀闗之戍金人由板閘谷遶出闗後思孤軍不能支遂破曦退屯置口【在漢中府略陽縣西】完顔綱遣張仔㑹之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綱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遂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翌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户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决即遣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及呉氏譜牒于金 邱崈遣使如金軍議和金布薩揆還軍下蔡 金布薩揆欲通和罷兵購得韓琦五世孫元靚遣之渡淮邱崈獲之詰所以來之故元靚言兩國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來依太師耳崈使畢其説始露講解之意崈宻使人䕶送北歸俾叩其實既而元靚回得金行省文字崈以聞于朝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謀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崈募人持書幣赴金營議和崈乃遣劉佑持書于揆願講好息兵揆曰稱臣割地獻首禍之臣乃可崈復遣王文徃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權文還崈復遣使相繼以往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嵗幣揆始許之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尚使一統軍守之 薛叔似免 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絶無可稱屬郡多陷故坐免以呉獵為京湖宣撫使 以畢再遇權山東京東招撫司 自金兵渡淮戍將望風奔潰惟再遇數與抵禦朝命再遇節制淮東軍馬【再遇謂六合最為要害引兵赴之適金人大至再遇登城偃旗伏鼔伏兵南門列弩手城上金兵臨濠衆弩齊發伏兵出闗金人驚遁既而金赫舍哩都統合兵進攻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葢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争射之須臾矢集樓墻如蝟獲矢數萬間出奇兵奮擊金人始退去】至是除鎮江都統制兼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又甞引金人戰且前且却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上復前戰佯敗金人乗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馬死者不可勝計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難與争鋒一夕㧞營去㽞旗幟于營並縳生羊置其前二足于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復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逺矣】 程松自興元逃歸 金完顔綽哈【舊作完顔抄合今改後仿此】攻鳯州松求援于呉曦曦始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不疑及曦受金詔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鳯四州以和持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㑹報金兵至百姓奔走相蹂躪松使趨宋倉山【在今漢中府南鄭縣南一名玉女山】而遁自閬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匄贐禮稱曦為蜀王曦以匣封致餽松望見大恐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寳也松受而兼程出峽西向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䝉古却特特穆津稱帝于鄂諾【舊作斡難今改】河【即黒龍江上流發源于喀爾喀部西北之肯特山今名額能河元太祖事始此 額能舊作敖嫩今改後仿此】 特穆津之十世祖勃端察爾【舊作孛端又兒今改後仿此】母為阿倫果斡【䝉古語多美之稱按元史太祖本紀阿倫果斡嫁托本黙爾根生二子而寡居夜寢帳中夢白光自天□中入化為金色神人來趨臥榻阿掄果幹覺遂有娠産一子即勃端察爾也陳桱通鑑續編阿倫果斡生二子寡居夜寢屢有光明照其腹又生三子勃端察爾其季也今考䝉古源流神人語與元史合而生三子則同陳說並注于此 按阿掄果斡舊作阿蘭果火托本黙爾根舊作脱奔咩哩揵今並改】勃端察爾生而狀貌奇異其後子孫蕃衍各自為部居烏桓之北與衛拉特【舊作畏羅今改】奈曼九姓回鶻故城和林【地在今喀爾喀部杭爱山東元太祖初都此後置和寕路按回鶻即今回回唐時昆伽可汗築城于哈喇和林河之東其地本與䝉古接壤自唐末徙居火州囘鶻遂㪚處西域五代宋初常以玉馬入貢其後又稱回回國王始見于遼史天祚紀葢即回鶻轉音元史所載回回氏族與回鶻亦無分别如昻吉爾傳稱阿哈瑪特回回人而阿哈瑪特傳則稱回鶻人實非有二族也】接壤世奉貢於遼金而總隸于韃靼至伊蘇克依【勃端察爾九世孫舊作也速該今改】并合諸部勢愈盛大已而生子有異徴【手握凝血如赤石】將卜名適有名特璊者至其地遂以特穆津名之【按元史云伊蘇克依攻塔塔爾部獲其部長特穆津還次特哩衮布達拉山而生子因即以命名今依䝉古源流改輯 特哩衮布特拉舊作趺里温盤陀今改後仿此】後伊蘇克依卒【後追諡烈祖神元皇帝】特穆津㓜部衆多歸於族人泰楚特【舊作泰赤烏今改後仿此】部泰楚特合七部人凡三萬攻之特穆津與母諤楞【舊作月倫今改後仿此】率部人為十三翼大戰泰楚特等敗因得少安時泰楚特部地廣民衆而無紀律其下謀曰特穆津衣人以己衣乗人以己馬真吾主也因悉歸之㤗楚特部日以微未幾塔塔爾部叛金特穆津自鄂諾河帥衆㑹金師同滅之以功授特穆津為察罕圖嚕【舊作察兀禿魯今改】猶中國之招討使也特穆津以奈曼部强盛事之甚謹奈曼反侵掠之特穆津乃大㑹屬部于特黙格【舊作帖麥垓今改後仿此】川【在和林西南】議伐奈曼奈曼部長廸延汗【舊作太陽罕今改】營于杭愛【舊作沆海今改】山【在和林北】與黙爾竒斯【舊作蔑里乞今改】諸部合兵勢頗盛特穆津與之大戰擒殺廸延汗諸部悉潰【未幾泰曼遂滅】特穆津益以盛强遂攻西夏破拉吉哩【舊作力吉里今改】寨【方與紀要在揄林北邉外】經羅索【舊作落思今改】城【與上同】大掠其一路而還至是大㑹諸部長于鄂諾河之源建九斿曰旗自號為成吉斯汗【先是金主遣衛王允濟往静州受特穆津之貢允濟竒其狀貌歸言于金主請以事除之金主不許特穆津聞而憾之 静州金屬西京路地理志云大定中以天山升置北至邉八十里遼史地理志云本秦州地當在今郭爾羅斯之境青吉斯汗舊作成吉斯可汗考䝉古源流云元太祖未起時石上有異鳥向之鳴聲曰青吉斯以為瑞遂取其音為號今依䝉古源流改正】 【丁卯】三年【金泰和七年】春正月罷邱崈以張巖督視江淮軍馬時金已有和意崈上疏乞移書金帥以成前議且言金人既指韓侂胄為元謀若移書宜暫免繫衘侂胄大怒罷崈 呉曦自稱蜀王權大安軍【宋置今陜西漢中府寕羌州是】楊震仲【字革父成都人】死之 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鳯州以四郡付之表鐵山【在漢中府河縣北】為界即興州為行宫改元置百官遣董鎮至成都治宫殿欲徙居之稱臣于金分其所統兵十萬為統帥遣禄祈等戍萬州【唐置今四川夔州府萬縣是】泛舟下嘉陵江【即西漢水自漢中府略陽縣北與白水江合又西南合諸水入蜀之廣元界】聲言約金人夾攻襄陽下黄榜于成都潼川利州夔州四路以興州為興徳府召隨軍轉還使安丙【字君卿成州人】為丞相長史權行都省事丙度不得脱徒死無益乃陽與而隂圖之曦又召權大安軍楊震仲震仲不屈飲藥而死其他如陳咸【字逄儒升卿子】自髠其髪史次泰【眉山人】自瞽其目李道傳鄧性甫等悉棄官去又有權漢州事劉當可簡州守李大全髙橋廵檢郭靖皆不屈而死 二月以楊輔為四川制置使呉曦逐之 輔知成都甞言呉曦必反帝意輔能誅曦乃宻詔授輔制置使許以便宜從事詔至人勸以倡義輔自以不習兵事且内郡無兵可用遷延不發曦移輔知遂寧府輔遂以印授通判韓植棄成都而去 以知建康府葉適兼江淮制置使 適上言三國孫氏甞以江北守江自南唐以來始失之乞兼節制江北諸州詔從之時羽檄旁午而適治事如平時軍需皆從官給民以不擾其防守皆盡法度 金平章政事布薩揆卒于下蔡 揆有疾金主命左丞相完顔宗浩行省事于汴至是揆卒揆為政多人樂為用 四川轉運使安丙誅呉曦傳首臨安 監興州合江倉楊巨源【字子淵其先成都人父信臣家于益昌】謀討曦乃隂與曦將張林朱邦寧及忠義士朱福等深相結眉州程夢錫知之以告轉運使安丙丙時稱疾未視事乃屬夢錫以書致巨源延之臥所巨源曰先生而為逆賊丞相長史邪丙號哭曰目前兵將我所知不能奮起必得豪傑乃滅此賊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主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㑹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下邽人】亦結軍士李貴進士楊君玉李坤辰李彪等數十人謀誅曦好義曰此事誓死報國救四屬生靈但曦死後若無威望者鎮撫恐一變未息一變復生欲奉安丙主事使坤辰來邀巨源與㑹巨源往與約還報丙丙大喜始出視事君玉與白子申共草宻詔乙亥未明好義帥其徒七十四人入偽宫時偽宫門洞開好義大呼而入曰奉朝廷宻詔以安長史為宣撫令我誅反賊敢抗者夷其族曦衛兵千餘聞有詔皆棄挺而走巨源持詔乗馬自稱奉使入内户曦啓户欲逸李貴即前執之刃中曦頰好義急呼王換斧其腰貴遂斫其首馳告丙宣詔軍民拜舞聲動天地持曦首撫定城中市不易肆盡收曦黨殺之衆推丙權四川宣撫使巨源權叅贊軍事丙陳曦所以反及矯制平賊便宜賞功狀上疏自劾待罪函曦首及違制法物與曦所受金人詔印送朝廷曦僭立凡四十一日時金遣珠格高琪【西北路明安人按□瑚舊作木虎今改後仿此】奉册于曦未至而曦已誅矣【先是韓侂胄聞曦反大懼與曦書許以茅土之封且召知鎮江宇文紹節問計紹節云安丙非附逆者必能討賊侂胄乃宻以帛書諭丙云若能圖曦報國以明本心即當不次推賞書皆未逹而誅曦露布已聞朝廷大喜曦首至臨安獻于廟社梟之市三日詔誅曦妻子家屬徙嶺南奪曦父挺官爵遷曦祖璘子孫出蜀存璘廟祀】 三月安丙使興州將李好義等復西和階成鳯州及大㪚闗 楊巨源李好義謂安丙曰曦死敵破膽矣闗外四州為蜀要害盍乘勢復取之不然必為後患丙從之于是分遣好義復西和州張林李簡復成州劉昌國復階州張翼復鳯州孫忠鋭復大㪚闗好義進兵次于獨頭嶺㑹忠義及民兵夾擊金人死者蔽路七日至西和人人效死前無㽞敵金將完顔欽遁去好義整衆而入軍民歡呼迎拜好義籍府庫以歸于官欲乘勢逕取秦隴以牽制江淮宣撫司不許士氣皆沮 以楊輔為四川宣撫使安丙副之夏四月召輔知建康府吳曦既誅安丙趣楊輔還成都詔以輔為宣撫使丙副之兼知興州許奕【字成之簡州人】為宣諭使改興州為沔州【即人陜西漢中府畧陽縣】朝廷察丙與輔異召輔赴闕輔抵建康引咎不進著作佐郎楊簡言輔甞棄成都不當召遂命輔知建康 以方信孺【字孚若興化軍人】為國信所叅議官如金軍 韓侂胄募可以報使金師者近臣薦信孺可使自蕭山丞召赴都命以使事信孺曰開釁自我金人設問首謀當以何辭對之侂胄矍然遂以信孺為奉使金國通謝國信所叅議官持張巖書以行 程松以罪竄澧州【明年再竄賔州】以錢象祖參知政事 金人復破大散闗 五月太皇太后謝氏崩【諡曰成肅】 李好義襲秦州與金將珠格高琪戰敗績 好義還為呉曦將王喜所毒而卒朝廷慮喜為變授節度使移荆鄂都統制 六月安丙殺宣撫司參議官楊巨源 初呉曦誅奬諭詔至興州巨源謂人曰詔命一字不及巨源疑有以蔽其功者俄報王喜授節度使而巨源與道判心益不平乃愬功于朝或謂安丙曰巨源謀亂丙令喜鞠其黨皆抵罪時巨源方與金人戰于鳯州之長橋而敗丙宻使興元都統制彭輅收巨源械送閬州獄至大安龍尾灘因使將校樊世顯殺之聞者莫不扼腕流涕 秋七月大旱蝗 蝗飛蔽天食浙西豆粟皆盡詔郡邑賑恤之 九月貶方信孺官遣右司郎中王柟【字汝良大名人】如金軍信孺至濠州赫哩子仁止之于獄露刃環守之絶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歸幣可也縛送首謀自古無之稱藩割地則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還邪信孺曰吾將命出國門已置死生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見完顔宗浩出就傳宗浩使將命者來堅持五説信孺辨對不少屈宗浩不能詰授以報書曰和與戰俟再至决之信孺還朝廷以林拱辰為通謝使與信孺持國書誓草及許通謝百萬緡信孺至汴宗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書來有誅戮禁錮之語信孺不為動將命者曰此非犒軍可了别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嵗幣不可再増故代以通謝錢今得此求彼吾有隕首而已㑹興州遣師復大㪚闗宗浩益疑之乃遣信孺還復書于張巖曰若能稱臣即以江淮之閒取中為界欲世為子國即盡割大江為界且斬元謀姦臣函首以獻及添嵗幣五萬兩疋犒師銀一千萬兩方可議和好信孺還致其書韓侂胄問之信孺言敵所欲者五事一割兩淮二増嵗幣三索歸附人四犒軍銀五不敢言伲胄固問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師頭耳侂胄大怒奪信孺三官臨江軍居住信孺三使金師以口舌折之雖未即和然已有成説及貶欲再遣使顧在廷無可者近臣以王柟薦乃命假右司郎中持書北行 葬成肅皇后 以趙淳為江淮制置使張巖免 韓侂胄怒金人欲罪首謀和議遂輟復鋭意用兵乃以淳鎮江淮而免張巖【巖聞督府九月費耗縣官錢三百七十萬緡而無成功】 冬十一月禮部侍郎史彌逺誅韓侂胄于玉津園詔暴侂胄罪惡于中外 自興兵以來蜀口漢淮之民死于兵戈者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絀而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史彌逺入對因力陳危廹之勢請誅侂胄以安邦皇后楊氏素怨侂胄因使皇子榮王曮具疏言侂胄再啟兵端將不利社稷帝不答后從旁力贊之帝猶未許后請命其兄楊次山【字仲甫越之上虞人】擇羣臣可任者與共圖之帝始允可次山遂語彌逺彌逺得宻㫖以錢象祖甞諫用兵忤侂胄乃先白象祖象祖許之象祖以告李璧彌逺自懐中出御筆批云韓侂胄乆任國柄輕啟兵端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可罷平章軍國事陳自强阿附充位可罷左丞相日下出國門仍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䕶象祖欲奏審璧謂事㽞恐泄乃已翌日侂胄入朝至太廟前震呵止之從者皆㪚震以兵擁侂胄至玉津園側殛殺之彌逺象祖以誅侂胄聞帝不信越三日猶以為未死後審其果然遂下詔暴侂胄罪惡于中外葢其謀始于彌逺而成于皇后及次山帝初無意也論功進彌逺為禮部尚書加震福州觀察使【侂胄専政十四年宰執侍從臺諫藩閫皆其門廡之人天子孤立于上威行宫省權震宇内嘗鑿沼于山下瞰太廟出入宫闈無度孝宗疇昔思政之所晏然居之老宫人見之徃徃垂涕顔棫草制以為得聖之淸易祓撰答詔以元聖褒之余嘉請加九錫趙師□乞置平原郡王府官屬侂胄皆當之不辭其嬖妾皆封郡國夫人每内宴與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及籍其家多乗輿御服之飾其僭紊極矣 易祓字彥祥潭州人】 治韓侂胄黨竄陳自强于永州斬蘇師旦流郭倪等于嶺南貶李璧等官 韓侂胄既死錢象祖探懐中堂帖授自强曰有㫖丞相罷政自强即上馬顧曰望大參保全明日奪其三官永州居住尋竄雷州遣使即韶州誅師旦安置郭倪于梅州【宋置明廢今廣東嘉應州是】鄧友龍于循州【唐置明廢今州府龍川縣是】郭僎于連州貶李璧張巖許及之葉適薛叔似皇甫斌等官秩有差 立榮王曮為皇太子更名懤 尋更名詢 十二月罷山東京東西路招撫司 以錢象祖為右丞相兼樞宻使衛涇雷孝友參知政事史彌逺同知樞宻院事林大中簽書院事 初韓侂胄欲内交于大中大中不許而上書極論其姦因辭官屏居時事不掛于口侂胄當國或勸其通書以免禍大中曰福不可求而得禍可懼而免邪不聼凡十二年而復起 【戊辰】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春正月王柟還自汴三月以韓侂胄蘇師旦首畀金 柟至汴請依靖康故事世為伯姪之國增嵗幣為三十萬犒軍錢三百萬貫蘇師旦等俟和議定後當函首以獻完顔匡具以柟言奏于金主金主命匡移書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地改犒軍錢為銀三百萬兩㑹錢象祖移書金帥府喻以誅侂胄事柟未之知也一日匡問柟曰韓侂胄貴顯幾年矣柟曰已十餘年平章國事才二年耳匡曰今欲去此人可乎柟曰主上英斷去之何難匡顧之而笑和議始决遣柟持書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柟還言于朝詔百官議吏部尚書樓鑰【字大防勤縣人】曰和議重事待此而决姦宄已斃之首又何足惜遂命臨安府斵棺取首梟之兩淮仍諭諸路以函首畀金之事遂以侂胄及師旦首付王柟送金師以易淮陜侵地 臨安大火 火凡四日城内外亘十餘里死者甚衆廬十燬其七百官多僦舟以居民訛言相驚亡頼因而縱火為姦【四年三月臨安復大火焚省部官舍延及太廟詔遷神主于夀慈宫三日火息乃還太廟省部皆寓治驛寺】 夏六月金人歸大㪚闗及濠州 王柟以韓侂胄蘇師旦首至金金主御應天門備黄麾立仗受之百官上表稱賀懸二首并畫像于通衢令百官縱觀然後漆其首藏于軍器庫遂命完顔匡等罷兵更元帥府為樞宻院遣使歸大㪚闗及濠州 秋七月詔邱崈同知樞宻院事未至卒【諡忠定】 崈儀狀魁傑機神英悟甞慷慨曰生無以報國死當為猛將以滅敵其忠義葢天性也 八月以婁機【字彦發嘉興人】同知樞宻院事樓鑰簽書院事【續綱目作同知院事今依宋史寕宗紀改正】 鑰持論堅正忤韓侂胄意奉祠累年機初為太常少卿侂胄開邉機曰恢復之名非不美今人才難得財力未裕萬一兵連禍結奈何鄧友龍曰不逐此人則異議無所囘遂斥外及入樞府時干戈甫定信使徃來機禆贊之功為多尤惜名器守法度進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 賑江淮流民 出米二十萬石錢一百萬緡命江浙制置司賑之 九月金遣使來和議成 下詔以和議成諭天下 冬十月以錢象祖史彌逺為左右丞相雷孝友知樞宻院事樓鑰同知院事婁機參知政事 彌逺尋以母憂去位【在十一月】未幾象祖亦罷【在十二月】 金主璟殂衛王永濟【太名允濟後避諱改永世宗第七子】立【是為衛紹王】金主無子疎忌宗室以永濟柔弱鮮智能故爱之欲傳位馬㑹永濟自武定入朝金主已感疾遂㽞不遣及金主殂元妃李氏黄門李新喜平章政事完顔匡等定策奉永濟即位【明年葬金主璟于道陵廟號章宗 金章宗陵在順天府房山cq=288縣大房山東北】 贈趙汝愚太師沂國公【諡忠定後廹封福王】 【己巳】二年【金主永濟大安元年】夏四月金主永濟殺其故主妃李氏初章宗遺詔内人有娠者二人生男則立為儲貳平章政事布薩端【本名齊勤中都路和爾和必喇明安人按齊勤舊作七斤和爾和必喇舊作大魯虎必剌今改後仿此】承金主永濟意奏先帝承御賈氏當以十一月免乳今已逾期范氏産期合在正月今醫稱胎形已失願削為尼金主乃以范氏損其遺腹詔中外而殺元妃李氏承御賈氏以布薩端為右丞相 五月起復右丞相史彌逺 彌逺歸治母䘮太子請賜第行在令就第持服以便咨訪 䝉古入靈州夏主安全降 夏自是益衰 秋八月罷四川宣撫使 冬十二月輝和爾【舊作畏吾兒今改後仿此】國降于䝉古 輝和爾國自唐末四遷火州統巴什伯【舊作别失八今改】里之地臣于契丹至是遂與舉部降于䝉古 【庚午】三年【金大安二年】夏六月丁巳朔日食【續綱目作四月朔今依宋史寕宗紀改正】 秋八月夏侵金葭州 夏自天㑹初與金議和八十餘年未甞交兵至是為䝉古所攻求救于金金主永濟新立不能出師夏人怨之遂侵葭州金慶善努【本内族名承立字獻甫統軍使噶山之子按慶善努舊作慶山奴噶山舊作拐山今改後仿此】敗之而去 冬十二月婁機免 機立朝能正言好稱奬人才不遺寸長訪問賢能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實以備採取至是以老罷 䝉古侵金 金主永濟嗣立有詔至䝉古傳言當拜受䝉古主問金使曰新君為誰使曰衛王也䝉古主遽南面唾曰我謂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為之邪何以拜為即乘馬北去金使還言永濟怒欲俟䝉古入貢就害之䝉古主知之遂與金絶益嚴兵為備數侵掠金西北之境其勢漸盛金人皇皇遂禁百姓傳説邉事【周禮口自此䝉古與金兵連禍結故特書之】 【辛未】四年【金大安三年】夏四月金使人求和于䝉古䝉古不許初金納哈塔邁珠【舊作納合買住今改】守北鄙知䝉古將侵邉奔告于金主金主曰彼于我無釁汝何言此邁珠曰近見其鄰部附從西夏獻女而造箭製楯不休非圖我而何金主以其擅生邉隙囚之及䝉古侵擾雲中九原連嵗不休遂破大水濼【方輿紀西在大同府西北】以進金主始恐釋邁珠而遣西北路招討使鈕祜禄哈達【舊作粘合打今改】求和古主不許 六月遣使如金不至而還 賀生辰也時金有䝉古之難不暇延使者至涿州而還尋詔江淮京湖四川制置司謹飭邉備 秋八月夏主安全卒族子遵頊立【遵頊改元光定號安金曰襄宗】䝉古攻金西京㽞守赫哩呼沙呼棄城遁金西北諸州皆降䝉古 金通吉遷嘉努【舊作獨吉千家奴今改後仿此】完顔呼實【舊作胡沙今改後仿此】至烏堡【與下烏月營俱在大同府北】未及設備䝉古兵奄至拔烏堡及烏雲營䝉古主乘勝破白登城【本漢白登臺地金置縣元廢故城在今大同府陽高縣南】遂攻西京凡七日呼沙呼懼以麾下棄城突圍遁去䝉古主以精騎三千馳之金兵大敗追至翠屏口【翠屏山口也在渾源州南】遂取西京及桓撫州【桓州金置明廢故城在今獨石口外上駟院牧厰北撫州亦金置元為興和路明廢故城在今張家口外鑲黄旗牧厰西南】䝉古主復遣其子卓沁【䝉古主長子舊作木赤】察罕台【䝉古主次子舊作察合台】烏格台【䝉古主第三子即太宗舊作窩閣台今並改後仿此】三人帥兵分取雲内東勝武朔豐靖等州【注俱見前】由是金徳興【本遼奉聖州金升府元曰保安州今州屬宣化府】州【遼置元省故城在今宣化府西寧縣】昌平懐來【注俱見前】縉山【唐縣今宣化府延慶州是】豐潤【金縣今屬遵化州】密雲【注見前】撫寧【金縣今屬永平府】集寧【金縣屬撫州元置路于此明廢故城在今正黄旗牧厰東】東過平灤【謂平州灤州也續綱目作平欒今改正】南至清滄【與下忻代注俱見前】由臨潢過遼河西南至忻代皆降于䝉古 閏九月金兵禦䝉古敗績于㑹河【堡名故址在今宣化府萬全縣西】䝉古遂入居庸闗大掠而去 䝉古主既破撫州休士牧馬將遂南向金主復命招討使完顔糾堅監軍完顏萬努【舊作萬奴今改後仿此】等率其衆號四十萬駐野狐嶺【在萬全縣東北勢極髙峻鴈飛過此遇風輙墮】以備呼實率重兵為後繼或謂糾堅曰古新破撫州方以所獲賜其下馬牧于野當乗其不虞揜擊之糾堅曰此危道也不若馬步俱進為計萬全䝉古主聞之進兵于獾兒觜【在野狐嶺西】糾堅遣麾下明安【剛里人】問䝉古舉兵之故明安反降于古以虛實告之䝉古主遂與糾堅等戰金兵大敗人馬蹂死者不可勝計䝉古乘鋭而前呼實畏其鋒不敢拒戰引兵南行古兵踵擊之至㑹河堡金兵又大敗呼實僅以身免走入宣徳【注見前】䝉古兵乘勝薄之遊兵至居庸闗守將完顔福夀【哈斯罕人】棄闗遁䝉古兵克之金中都戒嚴禁男子不得輙出城䝉古逰奕至都城下金主欲南奔汴㑹衛卒誓死迎戰䝉古兵損折頗多遂襲金羣牧監驅其馬而去金主乃止命秦州刺史珠格高琪屯通元門外尋降呼實為咸平路兵馬總管將士以其罰輕由是益不用命 冬十一月己酉朔日食 金以圗克坦鎰為右丞相赫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鎰為上京㽞守聞中都戒嚴曰事急矣乃選兵二萬遣同知烏克遜鄂屯【舊作烏古孫兀屯今改後仿此】將之入衛金主嘉之徴拜尚書右丞相【先是鎰上言曰自國家與韃靼交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併力備禦昌和撫三州素號富貴人皆健勇可内徙之以益兵勢人畜財貨不至亡失參政梁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從謀鎰復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須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金主不悦日無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不從及失三州又聞東京不守金主乃大悔曰從丞相之言當不至此我見丞相恥哉】呼沙呼之棄西京而還也至蔚州擅取官庫銀五千兩及衣幣諸物奪官民馬與從行人入紫荆闗【易易州西地記大行八陘其第七為蒲隂即此】殺淶水【隋縣今屬易州】令至中都金主皆不問以為右副元帥呼沙呼益無所忌憚自請兵二萬北屯宣徳金主與之三千令屯媯州【注見前】呼沙呼不悦 金益都楊安兒作亂 初益都人楊安國少無頼以粥鞍材為業市人呼為楊鞍兒遂自名楊安兒泰和中金人南侵山東無頼往往相聚剽掠命州縣招捕之安兒時為羣盗亦請降隸名軍中累官至防禦使及䝉古兵薄中都詔招鐵瓦敢戰軍得千餘人以唐古哈達【舊作唐括合打今改後仿此】為都統安兒副之以戍邉安兒至雞鳴山【在今宣化府宣化縣東南一名鳴鷄山寰宇記即古磨笄山也毎夜冇野鷄羣鳴于上故亦名鳴鷄也】不進亡歸山東與張汝楫聚黨功劫州縣殺掠官吏山東大擾 【壬申】五年【金崇慶元年】春三月金赫哩呼沙呼有罪放歸田里呼沙呼欲移屯南口移文尚書省曰韃靼兵來必不能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為可憂十二闗建春萬寧宮且不保金主惡其言下有司按問詔數其十五罪罷歸田里 夏五月安南王李龍翰死其壻陳日煚襲主國事龍翰卒子昊旵嗣尋卒無子以女昭聖主國事其壻陳日煚因襲取之【李氏自公藴八傳凡百二十餘年而易姓】 金河東陜西大饑 斗米數千錢流莩滿野 金泰安劉二祖作亂掠淄沂州 秋七月雷雨太廟屋壊 避正殿減膳【權直學士真徳秀上疏曰臣博觀經史所志自非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驚及乎宗廟者也葢震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徳政未甞僅舉故事而已今日避殿損膳之外咸無聞焉或者固已妾議陛下務為應天之文而不完其實矣臣願陛下内揆之一身外察諸庶政勉進君徳毋以豢養安逸為心博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庶幾善祥日應咎徴日消矣 真徳秀字景元後更為景希建之浦城人】 【癸酉】六年【金至寕元年九月以後宣宗珣貞祐元年】春二月故遼人耶律瑠格【舊作留哥今改】取金遼東州郡自立為遼王 瑠格契丹人仕金為北邉千户䝉古兵起金人疑遼遺民有他志瑠格不自安遁至龍安【即黄龍府大定中改隆州貞祐初升府】聚衆至十餘萬自為都元帥遣使附于䝉古金遣呼實率兵往攻瑠格大敗之遂自立為遼王改元元統盡有遼東州郡遂都咸平【金改為咸州後升府明省故城在今奉天府鐵領縣】瑠格後降䝉古古主以為元帥令居廣寧 夏五月夏侵金保安慶陽 金主永濟復以赫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秋八月呼沙呼弑永濟而立昇王珣【顯宗之子原名烏都布是為金宣宗金史作吾暏補今改】自為太師尚書令都元帥封澤王 金主復用呼沙呼使將兵屯燕城北圖克坦鎰諌不聼呼沙呼與其黨完顏綽諾【舊作醜奴今改後仿此】富察陸錦烏庫哩道喇【舊作烏古論奪剌今改】等謀作亂㑹金主以䝉古兵在居庸闗呼沙呼日務馳獵不恤軍事遣使責之使者至呼沙呼怒遂妄稱知大興府圖克坦南平謀反奉詔入討使其黨圖克坦金夀召南平南平不知行至廣陽門呼沙呼遇之于馬上手刃殺之完顔實古納【舊作石古乃今改後仿此】聞亂召兵五百迎戰不勝皆死之呼沙呼至東華門呼衛實哷竒爾【舊作斜烈紇兒今改後仿此】等納之呼沙呼入宫盡以其黨易宿衛自稱監國都元帥居大興府陳兵自衛召聲伎與親黨㑹飲明日以兵逼金主出居衛邸遣武衛兵二百固守之【呼沙呼欲除拜其黨令黄門入宫收璽尚宫左夫人鄭氏掌寳璽拒之曰璽天子所用呼沙呼人臣取將何為黄門曰今天時大變主上且不保况璽乎御侍當思自脱計鄭氏厲聲罵曰若軰宫中近侍恩遇尤隆君難不以死報反為逆豎奪璽邪我死可必璽必不與遂暝目不語黄門乃還呼沙呼復遣人奪取宣命之寳除拜其黨數十人】丞相圖克坦鎰時墜馬傷足在告聞難作命駕將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皆以軍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頃軍士索人于閭巷鎰乃還第呼沙呼欲僭位猶豫不决以鎰人望乃詣訪之鎰從容謂曰翼王【珣先封翼王又封昇王】章宗之兄顯宗長子衆望所屬元帥决䇿立之萬世之功也呼沙呼黙然乃遣宦者李思中弑金主于邸時完顔綱將兵十萬行省事于縉山呼沙呼誘而殺之因盡撤沿邉諸軍赴中都平州騎兵屯薊州以自重遣圖克坦銘【字國本徒克坦貞之孫】等迎昇王珣于彰徳九月至燕即位立其子守忠為太子追廢永濟為東海郡侯【後追復衛王諡曰紹】 冬十月䝉古大敗金將珠格高琪于懐來進圍燕高琪還殺呼沙呼金主以高琪為左副元帥 古兵至懐來金元帥右監軍珠格高琪拒之敗績䝉古乗勝進圍中都方䝉古兵至皁河欲渡高橋呼沙呼病足乗車督戰古兵大敗翌日再戰呼沙呼創甚不能出期高琪以乣軍【金史兵志東北路部族乣軍二西北西南二路乣軍十又百官志有宻雅里乣等詳衮九處 欽定金國語解乣即糺字糺軍所收之軍也宻雅里舊作咩詳衰舊作詳□長官之稱今改】五千距之高琪失期不至呼沙呼欲斬之金主以其有大功特喻令髙琪免死呼沙呼乃益其兵令出戰【□之曰勝則贖罪不勝斬汝】高琪大潰自度必為呼沙呼所殺乃以乣軍入中都圍呼沙呼之第呼沙呼聞難作登後垣欲走衣絓墜而傷股軍士就斬之高琪取其首詣闕請罪金主赦之因詔暴呼沙呼之罪奪其官爵以高琪為左副元帥一行將士論功行賞 䝉古以史天倪【字和甫永清人】為萬户屯霸州 時䝉古穆呼哩【札拉爾氏崆根郭斡之子按穆呼哩舊作木華黎札拉爾舊作札刺爾崆根郭斡舊作孔温窟哇今並改後仿此】統兵侵金所向殘破永清史秉直聚族謀曰方今國家䘮亂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數千人詣涿州軍門降穆呼哩欲用秉直秉直辭乃以其子天倪為萬户領降人家屬屯霸州【天倪拊循有方逺近降者十餘萬家】 十二月夏取金涇川 䝉古分兵拔金河北河東諸州郡 䝉古主留竒爾台【舊作怯台今改】哈斯台【舊作哈台今改】屯燕城北分降人楊伯遇劉林漢軍四十六都統並韃靼兵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烏格台為右軍循太行而南【破保州山中邢沼磁相衛輝懷孟諸郡徑扺黄河大掠平陽太原之間】别将克特卜齊【舊作薄察今改】等遵海而東【破灤薊大掠于遼西之地】䝉古主自將與子圖壘【䝉古主少子後贈睿宗舊作拖雷今改】由中道【破雄莫清滄景獻河間濵隶濟南等郡】自大口以逼中都時中原諸路之兵皆僉往山後防遏悉僉鄉民為兵上城守禦䝉古盡驅其家屬來攻父子兄弟往往遙呼相認由是人無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餘郡兩河山東數千里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牛馬羊畜皆席卷而去屋廬焚燬城郭坵墟 【甲戌】七年【金貞祐二年】春三月詔安丙同知樞宻院事未至改知潭州 丙使所愛吏安蕃何九齡合官軍夜襲秦州敗歸沔州都統制王大才執九齡等七人斬之而訟丙于朝故有潭州之命 金以其故主永濟之女歸䝉古夏四月及䝉古平䝉古主還自山東屯燕城北諸將請乗勝破燕䝉古主不從遣使諭金主曰汝山東河北郡縣悉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復迫汝于險天其謂我何我今還軍汝不能犒師以弭我諸將之怒邪金丞相高琪言于金主曰韃靼人馬疲病當决一戰完顏承暉【字離明本名福興】曰不可我軍身在都城家屬各居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戰敗必散苟勝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舉莫如遣使議和待彼還軍更為之計金主然之遂遣承暉求和䝉古主欲得其公主金主乃以東海郡侯少女及金帛童男女各五百馬三千與之古主引歸出居庸闗收所虜山東兩河少壯男女數十萬皆殺之金主以䝉古既和大赦其國内 金左丞相圖克坦鎰卒 金主將遷都于汴鎰曰鑾輿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䇿之上也南京四靣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備禦一靣以為後圖䇿之次也金主不從鎰尋卒【鎰明敏方正學問該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 五月金主徙都汴扈衛乣軍叛降䝉古秋七月䝉古復圍燕 金主以國蹙兵弱財用匱乏不能守中都乃議遷于汴諌者皆不納五月命平章政事都元帥完顔承暉左丞穆延盡忠【本名博多上京路明安人按穆延舊作抺撚博多舊作彖多今改後仿此】奉太子守忠㽞守中都遂與六宫啓行䝉古主聞之怒曰既和而遷是有疑心而不釋憾特以解和為欵我之計耳復圖南侵金主至良鄉令䕶衛乣軍元給鎧馬悉復還宮乣軍怨之遂作亂殺其主帥索衮而推卓多必實呼勒札拉爾【按索衮舊作素温卓多舊作斫答必實呼勒舊作比渉兒札拉爾舊作札剌兒今並改】三人為帥北還完顏承暉聞變以兵阻盧溝卓多擊敗之軍勢既張遣使乞降于䝉古䝉古主遂遣明安援卓多合其兵圍燕京【金主聞之遣人召太子應奉翰林文字完顔蘇哷以為不可平章珠格高琪曰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蘇哷日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邉隘有守則都城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大子實在靈武葢將以繫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太子既行中都益懼 按蘇哷舊作素蘭今改後仿此】 罷金歲幣 時金人屢遣使來督歲幣起居人真徳秀上疏請絶之【畧曰女真以䝉古侵陵徒巢于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葢䝉古之圍滅女真猶獵師之志在得鹿鹿之所在獵必從之既能越三闗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絶黄河一帶之水以趨汴使䝉古遂能如劉聰石勒之據有中原則疆塲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徳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則奸雄必將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乗女真之將亡亟圖自立之䇿不可幸女真之未亡姑為自安之計也夫用忠賢修政事屈羣策收衆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邉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則用之女真强敵更生則施之强敵此苟安之計也陛下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張人心日奮雖强敵驟興不能為我患以苟安為志嚮則國勢日削人心日偷雖弱金僅存不能無外憂葢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户内延敵也微臣區區竊所深慮】反覆數千言帝納之遂罷金國嵗幣 夏人請㑹師伐金不報 夏人以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以恢復故彊時董居誼【字仁夫臨川人】初入蜀不之報由是邉訊中絶 九月壬戍朔日食 䝉古穆呼哩攻金遼西州郡下之 穆呼哩進兵攻金北京守將伊木沁【舊作銀青今改】帥其衆二十萬禦于和託【戍名方輿紀要在故大寕城西舊作花道今改】敗還嬰城自守其禆將完顔實哷【舊作昔烈今改】髙徳玉等殺伊木沁而推音達琿【舊作寅答虎今改後仿此】為帥穆呼哩命史天祥【天倪從兄】等趣兵進攻音達琿遂舉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緩欲坑之蕭額森【舊作蕭也先今改】曰北京為遼西重鎮既降而坑之後豈有降者乎穆呼哩從之奏音達琿權北京留守以烏葉爾【薩勒珠特氏察克察衮子舊作吾也兒元史作吾也而薩勒珠特舊作竹察克察衮舊作察噶察華今改】權兵馬帥府事以鎮之于是金順成懿通州【注俱見前】相繼降于䝉古 冬十二月金濰州李全【北海農家子】作亂 全鋭頭蠭目權譎善下人弓馬趫㨗能運鐵槍人號李鐵槍開禧中戚拱常結之以復漣水金主遷汴賦歛益横河北山東遺民保砦守險羣聚為盗㓂掠州郡皆衣紅納襖以相識時目為紅襖賊全與仲兄福亦聚數千鈔掠山東劉慶福國安用【淄州人後改名用安】鄭衍徳田四于洋于潭等皆附之 金張鯨據錦州自稱臨海王附于䝉古 時興中府石天應【字瑞之興中永徳人】亦降䝉古【鯨尋為穆呼哩所殺其弟致復據錦州自稱瀛王降金穆呼哩遣将攻破之其下縳致出降遂被殺】 【乙亥】八年【金貞祐三年】春二月金布薩阿哈【原名阿海】擊楊安兒安兒敗死三月阿哈復破劉二祖斬之 布薩阿哈至益都敗安兒于城東安兒奔登州刺史耿格納之安兒僭號置官屬【政元天順】衆數十萬阿哈復與山東行省完顔霆【本姓李氏中都寳坻人】經厯洪果【舊作黄摑今改按此係姓氏史失其名】將花㡌軍討敗之殱其衆安兒乘舟入海欲走岠山【在登州府棲霞縣東方輿紀要山舊産金亦名金山】舟人曲成擊之安兒墜水死無子其妺四娘子狡悍善騎射劉全收餘黨奉之稱曰姑姑衆尚萬餘掠食至磨旗山【在萊州府離縣南】李全以其衆附之楊氏因與私通遂以為夫阿哈復遣爾佳錫爾格【上京路明安人舊作夾谷石里哥今改後仿此】破劉二祖斬之餘黨推霍儀為帥彭義斌石珪【泰安新泰人】夏全時青【滕陽人】裴淵葛平楊徳廣王顯忠附焉 金主遣兵救燕與䝉古兵遇于霸州大潰夏五月中都㽞守右丞相完顔承暉自殺䝉古遂入燕 時金中都被圍既久完顔承暉以穆延盡忠久在軍旅悉以兵付之而自總持大綱又遣人以礬寫奏告急金主命左監軍永錫將中山真定軍左都監烏庫哩慶夀【河北西路明安人】將大名兵萬八千西南路歩騎萬一千河北軍一萬御史中丞李英【字子賢遼陽人徙益都】運糧大名行省富珠哩【舊作孛术今改】徳裕【本名富拉塔隆安路明安人富拉塔舊作蒲剌都今改】調遣繼發以救中都英至大明得兵數萬馭衆素無紀律三月英被酒與古兵遇于霸州北大敗盡失所運糧英死士卒殱焉慶夀永錫軍聞之皆潰歸自是中都援絶内外不通承暉與盡忠㑹議期同死社稷盡忠不從承暉怒即起還第然兵柄既皆屬盡忠承暉無如之何乃辭家廟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字子安清安人本姓尹氏避國諱更焉】書之皆論國家大計及平章政事高琪姦狀且謝不能終保都城之罪從容若平日與安石舉白引滿謂之曰承暉于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為虛文既被酒取筆與安石訣謂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復還問之則已仰藥死矣家人匆匆瘞庭中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嬪聞盡忠將南奔皆束裝至通元門盡忠紿之曰我當先出與諸妃啓途諸妃信之盡忠乃與爱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復反顧䝉古兵遂入中都吏民死者甚衆宫室為亂兵所焚火月餘不滅時䝉古主在桓州聞燕陷遣使勞明安等而輦其府庫之實北去于是金祖宗神御及諸妃嬪皆淪沒焉【安石奉承暉遺表至汴贈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盡忠至汴金主釋不問仍以為平章政事未幾以謀逆伏誅】 冬十月夏取金臨洮 䝉古攻金潼闗不克遂自嵩山趨汴金人敗之乃還䝉古主駐軍魚兒濼【在今鑲黄旗□厰故興和城西金史地理志柔逺縣有大魚濼即此】遣繖格巴圖【舊作三哥拔都今改後仿此】帥萬騎自西夏趨京兆攻潼闗不能下乃由嵩山小路趨汝州遇山磵輙以鐵槍相鎖連接為橋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召花㡌軍于山東䝉古兵至杏花營【在祥符縣西】距汴京二十里花㡌軍擊敗之䝉古兵還至陜州適河氷合遂渡而北金人専守闗輔【時䝉古兵所向皆下金主遣使求和䝉古主欲許之謂薩木哈曰譬如圍塲中獐鹿吾已取之矣獨餘一兔盍遂舍之薩木哈恥于無功不從遣人謂金主曰若欲議和可去帝號稱臣常封汝為王議遂不成】 十一月復遣使如金 賀正旦也刑部侍郎劉鑰【字晦伯建陽人】等及太學諸生上章言其不可不報 以真徳秀為江東轉運副使 徳秀朝辭奏五事一曰宗社之恥不可忘【言國家之于金人葢萬世必報之讐高宗孝宗值其方强不得已以太王自處而以勾踐望人後今天亡金近在朝夕誠能以待敵之禮而遇天下之豪傑以遣敵之費而厲天下之甲兵人心奮張士氣自倍何憚而不絶之哉且重于絶之者畏召怨而啟釁也然能不召怨于将亡之金而不啟釁于方興之敵權其利害顧孰重孰輕臣願陛下勉勾踐之良圖懲謝元之失策則王業興隆可冀矣】二曰比鄰之道不可輕【言䝉古及山東之盗苟得志而鄰於吾奠大之憂也願朝廷毋輕二冦日夜講其攻守之䇿以逆杜窺窬之心】三曰幸安之謀不可恃【言今之議者大抵以金之存亡為我欣戚聞危蹙之報則冀其非實得安静之耗則幸其必然是猶以朽壤為垣而望其能障盗盗也願陛下勵自彊之志恢立武之絰則大勢舉矣】四曰導諛之言不可聼【言今邉事方殷正君臣戒懼之日若乃薦紳大夫工為諛説或以五福足恃為言夫乾象告愆邇日尤甚其可恃䜟緯不經之説而忽昭昭之警戒乎惟陛下鍳天人之相因察諛侫之有害益修其身以格天休宗社之慶也】五曰至公之論不可忽【言公論國之元氣也元氣痞鬲不可以為人公論湮不可以為國深惟今日實公論屈伸之機朝廷之上若以言者為爱君為報國無猜忌之意而有聼用之誠則公論自此愈伸若以言者為沮事為徼名無聼用之誠而有猜忌之意則公論自此復屈夫公論伸屈乃治亂存亡之所繇分故臣于終篇反復極言惟陛下亮臣愚忠也】 【丙子】九年【金貞祐四年】春二月甲申朔日食 東西兩川地大震 夏四月金以胥鼎【字和之持國子】為尚書左丞行省事于平陽鼎知平陽府聞䝉古兵渡潼闗即遣必刺阿嚕岱【舊作必蘭阿魯帯今改後仿此】圖克坦拜札【舊作徒單百家今改後仿此】等帥兵一萬五千由便道濟河以趨闗陜而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布薩薩固珠【舊作僕㪚掃吾出今改後仿此】帥兵㑹諸將以拒䝉古之自闗而東者金主以其忠拜鼎左丞遣還平陽 秋七月金郝定稱帝于山東侯摰【字華芝東阿人】討殺之時摰移行省于東平獲紅襖賊訊之知其渠帥郝定僭號署官改元已攻陷滕充單諸州萊蕪新泰等十餘縣道路不通摯帥師進擊執定送汴京誅之【已而摯遣兵擊劉二祖餘黨執霍儀斬之其衆皆㪚】 冬十月䝉古克金潼闗 䝉古兵次嵩汝間金御史臺言敵兵深入重地近坻西郊彼知京師屯宿重兵不復叩城索戰但以逰騎遮絶道路而别兵攻擊州縣是亦困京師之漸也願陛下命陜西兵扼距潼闗選在京勇敢之將十數各付精兵隨宜伺察且戰且守復諭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書省平章珠格高琪曰臺官素不習兵備禦方畧非所知也遂止高琪以䝉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駐汴京以自固州郡殘破不復恤金主惑之國勢益衰 十一月金胥鼎敗䝉古于平陽復潼闗 鼎慮䝉古兵扼河乃檄絳解隰吉孟五州經畧司相與㑹師為夾攻之勢及䝉古自三門析津北渡至平陽鼎遣兵拒戰䝉古兵敗乃去金人遂復潼闗 金以苖道潤為中都經畧使 道潤貞祐初為河北義軍隊長以擊羣盗有功屢遷知中山府至是復有是命道潤有勇畧敢戰鬬能得衆士心前後撫定五十餘城署保定張柔【字徳剛定興人】為元帥右監軍行元帥府事 【丁丑】十年【金興定元年】春正月金主謀伐夏不果 金主命選兵三萬五千付圖們呼圖克們【舊作佗滿胡土門今改】統之西征尚書左丞胥鼎馳奏以為非便【畧曰自北兵經過之後民食不給兵力未完若又出師非獨饋運為勞民將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乘隙而動復何以制之此繫國家社稷大計方今勢止當禦備南邉西征未可議也】遂止尋進鼎平章政事封莘國公 地震 二月金尚書省請罷府州學生廪給金主不許 尚書省以軍儲不繼請罷州府學生廪給金主曰自古文武並用向在中都設學飬士猶未甞廢况今日乎其令仍舊給之 三月金以武仙【威州人】同知真定府事 金石海據真定叛威州刺史武仙率兵斬海及其黨二百餘人降葛仲趙林張立等軍盡獲海僭擬物故有是命 夏四月金人分道來侵詔京湖江淮四川制置使趙方【字彦直衡山人】李珏【字元暉吉水人】董居誼飭兵禦之 初金有王世安者獻取盱眙楚州之䇿金主以為淮南招撫使遂有南侵之謀珠格高琪復勸金主侵宋以廣彊土金主始猶不然至是命烏庫哩慶夀完顏薩布帥師南侵遂渡淮取光州中渡鎮【在光州光山縣淮水旁】執埸官盛允升殺之慶夀分兵攻樊城圍棗陽光化軍别遣完顏阿林【本姓郭以功賜姓】入大㪚闗以攻西和階成州朝廷聞之詔趙方李珏董居誼俱便宜行事以禦之【先是金右司諌許古上疏請遣使與宋議和則韃靼聞將歛跡不宜用兵以益敵金主即命古草議和牒文既成示參政髙汝礪汝礪言有哀祈之意徒示微弱無足取者議遂寢平章政事胥鼎亦切諫南侵有大不可高琪不從金主以南北用兵西夏復擾財匱兵弱為憂集百官議守禦之策高琪心忌之有所言皆不用 許古字道真獻州交河人髙汝礪字巖夫應州金城人】 五月趙方遣統制扈再興【字叔起淮人】鈐轄孟宗政【字徳父絳州人】等救棗陽金人敗走 金人犯襄陽棗陽方語其子范【字武仲】葵【字南仲】曰朝廷和戰未定觀此益亂人意吾䇿决矣惟有提兵臨邉決戰以報國爾遂抗疏主戰因親往襄陽檄統制扈再興陳祥鈐轄孟宗政等禦之仍増戍光化信陽均州以聨聲勢金人來自團山【在襄陽縣北】勢如風雨再興等分三陳設伏以待既至再興中出一陣復郤金人逐之宗政與祥合左右兩翼掩擊之金人三靣受敵大敗血肉枕籍山谷間尋報棗陽圍急宗政午發峴首遲明抵棗陽馳突如神金人大駭宵遁方聞㨗大喜以宗政權知棗陽軍未幾京湖將王辛劉世興亦敗金兵于光山隨州 六月詔伐金 下詔伐金傳檄招諭中原官吏軍民從趙方之請也 太白經天 秋七月丙子朔日食 冬十二月䝉古以穆呼哩為太師經畧山南 䝉古主以穆呼哩有佐命功拜太師國王承制行事賜誓劵金印分洪吉哩【舊作宏吉剌今改】等十軍及番漢諸軍並隸其麾下建行省于燕雲且謂之曰太行之北朕自經畧太行之南卿其勉之穆呼哩乃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注俱見前】皆下之【初蠡州拒守力屠乃降穆呼哩怒將屠其城時州人趙瑨從穆呼哩為署百户泣曰母與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贖一城之命哀懇切至穆呼哩義而許之遂東擊齊定臨淄登萊等州而去】 古圍夏興州夏州遵頊出奔西涼 【戊寅】十一年【金興定二年】春正月李全率衆來降詔以全為京東路總管【考李全降宋宋史寧宗紀及李全傳俱在嘉定十一年續綱目乃書于十年七月而于分注之末則又仍全傳舊文云東海馬良等輻輳漣水全等生羨心焉似尚未歸附者叙次殊不明晰今依宋史改書并改輯】 先是知楚州事應純之宻奏山東羣盜歸正中原可復【李全等出没島崓寳貨山積而不得食相率食人會鎮江武鋒卒沈鐸亡命山陽誘致米商獲利數十倍知楚州應純之償以玉貨北人至者輙舍之鐸因説純之以歸銅錢為名弛渡淮之禁由是來者莫可遏初楊安□未敗有意歸朝定逺民季先者大侠劉佑家厮飬也甞随佑部綱客山陽楊安兒見而悦之處以軍職安兒死先至山陽夤縁鐸得見純之道山東豪傑願歸正之意純之命先為譏察諭意羣豪以鐸為武鋒副將與髙忠皎各集忠義民兵分二道伐金先遂以金五千人附忠皎忠皎與合兵攻克海州糧援不繼退屯東海已而全及其兄福襲金莒宻青州皆克之純之見北軍屢捷遂宻聞于朝】時頻嵗小稔朝野無事丞相史彌逺鑒開禧之事不明招納宻敕江淮制置李珏及純之慰接之號忠義軍就聼節制給忠義糧于是東海馬良高林宋徳珍等萬人輻輳來歸李全等生羡心焉至是全至漣水舉衆歸附遂有是命 二月金人圍棗陽孟宗政擊敗之 宗政權棗陽初眂事一爱僕犯新令立斬之軍民股栗于是築隄積水修治城堞簡閲軍士至是完顔薩布擁步騎圍城宗政與扈再興合兵角敵厯三月大小七十餘戰宗政身先士卒金人戰輙敗忿甚周城開濠控兵立濠外飛鋒鏑以綯鈴自警鈴響則犬吠宗政厚募壯士乗間突擊金人不能支盛兵薄城宗政隨方力拒隨州守許國援師至白水【此棗陽之白水即漢光武所興地非來自南陽之白河也又别名滚河下流入漢】鼓聲相聞宗政率諸將出戰金人奔潰 金人焚大㪚闗入皂郊堡【在秦州西宋置有皂郊搏馬務】三月利州統制王逸將兵復之進攻秦州至赤谷【即赤峪川在秦州南元統志皂郊堡下視赤峪川即此】而潰 金完顔阿林入皂郊堡兵死者五萬人逾月王逸帥官軍及忠義人十萬復之追斬金統軍完顔贇進攻秦州至赤谷口沔州都統劉昌祖命退師且放㪚忠義人軍遂大潰 夏四月金人入西和成階州及河池興元都統呉政敗之乃去 金人合長安鳯翔之衆復攻皂郊遂趨西和州劉昌祖焚城遁還時西和守臣楊克家成州守臣羅仲甲階州守臣侯頤以昌祖遁皆棄城走金兵遂入諸州前後獲糧九萬斛錢數十萬軍實不可勝計復攻大㪚闗守將王立亦遁又攻黄牛堡【注見前】呉政拒却之政至大㪚闗執立斬之以徇事聞政進三官昌祖奪官竄韶州克家等並竄逺州 五月金中都經畧副使賈瑀殺苗道潤道潤將張柔襲之至紫荆闗遇䝉古與戰被執遂降䝉古 道潤素與瑀有隙互相攻擊既而瑀詐為約和道潤信之瑀遂伏兵刺殺道潤道潤之衆無所依部將靖安民【徳興府永興縣人】代領之瑀不自安遣使告張柔曰吾得除道潤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使者曰瑀殺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戲邪遂檄召道潤部曲告以復讐之意衆皆羅拜推柔為長柔方㑹兵趨中山而䝉古兵出自紫荆闗柔遇之遂戰于狼牙嶺【即今狼牙口在正定府阜平縣東北】柔馬跌為䝉古兵士所執至軍前見主帥明安柔立而不跪左右强之柔叱曰彼帥我亦帥也大丈夫死即死終不偷生為他人屈明安壯而釋之其潰卒稍來集明安恐柔為變質其二親于燕京柔歎曰吾受國厚恩不意猖獗至此顧忠孝不兩立姑為二親屈遂降䝉古以柔為河北都元帥 金國安用降詔以安用同知孟州事 秋八月䝉古穆呼哩復攻取金河東諸州郡金元帥烏庫哩徳升【本名埒爾錦益都路明安人埒爾錦舊作録謹今改】等死之 穆呼哩圍太原環之數匝金元帥烏庫哩徳升力拒之城西北隅壊徳升聨車寨之三却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徳升至府署謂其姑及妻曰吾守此數年不幸力窮乃自縊而死行省參政李草【字君美河津人】守平陽兵少援絶城陷或謂革宜上馬突圍出革嘆曰吾不能保此何面目見天子汝輩可去矣遂自殺節度使完顔恩徹亨【隆安府明安人按恩徹亨舊作訛出虎今改後仿此】守汾州元帥右監軍納哈塔布拉圖【大名路明安人舊作納合蒲剌都今改】守潞州城破皆力戰而死 冬十二月金主遣使來求和不納遂遣其太子守緒【原名寕嘉素金史作寕甲速今改】㑹兵來侵 金主欲乘勝來議和以開封府治中吕子羽為詳問使至淮中流不納廼去由是和好遂絶金主以布薩安貞為左副元帥輔太子守緒南侵 【己卯】十二年【金興定三年】春正月金人復侵西和成鳯州入黄牛堡呉政拒戰死之 政既死金人乘勝攻武休闗【注見前】都統李貴遁還權興元府事趙希昔棄城走金人遂入興元府沔州都統張威【字徳逺成州人】使石宣邀擊之于大安軍【今漢中府沔縣有三泉故城宋于此置大安軍元為州後改縣明省】大破之殱其精兵三千人俘其將巴圖魯安【舊作巴土魯安今改】金人乃遁去 金人復大舉圍棗陽趙方使知隨州許國等率師攻唐鄧以救之 完顔額爾克【舊作訛可今改後仿此】圍棗陽塹其外繞以土城方計其空巢穴而來若其虛則棗陽之圍自解乃命國及扈再興引兵三萬餘分二道出攻唐鄧二州又命其子范監軍葵為後殿 以曽從龍【字君錫公亮四世孫】同知樞宻院事任希夷【字伯起眉州人徙郡武】簽書院事 希夷甞從朱熹學篤信力行為禮部尚書以朱熹張栻吕祖謙皆已賜諡而周惇頥程顥程頥張載四人為百代絶學之倡尚未贈諡乃上言乞定議賜諡朝廷從之【從龍尋叅知政事】 金人入洋州竄董居誼于永州以聶子述為四川制置使 守臣蔡晋卿遣兵拒之不克洋州遂破金人焚其城而去居誼自利州遁還詔竄之 夏人請㑹師代金詔許之 三月金人侵淮西楚州賈渉【字濟川天台人】使李全救却之詔加全廣州觀察使 金人圍安豐軍及滁濠光州遂分兵自光州攻黄州之麻城【隋縣今屬湖北黄州府】自濠州攻和州之石磧【在州東北】自盱眙攻滁州之全椒來安【南唐縣今屬滁州】及掦州之天長真州之六合淮南流民渡江避亂諸城悉閉金逰騎數百至采石楊林渡建康大震時渉以淮東提刑知楚州節制京東忠義慮忠義人兵為金所用乃遣陳孝忠向滁州石珪夏全時青向濠州李先葛平楊徳廣趨滁濠李全李福要其歸路李全進至渦口與金左都監赫哩約赫徳【一名志本出親軍按約赫徳舊作牙吾荅今改後仿此】駙馬布薩阿哈連戰于化湖陂【在鳯陽府懐逺縣南】殺金將數人得其金牌金人乃解諸州之圍而去全追擊之復敗之于曹家莊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淮東【初渉募能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者賞承宣使殺駙馬者賞觀察使全因致所得金牌于渉云殺駙馬布阿哈所獲者渉請于朝乞如約受賞遂授全廣州觀察使而阿哈實不死也】 興元卒張福等作亂夏四月陷利州聶子述走保劍門福遂掠閬果 興元軍士張福莫簡作亂以紅巾為號入利州聶子述退保劍門檄醴泉觀使安丙子知果州癸仲兼節制軍馬任討賊之事癸仲召沔州都統制張威等帥兵來㑹福等殺總領財賦楊九鼎遂掠閬果州 復以安丙為四川宣撫使 張福等作亂四川大震張方魏了翁【字華父卭州蒲江人】移書宰執謂安丙不起則賊未即平蜀未可定雖賊亦曰須相公作宣撫使事乃定耳李璧李亦以國事勉丙丙乃至果州㑹詔丙為宣撫知興元府利州路安撫使民心始安 金築汴京裏城 初珠格高琪請修南京裏城金主曰此役一興民滋病矣城雖完固能獨安乎高琪固請築之既而金主慮擾于民募人能致甓五十萬者遷一官百萬陞一等于是平陽判官完顔阿拉【舊作阿剌今改後仿此】左廂譏察霍定和發蔡京故居得二百萬有竒准格遷賞金主一日問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高琪曰苟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効力金主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為善高琪無以對及城成高琪受金鼎之賞建碑書功于㑹朝門 䝉古張柔侵金獲賈瑀殺之金武仙與戰于滿城敗績河北郡縣多降䝉古 古使柔帥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諸州柔必欲誅賈瑀而瑀據孔山臺【在定州曲陽縣西北孔山上志云山半一孔前後洞徹故名】柔攻之不下臺無井泉汲山下柔先㫁其汲道瑀窮乃降柔縛瑀剖心以祭苖道潤遂引兵次于滿城武仙㑹鎮定深冀兵數萬攻之柔全軍適出帳下才數百人柔令老弱婦女乘城自率壯士突出仙兵後毁其攻具從數騎策馬枤槊大呼入圍仙衆皆披靡復使緣山多張旗幟聲言救至曵柴揚塵鼓譟以進仙兵大潰柔追擊之尸陳數十里柔乘勝攻完州【金置今為縣屬保定府】下之于是祁陽【金河北西路州縣無祁陽當作祁州】曲陽等帥皆降于柔柔遂圍中山府仙遣其將葛鐡槍與柔戰于新樂飛矢中柔頰落其二齒柔㧞矢以戰葛鐵槍大敗死者數千人仙復遣劉成攻柔柔又敗之遂南掠金鼓城【隋縣明省故城在今正定府晋州】深澤【漢縣今屬保定府】寧晉【唐縣今屬趙州】諸縣由是深冀以北鎮定以東三十餘城望風降附柔之威名震于河朔 六月安丙討張福誅之 福衆薄遂寕焚其城遂入普州安丙自果州如遂寕下令諸軍合圍絶其樵汲之路張威兵至福窮請降威執之以獻丙命臠其黨王才以祭楊九鼎而誅福既而張威捕莫簡及賊衆一千三百餘人誅之紅巾賊悉平丙班師還治利州 孟宗政扈再興合擊金人于棗陽大敗之追至鄧州而還 金完顏額爾克擁歩騎傅城【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楼棚列甕瀦水以隄火募砲手擊之一砲輙殺數人金人選精騎二千號弩手擁雲梯天橋先登又募鑿銀壙石工晝夜埳城運茆葦直抵□樓下欲焚樓宗政先燬樓掘深坑防地道剏戰棚防城隕穿井才透即施毒烟烈火鼓韝以薰之金人窒以濕氊析路以刳土城頺樓陷宗政撤樓益薪架火山以絶其路列勇士以長槍勁弩備其衝距楼陷所數丈築偃月城翼傅正城金人摘强兵披厚鎧氊衫鐵面而前又濕氊濡革䝉火山擁雲梯徑抵西北□樓登城城中軍以長戈舂其喉殺之敢勇軍自下夾攻金兵墜死燎焰甚衆】金人連不得志㑹扈再興許國兩道並進掠唐鄧境焚其城栅糧儲時金已頓兵八十餘日趙方知其氣已竭乃召國再興還併東師于再興尅期合戰再興敗金人于瀼河【當作滚河即白水注見前】又敗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擊内外合勢士氣大振賈勇入金營自晡至三更殺敵三萬金人大潰額爾克單騎遁獲其貲糧器甲不可勝計追金人至馬磴寨【在棗陽縣西北】焚其城入鄧州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襄漢棗陽中原遺民來歸以萬數宗政發廪贍之給田剏屋興居籍其勇壯號忠順軍俾出没唐鄧間宗政由是威振境外 秋九月以賈涉主管淮東制置司節制京東河北軍馬初山東來歸者日衆而石珪以計殺沈鐸于漣水應純之亦罷去權楚州梁丙無以瞻之季先乞預借兩月糧然後帥所部五千并馬良等萬人徃宻州就食丙不許先請速遣李全代領其衆丙亦不從而以石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渡淮大掠至楚州南渡門焚燬幾盡丙遣人諭之不止知盱眙軍賈涉上書言忠義之人源源而來不立定額自為一軍處之北岸則安能以有限之財應無窮之需飢則噬人飽則用命其勢然也朝廷命涉節制忠義人兵渉受命即遣傅翼諭石珪楊徳廣等以逆順禍福珪等乃謝罪涉慮其人衆思亂因滁濠之役分石珪陳孝忠夏全為兩屯李全為五砦又用陜西義勇法湼其手合諸軍汰者三萬有竒湼者不滿六萬人正軍尚屯七萬使主勝客朝廷歳省費十三四至是分江淮為三司乃命渉管淮東 䝉古伐西域諸國 金張林以山東諸郡附李全來降詔以林為京東安撫使 初䝉古克益都不守而去府卒張林與其黨復立府歸金以功為治中林遂據益都山東諸郡皆附之林欲歸附以自固而未決㑹李全克齊州比還揣知林意乃薄兵青州城下遣人陳説國家威徳勸林早附林恐全誘已猶豫未納全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乃開門納之相見甚懽謂得所託置酒結為兄弟全既得林要領附表奉青莒宻登萊濰淄濵隶寕海濟南十二郡版籍來歸【表亂有云舉七十城之全齊歸三百年之舊主】詔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使兼京東總管 冬十二月趙方使扈再興許國孟宗政帥師分道伐金方以金人屢敗必將同時並攻當先發以制之乃遣再興等帥師六萬分三道而進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潰其保甲燬其城砦空其貲糧而已 李全襲泗州不克而還 時大雨雪淮氷合全請于賈涉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全請取東西城自效涉許之全以長鎗三千人從夜半渡淮潛向泗之東城將踏濠氷傅城下掩金人不備俄城上荻炬数百齊舉遙謂全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黒故以火燭之全知有備乃引兵還 金右丞相珠格高琪以罪伏誅 高琪自執政尃固權寵擅作威福與平章政事高汝礪相倡和高琪主機務汝礪掌利權附已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負才力或與已頡頏者對金主陽稱其才使幹當于河北隂置之死地又以已為相不得兼樞宻元帥以攬兵柄乃與汝礪力勸金主南侵置河北于意外凡精兵皆集河南苟且嵗月不肯輒出一卒以應方面之急至是使奴薩布殺其妻因歸罪于薩布而殺之以滅口事覺金主久知其姦遂下髙琪于獄殺之【初金主將遷汴欲置乣軍于平州髙琪難之及發中都金主戒摶多厚撫乣軍而博多輒殺數人且勸金主取其元給器用故有卓多之難而中都以亡金主嘗嘆曰壊天下者髙琪博多二人也博多即模延盡忠】 古攻髙麗降之 䝉古兵襲叛人于契丹經髙麗之境髙麗人洪大宣降且為鄉導共攻其國國王暾降自是交通使命徃來不絶 【庚辰】十三年【金興定四年】春正月扈再興許國攻鄧州皆不克而還 孟宗政敗金人于湖陽 夏四月金封經畧使王福等九人為郡公分河北山東地以隸之 初太原為䝉古所有河北州縣不能自立金主詔百官議所以為長乆計幹林承㫖圗克坦髙等十六人謂制兵有三曰戰和守今欲戰則兵力不足欲和則彼不肯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殘毁不可一槩守之宜取願就遷徙者屯于河南陜西不願者許自推其長保聚險阻宣徽使伊喇【舊作移喇今改】光祖【字仲禮本名巴噶伊錫部人巴噶舊作八狗今改】等謂當募土人威望服衆者假以方面重權能復一道即授以本道總管能捍州郡即授以長佐必能各保一方宰臣欲置公府金主意未決中丞完顔伯嘉【字輔之北京路額爾衮必喇明安人按額爾衮必喇舊作訛魯古必剌今改後仿此】曰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東苟能統衆守土雖三公何惜金主曰他日事定公府無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節鎮何不可金主從之乃封滄州經畧使王福為滄海公【以清觀滄州鹽山無隸樂陵東光寕津呉橋將陵阜城修縣隸之】河間招撫使伊喇重嘉努【以戰功賜姓完顔氏按伊剌重嘉努舊作移剌衆家奴今改後仿此】為河間公【以獻蠡安深州河閒肅寕安平武强饒陽六家荘郎山寨之】真定經畧使武仙為恒山公【以真定府沃冀威鎮寜平定州抱犢寨欒城南宫縣之】中都東路經畧使張甫【賜姓完顔氏】為髙陽公【以雄霸莫州髙陽信安文安大城保定靜海寳坻武清安次縣隸之】中都西路經畧使靖安民為易水公【以涿易安肅深州君氏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礬山寨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懽谷東安寨□之】遼州刺史行元帥府事郭文振【字振之太原人】為晉陽公【以河北東路皆隸之】平陽招撫使胡天作【字景山營州人】為平陽公【以平陽晉安府隰吉州隸之】昭義節度使完顏布木凱【本張開賜姓按布木凱舊作伯開今改】為上黨公【以澤潞沁州隸之】山東安撫副使燕寕【本莒州提控】為東莒公【以益都府路皆之】九公皆兼宣撫使總帥本路兵馬署置官吏徴歛賦税賞罰號令得以便宜行之除已畫定所管州縣外如能收復鄰近州縣者亦聼管屬同時九府財富兵强唯武仙耳【已而王福降于張林靖安民為其下所殺燕寕與古戰敗死胡天作降䝉古尋被殺伊庫喇重嘉努不能守河間與張甫同保信安久之郭文振亦不能軍徙居衛州張開部曲離㪚為民家所殺詳武仙事詳具後】 六月賈涉誘殺漣水忠義軍副都統季先其下推石珪為帥以拒渉 李全自化湖陂之㨗有輕諸將心以季先威望出已上隂結賈渉所任吏莫凱使譖先欲反渉信之乃以計命先赴樞宻院議事于道殺之而遣統制陳選總先衆于漣水先部曲裴淵宋徳珍孫武正王義深張山張友六人拒選不納而潛迎石珪于盱眙奉為統帥珪道楚城涉不之覺遂入漣水選還涉恥之謀分珪軍為六請于朝出修武京東路鈐轄印誥各六授淵等以分統先衆淵等陽從命而實不奉涉教令涉恐甚詔以珪為漣水忠義軍統轄 秋七月金使人如䝉古求和 金使烏庫哩仲端【本名博濟字子正博濟舊作卜吉今改】如古求和呼䝉古主為兄䝉古主不允 八月金嚴實【字武叔長清人】據青崖崓【即青崖山在濟南府長清縣南崗巒綿亘崖谷常清故名】以魏博等郡來歸李全遂㑹張林襲東平敗績乃還 金長清縣令嚴實為主將所疑挈家壁于青崖崓依益都張林以避之㑹趙拱以朝命諭京東過青崖實因求内附拱奉實欵至楚州賈涉以聞實亦分兵四出所至州縣皆下于是太行之東皆受實節制實乃舉魏博恩徳懷衛開相等郡來歸渉因再遣拱徃諭配以兵二千李全亦請徃涉不能止乃帥楚州及盱眙忠義萬人以行拱説全曰將軍提兵渡河不用而歸非示武也今乘勝取東平可乎全乃合張林軍得数萬襲東平之城南金行省呼爾噶【咸平府明安人按呼爾噶舊作胡里綱又作䝉古綱今改後仿此】帥師固守全與林夾汶水【續綱目誤作汝水今依宋史李全傳改正】而砦詰旦金監軍王庭玉以騎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馬帥帳前所有騎赴之殺数人奪其馬逐北抵山谷遇金龍虎上將軍鄂博台【按瓦布達舊作斡不答今改後仿此】盛兵出以旁有繡旗女將馳槍突鬬全幾不免㑹諸將赴救拔全以出乃退保長清精鋭䘮失大半全恐所攜鎮江軍百五人懐憤乃使拱先將之以歸而自以餘衆道滄州假鹽利慰贍之尋還楚州 太子詢卒【諡曰景獻】 安丙遣兵㑹夏人伐金 丙遺夏人書定議同舉約以夏兵野戰我師攻城遂命利州統制王仕信帥師赴熙秦鞏鳯翔委丁焴節制且傳檄招諭陜西五路官吏軍民 夏取金㑹州金遣使如夏議和 金恒山公武仙以真定降䝉古穆呼哩以史天倪權知河北西路兵馬事仙副之 穆呼哩至滿城遂使䝉古布哈【舊作䝉古不花今改】將輕騎三千出倒馬闗【即古鴻上闗在今保定府唐縣北】適武仙所遣將葛鐵槍與之遇葛鐵槍戰敗仙遂舉城降史天倪説穆呼哩曰今中原已麤定而大兵所過猶縱鈔掠非王者弔民伐罪之意且王為天下除暴豈可效他軍所為乎穆呼哩善之即下令禁摽掠遣所俘老㓜軍中肅然 九月夏人圍金鞏州官軍㑹之不克而還 夏遣其樞宻使寗子寕率衆二十萬圍鞏州且來趣兵王仕信帥師發宕昌【注見前】四川宣撫司統制質俊李寔帥師發下城【在鞏昌府岷州北】安丙命諸將分道進兵沔州【與下天水注並見前】都統張威出天水利州都統程信出長道【鎮名在鞏昌府西和縣西北】興元都統陳立出大散闗統制田昌出子午谷金州都統陳昱出上津【注並見前】威下令所部諸將毋得擅進兵于是諸將遲疑不進質俊等克來遠鎮敗金人于定逺城【宋置軍金為縣元省故城在蘭州府金縣】王仕信克鹽川鎮【宋置寨後改鎮在鞏昌府漳縣西北】程信引兵㑹夏人于鞏州攻城不克遂趨秦州夏人自定遠退師信復邀夏人共攻秦州不從遂自伏羌城【注見前】引兵還諸將皆罷兵信以宣撫司命斬仕信于西和州罷威官 䝉古遣使如金 䝉古主遣逹呼【舊作塔忽今改】報金謂烏古哩仲端曰向欲汝主授我河朔地彼此罷兵汝主不從今念汝逺來河朔既為我有闗西數城未下者則割付我令汝主為河南王勿復違也 冬十月金以時青為濟州宣撫使封滕陽公 青先為紅襖賊及楊安兒劉二祖敗青承赦降隸軍中為濟州義軍萬户後隨李全來歸處之山【在泗州盱眙縣東北寰宇記禹治淮獲水神無支祁鎖之山之足即此】有衆數萬至是金元帥赫舍哩納赫徳遣人招之青以書乞假邳州以屯老幼當襲盱眙盡定淮南以贖罪金主乃封青為滕陽公本處兵馬總領元帥兼宣撫使而未授以邳 十一月古穆呼哩入濟南嚴實復以魏博等郡降䝉古 穆呼哩既戢士卒州郡悦附遂以輕騎入濟南嚴實挈所部三府六州户三十萬詣軍門降穆呼哩承制拜實行尚書省事實將李信乘實出殺其家屬來降實攻信殺之復取青崖崓 金人襲䝉古穆呼哩于濟南大敗穆呼哩進圍東平時金兵二十萬屯黄陵岡【在開封府儀封東北與山東曹縣接界為河防要害】遣步卒二萬襲穆呼哩于濟南穆呼哩迎戰敗之遂薄黄陵岡金兵陣河南岸穆呼哩令騎下馬短兵接金兵大敗溺死者衆穆呼哩遂進破楚邱由單州趨東平圍之 古耶律楚材【字晉卿都木達王托雲八世孫金尚書右丞履之子都木達王托雲舊作遼東丹王突欲今改】進庚午元厯 楚材貞祐初為中都行省員外郎中都破遂降䝉古䝉古主嘗訪遼宗室召楚材謂之曰遼金世讐吾為汝報之矣楚材對曰臣祖父以來嘗北靣事之既為臣子豈敢復懷二心讐君父耶【䝉古主重其言命處左右備訪問】楚材通術數之學尤邃于太元時從征西域以金大明厯不應製庚午元厯上之【䝉古主毎征伐必令楚材預卜吉凶之兆亦自灼羊脾以符之然後行】 十二月石珪叛降䝉古賈渉命李全併將其軍 石珪以入漣水非賈涉本意心懷不安而李全復請討珪于涉涉遂以全所統衆列于楚州之南渡門而移淮隂戰艦于淮岸以示珪有備因命一將招珪軍來者増錢糧不至者罷支給衆心遂散珪技窮乃殺裴淵而挾孫武正宋徳珍降于䝉古穆呼哩以珪為元帥珪既去漣水之衆未有所屬李全求併將之渉不能郤遂以付之 時青自金來附以為京東鈐轄 已而青入泗州西城金人來救青敗乃還【事在明年】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轉覽卷九十一 宋 寧宗皇帝 【辛巳】嘉定十四年【金興定五年】春三月金兵破黄蘄州引還扈再興李全追擊敗之 初金人攻蘄知州李誠之【字茂欽婺州東陽人】百計禦之㑹黄州失守金人併兵來攻城始破誠之併其妻子官屬皆死之金兵退再興邀擊于天長敗之及渡淮北去全又大敗之【宋元通鑑金人圍黄州州守何大節取郡印佩之誓以死守一夕輿兵忽奔告曰城䧟矣擁之登車敵兵已集大節自沉于江而死時以誠之大節二人等死誠之果決特為褒贈立廟大節遲迴等于棄城遁走所載與續綱目不同今並注于此】 夏五月甲申朔日食 䝉古取金東平使嚴實石珪守之金以呼爾噶行省于邳州王庭玊行元帥府于黄陵岡 東平被圍久糧道復絶行省呼爾噶監軍王庭玊不能守率衆南趨邳州䝉古蘇嚕克圖【舊作唆嚕怱禿今改】邀擊斬首七千級嚴實遂入城建行省于府第先是穆呼哩以東平不下將還謂千户薩哩台曰東平破可命嚴實石珪分城内南北以守之遂去至是薩哩台以穆瑚黎命中分其城以嚴實撫安東平以北恩博等州石珪移治曹州【已而金王庭玉取曹州殺石珪】 六月立沂王嗣子貴和為皇子更名竑 帝以國本未立命選太祖十世孫年十五歳以上者教育宫中如髙宗檡普安王故事于是立貴和為皇子以貴誠為秉義郎【貴誠初名與莒燕懿王徳昭之後希瓐之子也母全氏家于紹興山隂縣初慶元人余天錫為史彌逺府童子師性謹厚彌逺器重之彌逺在相位久以帝未有儲嗣而沂靖惠王近屬亦未有後欲借沂王置後為名隂擇宗室中可立者以備皇子之選㑹天錫告還鄉秋試彌逺宻語之曰今沂王無後宗子賢厚者幸具以来天錫渡浙舟抵越西門㑹天大雨過全保長家避雨保長知為丞相客具雞黍甚肅須臾有二子侍立天錫異而問之保長曰此吾外孫越與莒與芮也日者嘗言二兒後當極貴天錫因憶彌逺言及還臨安以告之彌逺命召二子来保長大喜鬻田治衣冠集姻黨送之且詫其遇及見彌逺善相大竒之恐事□不便遽使復歸保長大慙逾年彌逺忽謂天錫曰二子可復來乎天錫召之保長辭謝不遣彌逺乃使天宻諭保長曰二子長者最貴宜還撫于其父家遂載至臨安及貴和立為皇子乃補與莒東義郎賜名貴誠年十七矣】 京湖制置大使趙方卒 方病革曰未死一日當立一日紀綱及卒人皆思之【方少從張栻學初知青陽縣告其守史彌逺曰催科不擾是催科中撫字刑罰無差是刑罰中教化人以為名言方守襄漢十年以戰為守合官民兵為一體通制總司為一家許國之忠應變之畧隐然有樽爼折衝之風故金人擾邊淮蜀大困而京西一境獨全能用名人如陳䀭游九功畢皆抜為大吏扈再興孟宗政皆自土豪推誠擢任致其死力卒為名將故能藩屏一方使朝廷無北顧之憂 游九功字勉之建陽人】 九月立宗室貴誠為沂王後 貴誠凝重寡言潔修好學每朝參待漏他人或笑語貴誠獨儼然出入殿庭矩度有常見者斂容彌逺益異之至是立為沂靖恵王後 冬十月䝉古穆呼哩侵夏夏人以兵附之遂取金葭州及綏徳州十一月圍延安府 穆呼哩由東勝州涉河而西夏主懼遣塔爾海【舊作塔海今改】監府等宴穆呼哩於河南且遣塔海【舊作塔哥今改】甘布【舊作甘普今改】將兵五萬屬焉十月穆呼哩引兵東行入葭州【金將王公佐遁】以石天應權行臺守葭自將兵攻綏徳破兩寨夏主遣瑪爾布【舊作迷僕今改】帥衆㑹之瑪爾布問穆呼哩相見之儀曰汝主見我主即其禮也瑪爾布曰未受主命不敢即拜因引衆去至是穆呼哩進攻延安瑪爾布始贄馬而拜金元帥哈逹【即完顔瞻字景山舊作合逹今改】與納哈塔邁珠禦之哈逹以兵三萬陳于城東䝉古將䝉古布哈先以騎士三千趨之約半夜伏發穆呼哩乃命軍士銜枚潛進伏于城東兩谷間明日蒙古布哈望見金兵佯棄旗鼓走金兵追之穆呼哩出伏兵乗其後鼓鼙震天金兵大亂穆呼哩追殺七千餘人哈逹走入延安城堅壁不出穆呼哩以城池堅深猝不可抜乃留軍圍之而自將兵南攻鄜坊等州 四川宣撫使安丙卒詔以崔與之【字正子廣州人】為四川制置使盡䕶蜀軍 丙在四川以攻為守威績甚著朝廷賴之及卒詔與之盡䕶四蜀之師與之開誠布公拊循將士人人悅服軍政復立 張林叛降䝉古穆呼哩以林行山東東路都元帥李福自膠西逃歸 李全既併將漣水忠義益驕悍輕朝廷【及遊金山作佛事以薦國殤知鎮江府喬行簡方舟逆全大合樂以享之全歸語其徒曰江南佳麗無比正須若等一到始造舭舟謀爭舟楫之利焉 喬行簡字壽朋婺州東陽人】膠西當登寧海之衝百貨輻輳全使其兄福守之為窟宅計時互市始通北人尤重南貨價增十倍全誘商人至山陽以舟浮其貨而中分之自淮轉海逹于膠西福又具車輦之而稅其半乃聴往諸郡貿易車夫皆督辦于張林林不能堪林財計仰六鹽場福恃弟有恩于林欲分其半林許福恣取鹽而不分場福怒曰若背恩邪待與都統提兵取君頭耳林懼其黨李馬兒說林歸䝉古林遂以京東諸郡請降于䝉古穆呼哩以林行山東東路益都滄景濵棣等州都元帥府事福狼狽走還楚州林猶遺賈涉書言非已叛實由李福也【已而知濟南府种贇討張林林敗走李全入青州據之 事在十五年五月】 閏十二月遣使如䝉古 通好也䝉古尋遣使来報 【壬午】十五年【金元光元年】春正月庚戌朔受恭膺天命寶于大慶殿大赦 初鎮江都統翟朝宗得璽于金師獻于朝既而趙拱又得玊印文與璽同而加大朝廷喜受之行慶賀禮大赦【賈渉遺書彌逺謂天意隱而難知人事切而易見當思今日人事尚未有可答天意彌逺不懌】 二月金人復来侵夏五月淮兵襲敗之 金主以朝廷絶嵗幣國用困乃命元帥左監軍額爾克行元帥府事節制三路軍馬同簽書樞密院事時全副之由頴夀進渡淮敗官軍于高塘市【今曰高塘鎮在潁州府霍邱縣西】攻固始縣破廬州將焦思忠兵旣而獲生口言全之姪青受宋詔與全兵相拒全匿之五月額爾克引衆還距淮二十里諸軍將渡全矯稱密詔諸軍且留收淮南麥下令人穫三石以給軍衆惑之留三日額爾克謂全曰今淮水淺狹可以逺濟若值暴漲宋乘其後將不得完歸矣全力拒之是夕大雨明日淮水暴漲乃為橋渡軍官軍襲之全兵大敗橋壞全以輕舟先濟士卒皆覆沒金之兵財由是大竭金主詔數全罪而誅之 進封子竑為濟國公以貴誠為邵州防禦使 竑好鼓琴史彌逺買美人善鼓琴者納諸竑而厚撫其家使瞷竑動息美人知書慧黠竑嬖之時楊皇后専國政彌逺用事久宰執侍從臺諫藩閫皆所引薦莫敢誰何權勢熏灼竑心不能平嘗書楊后及彌逺之事于几上曰彌逺當決配八千里又嘗指宫壁輿地圖瓊厓曰吾他日得志置史彌逺于此又嘗呼彌逺為新恩以他日非新州則恩州也彌逺聞之大懼思以處竑而竑不知眞徳秀時兼宫教諫竑曰皇太子若能孝于慈母而敬大臣則天命歸之矣否則深可慮也竑不聴一日彌逺為其父浩飯僧浄慈寺與國子學録鄭清之【字徳源鄞人】登慧日閣屏人語曰皇子不堪負荷聞後沂邸者甚賢今欲擇講官君其善訓導之事成彌逺之坐即君坐也然言出于彌逺之口入于君之耳若一語泄吾與君皆族矣清之曰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王府學教授清之日教貴誠為文又購高宗御書俾習焉清之謁彌逺即示以貴誠詩文翰墨譽之不容口彌逺嘗問清之曰吾聞皇姪之賢已熟大要竟如何清之曰其人之賢更僕不能數然一言以斷之曰不凡彌逺頷之再三䇿立之意益堅乃日媒孽竑之失于帝覬帝廢竑立貴誠而帝不悟其意 秋八月長星見西方 古耶律楚材謂其主曰女眞將昜主矣 九月大名忠義彭義斌復京東州縣嚴實將晁海以青崖崓降 冬十月䝉古穆呼哩取金河中以石天應權河東闗陜行臺 穆呼哩所過州縣皆下時金于牛心寨【在吉州西】僑治吉州事穆呼哩自隰州攻之知州楊貞【字正甫吉州人】令妻孥先墜崖己從之皆死【考一統志楊貞築牛心寨以拒元兵子克義戰歿元兵攻之急命其子克敬克讓俱死妻孟氏自經乃南望再拜自投河中所載較詳今附注于此】穆呼哩入寨留兵守之且使䝉古布哈引遊騎出秦隴以為聲援及相視山川夷險而自將兵下孟州晉陽霍邑等寨召石天應謂之曰河中為河東要郡擇守非君不可乃以天應權行臺平陽太原吉隰等帥並受節制穆呼哩遂趨長安使烏哈納台布哈【舊作兀胡乃太不花今改】屯守之遣昻吉【舊作安赤今改】將兵斷潼闗 十一月䝉古穆呼哩取金同州節度使完顏額爾克死之 十二月以李全為保寧節度使京東河北鎮撫副使初史彌逺欲加全官賈涉止之及加節涉歎曰朝廷但知官爵可以得其心寧知驕則將至于不可勸耶 蒙古主特穆津入西域滅回回國【即黙迪納國明史西域傳黙迪納回回祖國也相傳其祖國王瑪哈木瑪特生而神靈盡臣服西域諸國尊為排哈木巴爾猶言天使也其教以事天為主而無像設隋開皇間始傳其教入中國迄元世其人遍于四方 續綱目是條提綱書䝉古主入西域屠宻爾城滅回回國大掠忻都而還考元史太祖紀十七年壬午西域主扎拉迪音出奔與宻爾汗合帝自將擊之擒瑪里克汗扎拉迪音遁去追之不獲十八年癸未定西域諸城置逹嚕噶齊監治之十九年甲申帝至東印度國角端見班師據此則回回之滅與角端之見事隔兩年續綱目併作一條非是今于是條提綱但書䝉古主滅回回國而以忻都角端之見附叙目中仍加已而二字以别先後 黙迪納舊作黙徳那排哈本巴爾舊作噶木巴爾宻爾舊作宻里扎拉迪音舊作扎拉丁瑪里克汗舊作宻里汗今改】 先是䝉古主遣子卓沁察罕台烏格台圖壘分攻鄂托羅爾【舊作斡脱羅兒今改】玉龍哈實等城而自將攻都哩木【舊作迭里密今改】巴喇勒台【舊作班勒訖今改】城【方與紀要諸城皆在天方國境天方古筠沖地舊日天堂亦曰黙伽在西域極西考西域圖志和闐回部所屬六城有玊隴哈什葢即元時所謂玉龍城也】遂圍塔爾哈【舊作塔里寒今改】寨【方輿紀要在黙廸納境地近天方】進薄回回國其王委國而去【續綱目作选匿海嶼不旬日瘐死】于是擊定西域諸城置逹嚕噶齊【猶華言掌印官也】監治之已而蒙古主進掠痕都【即印度也方輿紀要漢身毒國六朝及唐謂之天竺宋時謂之忻都後又訛為印度有東西南北中五國所謂五印度是也】次鐵門闗【明史西域傳撒馬兒罕渴石城西有石峽兩崖如斧劈其口有門色如鐵番人號為鐵門闗設兵守之賽瑪爾堪古罽賔國舊作撒馬兒罕今改】侍衛見一獸【鹿形馬尾緑色而獨角】能為人言謂之曰汝君宜早還䝉古主怪之以問耶律楚材對曰此獸名角端解四夷語是惡殺之象今大軍西征已四年盖上天惡殺遣之告陛下願承天心宥此數國人命實無疆之福䝉古主遂班師 【癸未】十六年【金元光二年】春正月金元帥都監侯孝順【河東人按侯孝雜順舊作侯小叔今改後仿此】取河中殺䝉古石天應 穆呼哩攻鳯翔府晝夜苦戰四十餘日不下將由河中北還金元帥右都監侯孝順襲河中破之殺石天應焚浮橋而退穆呼哩以天應子烏格【按烏格舊作斡可今改後仿此】代領其衆【初金主命元帥都監阿嚕岱守河中阿嚕岱恇怯不能軍竭民膏血為浚築之計及絳州破阿嚕岱益懼馳奏河中孤城不可守有㫖親視果不可守則棄之無至資敵阿嚕岱遂棄河中燒民居官舍一二日而盡尋有言河中重鎮國家基本所在設為敵人所據則大河之險我不得專恃矣金主命有司復修葺之終不能成故隨守隨䧟】 三月䝉古穆呼哩卒于解州 穆呼哩自河中帥師還至解州聞喜縣以疾卒穆呼哩雄勇善謀與博爾濟【阿爾拉氏納固爾傲拉之子朔方人】博勒呼【厚新氏】齊拉衮【按博爾濟舊作博爾术阿爾拉舊作阿兒剌納固爾傲拉舊作納忽阿兒蘭博勒呼舊作博兒忽厚新舊作許兀慎齊拉衮舊作赤老温今並改後仿此】等俱以忠勇事蒙古主時號為都爾本庫嚕克【舊作撥里斑曲律今改】猶華言四傑也四人之子孫皆領宿衛號四集賽【舊作怯薛今改】出官則為輔相焉 夏六月淮東制置使賈渉卒 渉以李全驕暴難制力求還朝在道卒【初涉欲制忠義兵乃以翟朝宗統鎮江副司八千人屯楚州城中又分帳前忠義萬人命趙邦永高友統五千屯城西王暉于潭統五千屯淮隂李全輕鎮江兵而忌帳前忠義乃數稱髙友等勇遇出軍必請以自隨渉不許全毎宴麾下併召涉帳前將校于是帳前亦願隸全然未能合也及涉卒邱夀邁攝帥事全請曰忠義烏合尺籍鹵莽莫若别置新籍一納諸朝一申制閫一留全所庶功過有考請給無弊夀邁從之全乃合帳前忠義與已軍盡籍之而併統其軍壽邁不悟】 秋八月金將納哈塔陸格【舊作納合六哥今改後仿此】殺呼爾噶謀邳州降附金人殺之 呼爾噶御下嚴邳州從宜經畧使納哈塔陸格殺之遂據州反與䝉古將李二措致書海州言欲来附李全麾下周岊得之以報全全喜遣王喜兒以兵二千應接而已繼之二措納喜兒而囚之全若攻邳四面阻水二措積勁弩備之全不得進合兵索戰而敗欲還楚州㑹濵棣有亂乃引兵趨青州金行院總帥約赫徳【舊作牙吾答今改後仿此】討殺陸格復其城 九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二月以許國為淮東制置使 初淮西都統許國奉祠家居欲傾賈涉而代之數言李全必反涉卒㑹召國入對國疏全姦謀益深反狀已著非有豪傑不能消弭葢自鬻也遂易國文階為淮東安撫制置使兼知楚州命下聞者驚愕淮東參幕徐晞稷雅意開閫及聞國用乃注釋國疏以寄全全不樂 金主珣殂子守緒立【是為金哀宗】 金主疾革時已暮夜近臣皆出惟前朝資政夫人鄭氏以年老侍側金主知其可託謂之曰速召太子主後事言絶而殂夫人秘之是夕后妃問安寢閣龎貴妃隂狡機慧常以其子英王守純年長不得立懷怨鄭氏恐其為變即紿之曰上方更衣后妃可少休他室伺其入遽鑰之急召大臣傳遺詔立皇太子守緒始啟户出后妃發喪太子方入宫英王已先至太子知之分遣樞宻院官及東宫親衛軍官伊喇布哈【本契丹人按伊拉布哈舊作移剌蒲阿今改後仿此】集軍三萬餘于東華門街部署既定命䕶衛四人監守純于近侍局乃即位于柩前 䝉古攻夏夏主遵頊傳國于其子徳旺 遵頊自稱上皇徳旺改元乾定未幾遵頊卒【徳旺號之曰神宗】 【甲申】十七年【金哀宗守緒正大元年】春三月召崔與之為禮部尚書以鄭損為四川制置使與之辭不拜 與之治蜀將士輯睦府藏充實至是以疾歸廣州蜀人肖其像祠焉 金使人來請和 金主遣尚書令史李唐英至滁州通好既而復遣樞宻判官伊喇布哈率兵至光州榜諭軍民更不南侵 秋閏八月帝崩史彌逺矯詔立沂王子貴誠更名昀【是為理宗】尊皇后為皇太后同聴政封皇子竑為濟王出居湖州 八月丙戍帝不豫史彌逺遣鄭清之往沂王府告貴誠以將立之意貴誠黙不應清之曰丞相以清之從遊久故使布腹心今不答一語則清之將何以答丞相貴誠始拱手徐言曰紹興老母在清之以告史彌逺益相與嘆其不凡壬辰帝疾篤彌逺稱詔以貴誠為皇子改賜名昀授武泰軍節度使封成國公閠月丁酉帝崩彌逺遣皇后兄子谷【本開封人居上虞】石【字介之谷之弟】以廢立事白后后不可曰皇子竑先帝所立豈敢擅變谷等一夜七往返后終不許谷等乃拜泣曰内外軍民皆已歸心苟不立之禍變必生則楊氏無噍類矣后黙然良久曰其人安在彌逺即于禁中遣快行宣昀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萬歲巷皇子苟誤則汝皆處斬皇子竑時聞帝崩跋足以需宣召久而不至乃屬目墻壁間見快行過其府而不入疑焉已爾擁一人徑過天暝不知為誰甚惑之昀入宫見后后拊其背曰汝今為吾子矣彌逺引昀至柩前舉哀畢然後召竑竑聞命即赴至則每過宫門禁衛拒其從者彌逺亦引竑至柩前舉哀畢引出帳殿帥夏震守之遂召百官立班聽遺制則引竑至舊班竑愕然曰今日之事我豈當仍在此班震紿之曰未宣制前當在此宣制後乃即位竑以為然已而遥見殿上燭影中有人在御座則昀已即位矣宣制畢閤門宣贊呼百官拜賀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遂稱遺詔以竑為開府儀同三司封濟陽郡王判寧國府尊楊皇后曰皇太后埀簾同聴政詔遵孝宗故事宫中自服三年喪尋進封竑為濟王出居湖州 九月詔傅伯成【字景初察之孫】為顯謨閣學士楊簡【字敬仲慈谿人】為寶謨閣學士辭不至 史彌逺欲收衆望勸帝褒表老儒遂詔傅伯成楊簡及柴中行【字與之餘千人】俱奉朝請伯成簡辭不至 以真徳秀直學士院魏了翁為起居郎 初以徳秀及禮部侍郎程珌【字懷古休寧人】吏部侍郎朱著【閩縣人綽之孫】並兼侍讀工部侍郎葛洪【字容父婺州東陽人】起居郎喬行簡宗正少卿陳貴誼【字正甫福清人】軍器監王暨並兼侍講尋又以徳秀直學士院召魏了翁為起居郎【徳秀之為起居舍人兼宫講也言事不避權貴且惓惓于復讐知史彌逺欲以爵禄縻天下士慨然謂劉爚曰吾徒須急引去使廟堂知世有不肯為從官者遂力請外至是自知潭州召還入對勸帝容受直言召用賢臣固結人心為本帝開納之了翁當開禧初以武學博士召試學士院對策諫開邊事御史徐相劾了翁在妄了翁亦以親老出知嘉定府尋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于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争負笈從之由是蜀人盡知義理之學及為潼川轉運判官上疏乞與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錫爵定諡示學者趨向朝廷從之 白鶴山亦名四明山在卭州西】 追封希瓐為榮王以其子與芮襲封奉祀 帝追封所生父希瓐為榮王生母全氏為國夫人而弟與芮嗣之 冬十月金及夏平 夏人自貞祐初與金以小故生釁構難十年一勝一負遂至精銳俱盡兩國皆弊至是夏遣其吏部尚書李仲諤修好于金稱弟不臣各用本國年號金遣禮部尚書鄂吞良弼【舊作奥敦良弼今改後仿此】報之 理宗皇帝 【乙酉】寶慶元年【金正大二年】春正月湖州潘壬起兵謀立濟王竑既而竑討壬壬走史彌逺矯詔殺竑追貶為巴陵郡公 湖州人潘壬與其從兄甫弟丙以史彌逺廢立不平欲奉濟王而立之乃遣甫宻告于李全全欲坐視成敗陽與之期日遣兵而實無意也壬等信之遂部分其衆以待及期全兵不至壬等懼事泄乃以其黨雜販鹽盜千餘人結束如全軍狀揚言自山東來夜入州城求濟王王聞變匿水竇中壬尋得之擁至州治以黄袍加王身王號泣不從壬等彊之王不得已乃與約曰汝能勿傷太后官家乎衆許諾遂發軍資庫金帛㑹子犒軍知州謝周卿率官屬入賀壬等乃偽為李全榜揭于門數史彌逺廢立罪且曰今領精兵二十萬水陸並進人皆聳動比明視之則皆太湖漁人及巡尉兵卒耳王知事不成乃遣王元春告于朝而帥州兵討壬壬變名走楚州甫丙皆死元春至行在史彌逺懼甚急召殿司將彭壬帥師赴之至則事平矣潘壬至楚州將渡淮為小校明亮所獲送臨安斬之彌逺忌竑詐言竑有疾令余天召醫入湖州視之天至假稱諭㫖逼竑縊于州治以疾薨聞尋詔追貶為巴陵郡公又降為縣公改湖州為安吉州【起居郎魏了翁金部員外郎洪咨相繼言竑之寃及禮部侍郎直學士院真徳秀入對因曰陛下初膺大寳不幸處人倫之變有所未盡流聞四方所損非淺霅川之變非濟邸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後聞捕討之謀情状本末灼然可考願詔有司討論雍熙進封秦邸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行之雖濟王未有子息興滅繼絶在陛下耳帝曰朝廷待濟王亦至矣徳秀曰若謂此事置處盡善臣未敢以為然觀舜所以處象則陛下不及舜明甚人主但當以二帝三王為師帝曰一時倉卒耳徳秀曰此已往之咎願陛下進徳修學以掩前失 洪咨夔字舜俞於潜人霅川湖州有霅水故名元和志霅水一名苕溪源出天目山逕湖州南下流與餘不諸溪合入太湖】 䝉古武仙殺史天倪天倪弟天澤【字潤甫秉直季子】討仙仙走西山天澤復入真定 武仙聞彭義斌復山東州縣乃叛䝉古殺都元帥史天倪天倪弟天澤時䕶母歸燕府僚王守道【元史作王縉】追天澤于道告之故且曰變起倉卒部曲散在近郊若能返斾當不招自至天澤曰不共國之讐死亦當往况不死邪遂傾貲裝易鎧仗南還行次滿城得士馬甚衆遣監軍李伯祐詣國王博囉【穆呼哩之子嗣為國王舊作孛魯今改】言状且乞濟師博囉即命天澤嗣兄河北西路都元帥遣薩納台【圗伯特克特氏舊作□乃台元史作省乃台圖伯特克特舊作禿伯怯烈今改後仿此】率鋭卒三千援之合勢進攻仙仙驍將葛鐡搶擁衆來拒天澤迎擊之乘勝至中山畧無極【漢毋極縣唐改無今縣屬正定府】拔趙州仙敗奔西山天澤遂復真定【已而武仙夜襲真定天澤奔藁城未㡬天澤以藁城之兵入真定襲仙仙復走西山 漢藁城縣唐改藁平宋復舊今縣屬正定府】 二月李全作亂焚楚州許國走死以徐晞稷為制置使撫之 許國至鎮【李全妻楊氏郊迓國辭不見楊氏慚而歸】既視事痛抑北軍有與南軍競者無曲直偏坐之犒賞十損八九全自青州致書于國國誇于衆曰全仰我養育我畧示威即奔走不暇矣全故留青州國不能致乃數致厚餽邀全還劉慶福亦使人覘國意向國左右語覘者曰制置無害汝等意慶福以報全全集將校曰我不叅制閫則曲在我今不計生死必往遂還楚州上謁賔贊戒全曰節使當庭參制使必免禮及庭趨國端坐納全拜不為止全怒【退曰全歸本朝拜人多矣但恨汝非文臣本與我等汝向以淮西都統謁賈制帥亦免汝拜汝有何勲業一旦位我上便不相假借邪全赤心報朝廷不反也】國繼設盛㑹宴全遺勞加厚全終不樂慶福謁國之幕客章夢先夢先令隔幕貎諾慶福亦怒既而全欲往青州恐國苛留自計曰彼所争者拜耳拜而得志吾何愛焉更折節為禮因㑹集間出劄白事國見其細故判從之全即席再拜謝自是動息必請得請必拜國大喜語家人曰吾折伏此虜矣全往青州尋遣慶福還楚為亂【國集兩淮馬歩軍十三萬大閲楚城外以挫北人之心全妻楊氏及軍校留者懼其謀已内自為備適湖州潘壬事敗全黨益不安或教楊氏畜一妄男子指謂人曰此宗室也且語僚佐曰㑹令汝為朝士潜約盱眙四軍為應盱眙四將不從于是慶福謀中輟止欲快意于國計議官苟夢玉知之以告國國曰但使反反即殺我豈文儒不知兵者邪夢玉懼禍及求檄往盱眙復告慶福曰制使欲圖汝兩為自結之計】及是國晨起視事忽露刃充庭客駭走國厲聲曰不得無禮矢已及顙流血蔽面而走亂兵悉害其家大縱火焚官寺兩司積蓄盡為賊有親兵數十人翼國登城樓縋城走伏道堂中宿焉是日慶福首殺夢先以報其辱明日國縊于途事聞史彌逺懼激他變欲事含忍以徐晞稷嘗倅楚守海得全歡心乃授晞稷制使令屈意撫全全聞國死自青州還楚徉責慶福不能弹壓致忠義之閧斬數人上表待罪朝廷不問知揚州趙范得制置使印于潰卒中以授晞稷晞稷至楚全及門下馬拜庭下晞稷䧏等止之賊衆乃悦【晞稷至以恩府稱全恩堂稱楊氏而手足倒置矣】 三月葬永茂陵【在㑹稽縣東南寳山】 【史臣曰寜宗初年召用宿儒引拔善類其政可觀中更韓伲胄内蓄羣姦指正為偽外桃彊鄰流毒淮甸函首求成國體虧矣及史彌逺擅權幸帝耄荒竊弄威福至于皇儲國統亦得乘機伺間遂其廢立之私他可知矣】 夏四月太后以疾罷聴政 五月李全襲彭義斌于恩州義斌敗之 許國既死李全牒彭義斌于山東曰許國謀反已伏誅矣兩軍並聴我節制義斌大罵曰逆賊背國厚恩擅殺制使我必報此讐乃斬齎牒人南向告天誓衆見者憤激五月全自青州攻東平不克乃攻恩州義斌出兵與戰全敗走獲其馬二千劉慶福引兵救全又敗全退保山崓抽山陽忠義軍以北楊氏及劉全皆欲親赴難㑹全遣人求徐晞稷書與義斌連和乃止義斌致書沿江制置使趙善湘【字清臣濮安懿王五世孫】曰不誅逆全恢復不成但能遣兵扼淮進據漣海以蹙之斷其南路此賊必擒賊平之後收復一京三府然後義斌戰河北盱眙諸將襄陽騎士戰河南神州可復也盱眙四總管亦各遣使致書乞助討賊知揚州趙范亦以為言史彌逺令諭范無出位專兵各享安静之福范復以書力論之彌逺不聴 六月加史彌逺太師封魏國公 彌逺辭太師許之 彭義斌圍東平嚴實請和秋七月義斌徇真定實以䝉古兵來襲義斌死之京東州縣盡䧟 義斌既克山東復納李全降兵兵勢大振遂圍東平嚴實潜約䝉古將博囉罕【舊作孛里海今改】合兵攻之兵乆不至城中食盡乃與義斌連和義斌亦欲藉實取河朔而後圖之遂以兄禮事實時實衆尚數千義斌不之奪而留所掠實青厓之家屬不遣七月義斌下真定道西山與博囉罕等軍相望義斌分實以帳下兵陽助而陰伺之實知勢迫即赴博囉罕軍與之合遂及義斌戰于内黄之五馬山【在内黄縣西】義斌兵潰史天澤以鋭卒畧其後遂擒義斌説之䧏義斌厲聲曰我大宋臣義豈為他臣屬邪遂死之于是京東州縣復為實有實所統有全魏十分齊之三魯之九凡五十四城後又割大名彰徳外屬而益以徳兖濟單四州時所在殘毁獨實所統治安四方之民爭赴之 贈張九成官爵録程頤後 帝以九成正色立朝有中興明道之功贈太師追封崇國公【謚文忠】九成研思經學多所訓解然早與學佛者㳺故議論多偏尋又詔求程頤後得四世孫源以為籍田令 以梁成大【字謙之福州人】為監察御史罷直學士院真徳秀金部員外郎洪咨夔 時論濟王事者衆史彌逺患之成大以知縣秩滿待選謟事彌逺家幹者萬昕昕一日言真徳秀當逐成大曰某若入臺必能辦此事昕為達其語遂擢御史成大因與莫澤李知孝【字孝先光之孫】共為彌逺鷹犬凡忤彌逺意者三人必相繼擊之于是給事中王塈等駁徳秀所主濟王贈典莫澤等繼劾之遂命提舉玉隆宫咨夔亦言濟王寃成大等復交劾之鐫二秩由是名人賢土排斥殆盡【人目成大知孝與莫澤為三凶且謂成大為成犬】 冬十月古主伐夏取甘肅州西凉府十一月取靈州進次鹽州川 以西夏納仇人伊克和實衮【舊制亦臘喇翔昆今改】及不入質子也 以李知孝為右正言 知孝附史彌逺而忌真徳秀魏了翁之鯁直乃上疏陰詆之【略曰士大夫汲汲好名正救之力少而附和沽激之意多扶持之意㣲而詆訾扇搖之意勝既慮君上之或不能用又恐朝廷之或不能容姑為激怒之辭退俟斥逐之命始則慷慨而激烈終則懇切而求去將以樹竒節而立令名此則臣之所未解也踰月復言近年諸老凋零後學晚出不見前輩不聞義理不講綱常識見鄙陋議論偏詖更唱迭和蠱惑人心此風披扇為害實深各務靖共以杜禍萌】遂進拜右正言 貶魏了翁官居之靖州罷真徳秀祠禄 先是大理評事胡夢昱上書言濟王不當廢言甚切直史彌逺諷李知孝劾之除名編管象州時魏了翁出闗餞夢昱知孝遂引了翁首倡異論將擊之彌逺猶畏公議外示優禮改權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辭乃出知常徳府【夢昱尋卒于貶所】越二日諫議大夫朱端常劾了翁欺世盜名朋邪謗國徳秀奏劄詆誣詔了翁落職奪三秩靖州居住徳秀落煥章閣待制罷祠知孝復上書乞追削流竄徳秀以正典刑梁成大亦奏了翁已從追竄人猶以為罪大罰輕徳秀狂僭悖謬不減了翁相羊【同倘佯】家食冝削秩貶竄一例施行彌逺勸帝下其章帝曰仲尼不為己甚乃止成大貽書所親曰真徳秀乃真小人魏了翁乃偽君子此舉大快公論識者笑之【了翁至靖湖湘江浙之士不逺千里負書從學乃著九經要義百卷訂定精密先儒所未有也徳秀既歸浦城修讀書記語門人曰此人君為治之門如有用我者執此以徃】 給京軍緡錢 以雪寒給在京諸軍緡錢有差出戍之家倍之自是慶祥災異淫雨雪寒咸給之 䝉古使人如高麗未至盜殺之 自是高麗與蒙古不通 【丙戌】二年【金正大三年】春正月贈陸九齡等官録張栻吕祖謙陸九淵後 詔贈陸九齡直秘閣【謚文逹】沈煥【字叔晦定海人】直華文閣【謚端憲】録張栻吕祖謙陸九淵子孫官各有差【沈煥九淵門人人品高明不苟自恕常曰晝觀諸妻子夜卜諸夢寐兩者無愧始可以言學仕終舒州通判】 三月建昭勲崇徳閣 趙普曹彬薛居正石熈載潘美李沆王旦李繼隆王曾吕夷簡曹瑋韓琦曾公亮富弼司馬光韓忠彦吕頤浩趙鼎韓世忠張浚陳康伯史浩葛邲後益以趙汝愚凡二十四人皆圗形其上 䝉古圍李全于青州 全北剽山東挾朝廷以疑䝉古䝉古攻之全大小百戰終不利嬰城自守䝉古築長圍夜布狗砦全糧援路絶與兄福謀福曰二人俱死無益也汝身係南北輕重我當死守孤城汝間道南歸提兵赴援可尋生路全曰數十萬勁敵未易支也全朝出城夕䧟不如兄歸于是全留青福還楚 秋七月夏主徳旺以憂卒弟子晛立 古主子夏城邑多降徳旺憂悸而卒國人立晛【號徳旺曰獻宗】 八月金置益政院説書 金主詔設置政院于内庭以禮部尚書楊雲翼【字之美贊皇人家樂平】等為説書官雲翼天性雅重博學能文明于政事直言敢諌與翰林學士趙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陽人】同為時所重 徐晞稷罷以劉琸為淮東制置使 朝廷聞李全為䝉古所圍稍欲圖之以晞稷畏懦謀易帥劉琸雅意建閫使鎮江副都統彭延譽亦埀涎代琸從臾尤力故以琸代晞稷代琸知盱眙 冬十一月盱眙忠義夏全作亂逐劉琸以衆降金琸至楚州心知不能制馭盱眙四總管惟以鎮江兵三萬自隨夏全請從琸素畏其狡不許彭自以資望視琸更淺曰琸止夏全是欲遺患盱眙琸猶憚夏全我何能用乃激夏全曰楚城賊黨不滿三千徤將又在山東劉制使圖之収功在旦夕太尉曷不徃赴事㑹夏全忻然帥兵徑入楚城時青亦自淮隂入屯城内琸駭懼時傳李全已死李福欲分兵赴青州琸令夏全盛陳兵楚城李全之黨震恐李全妻楊氏使人行成于夏全【謂曰將軍非山東歸附邪狐死兎悲李氏滅夏氏寧獨存願將軍埀盻全諾楊氏盛飾出迎與按行營壘曰人傳三哥死吾一婦人安能自立便當事太尉為夫子女玉帛干戈倉廩皆太尉有望即領此城無多言也夏全心動乃置酒歡甚飲酣就寢如歸】於是轉讐為好反與福謀逐琸遂圍楚州治焚官民舎殺守藏吏取貨物時琸精兵尚萬人窘束不能發一令太息而已夜半琸縋城僅以身免鎮江軍與賊戰死者大半將校多死器甲錢粟悉為賊有琸步至揚州借兵自衛夏全既逐琸暮歸李全營楊氏拒之全恐楊氏圖已因大掠趨盱欲為亂盱眙將張惠范成進閉城門夏全不得入狼狽降金朝廷聞之大怒琸自劾未幾死 【丁亥】三年【金正大四年】春正月以姚翀為淮東制置使 朝廷以姚翀嘗與李全交驩故命之翀朝辭帝謂曰南北皆吾赤子何分彼此卿直為朕撫定之翀至楚城東舟以治事間入城見李全妻楊氏用徐晞稷故事而禮過之楊氏許翀入城翀乃入寄治僧寺中極意娛之 贈朱熹太師信國公 熹先諡曰文至是詔曰朕觀朱熹集註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發揮聖賢藴奥有補治道朕勵治講學緬懐典刑可特贈熹太師追封信國公踰月熹子工部侍郎因入對言人主學問之要帝曰先卿中庸序言之甚詳朕讀之不釋手恨不與之同時也【紹定中改封徽國公】 夏五月李全以青州降䝉古 全被圍一年食牛馬及人且盡將自食其軍全欲降懼衆異議乃焚香南向再拜欲自經而死其黨鄭衍徳田四救之曰譬如為衣有身愁無袖邪今北歸未必非福全乃降于䝉古 䝉古遣使責嵗幣于金 六月戊申朔日食 楚州忠義李福作亂逐姚翀詔以統制楊紹雲兼淮東制置使改楚州為淮安軍 劉慶福在山陽自知已為厲階懐不自安欲圖李福以贖罪于朝福知之亦謀殺慶福于是二人互相猜忌不復相見一日福偽稱疾不出旬餘慶福徃之福乃躍起㧞刀傷慶福慶福走左右殺之福以慶福首納于姚翀翀大喜時楚州自夏全之亂儲積無餘綱運不續賊黨籍籍謂福所致福畏衆口數見翀促之翀謝以朝廷頒給未下至是福來衆怒與李全妻楊氏謀召翀飲翀至而楊氏不出就坐賔次左右散去福兵欲害翀鄭衍徳救之得免去鬚髪縋城夜走歸明州死朝廷以淮亂相仍遣帥必斃始欲輕淮而重江楚州不復建閫就以其帥楊紹雲兼制置改楚州為淮安軍命通判張國明權守視之若覊縻州然 金遣使請和于古 䝉古主滅夏以夏主晛歸【夏自元昊稱帝至晛亡凡十主合二百一年】䝉古主盡克夏城邑其民穿鑿土石以避鋒鏑免者百無一二白骨蔽城古主避暑于六盤山【注見前】踰月夏主睍力屈出降遂縶以歸夏亡【時諸將争掠子女財帛耶律楚材獨取書數部大黄兩駝而已既而軍士病疫惟得大黄可愈楚材用之可活萬人】 秋七月張林等歸淮安討李福斬之 李全之黨以贍軍錢糧不繼屢有怨心全將國安用閻通歎曰我曹米外日受銅錢二百楚州物賤可以樂生而劉慶福為不善怨讐相尋使我曹無所衣食時張林邢徳亦在楚自謂嘗受朝廷恩中遭全間貳今歸于此豈可不與朝廷立事王義深嘗為全所辱五人相謂曰朝廷不降錢糧為有反者未除耳乃共議殺李福及全妻楊氏以獻遂帥衆趨楊氏家福走出邢徳手刃之相屠者數百人有郭統制者殺全次子通及全妾劉氏妄稱楊氏函其首并福首獻于楊紹雲馳送臨安傾朝皆喜 詔知盱眙軍彭及時青經理淮東八月將張惠等執以盱眙降金 時檄及總管張惠范成進時青并兵徃楚州使便冝盡戮李全餘黨輕儇不為惠等所服得檄不敢自決請制府及朝廷處之朝議以時青望重檄青區畫青恐禍及密遣人報全于青州遷延不決惠成進以朝檄專委青不及已乃歸盱眙設燕邀乘其醉縳之渡淮以盱降于金金人俾惠專制河南以拒䝉古而使總帥完顔額爾克戍之 䝉古以李全行省事于山東淮南全自青州復入淮安殺張林 全得時青報慟哭力告古大將求南還不許全因斷一指以示之誓還南必叛䝉古大將乃承制授全山東淮南行省得專制山東歲獻金幣全遂與䝉古張宣差及通事數人還楚州服古衣冠文移紀甲子而無年號楊紹雲聞其至遂留楊州不還王義深奔金國安用張林殺邢徳以自贖郭統制亦為全所殺既而全誘殺時青併其衆 冬十二月金封李全為淮南王全不受 時全敗完顔額爾克于山故也 䝉古兵入闗外【謂大散闗以外】諸隘四川制置使鄭損棄三闗【方輿紀要此三闗謂陽平白水仙人也漢中西面之險以三闗為最考陽平闗在漢中府寜羗州東北古陽安闗地六朝以後謂之陽平非二國時白馬城之陽平闗也注已詳前白水闗在寜羗州西南與四川昭化縣接界仙人闗注見前】逃歸 先是䝉古自鳯翔侵京兆入之闗中大震及是䝉古復以兵破闗外諸隘至武階【注見前】鄭損棄沔州【宋開禧中置今漢中府略陽縣是】而遁于是三闗不守時金人盡棄河北山東闗陜惟併力守河南保潼闗自洛陽三門【注見前】析津【即禹貢析城山在今澤州府陽城縣西南】東至邳州之源雀鎮【在邳州東北】東西二千餘里立四行省帥精兵二十萬以守禦之議者乞謹邉備以防南侵帝命樞臣采其計 䝉古主特穆津殂于六盤山少子圖壘監國 古主在六盤山病革謂左右曰金精兵在潼闗南據連山北限大河難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讐必能許我則下兵唐鄧直大梁金急必徴兵潼闗然以數萬之衆千里赴援人馬疲雖至弗能戰破之必矣言訖而殂【年六十六葬起輦各廟號太祖起輦谷在漠外方輿紀要元諸帝皆葬此不加築為陵】第四子圖壘監國 【史臣曰元太祖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故能滅國四十遂平西夏其竒勲偉績甚衆惜乎當時史官不備或多失于紀載云】 古入西河州知州事陳寅【寳謨閣待制感之子】死之 古兵薄西和城寅率民兵晝夜苦戰援兵不至城陷寅謂妻杜氏曰若速自為計杜厲聲曰安有生同君禄死不共王事者即飲藥自殺二子及婦俱死母旁寅斂而焚之乃自伏劒死賓客同死者二十八人【事聞贈右文殿修撰謚襄節】 【戊子】紹定元年【金正大五年】春三月金將完顔禪華善【名彛字艮佐世以小字行豐州人舊作陳和尚今改】大敗䝉古兵于大昌原【在慶陽府寧州東南宋史地理志寧州定平有大昌鎮】 䝉古兵入大昌原金平章政事完顔哈達問誰可為前鋒者忠孝軍提控完顔禪華善出應命許之禪華善即擐甲上馬以四百騎大敗古八千之衆士氣皆倍葢自有䝉古之難二十年間始有此捷奏功第一名震國中授定逺大將軍世襲穆昆忠孝一軍皆回紇奈曼混渾及中原被俘避罪而歸者鷙狠難制禪華善御之有方坐作進退皆中陳式所過州邑秋毫無犯毎戰則先登陷陣諸軍倚以為重已而禪華善復敗䝉古于衛州【在正大六年】後又敗古蘇布特【䝉古烏梁海人按蘇布特舊作速不臺梁海罕舊作兀良合今並改】于倒回谷【在正大八年 倒回谷在西安府藍田縣七盤山舊志唐貞觀中刺史記西華以七盤山路險峻開新道七百里回山取途故有倒回之名】 夏六月壬寅朔日食 冬十一月雷 【己丑】二年【金正大六年 䝉古太宗却特烏格台元年】秋八月古烏格台立【是為元太宗】 烏格台自和博【在和林北舊作霍博今改】而来會䘮于是耶律楚材以太祖遺詔召諸王畢㑹請立烏格台時圖壘監國諸王意猶豫未决楚材言于監國曰此社稷大計若不早定恐生他變監國乃與諸王奉烏格台即位于和林東奎騰阿喇勒【在和林東舊作庫鐵烏阿剌里今改】之地時因庶事草創儀制簡率楚材始定册立禮儀俾皇族諸王尊長皆就班列以拜又中原新定未有號令長吏皆得自專生殺稍有忤意刀鋸隨之至有全家被禍者楚材以為言命禁絶之 冬十二月䝉古始定算賦 中原以戸西域以丁䝉古以牛馬羊 䝉古以史天澤等為萬戸分守中原 䝉古以史天澤劉哈瑪爾【本名嶷字孟方濟南人舊作黒馬今改】蕭札拉為萬戸分統漢兵真定河間大名東平濟南五路隸天澤平陽宣徳等路哈瑪爾 【庚寅】三年【金正大七年】春二月起復趙范趙葵節制鎮江滁州軍馬 范葵時丁母憂求解官不許乃卒哭俱復視事 䝉古立十路課稅所 初䝉古太祖征西域倉庫無斗粟尺帛之儲於是羣臣咸言雖得漢人亦無所用不若盡殺之使草木暢茂以為牧地耶律楚材曰夫以天下之廣四海之富何求而不得但不為耳誠均定中原地税商税酒醋鹽鐵山澤之利周嵗可得銀五十萬兩絹八萬疋粟四十餘萬石何為無用哉太祖曰誠如卿言則國用有餘矣卿試為之至是楚村奏立十路課稅所設使副二員悉用士人楚材因間進說周孔之教且謂天下雖得之馬上不可以馬上治䝉古主深然之由是文臣漸進用矣 夏五月以李全為彰化保康節度使京東鎮撫使全不受命遂罷知揚州翟朝宗 全自還楚即厚募人為兵不限南北全知東南利舟楫謀習水戰米商至悉併舟糴之留其舵工以一教十又遣人泛江湖市桐油黏筏厚募南匠大治舭船自淮口及海相望時時試舟於射陽湖【在淮安府阜寧縣北與鹽城實應分界即古射陂也】及海洋復以糧少為辭遣海舟自蘇州洋入平江嘉興告糴實欲習海道以覘畿甸然以山東經理未定而嵗貢䝉古者不可缺故外恭順朝廷以就錢糧因以貿貨輸蒙古朝廷亦以全往来山東得以少寛北顧之憂遣餉不絶全因縱遊説于朝復請建閫山陽又遣使入金且欲銷朝廷兵備乃遣軍士穆椿潛入京師皇城縦火焚前軍器庫于是先朝兵甲盡䘮【全欲先據楊州以渡江分兵徇通泰以趨海共下皆曰通泰鹽場在焉莫若先取為家計且使朝廷失鹽利全欲朝廷不為備且雖反不敢□絶其給乃挾䝉古李宣差來宣差以恫疑虚喝而䝉古實未常資全兵其李宣差則青州貲藥入也】朝廷雖知其姦姑事苟安不之詰及全糴麥舟過鹽城【漢鹽瀆縣晉改鹽城今縣屬淮安府】知揚州翟朝宗嗾尉兵奪之全怒以捕盗為名水陸數萬徑擣鹽城戍將陳益樓彊知縣陳遇皆遁全入城據之朝宗倉皇遣幹官王節懇全退師全不許留鄭祥董友守鹽城而自提兵還楚州以狀白于朝曰遣兵捕盜過鹽城縣令自棄城遁去慮軍民驚擾不免入城安衆朝廷乃授全莭鉞令釋兵命制置司幹官往諭之全曰朝廷待我如小兒啼則與果不受制命朝廷為罷朝宗命通判趙璥夫攝州事趙范趙葵深以全必反為慮累疏力言之史彌逺不納 秋八月䝉古史天澤攻武仙于汲仙敗走胡嶺闗【在懐慶府濟源縣西亦名虎嶺闗】 先是天澤擊仙仙自西山敗走汲縣【金史作仙走汴京與此異】金復封仙為恒山公置府衛州至是天澤合諸軍圍之金將完顔哈逹率衆来援䝉古諸軍皆北天澤獨以千人繞出其後諸軍合攻之仙逸去屯胡嶺闗天澤遂取衛州 冬十月以趙善湘為江淮制置使 李全造舟益急招沿海亡命為水手又紿趙璥夫以䝉古為辭邀増五千人錢糧求誓書鐵劵朝廷猶遣餉不絶全得米即自轉輸淮海入鹽城以贍其衆他軍士見者曰朝廷惟恐賊不飽我曹何力殺賊射陽湖人至有養北賊戕淮民之語聞者太息時史彌逺多在告諸執政又不以為意獨鄭清之深憂之力勸帝討全帝乃以趙善湘制置江淮許便宜従事然猶有内圖進討外用調停之説惟趙范趙葵兄弟力請進兵討之 䝉古主帥衆入陕西金以完顔哈逹伊喇布哈行省事于閺卿以備潼闗 初䝉古使翁鄂羅【舊作幹骨欒今改】至陕西議和金行省伊喇布哈赫舍里約赫徳等懼其泄事機留之已而䝉古圍慶陽布哈擊敗之圍遂解布哈志意驕滿乃遣翁鄂羅還謂之曰我已準備軍馬能戰則来翁鄂羅還見䝉古主白之䝉古主怒即與其弟圖壘帥衆入陜西翶翔京兆同華之間破諸山砦柵六十餘所遂趨鳯翔金以平章政事完顔哈逹及伊喇布哈行省閺卿以備之 十二月李全㓂揚州趙范趙葵㑹師擊敗之 全突至揚州灣頭【即茱萸灣一曰東塘注見前】揚州副都統丁勝拒之全乃攻城南門趙璥夫得史逺彌逺書許増萬五千名糧勸全歸楚州即遣劉易就全壘示之全笑曰丞相勸我歸丁都統與我戰非相紿邪擲書不受璥夫恐亟發牌印迓趙范于鎮江范亦克日約葵葵帥雄勝寜淮武定強勇四軍萬四千赴之時全引兵攻泰州知州宋濟迎降全入坐郡治盡收其子女貨幣將趨揚州聞范葵已入揚城【全鞕鄭衍徳曰我計先取揚州渡江爾曹勸我取通泰今二趙已入揚州矣江其可渡邪既而曰今惟有徑揚州耳】遂分兵守泰而悉衆攻揚州至灣頭立砦據運河之衝使胡義将先鋒駐平山堂以伺三城【舊志周顯徳中克揚州韓令坤以故城大難守于城東南隅築小城以治已而李重進改築于故城之南謂之西城宋紹興中郭棣知揚州以重進所築處勢卑渫復就故城遺址建築大城所謂三城】機便全攻東門葵親搏戰全將張友呼城門請葵出葵出與全隔濠立馬相勞苦問全来為何全曰朝廷動見猜疑今復絶我糧餉我非背叛索錢糧耳葵曰朝廷待汝以忠臣孝子而乃反戈攻陷城邑朝廷安得不絶汝錢糧汝云非叛欺人乎欺天乎全無以對彎弓抽矢向葵而去自是屢戰全兵多敗宗雄武獻䇿曰城中素無薪且儲蓄為總領所支借殆盡若築長圍三城自困全乃悉衆及驅鄉農凡數十萬列砦圍三城制司總所糧援俱絶范葵命三城諸門各出兵刼寨舉火為期夜半縦兵衝擊殱賊甚衆自是全一意長圍以持乆困官軍不復薄城全張葢奏樂于平山堂布置築圍范令諸門以輕兵牽制親帥將士出堡砦西攻之全分兵諸門鏖戰自辰至未殺傷相當明日范出師大戰獲全糧數十艘葵亦戰敗之 詔史彌逺十日一赴都堂治事 立皇后謝氏【天台人故相深甫之孫】 后父渠伯早世産業破壊后躬親汲飪帝即位議擇中官楊太后以謝深甫有援已功【楊后立于寕宗嘉泰二年時深甫為丞相然宋史楊后及深甫傳俱不言援立之事惟謝后傳載之今依續綱目従謝后傳輯】命選謝氏女謝氏獨后在室【后生而黧黑翳一目兄弟欲納入宫諸父櫸伯不可曰即奉詔納女當厚奉資裝異時不過一老官婢事奚益㑹元夕縣有鵲来巢燈山衆以為后妃之象櫸伯不能止乃共送后就道后旋病疹良已膚蜕瑩白如玉醫又藥去翳】遂與賈涉女同入宫賈女有殊色帝欲立之太后曰謝女端重有福宜正中宫左右亦相竊語曰不立真皇后乃立假皇后邪帝不能奪賈妃專寵後宫后處之裕如不以介懐太后益賢之帝禮遇日加 【辛卯】四年【金正大八年】春正月趙范趙葵大敗李全于揚州城下全走死新塘【在揚州府城北上接雷塘下連運河】 全浚圍城塹范葵遣諸將出揚州東門掩擊全走土城官軍躡之蹂溺甚衆范陳于西門賊閉壘不出葵曰賊俟我收兵而出爾乃伏騎破垣間收步卒誘之賊兵數千果趨濠側李虎力戰城上矢石如雨注賊退有頃賊别隊自東北馳至范葵揮歩騎夹浮橋弔橋並出為三迭陳以待之自己至未與賊大戰别遣虎等以馬步五百出賊背而葵率輕兵横衝之三道夹擊賊敗走【始全反謀已成然多顧忌且懼其黨不順而邊陲喜事者欲抉全為重遂贊成之故全決計反及趙善湘趙范趙葵用事聲罪致討罷支錢糧攻城不得欲戰不利始大悔】已而置酒髙會于平山堂有堡塞卒識全槍垂雙拂為號以告范范喜謂葵曰此賊勇而輕若出必成擒矣乃悉精鋭數千而西取官軍素為賊所易者張其旗幟以誘之全望見突鬬而前范麾兵並進葵親戰諸軍爭奮賊始疑非前日軍欲走入土城李虎軍已塞其甕門全窘従數十騎北走葵率諸將以制勇寧淮二軍蹙之全趨新塘淖深數尺㑹乆晴浮戰塵如燥壤全騎過之皆陷淖中不能自拔制勇軍追及奮長槍三十餘亂刺之全呼曰無殺我我乃頭目羣卒捽其尸而分其鞍馬器甲並殺三十餘人皆將校也全死餘黨欲潰國安用不従議推一人為首莫肯相下欲還淮安奉全妻楊氏范葵追擊大破之乃㪚去范還揚州㨗聞加趙善湘江淮制置大使范淮東安撫使葵淮東提刑善湘季子汝楳史彌逺壻也奏請無阻而善湘亦以范葵進止有方慰藉殷勤故能成功 䝉古圍金鳯翔夏四月克之 䝉古圍金鳯翔府金行省哈逹布哈逗留不進金主遣樞密判官白華【字文舉粤州人】往諭之哈達布哈言北兵勢盛不可輕進白華還金主復遣諭以鳯翔圍久恐守者不能支可領軍出闗略與渭北軍交手計北軍聞之必當奔赴少紓鳯翔之急哈達布哈乃始出闗行至華陰界與渭北軍交戰比晩收軍入闗不復顧鳯翔矣䝉古遂取鳯翔哈逹布哈遷京兆民于河南使完彦慶善努戍之 五月趙范趙葵等收復淮安 趙范趙葵復帥步騎十萬攻鹽城屢敗賊衆遂薄淮安城殺賊萬計焚二千餘家城中哭聲震天五月淮安五城【此賊所築以屯兵者】俱破斬首數千燒砦柵萬餘家淮北賊歸赴援舟師又勦擊焚其水柵夷五城餘址賊始懼王旻趙必勝全子才等移砦西門與賊大戰又敗之全妻楊氏謂鄭衍徳曰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今事勢已去撑拄不行汝等未降者以我在故耳遂絶淮而去其黨即遣馮垍等納欵軍門趙范許之淮安遂平 國安用降䝉古以為山東都元帥 安用従李全妻楊氏走山東降于䝉古䝉古以為都元帥行省山東 䝉古侵金使蘇巴爾罕【舊作逺不罕今改】來假道秋七月至沔州統制張宣殺之 初金降人李昌國言于家古圖壘曰金遷汴將二十年其所恃以安者潼闗黄河耳若出寳雞以侵漢中不一月可達唐鄧大事集矣圖壘然之至是白于䝉古主䝉古主乃㑹諸將期以明年正月合南北軍攻汴遣圖壘先趨寳雞蘇巴爾罕来假道淮東以趨河南且請以兵會之至沔州青野原【注見前】統制張宣殺之圖壘聞蘓巴爾罕死曰宋自食言背盟棄好今日之事曲直有歸矣 八月䝉古圖壘入武休破興元遂侵仙人闗【注俱見前】䝉古圖壘分騎兵三萬入大㪚關攻破鳯州徑趨華陽【今漢中府洋縣北有華陽山元魏置華縣以此名後廢】屠洋州攻武休開生山截焦崖【棧道名輿程記連雲棧有焦崖舖】出武休東南遂圍興元軍民敗走死于沙者數十萬分軍而西西軍由别路入沔州取大安軍路開魚鼈山【在寜羌州東南】撤屋為筏渡嘉陵江入闗堡並江趨葭萌略地至西水縣【後周縣元省故城在今四川保寧府䦘中縣】破城寨百四十而還東軍屯于興元洋州之間以趨饒風闗【注亦見前】 䝉古主以耶律楚材為中書令 楚才奏諸路州縣長吏專理民事萬户府專總軍政課税所專掌錢穀各不用相統攝著為令䝉古主至雲中諸路所貢課額銀幣及倉廩物料文簿具陳于前悉符楚材元奏之數笑曰卿何使錢幣流入如此即日授以中書省印俾領其事事無巨細一以委之 九月太廟火 丙戌夜臨安火延及太廟三省六部御史臺秘書省玉牒所惟丞相史彌逺府獨存葢殿帥馮榯率衛卒力救之也帝素服減膳徹樂宰執降官封一品【太常少卿度正國史院編修官李心傳上疏言宗廟之制未合于古兹縁災異宜舉行之詔兩省侍從臺諫集議之遂求直言籍田令徐清叟上疏乞為濟王置後以和異氣帝不省 度正字周卿合州人李心傳字微之舜臣之子徐清叟字真翁應龍之子】 䝉古攻金河中取之 古主圍河中急金完顔慶善努棄京兆東還簽樞草火額爾克元帥板子額爾克【俱内族一得賊好以草火燒之一嘗誤呼宫中牙牌為板子時人以其兩人同時同名故加比號以别之】懼軍力不足截故城之半以守䝉古築松樓髙二百尺下瞰城中土山地穴百道並進晝夜力戰樓櫓俱盡白戰又半月力竭城破草火額爾克猶親搏戰數十合始被擒就死板子額爾克以敗卒三千奪船走閺鄉初板子額爾克在鳯翔為監戰奉御陸爾【舊作六兒今改】所制有隙及改河中總帥同赴召陸爾遂譖其奉㫖防秋畏怯違避金主信之至是怒其不能死節因杖殺之 冬十月蜀口諸郡陷于䝉古 四川制置使桂如淵逃歸詔以李為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趙顔呐【字敏若彭州人】副之知興元府初彦呐治西和五年安丙待之甚厚崔與之以彦呐大言無實必誤國事不可付以邊閫朝廷不從 䝉古伐髙麗 以其殺使者珠古 十一月䝉古圖壘入饒風闗十二月渡漢江金完顔哈逹伊喇布哈自順陽【漢侯邑晉置郡宋為縣元省故城在今南陽府淅川縣】還鄧州䝉古追之獲其輜重 圖壘攻饒風闗入之由金州而東將趨汴京民皆入保城壁險阻以避之金主召宰執臺諫入議皆曰北軍冒萬里之險厯二年之乆方入武休其勞苦已極為吾計者以兵屯雎鄭昌武【今河南許州金為昌武軍節度使】歸徳【金改宋應天府為歸徳府今府屬河南】及京畿諸縣以大將守洛陽潼闗懐孟等處嚴兵備之京師積糧數百萬斛令河南州郡堅壁清野彼欲攻不能欲戰不得師老食盡不擊自歸矣金主太息曰南渡二十年所在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以養軍士今敵至不能迎戰徒以自保京城雖存何以為國天下其謂我何朕思之熟矣存亡有天命惟不負吾民可也乃召諸將屯襄鄧十二月哈達布哈帥諸軍入鄧州楊古延【一名沃哩賜姓烏林噶朔州静邊官荘人按楊古延舊作楊沃衍沃哩舊作斡烈烏林噶舊作兀林答今並改後倣此】禪華善武仙兵皆㑹之遂出屯順陽圖壘將兵屯漢江哈達布哈召諸將議由光化截江與戰及放之渡江而後戰孰是張惠阿達茂【舊作按得木今改】皆曰截江便縦之渡則我腹空虚必為所潰布哈曰使彼在沙磧且當往求之况自来乎未㡬䝉古兵畢渡哈達布哈始進至禹山【在南陽府鄧州西南】分據地勢列步卒于前山騎士於山後䝉古兵觀之竟不前陣㪚如雁趐轉山麓出金騎兵之後分三隊而来哈達曰今日之勢未可戰也俄蒙古兵少突前金兵不得不戰短兵接三合䝉古兵少郤其在西者望布哈親軍環繞甲騎後而突之金富察鼎珠【舊作定住今改】力戰始退哈達曰彼衆號三萬輜重居其一今相持二三日彼不得食乗其却而擁之必勝布哈曰江路已絶黄河不氷彼入重地將安歸乎何以速為遂不逐明日䝉古兵忽不見邏騎還始知在光化對岸棗林中晝作食夜不下馬已四日林外不聞音響哈達布哈議入鄧州就糧辰巳間到林後䝉古忽至哈達布哈迎戰交接之際䝉古以百騎邀兩省輜重而去金兵幾不成列逮夜二鼓哈達布哈乃入鄧州城懼軍士迷路鳴鐘招之哈達布哈隠其敗以大捷聞百官表賀諸相置酒省中左丞李蹊且喜且泣曰非今日之㨗生靈之禍可勝言哉葢以為實然也于是民保城壁者皆散還鄉社不數日蒙古㳺騎突至多被俘獲 新作太廟 【壬辰】五年【金天興元年】春正月以孟珙【字璞玉宗政字】為京西兵馬軡轄屯棗陽 初珙父宗政知棗陽招唐鄧蔡州壯士三萬餘人號忠順軍命江海統之衆不服制置司以珙代海珙分其軍為三衆皆帖然珙又剏平堰于棗陽自城至軍西十八里由八壘河經漸水【即濜水今亦曰沙河在棗陽縣西南入白水】側水跨九阜建通天槽八十有三丈溉田十萬傾立十莊三轄使軍民分屯邊儲豐足珙又命忠順軍家自畜馬官給芻粟馬益蕃息至是以母憂起復駐劄棗陽 以史嵩之【字子由鄞人】為京湖制置使 知襄陽府 䝉古主自白坡【即白波鎮在懷慶府孟縣西南宋初河清縣嘗治此後徙】渡河次鄭州使其將蘓布特圍金汴京 䝉古主用西夏人實克【舊作恤可今改】計自河中由河清縣【唐置金徙治孟津渡因改曰孟津此稱清河葢指舊名也今屬河南府】白坡渡河遣人馳報圖壘以師來㑹䝉古主遂入鄭州遣蘇布特攻汴城金主召羣臣議所守有言珠格髙琪所築裏城決不可守外城決不可棄于是決計守外城命修樓櫓器具時京城諸軍不滿四萬而城周百二十里不能徧守故議以遷避之民充軍又召在京軍官假借而用得百餘人又集京東西沿河舊屯兩都尉及衛州義軍四萬并丁壯二萬分置四面每面選千名飛虎軍以專救應然亦不能軍矣【金主命翰林學士趙秉文為赦文改元布宣悔悟哀痛之意指事陳義辭情俱盡聞者莫不感勵洛陽人至于慟哭】 金完顔哈達伊喇布哈引兵援汴及䝉古圖壘戰于三峯【山名在開封府禹州西南】大敗忠孝軍總領完顔禪華善死之䝉古兵自禹山之戰㪚漫而北所過州縣無不降破遂自唐州以趨汴京金二行省自鄧州赴援步騎十五萬䝉古以騎三千尾之哈達等謀曰敵兵止三千而我不戰是弱也金軍至鈞州【金開封府禹州金曰鈞州】沙河【即湏水在禹州東北】蒙古兵不戰而退金軍方盤營䝉古兵復来襲金軍不得休息食飲且行且戰至黄榆店望鈞州二十五里雨雪不能進忽得旨云兩省軍悉赴京師哈達等遂發䝉古兵自北渡者畢集前後以大樹塞道金將楊古延奪路得之金軍遂進次于三峯山軍士有不食至三日者䝉古兵與河北兵合四面圍之熾薪燔肉更迭休息乗金困憊乃開鈞州路縦之走而以生兵夹擊之金軍遂潰聲如崩山武仙率三十騎入竹林中遂走密縣揚古延樊澤張惠步持大搶奮戰而死【考金史楊古延傳三峯山之敗古延走鈞州部曲勸之降古延劍斫之望汴京再拜自縊死與此所載不同】哈逹知大事已去欲下馬戰而布哈已失所在哈達乃與襌華善等以數百騎走入鈞州䝉古主時在鄭州聞圖壘與金相持遣昆布哈【宗王伯勒格特季子按昆布哈舊作口温不花伯勒格持依舊作别里古台今並改】齊拉衮等赴之至則金軍已潰于是乃合攻鈞州塹其城外哈達匿窟室中城破䝉古兵發而殺之因揚言曰汝家所恃惟黄河與哈逹耳今哈達為我殺黄河為我有不降何待禪華善趨避隠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將欲見白事䝉古兵士以數騎夾之詣圖壘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總領禪華善也大昌原衛州倒囘谷之勝皆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䝉古兵欲其降不肯乃斫足脛折之劃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屈䝉古將有義之者以馬潼酹而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布哈走䝉古兵追躡擒之械至官山【在禹州東北】圖壘欲降之往復數百言終不從唯曰我金國大臣惟當金國境内死耳遂殺之金之健將鋭卒自是俱盡不復可為矣 二月金陜西諸將棄潼闗東還䝉古追及之于鐵嶺【在陕州盧氏縣北】皆殺之 初金聞䝉古入饒風闗遣圖克坦烏登【舊作兀典今改】行省閺鄉以備潼闗圖克坦百家為闗陕總帥便宜行事㑹阿里哈【舊作阿里合今改】傳㫖召烏登援汴烏登遂與潼闗總帥納哈塔舎音【舊作納合合閏今改】及秦藍總帥完顔重喜等帥軍十一萬騎五千盡撤秦藍諸闗之備従虢入陕金守將李平以潼闗降于䝉古䝉古兵遂長驅至陕烏登發閺鄉軍士各以老幼自隨由西南徑入大山氷雪中部將多叛去蒙古聞之自盧氏以數百騎追及之山路積雪晝日凍釋泥淖及脛隨軍婦女棄擲老幼哀號盈路行至鐵嶺欲戰而饑憊于是重喜先降䝉古斬之于馬前金兵遂大潰烏登舍音従數十騎走山谷間追騎擒之皆被殺 蒙古取金睢州遂圍歸徳府不克 蒙古圍金歸徳金行省實嘉紐勒勸【本名十六舊作石盞女魯歡今改後仿此】命經歴冀禹錫守禦禹錫竭其材智故得不破 金復以完彦薩布為左丞相 先是完顔薩布謂都事商衡【字平叔曹州人】曰古來宰相必用文人以共知為相之道薩布何所知使居此位吾特恐他日史官書某時以某為相而亡國遂請致仕至是蒙古攻汴日急財匱援絶金主大懼平章政事拜甡【内族名承裔系出世祖諸孫按拜甡按作白撤今改後倣此】以為勢必講和和議定則首相當往為質乃力請金主起復薩布為相且括汴京民軍二十萬分諸帥 三月䝉古圍洛陽金警巡使齊克紳【河中射糧軍子弟】力戰却之 䝉古立砲攻洛洛城中唯三峯潰卒三四千及忠孝軍百餘守禦而已留守薩哈連【内族字安之按薩哈連舊作撒合輦今改】疽發于背不能軍遂投濠水死已而元帥任守貞復立府事及守貞援汴河南人推齊克紳為府僉事【紳貎極寝陋而膂力過人】領所有軍二千五百人甫三日䝉古圍其三面紳括衣帛為幟立之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戰以壯士數百往求救應大呼以憨子軍為號其聲勢與萬衆無異兵器已盡以錢為鏃得䝉古兵一箭截而為四以筒鞭發之又創遏礟用不過數人能發大石于百步外所擊無不中紳奔走四應所至必捷蒙古益兵力攻凡三月餘不能抜乃退 金遣曹王額爾克為質于䝉古請和夏四月䝉古退軍河洛 䝉古主將北還遣使自鄭州至汴諭金主降金主乃封荆王守純【宣宗子】子額爾克為曹王命尚書左丞李蹊送之䝉古為質請和諫議大夫費摩阿固岱【舊作阿虎帶今改】為講和使未行䝉古蘇布特聞之曰我受命攻城不知其他也乃立攻具沿濠列木柵驅漢俘及婦女老幼負新草填濠頃刻平十餘步平章拜甡以議和不敢與戰城中喧閧金主聞之従六七騎出端門時新雨淖車駕忽出都人驚愕失措俱跪于道傍老幼遮擁至有誤觸金主衣者少頃宰相従官皆至進笠不受曰軍中暴露我何用此西南軍士五六十輩進曰北兵填濠過半平章傳令勿放一鏃恐壊和事豈有此計邪金主曰朕以生靈之故稱臣進奉無不順従止有一子養未長成令往作質于軍矣汝等略忍待曹王出韃靼不退汝等死戰未晚是日曹王行䝉古兵併力進攻【金造礟石取艮嶽太湖靈壁假山為之大小各有斤重其圓如燈毬之狀䝉古用礟則破大磑或碌碡為二三皆用之攢竹礟有至十三稍者餘礟稱是毎城一角置礟百餘杖更迭上下晝夜不息數日石幾與裏城平父老所周世宗築京城取虎牢土為之堅宻如鐡受礟所擊唯凹而已金募死士千人穴城由壕徑渡燒其礟生城上懸紅紙燈為應約燈起渡壕又為古所覺又放紙鳶置文書其上至䝉古營則斷之以誘被俘者 識者謂宰相欲以紙鳶紙燈退敵難矣】古攻城十六晝夜内外死者以百萬計蘇布特知不可取乃為好語曰兩國已講和更相攻邪金人因就應之乃遣户部侍郎楊居仁【字行之大興人】出宜秋門以酒炙犒古兵且以金帛珍異賂之蘇布特乃許退兵㪚屯河洛之間參政特嘉喀齊喀【舊作赤盞合喜今改】以守城為已功欲率百人入賀參政内族色埓【南陽郡王襄之子】曰城下之盟春秋以為恥况以罷攻為可賀耶喀齊喀怒曰社稷不亡君后免難汝等不以為喜耶乃命趙秉文為表先是䝉古攻城時金主母明惠皇后陵被發秉文曰春秋新宫災三日哭今園陵如此酌之以禮當慰不當賀事乃已金主御端門肆赦改元天興詔内外官民能完復州郡者功賞有差上書不得稱聖改聖㫖為制㫖釋衛紹王族禁錮汴京解嚴步兵始出封邱門外采蔬薪 金命其平章政事完顔拜甡致仕 拜甡恇怯無能性復貪鄙軍士怨憤其不戰拜甡不自安謂尚書令史元好問【字裕之太原秀容人】曰我妨賢路乆矣得退為幸為我撰乞致仕表頃之金主已遣使持詔至其第令致仕軍士猶欲殺之拜甡懼一夕數遷金主以親軍二百陰為之衛軍士無以泄其憤遂相率毁其别墅而後已 五月金汴京大疫 凡五十日諸門出柩九十餘萬貧不能葬者不在是數尋以疫後園户僧道醫師鬻棺者擅厚利命有司倍征之以助國用 秋七月金殺䝉古使者三十餘人 金飛虎卒申福等殺䝉古行人唐慶等三十餘人于館金主不問和議遂絶 古國安用降金金封為兖王行東京尚書省事賜姓名完顔永安【舊作用安今改後仿此】 先是金徐州軍亂國安用入據之【埽兵總領王祐張興都統豐新等夜燒草場作亂逐行省圖克坦伊都安用率兵入徐斬祐等以豐新為帥主徐州事 按圖克坦伊都舊作徒單益都豐新舊作豐仙今並改】至是金宿州東面總帥劉安國邳州杜政皆以州歸之【安用逐據三州】䝉古帥額蘇倫【䝉古氏舊作阿木魯今改】怒曰此三州我當取安用何人輙受其降遣將張進率兵入徐欲圖安用安用懼乃與徐州總帥王徳全刦殺張進及海州元帥田福等數百人乃還邳州㑹山東諸州及徐邳宿三州主帥刑白馬結盟誓歸金既盟諸將皆散去安用無所歸遂同徳全安國因宿州従宜重僧弩【舊作衆僧奴今改後仿此】自通于金重僧弩以聞金主遣近侍直長因世英等持手詔至邳封拜安用賜姓改名且以空頭河朔山東赦文使得便宜從事【先是重僧弩遣使未報安國即服金衣冠及聞使至復猶豫不決遣迎使者監于州廨問所以来使者對以封建事安用意頗順明日出見使者跪揖如等夷坐定使人取金所賜物徧觀之喜見顔色乃設宴拜受如儀令主事常謹隨世英奉表入謝從金所賜姓名為完顔永安金主遣世英賜以鉄劵虎符龍文衣玉魚帶及郡王宣世襲千户宣各十聴同盟可賜者賜之世英過徐徳全安國説之曰朝廷恩命豈宜出自永安郡王宣吾二人最當得者乞就留之世英乃留郡王宣世襲千户由是與永安有隙已而永安徴兵徐宿欲圖山東徳全安國不應永安駐師徐州城下遣人殺安國因攻徐州三月不能下退還漣水以軍食不給来乞糧朝廷許之永安即日改従宋衣冠而陰降于金糧乏軍多流亡】 金恒山公武仙等㑹兵救汴八月遇蒙古于京水【即今開封府賈魯河源出榮陽縣髙渚山自鄭州以上謂之京水鄭州以下謂之賈魯河以元賈魯濬此故名】皆潰初三峯之敗仙走南陽收潰軍十萬人屯留山【在汝州郟縣西北隋書地理志郟縣城有大留山即此今亦謂之大劉山】汴京被圍金主召仙與鄧州行省完顔色埓鞏昌總帥完顔呼沙呼【即完顔仲徳海蘭路人按呼沙呼舊作怱斜虎今改後倣此】合兵入援仙至密縣東遇䝉古兵即按軍眉山店【在密縣東北眉當作梅以地近梅山故名】報色埒曰阻澗結營待仙至俱進色埒急欲至汴不聴金主又命樞密使持嘉喀齊喀帥兵應仙色埓等至京水䝉古乗之不戰而潰仙亦敗走還留山喀齊喀屯中牟三日聞色埓軍潰即夜棄輜重馳還【喀齊喀被劾廢居汴常鞅鞅不樂後為崔立所殺】 閏九月彗出于角 帝避殿減善撒樂詔中外臣僚指陳缺失無所諱諸路監司察守令之貪亷仁暴及民間利便疾苦以聞 髙麗盡殺䝉古所署官䝉古伐之 髙麗盡殺䝉古所署官逹嚕喀齊帥衆入海島䝉古薩喇達【舊作撒里塔今改】伐之卒于軍 金括粟民間 金主以和議既絶懼兵再至乃復僉民兵為守禦備遂括汴京粟以完顔珠赫【字仲平後死崔立之難按珠赫舊作珠顥今改後倣此】等主之置局以推舉為名珠赫諭民曰汝當従實推唱果如一旦糧食盡令汝妻子作軍食復能吝否既而罷括粟復以進奉取之且賣官及令民買進士第前御史大夫内族哈昭【一名永錫按哈昭舊作合周今改後倣此】復覬進用建言京城括粟尚可得百萬石金主乃命哈昭為參知政事與左丞李蹊復括之【哈昭先令各家自實壯者存石三斗幼者半之仍書其數門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論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選深刻者主之完顔玖珠尤酷暴有寡婦二口實豆六斗内有蓬子約三升玖珠笑曰吾得之矣執寡婦以令衆婦泣愬曰妾夫死于兵姑老不能為飬故雜蓬粃以自食耳非敢以為軍儲也且三升六斗之餘也玖珠不聴竟杖死聞者股栗盡棄其餘于糞溷中或白于李蹊蹊顰蹙曰白之參政及白哈昭哈昭曰人云花又不損蜜又得成余謂花不損何由成蜜且京城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衆莫敢言所括不能三萬斛而滿城蕭然死者相枕貧富束手待斃而已遂至人相食金主聞之命出倉米作粥以食餓者翰林直學士黙爱實嘆曰與其食之寧如勿奪為奉御博諾所告金主怒送愛實有司賴近侍李大莭救免 錫黙爱實字正之䇿論進士按完顔玖珠舊作完顔乆住錫黙愛實舊作斜卵愛實博諾舊作把奴今並改】 冬十月金盱眙守將以城来歸詔改為昭信軍 䝉古圖壘卒【夜追謚睿宗】 圖壘生六子長莽賫扣【即憲宗舊作䝉哥】次黙爾根【舊作木兒哥】三胡土克圖【舊作怱覩都】四呼必賚【即世宗舊作怱必烈】五實喇【舊作旭烈】六額哷布格【舊作阿里不哥今並改後倣此】 金以江世顯【字仲明鞏昌鹽川人】為鞏昌便宜總帥 初世顯以戰功為征行従宜分治陕西西路時調度窘廹世顯發家資率豪右助邊鄰郡效之軍餉遂足金主以呼沙呼為鞏昌總帥世顯同知府事二人盡忠固守以抗䝉古及呼沙呼勤王東下而潰乃以世顯代之世顯勵志自奮糧械精贍 十二月皇太后楊氏崩【謚恭聖仁烈】 詔外朝以日易月宫中行三年䘮 䝉古遣使来議伐金許之 䝉古再遣王楫【字巨川鳯翔虢縣人】来京湖議夾攻金史嵩之以聞朝臣皆以為可遂復讐之舉獨趙范不喜曰宣和海上之盟厥初甚堅迄以取禍不可不鑒帝不従命嵩之報使許之嵩乃遣鄒伸之徃報䝉古許俟成功以河南地来歸 金主守緒出奔河北䝉古蘇布特復圍汴 汴京糧盡援絶勢益危急召諸臣入議或言歸徳四面皆水可以自保或言宜沿西山入鄧或言設欲入鄧䝉古蘇布特在汝州不如取陳蔡路轉往鄧下金主未决乃起院判白華為右司郎中問之華言歸徳城雖堅乆而食盡坐以待斃決不可往既汝州有蘇布特則鄧下亦不可往計今事勢當直赴汝州與之一決然汝州戰不如半途戰半途戰不如出城戰葢我軍食力猶在若便得戰存亡決此一舉外則可以激三軍之氣内則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為避遷之計人心顧戀家業未必毅然従行可詳審之金主不従翌日集軍士于大慶殿諭以京城食盡今擬親出遂以右丞相薩布平章拜甡等帥諸軍扈従參知政納紳【即完顔納紳字正甫蘇哷之弟按納紳舊作奴申今改後仿此】樞副兼知開封薩尼雅布【舊作習揑阿不今改後仿此】等留守金主乃發汴京與太后皇后妃公主别大慟至開陽門詔諭留守兵士曰社稷宗廟在此汝等壯士毋以不預進發之數便謂無功若保無虞將来功賞豈在戰士下聞者皆灑泣是日鞏昌元帥呼沙呼援兵至言于金主曰京西三百里之間無井竈不可往金主遂决意東行進次黄陵岡諸將請幸河朔金主従之䝉古蘇布特聞金主東走復進圍汴京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二 宋 理宗皇帝 【癸己】紹定六年【金天興二年】春正月金主守緒濟河使完顔博索攻衛州與䝉古兵戰大敗金主走歸徳博索伏誅金主遣使徴糧于歸徳總帥什嘉紐勒緷送糧千五百石至蒲城【即春秋蒲邑注見前】東六軍給糧盡因留船二百張布為幄金主遂乘以濟河㑹大風後軍不能濟䝉古輝爾古納【舊作囘古乃今改】追擊于南岸金元帥賀徳希【舊作都喜今改】力戰死金兵溺者近千人金主次北岸望之震懼遂次漚麻岡【在大名府長垣縣西北】遣博索帥師攻衛州至城下以御旗招之城中不應䝉古聞之自河南渡河博索遂退師古史天澤以騎兵踵其後戰于白公廟【在衛輝府汲縣東】金師敗績博索棄軍東遁金主進次魏樓村【在長垣縣西】猶欲俟䝉古兵至決戰少頃博索至倉皇言軍已潰北兵近在隄外請幸歸徳金主遂與副元帥阿里哈【舊作合理合今改】等六七人夜登舟潛渡河走歸徳翼日諸軍始聞金主棄師遂潰金主入歸徳遣奉御珠嘉塔克錫布【舊作术甲塔失不今改】往汴京奉迎太后及后妃諸軍怨憤金主乃暴博索罪殺之 金汴京西面元帥崔立【将陵人金主東走以立為外城西面元帥】作亂以梁王從恪【衛紹王子】監國而幽之自為太師尚書令都元帥以城降䝉古 初汴人以金主親出師日聴㨗報及聞軍敗始大懼㑹金主遣使至汴奉迎兩宫人情益不安西面元帥崔立性淫狡因民洶洶潛謀作亂時兩宫已出至陳留見城外二三處火起疑有兵復馳還汴京明日崔立拔劍指完顔訥蘇肯及薩尼雅布曰京城危困已極二公坐視何也二相曰有事當好議之何遽至如是立麾其黨先殺薩尼雅布次殺訥蘇肯及左司郎中納哈塔徳輝【舊作納合徳輝今改】等十餘人勒兵入宫集百官議所立立曰衛紹王太子從恪其妹公主在北兵中可立之乃遣其黨韓鐸【燕京人】以太后命往召從恪至以太后誥命為梁王監國百官拜舞立自為太師都元帥尚書令鄭王弟倚為平章政事侃為殿前都㸃檢其黨皆拜官遂送欵詣蘓布特軍蘇布特至青城立服御衣儀衛往見之蘇布特喜飲之酒立以父事之還城悉燒樓櫓蘇布特益喜始信其實降也【立託以軍前索隨駕官吏家屬軍民子女聚之省中親閲之日亂數人猶以為不足乃禁民間嫁娶有以一女之故致數人死者未幾遷梁王及宗族近属于宫中以腹心守之限其出入以荆王府為已私第取内府珍玩充實之羣小附和請建功徳碑翟奕以尚書省命翰林直學士王若虚為文時元好問以左司都事立遷為左右司員外郎若虚私謂好問曰今召我作碑不從則死作之則名節掃地不若死之為愈然我姑以理諭之乃謂奕曰丞相功徳碑當指何事為言奕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靈百萬非功徳乎若虚曰學士代王言功徳碑謂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城降則朝官皆出其門自古豈有門下人為主帥頌功徳而可取信于後世者乎奕雖殘虐聞之不能對而去事遂得已 王若虚字從之藁城人】 夏四月葬恭聖仁烈皇后 金崔立執其主之后妃及梁王從恪等送䝉古軍䝉古蘇布特殺從恪等以后妃北還 崔立以天子衮冕后服進于蘇布特又括在城金銀搜索薰灌訊掠慘酷貴族富人不堪其毒竊相語曰攻城之後七八日中諸門出葬者凡百萬人恨不早預其數而值此也立時與其妻入宫兩宫賜之不可勝計立因諷太后作書陳天時人事遣金主乳母入歸徳招降立以太后王氏皇后圖克坦氏梁王及荆王守純諸妃嬪凡車三十七兩宗室男女五百餘人衍聖公孔元措等赴青城蘇布特殺二王及族屬而送后妃等于和林在道艱楚萬狀尤甚于徽欽之時蘇布特入汴城立時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寳玉以出立歸大慟而已【初䝉古之制凡攻城不降矢石一發則屠之汴京既陷蘇布特遣使言于䝉古主曰此城相抗日乆士卒多傷請屠其城耶律楚材聞之馳見䝉古主曰将士暴露數十年所争者土地人民耳得地無民將焉用之䝉古主未許楚材又曰凡弓矢甲仗金玉等匠及官民富貴之家皆聚此城殺之則一無所得是徒勞也乃詔除完顔氏一族外餘皆原免時避兵在汴者尚百四十萬户皆得保全遂為定制】 孟珙擊金武仙于順陽破走之遂復鄧州 金唐鄧行省武仙次于順陽與唐州守將武天錫鄧州守將伊喇瑗【舊作移刺瑗今改後仿此】相掎角謀迎金主入蜀遂犯光化其鋒甚鋭珙逼天錫壘一鼔拔之壯士張子良斬天錫首以獻俘將士四百餘人又敗金人于吕堰【在襄陽府襄陽縣北今有驛】俘獲不可勝計遂攻順陽武仙敗走馬磴山【在南陽府浙川縣東】縣令李英及申州安撫張林皆以城降伊喇瑗孤立而懼遣使請降珙納之為易衣冠以賔禮見于是降者相繼【珙言于史嵩之曰歸附之人宜因其鄉土而使之耕因其人民而立之長少壯籍為軍俾自耕自守才能者分以土地任以職事使各招其徒以殺其勢嵩之從之】 五月金富察固納【少充忠孝軍萬户按固納舊作官奴今改後倣此】幽其主守緒于照碧堂【在歸徳府城南舊城上宋建】六月固納伏誅 先是富察固納作亂殺元帥實嘉紐勒緷又殺左丞相李蹊等【時䝉古特穆徳克圍亳州且日遣兵薄歸徳民心揺揺固納請北渡河以圖恢復紐勒緷沮之固納不悦乃私與完顔永安謀邀金主幸海州金主不從固納積忿遂作亂執紐勒緷殺之又殺朝官李蹊等三百人以兵入見金主曰紐勒緷謀反臣殺之矣 按特穆徳克舊作忒木䚟今改】金主不得已以固納權叅知政事後固納又襲敗䝉古特穆徳克軍于亳州【初衛州白公廟之潰固納母為䝉古所獲金主命固納固其母以計請和固納乃私與特穆徳克言欲刦金主以降特穆徳克信之還其母固納乃日相往來講議遂與金主宻定斫营之策因五月五日祭天軍中隂偹火槍戰具固納率忠孝軍乘夜徑至特穆徳克營腹背攻之特穆徳克軍大潰固納盡焚其柵而還】遂真拜左副元帥参知政事至是勢益暴横居金主于照碧堂禁近無一人敢奏對者金主惟日悲泣語近侍云自古無不亡之國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人為此奴所困耳于是内侍局令宋珪【本名琪諾燕人按琪諾舊作乞奴今改】奉御紐祜祿温綽【舊作女奚烈完出今改後倣此】烏克遜 聞蔡州城堅池深兵衆糧廣咸勸幸之以救飢窘㑹蔡息陳潁等州便宜總帥烏庫哩鎬【本名喀喇東北路招討司人喀喇舊作栲栳今改】運米四百斛至歸徳且請臨幸金主意遂决諭固納以幸蔡固納力陳不可至于扼腕頓足意趣叵測因出號于衆曰敢言南遷者斬衆以固納為無君諷金主早為計金主遂與珪等謀召宰相議事而令温綽立于照碧堂門間固納進見温綽從後刺其肋金主亦拔劍斫之固納中創投城下以走温綽愛錫追殺之忠孝軍聞變皆擐甲温綽請金主親撫慰之于是金主御雙門赦忠孝軍以安反側 䝉古取洛陽金中京留守強伸死之 金主以強伸守中京有功降詔褒諭授中京留守行總帥府事月餘糧盡軍民稍散䝉古兵復至伸力戰古稍退鷹揚都尉獻西門以降紳知城不能守帥死士數十突出轉戰至偃師力盡就執載以一馬擁迫而行將見䝉古塔齊爾【一名布展博勒呼從孫舊作塔察爾布展舊作倴盞今改】紳語不遜兵卒因好語誘之曰汝能北面一屈膝當貰汝命紳不從左右持使北面紳抝頸南向遂殺之 金主守緒走蔡州 金主留元帥王璧守歸徳遂如蔡州時乆雨朝士扈從者徒行泥水中掇青棗為糧足脛盡腫明日至亳州金主黄衣皂笠金兔鶻帶以青黄旗二導前黄繖擁後從者二三百人馬五十匹而已行次城中父老拜伏道左金主遣近侍諭以國家涵養汝輩百有餘年今朕無德令汝塗炭朕亦無足言者汝輩無忘祖宗之徳可也皆呼萬嵗泣下留一日進次亳南六十里避雨雙溝寺中蒿艾滿目無一人迹金主太息曰生靈盡矣為之一慟及入蔡父老羅拜于道見金主儀衛蕭條莫不飲泣金主亦歔欷遂以完顔呼沙呼為尚書右丞總領省院事烏庫哩鎬為御史大夫總帥如故張天綱【字正卿霸州益津人】權参知政事富珠哩【舊作孛术魯今改】小洛索【時有大中小三洛索皆内族以其名同故各以長幼别之】簽書樞宻院事呼沙呼有文武材事無巨細率親為之選士括馬繕治甲兵未嘗一日忘奉金主幸秦鞏之志近侍乆困睢陽幸即汝陽之安皆娶妻營業不願遷徙曰夕進言西幸不便金主信之呼沙呼惟深居燕坐瞑目太息而已時䝉古兵去蔡差逺商販頗集金主安之命選室女偹後宫及修見山亭【在汝寧府治前牙城上】為遊息之所呼沙呼切諌乃止呼沙呼定進馬遷賞格得馬千餘匹又遣使分詣諸道選兵詣蔡得精鋭萬餘兵威稍振【忠孝軍提控李徳率十餘人乘馬入省大呼以月糧不優幾于罵詈呼沙呼縳徳杖之金主諭呼沙呼曰此軍得力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責罰乃爾呼沙呼對曰時方多故録功隱過自陛下之徳至于將帥之職則不然小犯則決大犯則誅其强兵悍卒不使一日不在紀律葢小人之情縦則驕驕則難制睢陽之禍豈獨固納之罪亦有司縱之太過耳今欲易前轍不宜愛克厥威賞必由中罰則臣任其責軍士聞之自是無復敢犯法者是時從官近侍皆窮乏悉取給于烏庫哩鎬鎬不能人滿其欲日夕交譖于金主至以尚食闕供為言金主怒遂疎鎬鎬以被譖憂憤成疾多不視事】 䝉古以孔元措襲封衍聖公 從耶律楚材之請也 秋七月孟珙大敗金武仙于馬蹬山降其衆而還武仙愛將劉儀詣珙降珙問仙虚實儀言仙所據九砦其大砦石穴山【在馬蹬山東南與岵山王子山聨綿百餘里】以馬蹬沙窩岵山三砦蔽其前三砦不破石穴未可圖也若破離金砦則岵山沙窩孤立矣珙乃遣兵攻離金掩殺幾盡是夕復令壮士擣王子山砦斬金将首而出遂圍馬蹬殺戮山□還至沙窩西與金人遇大捷未幾丁順復破黙里砦于是仙之丸砦六日破其七珙召儀曰此砦既破板橋石穴必震汝能為我招之乎儀請選婦人三百偽迯歸懐招安榜以往珙料仙勢窮蹙必上岵山絶頂窺伺乃令樊文彬駐軍其下已而仙衆果登山及半文彬麾旗伏兵四起仙衆失措枕籍崖谷山為之赭殺其将烏色【舊作兀沙惹今改】擒七百三十人棄鎧甲如山薄暮珙進軍至小水河儀言仙謀往商州依險以守然老稚不願北去珙曰進兵不可緩夜漏十刻召文彬等授方略明日攻石穴丙夜蓐食啟行晨至石穴時積未霽文彬患之珙曰此雪夜擒呉元濟之時策馬直至石穴分兵進攻自寅至已遂破石穴仙走追及于鮎魚砦仙望見易服而遁復戰于銀葫蘆山【在汝州伊陽縣西南】又敗之仙與五六騎遁去降其衆七萬珙還襄陽 八月史嵩之以兵㑹䝉古將塔齊爾伐金取唐州金使穆延烏登等行省院事于息州 䝉古都元帥塔齊爾使王檝至襄陽約攻蔡州史嵩之以兵㑹伐唐州金將烏庫哩和歡【舊作烏古論黒漢今改】戰死城遂降官軍駐于息州之南降者日衆息州刺史烏庫哩瑚魯【舊作烏古論忽魯今改後仿此】懼請益兵為備金主以参知政事穆延烏登簽書樞宻院富珠哩中洛索帥忠孝軍五百赴之 九月壬寅朔日食 金人來乞糧不許 金使完顔阿固岱來乞糧將行金王諭之曰宋人負朕深矣朕自即位以來戒飭邉將無犯南界邉臣有請征討者未嘗不切責之向得宋一州隨即付與近淮陰來歸彼多以金幣為贖朕若受財是貨之也付之全城秋毫無犯清口臨陣生獲數千人悉以資糧遣之今乘我疲據我壽州誘我鄧州又攻我唐州彼為謀亦淺矣古滅國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及于我我亡必及于宋唇亡齒寒自然之理若與我連和所以為我者亦為彼也卿其以此意曉之阿固岱至朝廷不許 䝉古塔齊爾圍金蔡州冬十月史嵩之使孟珙等帥師㑹之 金主拜天于節度㕔羣臣陪從成禮金主戒諭之因賜巵酒酒未竟邏騎馳奏敵兵數百突至城下將士踴躍咸請一戰金主許之是日分兵防守四面及子城衆既出接戰䝉古兵奔潰塔齊爾以數百騎復駐城東金主遣兵接戰又敗之自是䝉古不復薄城分築長壘圍之史嵩之命孟珙江海帥師二萬運米三十萬石赴古之約塔齊爾大喜益修攻具斵木之聲聞于城中城中益恐往往竊議投降金呼沙呼日以國家恩澤君臣分義撫循其民且營畫禦備未嘗入私室軍民感奮始有固志既而南北兩軍以攻具薄城金人自東門出戰孟珙遮其歸路得降人言蔡城中飢珙曰已窘矣當盡死守之以防突圍珙與塔齊爾約南北軍毋相犯頃之塔齊爾遣張柔帥精兵五千薄城金人鈎二卒以去柔中流矢如蝟珙麾先鋒救之挾柔以出明旦珙殊死戰進逼柴潭【在汝寧府汝陽縣南】立柵潭上命諸将奪柴潭樓金人來争諸軍魚貫而上遂拔柴潭樓蔡州恃潭為固外即汝河潭髙于河五六丈珙召麾下謂曰彼所恃此水耳決而注之涸可立待遂鑿隄潭果決入汝水珙命實以薪葦䝉古亦決練江【源出確山縣俗稱黄酉河至汝陽縣西入汝】于是兩軍皆濟攻其外城破之進逼土門金總帥富珠哩中洛索帥精兵五百夜出西門人荷束藁沃油其上将燒兩軍寨及砲具古兵先覺之伏于隐處挽强努百餘火發矢亦發金兵却走傷者甚衆洛索僅以身免兩軍合攻西城克之因墮其城先是呼沙呼命築寨浚濠為備及西城墮兩軍皆未能入但于城上立柵自蔽呼沙呼摘三面精鋭日夕戰禦金主謂侍臣曰我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所恨所恨者祖宗傳祚百年至我而絶與古荒淫暴亂之君等為亾國獨為此介介耳又曰亾國之君往往為人囚縶或為俘獻或辱于階庭閉之空谷朕必不至于此卿等觀之朕志決矣以御用器皿賞戰士已而又殺廐馬犒之然其勢不可為已 金徐州降于䝉古行省右丞相完顔薩布死之 時徐州節度使郭葉嚕【舊作野驢今改】約源州叛將麻琮襲破徐州徐州將士以蔡州被圍又迫于䝉古兵衆議出降薩布不從恐被執乃投河求死軍士援出之卒自縊死麻琮遂以州降古 以史彌逺為太師左丞相鄭清之為右丞相並兼樞宻使薛極【字會之常州武進人】為樞宻使喬行簡陳貴誼【字正甫福清人】参知政事封史彌逺為㑹稽郡王奉朝請彌逺尋死彌逺拜左相一日以疾求解政詔彌逺有定䇿大功勤勞王室宜加優禮于是授保寜昭信節度使充醴泉觀使封㑹稽郡王奉朝請二子一壻五孫皆加官秩越八日而死【彌逺為相凡二十六年用事專且乆權傾内外初欲反韓侂胄所為故收召賢才老成布于朝廷及濟王不得其死論者紛起遂專任憸壬以居臺諫一時君子貶斥殆盡帝徳其立已惟言是從故思寵終其身】 十一月刑部侍郎梁成大等有罪免 時成大權刑部侍郎有㫖黜之提舉鴻禧觀刑部尚書兼給事中莫澤論成大暴狠貪婪苟賤無恥遂寢祠命既而臺臣交劾莫澤貪淫忮害工部尚書李知孝侵欲無厭皆罷之葢三人皆黨附史彌逺排斥諸賢而成大尤心術嶮巇凡可賊害忠良者率攘臂為之四方賂遺列置堂廡導賔客觀之欲其效尤雖知孝亦鄙其為人至曰所不堪者他日與成大同傳耳卒皆貶死天下快之 詔改元 史彌逺死帝始親政勵精求治鄭清之亦慨然以天下為己任收召賢才擢之朝廷下詔改明年紀元端平 以洪咨夔王遂【字去非一字潁叔韶之元孫後為金壇人】為監察御史帝親政五日即召咨夔為禮部員外郎入對帝問以今日急務咨夔言進君子退小人開誠心布公道因乞召用崔與之真徳秀魏了翁帝納之翌日與王遂並拜御史咨夔謂遂曰朝無臺諌乆矣要當極本原而先論之因上疏乞權歸人主政出中書以致平治之道且劾資政殿學士袁韶【字彦淳慶元府人】仇視善類諂附史彌逺詔奪韶祠祿又論趙善湘鄭損陳晐納賂史彌逺怙勢肆奸失江淮荆襄蜀漢人心罪狀顕著詔善湘有討李全功特寝免晐損皆落職 十二月薛極免 極與胡榘【字仲方銓之孫】聶子述趙汝述附史彌逺最親用事時人謂之四木 【甲午】端平元年【金天興三年是嵗金亡】春正月金主守緒傳位于其宗室承麟【世祖後拜甡之弟是為末帝】孟珙以䝉古兵入蔡州金主及其尚書右丞呼沙呼死之承麟為亂兵所殺金亡【金自太祖建國至承麟亡凡十主合一百二十年】 䝉古兵以元旦㑹飲歌吹之聲四望相接城中飢窘歎息而已孟珙見黒氣壓城上日無光降者言城中絶糧已三月欲降者衆珙乃下令諸軍銜枚分運雲梯布城下以攻之是夕金主集百官傳位于東面元帥承麟承麟拜泣不敢受金主曰朕所以付卿者豈得已哉以朕肌體肥重不便鞍馬馳突卿平日趫捷有将略萬一得免宗祚不絶此朕志也承麟起受璽明日承麟即位時孟珙師已向南門萬衆競進金百官稱賀禮畢亟出捍敵而南城之陴已立宋旂幟矣俄頃四靣鼓噪夾攻聲震天地孟珙招江海塔齊爾之師以入呼沙呼率精兵一千巷戰不能禦金主知事急即取寳玉寘于幽蘭軒【在汝寕府治内一名幽蘭閣】環之以草命近侍曰死便火我遂自經呼沙呼聞之謂将士曰吾君已崩吾何以戰為吾不死于亂兵之手吾赴汝水從吾君矣諸君其善為計言訖赴水死将士皆曰相公能死吾輩獨不能邪于是参政富珠哩小洛索烏凌噶瑚圖克【舊作兀林答胡土今改】總帥兀志元帥裕色爾【舊作玉山兒今改】赫舎哩柏壽烏庫哩和勒端【舊作烏古倫桓端今改】等及軍士五百餘人皆從死也承麟退保子城聞金主殂帥羣臣入哭因謂衆曰先帝在位十年勤儉寛仁圖復舊業有志未就可哀也已宜謚曰哀奠未畢城已陷諸将禁近共舉火焚之奉御京錫【完顔氏系出始祖按京錫舊作絳山今改後仿此】收哀宗骨将瘞之汝水上江海入宫執参政張天綱孟珙問金土所在天綱曰城危時自經矣珙乃與塔齊爾分哀宗骨及寳玉法物【考金史完顔京傳京錫焚幽蘭軒火方熾大兵突入左右皆走避京鍚留不去衆問之京曰吾君終于是吾火滅灰寒收瘞其骨耳衆曰汝命且不保能瘞而君邪京曰吾逆知君輩決不遺吾吾若果得瘞吾君雖寸斬不恨衆以告其帥布展曰此竒男子也許之京錫乃收餘燼裹以敝衾瘞于汝水旁再拜號哭將赴水死以救免後不知所終所載與續綱目異今并注于此】是日承麟亦為亂兵所殺金亡【金自宣宗之世為宰相樞宻者往往臨事推讓低言緩語以為養相體毎有四方兵革灾異輙以聖主心困或俟再議因循苟且以度時日及出兵則以近侍監戰臨事多所牽制故師出無功國亂不聞以㡳于亾 史臣曰金自宣宗南渡棄厥本根連兵宋夏内致困哀宗之世無足為者區區生聚圖存于亾力盡乃斃可哀也已雖□國君死社稷哀宗無愧也】 以陳蔡西北地分屬古䝉古以劉福為河南道總管史嵩之使孟珙等分屯京西 嵩之使盂珙還師㐮陽江海還師信陽王旻戍隨州王安國守棗陽成守光化楊恢守均州並益兵飭偹經理屯田于唐鄧州 金穆延烏登以息州來降䝉古追殺之 烏登行省于息州與諸将帥日以飲酒為樂軍士淫縱及蔡州破于是與富珠哩中洛索爾佳玖珠【舊作夾谷九住今改後仿此】等送欵請降為金主發䘮設祭上諡曰昭宗州民因奉烏登為丞相中洛索為平章舉城南遷遂焚樓櫓古望見火起追及于羅山【今汝寧府信陽州隋置羅山縣元徙縣于西南而改宋信陽軍為州移治于此】自萬户以下凡七百人皆被殺 二月䝉古入徐州金完顔永安自殺 䝉古圍沛永安救之敗走徐州古移兵攻徐永安投水死【初永安降金與李全妻楊氏絶楊氏怒悉屠永安家走益都永安選兵分将期必得楊氏相攻者乆之及永安死䝉古得其尸㓟面繫馬尾為怨家醬食而盡楊氏亦死于山東】 以賈貴妃弟似道【字師憲涉之子】為籍田令 似道少落魄為游博不事操行以蔭補嘉興司倉帝以貴妃故累擢籍田令恃寵不檢日縱游諸妓家至夜即燕遊湖上不返帝嘗夜凴髙望西湖中燈火異常時語左右曰此必似道也明日詢之果然使京尹史巖之戒之巖之對曰似道雖有少年氣習然其才可大用也 詔太常簿朱揚祖詣河南省謁八陵 史嵩之露布至詔遣朱揚祖林拓往省謁八陵尋遣朱復之詣八陵相度修奉 夏四月獻金俘于太廟論功行賞有差 史嵩之遣使以孟珙所獲金哀宗遺骨及寳玉法物并俘囚張天綱完顔哈拉海【哈拉海舊作好海今改】等獻于臨安四月丙戍偹禮告于太廟藏骨于大理寺獄庫加孟珙帶御器械江海以下論功行賞有差【知臨安府薛瓊問天綱曰何有面目到此天綱曰國之興亡何代無之我金之亾比汝二帝何如瓊叱之明日奏其語帝召天綱問曰汝真不畏死邪天綱對曰大丈夫患死之不中節耳何畏之有因祈死不已帝不聴初有司令天綱供状必欲書金主為虜主天綱曰殺即殺焉用状為有司不能屈聴其所供天綱但書故主而已聞者憐之後莫知其所終】監察御史王遂言史嵩之本不知兵矜功自侈謀身詭祕欺君誤國留之㐮陽一日則有一日之憂不報洪咨夔亦言殘金雖滅鄰國方强益嚴守偹猶恐不逮豈可動色相賀渙然解體以重方來之憂帝嘉納之 五月賜黄榦李燔李道傳等諡録其子 詔榦燔道傳及陳宓【字師復俊卿之子】樓昉徐瑄胡夢昱等阨于權姦而各行其志沒齒無怨其賜謚復官録用其子 金武仙奔澤州戍兵殺之 六月詔復故濟王竑官爵 太常寺卿徐僑【字崇甫婺州義烏人】嘗侍講開陳友愛大義帝悟乃命復竑官爵有司檢視墓域以時致祭【時竑妻呉氏自請為尼特賜號慧凈法空大師紹興府月給衣資緍錢】 趙范趙葵請復三京詔知廬州全子才㑹兵趨汴金故將李伯淵等殺崔立以降 范葵欲乘時撫定中原建守河據関收復三京之議朝臣多以為未可獨鄭清之力主其説乃命趙范移司黄州刻日進兵【范参議官邱岳曰方興之敵新盟而退氣盛鋒鋭寜肯捐所得以與人邪我師若往彼必突至非惟進退失據開衅致兵必自此始且千里長驅以争空城得之當勤餽餉後必悔之范不聴史嵩之亦言荆㐮方爾飢饉未可興師杜杲復陳守境之利出師之害喬行簡時在告上疏曰八陵有可朝之路中原有可復之機以大有為之資當大有為之會則事之有成固可坐而䇿也臣不憂師出無功而憂事力不可繼不可繼則其憂深矣夫規恢進取必湏選将練兵豐財足食而今将乏卒寡財匱食竭臣恐北方未可圖而南方已先騒動矣願堅特聖意定為國論以絶紛紛之説皆不聴邱岳字煦山丹徒人杜果字子昕邵武人】詔知廬州全子才合淮西兵萬人赴汴時汴京都尉李伯淵李琦李賤奴等為崔立所侮謀殺之及聞子才軍至伯淵等以書約降而陽與立謀偹禦之策六月伯淵燒封邱門以警動立立殊不安伯淵等乃來約立視火立從苑秀折希顔等數騎往既還伯淵就馬上抱立即出匕首横刺之立墜馬死伏兵起元帥三合殺苑秀折希顔亦為軍所殺伯淵繫立屍馬尾至内前號于衆曰立殺害刦奪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無有當殺之否萬口齊應曰寸斬之未稱也乃梟立首望承天門祭哀宗伯淵以下軍民皆慟或剖其心生噉之以三屍掛闕前槐樹上 趙葵帥師㑹全子才于汴秋七月葵將楊誼等入洛陽全子才次于汴趙葵自滁州以淮西兵五萬取泗州由泗趨汴以㑹之葵謂子才曰我輩始謀據関守河今已抵汴半月不急攻洛陽潼関何待邪子才以糧餉未集對葵督促益急乃檄鈐轄范用吉樊辛李先胡顕等提兵萬三千命淮西制置司機宜文字徐敏子為監軍先令西上又命楊誼以廬州强弩軍萬五千継之各給五日糧七月徐敏子啟行遣和州寜淮軍正將張迪以二百人趨洛陽迪至城下城中寂然無應者至晚有民庶三百餘家登城投降迪與敏子遂帥衆入城䝉古聞之復引兵南下 八月朱揚祖還自河南 揚祖朝陵行至襄陽㑹諜報古哨騎已及孟津陜府潼関河南皆増屯戍設伏兵又聞淮閫刻日進師衆畏不前孟珙曰淮東之師由淮西遡汴非旬餘不達吾選精騎疾馳不十日可竣事逮師至東京吾已歸矣于是珙與二使晝夜兼行至陵下奉宣御表成禮而還揚祖以八陵圖上進帝問諸陵相去幾何及陵前澗水新復揚祖悉以對帝忍涕太息乆之 䝉古復引兵至洛陽城下楊誼軍潰趙葵全子才遂棄汴而歸 徐敏子入洛之明日軍食已竭乃采蒿和麵作餅而食之楊誼至洛陽東三十里方散坐蓐食怱數里外有立黄紅凉繖者衆方駭異而䝉古伏兵突起深蒿中楊誼倉卒無偹師遂大潰為古擁入洛水者無數誼僅以身免是晚有潰卒奔告于洛曰楊誼一軍已為䝉古大陣衝散今䝉古軍已據北岸矣于是在洛之師皆奪氣八月朔旦古兵至洛陽城下立寨敏子與戰勝負相當士卒乏糧因殺馬而食敏子等不能留乃班師趙葵全子才在汴亦以史嵩之不致餽糧用不繼所復州郡率皆空城無兵食可因䝉古兵又決黄河寸金淀【在開封府北黄河泛溢之水所滙】之水以灌官軍官軍多溺死遂皆引師南還趙范以入洛之師敗績上表劾葵子才輕遣偏師趙楷劉子澄参贊失計師退無律致後陣覆敗詔葵子才各削一秩餘貶秩有差鄭清之力辭觧政不許喬行簡上言三京撓敗之餘事與前異但當益修戰守之偹帝嘉納之 京湖制置使史嵩之免九月以趙范代之 詔真徳秀為翰林學士魏了翁直學士院 帝因民望召還二人徳秀入對帝迎謂曰卿去國十年毎切思賢徳秀以大學衍義上進因言于帝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陛下倘能敬徳以迓續休命中原終為吾有若徒以力求之而不反其本天意難測臣實憂之了翁入對言事剴切反覆利害之端至漏下四十刻乃退帝皆嘉納之 冬十月詔真徳秀進講大學衍義 十二月䝉古使王檝來 古使王檝來言曰何為而敗盟也自是河淮之間無寧日矣 【乙未】二年春正月以程芾為䝉古通好使 詔孟珙屯黄州 珙留襄陽招中原精鋭之士萬五千餘分屯漅北【考漅水即巢湖在廬州去㐮陽逺甚此當是漢北之譌】樊城新野唐鄧間以備䝉古名鎮北軍詔以珙為襄陽都統制珙赴樞宻院禀議因入對帝曰卿名將子忠勤體國破蔡滅金功緒昭著珙對曰此宗社威靈陛下聖徳與三軍將士之勞臣何力之有授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時暫黄州駐劄朝辭帝問恢復珙對曰願陛下寛民力蓄人材以俟機㑹帝問和議珙對曰臣介胄之士當言戰不當言和賜賚甚厚珙至黄増陴浚隍蒐訪軍實邉民來歸者日以千數為屋三萬間以居之厚加賑貸又慮軍民襍處因髙阜為齊安鎮淮二砦【齊安砦木蕭齊時齊安郡故址在黄州府黄岡縣西北鎮淮砦在今黄州府黄梅縣北】以居諸軍 二月䝉古城和林【注見前】 䝉古以和林為㑹同之所于是城之周五里許 三月以真徳秀参知政事陳卓【字立道居仁子】同簽書樞宻院事夏五月徳秀卒【謚文忠】 徳秀拜参知政事時已得疾遂三上表乞祠帝不得已授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壽宫逾旬而卒贈銀青光禄大夫【徳秀立朝不滿十年奏疏将數十萬言皆切當世要務直聲振朝廷四方文士誦其文想見風采及宦遊所至恵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頌都城人時驚傳澒洞奔擁出闗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則又填塞聚觀不置史彌遠以是忌之輙擯不用而聲聞愈彰及歸朝将大用則既衰矣然自韓侂胄立偽學之名以錮善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顕禁絶之徳秀晩出獨慨然以斯文旬任講習而服行之黨禁既開正學遂明于後世徳秀之力為多】 六月召崔與之参知政事不至 與之自成都乞歸廣州每有除命皆力辭不起及拜廣東安撫㑹摧鋒軍士作亂與之肩輿登城叛兵望之俯伏聴命而散因即家治事帝注想彌切召参大政與之力辭帝乃遣使趣之且訪以政事之當行罷者人材之當用舎者與之上疏曰天生人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忠實而有才者上也才不高忠實存者次也用人之道無逾于此帝嘉納之召命益力與之控辭至十三疏不許【乆之召與之為右丞相兼樞宻使復辭不至】 䝉古主使其子庫騰【舊作濶端今改後仿此】等分道南侵 䝉古主命子庫騰将塔海等侵蜀特穆徳克及張柔等侵漢昆布哈及察罕【初名益徳塘古時烏宻氏夏臣綽依辰類之子按瑭古忒烏審舊作唐兀烏宻綽依辰類舊作曲也怯律今並改】等侵江淮 秋七月䝉古將昆布哈攻唐州全子才等棄師走趙范帥兵敗古于上閘【在南陽府唐縣南為瀦水溉田處】而還 冬十月金鞏昌總帥汪世降䝉古 金亡郡縣皆降獨世堅守不下一日謂其衆曰宗祀已失吾何愛一死千萬人之命懸于吾手平居享髙爵厚祿死其分也餘者何罪與其自經于溝瀆姑狥一時之節孰若屈已紓斯人之禍㑹䝉古庫騰入蜀次于鞏昌城下世帥耆老持牛羊酒幣迎謁庫騰謂之曰吾征討多年所至皆下汝獨固守何也世曰有君在上賣國市恩之人諒所不取庫騰大悦戒其下秋毫勿犯俾世顕仍舊職即日令帥所部從征世遂截嘉陵趋太安庫騰資其糧械cq=289 十二月以魏了翁同簽書樞宻院事督視江淮京湖軍馬了翁在朝凡六月前後一十餘疏皆當世急務帝將引以共政而忌者相與合謀排擯之且言了翁知兵體乃命出視師賜便宜詔書如張浚故事陛辭御書唐嚴武詩及鶴山書院四大字賜之了翁開幕府于江州以呉潛【字夫宣州寜國人】為参謀官趙善瀚馬光祖【字華父婺州金華人】為参議官 古庫騰入沔州殺知州事髙稼【字南叔卭州蒲江人】進圍青野原利州統制曺友聞【字允叔栗亭人彬十二世孫】将兵救却之稼在沔葺理創殘招集流散民皆襁負歸之又數與䝉古力戰竒功甚多至是庫騰自鳯州入西川【當作西縣隋置元省故城在今漢中府沔縣】東路之師多敗遂擣西池谷【在沔縣東北】距沔九十里吏民議退保大安稼言于制置使趙彦呐曰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若能進據險地以身捍蜀敵有後顧必不深入若倉皇召兵退守内地敵長驅而前蜀事去矣彦呐曰吾志也已而竟行留稼守沔䝉古自白水関【注見前】入六股株【在漢中府畧陽縣東北方輿紀要此即白馬関也亦曰九股樹舊置廵司于此】距沔六十里沔無城依山為險稼升髙鼔譟盛旗鼔為疑兵已而古大至沔州遂破衆擁稼出户稼叱之不能止敵圍殺之彦呐聞稼死沔州破乃進屯青野原䝉古圍之曺友聞曰青野為蜀咽喉不可緩也即往救之半夜截戰遂觧其圍既而䝉古先鋒汪世擣大安友聞又救之指麾甫畢䝉古大軍數萬突至友聞迎戰又敗之敵乃退友聞遂引兵扼僊人関 【丙申】三年春二月古初行交鈔 從耶律楚材之請也以萬錠為額 召魏了翁還簽書樞宻院事了翁固辭不拜尋罷廷臣多忌了翁者故謀假出督以外之甫二旬復以建督為非召之還而帝不悟于是了翁固辭求去不允既而詔以資政殿學士知潭州【時殿中侍御史李韶訟曰了翁忠言讜論載在國史比者樞庭之詔未幾改鎮改鎮未乆有㫖與祠不知國家人材有如了翁者幾人願亟召還處以台輔不報李韶字元善呉縣人】 三月襄陽將王旻等作亂走降䝉古 趙范在襄陽以北軍将王旻李伯淵樊文彬黄國弼等為腹心朝夕酣狎了無上下之序民訟邉防一切廢弛既而南北軍将交争范失于撫馭于是旻伯淵焚㐮陽城郭倉庫相継降于䝉古㐮陽自岳飛收復以來生聚繁庶城高池深甲于邉陲至是城中官民尚四萬七千有竒財粟在庫者無慮三十萬軍器二十四庫金銀塩鈔不與焉亂作南軍將李虎等乘火大掠所積一空詔削趙范三官仍舊任未幾以臺諫言罷之 夏四月下詔罪已 時師屢為古所敗㐮漢淮蜀日事兵争帝悔前事命學士呉泳【字叔永潼川人】草詔罪已泳以監察御史王萬【字處一婺州人】忠伉有大志精于邉事以詔意訪之萬曰兵固失矣言之甚恐亦不可今邉民生意如髮宜以振厲奮發興感人心因為條具沿邉事宜泳從其言草詔上進【其畧有曰數年之間多難已甚属讐金之□滅而䝉古之與鄰逮合謀成破蔡之功恐假道有及虞之勢心之憂矣□可噬乎又曰兵民之死戰鬬户口之困流離室廬靡存骼胔相望是皆朕明不能燭徳有未孚上無以格天心下無以定民志今乃施令發政以為綏輯之圖卒兼乘以嚴守禦之偹想瘡□之溢目如疾病之在身】 䝉古初括中原民户定賦税 初䝉古唯事進取降户以與將士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統攝至是詔括户口以大臣呼圖克【舊作忽都虎今改】領之民始隸州縣【時羣臣共欲以丁為户耶律楚材以為不可衆皆曰我朝及西域諸國莫不以丁為户豈可舍大朝之法而從亾國之政邪楚材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嘗以丁為户若果行之可輸一年之賦隨即迯散矣䝉古主從楚材之議及呼圖克以所括户一百四萬上䝉古主議割裂諸州郡分賜諸王貴族為湯沐邑楚材奏曰尾大不掉易以生隙不如多與金帛足以為恩䝉古主曰業已許之矣楚材曰若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賦外不□擅自徴欽差可乆也䝉古主從之楚材又定賦税每二户出絲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絲一斤以與受賜貴戚功臣之家上田每畆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中水田畆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盗每銀一兩四十斤已上定為永額朝臣皆謂太輕楚材曰将來必有以利進者則以為重矣】 五月以趙葵為淮東制置使 葵兼知揚州墾田治兵邊備以飭 秋八月䝉古破棗陽軍徳安府【宋置今府属湖北】 初古破許州獲金軍資庫使姚樞【字公茂栁城人後徙洛陽】楊惟中【字彦誠州人】見之以兄事樞時北庭無漢人士大夫太祖見樞至甚喜特加重馬及庫騰南侵俾樞從惟中即軍中求儒釋道醫卜之人樞招致稍衆至是破棗陽特穆徳克欲坑士人樞力與辯得脱死者數十人継拔徳安得趙復【字仁甫徳安人】復以儒學見重于世其徒稱為江漢先生既被獲不欲北行力求死所樞止與共宿譬説百端曰徒死無益随吾而北可保無他也至燕名益大著學徒百人由是北方始知學經而樞亦初得覩程朱性理之書 九月有事于明堂大震電鄭清之喬行簡免【時清之行簡為左右丞相】 曹友聞與䝉古戰于陽平関敗績死之䝉古庫騰遂入成都 曺友聞帥師扼仙人関古攻武休入興元欲衝大安軍制置使趙彦呐檄友聞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聞以為不可彦呐不從友聞乃遣弟萬及友諒引兵上雞冠隘【在漢中府沔縣西南龍門山之隘口也】多張旗幟示敵堅守友聞選精鋭萬人夜渡江【即漢江自寜羌州流迳沔縣】密往流溪【漢江東小溪也】設伏約日敵至鳴鼓舉火内外夾擊已而䝉古兵果至萬出迎戰令諸軍舉烽友聞親帥精兵疾馳至隘下入龍虎頭【即龍尼坡在沔縣龍門山西南】萬聞之出隘口與友聞會内外兩軍皆殊死戰會大風雨兩軍素以綿裘代鉄甲經雨濡濕不利步闘黎明䝉古増鐵騎四面圍繞友聞歎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于是殺所乘馬血戰愈厲與萬俱死軍盡没䝉古兵遂長驅入蜀一月之間成都利州潼川三路所属府州軍監関隘縣砦俱破沒庫騰次于成都四属所存唯夔州一路及潼川府路所属瀘合州順慶府【注俱見前】而已【未錢復成都】 冬十月古破文州【唐置明為縣今縣屬階州】知州事劉鋭等死之庫騰兵離成都入文州知州劉鋭通判趙汝曏乘城固守晝夜搏戰踰月援兵不至鋭度不免集其家人盡飲以藥皆死乃聚其屍及公私金帛告命焚之家素有禮法幼子纔六嵗飲藥時猶下拜受之左右感慟城破鋭及其二子自刎死汝曏被執臠殺之軍民同死者數萬人 封陳日煚為安南王 先是日煚遣使入貢故有是命 十一月䝉古兵入淮西詔史嵩之趙葵陳韡【字子華福州官人】分道拒之 毘布哈入淮西蘄舒光州守臣皆遁毘布哈于是合三州人馬糧械趨黄州游騎自信陽趨合肥詔淮西史嵩之援光淮東趙葵援合肥㳂江陳韡過和州為淮西聲援 孟珙引兵敗䝉古特穆爾岱于江陵 先是特穆爾岱攻江陵統制李復明死之已而又破隨郢州及荆門軍特穆徳克復攻江陵史嵩之遣珙救之珙遣張順【民兵部将】先渡而自以全師継之變易旌旗服色循環往來夜則列炬照江數十里相接珙又遣趙武等與戰珙親往節度遂破古二十四砦還民二萬而歸 䝉古将察罕攻真州知州事邱岳敗之 䝉古攻真州岳部分嚴明守具周悉古兵薄城輙敗岳乘勝出戰于胥浦橋【在揚州府儀徵縣西相傳為伍子胥入呉渡江處故名】以强弩射殺其致師者一人敵兵少却岳曰敵兵十倍于我不可以力勝也乃為三伏設礟石待之于西城敵至伏起礟發殺其驍将敵衆大擾岳選勇士襲敵營焚其廬帳越二日皆引去 【丁酉】嘉熙元年春二月詔經筵進講朱熹通鑑綱目䝉古始給官府符印定驛令 初諸路官府自為符印僭越無度耶律楚材請中書省依式鑄給名器始重時諸王貴戚皆得自起驛馬道路騷擾所至須索百端楚材復請給牌劄定分例其始革 三月資政殿學士魏了翁卒【謚文靖】 贈少師 䝉古擊竒卜察克【西域國方輿紀要圖在葱嶺極西舊作欽察今改】諸部破之【攷元史蘇布特傳太祖癸未蘇布特請討竒卜察克許之遂收其境而太祖本紀不載其事又太宗本紀九年丁酉莽賚扣征竒卜察克部破之擒其酋巴齊瑪克而憲宗本紀書其事而不詳年月盖竒卜察克在西域最逺叛服不常太祖收其境太宗復加征討續綱目于嘉定十八年書蘇布特滅竒卜察克于是年復書䝉古聲竒卜察克前既書滅此復書擊體例未協今節採元史紀傳並輯于此按巴齊瑪克舊作八赤蠻今改】初䝉古太祖時蘇布特擊竒卜察克【續綱目竒卜察克去中國三萬餘里夏夜極短口暫沒輒出土産良馬富者以萬計所載與唐書郭喇窪傳畧同但郭喇窪地在翰海北與日出處相近故晝長夜短此竒卜察克在葱嶺極西地當近日入處晝夜何得與日出處相同其言恐未足據今不取】由庫勒騰【舊作寛定續綱目作寛田】濟蘇哈雅【舊作吉□海今益改】至太和嶺鑿石開道與其酋伊勒吉【舊作玉里吉今改】等遇縱兵奮擊衆潰悉䧏遂收其境與奈曼諸部千户通立一軍及古主即位既滅金命諸王巴圖【舊作拔都今改】莽賚扣等分討西域諸部至是莽賚扣擊竒卜察克至濟蘇哈雅其酋巴齊瑪克迯匿海島㑹大風刮海水其淺可涉遂進屠其衆生擒巴齊瑪克復進兵俄羅斯【舊作斡羅思今改】部至額里齊【舊作也烈賛今改】城破之【方巴齊瑪克被擒莽賚扣命之跪不肯既而謂監者曰我入于海而終見擒天也今水逥期且至軍宜早還莽賚扣聞之即班師而水已至後軍有浮渡者】 夏五月臨安大火 臨安大火自己至酉燒民廬五十三萬士民上書咸訴濟王之寃進士潘牥【字庭堅福州閩人】對策亦以為言并及史彌逺侍御史蔣峴彌逺之黨也上疏謂火灾天數何預故王遂劾方大琮王邁【字貫之興化□仙遊人】劉克荘【字潛夫莆田人】等鼔扇異論并斥牥姓同逆賊語涉不順請皆論以漢法自是羣臣無敢復言濟王之寃矣 秋八月䝉古校儒士于諸路 耶律楚材奏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䝉古主曰果爾可官其人楚材請校試之乃命税課使劉中楊奐【字奐然乾州人】隨郡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二【楚材又請一衡量立鈔法定均輸庶政畧偹民稍蘇息】 冬十月古攻安豊【宋以夀春鎮置安豊軍元為路明改壽州今州属鳯陽府】知軍事杜杲力戰遇之䝉古引還 䝉古昆布哈攻黄州孟珙帥師救却之遂移攻安豐杜果繕完守禦䝉古以火礟焚樓櫓杲隨陷隨補完䝉古令巴圖爾斫牌杈木巴圖爾者皆死囚為之攻城以自贖杲募善射者用小箭射其目巴圖爾多傷而退䝉古填壕為二十七壩杲分兵扼壩䝉古乘風縱火俄而風雪驟作杲募壯士奪壩路士皆奮躍死戰㑹池州都統制吕文徳【安豊人】突圍入城合力捍禦䝉古引去淮右以安【文徳魁梧勇悍嘗鬻薪城中趙葵見其遺屨長尺有咫異而訪之值文德出獵暮負虎鹿各一而歸召置帳下遂累功勞超擢軍職】 十二月戊寅朔日食 日與金木水火四星俱躔斗食將既 【戊戌】二年春二月以史嵩之参知政事督視京湖江西軍馬置司鄂州 尋兼督視淮南西路光蘄黄夔施州 夏五月以李鳴復【字成叔瀘州人】知樞宻院事余天錫簽書院事李宗勉【字彊父富陽人】参知政事 喬行簡請以兵事委鳴復財用委宗勉楮幣委天當㑹議者臣則参酌行之帝從其請 秋九月䝉古圍廬州杜杲敗走之 䝉古察罕帥兵號八十萬圍廬州期破廬後造舟巢湖以窺江左于濠外築土城六十里穿兩濠攻具皆數倍于攻安豊時杜杲極力守禦古築壩髙于城樓杲以油灌草即壩下焚之皆為煨燼又于串樓内立鴈翅七層俄礟中壩上衆驚杲乘勝出戰䝉古敗走杲追躡數十里又練舟師扼淮河遣其子庶【字康侯】監吕文徳聶斌伏精鋭于要害䝉古不能進遂引師北歸詔加杲淮西制置使 以孟珙為京湖制置使冬十月珙復郢州荆門軍珙受詔收復京襄珙謂必得郢然後可以通餽餉得荆門然後可以出竒兵及至岳州檄江陵節制司擣襄郢召諸将指授方畧發兵深入遂復郢州荆門軍 古建太極書院于燕京 時濓溪周子之學未至于河朔楊惟中用師于蜀湖京漢得名士數十人始知其道之粹乃收集伊洛諸書載送燕京師還與姚樞謀建太極書院及周子祠以二程張楊游朱六子配食請趙復為師選俊秀有識度者為道學生由是河朔始知道學 【己亥】三年春正月以喬行簡為少傅平章軍國重事李宗勉為左丞相兼樞宻使史嵩之為右丞相兼樞宻使督視江淮四川京湖軍馬 嵩之既相一時正人如杜範【字成之黄巖人】游佀【字景仁南充人】劉應起李韶趙汝騰【字茂實宗室子居福州】等皆以不合逐去時三相當國論者謂喬失之泛李失之狹史失之専然宗勉清謹守法猶號為賢 三月孟珙復襄陽 珙遣兵及䝉古三戰皆捷遂復信陽光化軍樊城襄陽因上奏曰取襄不難而守為難非将士不勇也非車馬器械不精也實在乎事力之不給爾襄樊為朝廷根本今百戰而得之當加經理如䕶元氣非甲兵十萬不足分守與其抽兵于敵來之後孰若保此全勝上兵伐謀此不争之争也乃以蔡息降人置忠衛軍襄郢降人置先鋒軍 秋八月䝉古軍復破成都而去 䝉古塔海將兵入蜀制置使丁黼聞之先遣妻子南歸自誓死守至是塔海自新井【唐縣元省故盛在今保寜府南部縣】入詐竪宋将旗黼以為潰卒以旗榜招之既審知其非領兵夜出城南迎戰至石筍街【在成都府西門外杜甫詩益州城西門陌上石筍雙髙蹲即此】兵散力戰而死古遂取漢卭簡眉閬蓬州遂寧重慶順慶府尋引還黼帥蜀為政寛大蜀人思之 冬十二月觀文殿大學士致仕崔與之卒【謚清獻】 與之未嘗造朝帝虚位待之致仕踰年而卒贈少師封南海郡公【與之晚出畨禺屹然有大臣風與張九齡齊名異代】 孟珙遣兵禦䝉古于蜀口 孟珙諜知䝉古塔海等帥衆號八十萬南侵䇿其必道施黔【謂施州黔州也施州後周置明改衛今為施南府属湖北黔州注見前】以透湖湘乃請粟十萬石以給軍餉以三千人屯峽州千人屯歸州命弟瑛以精兵五千駐松滋【晉縣今属荆州府】為䕫聲援増兵守歸州隘口萬户谷【在歸州西】及䝉古至珙宻遣将禦之又以千人屯施州䝉古既入蜀珙増置營砦分布戰艦遣兵間道抵均州防遏且設䇿偹禦未幾古渡萬州【後周置明改縣今縣属䕫州府】湖灘【在萬縣西水勢險急春秋泛溢江面如湖故名】施䕫震動珙兄璟時知峽州帥兵迎拒于歸州大堙砦【在州西北】得捷于巴東【隋縣今屬宜昌府】䕫州以全 以陳塤【字和中鄞人】為國子司業 塤史彌逺之甥也紹定中為太常博士上疏乞去君側之蠱媚以正主德從天下之公論以新庶政盖指賈妃及彌逺也彌逺召謂曰何為好名塤曰好名孟子所不取然求士于三代之上惟恐其好名求士于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耳因力請外彌逺卒乃召還歴官吏部侍郎至是授司業諸生相慶以為得師 【庚子】四年春正月彗見營室 臨安大饑 饑者奪食于路市中殺人以賣盗于隐處掠賣人以徼利日未晡路無行人 二月以孟珙為四川宣撫使珙遂大興屯田 珙條具上流事宜㑹諜知䝉古于襄樊信陽隨州招集軍民布種積船材于鄧之順陽乃分兵撓其勢潛兵燒所積舡材又度其必因糧于蔡遣兵火其積聚遂拜四川安撫使知䕫州節制歸峽鼎澧軍馬珙至鎮招集散民為寜武軍以降人回鶻愛勒巴圖魯【舊作愛里巴圖魯今改】為飛鶻軍釐蜀政之弊為條班諸郡縣且曰不擇險要立砦柵則難責兵以衛民不集流離安耕種則難責民以養兵乃立賞罰以課殿最俾諸州奉行之尋兼䕫州路制置屯田調夫築堰募農給種又創南陽竹林兩書院以處襄漢四川流寓之士以李庭芝【字祥甫隨州應山人】權施州建始縣【晉縣今属四川䕫州府】庭芝訓農治兵選壮士襍官軍教之期年民皆知守戰善馳逐無事則耕敵至則出戰珙下其法于所部行之 夏四月召史嵩之還以杜杲為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䝉古復使王檝來 檝前後凡五至以和議未決隐憂致卒遣使歸其柩于䝉古 秋九月喬行簡罷 行簡告老乃以少師為醴泉觀使尋卒【是冬李宗勉亦卒】 【辛丑】淳祐元年春正月詔加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封爵與朱熹並從祀孔子廟庭黜王安石從祀 詔曰孔子之道自孟軻後不得其傳至我朝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真見實踐深探聖域千載絶學始有指歸中興以來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裏渾融使大學論孟中庸之書本末洞徹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每觀五臣論著啟沃良多今視學有日其令學官列諸從祀以示崇奨之意尋以王安石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為萬世罪人豈宜從祀孔子其黜之【越二日加封敦頤汝南伯載郿伯顥河南伯頤伊陽伯】 秋九月高麗王暾以族子為質于䝉古 先是古伐髙麗髙麗屢敗乃復入貢請平䝉古令其王暾親朝當罷兵至是暾以族子為質于䝉古 八月求遺書 冬十一月䝉古主諤格徳依殂第六后鼐瑪錦氏【即昭慈皇后名托里格訥按鼐瑪錦舊作乃馬真托里格訥舊作脱列哥今並改】稱制 古主諤格徳依性嗜酒晚年尤甚耶律楚材數諌不聴乃持酒槽鐡口以獻曰此鐡為酒所蝕尚致如此況人之五臟邪䝉古主乃少減是年二月疾篤脉絶六皇后不知所為召楚材問之楚材對曰今任使非人賣官鬻獄囚繫非辜者多宜赦天下后亟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頃之古主少蘇后以為言乃首肯之赦發而脉復生十一月疾愈楚材推太乙數謂不宜田獵左右皆曰不騎射何以為樂出田五日還至烏特古呼蘭【方輿紀要地在河林東北舊作鈋鉄鐸湖蘭】諤多拉哈瑪爾【回回國人舊作奥都剌合蠻今改】進酒懽飲極夜乃罷翌日殂【立凡十有三年廟號太宗】初䝉古主有㫖以孫錫哩瑪勒【䝉古主第四子庫春之子按錫哩瑪勒舊作失烈門庫春舊作曲出今並改】為嗣至是后召楚材問之楚材曰此非外姓臣所敢知自有先帝遺詔幸遵行之后不從遂稱制于和林 成都田世叛以城降䝉古制置使陳隆之死之塔海部汪世等復入蜀圍成都隆之守彌旬誓與城存亾部田世顕潛送欵于䝉古乘夜開門北兵突入隆之舉家數百口皆死檻送隆之至漢州命諭守臣王䕫降隆之大呼曰大丈夫死爾勿降也遂見殺漢州兵三千出戰城破盡為䝉古所屠 十二月古使伊拉瑪斯【鼐瑪氏舊作月里麻思今改】等來至淮上守囚之 䝉古使伊拉瑪斯來議和從行者七十餘人伊拉瑪斯曰吾與汝等奉命南下宋人多詐倘遇害當死焉毋辱君命已而馳抵淮上守将以兵㑹之曰爾命在我生死頃刻間耳若能降官爵可立致不然必不汝貸伊拉瑪斯曰吾持節南來以通國好反誘我以不義有死而已守知其不可逼乃囚之長沙飛虎寨 【壬寅】二年【是年以投䝉古鼐瑪錦后稱制】春正月䝉古復攻蜀孟珙分兵禦之 䝉古伊克那顔【舊作也可耶那顔今改】律珠格爾自京兆取道商房以趨三川遂攻瀘州孟珙遣一軍屯江陵及郢州一軍屯沙市【即今沙頭市在荆州府江陵縣東南】一軍自江陵出襄與諸軍㑹又遣一軍屯涪州【注見前】且下令應出戍主兵官不計失棄寸土權開州【宋置明改縣今縣属䕫州府】梁棟以乏糧還司珙曰是棄城也斬以徇由是諸将禀命惟謹 古燕京行省郎中姚樞棄官隐于蘇門【在衛輝府輝縣西一名百門山上有百門泉故名】 先是䝉古以伊勒噶克齊【舊作牙剌瓦赤今改】行省事于燕京主管漢氏公事以姚樞為郎中伊勒噶克齊惟事貨賂以樞為募長分及之樞一切拒絶因辭職去携家往輝州【金置明改縣今縣属衛輝府】之蘇門作家廟别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程張邵司馬六君子像刋小學四書并諸經傳註以惠學者讀書鳴琴若将終身 夏六月徐榮叟【字茂翁應龍之子】罷【榮叟于是年二月参知政事】 中書舎人李韶言道揆之地愛善類不勝于愛爵禄畏公議不勝于畏權勢與史嵩之議不合出知泉州榮叟言韶議論不阿請留之帝不聴亦罷 秋七月䝉古兵渡淮入揚滁和州 已而古復破通州屠其民 九月庚辰朔日食 冬十一月日南至雷電交作 詔避殿減膳求直言 【癸卯】三年春二月以余玠【字義夫蘄州人】為四川制置使 初玠家貧落魄無行亡命走揚州上謁趙葵葵壮之留置幕府俾帥舟師泝淮入河抵汴所向有功累推淮東制置副使入對言方今指即戎之士為粗人斥為儈伍願陛下視文武之士為一勿令偏有所重偏則必至于激文武交激非國之福帝曰卿人物議論皆不尋常可獨當一面乃授四川宣諭使至是加制置使知重慶府蜀中財賦甲天下【入户部三司者五百餘萬緡入四總領所者二千五百餘萬緡金銀綫錦之類不預馬】自寳慶三年失関外端平三年蜀地殘破所存州縣無幾國用益窮十六年間凡授宣撫使者三人制置使者九人俱無成績于是兩川無復紀律遺民咸不聊生監司戎帥各專號令擅辟守宰蕩無法度蜀日益壊玠至大更弊政遴選守宰築招賢館于府左士之至者玠不厭接隨其材而任之遂于利閬城大獲山【在保寧府蒼溪縣東南城在山上因石巖為之天成竒險宋末移閬州治此】以䕶蜀口蓬州【注見前】城營山【當作雲山一曰披衣山在州東南與營山縣接界其山純險宋末徙州治此】渠州【注亦見前】城大良平【在順慶府廣安州東北舊曰濃洄鎮宋末廣安軍治此亦曰大良城】嘉定【宋府明為州今仍為府治樂山】城舊治瀘州【注見前】城神臂山【在州東亦曰神臂崖宋末徙州治此】其他因山為壘棊布星列如臂使指氣勢聨絡屯兵聚糧為必守計民始有安土之心【播州冉璡及弟璞俱有文武材隐居蠻中前後間帥辟召皆堅辭不至聞玠賢自詣府上謁玠待以上客璡璞居數月無所言玠疑之乃更闢别館以處之且日使人窺其所為兄弟終日不言惟對踞以琧畫地為山川城池之形起則漫去如是又旬日請見玠屏人曰某兄弟辱明公禮遇思有以少禆益為今日西蜀之計其在□合州城乎玠不覺躣起執其手曰此玠忠也但未得其所耳璡曰蜀口形勝之地莫若釣魚山請徙諸此若任得其人積粟以守之賢于十萬師遠矣玠大寺曰玠固疑先生非淺士先生之謀玠不敢掠以歸已遂宻以其謀聞于朝請不次官之詔璡權發遣合州璞權通判徙城之事悉以任之釣魚城成蜀始可守 合州唐置今屬重慶府釣魚山在州東三面臨江崖壁峭險】 三月丁丑朔日食 䝉古中書令耶律楚材以憂卒 鼐瑪錦氏稱制鄂多拉哈瑪爾專政權傾于中外后至以御寳空紙使自書填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又有㫖凡鄂多拉哈瑪爾所建白令史不為書者断其手楚材曰國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預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況截手乎后不悦楚材憤悒成疾而卒或譖之曰楚材為相二十年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覆視之惟琴玩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而已【楚材天資英邁夐出人表正色立朝不為勢屈毎陳國家利病生民休戚辭色懇切䝉古太宗嘗曰汝又欲為百姓哭邪楚材毎言興一利不若除一害生一事不若减一事人以為名言互順初贈大師進封廣寜王謚文正】 【甲辰】四年春正月以李鳴復参知政事杜範同知樞宻院事範固辭遂與鳴復俱罷 初範為殿中侍御史嘗論鄭清之李鳴復之過不行即棄官去至是不屑與鳴復共政上疏辭位而去帝遣使召還太學諸生亦上書留範而斥鳴復并斥史嵩之嵩之諷諫議大夫劉晉之併論罷二人 夏六月以吕文徳為淮西招撫使 先是以文德為侍衛副都指揮使總兩淮軍馬既而䝉古圍壽春文徳解其圍遂有是命未幾文徳又敗䝉古于五河【宋縣今屬泗州縣東濵淮西北有澮河沱河東南有漴河東北有潼河並流合淮所謂五河也】復其城 秋九月詔起復史嵩之將作監徐元杰【字仁伯信州上饒人】太學生黄愷伯等上書論之不報 先是黄濤劉應起徐霖【字景説衢州西安人】等俱上書論嵩之深姦擅權帝不聴而論者益衆及其父彌忠卒詔嵩之起復徐元杰上疏曰陛下為四海綱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綱常自聞嵩之有起復之命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聲涕零是果何為而然人心天理誰實無之興言及此非可使聞于鄰國也臣懇懇納忠何敢詆訐特為陛下愛惜民彛而已疏出嵩之憾之帝亦不聴于是太學生黄愷伯等百四十四人武學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皆上書切諫亦不報 冬十月以劉漢弼【字正甫上虞人】為左司諫 史嵩之乆擅國柄帝亦患苦之乃夜降御筆黜四不才臺諫【諫議大夫劉晋之侍御史王瓉監察御史龔基先胡清献皆罷】以漢弼為左司諫漢弼首賛帝曰拔去陰邪庶可轉危而安否則是非不兩立邪正不並進陛下雖欲收召善類不可得矣帝嘉納之 十一月詔史嵩之終䘮 徐元杰復上疏論嵩之起復士論紛然乞許其舉執政自代帝曰學校雖是正論但言之太甚元對曰正論乃國家元氣今正論猶在學校要當保養一綫之脉因乞引去左司諌劉漢弼亦上言願聴嵩之終喪亟選賢臣早定相位嵩之亦自知不為衆論所容上疏乞終䘮帝乃許之 金淵【字淵叔臨安府人】等有罪免 上欲更新庶政乃召王伯大【字幼學福州人】李性傳陳韡等赴闕于是劉漢弼及右正言鄭宷監察御史江萬里【字子逺都昌人】相繼言簽書樞宻院事金淵諫議大夫劉晉之兵部尚書鄭起潛吏部侍郎濮斗南陳一薦起居舎人韓祥國子祭酒項容孫【字仲履江陵人】起居郎葉蕡主管侍衛步軍司王德明及知州林光謙等皆附麗史嵩之為之心腹盤踞要路公論之所切齒詔淵罷政予祠餘各貶官有差 十二月以范鍾【字仲和婺州蘭谿人】杜範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宻使 範入相首上五事曰正治本【謂政事當常出于中書毋使旁蹊得竊威福】曰肅宫闈【謂當嚴内外之限使宫府一體】曰擇人才【謂當隨其所長用之而乆于職毋徒守遷□之常格】曰惜名器【謂如文臣貼職武臣閤衛不當為徇私市恩之地】曰節財用【謂當自人主一身始自宫掖始自貴近始考封椿國用出入之數而補窒其罅漏求鹽筴楮幣變更之目而斟酌其利害】仍乞早定國本以安人心 以孟珙知江陵府 珙至江陵登城嘆曰江陵所恃三海【在荆州府江陵縣東北孫吳時引諸湖及沮漳水滙江陵以北阻拒魏兵號稱北海】不知沮洳有變為桑田者敵一鳴鞭即至城外葢自城以東古嶺先鋒直至三汊【海有上中下古嶺等其名也】無限隔乃修復内隘十有一别作十隘于外有距城數十里者沮漳之水舊自城西入江因障而東之俾遶城北入于漢而三海遂通為一隨其髙下為匱蓄泄三百里間渺然巨浸土木之工百七十萬民不知役因繪圖上之 【乙巳】五年夏四月右丞相兼樞宻使杜範卒 六月工部侍郎徐元暴卒 史嵩之既去元老舊德次第收召杜範既入相復延元議政多所禆益六月朔元杰當侍立先一日謁范鍾歸是夕熱大作夜四鼓指爪忽裂以死三學諸生相継伏闕上言昔小人傾君子者不過使之死于蠻烟瘴雨之鄉今蠻烟瘴雨不在嶺海而在朝廷詔付臨安府鞫治常所給使之人獄迄無成劉漢弼亦毎以奸邪未盡屏汰為慮未幾以腫疾暴死太學生蔡徳潤等百七十有三人復叩閽上書訟寃詔給元漢弼官田五百畆緍錢五千恤其家時杜範入相八十日卒元杰漢弼相継暴死時謂諸公皆中毒堂食無敢下筯者【初嵩之從子璟卿嘗上書諫嵩之曰乆開督府所成何功東南民力困于征輸州縣匱于應辦誠恐禍起蕭墻危如朝露為今之計莫若盡去在幕之羣小悉召在野之君子相與改易轍戮力王事以收桑榆之功言甚切至居無何璟卿暴卒相傳亦嵩之致毒云】 秋七月癸巳朔日食 【丙午】六年【䝉古定宗固玉克元年固玉克舊作貴由今改後仿此】春正月卒卯朔日食 秋七月古主庫裕克立【是為元定宗】 庫裕克太宗長子母六皇后臨朝四年至是㑹諸王百官議立庫裕克乃即位于昂吉蘇黙托里之地【方與紀要地在和林境舊作汪吉宿滅秃里今改】朝政猶出于后 九月寧武節度使漢東公孟珙卒【謚忠襄】以賈似道為京湖制置使 珙卒累贈太師封吉國公【珙忠君體國之念可貫金石在軍中参佐部曲論事言人人異珙徐以片言折衷衆志皆愜謁士遊客老校退卒一以恩意撫接名位雖重惟建旂鼔臨将吏面色凛然無敢涕唾者退則掃她焚香隐几危坐若蕭然事外逺貨色絶滋味尤邃于易學】 冬十二月詔史嵩之致仕 嵩之服除有嚮用之意殿中侍御史章琰正言李昂英【字淩明番禺人】監察御史黄師雍【字子敬福州人】論其無父無君乞寝宫祠削官逺竄詔皆落職予祠翰林學士李韶與從官抗疏言陛下不能正奸臣之罪其過不専在上葢大臣百執事不能輔天子以討有罪乞㫁以春秋之義亟賜裁處乃命嵩之以觀文殿大學士永國公致仕詔不復用 䝉古侵京湖江淮之境 䝉古萬户史權【字伯衡天澤子】等擁兵淮南攻虎頭關塞【在黄州府麻城縣北與穆陵黄土白沙大城為五關接河南兒山縣界】拔之進至黄州 【丁未】七年夏四月以鄭清之為太傅右丞相兼樞宻使中使及門清之方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歸詰旦始還入對力辭不允 以趙葵為樞宻使督視江淮京湖軍馬陳韡知樞宻院事湖南安撫大使 葵兼知建康府韡兼知潭州 秋八月䝉古侵髙麗 髙麗嵗貢不入䝉古伐之自後十年之間凡四易将 抜其城十有四 【戊申】八年春二月䝉古主庫裕克殂后烏拉海額錫【舊作斡凡立海迷失今改】稱制 䝉古主庫裕克殂于杭錫雅爾【舊作横相乙兒今改】之地【廟號定宗】后烏拉海額錫抱庫春子錫哩瑪勒聴政諸王大臣皆不服【時國内大旱河水盡涸野草自焚牛馬死者十八九人不聊生諸王及各部又遣使于諸郡徵求貨財或于西域回鶻索取珠璣或于海東取鷹鶻驛騎絡繹晝夜不絶民力益因】 【己酉】九年夏四月壬寅朔日食 秋九月嚴中外上書之禁 諫臣言譁徒吻士結黨叩閽簧鼓是非為攫利之計詔中外士庶上書其言有益于國者必加精採倘渉私邪朋奸㒺上妄肆雌黄當嚴加究問是時臺綱不振嬖寵干政弹文及其私黨則内降聖㫖宣諭刪去謂之節帖臺諫不敢與争 【庚戌】十年春三月以賈似道為兩淮制置大使李曽伯【字長孺覃懐人居嘉興】為京湖制置使 似道兼知揚州曽伯知江陵府 趙葵罷 言者論葵非由科目進且曰宰相須用讀書人葵因力辭【其表有云霍光不學無術毎思張詠之語以自慚后稷所讀何書敢以趙抃之言而自觧】帝不得已授醴泉觀使兼侍讀復固辭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判潭州 冬余玠出兵至興元而還 玠帥蜀慷慨自許有挈故地還天子之語上嘉之數年之間建城壁築関隘増屯堡邉境稍息寖以驕恣而鄭清之再相因慫惥其進兵于是一意出師雖有小捷至興元遇䝉古汪徳臣【世顕之子】鄭鼎【澤州陽城人】無功而還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三 宋 理宗皇帝 【辛亥】淳祐十一年【䝉古憲宗元年】夏六月䝉古主莽賚扣立【是為憲宗】初定宗殂久未立君中外洶洶至是諸王穆格【舊作木哥】大将烏特哩哈逹【蘇布特之子舊作兀良合台今並改】等議所立時定宗后所遣使在坐曰昔太宗命以皇孫錫哩瑪勒為嗣諸王百官皆與聞之今錫哩瑪勒故在而議他属将寘之何地邪烏特哩哈逹等不聴共推莽賚扣即位于奎騰敖拉【舊作濶帖兀阿蘭今改】之地追尊考圖類為帝【廟號睿宗】錫哩瑪勒及諸弟心不平莽賚扣因察諸王有異同者並覊縻之取主謀者誅之遂頒便宜事于國中罷不急之役凡諸王大臣濫發牌印詔㫖宣命盡收之政始歸一 秋七月䝉古主命其弟呼必賚總治漠南開府金蓮川【在宣化府赤城縣獨石口北方輿紀要金世宗納涼之地産黄花狀若芙渠而小川故以名】 詔凡軍民在漠南者聼呼必賚總之遂開府于金蓮川時姚樞居蘇門呼必賚遣趙璧【字寳仁雲中懐仁人】召之樞至大喜待以客禮樞乃爲書数千言上之首陳帝王之道與治國平天下之大經彚爲八目曰修身力學尊賢親親畏天愛民好善遠佞次及救時之爲條三十呼必賚竒其才動必召問樞因言于呼必賚曰今土地人民財賦皆在漢地王若盡有之則天子何為後必有間之者矣不若惟持兵權凡事付之有司則勢順理安呼必賚從之【元世祖事始此】 䝉古遣察罕等將兵分道侵淮蜀 冬十一月鄭清之卒 清之以老病固求解政遂以太充體泉觀使奉朝 請越六日而卒【清之不好立異自與史彌遠議廢立得至宰輔然端平之初召用正人清之之力也其再相則年齒衰暮政歸妻子閑廢之人或因緣以賄進為世所少】 以謝方叔【字徳方威州人】爲左丞相吳潛爲右丞相並兼樞宻使是時二揆虚席嵩之貨逰士上書薦已喧傅麻制已下衆心洶洶及聼宣制則方叔潛也始帝欲相嵩之中夜忽悟召學士改相二人 䝉古呼必賚置經畧司于汴分兵屯田 自庫騰取漢上諸郡因留軍戍境上繼而襄樊夀泗復降而夀泗之民盡爲軍官分有由是降附路絶雖嵗侵淮蜀軍將唯利剽殺城無居民野皆榛莾至是呼必賚從姚樞之請置經畧司于汴以孟克史天澤楊惟中趙璧爲使俾屯田唐鄧等州授之兵牛敵至則戰退則耕田西起襄鄧東連清口【注見前】桃源【本桃源鎮元置縣後譌園爲源今縣属淮安府】列障守之 䝉古號西域僧納摩【舊作那摩今改】爲國師 納摩西域竺乾國人與兄鄂多齊【舊作斡脱赤今改】俱學浮屠定宗嘗命鄂多齊佩金符奉使省民瘼至是䝉古主復尊禮納摩令總天下釋教鄂多齊亦貴用事 【壬子】十二年春二月乙夘朔日食 䝉古主莽賚扣徙諸王于邉殺定宗后烏拉海額實竄徙實勒們于摩多齊【地名方輿紀要在和林西北舊作沒脱赤今改】 䝉古主莽賚扣以諸王欲立實勒們乃徙太宗后克勒竒呼塔納【舊作乞里吉怱帖尼今改】于奎騰傲拉地之西分遷諸王于各邉以太宗后妃家貲分賜諸王定宗后及實勒們母以厭禳並賜死禁錮實勒們于摩多齊之地 夏六月閩浙大水 嚴衢婺信台處建劍邵同日大水冐城郭漂室廬人民死者以萬数詔遣使分行賑䘏之徐清叟言漢時闗中大水翼奉以爲后親舊之故今宜少抑宦官戚畹以回天意 䝉古分漢地封宗属 䝉古主以中州封同姓命弟呼必賚于汴京闗中自擇其一姚樞曰南京河徙無常土薄水淺㵼鹵生之不若闗中呼必賚遂請于䝉古主䝉古主曰闗中戸寡河南懐孟地狹民夥可取自益由是盡有闗中河南之地呼必賚遂分遣使戌興元諸州又奏割河東解州鹽池以供軍立從宜府于京兆屯田鳳翔募民受鹽入粟轉漕嘉陵 秋八月䝉古使呼必賚將兵擊大理 冬十月䝉古兵入嘉定府 䝉古汪徳臣將兵掠成都薄嘉定四川大震守將俞興元用等夜開闗力戰始解去議者謂余玠出師之誤有以召之 十一月詔求直言 時臨安火三日乃熄詔求直言帝又諭輔臣曰近來早朝多奏臣下辭免等細事而事體大者乃從繳進甚非臨朝聼政之意自今宜就早朝靣奏 【癸丑】寳祐元年春正月詔以與芮子禥爲皇子封永嘉郡王時帝在位嵗久無子羣臣屡以為言至是下詔以母弟嗣榮王與芮子孜爲皇子賜名禥封永嘉郡王明年進封忠王 二月己酉朔日食 䝉古城利州 䝉古汪徳臣先城沔州至是又城利州且耕且守蜀土不可復矣 夏五月召余玠還六月以余晦爲四川宣諭使 初利州都統王䕫素殘悍號王夜义恃功驕恣桀驁不受節度所至刦掠蜀人苦之玠至嘉定䕫帥所部兵迎謁班聲如雷江水如沸旗幟精明舟中皆戰掉失色而玠自若也徐命吏班賞䕫退謂人曰儒者中乃有此人玠久欲誅䕫獨患其握重兵居外謀于親將楊成成曰今縱弗誅養成其勢後一舉足西蜀危矣玠意遂决夜召䕫計事潛以成代領其衆䕫纔離營而新將已单騎入矣䕫至玠斬之㑹戎州帥欲舉統制姚世安爲代玠素欲革軍中舉代之以三千騎至雲頂山下【在潼川府三臺縣南迤邐層叠有若雲盤】遣都統金某往代世安世安閉闗不納而世安素結丞相謝方叔子姪至是求援于方叔方叔遂倡言玠失戎利心帝惑之世安乃與玠抗玠鬱鬱不樂玠専制西蜀凡有奏疏詞氣不謹帝不能平㑹徐清叟入對語及玠因言玠不知事君之禮陛下何不出其不意而召之帝不答清叟曰陛下豈以玠握大權召之或不至耶臣度玠素失士心必不敢帝然之乃以資政殿學士召而以知鄂州余晦爲宣諭使【尋授制置使】 秋七月資政殿學士余玠暴卒 玠之治蜀也任都統張實治軍旅安撫王惟忠【字肖曽鄞人】治財賦監簿朱文炳接賔客皆有常度自寳慶以來蜀閫未有及之者然久假便宜之權不顧嫌疑昧于勇退遂來䜛賊之口又置機捕官雖足以亷得事情然寄耳目于群小故人多懐疑懼至是聞召不自安一夕暴疾卒或謂仰藥死蜀人莫不悲之【明年侍御史呉燧等劾玠聚歛㒺利七罪詔籍録玠家財以犒師賑邉其子如孫認錢三千萬徴之累年始足】 冬十二月䝉古呼必賚滅大理遂入吐蕃降之 呼必賚以烏蘭哈逹總諸軍事分三道以進自臨洮【今鞏昌府洮州衛金元時属臨洮府蓋由此取道自洮岷而松潘以逹雲南也】經行山谷二千餘里至金沙江【即古䴡水以産金沙故名源出西番流逕雲南□江諸府墝下流至四川馬湖入大江】乘革囊及栰以濟摩莎蠻主【今䴡江府唐宋時為摩莎蠻地】迎降進薄大理城大破其兵虜其王叚智興【叚氏自石晉天福初建國曰大理至宋熈寧中叚氏絶高氏代之元符初段氏復興號後理國至是始亡】分兵取附都鄯善【當作鄯闡滇記䝉氏名都曰苴咩别都曰鄯闡苴咩今大理府鄯闡今雲南府也】烏爨【注詳後】等部進入吐蕃其酋索和爾圖【舊作唆火脱今】 【改】懼出降兵威所加鮮不欵附呼必賚遂班師留烏蘭哈逹攻諸夷之未附者 【甲寅】二年春正月䝉古呼必賚以姚樞爲京兆勸農使樞從呼必賚征大理嘗遇夜宴陳宋太祖遣曺彬取南唐不殺一人市不易肆事明日呼必賚據鞍呼曰汝昨夕言曺彬不殺事吾能爲之吾能爲之及師至大理呼必賚命樞裂帛爲旗書止殺之令分號街陌由是民得相完呼必賚既還京兆以樞爲勸農使教民耕植 二月余晦遣兵城紫金山【在潼川府塩亭縣北】䝉古襲取之紫金山蜀之要地余晦遣都統甘閏以兵數萬城之䝉古汪德臣選精卒銜枚夜進大破之閏僅以身免城遂爲䝉古所據 夏六月加賈似道同知樞密院事 召余晦還閏月以李曽伯爲四川宣撫使置司䕫州初晦帥蜀制下徐清叟奏曰朝廷命令不甚行于西蜀者十有二年今者天斃余玠乃陛下大有爲之機也今以素無行檢輕儇浮薄不堪任重如余晦者當之臣恐五十四州軍民不特望而輕鄙之䝉古聞之亦且笑中國之無人矣伏乞收回所除内批帝不聼及晦在蜀屡敗邉事日急帝乃召晦還而以李曽伯代晦 秋九月殺利州西路安撫使王惟忠 惟忠以余晦鎮蜀心輕之呼其小字曰余再五來也晦怒誣奏惟忠潛通北國詔下大理獄勘官陳大方鍜成其事遂斬于市血上流而色不變且謂大方曰吾死訴于天未㡬大方亦死 冬十一月䝉古呼必賚以亷希憲【字善用輝和爾人博囉哈雅子博囉哈雅舊作布魯海牙今改】爲京兆宣撫使 希憲篤好經書一日方讀孟子聞召因懐以進呼必賚問其説希憲以性善義利仁暴之㫖爲對呼必賚善之目爲亷孟子又一日與諸貴臣校射連發三中衆驚服曰真文武材也呼必賚自大理還以京兆分地置宣撫司命希憲爲使京兆控制隴蜀諸王貴藩分布左右民雜戎羗尤號難制希憲講求民病抑强扶弱境内大安 䝉古張柔城亳州 柔以連歲動兵兩淮艱于粮運奏請據亳之利䝉古主乃召柔率山前八軍城而戌之柔又以渦水北隘淺不可舟軍既病渉曺濮魏博粟皆不至又以百丈口【在亳州南】爲宋徃來之道俱築甬路一自亳而汴一自亳而南置堡立栅密爲偵邏由是糧無不逹 【乙卯】三年春正月迅雷罷元夕張燈 起居郎牟子才【字存寥井砢人】上疏言元夜張燈侈靡倡優下賤竒技獻笑媟汙清禁上累聖德今震霆示威願聖明覺悟天意可回帝納其言 二月治全子才等䘮師罪罷其祠禄 䝉古侵漢蜀荆淮帝深憂之給事中王埜【字子文金華人】言國家與䝉古本無深仇而兵連祸結皆原于入洛之師輕而無謀遂致隻輪不返乞罷全子才劉子澄祠禄以爲䘮師誤國之戒從之 䝉古呼必賚徴許衡【字平仲河内人徙河南】爲京兆提學 衡幼有異質稍長嗜學如饑渇然遭世亂且貧無書嘗從日者家得書疏義避難徂徠山【在泰安府東南水經注山多松栢詩所謂徂徠之松也】得王弼易畧例夜思晝誦言動必揆諸義既而亂少定徃來河洛間從姚樞得程朱氏書益大有得尋居蘇門與樞竇黙【字子聲初名傑字漢卿廣平肥鄉人】相講習慨然以道自任嘗與人曰綱常不可一日亡于天下苟在上者無以任之則在下之任也是時秦人新脱于兵欲學無師聞衡來人人莫不喜幸于是郡縣皆建學民大化之 三月雨土 夏五月四川地震閩浙大水 以宦者董宋臣幹辦佑聖觀 宋臣迎逄上意起梅堂芙蓉閣香蘭亭豪奪民田引倡優入宫招權納賄無所不至人以董閻羅目之監察御史洪天錫【字君疇泉州晉江人】上疏言天下之患三曰宦官外戚小人蓋指宋臣及謝堂厲文翁【字聖錫東陽人】帝俾天錫易疏欲自戒飭之天錫又言自古姦人雖憑怙其心未嘗不畏人主之知苟知之而止于戒飭則憑怙愈張不若未知之爲愈也不報 六月以丁大全【字子萬鎮江人】爲右司諫 大全靣藍色爲戚里婢婿夤緣閻妃及内侍盧允升董宋臣遂得寵于帝自蕭山尉累拜右司諫時正言陳大方侍御史胡大昌與大全同除人目爲三不吠犬 罷監察御史洪天錫秋七月謝方叔徐清叟免 天錫以時雨土其異爲䝉力言隂陽君子小人之辨又言蜀中地震閩浙大水上下窮空遠近嗟怨獨貴戚宦閹享富貴耳舉天下窮且怨陛下能獨與數十人者共天下乎㑹呉民列愬宦官董宋臣奪其田天錫下其事有司而御前提舉所謂田属御莊不當白臺儀鸞司亦牒常平天錫謂御史所以雪寃常平所以均役若中貴人得以控之則内外臺可廢猶爲國有紀綱乎乃申劾宋臣併盧允升及言修内司止于供膳修比年動曰御前姦贓之老吏逃逋之兇渠一竄名其間則有司不得舉手狡者獻謀暴者助虐其輾轉受害者皆良民也願毋使史臣書之曰内司之横自今始疏六七上悉留中天錫遂去宗正寺丞趙崇嶓移書責丞相謝方叔不能正救而䜛者又曰天錫之論方叔意也于是監察御史朱應元論罷方叔及参知政事徐清叟宋臣允升猶以爲未快厚賄人上書力詆天錫方叔且乞誅之使天下明知宰相臺諫之去出自獨㫁于内侍初無預焉于是方叔出提舉洞霄宫 西南夷盡降䝉古 烏蘭哈逹自吐蕃進攻白蠻烏蠻及部諸蠻【考唐書南蠻傳蠻有東西㸑西㸑謂之白蠻東㸑謂之烏蠻又有大勃弄有小勃弄蠻俗大都好謂主祭者日主故又謂之蠻也皆在今雲南諸府境】所向莫不風靡羅羅司及阿伯兩國【與下阿魯俱蠻部名】大懼舉國以降又乘勝攻下阿魯諸酋西南夷悉平得五城八府四郡蠻部三十七 八月以董槐【字廷植濠州定遠人】爲右丞相兼樞宻使 槐嘗言于帝有害政者三一戚里不奉法二執法大吏擅威福三皇城司不檢士三害不去政且廢願自上除之于是嫉之者滋甚 【丙辰】四年春三月以蒲擇之爲四川制置使置司重慶夏四月加賈似道参知政事 職任依舊似道威權日盛臺諫嘗論其二部將即毅然求去孫子秀【字元實餘姚人】新除淮東總領外人忽傳似道已宻奏不可矣執政遂不敢遣子秀以似道所善陸壑【字景思㑹稽人】代之其見惮如此 五月賜禮部進士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吉水人】及第 天祥以法天不息爲對其言萬餘帝親㧞爲第一考官王應麟【字伯厚慶元府人】奏曰是卷古誼若龜鑑忠肝如鐡石臣敢爲得人賀 六月丁大全逐右丞相董槐詔罷槐提舉洞霄宫竄太學生陳宜中【字與權永嘉人】等于遠州 槐自以爲人主所振㧞苟可以利國家者無不爲時帝年寖高操柄獨㫁群臣無當意者漸喜狎佞人丁大全方謟事内嬖得侍御史竊弄威權帝弗覺悟大全嘗遣客私于槐槐曰吾聞人臣無私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結約幸爲謝丁君大全度槐終不容已乃日夜刻求槐短槐入對極言大全姦佞不可近帝曰大全未嘗短卿卿弗疑槐曰臣與大全何怨顧陛下㧞臣至此臣知大全姦邪而噤不言是負陛下也且陛下謂大全忠而臣以爲姦不可與俱事陛下矣上書乞骸骨不報大全益怨之乃上章劾槐章未下大全夜半以臺檄調隅兵百餘人露刄圍槐第驅廹之出紿令輿槐至大理寺欲以此脅之須臾出北闗棄槐嘂呼而散槐徐歩入接待寺罷相之制始下物論殊駭三學士屢上書言之乃詔槐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大全旣逐槐益恣横用事道路以目太學生陳宜中黄鏞林則祖曽唯劉黻【字毅伯樂清人】陳宗六人上書攻之大全怒使御史呉衍劾之削其籍編管遠州立碑三學戒諸生勿得妄議國政士論翕然稱冝中等號爲六君子 秋七月以程元鳳【字申甫徽州人】爲右丞相兼樞宻使 九月監察御史朱熠【温州平陽人】乞汰冗吏不報 熠言境土蹙而賦歛日繁官吏増而調度日廣景徳慶厯時以三百二十餘郡之財賦共一萬餘員之俸禄今日以一百餘郡之事力贍二萬餘千餘員之冗官邉郡則有科降支移内地則欠經常納解欲寛民力必汰冗員帝嘉之而不能用 䝉古城開平府【在宣化府獨石口東北本金桓州地元置府後加號上都明改衛永樂中徙衛于獨石故城遂廢】 初邢臺人劉秉忠【字仲晦】英爽不覊以家貧爲府令史一日因案牘事不愜意嘆曰吾家奕世衣冠今乃汨沒爲刀筆吏乎即棄去隠居武安山【武安縣之山也武安注見前】尋爲僧于天寜寺往來雲中值呼必賚遣人召僧海雲邀秉忠與俱既入見應對稱㫖秉忠于書無所不讀尤邃于易及邵氏經世書至于天文地理律厯三式六壬遁甲之屬無不精通論天下事如指諸掌呼必賚大愛之凡征伐謀議皆與至是䝉古主欲建城市修宫室爲都㑹之所呼必賚以秉忠薦因命相宅秉忠以桓州【注見前】東灤水【注亦見前】北之龍岡【即古卧龍山在古開平城北今名巴罕呼喇呼山】爲吉詔秉忠營之命曰開平府 冬十一月以張磻【字渭老福州人】同知樞宻院事丁大全簽書院事馬天驥【字徳夫衢州人】同簽書院事 時閻妃怙寵大全天驥用事有無名子書八字于朝門曰閻馬丁當國勢將亡 十二月罷知嚴州呉槃 帝以御寳黄册催内藏坊塲錢槃奏言内庫理財太急督促太峻龍章鳳篆施于帑藏之催科寶册泥封下同官吏之文檄居萬乘之崇高而商財賄之有無事雖至微闗係甚大董宋臣諷臺諫邵澤劾罷之 【丁巳】五年春正月加賈似道知樞宻院事召吳淵【字道父潛之兄】參知政事淵未至卒 淵有才畧所至有能名然政尚嚴酷好興羅織之獄籍入豪横故時有蜈蚣之謡至是自荆湖制置使召還未至卒 䝉古罷呼必賚開府命阿勒逹爾行省事于京兆或䜛呼必賚得中土心䝉古主遣阿勒逹爾行省事于京兆劉太平佐之鈎考諸路財賦置局闗中推集經畧宣撫官吏下及征商鍜鍊羅織無所不至曰俟終局日入此罪者惟劉哈瑪爾【舊作黑馬今改】史天澤以聞【餘悉誅之】呼必賚不樂姚樞曰帝君也大王爲皇弟臣也事難與較遠將受禍莫若盡王邸妃主自歸朝廷爲久居謀疑將自釋及呼必賚見䝉古主皆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止因罷鈎考局而呼必賚所署置諸司皆廢 䝉古攻襄陽入其郛 䝉古董文蔚【字彦華真定藳城人俊次子】旣城光化棗陽儲餱糧㑹攻襄陽樊城南據漢江北阻湖水卒不得渡文蔚夜領兵于湖水狹隘處伐木拔根立於水實以薪草爲橋頃之即成至曉兵悉渡圍已合城中大驚文蔚復統軍前行奪外城襄陽守將高逹力戰于白河乃還 夏六月䝉古將烏蘭哈逹入交趾屠其城 烏蘭哈逹兵入交趾遣使諭降皆見囚及兵至洮江【即㝢良江上流在安南國臨洮府北輿程考雲南入交趾有二道自洮江而分一循江之左一循江之右】交人戰敗其王陳日煚走海島䝉古得前所遣使于獄中以破竹束體入膚比釋縛一使死因屠其城留九日以熱不能堪班師 秋八月䝉古主莾賚扣分道南侵以其少弟額哷布格守和林 䝉古諸王伊遜克【舊作亦孫哥】駙馬約蘇圖【舊作也速兒今並改】等請伐宋䝉古主亦怒前使者被囚【先是伊拉瑪斯等被囚久之伊拉瑪斯死餘使者至寳祐二年始釋還】乃命諸王額哷布格居守和林阿勒逹爾輔之自將南侵軍四萬號十萬分三道而入䝉古主由隴州趨散闗諸王摩格由洋州趨米倉【山名在保寧府南江縣北與大巴山接舊有闕】萬户布爾察克【舊作孛里义今改】由潼闗趨沔州 回鶻貢于䝉古 回鶻獻水晶盆珍珠傘等物可值銀三萬餘錠䝉古主曰方今百姓疲所急者錢爾朕獨有此何爲却之賽音鄂德齊【舊作賽典赤今改】以爲言䝉古主稍償其值且禁其勿復有所獻 【戊午】六年春二月以馬光祖爲京湖制置使 光祖爲松江制置辟召僚属皆極一時之選至是移鎮江陵以汪立信【六安人澈從孫】吕文德王登【字景宋徳安人】王鑑爲參議官 蒲擇之率兵復成都及䝉古戰敗績乃還 䝉古耨埒【沙卜珠岱人舊作□璘沙卜珠岱舊作珊竹岱今改】將前軍欲㑹都元帥阿逹哈【舊作阿答胡今改】於成都擇之遣安撫劉整【字武仲鄧州穰城人】等據遂寕江箭灘渡【在潼州府遂寕縣東涪江津濟處】以㫁東路耨埒軍至不能渡自旦至暮大戰整等軍敗耨埒遂長驅至成都擇之命楊大淵【天水人】等守劍門及靈泉山【在遂寕縣東數峯壁立山項流泉不竭】自將兵取成都㑹阿逹哈死耨埒率諸將大破大淵等于靈泉山進圍雲頂山城扼其歸路擇之兵潰城中食盡殺主將以降成都彭漢懐綿等州威茂諸蕃悉降䝉古 䝉古入西域平克實密爾【方輿記要在拂菻北拂菻在西海上杜佑曰拂□西瀕海東南接波斯是也舊作乞石迷今改】諸國 初䝉古主遣宗王實喇伐西域至是實喇以札木諾延【舊作抄馬那類今改】郭侃總統諸軍前後平西域克實宻爾十餘國轉鬬萬里又西渡海収富浪國遣使獻㨗實喇遂㽞鎮西域 夏四月䄇元鳯罷以丁大全爲右丞相兼樞宻使時大全謀奪相位元鳳謹飭有餘而乏風莭遂力請罷 秋九月䝉古主莾賚扣入劔門冬十一月䧟鵝頂堡【在保寕府昭化縣西南方與紀要項當作項劔州南有鵝項嶺堡盖以此名】諸城 耨埒聞䝉古主攻漢中遂留宻喇卜和卓【舊作蜜里霍者今改】劉哈瑪爾等守城都自帥衆渡馬湖【金沙江下流也舊置府于此今併入叙州府江由此入于大江】獲守將張實【考元史耨埒傳耨埒父塔塔爾入重慶推張實與續綱目不同】遣招苦竹隘【在保寕府劍州北小劍山頂西際㫁崖前臨巨壑】實入隘遂與守將楊立堅守䝉古主渡嘉陵江【注見前】至白水【即白水江自陕西階州文縣流逕昭化縣西北又東南合嘉陵江】命總帥汪德臣造浮橋以濟進次劔門至苦竹隘使其將史樞【□子明天倪弟天全之子】急攻取之楊立迎戰于巷敗死䝉古獲張實殺之因殱其餘衆十一月進圍長寕山【在昭化縣西南上平下險】守將王佐徐昕戰敗䝉古進攻鵞頂堡知縣王仲降城遂破佐死焉䝉古主入城殺佐之子及徐昕等四千餘人由是青居【山名在順慶府南充縣南宋末徙順慶府治此】大良【注見前】運山【常作雲山注見前】石泉【唐縣今屬能安府】龍州【今龍安府是】守將劉淵蒲元珪張大悅趙順等俱以城降惟運山轉運使施擇善不屈死䝉古諸王摩格塔齊爾並畧地還引兵來㑹 以賈似道爲樞宻使兩淮宣撫使 䝉古將李璮【李全子或曰本衢州徐氏子全養爲子】䧟海州漣水軍賈似道上書請罪詔不問 璮取漣海拔四城殺官軍㡬盡淮揚大震似道抗章引咎詔特與放罪 十二月詔馬光祖等進軍歸峡州以援蜀 詔光祖移司峡州六郡鎮撫向士璧【字君玉常州人】移司紹慶【今四川黔彭㕔彭水縣宋置紹慶府治此】士璧遂進師歸州與光祖迎戰房州䝉古少却 䝉古主莽賚扣入閬州守將楊大淵以城降 䝉古至大獲山遣王仲入招大淵大淵殺之䝉古王督諸軍力攻大淵懼遂以城降推官趙廣死之已而大淵逃歸䝉古主怒欲屠其城將官李呼喇濟【舊作李忽蘭吉今改】曰大淵去事未可測亟追之乃單騎至城下門未閉大呼入城曰皇帝使我撫汝軍民即下馬執大淵手曰上方宣諭賞賜不待而來何也大淵曰恐城寨有大變是以亟歸耳因與偕來䝉古主大悦以大淵爲都元帥 【己未】開慶元年春正月以賈似道爲京湖南北四川宣撫大使 移馬光祖爲沿江制置使史巖之副之似道尋兼督江西二廣人馬 䝉古烏蘭哈逹掠静江【注見前】遂圍潭州 烏蘭哈逹率兵三千蠻僰萬人破横山【砦名在廣西南寕府東横山上烏蘭哈達由交阯進兵此爲孔道】狥内地守將陳兵六萬以俟烏蘭哈逹潛自間道衝其中堅大敗之乘勝蹴賔州【與下象州俱唐置今並属栁州府】蹂象州入静江府連破辰沅【注見前】直扺潭州官軍㫁其歸路烏蘭哈逹掠官軍後命其子阿珠【舊作阿术今改】横擊于前官軍敗走遂壁城下【時向士壁帥漳竭力守禦聞後軍且至遣王輔佑帥五百衆覘之遇于南嶽市大戰䝉古少却 南嶽市在長沙府善化縣西嶽麗山南湘江繞異東甇亦曰嶽市鎮】 二月䝉古主莽賚扣圍合州王堅力戰禦之 䝉古主遣降人晉國寳招諭合州王堅執之殺于閲武場蒙古主乃自引兵趨合州自雞爪灘渡【灘在合州東北嘉陵江中】直抵城下堅力戰以守䝉古㑹師圍之 三月以吕文德爲四川制置副使 蒲擇之在蜀無功詔以文德代之【時䝉古軍中大疫將議班師文德乘風順攻涪江浮橋力戰得入重慶即率艨艟千餘泝嘉陵江而上史天澤分軍爲兩翼順流縱擊奪戰船百餘艘而還】 秋七月䝉古主莽賚扣殂于合州餘衆解圍北還王堅固守䝉古主督軍攻之屢戰不克前鋒將汪德臣選兵夜登外城堅率兵逆戰遲明德臣單騎大呼曰王堅宜早降語未旣幾爲飛石所中因得疾死㑹天大雨攻城梯折後軍不克進䝉古主亦殂于合州城下【立凡九年廟號憲宗】諸王大臣用二驢䝉以繪槥負之北行合州圍解【䝉古主沉㫁寡言不樂宴飲自謂遵祖宋之洪然酷信巫覡卜筮之術凡行事必謹叩之殆無虗日其殂也或傳其中飛石云】㨗聞詔加堅寜遠軍節度使 八月䝉古呼必賚將兵渡淮九月渡江遂圍鄂州呼必賚悉兵渡淮呼必賚由大勝闗【在河南汝寕府羅山縣南】張柔由虎頭闗【注見前】分道並進官軍皆遁呼必賚至黄陂【北齊縣今屬漢陽府】漁人獻舟且爲鄉導九月宗王黙格自合州遣人以䝉古主凶訃告呼必賚請北還以繫人望呼必賚曰吾奉命南來豈可無功遽還自登香爐山【在漢陽府漢陽縣西南】俯瞰大江大江之北曰武湖【在漢陽府黄陂縣東南亦日黄漢湖元和志黄祖閲武習戰之所】武湖之東曰陽邏堡【在黄州府黄門縣西北與武昌府江夏縣分界今爲鎮】其南岸即滸黄州官軍以大舟扼江渡軍容甚盛董文炳言于呼必賚曰長江天險宋所恃以爲國勢必死守不奪其氣不可臣請嘗之乃帥死士數十人當其前令其弟文用【字彦村】等載艨艟鼔棹疾趨士呌呼畢奮鋒旣交文炳揮衆走岸搏戰官軍大敗明日遂帥諸軍渡江進圍鄂州中外大震 䝉古破臨江【宋軍今爲府属江西】知軍事陳元桂【撫州人】死之䝉古遂入瑞州【本南唐筠州宋改名今爲府属江西】 䝉古兵至臨江時制置使徐敏予在隆興【今南昌府是】頓兵不進元桂力疾登城坐督戰力不能敵有欲抱而走者元桂曰死不可去左右俱遁兵至元桂瞠目叱罵遂死之䝉古兵入瑞州知州陳昌世治郡有善政百姓擁之以逃 詔諸路出師以禦䝉古大出内府銀幣犒師 前後出緡錢七千七百萬銀帛各一百六萬兩匹 冬十月丁大全有罪免 時䝉古侵軼日甚大全當國匿不以聞遂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判鎮江府中書舍人洪芹繳【适之曽孫】言大全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凶惡䧟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乞追官遠竄以伸國法御史朱貔孫【字興甫浮梁人】等相繼論大全姦回險狡狠害貪殘假陛下之刑威以箝天下之口挟陛下之爵禄以籠天下之財饒虎臣【字宗召寕國人】又論其絶言路壊人才竭民力誤邉防四罪詔守中奉大夫致仕 以呉潛爲左丞相兼樞宻使 潛入相首言鄂渚被兵湖南擾動推原禍根由近年姦臣憸士設爲虗議迷國誤君仁賢空虗名節䘮敗天怒而陛下不知人怨而陛下不察稔成兵戈之禍章鑑【字文秉分寕人】高鑄嘗與丁大全同官傾心附麗躐躋要途蕭泰來等群小噂沓國事日非浸滛至于今日沈炎【字若晦嘉興人】實其爪牙而任臺臣甘爲擊奸黨盤據血脉貫穿以欺陛下致危亂望令炎等與祠鑄等覊管州軍帝不聼 卽拜賈似道右丞相兼樞宻使軍漢陽以援鄂 内侍董宋臣請遷都不果行 時邉報日急臨安團結義勇招募新兵増築平江紹興慶元城壁朝野震恐宋臣請帝遷都四明以避敵鋒軍器太監何子舉言于呉潛曰若上行幸則京師百萬生靈何所依頼御史朱□孫亦言鑾輿一動則三邉之將士瓦解而四方之盗賊蠭起必不可㑹皇后亦請留蹕以安人心帝遂止寜海節度判官文天祥乞斬宋臣不報 䝉古呼必賚遣使招諭鄂州守將張勝殺其使出戰敗死 時䝉古圍鄂州都統張勝權州事以城危在旦夕登城諭之曰城已爲汝家有但子女王帛皆在將臺可從彼取䝉古信之遂焚城外民居將退㑹高逹等引兵至賈似道亦駐漢陽爲援䝉古乃復進攻遣徹辰巴圗爾【竒卜察克人舊作苦徹抜都兒今改】領兵同降人諭鄂州使降抵城下勝殺使者出軍襲徹辰巴圖爾戰敗死焉逹恃其武勇殊易似道毎見其督戰即戲之曰巍巾者何能爲哉將戰必須似道親勞始出否則使兵士譁于其門吕文德謟事似道使人訶曰宣撫在此何敢爾邪曺世雄向士璧皆從在軍事未嘗闗白似道由是銜三人而親文德 十一月詔賈似道移軍黄州遇䝉古俘卒于蘋草坪【一名李坪在黄岡縣北今爲驛】獲之 諸路重兵或聚于鄂䝉古兵由永全至潭江西大震呉潛用御史饒應子言移似道于黄州黄雖下流實當兵衝孫虎臣以精騎七百送之至蘋草坪候騎言前有北兵似道大懼謂左右曰奈何虎臣匿似道出戰似道嘆曰死矣惜不光明俊偉爾及北兵至乃老弱部所掠金帛子女而還者江西降將儲再興騎牛先之虎臣擒再興似道遂入黄州 賈似道乞和于䝉古呼必賚引還鄂州圍解 䝉古攻城益急城中死傷者至萬三千人似道大懼乃宻遣宋京詣䝉古營請稱臣納幣呼必賚不許㑹合州守城王堅使阮思聰踔急流走鄂以䝉古主訃聞似道再遣京徃呼必賚亦聞阿勒逹爾等謀立額哷布格遣托果斯【舊作脱忽思今改】括民兵因召群臣議事郝經【字伯常其先潞州人徙陵州】曰國内空虗塔齊爾實喇諸王觀望所立莫不覬覦神噐一有狡焉或啟戎心先人舉事腹背受敵大事去矣願大王以社稷爲念與宋議和率輕騎而歸直造燕都則彼之姦謀氷釋瓦解遣一軍逆大行靈舁收皇帝璽遣使召諸王㑹䘮于和林命王子珍戩【世祖長子追贈裕宗舊作真金今改】鎮守燕都示以形勢則大寳有歸而社稷安矣呼必賚以爲然㑹宋京至請稱臣割江南爲界歲奉銀絹各二十萬呼必賚許之遂㧞砦而去 十二月䝉古烏蘭哈逹引兵趨湖北潭州圍解 呼必賚既還命張傑閻旺以偏師候烏蘭哈逹而遣特黙齊【赫魯克氏特黙齊舊作邁□赤赫魯克氏舊作合魯氏今改】將兵迎之至是烏蘭哈逹解潭州之圍引兵趨湖北 【庚申】景定元年【䝉古世祖皇帝瑚必頼中統元年】春二月䝉古烏蘭哈逹至鄂州引還賈似道使夏貴等殺其殿卒于新生磯【在黄田縣西北亦曰新生洲】 䝉古張傑閻旺作浮橋于新生磯烏蘭哈逹兵至傑等濟師北還賈似道用劉整計命夏貴以舟師攻㫁浮橋殺殿卒百七十人 三月戊辰朔日食 賈似道奏諸路大㨗召似道還朝 似道匿議和稱臣納幣之事以所殺獲俘卒殿兵上表言諸路大㨗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安實萬世無疆之休帝以似道有再造功召還朝 高麗王㬚死䝉古呼必賚封其子倎爲王【倎後更名植】白氣如匹練亘天 䝉古主呼必賚立【是為元世祖】 先是呼必賚北還諸王哈坦【舊作合丹今改】黙格塔齊爾俱㑹于開平實喇亦自西域遣使勸進惟額埒布格不至亷希憲等力言先發制人後發人制逆順安危間不容髪宜早定大計呼必賚然之遂即位建元中統 夏四月出内侍董宋臣于安吉州 䝉古主召竇黙許衡至開平 黙于金末避亂轉徙隠于大名與姚樞許衡朝暮講習至忘寢食䝉古主在潛邸嘗召之既至問以治道黙首以綱常爲對且曰失此則無以自立于世矣又言帝王之道在誠意正心心旣正則朝野遠近莫敢不一于正䝉古主敬待加禮久之南還至是復與衡同召 呉潛罷 初賈似道在漢陽以潛移之黄州爲欲殺已銜之至是帝欲立忠王禥爲太子潛宻奏云臣無彌遠之才忠王無陛下之福帝遂積怒潛似道因陳建儲之䇿令侍御史沈炎劾潛且云忠王之立人心所属潛獨不然姦謀叵測請速召賈似道正位鼎軸帝從之遂罷潛奉祠 加賈似道少師封衛國公將士進官有差 似道旣至詔百官郊勞如文彦博故事奬眷甚至諸將士悉進官吕文德高逹劉整夏貴孫虎臣范文虎向士璧曹世雄各加轉有差初似道惡逹在軍中嘗侮己言于帝欲殺之帝知其有功不從故論功以文德爲第一而逹居其次似道旣相權傾中外進用群小變更法制矣 䝉古初定官制 䝉古自太祖以來諸事草創設官甚簡以㫁事官爲至重之任位在三公上丞相謂之大筆且齊【舊作大筆閒赤今改】掌兵權則左右萬戸而已後稍倣金制置行省及元帥宣撫等官至是元主旣立大新制作遂命劉秉忠許衡酌古今之宜定内外官制其總政務者曰中書省秉兵柄者曰樞宻院司黜陟者曰御史臺其次内則有寺監院司衛府外則有行省行臺宣慰亷訪其牧民則有路府州縣官有常職位有常員食有常禄其長則䝉古人爲之而漢人南人貳焉于是一代之制始偹 䝉古以亷希憲爲陜西四川宣撫使商挺【字孟卿濟隂人】副之䝉古額哷布格稱帝于和林 額哷布格聞呼必賚已立命阿勒逹爾發兵于漠北諸部分遣心腹易置將佐散金帛賚士卒又命劉太平霍魯懐拘収闗中錢糓時琿塔哈【舊作渾都海今改】自先朝將兵屯六盤太平等隂相結納琿塔哈復分遣人約成都密喇布和卓青居竒爾台布哈【舊作乞台不花今改】同舉事額勒布格遂自立于和林 䝉古以王文統【字以道益都人】爲中書平章政事張文謙【字仲謙邢州沙河人】爲左丞【元史百官志中書省中統初立左右丞各一員秋正二品】五月文謙罷文統本李璮幕属至是有薦其才智者遂得親幸更張庻務悉委裁處文統素忌刻而文謙以安國便民爲務屡相可否積不能平思有以䧟之文謙遂求出宣撫大名臨發語文統曰民困日久况當大旱不量减稅賦何以慰來蘇之望文統曰上新即位國家興發止仰稅賦苟復减損何以供給文謙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至任蠲常賦什之四商酒稅什之二 䝉古阿勒逹爾及六盤守將琿塔哈舉兵應和林亷希憲等擊敗斬之 劉太平霍魯懐聞希憲將至以五月一日乘急傳入京兆謀爲變秦人前被阿勒逹爾太平等威虐聞其來破膽越二日希憲亦至宣示詔㫖遣人馳往六盤宣諭安撫未幾城門候引一急使至云來自六盤希憲訊之得太平魯懐與琿塔哈宻喇布和卓竒爾台布哈状希憲集僚佐謂曰主上命我軰正在今日遂分遣人掩捕太平魯懐等仍遣劉哈瑪爾誅密喇卜和卓于成都汪惟正【字公理徳臣之子】誅竒爾台布哈于青居又命總帥汪良臣【德臣之弟】帥秦鞏諸軍進討琿塔哈良臣以未得㫖爲辭希憲即觧所佩虎符銀印授之曰此皆身承密㫖君但辦吾事制符已飛奏矣良臣遂行又摘蜀卒四千命䝉古將巴崇【舊作八春今改】帥之爲良臣聲援㑹有詔赦至希憲命殺太平等于獄尸于通衢方出迎詔琿塔哈知京兆有偹西渡河趙甘州阿勒逹爾自和林帥兵適至遂與琿塔哈合軍而南時諸王哈坦亦率騎兵與巴崇汪良臣兵合分三道以拒之旣陳大風吹沙良臣令軍士下馬以短兵突其左繞出陣後潰其右而出巴崇直其前哈塔勒精騎邀其出路大戰于甘州東殺琿塔哈阿勒逹爾關隴悉平希憲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徴調諸軍擅以良臣爲帥諸罪䝉古主曰委卿方靣之寄正欲從宜若拘常制豈不坐失事機詔賜希憲金虎符進平章政事行省秦蜀商挺参知省事【元史百官志中書省參政二員從二品職亞左右丞】 䝉古主以王鶚【字百一曹州東明人】爲翰林學士承㫖【元史百官志中統初以王鶚爲翰林學士未立官署至元元年始置秩六年置承㫖王鶚本傳中統建元首以鶚爲翰林學士承㫖□傳牴牾讀綱目從傳今仍之而注志以偹考】 鶚金正大元年進士第一歴官尚書左右司即中金亡將被殺張柔聞其名救之舘于保州䝉古主在藩邸召對甚禮重之嘗因見請曰天兵克蔡金主自縊其奉御京錫焚汝水之傍禮爲舊君有服願往祭䝉古主許之至則爲河水所沒具牲醴爲位而哭至是爲翰林學士承㫖制誥典章皆所裁定又薦李治【字仁卿樂城人】李昶【字士都東平湏城人】王磐【字文炳廣平永年人】徐世隆【字威卿陳州西華人】高鳴【字雄飛真定人】爲學士復奏十道提舉學校官䝉古主皆從之 熒惑入南斗 留五十餘日 六月立忠王□爲皇太子 帝家教甚嚴太子雞初鳴問安再鳴回宫三鳴往㑹議所參決庻事退入講堂講經史將晡復至榻前起居問今日講何經答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爲之反覆剖柝又不通則繼以怒明日須叟覆講率爲常例 䝉古撤江上軍以史天澤爲江淮經畧使 䝉古李璮攻淮安主管制置司李庭芝【注見前】擊敗之秋七月䝉古使翰林侍讀學士郝經來修好賈似道幽之真州 似道還朝使其客廖瑩中軰撰福華編稱頌鄂功通國皆不知所謂和也䝉古主旣立欲來修好王文統素忌郝經有重名請遣經遂以翰林侍讀學士充國信使來告即位且徴前日請和之議文統復隂屬李璮潛師侵宋欲假手害經經至宿州遣其副請入國日期不報遺書宰相及淮帥李庭芝而似道恐經至謀泄竟拘㽞于真州之忠勇軍營經上表曰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如唐儉之徒欵兵誤國又數上書于帝及執政極陳和戰利害且請入見及歸國皆不報【驛史棘垣鑰戸晝夜守邇欲以動經經不屈但語其下日死生進退聴其在彼屈身辱命我終不能汝等不幸宜忍无以待揆之天時人事宋殆不遠矣】帝聞有北使謂宰執曰北朝使來事體當議似道奏和出彼謀豈容一切輕徇倘以交鄰國之道來當令入見䝉古遣官訪問經等所在仍以稽留信使侵擾疆埸來詰淮東制置李庭芝奏䝉古使者久留真州不報 以賈似道兼太子太師 䝉古行交鈔法 王文統立十路宣撫司示以條格欲差發辦而民不擾塩課不失常額交鈔無致阻滯遂行中書省造中統元寳交鈔立互市于潁州漣水光化軍【交鈔法自十文至二貫文凡十等不限年月諸路通行稅賦並聽収受仍申嚴私塩酒□麵貨等禁】 冬十二月䝉古號西僧帕克思巴【舊作入思巴今改】爲國師帕克思巴吐蕃薩斯嘉【舊作薩斯巴今改】人足克衮【舊作族欵今改】氏也相傳自其祖多爾濟【舊作朶栗赤今改】以其法佐國主覇西海十餘世帕克斯巴年十五謁䝉古主于潛邸與語大悦日見親禮至是尊爲國師統釋教 【辛酉】二年【䝉古中統二年】春正月詔皇太子釋奠孔子加張栻吕祖謙伯爵並從祀 帝手詔曰虎圍齒胄太子事也此禮廢久矣如釋奠釋菜之事我朝俱未嘗廢然享師敬道又不可拘舊制可令太子謁拜太子旣還上奏曰先聖之道至我朝而後可以續孟氏之傳然諸説並駕未知統一迨朱熹張栻吕祖謙志同道合切思講磨擇精語詳開牖後學人心一正聖道大明今熹已秩從祀而栻祖謙尚未奉明詔臣竊望焉帝從之遂封栻華陽伯祖謙開封伯並列從祀 三月壬戌朔日食 夏四月以皮龍榮【字起霖一字季遠澤州醴陵人】參知政事 龍榮伉直不肯降志于賈似道未逾年而罷 䝉古聽儒士被俘者贖爲民 時淮蜀士遭俘虜者皆沒爲奴翰林學士高智耀【河西人世仕夏國】奏言以儒爲驅古無有也陛下方以古道爲治宜除之以風天下䝉古主從之命循行郡縣區别之得數千人貴臣或言其詭濫䝉古主詰之對曰譬則金也金色有淺深謂之非金不可才藝有淺深謂之非士不可䝉古主悦 五月䝉古以史天澤爲中書右丞相 䝉古主問竇黙曰朕欲求如唐魏徴者有其人乎黙對曰犯顔諫諍剛毅不屈則許衡其人也深識遠慮有宰相才則史天澤其人也䝉古主納之遂相天澤以黙爲翰林侍讀學士 䝉古以姚樞爲太子太師竇黙爲太子太傅許衡爲太子太保皆辭不拜 時樞自東平宣撫召還與衡等入侍言治亂休戚必以義爲主王文統患之黙復于䝉古主前力言文統學術不正必禍天下䝉古主曰然則誰可相者黙曰以臣觀之無如許衡䝉古主不悦而罷文統亦恨之乃授樞等東宫三師外陽尊之内實不欲其傋顧問也黙欲依東宫以避禍衡力以爲不可曰此不安于義也且禮師傅與太子位東西鄉師傅坐太子乃坐公等度能復此乎不能則師道自我廢也因相與懷制言太子未立豈宜虗設官稱乃改樞大司農黙仍侍讀學士衡國子祭酒未幾衡稱疾還懷孟 六月潼川安撫副使劉震以瀘州判降䝉古制置司參謀官許彪孫死之 初賈似道之出督也嘗恨高逹曹世雄之輕已令吕文德捃摭其罪逼世雄死逹亦廢棄整聞之懼㑹俞興帥蜀整素與興有隙而似道方㑹計邉費興遣吏下整整訴于朝不得逹心益不安遂籍瀘州十五郡戸三十萬降于䝉古䝉古以整爲䕫路行省兼安撫使整驍將也䝉古旣得之由是盡得國事虗實而似道不以爲虞整之將叛也命制置司參謀官許彪孫草表彪孫不屈合門仰藥死 秋七月竄呉潛于循州 先是詔黨丁大全呉潛者臺諫嚴察舉劾以聞當置于罪以爲同惡相濟之戒時賈似道専政凡所者無賢否皆斥帝弗悟其姦爲是下詔且安置潛于潮州至是復責授化州團練使徙循州 八月俞興討劉整敗績詔罷興以呂文徳兼四川宣撫使俞興以劉整叛移檄討之㑹䝉古成都經畧使劉元振【字仲舉哈瑪爾長子】將兵來逆整至瀘興進軍圍之晝夜急攻城幾䧟未幾援兵至元振與整出城合擊大敗之興退走詔以興妬功啟戎罷任鐫職以文德爲四川宣撫使 賈似道殺湖南制置副使向士璧 先是賈似道忌功欲汚衊一時閫臣且怨士璧嘗侮已諷侍御史孫附鳳等劾罷之送漳州安置又遣官㑹計邉費于是趙葵史巖之等皆坐侵盗掩匿罷官徴償而士璧所費尤多至是逮至行部責償幕属方元善者極意逢迎似道意士璧坐是死復拘其妻妾徴之潭人聞之有垂涕者【信州謝枋得以趙葵□給錢粟募民兵守禦及㑹計者至信枋得曰不可以累宣撫自償萬緍餘不能辦乃上書似道有云千金而募徙木將取信于市人二卯而棄干城豈可闈于鄰國遂得免徴餘者似道又忌王堅出知和州堅欝欝而卒 謝枋得字君直弋陽人】 冬十月䝉古主呼必賚擊額哷布格于實黙圖【漢北地名舊作昔木土今改】敗走之 䝉古主以額哷布格違命自將討之與戰于實黙圖之地諸王哈坦等殺其兵三千人塔齊爾分道奮擊大破之追北五十里䝉古主率諸軍躡其後合三路蹙之其部將多降額哷布格北遁䝉古主引還 【壬戌】三年【䝉古中統三年】春正月賜賈似道第宅家廟 給緡錢百萬建第于集芳園就置家廟 吕文德復瀘州 劉整率所部入朝于䝉古文德遂入瀘州詔改爲江安軍 䝉古修孔子廟 臨安饑 詔賑䘏貧民時馬光祖以樞宻兼知臨安府知榮王與芮府有積粟三徃見之王以他辭光祖乃卧于客次王不得已見焉光祖厲聲曰天下誰不知儲君爲大王子今民饑欲死不以此時収人心乎王以廩虗辭光祖探懷中出片紙曰某莊某倉若干王語塞遂許以三十萬光祖遣吏分給活饑民甚衆 䝉古江淮大都督李璮以京師來歸詔封璮爲齊郡王復其父全官爵三月䝉古誅王文統【王文統以通好叛臣㐲誅續綱目書殺非是今改】 璮自䝉古主即位便有南歸之志前後所奏凡數十事皆恫疑虗喝以動䝉古而自爲完繕益兵計至是召其子彦簡于開平修築濟南益都等城壁遂殱䝉古戍兵以漣海三城來歸獻京東郡縣請贖父過仍遣總管李毅傳檄列郡詔授璮保信寕武等軍節度使督視京東河北路軍馬封齊郡王改漣水爲安東州䝉古王文統使其子蕘通好于璮事覺被誅已而璮引麾下還攻益都入之遂復淄州 夏五月䝉古史天澤圍李璮于濟南六月遣提刑青陽夢炎【青陽黄帝子名其後以名萬氏】將兵救之不至而還 䝉古主命諸王哈必齊【舊作哈必赤今改】總諸道兵以擊璮復命丞相史天澤徃仍詔天澤専征諸將皆受節制天澤至濟南謂哈必齊曰璮譎而兵法甚精不宜力角當以歲月斃之乃深溝高壘遏其侵軼朝廷聞璮受圍給銀五萬兩下益都府犒軍遣青陽夢炎帥師援之夢炎至山東不敢進而還 封陳光昺爲安南王 陳日煚以䝉古烏蘭哈逹既還乃反國傳位于其子光昺遣使來告詔封光昺爲安南王加日煚爲安南大王然光昺實遣人請降于蒙古䝉古亦加封册 故相呉潛暴卒于循州 賈似道以黄州之事必欲殺潛乃使武人劉宗申守循以毒潛潛鑿井卧榻下自作井銘毒無從入一日宗申開宴以私忌辭再開宴又辭不數日移庖不得辭遂得疾曰吾其死矣夜必風雷大作已而果然循人悲之潛既沒似道歸罪宗申貶之以塞外議乃許潛歸 秋八月䝉古克濟南獲李璮殺之以董文炳爲山東經畧使 䝉古主命史樞【字子明天澤從子】阿珠各將兵赴濟南璮帥衆出掠輜重將及城北兵邀擊大敗之璮退保城史天澤命築環圍璮自是不復得出日夜拒守分軍就食民家發其蓋藏以繼知城且破乃手刃妻妾乘舟入大明湖【在濟南府歴城縣治西北隅周十餘里】自投水中水淺不得死爲䝉古所獲史天澤殺之解其體以徇事聞贈璮檢校太師賜廟號曰顯忠時山東尚未靖䝉古主以董文炳爲經畧使文炳至益都從數騎便服而入至府不設警衛召璮故將吏撫諭于庭下所部大悦山東以安【時言者謂璮之變由大藩子弟盡専兵民之權天澤奏行又請自臣家始于是吏民及張柔嚴忠濟子弟皆罷還私第 嚴忠濟一名忠翰字紫芝實之子】 九月䝉古以阿珠爲征南都元帥 䝉古詔曰前遣使于宋以通和好宋人不務遠圖反啟邉釁諸大臣皆以南征爲請重以兩國生靈之故猶待信使南歸庶成和議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載矣彼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尋置兩統軍司東自宋自亳州西至均州諸萬戸河南西自宿州東至海州諸萬户山東】 冬十月䝉古命阿哈瑪特【回鶻人舊作阿哈瑪今改】領中書左右部専理財賦 䝉古始立左右部分總庻務命阿哈瑪特領之仍兼諸路都轉運使専理財賦阿哈瑪特欲毎事得専奏聞不關白中書時張文謙居政府力言分制財用古有是理中書不預則天子將親之乎䝉古主然之已而阿哈瑪特請興鐵冶于鈞徐諸州又請歲増益觧䀋課額䝉古主嘉其能超拜平章政事 十一月竄丅大全于新州【注見前】道死 大全安置貴州州將游翁明愬大全隂招游手軰私立將校造弓矢舟楫將通蠻爲變廣西經畧朱禩孫聞于朝詔改竄新州土牢拘管日具存亡賈似道諷䙫孫殺之䙫孫遣將官畢遷䕶送舟過藤州【唐置明改縣今屬廣西梧州府】遷擠大全于水而死 【癸亥】四年【䝉古中統四年】春正月䝉古以姚樞爲中書左丞樞上言自中統至今五六年間外侮内叛相繼不絶然能官離債負民安賦役國用粗足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今創始治道正宜上答天心下結民心睦親族以固本定大臣以當國開經筵以格心立學校以育才則可以光先烈遺子孫䝉古主納之 二月詔買公田置官領之罷翰林學士徐經孫【字中立寳慶進士】時賈似道以國計困于造楮富民困于和糴思有以變法而未得其説知臨安府劉良貴浙江轉運使吳勢卿獻買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陳尭道右正言曺孝慶監察御史虞毖張希顔上䟽請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計頃以品格計數將官户田産逾限之數抽三分之一回買以充公田但得一千萬畝之田則毎歲可收六七百萬石之米可免和糴可以餉軍可以住造楮幣可平物價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興矣帝從之詔買公田置官田所以劉良貴提領通判陳訔副之獨徐經孫條具其害似道諷御史舒有開劾之罷歸未幾帝手詔曰永免和糴無如買逾限之田爲良法然東作方興權俟秋成續議施行似道憤然上疏求去復諷何夢然陳尭道曹孝慶抗章留之且勸帝下詔慰免帝乃趣似道出視事似道復具陳其制帝悉從之二省奉行惟謹似道首以己田在浙江者萬畝爲公田倡榮王與芮繼之趙立奎自陳投賣由是朝野無敢言者 三月䝉古始建太廟 䝉古建太廟于燕京定烈祖太祖太宗卓沁察罕岱【時尊二人爲皇伯】睿宗定宗憲宗爲八室又命僧薦佛事七晝夜嵗以爲常 夏六月論買公田功進知臨安府劉良貴等官 初買官田猶有抑強削富之意繼而敷派除二百畆以下者免餘各買三分之一其後雖百畝之家亦不免立價以租一石償十八界㑹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值千緡者亦就此價價錢稍多則給銀絹各半又多則給以度牒告身准直民失實産而得虗告吏又恣爲操切浙中大擾民之破家失業者甚衆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劉良貴輙劾之追毁出身永不收叙由是有司争以多買爲功浙西六郡買田三百五十餘萬畝詔進良貴官兩轉餘人進秩有差 秋七月置場于樊城 劉整言于䝉古曰南人惟恃吕文德耳然可以利誘也請遣以玉餽之求置場于襄陽城外䝉古從之至鄂請于文德文德許之爲請于朝開場于樊城外築土墻于鹿門山【在襄陽縣東南襄陽記山舊名蘇嶺後漢習郁建祠山上立二石鹿于廟門後人因以鹿門爲山】外通互市内築堡壁䝉古又築堡于白鶴【山名在襄陽縣南輿地紀勝山有白馬泉亦名白馬山】由是敵有所守以遏南北之援時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熾文德弟文焕知爲䝉古所賣以書諫止文德始悟然事已無及惟自咎爾 䝉古以亷希憲爲中書平章政事商挺參知政事希憲在秦蜀凡宋將家屬之在北者歲給其糧北人仕南者子弟得越界省其親人皆感之李璮反降人費寅譖希憲制關中得民心又得商挺爲之輔修城治兵潛蓄異志䝉古主疑之命中書右丞納罕【舊作南合今改】代希憲且覆視所告事無實状詔希憲挺還皆進秩希憲首言國初以來凡納土及始受命之臣咸令世守至今將六十年子孫皆奴視部下郡邑長吏皆其皂僮使前古所無宜更張之乃議行考課黜陟遷轉法䝉古主從之 【甲子】五年【䝉古至元元年】春三月増公田官于平江諸路 似道言公田已成若復以州縣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久請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繫銜【平江嘉興安吉各一員鎮常江隂共一員每鄉置官莊一所民爲官耕者曰官佃爲官督者曰莊官莊官以富饒者充感兩獻一更每租一石明□二斗不許多収】一時迎合止欲買數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収租之際元額有虧則取足于田主遂爲無窮之害或内有磽瘠及租佃頑惡之處從而責换于田主其禍尤惨 秋九月彗星出中外上書乞罷公田賈似道力求去位詔免留之 彗星出柳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詔避殿減膳許中外直言臺諫士庶上書以爲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于是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卿旣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毋孤朕倚毗之重知臨安府劉良貴亦以人言籍籍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由是公論頓沮 黥配臨安府學生葉李等于逺州 葉李蕭規應詔上書詆賈似道専權害民誤國似道命劉良貴捃摭以罪黥配李于漳州規于汀州 䝉古額哷布格自歸于上都䝉古主釋不治其黨布拉噶【舊作不魯花今改】等伏誅 額哷布格自實默圖之敗不能復軍至是與諸王玉隴逹實【舊作玉龍答失今改】三人及其謀臣布拉噶托里齊【舊作脱里察今改】托果斯等來歸䝉古主以諸王皆太祖之裔並釋不問惟誅布拉噶等 楊棟【字元極眉州青城人】免【棟于是年五月參知政事】 參知政事楊棟以彗星爲蚩尤旗非變異也言者論其欺天㒺君坐免或謂棟姑爲是言隂告于帝謀逐似道似道覺之遂反爲所中而去彗星几歴五十餘日始滅 八月䝉古以劉秉忠爲太保參領中書省事 秉忠旣受命以天下爲己任知無不言凡燕閒顧問輙推薦人物可器使者其所甄拔後皆爲名臣 䝉古入都于燕 劉秉忠請定都于燕䝉古主從之詔營城池及宫室仍號爲中都尋更號大都 九月竄建寕府教授謝枋得于興國軍 枋得考試宣城及建康摘賈似道政事爲問目言權姦擅國敵兵必至趙氏必亡漕使陸景思上其藁于似道于是左司諫舒有開劾枋得怨望騰謗大不敬詔竄之 行經界推排法 賈似道請行推排法于諸路由是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稅而民力竭矣 作銀關 賈似道以物貴由于楮賤楮賤由于楮多乃更造銀關毎一准十八界㑹之三自製其印如賈字狀行之出奉宸庫珍貨收弊㑹于官廢十七界㑹不用銀關行物益貴楮益賤 冬十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爲度宗】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帝有疾詔草野有能治療者白衣除節度使有官及願就文資者並與比附推思仍賜錢十萬田五百頃卒無應者遂崩太子□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度宗皇帝 【乙丑】咸淳元年【䝉古至元二年】春正月辛未朔日食 三月葬永穆陵 【史臣曰理宗享國四十年蔡州之役可雪先耻乃貪地棄盟事釁隨起兵連禍結境土日蹙良由中年嗜慾旣多怠于政事權移姦臣以致于此然自帝繼統首出王安石而尊濓洛表章朱氏丕變士朁廟號曰理其殆庶乎】 夏四月加賈似道太師封魏國公 帝以似道有定策功毎朝必答拜稱之曰師臣而不名朝臣皆稱爲周公理宗山陵事竣徑棄官還越而宻令吕文德詐報䝉古兵攻下沱急【大江至荆州府枝江縣别出爲沱下流復合其分處謂之上沱合處謂之下沱今縣東有下沱市】朝中大駭帝與太后手詔起之似道乃至欲以經筵拜師而典故須建節乃授鎮東軍節度使似道怒節已出復命反之制節出撤關壞屋無倒節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駭異 閏五月以江萬里參知政事 初萬里在賈似道幕下最久景定中同簽書樞宻院事雖府仰容黙爲似道用而性峭直臨事不能無言似道嘗惡其輕發故不久而罷至是召拜參知政事 秋九月䝉古以安圖【穆時哩四世孫舊作安童今改】爲中書右丞相冬十月命許衡議省事衡辭不許 先是䝉古主追録元勲以安圖穆呼哩後召長宿衛及是拜右丞相年二十一矣安圖以年少辭䝉古主曰朕思之熟矣乃召許衡于懷孟俾議中書省事衡至以疾辭䝉古主不許安圖親候其館與語良久旣還念之不釋者累日 【丙寅】二年【䝉古至元三年】春正月以季可爲監察御史 初理宗詔置籍中書記諫官御史言事歳終以考成續而賈似道當國忌臺諫言事悉用庸懦易制者爲之彈劾不敢自由惟取遠州太守及州縣小官毛舉細過應故事而已 江萬里罷 賈似道以去要君帝至拜留之萬里以身掖帝云自古無此君臣禮陛下不可拜似道不可復言去似道不知所爲下殿因舉笏謝萬里曰微公似道幾爲千古罪人然以此益忌之帝在經筵毎問經史疑義及古人姓名似道不能對萬里常從旁代對王夫人頗知書帝語夫人以爲笑似道聞之積慙怒謀逐萬里萬里亦四上疏求退乃以資政殿大學士奉祠 三月䝉古以宋子貞【字周臣潞州長子人】爲中書平章政事子貞初事東平嚴實建學育才齊魯爲之一變䝉古主南侵子貞上言本朝威武有餘仁德未洽若投降者不殺脇從者勿治則宋之郡邑可傳檄而定也䝉古主善之累遷右三部尚書數上言時政便宜凡立法裁制多自子貞發之䝉古主頗悔用子貞之晚入中書未幾致仕卒 夏五月以包恢【字宏父建昌人】簽書樞密院事 恢所至以嚴爲治破豪猾去姦吏治蠱獄政事赫然理宗朝嘗因輪對曰陛下之心如天地日月其閉而食者外戚近習耳 秋七月䝉古以張德輝【字輝卿冀寕交城人】參議中書省事初德輝在史天澤幕下䝉古主在藩邸聞之召見問曰孔子殁已久其性安在對曰聖人與天地終始無徃不在殿下能行聖人之道性即在是矣䝉古主然之自是屢有問對【䝉古主問曰祖宗法度具在未蓋設施者甚多将如之何德輝惜銀盤喻曰創業之主如製此器稍選白銀良匠□而成之羿付後人傳之無窮常求謹厚者司掌乃永爲寳用否則不惟缺壊亦且有竊而去之者矣䝉古主問與兵與牢民者爲害孰甚對曰軍無紀律縱使殘暴害固非輕若半民者頭㑹□歛以毒天下使民如蹈水火爲害尤甚】䝉古主皆稱善以字呼之而不名及䝉古主即位以爲河東南北路宣撫使考績爲諸路最遂入議政 【丁卯】三年【䝉古至元四年】春正月立皇后全氏【㑹稽人】 后理宗母慈憲夫人姪孫也寳祐中父昭孫沒于王事理宗以母故嘗召后入宫問曰爾父沒于王事毎念之令人可哀后對曰妾父可念淮湖之民尤可念也帝異之語大臣曰全氏女言辭甚令宜配冡嗣以承宗祀遂納爲太子妃及是立爲后 帝釋菜于孔子以顔回曽參孔伋孟軻配列邵雍司馬光于從祀 又升顓孫師于十哲追封雍新安伯講官監官三學長貳及諸生推恩有差 䝉古許衡謝病還懷孟 衡陳時務五事一曰立國規模言國家當行漢法齊一吾民【畧曰陸行宜車水行宜舟反之則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漢食熱違之則必有變由是論之今日規模非用漢法不宜也然萬世國俗□朝□□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改就亡國之俗其勢有甚難者爲思天有寒暑積時而變誠能漸之摩之待以月篤信堅守不雜小人不營小利不責近效不恤浮言則致治之功可成也】二曰中書大要在用人立法【畧曰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上安下順而宰執優游廊廟之上不順不□此所謂省也夫立法用人今雖未能盡如古昔□己仕者給俸以養亷未仕者寛裕以叙用則可舒失職之怨外設監司以察汙濫内専夹部以定資歴則可息非分之求至于□家世襲品官任子以及版籍之數續當議之亦不可緩怠而不行也矣】三曰爲君難以踐言【畧曰人君不患出言之難而患踐言之難夫以天下之大兆民之衆事有萬變日有萬載人君以一心一身而酬□之欲言之無失豈易能哉故有責之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後日自違者可否異同分更變易紀綱不得布法度不得立天下無所持循奸人因以爲弊此無他爲上者多樂舒肆爲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爲私也私心盛則不畏人矣舒肆本爲欲也欲心盛則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與不畏人之心感合無聞則其所務皆快心事耳快心則口欲言而言身欲動而動又安肯兢兢業業熟思而寡處之乎此踐言之難也】防欺【畧曰人之情僞有易有險有衆有寡未易使之不見欺也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則贊其美以市恩鼓其怒以張勢人君惟無愛憎也有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愛也而遇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而强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爲君子退者未必爲小人予者未必爲有功奪者未必爲有累以至賞罰生殺鮮有得其正者欺而至此尚可防邪是故人君以知人爲貴既不能知而欲防其歉雖堯舜不能也】任賢【畧曰賢者遭特不偶務旬□晦人君或知之而召之命之泛如厮養賢者不屑也或接之以貎待之以禮而賢不見用或用其言而復使小人参之有用賢之名無用賢之實賢者必不肯尸位素餐以取譏于天下其難進也如此且又有難合者為大扺人君居崇高之地樂聞人過而不樂聞己過務快己心而不務快民心賢者必欲匡正而扶持之使如堯舜而後已故其勢恒難合况奸邪佞倖醜正惡直多方以陷之邪此任賢之難也】去邪【畧曰邪奸之人其為心險其用術巧其諂似恭其奸似直其欺似可信其侫似可近務以窺人主之意㫖而迎合之竊其勢以立己之威濟其欲以結主之憂愛隆于上□擅于下毒被生民而下莫之知至是而求去之難矣】得民心【畧曰民之戴君本于天命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後怨怒生焉必如古者大學之道以紓身爲木一言一動舉可以爲天下之法一賞一罰舉有以合天下之公則徳兆之心不求而自得之豈有先望不平之累哉】順天道【畧曰三代而下稱盛治者無如漢文帝然當時天象數變而文景克謹天戒一以養民爲務故民心得而和氣應臣竊見近年近字迭見議者謂當除舊布新以應天變臣以爲曷若直法文景之恭儉愛民爲理明義正而可信耶】六者爲難之目四曰農桑學校【畧曰今國家但知歛財之巧而不知生財之由徒如防人之欺而不欲養人之善徙患法今之難行而不患無可行之地誠能優重農民勿優勿害驅㳺惰之人而歸之南十年以後倉盈庫積當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至州縣皆設學校使皇子以下互于庶人之子弟皆從事于學十年之後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能是二者則萬目皆舉否則他皆不可期也】五曰慎㣲【畧曰天下所以定者道有其宜人君不可不慎也夫審而後發則發無不中否則觸事而懼或喜或怒色見于貎言出于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必悔其失矣是以先王潛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發也雖至近莫能知其既發也雖至親莫能移是以號令簡而無悔則無不中節矣】書凡萬餘言既奏䝉古主嘉納之衡多病䝉古主命五日一至中書至是始聽歸懷孟【考元史許衡傳衡所上疏列爲五條續綱目刪作四事且節録殊不明晰今依本傳及王世貞綱鑑㑹纂改時】 二月以賈似道平章軍國重事三日一朝治事都堂似道上疏乞歸養帝命大臣侍從傳㫖固留日四五至中使加賜日十數至夜即交卧第外以守之特授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三日一朝治事都堂賜第西湖之葛嶺【在西湖北相傳葛洪煉丹于此故名】使迎養其中似道于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治事吏抱文書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切决于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而已【似道雖深居簡出凡臺諫弹劾諸司薦辟及未尹畿□一切事不□白不敢行正人端士斥罷殆盡更争納賂求美職圖爲帥□盟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一時貪風大肆兵䘮于外匿不以聞民怨于下誅責無藝莫敢言者】 三月以程元鳳爲右丞相兼樞宻使尋罷 賈似道恐元鳳侵權諷陳宜中劾罷之 夏五月丁丑朔日食 秋八月進封嗣榮王與芮爲福王 以葉夢鼎【字鎮之寕海人】爲右丞相兼樞宻使固辭不許利州路轉運使王价子愬求遺澤夢鼎以爲合與似道以恩不出已罷省部吏數人夢鼎怒即求去似道母責似道曰葉丞相安子家食未嘗求進汝强授以相印今乃牽制至此若不從吾言吾不食矣㑹太學諸生亦上書言似道専權固位似道悔悟求觧夢鼎請去益力帝不許 冬十二月以吕文焕知襄陽府 䝉古阿珠劉整城白河口【此白河河南南陽府流入襄陽之河也註詳前方輿紀要宋末元築城于白河入漢之處故址尚存】 劉整言于䝉古主曰襄陽吾故物由棄弗戍使宋得竊築爲疆藩若復襄陽浮漢入江則宋可平也䝉古主從之詔徴諸路兵命阿珠與整經畧襄陽阿珠駐馬虎頭山【在襄陽縣西南】顧漢東白河口曰若築壘于此以㫁宋餉道襄陽可圖也遂城其地【吕文煥大懼遣人以蠟書告文德文德 且罵曰汝夢妄言要功賞亦假城耳襄陽城池堅深兵儲支十年今吕六堅守杲整妄作春水至吾徃取之比至恐遁去耳議者竊笑之】 【戊辰】四年【䝉古至元五年】夏四月奪觀文殿大學士國公謝方叔官爵 方叔以嘗為東宫官自豫章以一琴一鶴金丹一爐獻帝似道疑其觀望再相諷諫官趙順孫等論其不當誘人主為聲色之好欲謫之逺郡吕文徳請以已官贖方叔罪乃止奪官爵 秋九月蒙古阿珠劉整圍襄陽 劉整與阿珠計曰我精兵突騎所當者破惟水戰不如宋耳奪彼所長造戰艦習水軍則事濟矣乃造船五千艘日練水軍雖雨不能出亦畫地為船而習之得練卒七萬遂築圍城以逼㐮陽 冬十月戊寅朔日食 十一月行義役法 蒙古以和爾果斯【舊作和禮霍孫今改】為起居注 省臣言前代必有起居注故善政嘉謀不致遺失䝉古主即以和爾果斯為之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九十四 宋 度宗皇帝 【己巳】咸淳五年【䝉古至元六年】春正月以李庭芝為兩淮制置大使時揚州新遭火公私蕭然庭芝以制置兼知揚州初至官即放民負鹽二百餘萬又鑿河四十里入金沙餘慶塲【今江南通州金沙塲東有河下逹鹽運河入海即李庭芝所鑿】以省車運始平山堂【註見前】瞰揚城敵至則搆望樓其上張弓弩以射城中庭芝大築城包之募汴南流民二萬餘人以實之號武鋭軍修學賑饑民徳之如父母 葉夢鼎上疏乞致仕不待報而去 夢鼎扼于賈似道不得行乃引杜衍故事致仕單車宵遁詔判福州夢鼎不拜 䝉古遣史天澤益兵圍襄陽 䝉古括諸路兵以益襄陽之師遣史天澤與宗王大臣徃經畫之天澤至吕文煥遣使餉以鹽茗天澤築長圍起萬山【在襄陽西北一名漢皋山 襄陽記即鄭交甫見玉女處】包百丈山【在襄陽南】今南北不相通又築峴山虎頭山為一宇城聨亘諸堡以立乆駐必取之基 䝉古阿哈瑪特請罷御史臺及諸道提刑司䝉古主不許 阿哈瑪特專總財賦以新立憲臺言于䝉古主曰庻務責成各路錢榖付之轉運必繩治之事何由辦亷希憲曰立臺察内則弹劾姦邪外則察視非常訪求民瘼裨益國政無大于此者如阿哈瑪特所言必使上下專恣貪暴公行然後可集事邪阿哈瑪特語塞乃止 二月䝉古行新字加號西僧帕克斯巴為大寶法王䝉古主命帕克斯巴創䝉古新字頒行諸路譯冩一切文字更號帕克斯巴為大寶法王 三月䝉古軍闈樊遂城鹿門京湖都統張世傑【范陽人】將兵拒之戰于赤灘圃【在襄陽縣東南漢江上】敗績 世傑柔之從子從柔戍杞有罪來奔阮思聰見而竒之言于吕文徳文徳召置麾下累功至都統制 以江萬里馬廷鸞【字翔仲饒州樂平人】為左右丞相兼樞宻使廷鸞每見文法益宻功賞稽遲將校不出死力于邉閫升辟稍越拘攣似道頗疑異已黥堂吏以泄其憤 秋七月夏貴襲䝉古阿珠于新城敗績【新城續綱目作新郢考輿志新郢城在徳安府鍾祥縣西南宋宋築為戍守處新城在襄陽縣東南元改襄陽時築以絶宋糧援兩城相去葢數百里夏貴赴援至襄陽城下則已踰新郢而西不得云襲新郢也且續綱目于目中明云貴趣新城而提綱乃書新郢牴牾殊甚今特改書】 詔以貴為沿江制置副使援襄樊貴乘春水漲輕兵部糧至襄陽城下懼䝉古軍掩襲僅能與吕文煥交語而還及秋大霖雨漢水溢貴分遣舟師出没東岸林谷間阿珠謂諸將曰此虚形不可與戰宜整舟師以備新城【舊志元圍襄陽分築十城新城其一也】明日貴舟果趣新城至虎尾洲【在襄陽縣南】為阿珠所敗士卒溺漢水死者甚衆范文虎復以舟師援貴至灌子灘【在襄陽縣鹿門山南漢江西岸】亦為阿珠所敗文虎以輕舟遁 八月高麗林衍廢其主植而立安慶公淐【植之弟】冬十月䝉古遣兵討之 䝉古主以衍廢立命趙璧行省東京聚兵平壤徃問其罪已而璧至東京㑹衍已死乃請于䝉古主以兵衛植復國誅衍之子及其親屬【未幾衍黨復集餘衆立植庻族為王竄入海島踰年始討平之】 十二月呂文徳卒以范文虎為殿前副都指揮使文徳以許䝉古置場為恨每曰誤國家者我也因疽發背乞致仕詔授少師封衛國公卒賈似道以其壻范文虎總禁兵 【庚午】六年【䝉 古至元 七年】春正月以李庭芝為京湖制置大使督師援襄樊 時夏貴范文虎相繼大敗及聞庭芝至文虎遺書賈似道曰吾持兵數萬入襄陽一戰可平但願無使聽命于京閫事成則功歸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之兵從中制之庭芝屢約進兵文虎但與妓妾嬖倖擊鞠飲宴為樂以取旨未至為辭 起復孫虎臣為淮東安撫副使 江萬里罷 萬里以襄樊為憂屢請益師徃救賈似道不答萬里遂力求去出知福州 䝉古亷希憲罷 希憲立朝儻正有内侍入朝堂傳㫖言某事當爾希憲曰此閹宦預政之漸不可啟也入奏杖之䝉古主常令希憲受帝師戒希憲對曰臣受孔子戒矣䝉古主曰汝孔子亦有戒邪對曰為臣當忠為子當孝如是而已時詔釋大都囚西域人鼐智宻廸音【舊作匿賛馬丁今改】為怨家所訴繫獄亦被原免䝉古主自開平還怨家復訴之時希憲在告實不預其事乃取堂判補署之曰天威不測豈可幸其獨不署以苟免邪遂與左丞相耶律鑄俱罷【䝉古主嘗問侍臣希憲居家何為阿哈瑪曰日與妻妾宴樂耳帝曰希憲清貧何從宴設阿哈瑪愧而退】 以陳宗禮【字立之淳祐進士】簽書樞宻院事 宫中飲宴名曰排當理宗朝排當之禮多内侍自為之一有排當則必有私事宻啟帝即位益盛至出内帑為之宗禮為給事中嘗上疏言内侍用心非借排當以侵羡餘則假秩筵以奉殷勤不知費幾州汗血之勞而供一夕笙歌之樂請禁絶之不報及是拜簽樞未幾卒 䝉古主立尚書省以阿哈瑪特平章政事 阿哈瑪特為人多智巧言以功利自效䝉古主急于富國試以行事頗有成績因竒其材授以政柄言無不從而不知其專愎益甚既立尚書省以為平章政事 三月庚子朔日食 䝉古以許衡為中書左丞衡固辭不許 衡被徴入朝與姚樞等詳定禮儀時阿哈瑪特勢傾中外一時大臣多阿附之衡每與議必正言不少讓已而其子呼遜【舊作息辛今改】有同簽樞宻院之命衡獨執奏曰國家事權兵民財三者而已父典民與財子又典兵不可䝉古主曰卿慮其反邪衡對曰彼雖不反此反道也帝以語阿哈瑪特由是怨衡亟薦衡為左丞欲因以事中之衡屢入辭免䝉古主不許 夏四月罷直學士院文天祥 賈似道以去要君帝勉留益堅命學士降詔天祥當制時内制相承必先呈稿于相天祥不從似道意不滿諷别院改作天祥援楊億故事亟求解職遷秘書監似道使臺官張志立劾罷之 秋八月詔賈似道十日一朝入朝不拜 似道屢稱疾求去帝至涕泣留之不從詔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尋又詔入朝不拜朝退帝亦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庭始坐繼復詔十日一朝時襄樊圍急似道日坐葛嶺起樓閣亭榭作半閒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取宮人葉氏及娼尼有羙色者為妾日肆滛樂與故博徒縱博人無敢窺其第者【有妾兄來立府門若将入状似道見之縛投火中嘗與羣妾踞地闘蟋蟀所狎客戲之曰此軍國重事邪酷嗜寶玩建多寶閣一日一登玩聞余玠有玉帶求之已徇葬矣發其塚取之人有物求不與輙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雖朝享景靈宮亦不從駕有言邉事者輙加貶斥一日帝問曰襄陽之圍巳三年矣奈何似道對曰北兵已退陛下何從得此言帝曰有女嬪言之似道詰其人誣以他事賜死由是邉事雖日急無敢言者 冬十月詔范文虎總中外諸軍救襄陽 十一月䝉古城萬山 張範【字仲疇柔第九子】軍于鹿門以斷官軍糧道及郢復之援言于史天澤曰今規取襄陽周于圍而緩于攻者計待其自斃也然夏貴乗江漲送衣糧入城我無禦之者而江陵歸峽行旅休卒道出襄陽南者相繼也寕有自斃之時乎若築萬山以斷其西立栅灌子灘以絶其東則庻幾斃之之道也天澤從之遂築萬山徙範軍焉自是襄樊道絶 【辛未】七年【䝉古至元八年十一月改國號曰元】春二月大饑 是嵗淮浙江西皆饑命官賑貸知撫州黄震【字東發慈谿人】大書閉糶者籍彊糴者斬不抑米價勸分有方全活甚衆 夏五月䝉古兵分道侵嘉定諸路 䝉古詔東道兵圍襄陽各道宜進兵以牽制之于是秦蜀行省平章政事賽音諤徳齊沙木斯鼎【一名烏瑪喇囘囘人舊作賽典赤贍思丁烏瑪喇舊作烏馬兒今改後倣此】率諸將水陸並進鄭鼎【澤州陽城人】出嘉定汪良臣出重慶札喇布哈【舊作札剌不花今改後倣此】出瀘州所至順流縱筏斷浮橋獲將卒戰艦甚衆 六月范文虎帥師至鹿門而遁李庭芝自劾請代不許時漢水溢文虎不得已將衛卒及兩淮舟師十萬進至鹿門阿珠夾江東西為陣别令一軍趨㑹丹灘【在襄陽縣東南】犯其前鋒諸將順流鼓譟文虎軍逆戰不利棄旗鼓鎧仗乘夜遁去䝉古俘其軍獲戰船甲仗不可勝計 䝉古以許衡為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 衡疏論阿哈瑪特專權罔上蠧政害民諸事不報因謝病請解機務䝉古主不許且命舉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汎論其賢否則可若授之以位則斷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漸乃拜衡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即燕京南城舊樞宻院設學衡聞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請徴其弟子王梓耶律有尚【字伯强遼東丹王十世孫家東平】姚燧【字端甫樞之從子】等十二人為齋長時所選弟子皆幼穉衡待之如成人愛之如子出入進退其嚴如君臣其為教因覺以明善因善以開蔽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書算少者即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負者罰讀書若干遍乆之諸生人人自得尊師敬業下至童子亦知三綱五常為生人之道 秋八月壬辰朔日食 九月䝉古弛四川茶鹽之禁 䝉古主以四川民力困弊詔免茶鹽等課以軍民田租給軍食仍敕有司有言茶鹽之利者以違制論 冬十一月䝉古改國號曰元 取昜乾元之義從太保劉秉忠請也 十二月初置士籍 賈似道欲制東南士心乃令御史陳伯大請置士籍開具鄉里姓名年甲三代妻室令鄉鄰結勘于科舉條制無礙方許納卷又嚴後省覆試法比較中省元卷字跡稍異者黜之 【壬申】八年【元至元九年】春正月元罷尚書省【考元史百官志至元七年置尚書省及八年併入中書二十四年復置二十九年又罷其後至武宗至大二年再立尚書省四年復罷今並注于此後因事附見不具書】 阿哈瑪特仍平章中書省事 夏五月李庭芝使統制張順張貴將兵救襄陽與元軍戰敗績皆死之 襄陽被圍五年援兵不至至是詔李庭芝移屯郢州庭芝偵知襄陽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于均房【河自襄陽西北東流入漢三國蜀志樂進在清泥以兵相拒即此】即其地造輕舟百艘以三舟聨為一舫中一舟裝載左右舟則虚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賞募死士得襄郢山西民兵之驍悍善戰者三千人求將得民兵部轄張順張貴俱智勇素為諸將所服俾為都統號貴曰矮張順曰竹園張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輩或非本心宜亟去毋敗吾事人人感憤漢水方生乘順流發舟百艘稍進團山【注見前】下又進高頭港口【在團山南】結方陣夜漏下三刻出江以紅燈為號貴先登順殿之乘風破浪徑犯重圍元兵布舟蔽江無隙可入順等乗鋭轉戰元兵皆披靡黎明抵襄陽城下城中乆絶援聞順等至踴躍過望勇氣百倍及収軍獨失順越數日有浮屍遡流而上被甲胄執弓矢直抵浮梁視之則順也身中四鎗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諸軍驚以為神結塜歛葬之貴入襄陽文煥固留共守貴恃其驍勇欲還郢乃募二士能伏水中數日不食持蠟書赴范文虎于郢求援元兵増守益宻水路連鎖數十里列撒星椿雖魚蝦不得度二人遇椿即鋸斷之竟逹郢還報許發兵五千駐龍尾洲【在襄陽縣東南漢江下】以助夾擊刻日既定乃别文煥東下㸃視所部軍洎登舟帳前一人亡去乃有過被撻者貴驚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復不能銜枚隐迹乃舉砲鼓譟發舟乘夜順流斷絙破圍冒進元兵皆辟昜既出險地夜半天黑至小新城阿珠劉整分艤戰艦邀擊以死拒戰沿岸束荻列炬火光燭天如白晝漸近龍尾洲遥望軍船旗幟紛披貴兵以為郢兵來㑹喜躍而進舉流星火示之軍船見火即前迎及勢近欲合則來舟皆元軍也葢郢兵前二日以風水驚疑退屯三十里而元兵得逃卒之報先據龍尾洲以逸待勞貴與戰而困且出于不意所部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能支遂被執見阿珠欲降之貴誓不屈乃見殺元令降卒四人舁貴屍至襄陽城下曰識矮張都統乎此是也守陴者皆哭城中䘮氣文煥斬四卒以貴祔葬順塜立雙廟祀之 六月竄資政殿大學士皮龍榮于衡州道卒 龍榮舊宫僚也知賈似道忌之家居杜門不預人事一日帝偶問龍榮安在似道恐其召用隂諷湖南提刑李雷應誣劾以事徙衡州居住龍榮恐不為雷應所容未至飲藥卒 秋八月丙戌朔日食 九月有事于明堂大雨帝還宫賈似道去位詔出貴嬪胡氏為尼似道乃還 祀明堂似道為大禮使禮成幸景靈宫將還遇大雨似道期帝止升輅胡貴嬪之兄顯祖為帶御器械請如開禧故事却輅乘逍遙輦還宫帝曰平章得無不可顯祖紿曰平章已允帝遂歸似道大怒曰臣為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乞罷政即日出嘉㑹門帝固留之不得乃罷顯祖涕泣出貴嬪為尼似道始還似道專恣日甚畏人議已務以權術駕馭不愛官爵牢籠一時名士以故言路斷絶威福肆行相視以目 冬十一月馬廷鸞罷 廷鸞扼于賈似道力辭相位乃授觀文殿大學士知饒州入辭帝惻怛乆之曰丞相勉為朕留廷鸞對曰臣死亡無日恐不得再見君父然國事方殷彊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國家利害羣臣不知陛下與元老大臣惟懐永圖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 遣使入元封劉整為燕王元執使者殺之 朝廷患劉整為元用詔以整為盧龍軍節度使封燕郡王遣永寧人賫告身及金印牙符期致之整既入元事覺整自軍中入見元主曰此宋患臣用兵襄陽欲以此殺臣耳元主詔磔其人于市且移書來責執政 十二月召葉夢鼎入相固辭不至 詔加夢鼎少傅入相夢鼎引疾力辭使者相繼促行扶病至嵊縣【本漢剡縣宋改名今縣屬紹興府】疏奏願上厲精寡欲規當國者収人心固邦本扁舟徑還使者以禍福告夢鼎曰亷耻事大死生事小萬無可囘之理賈似道大怒乃令致仕 【癸酉】九年【元至元十年】春正月樊城䧟守將范天順【文虎之姪】牛富【霍邱人】死之 樊被圍四年范天順牛富力戰不為衂富又數射書襄陽城中期吕文煥相與固守為唇齒初襄樊兩城漢水出其間文煥植木江中鏁以鐵絙上造浮橋以通援兵樊亦恃此為固至是阿珠以機鋸斷木以斧斷絙燔其橋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江而出鋭師薄樊城城遂破天順仰天嘆曰生為宋臣死為宋即所守處縊死富率死士百人巷戰元兵死傷者不可計渇飲血水轉戰而進遇民居燒絶街道富身被重傷以頭觸柱赴火死禆將王福見富死歎曰將軍死國事吾豈宜獨生亦赴火死 二月吕文煥以襄陽叛降元 襄陽乆困援絶撤屋為薪緝闗㑹為衣文煥毎一巡城南望慟哭而後下告急于朝賈似道累上書請行邉而隂使臺諌上章留已樊城既䧟復申請之事下公卿雜議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帥臣出顧襄未必能及淮顧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運天下帝從之【時羣臣多言高逹可援襄陽者御史李旺入言于似道似道曰吾用逹如吕氏何旺出歎曰吕氏安則趙氏危矣文煥聞逹且至亦不樂以語其客客曰昜耳今朝廷以襄急故遣逹吾以㨗聞則逹必不成遣矣文煥大以為然㑹獲元哨騎數十人文煥即謬以大㨗奏然不知朝中實無援襄事也】先是阿爾哈雅【輝和爾人舊作阿里海涯今改】攻樊城得西域人所獻新礮法遂破外郛至是移向襄陽一礮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踰城降者阿爾哈雅乃身至城下宣元主所降招諭文煥詔曰爾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宣力爾主固其宜也然勢窮援絶如數萬生靈何若能納欵悉赦勿治且加遷擢文煥狐疑未决因折矢與之誓文煥乃出降阿珠入襄陽阿爾哈雅遂偕文煥朝燕元主以文煥為襄漢大都督事聞似道言于帝曰臣始屢請行邉陛下不之許向使早聼臣出當不至此【文煥兄知廬州文福文徳子知靖冮府師䕫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詔皆不問】 三月詔城清口【注見前】 劉整故吏羅鑑自北復還上整書稿一帙于四川制司有取江南二䇿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皆要衝宜先城其地屯山東軍以圖進取帝亟詔淮東制司徃清口擇利地築城備之【置清河軍元改縣今縣屬淮安府】 置機速房于中書 襄城既失賈似道復上書言事勢如此非臣上下驅馳聨絡氣勢將有大可慮者帝曰師相豈可一日離左右似道乃建機速房以革樞宻院漏泄兵事稽遲邉報之尋詔中外大小臣僚有才識超卓明控御之宜懐攻守之畧者宻具以聞四川宣撫司參議官張夢發陳危急三䇿曰鏁漢江口岸曰城荆門軍當陽界之玉泉山【在安陸府當陽縣西亦名覆船山】曰峽州宜都而下聨署堡砦以保聚流民且守且耕並圖上城築形勢似道不以上聞下京湖制司審度可否事竟不行 元主立其子珍戬為太子 珍戬為元主之長子初封燕王守中書令兼判樞宻院事劉秉忠薦中山王恂【字敬甫唐縣人】以輔之元主以為太子賛善珍戬問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嘗聞許衡之言人心猶印板然板本不差雖摹千萬本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于紙無不差者珍戬曰善至是立為皇太子 李庭芝免夏四月以汪立信為京湖制置使趙溍【字元晉葵之子】為沿江制置使 立信兼知江陵溍兼建康留守溍多獻寶玉于似道故有是命 六月降范文虎一官職任如故竄俞興子大忠于循州【註見前】 給事中陳宜中言襄樊之失皆由范文虎怯懦逃遁乞斬之賈似道不許止降一官監察御史陳文龍【字君貴福州興化人】言文虎失襄陽猶使知安慶府是當罸而賞也趙溍乳臭小子何足以當大閫之寄請皆罷之似道大怒黜文龍知撫州旋又使臺官季可劾退之汪立信言臣奉命分閫延見吏民皆痛哭流涕言襄樊之禍皆由范文虎俞興父子文虎以三衙長聞難怯戰僅從薄罰興奴庸才務復私怨激叛劉整流毒至今其子大忠挾多資為父行賄且自希進今雖寸斬未足以快天下之忿乞置重典則人心興起事功可圖詔除大忠名循州拘管 秋七月元許衡乞罷許之 衡請還懷孟元主以問翰林學士王磐磐對曰衡教人有法諸生行可從政此國之大體宜勿聽其去元主又命諸老臣議其去留竇黙為衡懇請乃聽衡還劉秉忠姚樞及磐黙等復請以賛善王恂攝學事衡弟子耶律有尚等為助教庻幾衡之規矩不致廢墜從之 元人城馬騣山【在重慶府合州東北】知合州張珏【字君玉鳯洲人】擊走之劉整獻計于元欲自青居進築馬騣虎頭【亦在合州東北】二山扼三江口【嘉陵江入合州界合渠冮曰嘉渠口又逕州東南合涪江曰三江口】以圖合州遣統軍哈喇【舊作合剌今改】築之張珏聞哈喇至乃張疑兵于嘉渠口潜師渡平陽灘【在合州嘉陵江中】火其資糧器械越砦七十里焚船塲由是馬騣城築卒不就【先是元兵入蜀珏與王堅協力拒守堅還以珏代之珏承凋之後外以兵䕶農内教民墾田積粟未及再期公私兼足至是元兵既退珏言于朝請城馬騣虎頭二山或先城其一以據險要不報】 冬十一月以李庭芝夏貴為淮東西制置使陳奕為沿江制置使 庭芝兼知掦州貴兼知廬州奕兼知黄州庭芝請分所部両淮為二司故以淮西付貴奕以兄事賈似道玉工陳振民以求進自小官厯顯要遂掌禁兵 封子㬎【帝次子全后出㬎同㬎即顯字】為嘉國公 【甲戌】十年【元至元十一年】春正月賈似道母死詔以鹵簿葬之遂起復似道入朝 似道母胡氏死似道歸越治葬詔以天子鹵簿葬之起墳擬山陵百官奉襄事立大雨中終日無敢昜位者既葬詔起復之似道遂還朝 元以巴延【䝉古巴林部人舊作伯顔今改】為中書左丞相 巴延事宗王實喇于西域嘗入奏事元主見其貎偉言厲曰此非諸侯王臣遂留與議國政自右丞進左相 秋七月帝崩子嘉國公㬎即位太后臨朝稱詔 帝為太子時以好内聞既立耽于酒色及是崩賈似道入宫議所立衆以建國公昰【同正帝長子】長當立似道主嫡乃立嘉國公㬎時年四嵗矣謝太后臨朝稱詔 封兄昰為吉王弟昺為【同炳度宗第三子】信王 昰母楊淑妃昺母俞修容 詔賈似道獨班起居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罷京湖制置使汪立信 立信移書責賈似道【謂今天下之勢十去八九誠上下交修以迓續天命之幾重惜分隂以趨事赴功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宫嘯傲湖山玩嵗愒月緩急倒施以求當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揮而折衝萬里不亦難乎為今日之計者其䇿有三夫内郡何事多兵宜盡出之江干以實外禦算兵帳見兵可七十餘萬人老弱柔脆十分汏二為選兵五十餘萬人而沿江之守則不過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輒參倍其兵無事則汎舟長淮徃來㳺徼有事則東西齊奮戰守並用刁斗相聞餽餉不絶互相應援以為聨絡之固選宗室大臣忠良有幹用者立為統制分東西二府以蒞治之此上策也乆拘聘使無益于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請禮而歸之許輸嵗幣以緩師期不一二年邉運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増可戰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則天敗我也銜璧輿襯之禮請備以俟】似道得書大怒抵之地詬曰瞎賊狂言敢爾葢立信一目微眇云尋中以危法廢斥之【以朱禩孫為京湖制使兼知江陵府】 八月大霖雨天目山崩【山在杭州府臨安縣西北與于潜縣及湖州府安吉州接界元和志山有兩峯峯頂各一池左右相對名曰天目】 水涌安吉臨安餘杭【注俱見前】民溺死者無算 元太保劉秉忠卒【謚文貞】 秉忠自幼好學至老不衰雖位極人臣終日澹然不異平昔至是卒元主驚悼謂左右曰秉忠事朕三十年小心慎宻不避艱險言無隠情其隂陽術數之精占事知來若合符契惟朕知之他人不得與聞也贈太傅趙國公 元史天澤巴延大舉南侵天澤有疾而還 元主下詔數賈似道背盟拘執信使之罪命天澤巴延總諸道兵與阿珠阿爾哈雅吕文煥行中書省于荆湖博爾懽【莽□人太祖功臣鄂約逹勒曾孫舊作博羅懽莽郭舊作忙兀今改】阿爾哈【蘓逹蘓人舊作遜都思今改】劉整逹春【䝉古扎拉爾氏舊作塔出今改】董文炳行樞宻院于淮西【兵凡二十萬】天澤至郢病篤召還【諸軍並聽巴延節制】 九月元吕文煥以巴延趨郢州劉整以博爾懽趨淮西巴延分大軍為兩道自與阿珠由襄陽入漢濟江以吕文煥將舟師為前鋒博爾懽由東道取揚州監淮東兵以劉整將騎兵先行巴延一軍自分三道索多【扎拉爾氏舊作唆都今改】將一軍由棗陽哨司空山【在襄陽府南漳縣西北與鄖陽府接界】翟招討將一軍由老鴉山【在南渧縣南山最險隘】徇荆南而自與阿珠帥阿嘍罕【扎拉爾氏舊作阿剌罕今改】張範諸軍水陸趨郢旌旗延袤前後數百里 冬十月元巴延攻郢州張世傑力戰禦之巴延遂潜兵入漢屠沙洋【鎮名在安陸府荆門州東南州志西魏置緑麻縣後廢今為沙洋鎮臨漢水上】䧟新郢守將邉居誼【隨州人】死之 巴延薄郢州軍于城西時張世傑將兵屯郢郢在漢北以石為城【郢州城即古石城今為安陸府治石城注見前】新郢在漢南横鐵絙鎻戰艦宻植椿木水中夾以砲弩其要津皆施杙設攻具元軍襲城世傑力戰元軍不能前遣人招世傑不聽阿珠乃用俘者言由間道趨郢【俘言沿江九郡精鋭皆萃于二郢若舟師出其間騎兵不得䕶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灣堡東有河口可入藤湖轉而下江僅三里巴延從之拔攻黄家灣堡引諸軍盪舟由藤湖入漢 黄家灣堡在鍾祥縣南藤湖在荆門州東南】進至沙洋遣俘持黄榜檄文入城守將王虎臣王大用斬俘焚榜文煥復至城下招之亦不應日暮風大起巴延命順風掣金汁礟焚其廬舍煙熖漲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餘悉屠之遂薄新城【即新郢城】文煥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復縛大用等至壁使招降都統邉居誼不答明日又至曰吾欲與吕參政語耳文煥以為降已馳馬至伏弩亂發中文煥右臂并馬馬仆幾鈎得之衆挾文煥以他馬奔走㑹其總制黄順副將任寧俱出降其部曲多欲縋城出者居誼悉驅入當門斬之文煥乃麾兵攻城居誼以火具却之旋蟻附而上居誼度力不支拔劍自殺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猶力戰悉死焉 十一月以陸秀夫【字君實楚州鹽城人後徙鎮江】參議淮東制置司事李庭芝在淮南聞秀夫名辟置幕下時天下稱得士多者以淮東為第一號小朝廷秀夫性沉静不苟求人知每僚吏至閣賔主交驩秀夫獨歛焉無一語或時宴集府中矜莊終日未嘗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雖改官不使去已 以王鑰【字仲潜一字伯晦紹興新昌人】章鑑【字公秉分寜人】為左右丞相兼樞宻使 制下鑰屢疏固辭不許尋又請母判省院公牘亦不許 十二月元巴延攻陽邏堡【注見前】夏貴帥師拒之巴延使阿珠襲青山磯【在武昌府江夏縣東北濵大江】遂渡江 巴延至蔡店【在漢陽府漢陽縣西今為鎮有巡司】大㑹諸將刻期渡江遣人觀漢口形勢時夏貴以漢鄂舟師分據要害王逹守陽邏堡朱禩孫以游擊軍扼中流兵不得進軍將馬福言淪河【在漢陽府孝感縣東南上流即澴水分流曰灄水又别為竹子港下流俱入大江】口穿湖中可從陽邏堡西沙蕪口【在漢陽府黄陂縣南上通武湖下逹大江一名武口亦名沙武口】入江巴延乃進圍漢陽聲言取漢口渡江乘間遣阿嘍罕將竒兵倍道襲沙蕪口奪之因是漢口開壩引船入淪河轉沙蕪口以逹江戰艦萬計相踵而至遣人招諭陽邏堡不應巴延因宻謀于阿珠曰彼謂我必㧞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堅攻之徒勞汝今夜以鐵騎三千汎舟直趨上流為虚之計阿珠即以昏時率四翼軍遡流二十里至青山磯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遥見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諸將令徑渡載馬後隨萬户史格【字晉明天澤子】一軍先渡為荆鄂都統程鵬飛所敗阿珠引兵繼之大戰中流鵬飛軍却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闘散而復合者數四出馬急擊追至鄂東門鵬飛被重創走 元巴延拔陽邏堡夏貴棄師走還巴延遂㑹阿珠趨鄂州 阿珠遣人還報巴延大喜揮諸將急攻陽邏堡夏貴聞阿珠飛渡大驚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東下縱火焚西南岸大掠還廬州都統制王逹及定海水軍統制劉成俱戰死元師遂入堡諸將請追貴巴延曰陽邏之㨗吾將遣使前告宋人今貴走是代吾使也乃渡江與阿珠㑹趨鄂州知漢陽軍王儀以城叛降 朱禩孫將兵救鄂不至而還 禩孫聞元兵趨鄂帥師援之道聞陽邏堡之敗乃夜奔還江陵府 鄂州降元巴延使行省右丞阿爾哈雅戍鄂遂引兵東下 鄂恃漢陽為蔽及京湖之援朱禩孫既遁漢陽復失鄂勢遂孤吕文煥列兵城下招諭權守張宴然與都統程鵬飛度不能守遂以州軍降幕僚張山翁獨不屈元諸將請殺之巴延曰義士也釋之命阿爾哈雅以四萬人守鄂規取荆湖而自率大衆與阿珠東下趨臨安 詔賈似道都督諸路軍馬開府臨安似道以孫虎臣總統諸軍 鄂既破朝廷大懼三學生及羣臣上疏以為非師相親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開都督府于臨安以黄萬石等參賛軍事所辟官屬皆先命後奏仍于封椿庫撥金十萬両銀五十萬闗子一千萬貫充都督府之公用王侯邸第皆輸助軍錢榖且覈釋道租税収之以備用 詔天下勤王 陳奕以黄州叛降元 元巴延遣程鵬飛至黄州招諭陳奕奕使人過江請降且求名爵巴延曰汝既率衆來歸何必慮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許之奕大喜遂以城降時沿江諸郡皆吕氏舊部曲望風附欵奕又以書誘其子巖以安東州降元 李庭芝遣兵入援 帝㬎 【乙亥】徳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春正月元兵入黄蘄州 葬永紹陵 【史臣曰度宗嗣位雖無大失徳而拱手權奸衰寖甚國亡不于身幸矣】 以吕師䕫參賛都督府軍事師䕫不受命以江州叛降元 初師䕫提舉江州興福宫請募兵以禦元詔與知州錢真孫同募至是賈似道承制召師䕫參賛都督府事任中流調遣師䕫不受命與真孫降元巴延以師䕫知江州時知夀昌軍【宋置屬鄂州今武昌府武昌縣是】胡夢麟寓治州中自殺【師䕫設宴庾公樓選宗室女二人獻巴延巴延怒曰吾奉天于命興仁義師問罪于宋豈以女色移吾心乎斥遣之庾公樓在九冮府治後濵大江】 元劉整死于無為軍【周禮曰整以宋臣降元引戕故國從叛逆例書死】 初元人南侵用吕文煥與整為導尋命整别將兵出淮南整鋭欲渡江曰大軍自襄樊東下宋悉力西拒東方虚弱徑造臨安可一鼓而㨗也巴延不可至是整率騎兵攻無為軍乆而不克聞文煥入鄂㨗至失聲曰首帥束我使我成功後于人遂發憤死于無為城下 知安慶府【宋置今屬江南】范文虎叛降元 文虎遣人如江州迎元軍巴延乃使阿珠以舟師先造文虎以城降通判夏倚仰藥死巴延繼至承制授文虎兩浙大都督 賈似道出師次于蕪湖二月夏貴引兵㑹之 似道畏劉整不敢發及聞其死喜曰吾得天助也乃上表出師抽諸路精兵十三萬人以行金帛輜重之舟舳艫相銜百有餘里命宰執小事專决大事則闗白督府不得擅行進次蕪湖遣人通吕師䕫以議和未幾夏貴引兵來㑹袖中出一編書示似道曰宋厯三百二十年似道俛首而已 以汪立信為江淮招討使募兵禦元 賈似道至江上以立信為江淮招討使俾就建康募兵立信受詔即日上道與似道遇于蕪湖似道拊立信背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因問立信何向立信曰今江南無一寸乾淨地某去尋一片趙家地上死要死得分明耳既至建康守兵悉潰四面皆北軍立信知事不可成歎曰吾生為宋臣死為宋終為國一死但徒死無益耳率所部數千人至高郵欲控引淮漢以為後圖 賈似道復請和于元巴延不許 似道復使宋京如元軍請稱臣奉嵗幣如開慶約巴延答書曰未渡江時議和入貢則可今沿江州郡皆已内屬欲和則當來面議也似道不答 元克池州【唐置明為府今屬江南】權守趙卯發【字漢卿昌化人】死之池守王起宗聞元軍渡江棄官去通判趙卯發攝州事卯發繕壁聚糧為固守計都統張林屢諷之降卯發峻拒之已而林帥兵廵江隂遣人納欵而陽助卯發為守守兵皆歸于林卯發知事不濟乃置酒㑹親友與訣謂妻雍氏曰城將破吾守臣不當去汝先出走雍曰君為忠臣我獨不能為忠臣婦乎明日元兵薄城卯發晨起書几上曰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遂與雍氏同縊死林開門降巴延入城問太守何在左右以死對深歎惜之命具棺衾合葬祭其墓而去【事聞贈華文閣待制謚文節雍氏贈順義夫人】 元主封其子諾摩罕【舊作那木罕今改】為北平王以安圖行省院事于北鄙 元太宗長孫曰海都【元史諸王世系表海都為太宗第五子和碩王之子和碩王舊作合失大王今改】居北方自定宗以來日尋干戈至是詔封諾摩罕為北平王率諸王兵鎮守而安圖總省院之政 元平章軍國重事史天澤卒【諡忠武】 天澤至真定病篤附奏曰臣死不足惜但願天兵渡江慎勿殺掠語不及他元主聞訃震悼贈太尉追封鎮陽王【天澤平居未嘗自矜其能及臨大事毅然以天下自任出入將相五十年上不疑下無怨人以比郭子儀曹彬云】 孫虎臣夏貴之師潰于江上賈似道奔揚州元盡取江淮州軍 賈似道以精鋭七萬餘人盡屬孫虎臣軍于池州下流之丁家洲【在池州府銅陵縣東北】夏貴以戰艦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自將後軍軍魯港【在蕪湖縣西南上源即寜國之小淮水下流入江今有鎮】貴嘗失利于鄂恐督府成功無所逃罪又忌虎臣新進出已上殊無鬬志㑹巴延令軍中作大栰數十採薪芻置其上陽言欲焚舟而隂遣步騎夾道以進時阿珠與虎臣對陣巴延舉巨礟擊虎臣中堅虎臣軍動阿珠以划船數千艘秉風直進呼聲動天地虎臣前鋒將姜才【濠州人】方接戰虎臣遽過其妾所乘舟衆見之讙曰步帥遁矣軍遂亂夏貴不戰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衆我寡勢不支矣似道聞之錯愕失措遽鳴鉦収軍舳艫簸蕩乍分乍合阿珠麾將校横擊深入巴延以步騎左右掎之殺溺死者不可勝計水為之赤軍資器械盡為元所獲似道夜駐珠金沙召貴計事頃之虎臣至撫膺哭曰吾兵無一人用命者貴㣲笑曰吾嘗血戰當之矣似道曰計將安出貴曰諸軍已膽落吾何以戰師相惟有入揚州招潰兵迎駕海上吾當以死守淮西耳遂解舟去似道乃與虎臣單舸奔還揚州明日潰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揚旗招之皆莫應有為惡語嫚罵之者于是鎮江寧國隆興江隂守臣皆棄城遁太平和州無為軍俱相繼降元 元克饒州知州事唐震【字景實㑹稽人】故相江萬里死之元軍畧饒州知州唐震發州民城守時元遣使來取降欵通判萬道同諷震降震叱之曰我忍偷生負國邪城中少年感震言殺元使者已而元軍登陴衆皆散震入坐府中元軍執牘使署降震擲筆于地不屈遂死之其兄與家人俱死初江萬里罷相後聞襄樊破鑿池芝山【在饒州府鄱陽縣北唐刺史薛振常採芝于此因名】後圃扁其亭曰止水人莫喻其意至是謂門人陳偉器曰大勢不可為余雖不在位當與國為存亡遂赴止水死左右及子鎬【本蜀人王橚子為萬里後】相繼投沼中積屍如疊翌日萬里屍獨浮出水上從者斂葬之【事聞贈震華文閣待制謚忠介萬里太傅益國公諡文忠】 行宫留守趙溍棄建康而逃 溍盡取行宫金帛回城而逃 賈似道上書請遷都王爚去位 似道至揚州檄列郡如海上迎駕上書請遷都太皇太后不許殿帥韓震【賈似道親信出師時令總禁兵】復以為請詔下公卿雜議王鑰請堅蹕未决以已不能與大計乞罷政不待報徑去已而宗學生上言陛下移蹕不于慶元則于平江事勢危急則航海幸閩不思我徃彼亦能徃徒驚擾無益乃止 張世傑將兵入衛遂復饒州 時方危急徴諸將勤王多不至惟世傑來上下歎異陳宜中疑世傑歸自元昜其所部軍 江西提刑文天祥起兵勤王 勤王詔至贛天祥奉之涕泣發郡中豪傑并結溪峒山蠻有衆萬人遂入衛盡以家資為軍費毎與賔客僚佐語及時事輙撫几曰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聞者為之感動 湖南提刑李芾【字叔章衡州人】遣兵入援 芾性剛直忤賈似道貶官家居者乆之至是提刑湖南發壯士三千人使將將之勤王 以陳宜中知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 遣元行人郝經還 元主復使經弟行樞宻院都事庸【字季常】等來問經所在詔遣總管叚佑以禮送經歸經道病元主勅尚醫近侍迎勞至燕未幾卒謚文忠【經留宋十六年思託言垂後所著有續漢書及易春秋外傳諸書從者皆通于學其北還之嵗汴中民射鴈金明池得繫帛書詩云霜落風高恣所如歸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繳窮海累臣有帛書中統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鴈獲者勿殺國信大使郝經書于真州忠勇軍營新舘葢經以乆留音問不通乃用蠟九帛書親繫鴈足祝之北飛時南北隔絶不知中統之為至元也事載元史經夲傳明宋濓有題帛書後文且云是書為安豊教授王時中所得至延祐中集賢學士郭貫獲之始上于朝仁宗令裝潢成怢藏諸東觀吳澄袁桷虞集皆有所作其言尤為詳確續綱目不載今特為補輯】 賈似道有罪免 陳宜中初附似道得驟登政府及堂吏翁應龍自軍中以都督府印還宜中問似道所在應龍以不知對宜中意其已死即上疏乞誅似道以正誤國之罪太皇太后曰似道勤勞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禮詔授似道醴泉觀使罷平章都督凡似道諸不䘏民之政次第除之以公田給還田主令率其租户為兵放還諸竄謫人 右丞相章鑑遁 鑑聞元兵日迫託故徑去 端明殿學士江淮招討使汪立信卒于軍 立信聞賈似道師潰江漢守臣望風降遁歎曰吾今日猶得死于宋土也乃置酒招賔僚與訣手自為表起居三宫與從子書屬以家事夜分起歩庭中慷慨悲歌握拳撫案者三以是失聲三日扼吭而卒後元軍至建康金明【立信愛將】以其家人免或以立信三䇿及死告巴延請戮其孥巴延歎息乆之曰宋有是人有是言哉使果用之我安得至此命求其家厚䘏之曰忠臣之家也金明以立信之䘮歸葬丹陽 三月陳宜中殺殿前都指揮使韓震 或言震謀刦帝遷都陳宜中欲示非賈似道黨乃召震計事伏壯士袖鐵椎擊殺之震部曲百餘人大閧而出射火箭入宫斫嘉㑹門宜中遣兵逐之遂奔建康 元巴延入建康 建康都統徐旺榮迎巴延入城居之時江東大疫居民乏食巴延開倉賑之且遣醫治疾民大悦㑹元主有詔以時方暑不利行師俟秋再舉巴延上言曰百年逋敵已扼其吭少爾遲囘奔播海島遺後悔矣元主從之詔巴延以行中書省駐建康阿珠分兵駐揚州與博爾懽逹春絶宋淮南之援巴延分兵四出知廣徳軍令狐槩以城降元 以王爚陳宜中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 爚與宜中論事多不合宜中請建督府于京師檄召諸路軍馬勤王并令潰軍各歸所部團結内外兵十七萬五千人分廂差官為督給一兵付教場教閲 削章鑑官放歸田里 鑑既去太皇太后遣使召還罷相予祠韓震之死鑑明其無他為御史王應龍所劾削一官放歸田里【鑑居位號寛厚與人多許可時日為滿朝徵】 復吳潜向士璧官貶竄賈似道黨人有差 御史陳過【續綱目作陳過庭考宋史本紀無庭字今改正】潘文卿請竄賈似道并治其黨與詔刺配翁應龍于吉陽軍罷廖瑩中王庭【金華人】劉良貴陳伯大董樸等官 元軍入常州 知常州趙與鑑遁州人錢訔【續綱目作王良臣今從宋史】等以城降元知平江府潜説友亦叛降于元【後五月和州防御史劉師勇復取常州 劉師勇廬州人】 詔張世傑總都督府諸軍世傑分道出兵以拒元世傑遣其將閻順李存進軍廣徳謝洪永進軍平江李山進軍常州順遂復廣徳軍 有二星鬬于中天一星隕 趣五郡鎮撫使吕文福將兵入衛文福殺使者叛入江州臨安戒嚴曾淵子【字廣㣲南豊人】文及翁【字時學綿州人】倪普等棄位而遁詔戒禁之 元兵既近臨安戒嚴于是同知樞宻院事曾淵子左司諫潘文卿右正言季可兩浙轉運副使許自浙東安撫王霖龍侍從陳堅何夢桂曾希顔等數十人皆遁朝中為之蕭然簽書樞宻院事文及翁同簽書院事倪普諷臺諫劾已章未上亟出闗遁太皇太后聞之詔榜朝堂云我朝三百餘年待士大夫以禮吾與嗣君遭家多難爾小大臣未嘗有出一言以救國者方且表裏合謀接踵宵遁平日讀聖賢書自諉謂何乃于此時作此舉措生何面目對人死亦何以見先帝天命未改國法尚在其在朝文武官並轉二資其畔官而遁者令御史臺覺察以聞然不能禁也 元禮部尚書亷希賢【字逹甫一名凖圖哈雅希憲從弟】等來至獨松闗【在今餘杭縣西北獨松嶺上為江浙二省要隘】守將張濡【後曾孫】殺之 元主遣禮部尚書亷希賢工部侍郎嚴忠範【泰安長清人實之子】奉國書而南至建康希賢請兵自衛巴延曰行人以言不以兵兵多反致疑耳希賢固請遂以兵五百送之行至獨松闗張濡部曲不知為使襲殺忠範執希賢送臨安希賢病創死朝廷使人移書元軍言殺使之事乃邉將太后及嗣君實不知當按誅之請罷兵通好巴延曰彼為詐計視我虚實耳當擇人同徃觀其事體令彼速降乃遣議事官張羽同使人還臨安羽至平江被殺 元阿爾哈雅入岳州 岳州安撫使高世傑復會郢復岳三州及上流諸軍戰船數千艘扼荆江口阿爾哈雅督諸翼水軍屯東岸世傑乘夜陣于洞庭湖中阿爾哈雅分道擊之世傑敗走力屈乃降阿爾哈雅斬世傑以徇岳州總制孟之紹舉城降元元兵尋復破沙市城監鎮司馬夢求【叙州人光五世孫】死之 夏四月元阿爾哈雅侵江陵朱禩孫高逹以城降遂盡取荆南州軍 初高逹解鄂州之圍賈似道許以建節後忌而不與逹遂怨望至是阿爾哈雅自岳州攻江陵逹戰累敗及元屠沙市逹與禩孫及提刑青陽夢炎等遂出降阿爾哈雅遂入城命禩孫移檄所部于是湖北諸郡【歸峽鄂復鼎澧辰沅靖隨常徳均房施荆門】相繼皆降阿爾哈雅以兵守峽㨗聞元主喜謂近臣曰巴延東下阿爾哈雅孤軍守鄂朕常憂之今荆南定吾東兵可無後患矣乃親作手詔褒之授高逹參知政事禩孫至上都死 以福王與苪為浙東安撫大使開府紹興 有司議建藩屏以彊王室詔以與苪為浙東安撫大使判紹興開府置長史司馬 元阿珠侵真揚州李庭芝遣守將苗再成姜才帥兵禦之敗績 元兵東下所過迎降李庭芝率勵所部固守揚州【阿珠遣李虎持招降榜入城庭芝殺虎焚其榜總制張俊出戰持降臣孟之縉書來招降庭芝復焚其書梟俊首于市】時出金帛牛酒燕犒將士人人感激自奮及阿珠攻真州苖再成與趙孟錦【宗室子】帥兵大戰于老鸛觜【註見前】敗績阿珠乘勝進趨揚州姜才為三疊陣逆之于三里溝敗之阿珠陽退才逐之阿珠反戰至楊子橋【在楊州府江都縣南】兩軍夾水而陣元張範以二十騎絶渡衝才軍才軍堅不可動範引郤以誘以一騎躍馬揮刀直趣範範旋轡反迎刺之應手而斃才軍遂潰阿珠與範追之自相蹂踐與䧟濠水死者甚衆流矢中才肩才拔矢揮刀而前元軍辟昜不敢逼遂以身免元軍進薄揚州南門 詔與婺州處士何基王栢【基字子恭栢字㑹之俱金華人】贈諡 基少師事黄幹醇固篤實絶類漢儒趙汝騰蔡抗【字仲節元定孫】楊棟【字元極眉州青城人】相繼薦于朝詔與州學教授又改承務郎基終不受栢年三十始知為學之源捐去俗學勇于求道從基游基授以立志居敬之㫖以質實堅苦自勵凡六經四書及濓洛闗閩之書皆有著述至是詔諡基曰文定贈栢承事郎 詔張世傑等四道出兵以禦元 時知慶逺府仇子真淮東兵馬鈐轄阮克己各將兵入衛詔與世傑張彦分道出擊元軍臺諌請命大臣監䕶事下公卿雜議乆而不决陳文龍上言北兵今日取某城明日築某堡而我以文相遜以迹相疑譬猶拯溺救焚而為安行徐歩之儀也請詔大臣無滋虚議不報 六月庚子朔日食既晝晦如夜 成都安撫使昝萬壽以嘉定【唐嘉州地宋置府今四川】諸城叛降元 元主召汪良臣入朝謂之曰成都被兵乆須卿安集之授西川行樞密事遣還良臣進攻嘉定萬壽堅守不出良臣度有伏兵大搜山谷果得而殺之進壘薄城萬壽悉軍出戰大敗遂籍境内三龜【山名在今嘉定府東以形似得名】九頂【山名在今嘉定府東一里隔江山有九峯故名】紫雲【在今犍為縣東南又曰子雲城相傳楊雄曽居此而名】諸城降元元以萬壽僉西川行樞宻院事【昝萬壽既降兩川郡縣多送欵于元獨四川制置副使張珏固守不下元主建東西行樞宻院㑹兵圍之 張珏字君玉隴西鳯洲人】 以王爚平章軍國重事陳宜中留夢炎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 王爚與陳宜中不協會夢炎自湖南入朝爚宜中皆請相夢炎而求去太皇太后曰二相毋藉此求閑也乃以爚平章軍國重事一月兩赴經筵五日一朝宜中夢炎並相爚即日就民居以丞相府讓宜中宜中言一辭一受何以解天下之譏因辭去遣使遮留乃還 秋七月張世傑與元阿珠戰焦山下世傑敗績奔圖山【在今鎮江府丹徒縣東北山在江濵有上下二箭洞】 世傑與劉師勇孫虎臣等大出舟師萬餘艘次于焦山令以十舟為方碇江中流非有號令毋得發碇示以必死元阿珠登石公山【在今丹徒縣東北與焦山對峙】望之曰可燒而走也遂遣徤卒善彀者千人載以巨艦分兩翼夾射阿珠居中合勢進戰繼以火矢篷檣俱焚烟燄蔽江諸軍既碇舟死戰至是欲走不能前軍爭赴江死張範董文炳復以鋭卒横衝世傑不能復軍奔圗山阿珠範追之獲黄白鷂船七百餘艘師勇還常州虎臣還真州世傑請濟師不報 放賈似道于循州籍其家 似道既免三學生及臺諌侍從皆上疏乞誅似道太皇太后不許而似道亦自上表乞保全且言為夏貴孫虎臣所誤有㫖令李庭芝津遣歸越以終䘮制似道尚留揚不還王爚復論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詔切責似道得詔乃還紹興府紹興守臣閉城不納王爚復言于太后曰本朝權臣稔禍未有如似道之烈者搢紳草茅不知幾疏陛下皆抑而不行付人言于不恤何以謝天下太后乃降似道三官婺州居住婺人聞似道至率衆為露布逐之尋又徙于建寧府【詔斬翁應龍籍其家廖瑩中王庭除名流之嶺南皆自殺】翁合上言似道總權罔上賣國召兵專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能言迫于衆怒僅謫建寧夫建寧實朱熹講道之闕里雖三尺童子亦知向方聞似道名咸欲嘔唾况見其面乎乞逺投荒昧以禦魑魅國子司業方應發中書舍人王應麟亦言之皆不從于是侍御史陳景行孫嶸叟等上疏以似道罪重罰輕乞斬之以正法乃詔責授高州團練副使循州安置籍其家遣使監押之貶所會稽縣尉鄭虎臣以其父嘗為似道所配欲報之欣然請行似道時寓建寧之開元寺【在今建寜府甌寜縣城南晉建舊名林泉唐賜今名】侍妾尚數十人虎臣至悉屏去撤轎盖暴行秋日中令舁轎夫唱杭州歌謔之毎名斥似道窘辱備至一日入古寺壁上有吳潜南行所題字虎臣呼似道曰賈團練吳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慙不能對至泉州洛陽橋【在今泉州府晉江縣東北一名萬安橋宋嘉祐中太守蔡襄建】遇葉李自漳州放還見于客邸李賦詞贈之似道俯首謝焉 陳宜中去位詔罷王爚為醴泉觀使召宜中于温州初張世傑之將出師也王爚謂二相宜一人督師吳門不然則已請行宜中甚愧已而世傑敗于焦山爚復言曰今二相並建都督廟算指授臣不得而知比者六月出師諸將無統臣豈不知吳門去京不逺而必為此請者葢大敵在境非陛下自將則大臣出督今世傑以諸將心力不一而敗不知國家尚堪幾敗邪臣既不得其職又不得其言乞罷平章太后不許既而京學生劉九皋等伏闕上書言宜中擅權【其畧以為趙溍趙與鍳皆棄城遁宜中乃借使過之説以報私恩令狐槩潜説友皆以城降乃受其苞苴而為之羽翼文天祥率兵勤王信讒而沮撓之賈似道䘮師辱國陽請致罰而隂佑之元兵薄國門勤王之師乃留之京城而不遣宰相當出督而畏縮猶豫第令集議而不行師䕫狼子野心而使之通好乞盟馬張世傑步兵而用之于水劉師勇水兵而用之于步指授失宜因以敗事臣恐誤國将不止一似道也】初宜中事多専决不闗白爚或謂京學之論實爚嗾之書上宜中徑去遣使四輩召之不至太后乃下九皋等臨安獄而降手詔曰給舍之奏謂爚與宜中必難乆處兼爚近奏乞免平章辭氣不平誠有如人言者可罷爚平章軍國重事以少保觀文殿大學士充醴泉觀使【爚既罷相未幾遂卒爚清修剛勁不阿權勢及為相屬國勢危亡乃不能協謀以濟大事士論惜之】 元以巴延為右丞相阿珠為左丞相cq=290 元主召巴延還至上都面陳形勢乞即進兵遂拜右丞相巴延辭曰阿珠功多臣宜居後乃進阿珠左丞相仍詔巴延直趨臨安阿珠仍攻淮南阿爾哈雅取湖南萬户宋都木逹【舊作宋都䚟今改】吕師䕫李恒【西夏之裔】等取江西 加夏貴樞宻副使兩淮宣撫大使貴不奉詔 詔貴與淮東制置副使知揚州朱煥互調召李庭芝還朝貴不奉詔煥還揚州庭芝亦不行 八月以李芾知潭州文天祥知平江府 天祥至臨安上疏言本朝懲五季之亂削藩鎮建都邑一時雖足以矯尾大之然國以寖弱故敵至一州則一州破至一縣則一縣殘中原陸沉痛悔何及今宜分境内為四鎮建都統御于其中以廣西益湖南而建閫于長沙以廣東益江西而建閫于隆興以福建益江東而建閫于番陽以淮西益淮東而建閫于揚州責長沙取鄂隆興取蘄黄番陽取江東揚州取兩淮地大力衆乃足以抗敵約日齊奮有進無退日夜以圖之彼備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傑者又伺間出于其中如此則敵不難却也時議以為迂濶不報命知平江府 元以亷希憲行省事于江陵 阿爾哈雅以江陵地圖上進請重臣開大府鎮之元主命希憲行省事希憲至江陵阿爾哈雅率其屬郊迎望拜塵中荆人大駭希憲録舊官禁剽奪興學墾田民情大安由是思播田揚二氏及西南溪峒皆越境請降 冬十月以留夢炎陳宜中為左右丞相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時夢炎自右相除左相宜中自觀文殿大學士復除右相】 宜中在温州被召以親老力辭太后自為書遺其母楊氏使諭之宜中乃赴召 元阿爾哈雅圍潭州李芾力戰禦之 李芾至潭元游騎已入湘隂【五代宋縣今屬湖南長沙府】益陽【漢縣今亦屬長沙府】諸縣城中守卒不滿三千芾結峒蠻為援繕器械峙芻糧柵江修壁及元兵至芾慷慨登陴與諸將分地而守民老弱皆出結保伍助之不令而集芾日以忠義勉將士人皆殊死戰有來招降者輙殺之以徇 監押官鄭虎臣殺賈似道于漳州 似道舟次南劍州黯淡灘【在今延平府城東其水湍急其石亷利號稱極險】虎臣曰水清甚何不死于此似道曰太皇許我不死候有詔即死十月至木綿菴【在今龍溪縣南】虎臣曰吾為天下殺似道雖死何憾遂拘其子與妾于别館即厠上拉其胸殺之陳宜中至福州捕虎臣斃于獄【後十二月復詔許似道歸葬返其田廬】 元阿珠圍揚州李庭芝力戰禦之 阿珠攻揚乆而不拔乃築長圍困之城中食盡死者枕籍滿道而庭芝之志益堅會巴延至灣頭召諸將授方畧遂率衆軍南行 元巴延渡江分兵東下 巴延分兵為三道阿嘍罕鄂囉齊【喇拉台人舊作奥魯赤喇拉台舊作扎剌台今改】等帥右軍自建康出廣徳四安鎮【在今廣德州東與長興縣接界為江浙陸行通道】趨獨松闗董文炳姜衛【國王固察子舊作相威固察舊作速渾察今改】等帥左軍出江並海取道江隂趨澉浦【在今海鹽縣南水經注云谷水于縣出為澉浦以通巨海即此】華亭以范文虎為前鋒巴延及安塔哈【舊作阿答海今改】等將中軍趨常州以吕文煥為前鋒水陸並進期會臨安 文天祥遣兵救常州不克 常州告急天祥使尹王【寕都人】麻士龍朱華與張全【陳宜中所遣也】合將兵赴援士龍戰虞橋先死玉戰五牧【在今武進縣東南】前後殺傷數千人復収殘卒五百與北兵相持一夕手殺數十人遂死麾下無一人降者全華不戰而遁 十一月元將阿嘍罕克廣德軍四安鎮召文天祥入衛阿嘍罕破銀樹東壩戍將趙淮【葵之子】死之遂至䕶牙山【一名伍牙山在今建平縣東北為金陵諸山之祖支沠連屬北接溧陽】連戰皆㨗進克廣徳軍四安鎮陳宜中倉皇發臨安民年十五以上者皆籍為兵號武定軍召文天祥于平江 元將宋都木逹李恒等盡取江西州軍都統宻佑【其先宻州人後居廬州】逆戰于撫州死之 宋都木逹與李恒等所至莫當其鋒隆興轉運判官劉槃以城降不數月取江西十一城進逼撫州時黄萬石開閫州治聞兵至奔建昌都統宻佑率衆逆戰進賢坪【在今進賢縣南】元兵呼曰降者乎闘者乎佑曰鬬者也麾其兵突進元軍闈之數重佑身被四矢三槍猶揮雙刀率死士數十人斫圍南走橋斷遂被執宋都木逹曰壯士也欲降之不屈令其子説之曰父死子安之佑斥曰汝行乞于市第云宻都統子誰不憐汝怡然自解其衣請刑遂死元進取建昌萬石走入閩 元巴延克常州屠其民知州事姚訔【希得子】通判陳炤【字光伯常州人】都統王安節【堅之子】死之 巴延至常州會兵圍城姚訔陳炤劉師勇王安節力戰固守巴延遣人招之譬喻百端終不聽巴延怒役城外居民運土為壘土至併人以築之且殺民煎膏取油以作礮焚其牌杈日夜攻不息城中甚急而訔等守志益堅巴延乃叱帳前諸軍奮勇爭先四面並進城遂破訔死之炤與安節猶巷戰或謂炤曰城東北門未合可走炤曰去此一歩非死所矣日中兵至死焉巴延命屠其民執安節至軍前不屈亦死師勇以八騎突圍走平江 以謝枋得為江西招諭使知信州 初枋得聞淮西江東西州郡守將皆吕氏部曲故爭降附自以與吕師䕫善乃應詔上書以一族保師䕫可信乞分沿江諸屯兵以師䕫為鎮撫使使之行成且乞身至江州見文煥與議朝廷乃以枋得為沿江察訪使以徃會文煥北還不及而返遂改知信州 追封故濟王竑為鎮王【謚昭肅】 中書舍人王應麟請為濟王立後乃詔贈太師尚書令進封鎮王擇後奉祀賜田萬畆 元軍破獨松闗守將張濡遁 獨松既破隣邑望風皆遁朝廷大懼時勤王師尚三四萬人文天祥與張世傑議以為淮東堅壁閩廣全城若與敵血戰萬一得㨗則令淮師以截其後國事猶可為也世傑大喜陳宜中白太后降詔以王師務宜持重議遂止【張濡既遁後為亷希賢之子所殺】 左丞相留夢炎遁 十二月遣工部侍郎桞岳如元軍請平巴延不許陳宜中當國遭時多難不能措一策惟事䝉蔽將士離心郡邑降破方且理㑹科舉明堂等事及士大夫陳乞差遣士人覬覦恩例至是遣桞岳奉書如元軍前乞班師修好岳見巴延于無錫泣請曰嗣君幼沖在衰絰中自古禮不伐䘮凡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賈似道失信誤國耳巴延曰汝國執戮我行人故我興師錢氏納土李氏出降皆汝國之法也汝國得天下于小兒亦失于小兒天道如此尚何多言遂令囊嘉特【奈曼人舊作囊加歹今改】偕岳還而别遣人奏上都 追封吕文徳為和義郡王 朝議以吕文煥為元鄉導乃追封文徳而以文徳子師孟為兵部侍郎覬成和議 元巴延入平江 平江府通判王矩之統制王邦傑以城迎降于常州府巴延使吕文煥先徃受之然後入城張世傑未至平江已破乃以兵入衛 復遣桞岳如元求封行至高郵民殺之 陳宜中因桞岳還復奏遣宗正少卿陸秀夫及吕師孟等同囊嘉特使元軍求稱姪納幣不從則稱姪孫且勅吕文煥令通好罷兵秀夫等見巴延于平江巴延不許宜中乃白太后奉表求封為小國太后從之直學士院高應松【開慶元年進士】不肯草表改命京局官劉褎然為之岳等至高郵嵇家莊為嵇聳所殺 黄萬石叛降元統制米立【淮人】死之 立初從陳奕守黄州奕降立潰圍出萬石署為悵前都統制元軍畧江西立迎戰于江坊兵敗被執不降繫獄至是萬石舉軍降元元行省遣萬石諭立曰吾官銜一牙牌書不盡今亦降矣立曰侍郎國家大臣立一小卒爾但三世食趙氏禄趙亡何以生為立乃陳上生擒之人與投拜者不同萬石再三諭之不屈遂遇害 【丙子】二年【是年依前夏商例一嵗兩係三月以前為宋徳祐二年三月以後為元至元十三年説詳後】春正月元阿爾哈雅破潭州湖南鎮撫大使知州事李芾死之遂盡取湖南州軍 阿爾哈雅督戰益急與諸將畫地分圍決隍水以礮攻之城中大窘力不能支諸將泣請曰事急矣吾屬為國死可也如民何芾罵曰國家平時所以厚養汝者為今日也汝第死守有復言者吾先戮汝除夕元兵登城蟻附而上知衡州尹榖【字耕臾潭州長沙人】時寓城中知事不可為與其家人自焚芾命酒酹之因留賔佐會飲夜傳令猶手書盡忠字為號飲逹旦諸賔佐乃出參議楊霆【字震仲】赴園池死芾坐熊湘閣召帳下沈忠遺之金曰吾力竭分當死吾家人亦不可辱于俘汝盡殺之而後殺我忠辭以不能芾固命之忠泣而諾取酒飲其家人盡醉乃徧刃之芾亦引頸受刃忠縱火焚其居還家殺其妻子復至火所大慟舉身投地乃自刎幕僚陳億孫【安仁人】顔應焱皆死潭民聞之多舉家自盡城無虚井縊林木者相望元旦守將吳繼明劉孝忠以城降阿爾哈雅傳檄諸郡由是袁連衡永郴全道桂陽武岡皆降于元寶慶通判曾如驥亦不屈而死【事聞贈芾端明殿大學士謚忠節】 陳文龍【元年十二月文龍參知政事】黄鏞【元年十一月鏞同簽書樞宻院事】遁以吳堅【元年十一月堅簽書樞宻院事】為左丞相兼樞宻使常楙【字長孺同曾孫】參知政事 日午宣麻慈元殿文班止六人【尋以夏士林簽書樞宻院事楙及士林皆遁去召留夢炎還亦不至詔即以為江東西湖南北宣撫大使】 諸闗兵皆潰 知嘉興府劉漢傑以城降元元兵圍安吉州知州趙良淳【字景程汝愚曽孫居饒之餘干】與提刑徐道隆【字伯謙婺州武義人】同守時元兵迫行都召道隆入衛道絶不通乃由太湖經武康【晉縣今屬湖州府】臨安【晉縣今屬杭州府】縣境勤王范文虎致書誘良淳降良淳焚書斬其使元兵至良淳率衆城守夜就茇舍陴上不歸既而戍將吳國定開門納元兵良淳命車歸府兵士止之曰侍郎何自苦良淳叱去之閉閤自經元兵追道隆及之一軍盡没道隆見執伺守者少怠赴水死 遣監察御史劉岊奉表稱臣于元 陸秀夫還言巴延不肯從伯姪之稱太后命用臣禮陳宜中難之太后涕泣曰苟存社稷稱臣非所較也遂遣岊奉表稱臣上尊號嵗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乞存境土以奉蒸嘗且約巴延會長安鎮【在今海寧縣西北與仁和縣接界】以輸平 進封吉王昰為益王判福州信王昺為廣王判泉州初召文天祥知臨安府天祥辭不拜請以福王秀王【名與檡安僖王子偁之後】判臨安係民望身為少尹以死衛宗廟又乞命吉王信王鎮閩廣以圗興復俱不許至是宗親復請太后從之以駙馬都尉楊鎮及楊淑妃弟亮節俞修容弟如珪提舉二王府事 陳宜中請遷都不果行 宜中以元不許和計無所出乃率羣臣入宫請遷都太后不許宜中慟哭以請太后命具裝以俟及暮宜中不入太后怒曰吾初不欲遷而大臣數以為請顧欺我邪脱簮珥投之地遂閉閤羣臣請見皆不納葢宜中實以翼日行倉卒失于奏爾 元巴延軍皋亭山【在今仁和縣東北】太皇太后遣使奉璽以降右丞相陳宜中夜遁 巴延至長安鎮陳宜中違約不徃議事巴延乃進次皋亭山阿嘍罕董文炳之師皆會遊騎至臨安府北闗【即今北新闗在仁和縣北武林門外】文天祥張世傑請移三宫入海而已帥衆背城一戰宜中不許白太后遣監察御史楊應奎上傳國璽以降巴延受之遣使召宜中議降事而使囊嘉特奉璽表赴上都應奎既行是夜宜中遁歸于温州之清澳 張世傑劉師勇各以所部兵入于海 世傑師勇及蘓劉義以不戰而降遂去世傑次于定海【宋縣今改名鎮海屬寧波府】元石國英使都統卞彪説世傑降世傑以為彪來從已俱南也椎牛享之酒半彪從容為言世傑大怒斷彪舌磔之于巾子山【在今鎮海縣東北山形卓立如巾幘故名】師勇至海上見時事不可為憂憤縱酒卒 吳堅文天祥如元軍巴延執天祥遣堅還 楊應奎還言巴延欲執政面議太后乃以天祥為右丞相兼樞宻使【天祥先拜簽書樞宻院事】與吳堅偕徃天祥辭不拜遂行因説巴延曰北朝若以宋為與國請退兵平江或嘉興然後議嵗幣與金帛犒師北朝全兵以還策之上也若欲毁其宗社則淮浙閩廣尚多未下利鈍未可知兵連禍結必自此始巴延以北詔為辭顧天祥舉動不常疑有異志留之軍中遣堅還天祥怒數請歸曰我之此來為兩國大事何故留我巴延曰勿怒君為宋大臣責任非輕今日之事正當與我共之令䝉古台【䝉古塔塔爾氏舊作忙兀台今改】索多館伴覊縻之 駙馬都尉楊鎮等奉益王廣王走婺州 楊淑妃秀王與檡從行 元吕師䕫侵江東謝枋得迎戰敗績 枋得與元戰于安仁【陳縣今屬饒州府】矢盡而敗遂奔建寧【宋□名屬福建路今福建建寧府是】山中妻子皆被執【枋得至建寧變姓名寓逆旅中日麻衣躡屨東鄉而哭人不識之以為被病也已而去賣卜建陽市中有來卜者惟取米屨而已委以錢率謝不取其後人稍稍識之多延至其家使為弟子論學 建陽晉縣今屬建寕府】 二月日中有黑子 元巴延遣人入臨安封府庫収圖籍符印 巴延承制以臨安為兩浙大都督府命䝉古台范文虎入城治都督府事又令程鵬飛取太皇太后手詔及三省樞宻院檄諭州郡降附執政皆署家鉉翁【眉州人時為簽書樞宻院事】獨不肯鵬飛令縛之鉉翁曰中書無縛執政之理歸私第以待命可也乃止巴延進屯湖州市【在今杭州城北】復令吕文煥及范文虎等慰諭太皇太后文煥因入内上表謝而出【畧曰兹銜北命來抗南師視以犬馬報以仇讐非曰子弟攻其父母不得已也尚何言哉】巴延令張惠阿嘍罕董文炳張範索都等封府庫収史館禮寺圖書及百司符印告勅罷官府及侍衛軍尋復索宫女内侍及諸樂官宫女赴水死者以百數 以賈餘慶為右丞相兼樞宻使【是年正月餘慶已同簽書樞宻院事】劉岊同簽書樞宻院事與吳堅謝堂家鉉翁並充祈請使如元謝堂逃歸 餘慶兇狡殘忍岊狎邪小人皆乗時竊美官謂使畢即歸由是罷遣文天祥所部勤王兵堂納賂于北而遁 元人以文天祥北去天祥尋自鎮江亡入真州遂浮海如温州 巴延嘗引天祥與吳堅等同坐天祥面斥賈餘慶賣國且責巴延失信吕文煥從旁諭解之天祥并斥文煥及其姪師孟父于兄弟受國厚恩不能以死報國乃合族為逆尚何言文煥等慚恚巴延遂拘天祥隨祈請使北行至鎮江天祥與其客杜滸【字貴卿範從子】等十二人夜亡入真州苖再成出迎喜且泣曰兩淮兵足以興復特二閫小隙不能合從耳天祥問計將安出再成曰今先約淮西兵趨建康彼必悉力以扞我西兵指揮淮東諸將以通泰兵攻灣頭以高郵寶應淮安兵攻揚子橋以揚兵攻瓜步吾以舟師直擣鎮江同日大舉灣頭揚子橋皆沿江脆兵且日夜望我師之至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我自江中一面薄之雖有智者不能為之謀矣瓜步既舉以淮東兵入京口淮西兵入金陵要其歸路其大帥可坐致也天祥大稱善即以書遺李庭芝遣使四出約結初天祥未至真時揚有逸卒言元宻遣一丞相入真州説降矣庭芝信之以為天祥來説降也使再成亟殺之再成不忍紿天祥出相城壘以制司文示之閉之門外乆之復遣二路分覘天祥果説降者即殺之二路分與天祥語見其忠義亦不忍殺以兵二十人道之如揚四鼓抵城下聞候門者談制置司下令備文丞相甚急衆相顧吐舌天祥乃東入海道遇元兵伏環堵中得免然饑莫能起從樵者乞得餘糝羮行入板橋元兵又至衆走伏叢篠中兵入索之執杜滸金應以去滸應以所懐金與卒得逸二樵者以蕢荷天祥至高郵遂由通州汎海如温以求二王 浙江潮三日不至 時元兵分駐江沙上杭人方幸之潮汐竟三日不至 元巴延使范文虎追益王廣王不及執楊鎮還臨安二王遂走温州 巴延自二王自嘉會門出渡浙江而南遣范文虎將兵追之楊鎮得報即還曰吾將就死于彼以緩追兵楊亮節等遂負二王及楊淑妃徒步匿山中七日統制張全以兵數十人追及遂同走温州 夏貴以淮西叛降元知鎮巢軍【唐巢縣地宋置鎮巢軍今仍為縣屬廬州府】洪福死之 阿珠屯淮南東道其西道屬之萬户昂吉爾【張掖人姓葉普爾努氏始為西夏將舊作昻吉兒葉普爾努舊作野蒲今改】俾駐和州進攻廬州夏貴以書抵巴延曰願毋費國力攻奪邉城若行都歸附邉城焉徃至是舉所部納欵于元元以貴為淮西安撫使有洪福者貴家僮也從貴積勞知鎮巢軍貴既北降招福不聴使其從子徃福斬之元兵攻城乆不拔貴至城下好語語福請單騎入城福信之門發而伏兵起執福父子屠城中貴蒞殺福子大源大淵謼曰法止誅首謀何乃舉家為戮福叱曰以一命報宋朝何至告人求活邪次及福福大罵數貴不忠請身南向死以明不背國聞者流涕 三月元巴延入臨安以帝及皇太后全氏福王與苪等北去宋亡 巴延自湖州市入城建大將旗鼓率左右翼萬户巡城觀潮于浙江又登獅子峯【在今錢塘縣天竺西南風篁嶺之北】觀臨安形勝部分諸將時福王亦自紹興至巴延深慰之太皇太后及帝欲與相見巴延固辭曰未入朝無相見之禮明日發臨安塔哈等入宫宣詔免牽羊繫頸之禮趣帝及太后入覲太后泣謂帝曰荷天于聖慈活汝宜拜謝禮畢帝與太后肩輿出宫太皇太后以疾留内與苪及沂王乃猷度宗母隆國夫人黄氏并楊鎮謝堂高應松庻僚劉褎然三學生等皆行太學生徐應鑣【字巨翁衢州江山人】與其二男一女同赴井死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九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五 元 世祖皇帝 帝名呼必賚太祖少子圖壘【追諡睿宗事具前】第四子母竒咪氏【諡莊聖太后舊作怯烈氏今改】帝嗣位始建元立國號【俱見前】滅宋而有天下 【□子】至元十三年【宋益五昰景炎元年 是年三月元兵入臨安宋統已絶依前夏商例一歳兩係三月以前為宋帝㬎徳祐元年三月以後為元世祖至元十三年仍以宋二王紀年附注其下】春三月以阿嘍罕董文炳行省事于臨安 巴延自臨安北還承制留阿嘍罕董文炳經畧閩浙以䝉古台鎮浙西索多鎮浙東㑹江西都元帥宋都木逹言宋二王在閩廣聚兵將攻江西乃遣逹春移軍與李恒吕師夔㑹阿嘍罕文炳同取未下州縣以追二王 閏月宋陳宜中等奉益王昰開府福州 宋陸秀夫蘇劉義等聞二王走温州相繼追及于道遣人召陳宜中于清澳宜中來謁復召張世傑于定海世傑亦以所部兵來温之江心寺【在今永嘉縣孤嶼山麓】舊有宋髙宗南奔時御座衆相率哭座下奉益王昰為都元帥廣王昺副之兵除吏以秀王與檡為福建察訪使先入閩中撫吏民諭同姓檄召諸路忠義同謀興復㑹謝太后遣二宦者以兵百人召二王還臨安宜中等沈其兵江中遂入閩時汀建諸州方謀從黄萬石納欵【萬石嘗為福建漕使故降附後欲取全閩為己功】聞二王至復閉門以拒萬石南建【應作劔宋南劍州屬福州路注見前】守臣林起鰲遣軍攻之萬石敗走宋人兵勢稍振【時宋人傳檄嶺海言夏貴己復瀕江州郡諸將聞之以江路既絶不可北歸皆欲託計事還静江獨廣西宣慰使史格曰君等勿為虚聲所懼待貴踰嶺審不可北歸取途雲南未為不可豈敢輙棄戍哉行省又欲棄廣之肇慶徳慶封州併兵戍梧州亦為格所沮 靜江唐軍名宋置府今廣西桂林府是】 宋主㬎【時㬎已降續綱目尚書帝非是今依元史世祖本紀之例改書】至爪洲李庭芝使姜才將兵襲洲不克 宋主㬎北行至洲李庭芝與姜才涕泣誓將士出兵奪兩宮將士皆感泣乃盡散金帛犒兵以四萬人夜洲戰三時衆擁㬎避去才追戰至浦子市夜猶不退阿珠使人招之才曰吾寧死豈作降將軍邪真州苗再成亦謀出兵奪㬎不克 夏五月宋人奉益王昰立于福州 宋陳宜中等共立益王改元景炎尊度宗淑妃楊氏為皇太妃同聽政遥上宋主㬎尊號為孝宗懿聖皇帝又上謝太后全太后尊號進封廣王昺為衛王升福州為福安府以大都督府為垂拱殿便㕔為延和殿王剛中知福州府是日有大聲出府中衆皆驚仆 宋以陳宜中為左丞相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陳文龍劉黻叅知政事【黻尋卒】張世傑為樞宻副使陸秀夫簽書樞宻院事【續綱目作直學士院按宋史本紀及秀夫傳皆云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宻院事與續綱目不同似得其實今從之】 陳宜中以陸秀夫久在兵間知軍務毎事咨訪始行秀夫亦悉心匡贊久之與宜中議不合宜中使言者劾罷之乃謫居潮州【時又以蘇劉義主管殿前司召李廷芝為右丞相姜才為保康軍承宣使】 宋以趙溍為江西制置使吳浚【字允文吁江人】為江西招諭使宋人謀起兵興復以溍為制置使進兵邵武謝枋得進兵饒州李世逵方興等進兵浙東吳浚為招諭使鄒㵯【字鳳叔吉水人】副之毛統由海道至淮約兵㑹合仍詔傅卓翟國秀等分道出師時枋得敗走已不能軍 宋以文天祥為樞宻使同都督諸路軍馬 天祥自温州至福州拜右丞相兼樞宻使都督諸路軍馬天祥以國事皆決于陳宜中固辭不拜乃以為樞宻使同都督天祥使吕祖【太平州人】招豪傑于江淮杜滸募兵于温州 封宋主㬎為瀛國公 初宋吳堅等至燕不得命留館中賈餘慶病卒惟家翁聞國亡旦夕哭泣不食飲者數十日宋主㬎及全太后至燕高應松亦不食卒堅及翁迎謁伏地流涕稱謝奉使無狀不能保存宗社巴延遂以㬎赴上都見帝于大安殿降封瀛國公凡家資在杭越者有司輦至京師付之【帝嘗召宋降將問曰汝等降何容易對曰賈似道專國每優禮文士而輕武臣臣等久積不平故望風送欵帝遣董文忠語之曰似道實輕汝曹恃似道一人之過汝主何負馬正如汝言則似道輕汝也固宜】 以巴延同知樞宻院事 巴延入朝帝命百官郊迎以勞之既至拜同知樞宻院事尋詔以藤州【原屬廣西道今為縣屬梧州府】等處五千戸為食邑 建康安撫使索多克衢州宋江東西湖南北宣撫大使留夣炎降 時衢婺諸州皆復起兵董文炳謂索多曰嚴州不守臨安必危公往鎮之未十日諸州連兵來攻索多連戰三月遂克婺州衢守備甚嚴索多率總管高興等皷譟先登拔其城宋故相留夣炎降 六月阿爾哈雅遣將克廣州 宋廣東經畧使徐直諒遣其將梁雄飛請降于隆興阿爾哈雅假雄飛招討使使徇廣東既而直諒聞益王昰立乃復遣權通判李性道摧鋒軍將黄俊等拒雄飛于石門【山名在今廣州府南海縣西北兩山對峙屹若門關】性道不戰俊戰敗直諒棄城遁雄飛遂入廣州諸降將皆授以官俊獨不受被害 宋吳浚兵敗于南豐 浚聚兵于廣昌【宋縣今屬建昌府】復取南豐宜黄【俱見前】寧都【宋縣今為州直江西】三縣翟國秀取秀山傅卓至衢信諸縣民多應之者㑹浚兵敗國秀引還卓兵亦敗詣江西元帥府降【已而張世傑遣都統張文虎與吳浚合兵十萬期必復建昌與元帥李恒戰兵敗浚奔寧都】 秋七月宋文天祥開府南劔州 天祥欲還温州以圖進取陳宜中不從葢宜中棄温州入閩欲倚張世傑復浙東西以自洗濯乃命天祥開府南劔州經畧江西 宋州守將朱煥泰州禆將孫貴等以城降李庭芝姜才死之淮東州縣皆平 初臨安既下阿珠以宋謝太后手詔諭庭芝使降庭芝豋城謂使者曰奉詔守城未聞有詔諭降也及宋主㬎次洲謝太后復賜庭芝詔曰比詔卿納欵日久未報豈未悉吾意尚欲固圉邪今吾與嗣君既已臣伏卿尚為誰守之庭芝不答命弩射之一使斃餘皆奔去阿珠乃遣兵守髙郵寶應以絶其餉道復遣使者持帝手詔招降庭芝開壁納使者斬之焚其詔于陴上既而淮安盱眙泗州以糧盡皆降庭芝猶括民間粟以給兵粟盡令官人出粟粟人盡令將校出粟雜牛皮麴糵以給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猶力戰不屈姜才聞髙郵米運將至出步騎五千戰于丁村自夜逹旦董士元【一名布哈字長卿文炳長子】戰死阿珠使巴延徹爾【舊作巴顔察爾今改】救之所將皆阿珠麾下【才軍識其旗幟皆濱】才脱身走阿珠請帝降詔赦庭芝焚詔殺使之罪令早歸欵庭芝不納㑹福州召命至庭芝令制置副使朱煥守而自與姜才將兵七千趨泰州將東入海庭芝既行煥即以城降阿珠分道追及庭芝殺步卒千餘人庭芝走入泰州阿珠圍之㑹姜才疽背不能戰泰州裨將孫貴胡惟孝開北門以降庭芝赴蓮池中水淺不死遂興姜才俱被執至州阿珠責其不降才曰不降者我也憤罵不已猶愛其才勇未忍殺之朱煥請曰自用兵以來積骸滿野皆庭芝與才所為不殺之何俟阿珠乃皆殺之揚民聞者英不泣下【阿珠既破州攻真益急趙孟錦乗霧出襲霧聞衆見其兵少逐之孟錦豋舟失足墮水中死焉城遂䧟苗再成不屈死帝召阿珠入城賜泰興户二千為食邑】 宋趙與檡圍婺州董文炳拒卻之 宋楊亮節居中秉權與檡多所諫止遂犯忌嫉諸將俱憚之至是遣與檡出兵浙東宋廷臣皆言與檡有劉更生之忠曹王皋之孝宜留輔以隆國本譖者益急卒遣之 封宋謝太后為夀春郡夫人 謝太后以病久留臨安至是自宫中舁其牀以出侍衛七十人遂赴燕降封夀春郡夫人 九月命阿嘍罕逹春等分道將兵入閩廣 阿嘍罕董文炳及䝉古台索多以舟師出明州逹春及吕師夔李恒等以騎兵出江西 阿爾哈雅將兵入廣西宋都統馬塈【宕昌人】力戰禦之初宋徴知邕州馬塈入衛未行而臨安破因留静江總屯戍諸軍㑹帝使阿爾哈雅取廣西塈發所部及諸峒兵守静江而自將三千人守嚴關【在今桂林府興安縣西南為楚粤咽喉】前軍攻之不克乃以偏師入平樂【宋郡今為府屬廣西】過臨桂【宋縣今屬桂林府】夾攻塈塈退保静江阿爾哈雅使人招降塈弩射之攻三月塈夜不解甲前後百餘戰城中死傷相藉訖無降意 冬十月宋文天祥帥師次于汀州 天祥遣趙時賞【字宗白和州人宋宗室子】等將一軍趨贛以取寧都吳浚將一軍取雩都【漢縣今屬贛州府】劉洙【字淵伯廬陵人】等皆自江西起兵㑹之 吕師夔等將兵入梅嶺遂克韶州 初東莞【唐縣今屬廣州府】民熊飛以兵應趙溍攻梁雄飛于廣州雄飛遁飛遂取韶州新㑹【隋縣今屬廣州府】令曾逢龍亦帥兵至廣州李性道出迎謁飛與逢龍執而殺之溍遂入廣州至是吕師夔等將兵度梅嶺溍使飛及逢龍拒之于南雄【宋置州今為府屬廣東】逢龍敗死飛走韶州追圍之守將劉自立以城降飛巷戰兵敗赴水死溍棄廣州遁去 十一月阿嘍罕董文炳入處州宋趙與檡等逆戰于瑞安【宋置府今為縣屬温州府】敗績死之 與檡與弟與慮子孟備及觀察使李世逹監軍趙由察訪使林温被執皆不屈而死知處州李珏知瑞安府方洪俱以城降【宋史作洪率衆巷戰兵敗俱死與綱目不同】 宋陳宜中張世傑奉益王昰遁入海 阿嘍罕兵至建寧府執守臣趙崇機知邵武軍趙時賞等皆棄城去陳宜中張世傑備海舟奉其主昰及衛王楊太妃等豋舟時軍十七萬人民兵三十萬人淮兵萬人與北舟相遇值天霧晦冥不辨舟得以進 宋福建招撫使王積翁以福州降 先是宋以積翁知南劔州備禦上三州副使黄恮知漳州備禦下三州積翁聞兵至棄城走福州遣人送欵軍前至是阿嘍罕軍至福安積翁為内應遂與知州王剛中同降 宋益王昰走潮州十二月宋招撫使蒲夀庚以泉州降昰泊舟泉州港招撫使蒲夀庚迎謁請留駐張世傑不可初夀庚提舉市舶擅舶利者三十年或勸世傑留夀庚不遣則凡海舶不令自隨世傑不從縱之歸繼而舟不足乃掠其舟並沒其貲夀庚怒殺宋宗室及士大夫與淮兵之在泉者宜中等乃奉昰趨潮州夀庚遂與知泉州田子真以城降 阿嘍罕克興化軍宋知軍事陳文龍死之 王剛中既降遣使至興化軍文龍斬之而發民兵固守阿嘍罕復遣使招之文龍復斬之使部將林華伺于境上華反導阿嘍罕兵至城下通判曹澄孫開門降執文龍欲降之文龍指其腹曰此皆節義文章也可相逼邪卒不屈乃械送杭州文龍不食死【後阿嘍罕北歸文龍之姪瓚復舉兵殺林華搌興化未幾復為索多所破瓚死之屠其民】 宋置制副使張珏復取瀘涪州 時廣西川行院合兵萬人圍重慶肆于剽掠軍政不一故久無功而城中益得自守張珏雖領重慶之命【宋前以珏為四川制置副使知重慶府】不能赴留合州為拒守計且遣兵䧟瀘涪二州及圍兵以不和而潰珏乃得入城遣將四出兩川軍屢敗 阿爾哈雅破静江坑其民宋都統馬塈死之廣西州郡皆平 阿爾哈雅為書許塈以江西大都督塈不聽又請帝親降手詔諭之塈焚詔斬其使静江以水為固阿爾哈雅乃築堰㫁大陽【在今臨桂縣源出靈川縣思磨山下東流合于桂江】小溶【一名小融江在興安縣西與大融江合】二江以遏上流决東南埭以涸其隍城遂破塈卒死士巷戰刀傷臂被執㫁其首猶握拳奮起立踰時始仆阿爾哈雅悉坑其民分兵取鬱林潯容藤梧等州宋廣西提刑鄧得遇【字逹夫卭州人】聞静江破朝服南望拜辭投南流江【在今思恩府武縁縣東南源出上林縣大明山】而死 宋益王昰次惠州遣使奉表請降 昰次于惠之甲子門【在今海豐縣東海口有大石壁立上下各有六十甲子字故名】遣倪宙奉表詣軍前請降索多命其子元帥伯嘉努【舊作百家奴今改】偕宙赴燕 命諸將分道入兩川 詔以哈坦竒爾濟蘇【舊作濶里吉思今改】領東川行樞宻院攻合州布哈李徳輝【字仲實通州潞縣人】領西川行樞宻院攻重慶仍令徳輝留成都給軍食 【丁丑】十四年【宋益王昰景炎二年】春正月宋文天祥移屯漳州汀守黄去疾及吳浚以汀州降 汀闗既破天祥欲據城拒敵汀守黄去疾聞益王航海擁兵有異志天祥乃移屯漳州時趙孟濚等軍還惟吳浚不至未幾浚與去疾俱叛宋降【浚降後復至漳州説天祥降天祥貴以大義斬之】 命道士張宗演【道陵之後居信州龍虎山】領江南道教 詔封宗演為嗣漢天師潢道靈冲和真人命百官郊勞待以客禮 二月詔諸將班師留潛説友為福州宣慰使王積翁副之 時北方有警帝詔諸將班師凡諸將及淮兵在福安者命李雄統之潛説友尋為雄所殺【已而淮兵在福州者謀殺王積翁以應張世傑事覺皆為積翁所殺】 以西僧嘉木揚喇勒智【舊作楊璉真加今改】總攝江南釋教除僧租税禁擾寺宇者 夏四月宋廣東制置使張鎮孫【字鼎卿惠州人】復取廣州先是吕師䕫軍至廣州州人趙若岡以城降廣東諸郡皆下至是宋張鎮孫襲廣州復取之張世傑亦將兵入潮州 宋文天祥引兵自梅州出江西 天祥進兵復取梅州提兵出江西吉贛兵皆㑹之遂復取㑹昌縣【宋縣今屬贛州府】 淮人張徳興傅髙起兵䧟黄州夀昌軍殺湖北宣慰使鄭鼎 徳興與淮西野人原寨劉源等起兵司空山民傅髙應之遂䧟黄州夀昌軍用宋景炎年號賈居貞使鄭鼎將兵拒之鼎言鄂之大姓皆與髙通請先除之以絶禍本居貞不可鼎將行留其所善部將曰聞吾還軍汝就舉烽城樓内外合當盡殺城中大姓鼎與徳興遇于樊口戰敗溺死【後五月淮西宣慰使昂吉爾等將兵襲破司空山寨殺徳興執其三子以去髙變姓名出走尋被獲殺之】 六月宋文天祥入雩都秋七月使趙時賞等分道復取吉贛諸縣遂圍贛州 時衡山人趙璠撫州人何時等咸起兵應天祥諸縣豪傑悉遣人如軍中受約束臨洪諸郡皆阿之惟贛州不下 諸王錫里濟【舊作昔里吉今改】刦北平王諾摩罕及安圖以叛命巴延討平之 諸王錫里濟刦北平王于阿里瑪圖【舊作阿力麻里今改】之地械繫右丞相安圖脅諸王以叛使通好于海都海都弗納遂率兵至和林城北帝命巴延率軍往禦之巴延與共衆遇于鄂勒歡【舊作斡魯懽今改】河夾水而陣相持彌日俟其懈掩擊破之錫里濟走死 宋張世傑㑹師攻蒲夀庚于泉州遂復取邵武軍世傑以福州軍北還自將淮兵攻蒲夀庚時汀漳諸路劇盜陳弔眼及許夫人所統諸峒畬軍皆㑹兵勢稍振夀庚閉城自守世傑遂傳檄諸路遣將復取邵武軍 八月江西宣慰使李恒襲宋文天祥于興國縣【宋縣今屬贛州府】天祥兵潰走循州其將鞏信【安豐軍人】趙時賞等皆死之 李恒遣兵援贛而自將攻天祥于興國天祥不意恒猝至遣兵戰鐘步不利時鄒㵯聚兵數萬于永豐天祥引兵就之㑹㵯兵先潰恒追天祥至方石嶺【在興國縣東北】及之鞏信以短兵接戰恒駭其以寡敵衆疑有伏斂兵不進信坐巨石餘卒侍左右箭雨集屹不動恒從間道就視之創被體而死不仆天祥至空坑兵盡潰時趙時賞坐肩輿後追兵問為誰時賞曰我姓文衆以為天祥擒之恒遍求俘虜人識認有曰此趙督參時賞也天祥由是得與杜滸鄒㵯乘騎逸去至循州散兵頗集天祥妻子及幕僚客將皆被執時賞至隆興奮罵不屈有係累至者輙麾去云小小簽㕔官耳執之何為得脱者甚衆臨刑劉洙頗自辨時賞叱曰死耳何必然于是被執者皆死恒送天祥妻子家屬于燕二子死于道 九月宋益王昰遷于潮州之淺灣【今潮州南澳山相近有錢澳或曰即淺灣】詔逹春等將兵入大庾嶺 帝詔逹春與吕師䕫李恒等以步卒入嶺䝉古台索多蒲夀庚及元帥劉深等以舟師下海合追二王 索多遣兵援泉州宋張世傑走歸淺灣 世傑使謝洪永進攻泉州南門不利蒲夀庚復陰賂畬軍攻城不力得間道求救于索多至是索多來援世傑觧圍還淺灣參政葉特密什【舊作也的迷失今改】復取邵武遂入福州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宋復以陸秀夫同簽書樞宻院事 秀夫之謫張世傑讓陳宜中曰此何如時動以臺諌論人宜中惶恐亟召秀夫還時宋播越海濵庶事疏畧楊太妃垂與羣臣語猶自稱奴毎時朝㑹獨秀夫儼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時在行中悽然泣下以朝衣拭淚衣盡濕左右無不悲慟者 十一月逹春㑹兵克廣州 初逹春令索多取道泉州泛海㑹于廣之富【一名官富在今廣州府新安縣東南】索多既取興化軍及漳州進攻潮州宋守臣馬發竭力拒守索多恐失期乃舍之而去至惠州與吕師䕫合軍趨廣州宋制置使張鎮孫以城降逹春遂夷廣州城 劉深將兵襲淺灣宋張世傑奉益王昰走秀山【一名虎頭山俗號虎頭門在今廣州府東莞縣西南海中】遂至井澳【在今廣州府香山縣南海中横琴山下】昰至井澳颶風壊舟溺水幾不救遂得驚疾旬餘諸兵士稍集死者過半 劉深襲井澳宋益王昰奔謝女峽【一名仙女澳亦在今香山縣境海中】陳宜中逃之占城 昰復入海至七里洋【當作九星洋方與紀要海中有九曜山羅列如九星洋因以名】欲往占城陳宜中請先往諭意度事不可為遂不返 遣兵伐【方輿紀要古西南夷後漢禪國也在唐謂之驃國至宋始謂之緬元于緬城置邦牙宣慰司明置緬甸宣慰司去雲南布政司三十八程後失】 初朝廷屢遣使徴緬朝貢不從而率衆侵擾永昌雲南行省遣兵伐之降其砦三百餘而還 【戊寅】十五年【宋益王昰景炎三年五月以後衛王昺祥興元年】春正月布哈將兵入重慶宋制置副使張珏死之西川州縣皆平 西川行院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慶李徳輝為書與張珏曰君之為臣不親于宋之子孫合州為州不大于宋之天下珏不答布哈至城下營浮屠造梯衝將攻之珏悉衆與良臣鏖戰良臣身中四矢明日督戰益急珏與伊蘇岱爾【舊作也速䚟兒今改】戰扶桑壩【在今重慶府東】分軍從後合擊之珏衆大潰其夜都統趙安等以城降珏率兵巷戰不支歸索鴆飲不得乃順流走涪布哈遣舟師邀之遂被執至安西【砦名在今涪州西】解弓自經死先是瀘州食盡宋安撫王世昌自經死涪州守將王明亦以城破不屈被殺紹慶南平䕫施恩播諸州皆相繼降附 定武官承襲之制 凡有功陞秩者原職令他有功者居之不得令子姪復代陣亡者始得襲病死降一等總把百户老死者不襲著為令 三月索多將兵克潮州 逹春令索多還攻潮州宋馬發城守益備索多塞塹填濠造雲梯鵝車日久急攻發潛遣人焚之凡相拒二十餘日而敗發死之索多屠其民 以許衡領太史院事 元初承用金大明歴歳久寖疏帝欲釐正之乃命王恂【字敬甫中山唐縣人】及楊恭懿郭守敬【字若思順徳邢臺人】測驗改正而以張文謙【字仲謙邢州沙河人】張易董之恂言歴家知歴數而不知歴理宜得許衡總之遂命衡領太史院事 三月以索多等行省事于福州 倪宙至燕帝召逹春等北還議二王事宜乃留索多蒲夀庚行省事鎮撫瀕海諸郡 宋文天祥收兵復出麗江浦【在今惠州府海豐縣南合龍津蛟溪諸水東流入海即長沙海口也】 天祥以弟璧及母在惠州乃趨之行收兵出海豐縣遂次于麗江浦 宋益王昰遷于碙洲【在今髙州府吳川縣南屹立海中當南北道】 宋以曾淵子為參知政事 淵子起兵據雷州軍前屢使人諭降不聽進兵攻之淵子奔碙洲宋以為參知政事廣西宣諭使 夏四月宋益王昰卒宋人立其弟昺 昰卒年十一【後塟于厓山宋人諡之曰端宗】羣臣多欲散去陸秀夫曰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將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興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數萬天若未欲絶宋此豈不可為國邪乃與衆共立衛王昺年八歳矣時有黄龍見海中因改元祥興升碙洲為翔龍縣楊太妃仍同聽政陳宜中入占城宋人日其還宜中竟不至 五月宋張世傑攻雷州不克 世傑使張應科王用將兵取雷州應科三戰不利用遂降應科収兵復戰敗死世傑悉衆圍城城中絶糧士以草為食史格漕欽亷髙化糧以給之世傑引還 六月宋衛王昺遷于新㑹之厓山【在今廣州府新㑹縣南大海中亦曰厓門山】 時宋軍所泊居雷化犬牙處而厓山在鉅海中與竒石山相對立如兩扉潮汐之所出入也故有鎮戍張世傑以為天險可扼以自固乃奉其主昺移駐遣人入山伐木造行宫軍屋千餘間行宫正殿曰慈元楊太妃居之升廣州為祥興府【是年二月宋都統淩震復取廣州】時官民兵尚二十餘萬多居于舟資糧取辦于廣右諸郡海外四州復刷人匠造舟楫製器杖至十二月罷 詔以張洪範為都元帥李恒副之將兵入閩廣 範言張世傑復立衛王閩廣響應宜進取之帝以範為䝉古漢軍都元帥賜寶劔專決軍事洪範薦李恒自副從之範至州選將校發水陸之師二萬分道而南帝復命逹春留後供軍費 秋七月宋湖南制置使張烈良等起兵應厓山與阿爾哈雅戰敗死之海南州縣皆平 烈良及提刑劉應龍起兵以應厓山雷瓊全永與潭屬縣之民周隆賀十二等咸應之帝命阿爾哈雅往討斬隆十二烈良等奔思州烏羅洞軍復襲之皆戰死阿爾哈雅畧地海外遣人招宋瓊州安撫趙與珞降與珞不聽率兵拒于白沙口【在今瓊州府北海口港南岸一名神應港又曰白沙津】未幾州人執與珞以降阿爾哈雅裂殺之由是瓊南寧萬安吉陽諸州縣及八番羅甸諸蠻皆相率降附 汰江南冗官 阿哈瑪特奏立江西茶運司及諸路轉運鹽使司宣課提舉司宣課司官吏多至五百餘人至是崔斌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衆阿哈瑪特以私愛任其子巴蘇呼【舊作抺遠忽今改】且阿哈瑪特先自陳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為平章而子若姪或為參政或為尚書或領將作監㑹同舘一門悉處要津有虧公道帝命罷黜之然終不為阿哈瑪特罪既而淮西宣慰使昻吉爾入朝亦以官冗為言于是詔江西省併入福建罷茶營田司歸本道宣慰司罷漕運司歸行省 八月有星隕于廣南【色紅大如箕中爆烈為五殷如雷鳴一時頃止】 宋加文天祥少保信國公張世傑越國公 天祥聞衛王昺繼立上表自劾兵敗江西之罪乞入朝不許而加官爵天祥移書陸秀夫云天子幼冲宰相遁荒詔令皆出諸公之口豈得以遊詞相拒㑹軍中大疫士卒多死天祥母亦病歿尋起復之天祥長子復亡家屬皆盡 冬閏十一月張範襲執宋文天祥于五坡嶺【在今海豐縣北】天祥屯潮陽鄒㵯劉子俊【字民章廬陵人】皆集師㑹之遂討劇盜陳懿劉興于潮興死懿遁以海舟導張範兵濟潮陽天祥帥麾下走海豐先鋒將張正【範弟】追之天祥方飯五坡嶺正兵突至衆不及戰天祥遂被執吞腦子不死鄒㵯自剄劉子俊自詭為天祥冀可免天祥及天祥至各爭真偽遂烹子俊天祥至潮陽見範左右命之拜天祥不屈範釋其以客禮之天祥固請死範不許處之舟中求族屬被俘者悉還之 十二月西僧嘉木喇勒智發宋紹興諸陵 嘉木喇勒智利宋殯宫金玉發諸陵在紹興者及大臣塜墓凡一百一所又欲裒諸陵骨雜牛馬枯骼為鎮南浮屠㑹稽人唐珏【字玉潛】獨痛憤乃貨家具行貸得百金為酒食陰召諸惡少泣曰爾輩皆宋人吾不忍陵骨之暴露欲以他骨易之已造石函六刻紀年一字為號自思陵以下隨號收殯衆如珏言夜往取遺骸蘭亭山【一名蘭渚山在今山陰縣西南即晉王羲之修禊處】後人移宋故宫冬青樹植其上以識聞者悲之 【己卯】十六年【宋衛王昺祥興二年是年二月昺溺于海】春正月張範將兵襲厓山 範由潮陽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門獲斥堠將知衛王昺所在乃至厓山或謂張世傑曰北兵以舟師塞海口則戰不能進退盍先據之幸而勝國之福也不勝猶可西走世傑恐久在海中士卒離心動則必散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湏與決勝負遂焚行朝草市結大舶千餘作一字陣碇海中中艫外舳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棚如城堞奉衛王居其間為死計人皆危之厓山北淺舟膠不可進範由山東轉而南入大洋與世傑之師相遇薄之且出騎兵㫁其汲路世傑舟堅不能動範乃舟載茅茨沃以膏脂乘風縱火焚之世傑戰艦皆塗泥長木以拒火舟不爇範無如之何【時世傑有甥韓在軍中範三使韓招世傑世傑不從曰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義不可移爾因歴數古忠臣以答之範乃命文天祥為書招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扞父母乃教叛父母可乎固命之天祥遂書所過零丁洋詩與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範笑而置之範復遣人語厓山士民曰汝陳丞相已去文丞相已執汝復欲何為士民亦無叛者 零丁洋在今香山縣東】範乂以舟師據海口世傑兵士茹乾糧十餘日下掬海水飲之水鹹飲即嘔泄兵士大困世傑帥蘇劉義方興等旦夕大戰既而李恒自廣州以師來㑹範命恒守厓山北 宋合州守將王立以城降東川州縣皆平 東川行院恥功不立乃辭西川而自以兵圍合州宋守將王立以夙與東川有深怨懼誅乃使使間行至成都請降于李徳輝徳輝單舸濟江至合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合人徳之于是東川州縣皆降附 二月張範及宋張世傑戰于厓山世傑兵潰陸秀夫負其主衛王昺赴海死之世傑復收兵至海陵山【在今肇慶府海陽縣南舊名羅州人名羅島】舟覆而死 宋都統張逹乘夜襲範軍敗還範乃四分其軍自將一軍相去里許令諸將曰宋舟西艤厓山潮至必東遁急攻之聞吾樂作乃戰違令者斬時黑氣出山東李恒乘早潮退攻其北世傑以淮兵殊死戰至午潮上軍中樂作世傑以為且懈不設備範以舟攻其南世傑南北受敵兵士皆疲不能復戰俄有一舟檣旗仆諸舟之檣旗皆仆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軍諸軍皆潰翟國秀凌震等皆解甲降範麾兵進薄中軍㑹日暮風雨昏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乃與蘇劉義㫁維以十六舟奪港而去陸秀夫走其主昺所居舟舟稍大且諸舟環結度不得出走乃先驅其妻子入海謂其主曰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徳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負其主同溺後宫諸臣從死者甚衆餘舟尚八百盡為範所得越七日屍浮海上者十餘萬人因得昺屍及詔書之寶世傑行收兵遇楊太妃欲奉以求趙氏後楊太妃始知昺溺海之問撫膺大慟曰我忍死間關至此者正為趙氏一塊肉耳今無望矣遂赴海死世傑之海濵世傑趨占城土豪彊之還廣東乃囘舟艤南恩之海陵山散潰稍集謀入廣颶風大作將士勸世傑豋岸世傑曰無以為也登柁樓露香祝曰我為趙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復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幾敵兵退别立趙氏以存祀耳今若此豈天意邪風濤愈甚世傑墮水溺死蘇劉義出海洋為其下所殺【史臣曰宋雖起于用武而以仁傳家然仁之弊失于弱中世有欲自彊以革其弊用乖共方馴致棼擾建炎而後土宇分裂猶能六主百五十年而後亡豈非禮義足以維持君子之志歟既而宋之遺臣區區奉二王為海上之謀雖無救于亡然人臣忠于所事而至于斯其亦可悲也夫】 三月詔定州縣社稷制度 詔太常寺考䆒州郡社稷制度禮官折前代參酌儀禮定祭祀儀式及壇祭器圖冩成書名曰至元州縣社稷通禮 夏五月命道士張留孫【字師漢信州貴溪人】作醮事 留孫初從張宗演入朝奏對稱㫖遂留侍闕下授元教宗師至是命作醮事奏赤章于天凡五晝夜【既而復命李居夀建醮一如留孫事畢居夀請間曰皇太子春秋鼎盛宜預國政帝喜曰尋將及之】 秋九月詔皇太子參決朝政 詔省院臺司之事皆先啓後奏 冬十月宋文天祥至大都不屈囚之 厓山之破張範等置酒大㑹謂天祥曰國亡丞相忠孝盡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今將不失為宰相也天祥然出涕曰國亡不能救為人臣者死有餘罪况敢逃其死而貳其心乎範義之遣使䕶送天祥赴燕道經吉州痛恨不食八日猶生乃復食十月至燕館人供帳甚盛天祥不寢處坐逹旦遂移兵馬司【元史百官志至元九年改千户所為兵馬司凡二司一置北城一置南城】設卒守之既而丞相博囉等召見于樞宻院欲使拜天祥長揖不屈仰首言曰天下事有興有廢自帝王以及將相滅亡誅戮何代無之天祥今日願早求死博囉曰汝謂有興有廢且問盤古至今幾帝幾王一一為我言之天祥曰一部十七史從何處説起吾今日非應博學鴻辭科何暇泛論博囉曰汝不肯説興廢事且道古來有以宗廟土地與人而復逃者乎天祥曰奉國與人是賣國之臣也賣國者有所利而為之必不去去者必非賣國者也予前除宰相不拜奉使軍前尋被拘執已而有賊臣獻國國亡當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二子在浙東老母在廣故耳博囉曰棄徳祐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當此之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别立君為宗廟社稷計也從懷愍而北者非忠從元帝為忠從徽欽而北者非忠從髙宗為忠博囉語塞忽曰晉元帝宋髙宗皆有所受命二王不以正是篡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長子徳祐親兄不可謂不正登極于徳祐去位之後不可謂篡陳丞相以太皇命奉二王出宫不可謂無所受命博囉等皆無辭但以無受命為解天祥曰天與之人歸之雖無傳受之命推戴擁立亦何不可博囉怒曰爾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則盡臣子一日之責何功之有曰既知其不可何必為天祥曰父母有疾雖不可為無不下藥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也今日天祥至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博囉欲殺之帝及大臣不可範時在疾中亦表奏天祥忠于所事願釋勿殺乃囚之 十二月増置宿衛 宿衛舊領于四集賽【集賽猶言分番宿衛也以太祖功臣博勒呼博爾濟穆呼哩濟拉衮四族子孫世領之具見前】子孫世襲年勞既久即擢為一品或以才能任使貴盛雖極一日歸至内庭則執事如故其後集賽増至四千八百衛而累朝鄂爾多【猶言宫室】集賽尤多國之大費毎縻于此 【庚辰】十七年春正月詔覈阿爾哈雅所俘户口放為民時阿爾哈雅下荆南江南廣南海南之地得州凡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勝計行臺御史言其俘獲三萬人悉役為奴自置吏治之責其租賦詔行臺御史大夫姜衛檢覈之悉放為民 都元帥張範卒【諡武畧後改諡獻武】 平宋之功範居多還朝未幾瘴癘疾作遂卒【後累封淮陽王】 三月帝如上都 初帝定大興府為大都開平府為上都毎年三四月迤北草青則駕幸上都避暑頒賜于宗戚馬亦就水草焉八九月草將枯則駕回大都歳以為常【今于是年具書往還餘不悉載】 秋七月以郝鎮耿仁並為中書丞 阿哈瑪特貪横益肆援引參知政事郝鎮耿仁驟升同列内通貨賄外示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言者 八月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許衡致仕 衡以疾乞致仕皇太子請以其子思可為懐孟路總管以便侍養且遣使諭之曰公毋以道不行為憂也公安則道行有時矣 翰林學士承㫖姚樞卒【諡文獻】 自樞應召中州名儒接踵而出論者謂樞實有以倡之及是卒 九月帝還大都 冬十月以阿嘍罕為右丞相大發兵擊日本【注見前】初帝屢遣使徃通日本不納乃命鳳州經畧使實都【舊作忻都今改】伐之無功而還復遣禮部侍郎杜世忠等使其國亦不報且執世忠等殺之至是命阿嘍罕為右丞相范文虎洪察球【舊作茶爾邱今改】為右丞李庭【本金人富察氏歸元後改李氏家壽光】張巴圖參知政事並行中書省事率師十萬以往時髙麗王暙來朝願益兵併擊之加暙行省右丞相 遣使窮河源 以逹實【舊作都實今改】為招討使往求河源四閲月始抵其地河源出吐番朶甘思【元置朶甘思宣慰司在今青海境内】西鄙有泉百餘方可七八十里燦如列星名鄂端諾爾【即今鄂敦塔拉舊作火敦腦兒今改】羣流奔輳近五七里滙二巨澤名敖拉諾爾【即今扎稜諾爾鄂稜諾爾舊作阿拉腦兒今改】東騖成川號齊必勒【舊作赤賔】河【今名郭羅珪諾爾】又合伊爾齊【舊作亦里赤】呼蘭【舊作忽蘭】伊拉齊【舊作也里术今並改】三河始名黄河又岐為八九股名也孫鄂洛木【舊作也孫斡倫今改】譯言九渡自是行二十日有大雪山名伊拉瑪博囉【舊作亦爾麻不莫剌今改今名阿木尼瑪勒占木遜山西番語謂祖為阿木尼䝉古語謂瑪勒占為花色水為木遜以山石斑駁上多氷雪為青海望山故尊而名之】其山最髙譯言騰格哩哈逹【舊作謄乞里塔今改䝉古語謂天為騰格哩哈逹山峯也】即崑崙也【今阿木尼瑪勒占木遜山為積石山河流其南誤作崑崙非是】河繞崑崙南行十餘日有水西南來名納琳哈剌【舊作呐隣哈喇今改】譯言細黄河也又兩日水南來名竒爾穆蘇【舊作乞兒馬出今改】二水合河北流復折而西流過崑崙北又轉而東北約行半月至貴徳州【元置今為歸徳堡在河州西】又四五日至積石州【元置明廢在今河州西以有小積石山故名】即禹貢積石【河州西之小積石本名唐述山誤為禹貢積石非是】始入中國逹實還報並圖其城傳位置以聞焉【按此説本潘昻霄河源志及朱師本所譯帝師梵字圖書元史採入地里志河源附録今為之節錄如右但其説亦多附㑹不實如以大雪山為崑崙是崑崙反在河源之下既與爾雅諸書不合又以導河積石之文誤屬河州之小積石而於大雪山之為真積石者反被以崑崙之名彼此混淆錯互更甚葢篤什祇能以䝉古字言其山川形勢之大概昻霄不加詳考譯以漢文妄引經傳證之遂至名實乖謬至其力斥張騫所言何源出鹽澤之文為謬妄則尤非是考史記大宛傳云于寘之西水皆實流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又云漢使窮河源河源出于寘其山多玉石采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云漢書西域傳河水一出葱嶺一出于闐合注蒲昌海一名鹽澤者也潛行地下南出于積石為中國河山海經注云敦薨之水西流注泑澤實為河源水經注云河水東注蒲昌海即河水之所潛出于積石者也又云河水重源發于西塞之外出于積石之山是河水之出葱嶺于□注鹽澤潛行至積石又出而為中國河源者諸書都無異説以今輿地考之葱嶺在囘部葉爾羗西于闐即今和闐在葉爾羗東南蒲昌海即今羅卜諾爾在回部闢展西南葉爾羗河和闐河合而東蒲為他里末河厄爾勾河又東注于羅布淖爾即古所謂河水一出葱嶺一出于闐合注蒲昌海者也羅卜諾爾上承千餘里長河之水奫淪渟滀伏流地中而其南磧地數百里之間時有小水上泛成澤潛行之迹宛然積石山在今青海境内名阿木尼瑪勒占木遜山其西有三山曰巴延哈喇曰巴爾布哈曰阿克塔沁總名枯爾坤當羅卜諾爾之東南境其巴顔哈喇山東麓冇泉出焉是為阿勒坦河東北流三百餘里有泉千百厯厯如星名鄂敦塔拉實為河水潛行復出之象即所謂星宿海也從此彚合諸泉至阿木尼瑪勒占木遜山東成二巨澤曰扎稜諾爾卾稜諾爾自二諾爾流出繞山南折北又折而東南行始各黄河入陜西河州界即古所謂河自蒲昌海潛行至積石復出而為中國河源者也黄河大源發于崑崙至蒲昌海潛行復出而發于積石故曰河有重源也我 朝康熙年間遣使往窮河源得于枯爾坤山視元史所載為尤詳但其時未平囘部故河出葱嶺于闐合注蒲昌海之説未得其証今者西域㡳定囘部内屬凡古所稱葱嶺于闐蒲昌海諸境俱版圖爰舉史漢諸書所謂出葱嶺于闐合流注鹽澤而潛行者按之今時形勢適相符合是謂積石以上之河源即漢張騫所求而得之者不得謂其鑿空無據但惜其言之未悉致啟後人之疑耳至崑岡出玉之文見于尚書今和闐産玉與史記河源出于闐其山多玉石之説相合是和闐之山亦屬崑崙一脈所分故河從此出亦爾雅所謂河出崑崙墟之一証也】 十一月行授時歴 郭守敬等以為金雖改歴止以宋紀元歴㣲加増益未嘗測驗于天况冬至者歴之本而求歴本者在驗氣汴宋舊儀今多不恊乃與南北日官陳鼎臣等創建儀象圭表為器凡十有三【曰簡儀曰侯極儀曰渾天象曰玲瓏儀曰仰儀曰立運儀曰證理儀曰景符曰窺几曰日月食儀曰星晷定時儀曰九表懸證儀曰座正儀】復遣監官十四人分道測驗凡二十七所【東至髙麗西極滇池南踰朱崖北盡鐵勒】徧參歴法酌取中數成新歴上之言自漢以後歴法經七十改創法者十三家【西漢造三統歴東漢造四分歴劉洪造乾象歴南北朝後秦姜岌造三□甲子歴宋何承天造元嘉歴祖冲之造大明歴隋張子信造新歴劉焯造皇極歴唐傅仁圴造戊寅元歴李淳風造麟徳歴一行造大衍歴徐昻造宣明歴宋姚舜輔造紀元歴】今所考正者凡七事【一曰冬至二曰嵗餘三曰日躔四曰月離五曰人交六曰二十八宿距度七曰日出入晝夜刻】所創法者五事【一曰太陽盈縮二曰月行遲疾三曰黄赤道差四曰黄赤道内外度五月白道交周】其法視古加宻而又悉去諸歴積年月日法之傅㑹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數可以施之永久而無弊歴上賜名曰授時頒之天下 平章政事亷希憲卒【後追諡文正】 希憲自江陵以疾召還太子遣使問之希憲曰臣疾無足憂所憂者大姦誤國羣小附之病之大者也尋卒巴顔嘗曰亷公宰相中真宰相男子中真男子世以為名言【大徳間贈太師恒陽王】 十二月殺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布【舊作阿里伯今改】右丞雅克特穆爾左丞崔斌 斌發阿哈瑪特姦蠧海内稱快尋遷斌江淮行省左丞阿哈瑪特慮其害己乃奏理算江淮行省錢榖誣構斌與阿里布等盜官糧四十萬及擅易命官八百餘員命都事劉正【字清卿清州人】等往案獄弗具復遣參政張澍等雜治之竟置斌等于死【斌有文學逹政術附阿爾哈雅取荆湖廣海屢建大功多所全活太子聞殺斌方食投箸惻然遣使止之不及天下寃之】 昭文館大學士竇黙卒【諡文正】 黙為人樂易平居未嘗出一言方人物至論國家大計靣折廷諍人謂可比汲黯帝嘗曰朕求賢三十年得一竇漢卿及李俊民【字用章澤州人隱居嵩山嘗召見旋乞還卒賜諡莊靜先生】又曰如竇漢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為一可謂全人矣【累贈太師封魏國公】 漳州民陳桂龍據髙安砦【在漳州府龍溪縣西北】命福建都元帥卾勒哲圖【奇卜察克人舊作完者都今改】等擊走之 桂龍及其兄子陳弔眼有衆數萬屯髙安砦據之命卾勒哲圖及副帥髙興【字功起蔡州人】討之時建寧賊黄華勢尤猖獗卾勒哲圖先引兵壓其境軍威大振華驚懼乞降卾勒哲圖奏以華為副元帥凡軍行悉以咨之桂龍等乘髙為險人莫敢進興命人挾束薪進至半山棄薪退如是六日誘其矢石皆盡乃爇薪焚栅斬首二萬級桂龍遁走【桂龍既遁髙興等撃斬陳弔眼桂龍遂求降詔流之邉地既而黄華復叛聚衆幾十萬稱宋祥興年號詔史弼等討之華敗走自焚餘衆悉潰 史弼字君佐蠡州博野人】 【辛巳】十八年春二月皇后鴻吉哩氏崩【後追諡順聖皇后】 后性明敏逹於事機國家初政左右匡正與有力焉【四集賽奏割京城外近地牧馬帝許之后將諌陽責劉秉忠曰汝何不諌若初定都時以地牧馬則可今軍民分業已定奪之可乎事遂止宋亡幼主入朝后不樂帝曰江南平自此不用兵甲人皆喜之爾何獨不樂后曰自古無千歳之國母使吾母子及見此則幸矣帝以宋府庫物置殿廷召后視之后一視而反帝問后何欲后曰宋人貯蓄以貽子孫子孫不能守而歸于我我又何取之邪宋太后全氏至京不習風土后屢奏乞令回江南帝不允后益厚待之】 遣皇太子行邊 以巴延佐之帝諭太子曰巴延有文武才汝毋以常人遇之也 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致仕許衡卒【諡文正】 衡病革家人祀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寧不有祀于祖考起奠獻如儀既徹而卒衡嘗語其子曰我平生虚名所累竟不能辭官死後慎勿請諡勿立碑但書許某之墓四字使子孫識其處足矣【後贈司徒封魏國公從祀孔子廟庭】 秋七月阿嘍罕卒于軍八月諸將棄師于海島而還阿嘍罕既卒詔以左丞相安塔哈代之未至范文虎等已航海至平壺島【一作五龍山籌海説日本國西有大漁洲謂之懸海其西有平壺島四面皆木可屯軍又西為五島有五山相錯即五龍山乃日本西境之盡處】遇颶風敗舟諸將各擇堅艦乘之遁去棄士卒十餘萬于島衆推張百户者為帥方伐木作舟為歸計日本覘知之率衆襲殺殆盡惟餘南人萬餘不殺而奴之未幾得還者財三人 閏八月括江南户口稅 時京兆等路歳課自一萬九千錠増至五萬四千阿哈瑪特猶以為未實欲覈之上察其非而止 冬十二月焚毁道書 帝方信桑門之説詔樞宻副使張易參校道書言惟道徳經為老子所著餘皆後人偽撰詔悉焚之 【壬午】十九年春二月遣諸王桑阿克逹爾【舊作相吾荅兒續綱目作相荅吾兒今改】擊 尼雅斯拉鼎【囘回人舊作納剌速丁今改】自緬還言熟其形勢可擊遂以台布【舊作太卜今改】為右丞伊克徳濟【錫喇婁人舊作也罕的厅錫喇婁舊作匣剌魯今改】為參政命諸王桑阿克逹爾督諸軍復往擊之 三月益都千户王著殺阿哈瑪特于闕下 著因人心怨阿哈瑪特宻鑄大鎚與妖人髙和尚謀撃殺之時皇太子從帝如上都阿哈瑪特留守京師著以太子素惡其姦乃遣二西僧至中書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省中疑之時髙觹【字彦解渤海人】張九思【字子冇宛平人】皆宿衛宮中詰之倉皇失對遂執之訊問不伏及午著復矯太子令俾樞宻副使張易發兵夜㑹東宫易不察遽以兵往觹問果何為易附耳語曰太子來誅左相也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為偽太子所殺奪其馬入健徳門夜二鼓至東宫前立馬呼省官至前責阿哈瑪特數語著即牽去遂以銅鎚碎其腦立斃繼呼郝鎮至殺之囚右丞張惠【字廷傑成都新繁人】于是觹九思開門大呼曰此賊也叱衛士急捕之留守布敦【舊作博敦今改】持挺擊立馬者墜地衆奔潰多就擒髙和尚逃去惟著挺身請囚時帝在察罕諾爾【方輿紀要在故開平衛西】聞之即遣和爾果斯等歸討為亂者獲髙和尚于髙梁河與王著張易皆棄市著臨刑大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復以張易從著為亂將傳首四方張九思曰易應變不審則有之坐以與謀則過矣乞兔傳首從之 夏四月以和爾果思為右丞相 初昻吉爾岱【舊作甕吉剌帶今改】為右丞相至是降留守以和爾果斯代之皇太子謂曰阿哈瑪特已死汝任中書省事有便國和民者毋憚更張或有阻撓吾當力持之自是庶務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舉 詔戮阿哈瑪特屍窮治其黨 阿哈瑪特死帝猶不深知其姦及詢樞宻副使博囉【舊作孛羅今改】乃盡得其罪狀始大怒曰王著殺之誠是也命發塜剖其官戮屍于通元門外縱犬食之四民聚觀稱快籍其家得櫝蔵二人皮問之其妾云毎咒詛時置神座于上又以絹二幅畫甲騎圍守幄殿兵皆張挺刄内向如擊刺者狀涉不軌遂并誅其子呼遜等四人尋令中書省悉罷黜其黨與凡汰其官省部者七百十四又罷其濫設官府二百餘所又以郝鎮耿仁黨惡尤甚鎮已死命戮其屍下仁于獄誅之 以張雄飛【字鵬舉琅琊臨沂人】為參知政事 初阿哈瑪特欲誣殺秦長卿【洛陽人】劉仲澤伊瑪都木逹【舊作亦麻都丁今改】兵部尚書張雄飛力持不可阿哈瑪特使人㗖之曰誠能殺此三人當處以參政雄飛曰殺人以求大官不為也阿哈瑪特怒出為澧州安撫使三人竟死獄中後雄飛累遷御史中丞行御史臺事阿哈瑪特以子呼遜為江淮右丞恐不為所容改雄飛陜西按察使未行阿哈瑪特死召拜參知政事呼遜被逮敕廷臣雜問呼遜指宰執曰汝曾受我家錢何得問我雄飛曰我曾受否曰公獨無雄飛曰如是則我當問汝矣遂伏辜 六月己丑朔日食 命索多將兵擊占城不克引還 初朝廷以占城既附遣索多就其國立省撫治之王子博第【舊作補的今改】負固弗率凡使臣經其國者皆執之帝怒命索多討之已而破其城王子遁入山谷後遣其臣巴圖特罕【舊作寶脱秃花今改】陽求歸附以欵師復潛殺所執使臣皇甫傑等百餘人索多等久之方覺其詐乃遣兵攻之轉戰至木城下阻隘不敢進賊兵旁截歸路軍殊死戰得出索多等遂引還 秋七月戊午朔日食 九月俱藍國入貢 海外諸蕃惟馬八兒與俱藍足以綱領諸國而俱藍又為馬八兒後障自泉州至其境約十萬里遣招討使楊庭壁三往招之遂遣使貢寶貨及黒猿一自是海南諸蕃凡十國【日馬八兒曰湏門那曰僧急里曰南無力曰馬蘭丹曰那旺曰丁呵兒曰來來曰急蘭亦䚟曰蘇木都喇】皆以次遣使暨子弟上表來覲入貢 遣使括雲南金 定其賦税用金為則 詔諸路歳舉儒吏各一人 中書省掾史有闕選樞宻院御史臺六部令史轉用之令史則取諸路歳貢之數仍詔諸路歳貢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經史事者 冬十月以宋衍聖公孔洙為國子祭酒提舉浙東學校孔子後自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孫端友子玠寓衢州【事見前】帝既平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孫寓衢者乃其宗子召洙赴闕洙遜于居曲阜者帝曰寧違榮而不違親真聖人後也遂命為國子祭酒兼提舉浙東學校 十二月殺宋少保樞宻使信國公文天祥 時有閩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變未幾中山有狂人自稱宋主有衆千人欲取丞相京城亦有匿名書言某日燒簑城葦率兩翼兵為亂丞相可無憂者朝廷疑之遂撮簑城葦遷瀛國公及宋宗室于上都疑丞相為天祥乃召天祥入諭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當以汝為相矣天祥曰天祥為宋宰相安事二姓願賜之一死足矣帝猶未忍遽麾之退左右力贊從其請遂詔殺之于都城之柴市【在今北城教忠坊西北隅】天祥臨刑殊從容謂吏卒曰吾事畢矣南向再拜死其衣帶中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其妻歐陽氏收其屍面如生【天祥既死帝臨朝歎曰文天祥好男子不肯為吾用殺之誠可惜也乃贈廬陵郡公諡忠武命王積翁書神主設壇祀之丞相博囉初行奠禮忽狂颷旋地起卷主入雲中博囉等即改書前宋少保右丞相信國公天始開霽方天祥之在獄也忠義之氣著於詩歌累數十百篇及死兵馬司籍所存上之觀者無不流涕悲慟有得其一履者亦寶蔵之尋有義士張毅甫者負其骨歸葬吉州適家人自廣東奉其母曾夫人之柩同日至城下人以為忠孝所感云 史臣曰自古志士欲信大義于天下者不以成敗利鈍動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爾宋徳祐亡矣文天祥奉兩孱主﨑嶇嶺海以圖興復兵敗身執終不可屈而從容伏鑕就死如歸是其所欲自甚于生者可不謂之仁哉】 徴處士劉因【初名駰字夢驥後改名因字夢吉保定容城人】為右贊善大夫尋辭歸 因天資絶人日記千百言過目成誦初為經學䆒訓詁注釋之説歎曰聖人精義殆不止此及得周邵程朱之書一見即曰我固謂當有是也及論諸子之所學則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正也愛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語表所居曰静修博果宻【一名時用字用臣世為瑭哩□大人舊作不忽木塘哩舊作唐里今改】薦之詔徴之至擢右贊善大夫未幾以繼母年老遂辭歸俸給一無所受 詔御史臺得自選其屬 初御史惟用漢人至是中丞崔彧【字文卿州人】請參取古人用之又言臺察之選止由中書寧無偏黨之弊今宜令本臺得自選任從之【既而江淮省臣有欲尃恣而忌臺察之言者上議欲以行臺行省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用曰御史臺譬之臥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虎也今虚名僅存而綱紀猶不振更加抑之則風采恭然無復可望矣此不可行也遂止】 始海運 大都糧運仰給江南者或自浙西渉江入淮由黄河逆流至中灤【鎮名在開封府封邱縣南黄河北岸元初運道以此為中頓】陸運至淇門【亦鎮名在衛輝府汲縣東北】入運河【即衛河注見前】以至京師又或自利津河【即大清河下流大清河注見前】或開膠萊河【在萊州府平虔州東南膠州東北】入海【利津運道自淮逹泗入大清河至利津入海膠萊河分南北二流南流自膠州麻灣口入海北流經平度州至掖縣海倉口入海】勞費無成初宋季有海盜朱清者嘗為富家傭殺其主亡入海島與其徒張瑄乘舟抄掠海上備知海道曲折尋就招懷為防海義民巴延平宋時遣清等載宋庫蔵諸物從海道入京師授金符千户二人遂言海運可通乃命總管羅璧【字仲玉鎮江人】暨瑄等造船六十艘運糧四萬六千餘石由海道入京然創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例仍通舊運尋復因䝉古岱言海運為便遂立萬户府四總其事又併四府為都漕運萬户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元時海運自平江路劉家港入海經通州海門縣開洋沿山嶼而行其道險惡已而朱清等開生道自劉家港開洋轉放大洋取道差為徑直後殷明畧又開新道從劉家港入海至崇明之三沙放洋向東行入黒水大洋取成山折而西至登州沙門島放大洋至直沽舟行風信有時自浙西至京師不過旬日而已 劉家港今曰劉家口婁江下流也在太倉州鎮洋縣東北海門縣五代周置從圯于海今廢餘注見前篇】 【癸未】二十年春正月立鴻吉哩氏為皇后 時帝春秋髙后頗預朝政相臣嘗不得見帝輒因后以奏事焉【初鴻吉哩之族從太祖起兵有功尋立其女為后遂與約曰鴻吉哩氏生女世以為后生男世尚公主故元世諸后多其族焉】 詔停燕南河北山東租賦 御史臺臣言燕南河北山東去歳旱災按察司已嘗閲視而中書不為奏免税糧民何以堪詔令有司權停勿徴【時刑部尚書崔彧亦言自阿哈瑪特用貪吏河南北諸郡人不聊生江南既定中原之民相率南遷以避徭役者十八九數年之間亡失十五六萬餘户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之至此乞特降詔㫖招集復業量免科役蠲除積欠給還事産郡縣長吏滿替以户口増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還者與土著之人一例差遣庶幾流亡自歸田野日闢詔下廷臣議行之河北流民渡河南就食者朝廷遣使止之按察副使程思亷曰河南河北皆吾民也縱其渡河全者甚衆 程思亷字介甫東勝州人】 三月廣州亂討平之 廣州民林桂方等擁衆萬餘稱羅平國改元延康官軍擒斬之餘黨悉平 夏四月復命髙麗王暙及安塔哈兵擊日本 帝憤日本襲殺島中軍命髙麗王暙及安塔哈領征行省左丞相率師往擊之詔各路拘集水手又造船五百餘艘民不勝苦中丞崔彧及昻吉爾皆諌止不從 五月罷採民間女子 初有詔採民間女子入内有司夤縁為害耶律鑄【字成仲楚材子】請令大郡歳貢三人小郡二人庶不大擾至是復因崔彧言罷之 六月詔増給官吏俸 初詔定官吏贜罪法自五十貫以上皆決杖除名不敘百貫以上者死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贍養之資難責以亷勤之操宜更議増庶官月俸所増俸鈔雖賦之于民官吏不貪民必受惠其有以貪抵罪又復何辭遂詔内外官吏俸以十分為差増給五分 詔四川行省擊溪洞蠻平之 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各州注俱見前】九溪十八洞蠻獠叛服不常詔四川行省討之參政竒爾濟蘇【舊作曲里吉思今改】等鑿山開道分兵並進諸蠻伏險以拒然衆寡不敵多就擒戮其酋長率衆來降詔分其地郡縣之【大者為州小者為縣並立總管府聽順元路宣慰司節制】 冬十一月桑阿克逹爾擊緬破之西南夷十二部俱降諸王桑阿克達爾右丞台布等分道攻緬江頭城【在緬甸北】破之遂遣使招諭其王不應以建都太公城【在江頭城南】乃其巢穴復進軍㧞之初金齒【百蠻之俗以金塗其齒者曰金齒蠻元初置金齒宣撫司于銀生厓甸後以逺不可守移于近地今雲南永昌府治是也】諸夷欲降制于緬不能逹既克二城遂俱來降【明年緬酋來降遂于蒲甘緬城置邦牙宣慰司以兵戍之蒲甘緬城在緬甸西南】 【甲申】二十一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時議欲肆赦張雄飛諌曰古人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聖明之世豈宜數赦上納之遂止下輕刑之詔 二月遷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于内地 時荆湖閩廣間兵興無寧歳有言宋宗室居江南欲反者遣使捕之率衛士諤爾根薩里【輝和爾人舊作阿魯暉薩里今改】曰江南初下民心未附宋宗室反不聞郡縣言而信一人浮言輒捕之恐人人自危矣帝悟召使者還尋詔遷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于内地 遣王積翁使日本未至舟人殺之 帝以其俗尚佛遣積翁與補陀【山名在寕波府定海縣東海中梵名補陀洛迦華言小白華也亦名普陀山】僧如智航海以往舟人有不願行者共謀殺積翁 秋七月詔鎮南王托歡【帝第九子】假道安南擊占城 帝怒占城叛服不常詔封子托歡為鎮南王與左丞李恒往㑹索多兵進擊之復以安南通謀占城令軍行假道于其國且徴其糧餉以給軍【已而托歡次安南安南王陳日烜言其國至占城水陸非便遣兵分道拒守境上】 九月京師地震 冬十一月和爾果斯張雄飛等罷復以安圖為右丞相盧世榮【大名人】為右丞史樞為左丞博囉哈思哈雅【舊作不魯述失海牙】薩題勒宻實【舊作撒爾述失今並改】並參知政事 初阿哈瑪特專政世榮以賄進為江西茶運使以罪廢阿哈瑪特死廷臣諱言利無以副上意者總制院使僧格【丹巴國師弟子能通諸國語言舊作桑哥丹巴一名恭噶喇實西域圖克逹木人舊作膽巴恭噶喇實舊作功嘉葛喇思圖克逹木舊作哭甘思旦麻今改】薦世榮才能富國召問稱旨令與中書廷辨所欲行右丞相和爾果斯等皆以議不合罷去復以安圖為右丞相盧世榮為右丞史樞等皆世榮所薦也【初安圖與北安王為海都所拘十年始得還有譖安圖嘗受海都官爵者帝怒斷事官石天麟亦自海都部中還奏曰海都實宗親偶有違言非仇敵比安圖不拒絶之所以釋其疑心導其臣順也帝怒方雄飛剛直亷慎始終一節嘗召見便殿聞之曰聞卿貧甚賜白金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既出又加賜黄金五十兩雄飛拜受封識蔵于家及其罷政阿哈瑪特之黨矯詔追奪之或有勸雄飛自辨者雄飛曰上以老臣亷故賜臣然臣未敢輕用而封識以俟者正慮今日耳又何自辨乎尋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石天麟字天瑞順州人海都太宗第五子哈什王之子】 詔盧世榮為鈔法下御史中丞崔彧吏罷之 世榮既入中書即日奉詔理鈔法之弊自謂其生財有法用其法當賦倍増而民不擾翰林學士董文用曰此錢取于右丞家邪將取之民邪取于右丞家則吾不知若取于民則有説矣牧羊者歳嘗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獻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羊無以避寒熱既死且盡毛又可得乎民財有限右丞將盡取之得無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榮不能對御史中丞崔彧亦極言世榮不可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尋罷之 詔議立科舉法不果行 至元初丞相史天澤學士承㫖王鶚等屢請帝以科舉取士詔令中書議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爾果斯與留夣炎等復言天下習儒者少而由刀筆吏得官者多帝曰將若之何對曰惟貢舉取士為便凡䝉古之士及儒吏陰陽醫術皆令試舉則用心為學矣帝可其奏㑹和爾果斯罷事遂止 宋謝太后卒于燕 【乙酉】二十二年春正月罷江南行御史臺尋復之 盧世榮奏罷江南行御史臺及改諸路按察司為提刑轉運司兼理錢穀未幾御史臺臣言行臺不可輙罷且按察司兼轉運則紏彈之職廢帝以為疑安圖曰江南盗賊屢起行臺鎮遏之功居多不可罷但與行省竝治杭州差覺僻逺宜徙江州據三省之間從之 二月立規措所 初盧世榮言天下歳課鈔九十萬餘以臣經畫之不取于民可增三百萬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議臣請與臺院面議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又言自王文統後鈔法虚弊已久宜括銅鑄錢並製綾劵與鈔參行泉杭二州宜立市舶轉運司給民錢令商販諸番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各路雖設常平倉名存實廢宜取權豪所擅鐡冶鑄器鬻之以其息儲粟平糶則可均物價而獲厚利民間酒課太輕宜官給鈔行古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鈔十貫可得二十倍國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糧餽惟資羊馬宜于上都隆興諸路買幣帛易羊馬選䝉古人牧之歳攵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與牧者而馬以備軍興羊以充賜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請立規措所所司官吏以善賈為之帝曰此何職世榮曰規畫錢榖耳從之又言天下能規運錢榖者為阿哈瑪特所用悉以為汚濫黜之臣欲擇而用之懼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計此第用其可用者于是擢用甚衆 立真定等路宣慰司兼都轉運司領課程事 世榮請于真定濟南太原甘肅江西江淮湖廣等處立宣慰司兼都轉運司以治課程仍嚴立修例禁諸司不得沮撓檢察以宣徳王好禮並為浙西宣慰使帝曰宣徳人多言其惡世榮言彼自陳能歳辦鈔七十餘萬錠是以用之 夏五月托歡兵擊陳日烜敗走之遂入其城而還日烜遣兵來追索多李恒戰死 托歡屢移書日烜假道不納益修兵船為迎敵計托歡乘間栰為橋渡富良江北與日烜大戰破之日烜遁走不知所之其弟益稷率其屬來降然交兵雖敗而勢猶盛適盛夏淋潦軍中疾作死傷者衆占城竟不可逹乃謀引兵還交兵追襲之李恒中毒矢至思明【唐置州明為府今府屬廣西與安南交界】卒索多軍與托歡相去二百餘里托歡軍還索多猶未知之亟趨其營交人邀于乾滿江【富良江别流在安南國故交州府界】力戰而死 冬十一月盧世榮伏誅 世榮居中書數月恃委任之專肆無忌憚視丞相猶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因議事㣲有可否誣以沮格詔㫖入奏令杖一百斬之于是朝中震懾無敢言者監察御史陳天祥【字吉甫趙州寜晉人徙洛陽】上疏言世榮始為江西茶轉運使屢犯贜罪動數萬計今竟不悛狂悖尤甚雖居丞轄實專大政恣行苛刻大肆誅殺欲以一歳之期致十年之積考其行事不副所言始言能令鈔法如舊鈔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賤物今愈貴始言不取于民能令課程增三百萬錠今乃廹脇諸路官司虚増其數凡若所為動為民擾脱不早有更張湏其自敗正猶蠧雖就除木病深矣疏聞詔丞相以下雜問其罪復召天祥與世榮俱至上都親鞫之一 一欵服遂命誅之【世榮初以言利進太子意深非之曰財非天降安能嵗取嬴乎僧格素主世榮者聞太子言不敢捄之】 十二月集僧四萬作資戒㑹 凡七晝夜 太子珍戬卒 時帝春秋高南臺御史上書請内襌太子聞之懼臺臣寢其奏不敢聞阿哈瑪特之黨以臺臣隱匿乘間發之帝震怒太子益憂懼不自安尋卒【太子初從姚樞竇黙學仁孝恭儉尤優禮大臣一時在師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徳則布衣節行之士在中書日久明于聽㫁聞四方科徴輓漕造作和市有係民之休戚者多奏罷之中外歸心焉江南行省以歳課羡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盡卻之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惲進承華事畧二十篇太子覽之至漢成帝不絶馳道唐肅宗改絳紗服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禮亦當如是又至邢峙止齊太子食邪蒿顧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耶人耶詹事□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當然太子善其説令諸子傅觀之其大雅不羣葢本于天性云 王惲字仲謀衛州波縣人】 以哈喇哈斯【卾羅納爾氏舊作哈剌哈孫幹剌納兒今改】為大宗正 哈喇哈斯由掌宿衛【哈剌哈斯之曾祖竒竒哩太祖時以功賜號逹爾罕至元初録功臣後以哈剌哈斯掌宿衛襲□逹爾罕】拜大宗正用法平允時欲以江南獄宗正哈喇哈斯曰江南新附敎令未孚且相去數千里欲遥制其刑獄得無寃乎事遂止 【丙戌】二十三年春正月詔罷征日本大舉兵伐安南不果行 先是立征東行省命安塔哈洪察球爾再擊日本敕各處造海舶集漕船募水手貯糧餉期以是年三月以次而發八月㑹于合浦有司徴歛大為姦利吏部尚書劉宣【字伯宣其先潞人徙太原】上書言近日再興日本之兵此役不息安危所係近用索多議伐占城阿爾哈雅言征交趾數年吏民大擾盜賊蝟興且交趾小邦親王提兵深入無功反殪大將况日本海洋萬里非二國比萬一不利援兵安能飛渡邪帝納其言遂令詔罷征日本專事安南命阿爾哈雅等大徴各省兵仍遣鎮南王托歡將之以行以安南王弟陳益稷效順來歸封為安南王約平定其國以兵納之宣復言曰安南臣事已久歳貢未嘗愆期往者用兵無功瘡痍未復今乃復大舉聞者恐懼且交廣炎蒸之區今約七月集諸路兵于静江病死者必衆矣况湖廣宻邇溪洞㓂盜尚多大兵一出萬一奸頑乘間生變何以應之時湖廣宣慰司亦上言乞罷交趾兵以甦民窮詔從之令還軍各省居益稷于卾州 二月禁漢人持兵器 罷鬻江南學田 時江浙行省理算錢榖甚急鬻所在學田輸其直于官利用監臣徹爾【延濟克台氏其曾祖塔喇齊封徐州因家焉舊作徹里延濟克台舊作燕只□台塔剌齊舊作太赤今改】使江南見之謂曰學有田以供祭祀育賢才安可鬻耶遂奏罷之 三月遣侍御史程文海【字鉅夫後避武宗諱以字行建昌人】訪求江南人才 先是文海為集賢直學士言省院諸司皆用南人惟御史臺按察司無之江南風俗南人所諳亦宜參用之至是遂詔文海仍集賢學士拜侍御史行御史臺事往江南博採知名之士帝素聞趙孟適葉李【字太白一名舜玉杭州人】名宻諭文海必致此二人文海復薦宋宗室趙孟頫【字子昻秦王徳芳之後居湖州】及張伯淳【字師道嘉興路崇徳人】等二十餘人帝皆擢用之 夏四月遣湖廣右丞約蘇穆爾【舊作要束本今改】鈎考荆湖錢榖六月下治書侍御史陳天祥獄 時遣約蘇穆爾鈎考荆湖錢榖中書擬為平章政事及托克托呼【舊作脱脱忽今改】叅知政事帝曰約蘇穆爾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托克托呼人奴之奴令史宣使才也讀卿所進擬令人恥之已而湖廣行省左丞相阿爾哈雅入朝言約蘇穆爾在卾豈無贜賄迹臣亦請鈎考之遂遣天祥偕往天祥至卾即劾約蘇穆爾貪暴不法事時僧格與約蘇穆爾連婣相倚為奸摘天祥疏中語誣以不道遣使䆒問欲殺之行臺御史申屠致逺【字大用壽張人】累章辨其無罪猶係于獄歳餘方釋之【阿爾哈雅亦尋卒省臣言向阿爾哈雅與約蘇木爾互請鈞考今雖已死而事之是非宜暴白帝曰比事自約蘇穆爾所發宜從其言行之既而約蘇穆爾遂籍阿爾哈雅家貲歸之京師】 秋七月免左丞相昻吉爾岱平章政事阿必實克【舊作阿必失合今改】 先是二十二年正月以阿必實克為平章政事二月復以昻吉爾岱為左丞相至是總制院使僧格好言財利帝深喜之遂有大任之意嘗令具省臣姓名以進帝曰安圖郭佑楊居寛等並仍前職昻吉爾岱等其别議仍選可代者以聞遂罷之自是廷中有所建置人才進退僧格咸與聞焉 銓定省院臺部官屬 詔中書省銓定省院臺部官屬自中書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員 【知政事二員行中書省平章政事二員左右丞並一員參知政事簽行省事並二員樞宻院除樞宻使外同知院事一員副使簽院事並二員院判一員御史臺御史大夫一員中丞侍御史治書侍御史並二員行臺同六部尚書侍郎郎中員外郎並二員】仍諭安圖曰中書省朕當親擇其餘諸司並從中書裁减安圖曰比聞聖意欲倚近侍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從其舉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類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職以所署奏目付中書施行銓選之法自有定制其尤無事例者臣嘗廢格不行慮其黨有短臣者帝曰卿言良是後若此者其勿行之 置洪澤芍陂【注俱見前】屯田 兩淮兵革之餘荆榛蔽野宣慰使昻吉爾言可立屯田以給軍餉時以用兵日本未及行未幾令千人往其田試之果大穫遂以兵二萬屯之歳得米數十萬斛 冬十月河决 衝突河南郡縣凡十五處【開封祥符陳留杞太康通許鄢陵扶溝洧川尉氏陽武延津中牟原武睢州】役民二十餘萬塞之 【丁亥】二十四年春正月復詔托歡督諸軍擊安南屢戰敗之陳日烜棄城走 時復詔托歡督右丞程鵬飛參知政事樊楫【冠州人】等進擊安南與楫等分兵三道水陸並進凡十七戰皆㨗遂深入其境安南王日烜棄城走于海 二月以敏珠爾多卜丹【舊作麥术督丁今改】為平章政事 初敏珠爾多卜丹為右丞以與盧世榮議不合而罷尋以其行已亷潔起佐安圖治省事至是遂拜平章政事 閏月復置尚書省以僧格特穆爾並為平章政事諤爾根薩里為右丞葉李為左丞馬紹【字子卿濟州金鄉人】叅知政事敏珠爾多卜丹言自制國用使司改尚書省頗有成效今仍分兩省為宜詔從之安圖諫曰臣力不能囘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選賢者猶或不至虐民誤國不聽 初置國子監以耶律有尚為祭酒 初太宗設總敎國子之官逮至元初乃以許衡為祭酒而侍臣子弟就學者纔十餘人衡既去敎益廢而學舍未建師生寓居民舍國子司業邪律有尚屢以言始立國子監設監官増廣弟子員遂以有尚為祭酒【祭酒一員司業二員監丞一員學官博士二員助敎四員生員百二十人䝉古漢人各半官給紙箚飲食仍集賢院】 設江南各路儒學提舉司 時江南諸縣各置教諭二人又用廷臣議諸道各置提舉司設提舉儒學二人統諸路府州縣學祭祀錢糧之事未幾復從僧格等言鈎考江西學田所入羡餘貯之集賢院以給有才藝之士 三月行至元鈔 僧格以交鈔及中統元寶行之既久物重鈔輕遂建議更造至元鈔行之自一貫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與中統鈔通行毎一貫文視中統鈔五貫文【時孟頫初膺薦入見詔令與議適刑曹欲擬贜罪滿至元鈔二百貫者死孟□曰始造中統鈔時以銀為本虚實相權及今二十年輕重相去至數十倍故改中統為至元後二十年至元鈔必復如中統矣若計鈔抵法疑于太重或有詆其沮格鈔法者孟頫曰孟頫奉詔與議不敢不言公不揆于理而但以勢相陵可乎其人慚而止】 夏四月諸王納顔【烈祖後廣寕王伯勒格特依之孫舊作乃顔孛魯古歹之孫今並改】反五月帝自將討平之秋八月還上都 先是有告納顔反者帝遣巴延往覘虚實納顔謀執之巴延覺得脱歸時西北諸王聞納顔反多從之者帝以為憂宿衛士阿實克布哈【剛哩國王族大祖挍剛哩時來歸舊作阿沙不花今改】曰莫若先撫安諸王乃行天討則叛者勢自孤矣帝曰善爾試為朕行之乃北説諸王諾延【舊作納牙今改】曰大王聞納顔反耶曰聞之曰大王知納顔已遣使自歸耶曰不知也曰聞大王等皆欲為納顔外應今納顔既自歸矣是獨大王與主上抗耳大王何不往見上自陳為萬全計諾延許之于是諸王之謀皆解帝遂議親討之以左丞李庭等將漢軍用漢法以戰既而納顔之黨金嘉努【舊作金嘉奴】塔布岱【舊作塔不歹今並改】擁衆號十萬進逼乘輿帝親麾諸軍圍之納顔堅壁不出司農卿特爾格【舊作鐡哥哥今改】曰彼衆我寡當以疑退之帝張蓋據胡床坐特爾格進酒塔布岱按兵覘之不敢進李庭曰彼夜當遁耳乃引壯士十餘人抱火礟夜入其陣礟發果自潰㪚帝曰何以知之庭曰兵雖多而無紀律見車駕駐此而不戰必疑有大軍繼至是以知其必遁遂命庭將漢軍伊實特穆爾【博爾濟□賜號益魯勒舊作玉昔鐵木兒益魯勒舊作月吕魯今改】將䝉古軍並進納顔敗走追執之帝遂還 冬十月戊午朔日食 檢覈中書錢穀殺叅知政事郭佑楊居寛 初僧格奉詔檢覈中書省虧欠鈔六千餘錠參知政事楊居寛㣲自辨以為實掌銓選錢穀非所專僧格怒令左右拳其頰遂與佑皆引服事聞帝令丞相安圖共議之曰此曹狡獪毋令他日得以脇問誣服為詞由是佑居寛皆坐棄市籍其家人咸寃之【時有江寕縣逹嚕噶齊吳徳者憤言尚書今日鈎□中書不遺餘力他日復為中書鈎考汝獨不死耶或以告僧格亟捕徳殺之】 十一月以僧格為尚書右丞相諤爾根薩里平章政事葉李為右丞馬紹為左丞 帝問翰林諸臣言以丞相領尚書省事漢唐有此制否咸曰有之而左丞葉李遽言前省臣所不能者僧格舉能行之宜以為丞相遂授僧格尚書右丞相進李右丞 左丞相阿珠卒 時受命西征至哈喇和卓【舊作哈剌霍州今改】卒追封河南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六 元 世祖皇帝 【戌子】至元二十五年春二月毁宋故宫為佛寺 從僧格及嘉木楊喇勒智言凡宋宫殿郊廟悉毁為寺復欲取宋髙宗所書九經石刻為浮屠基杭州府推官申屠致逺力拒止之天大雪有司督民入山伐木死者四百人行省參政董文用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宜少徐之不從 三月帝如上都以鄭制宜【鄭鼎子續綱目誤作鄭子鼎宋元通鑑因之謬甚今依本傳改正】領樞密院事 故事車駕如上都樞密院臣俱從行嵗留一人領院事漢人不得與焉至是以屬判官鄭制宜制宜遜辭帝曰汝豈漢人比耶竟留之 托歡引軍還陳日烜邀擊敗之尋遣使來謝罪 托歡復遣兵追日烜于海右丞相阿巴齊【舊作阿八赤今改】曰賊棄巢穴逺遁意待吾之敝而乗之將士皆北人春夏之交瘴癘將作賊弗就擒饋餉且盡吾不能持久矣時日烜復遣使請降以欵師諸將信其說久之不降擁衆據海口阿巴齊率衆攻之將士多被疫不能進諸蠻復叛所得險阨皆失守遂謀引還日烜復集散兵三十萬守東闗【在安南國沼北有城】遏托歡歸路諸軍且戰且行日數十合賊據險竊發毒矢將士裹瘡以戰樊楫阿巴齊皆死前軍蘓都爾【舊作昔都兒今改】奮勇乗之交人小却托歡由間道趨還日烜尋遣使入朝貢金人以代已罪帝以托歡無功而還令出鎮州終身不容入覲 夏四月徴宋江西招諭使知信州謝枋得辭不至初枋得遁入建陽及程文海至江南訪求人才薦宋遺士三十人枋得亦在列枋得方居母喪遺書文海曰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嵗之母在耳先妣以今年二月考終某自今無意人間事矣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李左車猶能言之況稍知詩書頗識義理者乎某之至愚極闇決不可以辱召命亦明矣既而留夢炎亦力薦之奏上枋得復遺書夢炎言江南無人才未有如今日之可恥者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欲求一人如瑕吕飴甥程嬰杵臼厮養卒亦不可得辯論凡數千百言卒不行 江南盗起 廣東民董賢舉浙江民楊鎮龍栁世英循州民鍾明亮各擁衆萬餘相繼而起明亮勢尤猖獗詔遣浙江行省丞相䝉古岱行樞密院副使頁特密實【舊作月的述失䝉古岱傳作博羅哈思哈雅今改】發四省兵討之明亮屢降復叛既而福建按察使王惲上疏言福建郡縣五十餘處連山距海實邊徼要區由平宋以來官吏殘虐故愚民往往嘯聚朝廷遣兵討之復致蹂踐甚非一視同仁之意況福建歸附之民户幾百萬黄華之變【事見前】十去四五今明亮之勢又烈于華其可以尋常草竊視之宜選精兵明號令以計取之可也御史夫夫伊囉勒亦言江南盜起凡四百餘處宜選將討之帝曰頁特密實屢以㨗聞䝉古岱已往卿毋以為慮也 詔皇孫特穆爾【太子珍□第三子即成宗】行邊 納顔餘黨和爾果斯【托克托呼作火魯哈孫續綱目作火魯火孫今改】及哈坦等尚攻掠邊郡未下詔皇孫特穆爾北撫諸軍討之都指揮托克托呼【竒卜察克國王子拜都察克之子舊作土土哈班都察今改】擊破和爾果斯還復敗哈坦軍盡得遼左諸部置東路萬户府 五月河決汴梁 汴梁大霖雨河決太康通許三縣陳潁二州皆被其害 秋九月南臺御史中丞劉宣自殺 時江浙行省丞相䝉古岱悍戾縱恣常慮臺臣紏劾其罪而尤畏宣日遣人入建康偵伺臺臣違失臺臣憚之隂求自解惟宣屹不為動䝉古岱益忌之因羅織宣罪逮繫其子于獄又令人妄言宣沮壞錢榖事聞遂遣使置獄行省鞫治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宣不勝憤遂自剄于舟中【始宣將行以一緘付從子自誠令勿啟視宣死視其書云觸怒大臣誣搆成罪身為臺臣義不受辱當自引決但不獲以身徇國為恨耳嗚呼天乎實鑑此心聞者莫不悼惜之延祐中賜諡忠憲】 置徴理司冬十月遣使鈎考諸路錢榖 初僧格摘委六部鈎考百司倉庫錢榖復以為不専其任遂置徴理司以主之時理算之計行入倉庫司錢榖者無不破産及當更代人皆棄家避之十月僧格又言湖廣錢榖已責償于平章約蘓穆爾他省欺盜必多請以參知政事實都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六省耗失之數給兵以衛其行詔皆從之既而行臺侍御史程文海入朝言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宰相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貨殖為心非為上為德為下為民之意今權姦用事立尚書省鉤考錢榖以割剥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盜賊竊發良以此也臣竊以為宜清尚書之政損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僧格大怒留京不遣奏請殺之者六帝皆不允 遣瀛國公趙㬎學佛於吐蕃 十一月立僧格輔政碑 時天下騷然而江淮尤甚讒佞之徒方且諷請立石為僧格頌德帝曰民欲立則立之仍告僧格使之許也碑成樹之省前題曰王公輔政之碑 十二月以董文用為御史中丞 文用入為中丞首舉胡祇遹【字紹聞磁州武安人】王惲等十餘人為按察使徐琰魏初【字太初州順聖人】為行臺中丞當時以為極選㑹僧格當國貴戚見之皆屏息遜避文用獨不附之僧格使人諷文用頌己功不答又自謂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丞相府矣亦不答時朔方軍興而徴求愈急文用曰民急矣外難未除而内傷其根本丞相宜思之因持郡國所上盗賊之目謂之曰百姓非不欲安樂急法暴斂至此御史臺所以救時政之不及丞相當有以助之不當抑之也僧格愈恨之日摭拾臺事譖於帝言文用戅傲沮法欲罪之帝曰彼御史職也何罪之有尋遷為大司農 【己丑】二十六年春正月地震 開㑹通河【即今山東運河漕艘上下以牐啟閉謂之牐漕】 從夀張縣【注見前】尹韓仲暉等言也起須城縣【即漢須昌縣後唐改名明省故城在今泰安府東平州】安山【在東平州西南下有湖湖旁有亭子店即古安民亭遺址汶濟合流處也今為運道所經曰安山鎮有牐】西南由夀張西北至東昌又西北至臨清【元魏縣明升為州今州屬東昌府】引汶水以達御河【與上汶水注俱詳前】長二百五十餘里中建牐三十一以時蓄洩河成名曰㑹通【初畢輔國始于堽城左汶水隂作一斗門遏汶入洸南通泗淮而未分於北至是始分流絶濟由壽張以北達于臨清堽城在兖川府寧陽縣東北即漢剛縣故城後訛剛為堽元人置斗門於此曰堽城堰明改為壩洸河在堽城壩西南本汶水支流自元人遏汶入之其流始盛今河由滋陽縣至濟寧州入運濟水即大清河注詳前】 二月以中書右氶相巴延知樞密院事將兵鎮和林和林置知院自巴延始 三月庚辰朔日食 夏四月禁江南民挾弓矢 犯者籍為兵 福建參知政事魏天祐執宋謝枋得至大都不屈死之初天祐見時方求才欲薦枋得為功遣使誘之入城與之言坐而不對或嫚言無禮天祐不能堪乃讓曰封疆之臣當死封疆安仁之敗【事見前】何不死枋得曰程嬰公孫杵臼二人皆忠於趙一存孤一死節王莽簒漢龔勝餓死司馬子長云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參政豈足知此天祐怒逼之北行枋得以死自誓自離嘉興即不食二十餘日不死乃復少茹蔬果積數月困殆四月朔至燕問太后攢所及瀛國公所在再拜慟哭疾甚留夢炎使醫持藥雜米飲進之枋得怒擲之於地不食五日死【枋得天資嚴厲雅負竒氣風岸孤峭不能與世軒輊而以天時人事推宋必亡於二十年後毎論樂毅申包胥張良諸葛亮事常若有千古之憤者而以植世教立民彛為任貴富貧賤一不動其中死之後子定之䕶骸骨歸葬信州】 六月海都宼邊秋七月帝自將討之 海都兵至和林宣慰使竒卜【舊作怯伯今改】等反應之時劉哈喇巴圖爾【河東人本姓劉至元中賜名】乗間脫歸報帝帝嘉賚之先是海都至杭愛【在和林北元時置耕屯于此】皇孫噶瑪拉【太子珍戬長子舊作甘麻利今改】率衆與戰失利被圍托克托呼引勁卒陷陣翼王出及帝親征至北邊謂托克托呼曰昔太祖與臣下同患難者飲班珠爾河【注見前】之水以紀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 冬十月禁百官受饋酒食者 内外百宫有犯之者籍其家貲之半 閏月帝還大都 十二月詔括馬 先是令百官市馬助邊猶不足用復括天下馬充之其品官所乗者限數外悉令入宫 以白絜矩為尚書省舍人 紹興路總管府判官白絜矩言宋宗室居江南者百姓敬之不衰久之非便宜悉遷于京師僧格以聞擢為尚書省舍人遣之江南發兼併户偕宋宗室至京師既而江淮行省言江南之民方患增課料民括馬之苦今此舉必致人心揺動宜且止從之 帝幸大聖夀萬安寺 詔天下梵寺所貯藏經集僧誦之仍給所費嵗為例 【庚寅】二十七年夏四月河北十七郡蝗 秋八月辛未朔日食 地大震九月赦天下 武平【即金大定府元初為武平路後改曰大寜明為衛注詳前】尤甚地陷黒沙水涌出壞官暑四百八十間民居不可勝計壓溺死傷者數十萬人帝深憂之時駐蹕龍虎臺【在順天府昌平州西居庸闗南口】遣諤爾根薩里召集賢翰林兩院官詢致災之由議者畏僧格莫敢指切時政時僧格遣實都王巨濟等理算天下錢榖已徴者數百萬未徴者尙數千萬民不聊生自殺者相屬逃山林者則發兵捕之于是集賢直學士趙孟頫因諤爾根薩里入奏於帝謂須下詔蠲除庶幾天變可弭帝從之詔草已具僧格怒曰此必非帝意孟頫曰凡錢榖未徴者其人死亡已盡非及是時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儻以失陷歸咎尚書豈不為丞相深累邪僧格悟遂赦天下民賴稍蘓 冬十一月增置萬户府分戍江南 江南行省言淛東地極險惡賊所巢穴初巴延等于各路置軍鎮戍葢視地之輕重而為多寡後為䝉古岱更易其法今宜復遣三萬户分戍之【以哈喇台一軍戌明台伊竒哩一軍戍温處扎呼岱一軍戊紹興婺舊作合剌帶軍亦怯烈軍扎忽帶軍今並改】揚州建康鎮江三城跨據大江宜置萬户府七杭州置萬户府四瀕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復宜增置戰艦分兵閱習水戰之法詔從之 安圖罷 安圖見天下大權盡歸尚書省屢求退不許至是罷相仍領宿衛 大水 江南民流者四十五萬餘人凡發粟五十八萬賑之 【辛卯】二十八年春正月僧格及諤爾根薩里葉李以罪免天下以僧格鈎考錢榖之故中外騷動廷臣莫敢言者集賢直學士趙孟頫謂奉御徹爾曰僧格罪惡甚矣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辭其責公為上所親信捐一旦之命為萬姓除殘賊仁者事也時帝畋漷北【漷河之北也在順天府通州故漷縣南東入白河】徹爾乗間入言之詞語激烈帝怒謂其毁詆大臣命衛士批其頰血湧口鼻委頓地上少間復呼而問之辯愈力曰臣與僧格無讐所以力數其罪而不顧身者正為國家計耳苟畏聖怒而不言則姦臣何時除民害何時息帝大悟召博果密問之對曰僧格壅蔽聰明紊亂朝政有言者即誣殺之今百姓失業盜賊蜂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㑹廷臣言者益衆遂詔臺省相與辯駁之僧格辭屈帝曰僧格為惡始終四年臺臣豈不知之知而不言當得何罪御史杜思敬曰奪官追俸惟上所裁遂斥罷臺臣之久任者免僧格等官命徹爾率衛士三百人籍僧格家得珍寳如内藏之半諤爾根薩里以連坐亦籍其貲葉李與僧格同事一無所匡正亦坐免久之得以疾請南還【州學正李淦上言葉李本一黥徒方受上簡知即以舉僧格為第一事致以非罪誅貶大臣遣使四出鈎考錢榖民怨而盜發天怒而地震水災洊至人皆知僧格用羣小之罪而不知葉李舉僧格之罪宜斬李以謝天下書聞帝矍然曰朕素以葉李剛介寧有是邪令召淦詣京師置對淦至而李已卒遂擢淦江隂路教授以旌其直】 二月罷徴理司 詔下之日百姓相慶而各路鉤考猶未盡罷既而御史言鉤考錢榖自中統至今餘三十年更阿哈瑪特僧格當國設法已極其黨公取賄賂民不能堪不如罷之便詔從之仍命取昔逋負錢榖文牘聚至一室非上命而竊視者罪之 以鄂勒哲【圖卜氏舊作完澤土别燕氏今改】為尚書右丞相博果密平章政事 初僧格欲殺楊居寛郭佑刑部尚書博果密争之不得僧格深忌之謂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必此人也因其退食責以不入曹治事欲加之罪遂以疾免久之復起為翰林學士承㫖至是帝欲用為相謂之曰朕過聽僧格致天下不安今雖悔之已無及朕識卿㓜時使從學政欲備今日之用博果密曰朝廷勲舊齒爵居臣右者尚多今不次用臣無以服衆帝曰然則孰可曰太子詹事鄂勒哲可嚮者阿哈瑪特家其賂遺近臣皆有簿籍唯無鄂勒哲名又嘗言僧格為相必敗國事今果如其言是以知其可也乃拜鄂勒哲尚書右丞相博果密平章政事 三月踣僧格輔政碑 初帝命翰林學士閻復【字子靖山東高唐人】撰文至是復已改亷訪使【時御史臺改提刑按察司爲肅政廉訪司】亦坐免 夏五月逮西僧嘉木喇勒智下獄尋釋之 嘉木揚喇勒智發宋諸陵及其大臣塜墓攘取金寳珠玉無算私庇平民之不輸賦者二萬三千户田土稱是及受美女寳物之獻藏匿未露者尤多至是坐侵盜官物遣使逮問追治之籍其妻孥田畝臺省諸臣皆言宜誅之以謝天下帝不聽命釋之給還其所籍 復徴劉因為集賢學士辭不至 因以疾固辭帝聞之曰古有所謂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歟遂不彊致之【初許衡應召時道過因因謂曰一聘而起毋乃太速乎衡曰不如此則道不行至是因不就集賢之命或問之曰不如此則道不尊後二年因卒延祐中追封容城郡公謚文靖】 下僧格獄逮其黨約蘓穆爾誅之 崔彧言僧格當國四年中外百官鮮有不以賄而得者親舊皆授要官美地惟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為事宜令兩省嚴加考覈凡入其黨者並除名為民從之湖廣平章政事約蘓穆爾僧格妻黨也尤不法逮至京師籍其家黄金至四千兩遂詔下僧格獄復繫約蘓穆爾還湖廣誅之【初約蘓穆爾因人言湖廣初附時郡縣長吏吏胥富人比屋斂銀將輸之官銀已具而事中止即下令責民自實使者旁午隨地置獄株連蔓引備極慘酷民拷掠瘐死者載道所獲不貲約蘓穆爾悉掩有之使至永州判官烏克遜澤婉曲以利害曉之卒無所擾既見鉤考日急天下騒動嘆曰民不堪命矣即自上計行省約蘓穆爾怒曰郡國錢糧無不增羡永州何獨不然此直府判倚其才辨慢我亟拘繫之欲置于死至是因僧格敗始得釋烏克遜凙字潤甫臨潢人】 罷尚書省右丞相鄂勒哲等並入中書 頒行至元新格 初朝廷未有法守百司斷理獄訟循用金律頗傷嚴刻右丞何榮祖【字繼先廣平人】家世業吏初以公規治民禦盜理財等十事輯為一書名曰至元新格至是奏頒行之 秋七月僧格伏誅 八月平陽地震 壊民居萬八百餘區壓死百五十人 九月遣使招諭琉球【注見前】 琉球久不通中國海船副萬戸楊祥請以兵往伐之既而閩人呉志斗自言熟知海道宜先招諭之不從然後用兵未晚乃以祥充宣撫使阮鑑兵部員外郎志斗禮部員外郎往招諭之明年祥等不至而還志斗卒于行初志斗嘗斥祥誕妄要功人疑為祥所殺詔福建行省按問㑹赦不竟其事 冬十月遣禮部尚書張立道【字顯卿其先陳留人徙大名】使安南徴其王入朝 托歡等既還帝怒安南不已欲再伐之適陳日烜死子日燇襲位博果宻曰彼山海小夷以天威臨之寜不震懼獸窮則噬勢使之然今若遣使諭之彼宜無不奉命遂以禮部尚書張立道嘗使安南有功復使往徴其王入朝 十二月蠲瀛國公田租 宣政院臣言宋全太后瀛國公母子已為僧尼有地三百六十頃乞如例免徴其租從之 詔議科取之法 中書省臣言江南在宋時徭役為名七十有餘一切未徴今諸王嵗賜官吏俸禄多不給宜令江南如宋時諸名徴賦盡輸之至是因何榮祖言召各省任錢榖之臣至京師雜議科取之法 戸部上天下户口之數 戸一千三百四十三萬三百二十有二口五千九百八十四萬八千九百六十有四游食者不在其數【考是嵗戸口數世祖本紀分内郡江淮四川食貨志則通計天下之數相較不符績綱目係于二十八年數復不合今依本紀係于是年仍以本紀所分之數總核改輯】 【壬辰】二十九年春正月甲午朔日食 免朝賀 開通惠河【即今大通河自昌平州流貫都城由大通橋至通州入白河】以郭守敬領都水監事 初守敬言水利十有一事其一欲導昌平縣【即今昌平州注見前】白浮村【在昌平州東南元人築堰于此】神山水【昌平州東北有神嶺山下有潭流入白浮村堰即神山泉也】過䨇塔榆河【雙塔河在昌平州西北自孟村經雙塔店故名榆河即古温餘水注見前】引一畝【泉在昌平州西南約徑一畝因名】玉泉【出宛平縣西北玉泉山下】諸水入城滙于積水潭【在宛平縣治西北東西一里餘南北半之環禁城北安門宫墻左右舊名海子套亦名净業湖】從東折而南入舊河【先時所開金水河也歐陽原功碑記自積水潭環大内之左右合金水河而南流東出是也】每十里置一牐以時蓄洩帝稱善復置都水監命守敬領之丞相以下皆親操畚鍤為之倡置牐之處往往于地中得舊時甎木人服其識逾年畢工自是免都民陸輓之勞公私便之帝自上都還過積水潭見舳艫蔽水大悦賜名曰通惠 詔江南避亂者令復業 江南福建諸路連嵗盜起居民多入山谷自保時羣盜皆以次就平江南右丞高興言乞招諭復業詔從之 二月以伊克穆蘇【輝和爾人舊作亦黒迷失今改】史弼高興並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將兵擊哇【即古闇婆國又名莆家龍亦曰下港在大海中占城西南】 初右丞孟淇使哇哇黥其面使還帝怒命伊克穆蘇及史弼等將兵三萬伐之時哇國王為鄰境葛郎國所殺其壻土罕必闍耶迎弼求捄弼等遂并取葛郎國王以歸既而土罕必闍耶復叛弼等力戰却之得還死者三千餘人有司計其亡失貨貝直五千餘萬帝以其亡失太多及治其縱土罕必闍耶之罪弼與伊克穆蘇没家貲三之一唯興以不與議得免 三月誅僧格黨尼雅斯拉鼎等 僧格敗尼雅斯拉鼎黙埒【舊作密里今改】實都王巨濟俱下獄至是御史臺言其黨比僧格恣為不法理算江南錢榖極其酷虐民嫁妻賣女殃及親鄰維揚錢塘受禍最慘無辜死者五百餘人天下之人莫不思食其肉今三人既已伏辜乞誅之以謝天下帝以實都長于理財欲釋之博果密力争不可日中凡七奏卒併誅之 敏珠爾多卜丹罷以特爾格琳沁【舊作剌真今改】並為平章政事 敏珠爾多卜丹嘗請復立尚書省專領右三部博果密曰阿哈瑪特僧格等相繼誤國身誅家滅前鑑未逺奈何又欲效之乎事遂寢至是以乆居其任免猶與議省事特爾格與琳沁同拜中書平章政事【初特爾格為司農寺達嚕噶齊從獵巴雅爾之地獵者射免誤中名駝帝怒命誅之特爾格曰殺人償畜刑大重帝曰誤那史官必書亟釋之庾人有盗秔罪應死特爾格曰臣鞫之其人母病盗以養母耳請貰其死至是進平章政事以病足聽肩輿上殿 巴雅爾舊作百查兒今改】 徴集賢學士楊恭懿【字元甫奉元人】叅議中書省事辭不至恭懿于至元之初與許衡俱被召屢辭不起大子珍戬令有司以漢聘四皓故事聘之至京師與定科舉之議及考正歴法厯成授集賢學士兼太史院事即辭歸自是復屢召之皆不起至是監察御史商琥上書薦天下名士若胡祗遹王惲姚燧【字端甫樞從子】雷膺【字彦正渾源人】等十餘人恭懿與焉詔起恭懿參議中書省事力辭不至尋卒 夏六月兩浙水 詔免田租一百二十五萬七千餘石 閏月廣西上思州【唐置今州屬南寜府】亂遣右丞程鵬飛將兵擊之上思州土官黄聖許擁衆二萬結交趾為援寇陷忠州【宋羈縻州今為土州屬南寜府】江州【亦宋羈縻州今為土州屬太平府】及華陽【元縣明省故城在今南寜府新寜州】諸縣詔遣程鵬飛討之聖許尋敗走入交州 安南遣使入貢 張立道至安南謂陳日燇曰昔鎮南王不用嚮道率衆深入不戰自潰天子亦既知之汝所恃者山海之險瘴癘之惡而雲南嶺南之人與汝習俗同而技力等今發而用之繼以北方之勁卒汝復能抗哉且前年之師殊非上意邊將䜛汝耳汝曾不悟稱兵抗拒逐我使人今禍且至矣日燇泣謝出竒寳為賄立道却之因要其入朝日燇曰貪生畏死人之常情朝廷誠有詔貸以不死臣將何辭乃先遣其臣何惟嚴阮代之隨立道上表謝罪修嵗貢之禮如初且言所以願朝之意時有忌立道之功者言必先朝而後可赦日燇懼卒不至已而復遣吏部尚書梁曾及禮部郎中陳孚持詔往徴之 秋八月罷福建銀冶 初福建參知政事魏天祐獻計發民一萬鑿山煉銀嵗可得萬五千兩天祐乃賦民鈔市銀輸官而私其百七十錠至是臺臣以聞請追其贓而罷銀冶從之【時寜國路銀冶錁課二千四百雨民皆市易以輸未嘗採之於山省臣以為言亦詔罷之】 冬十二月改封梁王噶瑪拉為晉王鎮北邊 噶瑪拉初出鎮北邊後封梁王移鎮雲南至是復改封晉王鎮漠北統領太祖四大鄂爾多之地王天性仁厚御下有恩民賴以安 諸王莽賚特穆爾【舊作明里鐵木兒今改】附海都以叛詔巴延討之 巴延至額森呼圖克嶺【在和林界舊作阿撒怱突嶺今改】莽賚特穆爾已據之矢下如巴延先登陷陣諸軍争奮大破之莽賚特穆爾僅以身走巴延軍還遇伏兵復擊敗之斬首二千級俘其餘衆歸 以張珪【字公瑞範子】為江淮行樞密副使 珪時為管軍萬戸入朝帝欲用為樞密副使伊實特穆爾曰珪尚少果欲大用可俟他日帝曰不然其家為國滅金滅宋盡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遂拜江淮行樞密副使 【癸巳】三十年春正月汰冗員 凡省内外官府二百五十五所官六百六十九員 詔邊軍屯田 詔邊境無事本軍屯耕以食 始置社稷 至元初已詔嵗祀而未立壇壝至是始用崔彧言置之 右丞相安圖卒 帝聞之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果喪予良弼命大臣監䕶喪事【後大徳中追封東平王諡忠憲】 二月以嘉木喇勒智子温普【舊作暗普今改後仿此】為江浙行省左丞 尋以江南民怨嘉木喇勒智不已罷之 三月括諸路馬 時以海都入宼詔羣臣議所以為備從樞密李庭言復括天下馬凡得十一萬匹 夏六月詔皇孫特穆爾撫軍北邊召巴延還以伊實特穆爾代之 時有譖巴延乆居北邊與海都通好因仍保守無尺寸之獲者詔授皇孫特穆爾以皇太子寳撫其軍以太傅伊實特穆爾輔行召巴延居大同以俟後命伊實特穆爾未至三驛海都兵復至巴延遣人語伊實特穆爾曰公姑止待我剪此宼而來未晩也遂與海都兵交且戰且却凡七日諸將以為怯憤曰果懼戰何不授軍于太傅巴延曰海都懸軍渉吾地邀之則遁誘其深入一戰可擒也諸將必欲速戰若失海都誰執其咎諸將曰請任之即還軍擊敗之海都果脱去乃召伊實特穆爾至軍中授以印而行皇孫舉酒餞之曰公去何以教我巴延舉所酌酒曰可慎者惟此與女色耳 秋七月以伊徹察喇【博勒呼之孫按伊徹察喇舊作月赤察爾今改後仿此】知樞密院事 初伊徹察喇由長集賽授宣徽使【本宋官元以院掌供玉食光禄寺屬焉院使秩正二品】從帝北征奏曰安圖巴延伊羅勒皆嘗受命征伐三人者臣不可以後之臣願躬出一戰帝曰爾以安圖輩與爾家同功一體各立戰功恥不逮耶然躬親侍衛厥功非小何必踐行伍乃快心耶及僧格之敗實伊徹察喇潛奏劾之至是以為知樞密院事 八月安南遣使入貢詔安置于江陵復議舉兵伐之初梁曾【字貢父燕人】至安南其國有三門日燇欲迎詔自旁門入曾貽書責之往復者三卒從中行且諷之入朝日燇不從遣其臣陶子竒偕曾來貢曾進所與日燇辯論書帝大悦解衣賜之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兩使外國以口舌息干戈爾何敢爾或䜛曾受安南賂遺帝以問曾曾曰安南以黄金器幣竒物遺臣臣不受以屬陶子竒帝曰受之亦何不可廷臣以日燇終不入朝遂拘留子竒于江陵命劉國傑【字國寳本金人姓烏庫理氏後入中州改姓劉】與諸王伊勒吉岱【舊作亦里吉解今改後仿此】等整兵聚糧復議伐之 冬十月彗星出紫㣲垣 帝憂之夜召博果密入禁中問所以銷天變之道博果密曰風自天而至人則棟宇以待之江河為地之限人則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則為之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起敬起孝故易曰君子以恐懼修省詩曰敬天之怒三代聖王克謹天戒鮮有不終漢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頻年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禍海内乂安此前代龜鑑也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復誦之遂論説至四更乃罷 赦 【甲午】三十一年春正月知樞密院事巴延還自軍中巴延時在大同【事具前】帝不豫乃驛召還【考元史世祖本紀三十年十一月河南江北行省平章巴延入為中書省平章政事位博果密上三十一年春正月知樞密院事巴延至自軍中官位各不同葢實兩巴延也續綱目于三十年則依本紀書以巴延為平章政事于三十一年則又不依本紀不書巴延至自軍中似以入為平章之巴延即至自軍中之巴延兩人混而為一今于入為平章之巴延則以尋常命相不為特書于至自軍中之巴延則以入受顧命兼採本傳特書之再考元代之名巴延者不一其最著者一為平定江南追封淮安王之巴延即此還自大同者也史有特傳一為擁戴文宗至順帝時竄死南恩州之巴延與托克托等同傳一為江西僉事講學□州後死賊難之巴延在儒學傳其至元三十年入為平章之巴延但見本紀無列傳宰相表于是年又不列其名惟賽音諤徳齊扎斯迪音傳附載其子敏珠爾多卜丹有長子曰巴延官中書省平章事末子曰巴延徹爾亦官平章事合之本紀當即其人厥後以受朱清張瑄賂罷相而又復官尋為武宗所誅者當亦即其人史以其人無可紀故不為立傳今以其入相無所闗係故亦不為特書其為平章以後之事則仍隨時具載但不使是年兩巴延相混故特揭之于此】 帝崩 親王諸大臣發使告哀于皇孫知樞密院事巴延總百官以聽【兵馬司請日出鳴晨鐘日入鳴昏鐘以防變故巴延呵之曰汝欲為賊邪其一如平日適有盗内庫銀者宰執欲誅之巴延曰何時無盗今以誰命誅之邪人服其有識】 葬起輦谷【注見前】 廟號世祖國語尊稱曰色辰皇帝【色辰䝉古語聰明天縱之謂元史舊訛作薛禪今譯改 史臣曰世祖度量洪廣知人善任使信用懦術用能立經陳紀所以為一代之制者䂓模逺矣】 御史中丞崔彧得傳國璽獻之 時穆呼哩曾孫索多【舊作碩徳今改】已死而貧其妻出玉璽一鬻之或以告彧召秘書監丞楊桓【字武子兖州人】辨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此歴代傳國璽也遂獻之故太子妃鴻吉哩氏妃以之徧示羣臣丞相以下次第上夀慶曰神寳之出實當宫車晏駕之後此乃天意屬於皇太孫也乃遣右丞張九思賫授之 夏四月皇孫特穆爾即位于上都【是為成宗】大赦 皇孫南還及宗室諸王㑹于上都定策之際親王有違言者伊實特穆爾謂晉王噶瑪拉曰宫車晏駕神器不可虚疇昔儲闈符璽已有所歸【授星太子寳事具前】晉王宗盟之長何俟而不言巴延亦握劍立殿陛宣顧命述所以立皇孫之意辭色俱厲諸王皆股栗趨殿下拜皇孫遂即位大赦 追尊皇考曰裕宗皇帝尊母鴻吉哩氏曰皇太后改太后所居舊太子府為隆福宫 五月以伊實特穆爾為太師巴延為太伊徹察喇為太保 罷伐安南兵釋其使歸國 六月庚辰朔日食 賜宋使臣家翁號處士遣還鄉 初世祖欲官翁不受遂安置河間以春秋教授弟子數為諸生談及宋興亡之故輒流涕太息至是年逾八十詔賜號處士放還鄉里予金幣皆不受尋卒 秋七月詔中外崇奉孔子 博果密罷為陜西平章政事尋復留之 初世祖崩時博果密得預顧命丞相鄂勒哲以其年位在下深忌之帝知其故慰勞之曰卿先朝腹心惟朝夕啟沃匡朕不逮庶無負先皇付託之重廷議大事多從其言河東守臣獻嘉禾博果密曰汝郡内所産盡如是邪曰惟此數莖耳博果密曰如此則既無益于民何足為瑞遂罷遣之西僧作佛事請釋罪囚祈福謂之都勒斡【舊作秃魯麻今改】豪民犯法皆賂之以求免有殺主殺夫西僧請被以帝后服乗黄犢出宫門釋之云可得福博果密曰人倫者王政之本風化之基豈可容其亂法如是帝責丞相曰朕戒汝無令博果密知今聞其言朕甚媿之使人語博果密曰卿且休朕今從卿言有奴告主者主被誅即以其主所居官與之博果密言若此必大壊天下風俗無復上下之分矣帝悟為追廢前命丞相以下多與謀議不合奏以為陜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謂帝曰博果密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託豈可出之于外邪乃復留之 冬十月帝至自上都 帝廵狩賽音布拉克【舊作三不剌今改】川地【方輿紀要賽音市拉克川在故開平衛境】董文用言先帝新棄天下陛下廵遊不以時無以慰安元元且人君猶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不在勤逺畧也宜趣還京師帝悟始還 弛江西銀冶課額 江西省臣言銀冶嵗輸萬一千兩而未嘗及數民不能堪命自今從實辦之不為額 十一月罷江南行樞密院 初江淮湖廣江西各立行樞密院江南省臣累請罷之帝以問巴延時巴延已屬疾張目對曰内而省院各置為宜外而軍民分不便帝從之遂罷三院以其事歸行省 以何瑋【易州易縣人伯祥之子】為參知政事巴延徹爾為參議省事 初帝諭右丞相阿里參政梁徳珪【字伯温大興良斜人】曰中書政務卿等皆懐怠心又不約束吏曹使選人留滯僧格雖姦邪然僚屬憚其威政事無不立辦卿等其約所屬不事事者懲之時省臣凡十一人至是以瑋參知政事瑋曰古者一相專任賢也今宰執員冗政出多門轉相猜忌請損之不從巴延徹爾平章政事巴延【即三十年十一月入為平章者】弟也巴延曰臣叨平章政事兄弟宜相嫌避帝曰兄平章于上弟參議于下何所嫌也 十二月太傅知樞密院事巴延卒【諡忠武】 巴延深沉有謀畧善斷將二十萬衆伐宋如將一人諸將仰之若神明還朝未嘗言功及是卒贈太師追封淮安王 禁侵擾農桑者 成宗皇帝 【乙未】元貞元年春正月以劉國傑為湖廣行省平章政事辰澧地接溪洞宋嘗選民立屯免其繇役使禦諸蠻在澧曰隘丁在辰曰寨兵宋亡皆廢國傑悉復其制又視盜出没之地置戍三十八所分屯將士以守之由是東盡交廣西亘黔中周湖廣四境皆有屯戍制度周密諸蠻不能復宼入朝賜玉帶錦衣旌其功臺臣言國傑在軍中每傾家貲賞賫將士帝命估償之 二月帝如上都【以後諸帝往還上都俱于首年書之其或因事特書不在此列】 留夢炎致仕 上以其在朝言無所隠厚賜遣之【初世祖嘗問夢炎葉李優劣于趙孟頫對曰夢炎臣之殳執其人重厚篤于自信好謀能斷有大臣器葉李所讀之書臣皆讀之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世祖曰汝以夢炎優于李邪夢炎為宋狀元至宰相當賈似道誤國依阿取容李以布衣乃㐲闕上書是賢于夢炎也】 三月安南入貢 地震 夏四月廣京師賑糶米肆 帝以京師米貴益廣世祖之制設三十肆發米七萬餘石糶之其肆每年増糶多至四十萬石行之既乆多為强豪巧取乃令有司籍貧民户數驗口給之減賑糶之直三分之一毎嵗亦不下二十餘萬石 閏月蘭州河清 上下三百餘里凡三日 釐正選法 省臣言阿哈瑪特僧格怙勢賣官不别賢否選法大壊乃詔敏珠爾多卜丹與何榮祖等釐正之 五月升江南諸縣為州 以戸為差戸四萬五萬者為下州五萬至十萬為中州凡為中州二十八下州十五又以戸不及額降連州【注見前】路為州 六月汴梁諸路災 汴梁蝗利州葢州螟泰安曹州濟寕水安西【元陜西行省至京兆至元十六年改京兆為安西路】延安鞏昌慶陽環州旱【時許扆為陜西行省右丞以闗中饑議發廩賑之同列以未經奏請不可扆曰民為邦本今饑餒若此若俟命下無及矣擅發之罪吾當任之遂發粟賑貧命亦尋下 許扆字君甫絳州曲沃人】 秋九月帝還大都 冬十一月太師伊實特穆爾卒 後追封為廣平王【諡貞憲】 十二月立皇后巴約特【舊作伯岳吾今改】氏【駙馬托里實克之女舊作托里斯今改】 【丙申】二年春正月諸王公主駙馬母輒罪官吏 時諸王錫錫【舊作小薛】等部曲及駙馬曼濟台【舊作蠻子台今改】恣横擾民私殺有罪有司官吏輒被號召至是詔非奉㫖毋得専擅加罪 二月以博果密為昭文館大學士平章軍國事丹津為平章政事 博果宻以與同列多異議乆稱疾不出帝曰朕知卿疾之故以卿不能從人人亦不能從卿也欲以丹津代卿何如博果密曰津實勝臣乃拜博果密為昭文館大學士平章軍國重事辭曰是職也國朝惟史天澤嘗為之臣不敢當制去重字而以津代為平章政事 夏六月頒官吏受賕條格 凡十三等南臺御史大夫阿喇卜丹【姜衛子舊作阿老瓦丁今改後仿此】言立法貴于輕重得宜使民不至易犯今所降條格除枉法外其不枉法者自二十兩以下罪與受一分者同科似輕重少偏然終未之改也 秋八月立捕盜賞格 御史臺臣言内地盜賊衆多乞立條格督責所屬期至盡滅乃詔諸人能告捕者强盜一名賞鈔五十貫竊盜半之應捕者又半之皆徴諸犯人無可徴者官給之【時盜賊羣起山東居多復詔求弭盜方畧山東東西道亷訪使陳天祥上疏曰盜賊之起各有所因除嵗㓙諉之天時宜且勿論如軍旅不息工役薦興厚斂煩刑皆足致盜中間保䕶滋長之者赦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彼强梁之徒執兵殺人有司力盡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釋之旦脱係累暮即行刦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夫㓙殘悖逆性已預定誠非善化所能移惟嚴刑以制之可也疏上乃嚴督有司追捕自其所部南至漢江二千餘里多就擒者 山東東西道元置屬中書省領濟南等路】 括江南隠蔽田 凡巴延阿珠阿爾哈雅等下江南所據田及權豪隠蔽者悉括之令輸租 冬十月贛州民作亂江西行省左丞董士選【字舜卿文炳次子】討平之 贛州民劉六十聚衆萬餘建立名號朝廷遣將討之觀望退縮賊勢益盛士選請自往進至興國【注見前】距其營不百里命將校分兵守地待命察知激亂之人悉置于法復誅奸民之為囊槖者于是民争出自效數日六十就擒餘衆悉散事平士選遣使奏聞但請黜贓吏數人而已畧不及破賊事時稱其不伐 【丁酉】大徳元年春正月太后幸五臺山【在山西代川五臺縣東北五峯聳立高出雲表山上興林木有如壘土之臺故名元和志云道經以為紫府山内典以為清凉山】初為太后建寺于五臺山司程陸信等董其役驅迫民夫冒險入山谷伐木運石死者萬餘人及太后臨幸五臺河東亷訪使王忱因言建寺本以福民今福未及而害已甚恐非朝廷意也太后聞之為減其役仍賜恤死者之家【太后之將幸五臺也監察御史李元禮上疏諫止臺臣不敢以聞其復侍御史烏遜與中丞崔彧有隙取元禮章封入奏之曰崔中丞私比漢人李御史大言謗佛帝大怒敕鄂勒哲博果密鞫之鄂勒哲曰往吾亦嘗以此諫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蓋先帝嘗許為之非汝所知也博果密曰他御史懼不敢言言者惟一元禮可賞也鄂勒哲等為帝言之帝沈思良乆曰御史言是也乃罷烏遜復元禮職 李元禮字庭訓正定人烏遜舊作萬僧今改】 夏四月癸巳朔日食 秋七月河決縣蒲口【在縣北舊為汴水分流處】 先是河決汴梁發丁夫三萬塞之至是蒲口復決乃命廉訪使尚文【字周卿祁州深澤人徙保定】相度形勢為乆利之策文言河自陳留抵睢東西百有餘里南岸視水髙六七尺或四五尺北岸故隄水視田髙三四尺或高下等大較南高于北約八九尺隄安得不壊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決千有餘歩東走歸舊瀆行二百里至歸徳横隄以下復合正流或彊遏之上決下潰功不可成揆今之計河北郡縣宜順水性築長隄以禦汎溢歸徳徐邳之民任擇所便避其衝突被害民戸量給河南退灘地以為業異時決他所亦如之亦一時救患之良策也蒲口不塞便帝從之㑹河朔郡縣及山東憲部争言不塞則河北桑田盡化魚鼈之區塞之便帝復從之是後蒲口復決障塞之役無嵗無之而水北入河復故道竟如文言 冬十月竒卜察克都指揮使綽爾和【圖圖爾哈第三子舊作牀兀兒今改】攻破巴林之地【按巴林舊作八鄰據元史志傳考之其地應在今阿爾泰山西北又考元裔順義王諳達居西北邊其子有巴林台吉之號後東徙為今巴林部落八鄰葢係巴林之訛諳達舊作俺答今改】還撃海都軍敗走 巴林之地時為海都所據綽爾和帥師踰金山【注見前】進攻之其將達蘭台【舊作特靈台今改】阻達嚕噶【舊作答魯忽今改】河【與下阿嚕河俱在阿爾穆爾境阿爾穆爾舊作阿力麻里今改】而軍伐木柵岸以自庇士皆下馬跪坐持弓矢以待綽爾和奮師馳擊大破之盡得其人馬廬帳還次阿嚕【舊作阿雷今改】河與海都援將巴拜【舊作索伯今改】遇綽爾和麾軍渡河蹙之巴拜敗走僅以身免 以呉元珪【字君章廣平人】為吏部尚書 時選曹銓注多有私其鄉人者元珪曰此風不可長自視事請謁悉謝絶 十二月禁諸王駙馬奪民田 仍禁民間以公私土田呈獻及受其獻者 【戊戌】二年春正月増太廟牲用馬 從伊徹察喇請也凡舉大祭其馬牲既與三牲同登于俎而割尊之饌復與籩豆俱設將奠牲盤酹馬湩則䝉古太祝升詣第一座呼帝后神諱以致祭年月日數牲齊品物致其祝語列室皆如之禮畢則以割奠之餘撒于櫺星門外名曰抛撒茶飯葢以國俗行事尤所重也 二月以張九思梁徳珪並為平章政事 初太子珍戬卒朝議欲罷詹事院九思時為詹事丞抗言曰皇孫宗社人心所屬詹事正所以輔成道徳奈何罷之尋進拜中書左丞徳珪于世祖時參知政事治事有敏才京師地震世祖怪州郡報囚之數過多徳珪曰當國者急于徴索蔓延收繫以致此爾帝悟為赦中外逋負尋拜右丞至是並為平章政事 罷中外土木之役 先是中書省臣屢言諸藩戚賜與繁重向之所儲散之殆盡至是遂諭省臣㑹計天下財帛嵗入及賜與營建嵗費之數丞相鄂勒哲言嵗入之數不償所費又豫于至元鈔本借二十萬錠因以節用為請帝為罷中外土木之役 開鐵幡竿渠【元時上都渠名今宣化府獨石口東北有鐵幡竿嶺在故開平城南渠葢導源于此】時欲開鐵幡竿渠召郭守敬至上都議之守敬曰頻年山水暴下非為大渠堰廣五七十歩不可執政吝于工費以其言為過縮其廣三之一明年大山水注下渠不能容漂没人畜廬帳幾犯行殿帝謂省臣曰郭太史神人也惜其言不用耳 三月以兩淮閒田給䝉古軍 夏六月徴湖廣夏税 初阿爾哈雅下湖廣罷宋夏税用内郡例改科門攤每戸一貫二錢葢視夏税増鈔五萬餘錠至是宣慰張國紀復請科夏税與門攤並徴湖湘重罹其害御史臺以為言詔趣罷之尋復改門攤為夏税併徴之每戸計三貫四錢以上視江浙江西為差重云 秋七月大雨河決 漂没歸徳屬縣田廬禾稼詔免田租一年遣尚書諾海御史劉賡等塞之自蒲口首事凡築九十六所 召高麗王謜入朝 先是髙麗王昛傳國于其子謜【詔以謜為高麗王昛為逸壽王】至是有言謜僭設司空司徒等官又擅殺無罪及自造歴等事中書請詔謜入朝因留不遣復以昛為高麗王 江西江浙水 賑饑民二萬四千九百有竒 冬十二月定嵗課三十取一 命亷訪司嵗舉亷幹者各二人 彗星見 出子孫星下【參東南之軍市西南二星曰丈人丈人東二星曰子子東二星曰孫見晉書天文志】 駙馬高唐王竒爾濟蘓【翁觀部人沙陀雁門之後舊作□爾集斯翁觀舊作汪古今改】勒兵備邊遇宼敗没 先是諸王伊額布【太宗第六子哈丹大王之子舊作也不干哈丹舊作合丹今改】叛竒爾濟蘓屢禦之有功至是諸王將帥議備邊事咸曰敵往嵗不冬出且可休兵于境竒爾濟蘇獨嚴兵待之冬敵果大至竒爾濟蘇三戰三克乗勝逐北馬躓為敵所執誘使降不屈又欲妻以女竒爾濟蘇毅然曰我天子婿也非天子命而可再娶乎竟不屈死焉【後追封趙王諡忠憲】 【己亥】三年春正月遣使問民疾苦 省臣以天變屢見請依故事引咎避位上曰此漢人所說豈可一一盡從耶卿但當擇賢者任之爾時翰林學士閻復亦因星變上書陳數事且言古者刑不上大夫今郡守之貴以徴租受杖非所以勵亷隅江南公田租太重宜減以貸貧民多采用之 以哈喇哈斯為左丞相 帝問閻復曰中書左相難其人卿試舉所知誰可任者復以哈喇哈斯對遂由江浙左丞相召入用之 二月遣僧一山使日本 江浙平章政事伊蘓岱爾【舊作也速答兒今改】復勸帝用兵日本帝曰今非其時因其俗奉佛遂遣一山往使而日本竟不至 命何榮祖等更定律令 帝諭榮祖曰律令良法也宜早定之既而書成上之且言臣所擇者三百八十條一條有該三四事者帝曰古今異宜不必相沿詔元老大臣聚聽之未及頒行而榮祖卒【諡文憲】 夏五月立征東行省【領府二司一勸課使五考元史地理志征東行省大徳三年立未幾罷至治元年復立令高麗國王為左丞相續綱目于此作復立與地志不合今依志不書復】 高麗王昛既復爵已而使臣自其國還者言昛不能服其衆乃立征東行省以福建都元帥竒爾濟蘇【此又一竒爾濟蘓䝉古阿齊台氏】為平章政事共理之 秋七月放江南僧寺佃戸五十萬為編民 江南編民五十餘萬悉為嘉木喇勒智入寺籍為佃戸至是因省臣言檢放之 八月己酉朔太史院奏日食不應 是日己時依歴法當日食二分有竒至期不食衆懼保章正【太史院官秩正七品】齊履謙【字伯恒善推歩】曰當食不食在古有之矧巳時近午陽盛隂㣲故當食不食遂考唐開元以來當食不食十事以聞 冬十二月以諤爾根薩里為平章政事 帝初撫軍北邊數召諤爾根薩里不往世祖遣奉皇太子寳僅一至及即位語之曰朕在潛邸誰不願侍朕者惟卿數召不往真得大臣體自是召對不名賜坐視諸侯王嘗語左右曰若全平章【諤爾根薩里父别名萬全故以全為氏】真全材也命復入中書 命兄子哈尚【帝兄達爾瑪巴拉之長子即武宗 按哈尚舊作海山達爾瑪巴拉舊作荅喇麻八剌今並改後仿此】鎮漢北 帝以寜逺王庫庫楚【世祖第八子後封寜王舊作闊闊出今改】總兵北邊怠于備禦哈尚即軍中代之 省民出公田租 時公田為民害而荆湖尤甚部内實無田隨民所輸租取之户無大小皆出公田租雖水旱不免荆湖宣慰使勒芝喇斡【塘古特烏密氏功臣察罕從孫舊作立智理威今改】上民所不便十餘事于朝其言公田尤切廷議遣使理之㑹有詔凡官無公田者給俸民力少蘓焉 【庚子】四年春二月丁未朔日食 皇太后鴻吉哩氏崩 后有賢徳及是崩諡徽仁裕聖皇后【后事昭睿順聖皇后執婦道甚謹及尊為太后置徽政院掌其財賦院官有受獻浙西田七百頃者藉于位下后曰我寡居婦人衣食自有餘況江南率土皆國家所有曷敢私之即命盡易院官之受獻者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拒之曰勿以累我也】 夏五月緬阿散哥也弑其王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遣雲南平章政事色辰額呼【舊作薛超兀兒今改後仿此】等發兵討之初緬人僧哥倫作亂緬王執其兄阿散哥也尋釋之阿散哥也乃率其黨囚王于豕牢因弑之王次子窟麻刺哥撒八奔愬京師詔遣色辰額呼等率行省兵二千人討之【已而詔立窟麻剌哥撒八為緬國王】 昭文館大學士平章軍國事博果密卒【諡文貞】 博果密雖歴顯要而家素貧卒無以葬賜鈔賻之【初世祖嘗謂博果密曰太祖有言人主理天下如右手持物必資左手承之然後能固卿實朕之左手也博果密每陳説古今治要世祖必拊髀嘆曰恨卿生晩不得早聞此言然亦吾子孫之福臨終以白璧遺之曰他日持此以見朕也至大時贈魯國公】 秋八月更定䕃敘格 正一品子敘正五從五品子叙從九餘以是為差 冬十二月遣雲南行省左丞劉深將兵擊八百媳婦【西南蠻世傳其酋有妻八百各領一寨故名其地東接車里西與緬鄰距雲南布政司三十八程】 先是緬賊阿散哥也倚八百媳婦為援其勢張甚至是鄂勒哲因劉深之言勸帝曰世祖以神武一海内功葢萬世今陛下嗣大歴服未有武功以彰休烈西南夷有八百媳婦未奉正朔請往征之哈喇哈斯曰山嶠小夷遼絶萬里可諭之使來不必逺勤兵力不聴竟發兵二萬命劉深及哈喇岱【舊作哈剌帯今改後仿比】等將之以往御史中丞董士選亦言不當輕信一人妄言而寘百萬生靈于死地帝變色曰事已成卿勿復言麾之出 【辛丑】五年春正月罷征東行省 先是征東行省平章竒爾濟蘇言髙麗王擅署官府及僭用天子禮儀器物況官冗民稀刑罰不一若止依本俗行事實難撫治帝遣刑部尚書王㤗亨等往釐正之既而王昛言設省監制其國不便帝亦以竒爾濟蘇不能和輯高麗遂罷行省徴還之 夏五月劉深兵次順元【今貴州貴陽府元為順元安撫司治】蠻酋宋隆濟【黔記宋開寳間有真定人宋景陽奉詔平定羣蠻因置大萬谷落總管府授之其後子孫分長溪峝自宋元迄明所謂水東宋氏也】等連兵反 劉深等取道順元逺冒烟瘴未戰士卒死者什已七八驅民轉餉谿谷之間一夫負粟八斗率數人佐之數十日乃達死者亦數十萬人中外騷然深復令雲南調民供餽及脅求水西【蠻地名黔記蜀漢時蠻火濟從諸葛武侯南征有功封羅甸王几數十世保有水西之地明時土司安氏即其後也通志 本朝康熙間安氏叛討平之置黔西府後改為州屬貴州大定府】土官之妻蛇節金三千兩馬三千匹隆濟因紿其衆曰官軍徴發汝等將悉剪髪黥面為兵衆惑之隆濟遂連蛇節率苖獠諸蠻攻破楊黄諸寨【蠻寨名】進攻貴州【元置明改新貴縣今省入貴筑】知府張懐徳力戰敗死遂圍深窮谷中梁王自雲南遣兵救之賊衆稍却 秋七月詔移征緬兵伐金齒諸蠻 先是緬阿散哥也遣其弟赴闕自陳殺主之罪乃罷征緬兵及是師還為金齒遮士多戰死金齒地連八百媳婦諸蠻相效不輸税賦賊殺官吏詔遣色辰額哷等移征緬兵討之 八月彗出井入紫㣲垣 凡四十六日而滅【後二年彗復出紫㣲垣七十四日而滅】 海都復大舉入宼哈尚大破之海都走死 海都與都爾斡【舊作篤哇今改】諸部大舉入宼哈尚躬督綽和爾等五軍合擊大破之阿實克【伊竒哩氏呼蘭子舊作阿什呼蘭舊作忽憐今改】射都爾斡中膝號哭遁去海都不得志引還旋亦死 九月誅髙慶察罕布哈免色辰額哷為庶人 先是色辰額呼及高慶等圍緬未奉移兵金齒之詔慶等已受緬人金賂倡言炎暑瘴癘色辰額哷遽引兵還及是事聞詔遣官鞫之盡得將校受賂狀詔誅慶及察罕布哈色辰額哷等遇赦削奪官爵為庶人 禁酒 時以嵗㓙禁酒仍弛山澤之禁聽民漁獵 冬十月益海運糧 以畿内嵗饑増明年海運糧為百二十萬石 十一月遣劉國傑率師討宋隆濟及蛇節 劉深兵敗帝始悔不用哈喇哈斯及董士選之言乃遣劉國傑及楊賽音布哈【本名漢英字熙載其先太原人自唐時平播州世有其地元世祖初漢英父納土遂賜漢英名賽音布哈】等率四川雲南湖廣各省兵分道進討諸蠻别敕梁王提兵應之軍中機務一聽國傑處分 【壬寅】六年春正月免朱清張瑄官尋誅之 二人父子致位顯要【清瑄初為海道運糧招討使後又以凊為中萬户賜虎符瑄子文虎為千户賜金符】宗戚皆累大官田園館舍徧天下巨艘大舶交諸番中廪藏倉庾相望車馬填塞門巷從僕佩金虎符為萬戸千戸者累數十人江南僧石祖進摭其不法事上聞時中書亦言二人屢致人言宜罷其官詔御史臺鞫之既而伏誅尋籍其家禁錮其親屬流其妻子逺方【初二人被逮時以金珠賂江浙平章托克托祈蔽其罪托克托以聞帝喜曰托克托我家老臣子孫其志固宜與衆人殊也賜内帑黄金五十兩以旌之 托克托舊作脱脱今改穆呼哩後薩滿之子】 劉深引兵還 宋隆濟累攻圍貴州不解深等糧盡道格不通遂引兵還隆濟復率衆邀之輜重委棄士卒殺傷殆盡【南臺御史中丞陳天祥上書諫曰八百媳婦乃荒裔小夷取之不足以為利不取不足以為害而劉深欺上罔下帥兵伐之中途變生所在皆叛食盡計窮倉皇退走喪師十八九棄地千餘里朝廷又發各省之兵以圖收復比聞從征者言經過之地皆重山複嶺陡澗深林其窄隘處僅容一人一騎賊若乗險邀擊我軍雖衆亦難施為或諸蠻逺遁阻隘以老我師進不得前旁無所掠將不戰自困矣且自征伐倭國占城交緬諸夷以來近三十年未嘗有尺土一民之益計其所費可勝言哉去嵗西征及今此舉何以異之乞早正深罪仍下明詔招諭彼必自相歸順不須逺勞王師與小媿争一旦之勝負也苟謂業已如此欲罷不能亦當詳審成敗算定而行彼諸蠻皆烏合之衆必無乆能同心捍我之理但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疑以計使之互相讐怨待彼有可乗之隙我有可動之時徐命諸軍數道俱進服從者懐之以仁抗敵者威之以武恩威兼濟功乃易成若復舍思任威深陷覆轍恐他日之患有甚于今日者矣不報遂謝病去】 二月帝有疾 三月赦 西南夷俱叛遣陜西行省平章政事伊蘓岱爾【剛里克人】等討平之免劉深等官 烏撒【元路名為軍民府今改威寜州屬貴州大定府】烏䝉【元路明為軍民府屬四川今改昭通府屬雲南】東川【元路明軍民府屬四川今府改屬雲南】芒部【元路明改鎮□軍民府今為州屬昭通府】及武定【元路明為府今府屬雲南】威楚【元路明改楚雄府今府屬雲南】普安【元路明為州今州屬貴州南籠府】諸蠻因蛇節之亂皆以供輸煩勞為辭乗釁起兵攻掠州縣焚燒堡砦遣伊蘓岱爾等將兵㑹劉國傑討之時國傑方討順元蠻不及來㑹伊蘓岱爾等率師分道並進次第平之 夏五月太廟寢殿災 六月癸亥朔日食 太史院失于推筴詔議其罪 秋九月龍興【今江西南昌府元時為龍興路】民訛言括童男女 至有殺其子者命捕為首者三人誅之訛言始息 【癸卯】七年春二月詔定中書省官 詔中書省設官自左右丞相而下平章政事二員左右丞各一員參知政事二員定為八府【此中書省官數本至元二十二年舊制已詳前注今因更定八府故復載之據元史百官志至元末中書省平章或増至六員葢已非復舊制是年所以更定也乃八府之制止見成宗本紀而不官志不載此必志有脱漏今依本紀輯】 三月遣使廵行天下 罷贜汚官吏萬八千四百七十三人審寃獄五千一百七十六事 劉國傑敗宋隆濟及蛇節于墨特川【在貴陽府西北】擒斬之初國傑師出播州境與賊遇戰失利乃令軍士人持一盾布釘其上俟陣合即棄盾佯走賊果逐之馬遇盾皆仆國傑鼔譟趣之賊大敗既而餘宼復合要戰國傑不應數日命楊賽音布哈分兵先進大軍繼之賊兵潰乗勝逐北千里殺獲無算遂破之于墨特川擒斬蛇節隆濟遁去尋為兄子宋阿重執之來獻詔斬之餘黨相繼平 復以特爾格為平章政事 初特爾格乞解機務詔仍以平章議中書省事時諸王朝見未有知典故者帝曰惟特爾格諳之凡賜予諸王禮節悉命掌行至是復以為平章政事 鄂勒哲及巴延等俱坐贓巴延等免官鄂勒哲釋不問朱清張瑄以金帛結貴近無不受其賂者事敗監察御史杜肯構等言鄂勒哲等與二人交通宜罪之詔巴延密喇卜和卓【舊作迷兒火者今改】梁徳哇巴特瑪琳沁【舊作八部馬辛今改】等謪戍逺邊丹津諤爾根薩里等罷職不叙俱籍其家惟鄂勒哲不報既而御史及樞密院臣復言中丞董士選亦嘗貸二家鈔為非義帝曰既云稱貸不必問也 誅劉深罷雲南分省 時有司㑹赦議釋深罪哈喇哈斯曰徼名首釁喪師辱國非常罪比不誅無以謝天下遂誅之 蘭谿處士金履祥【其先本姓劉五季時避錢鏐嫌名改姓金氏履祥字吉父】卒履祥少從學同郡王栢及何基之門造詣益逺晩嵗屏居金華山【在金華府金華縣北一名長山元和志長山赤松子得道處】中講道著書以淑後進【所著有通鑑前編大學章句疏議論孟集注考書表注授門人許謙以傳許謙字益之金華人】當時以為基之清介純實似尹和靖栢 之高明剛正似謝上蔡履祥則親得之二氏而並充於己者也家在仁山【在金華府蘭谿縣西與道峯山相對】之下學者因稱仁山先生【至正中賜諡文安】 夏閏五月戊午朔日食 右丞相鄂勒哲卒 元貞以來鄂勒哲號為賢相特朱清張瑄之賂帝釋不問人皆疑之【後追封興元王諡忠憲】 六月遣䝉古軍戍沙二州 御史言沙二州為邊鎮重地今大軍内屯甘州使官民反居邊外非宜乞以䝉古軍萬人分鎮二州險隘兼立屯田以供軍從之【既而簽樞宻院齊諾言䝉古兵在山東河南者往戍甘肅動渉萬里装囊鞍馬皆其自備每行必鬻田產甚者或賣妻子戍者未歸代者當發前後相仍困苦日甚請以近甘肅之兵戍之其在山東河南者免戍詔從之 齊諾裕爾别里伯雅烏爾氏舊作齊努玉耳别里伯牙吾兒氏今改】 秋七月都勒斡遣使乞䧏 都勒斡敗聚其屬及海都之子【名徹伯爾 按徹伯爾舊作察八兒今改】謀遣使請命使至伊徹察喇㑹諸王將帥議曰都勒斡乞降當待命于上然往返再閲月恐失事機乃使瑪古哈喇【舊作馬兀合剌今改後仿此】往報之既遣始以聞帝嘉之詔慎飭軍士安置驛傳以俟自是諸王叛者相率來歸 兩浙大饑 平江等十五路霪害稼詔發粟賑民一月仍減直鬻米三十萬石恊濟之時台州諸路旱饑尤甚行省檄浙東元帥托歡徹爾【舊作脱歡察兒今改】賑之托歡徹爾殘虐不恤治中陳孚訴于宣撫使亟發廪以賑民之殍者已十六七 以哈喇哈斯為右丞相阿古岱【舊作阿怱台今改後仿此】為左丞相【二相為武宗繼統所係故特書】 八月地震 平陽大原尤甚村堡移徙地裂成渠壊廬舍萬八百區人民壓死不可勝計詔問致災之由齊履謙言地為隂主静妻道臣道子道也三者一失其道則地為之不寜弭之之道大臣當反躬責已去專制之威以答天變不可徒為祈禳也時帝寢疾宰臣及中宫專政故履謙言及之集賢大學士陳天祥亦上書極陳隂陽不和天地不位為時政之弊言尤切直執政者惡之抑不以聞【天祥自被召起且一嵗毎以不得一見帝言鬰鬰不自釋尋復謝病歸】 遣翰林直學士王約【字彦傳真定人】使高麗徴其臣呉祈入朝尋流之安西 昛既復位厚斂淫刑國人羣愬于朝因得其國相呉祈耑權離間王父子狀詔遣約諭之曰天地間至親者父子至重者君臣小人知自利寕肯為汝家國地邪昛泣謝罪且請子謜還國奸人黨與悉從約治遂徴祈赴闕鞫之流安西 冬十月詔互遷行省官之乆任者 時諸道奉使言行省官乆任多與所編民聨姻殊為害政詔互遷之 十二月詔翰林太史院官勿致仕 時詔内外官七十者並聽致仕獨郭守敬以先朝舊徳朝政多諮之累請謝事不許自是凡翰林太史官cq=291不許致仕著為令 【甲辰】八年春正月京師地震 平陽尤甚民居摧毁帝不豫皇后召平章政事阿錫葉【西域拂菻人舊作愛薛今改】問曰災異如此殆下民所自致耶阿錫葉曰天地示警民何與焉 二月増置國子生 初増䝉古生百員至是増至二百員選宿衛大臣子孫充之尋復分教于上都 夏五月癸未朔日食 秋九月復巴延等官 御史杜肯構等言巴延等樹黨受賕謫戍逺方道路相慶方經數月遽聞召復相位又與原鞫之人列坐朝堂天下目巴延梁徳珪巴特瑪琳沁為三㓙三㓙不誅無以謝天下又況密喇卜和卓阿里等與之同惡相濟濁亂朝綱是以比年災異屢見雖朝廷存恤之詔累頒而禍亂之源未塞上失其政民受其殃乞將羣㓙或斥或誅明正其罪御史中丞何通亦以為言前後章數十上皆不報 冬十月立哈尚為懐寜王 出鎮青海【在和林境元為屯田之所置倉庫以軍守之舊作稱海今改】 【乙巳】九年春三月隕霜殺桑 般陽【今山東濟南府淄川縣元般陽路治此】益都河間諸路凡殺桑二百四十一萬七千餘本 夏四月大同地震 有聲如雷壊官民廬舍五千餘間壓死二千餘人 始定郊祀禮 元初代有拜天之禮然皆循用國俗【其初衣冠尚質祭器尚純帝后親之宗□助祭憲宗二年始以冕服拜天于日月山又用孔元措言合祭昊天后土始大合樂作牌位以太祖睿宗配享世宗中統二年祀天于舊桓州之西北灑馬涇以為禮皇族外無與至元十二年以受尊號始于國陽麗正門外建祭臺設昊天上帝皇地祇位二行一獻禮至大徳五年合祭昊天上帝皇地祇五方帝于南郊遣左丞相哈喇哈斯攝事 孔元措乃孔子裔孫】至是哈喇哈斯等言比年地震星變澤愆期嵗比不登祈天保民之事天子親祀者三曰天曰祖宗曰社稷而祭天尤大陛下雖未及親祀宜如宗廟社稷嵗時遣官攝行之制下翰林集賢太常及中書議之以為周禮冬至圜丘禮天夏至方丘禮地西漢元始間始合祭天地歴東漢至宋千有餘年分祭合祭迄無定議然時既不同禮樂亦異王莽之制何可法也今當循三代之典祀天南郊而方丘之禮續議以聞又按周作壇壝三成近代増四成以廣天文從祀之位今宜去其一成以合陽竒之數每成高八尺一寸以合乾之九九壇設丙巳之地以就陽位又古者器用陶匏席用藁鞂漢唐而後禮樂玉帛日益繁縟宋金多循唐禮今欲修嚴非草創所能備舉宜取唐制損益而行之既而太常復議尊祖配天之儀省臣曰自古漢人有天下率尊祖以配天宗廟已有時享郊止祭天為宜中丞何瑋曰嚴父配天不易之制也不從 六月立子徳夀為皇太子【復十二月卒】 秋七月命兄子阿裕爾巴里巴特喇【達爾瑪巴喇次子哈尚母弟即仁宗按阿育爾巴里巴逹喇舊作愛育黎拔力八達今改後仿此】居懐州 時皇后秉政出阿裕爾巴里巴特喇與其母鴻吉哩氏居于懐州 八月給曲阜林廟灑掃户 以尚珍署田五十頃供祭祀 賈胡獻寳珠 西域賈人有獻寳珠求售者議以六十萬錠酬其直省臣有謂左丞尚文者曰此雅庫特【舊作押怱大今改】珠也六十萬不為過矣文問何所用之答曰含之可不渴熨面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萬人不渴則誠寳也若一寳止濟一人則用已㣲矣吾之所謂寳者米粟是也有之則百姓安無則天下亂以公用較之豈不愈於彼乎 【丙午】十年春正月罷江南白雲宗都僧録司 汰其民歸州縣各寺田悉令輸租初南臺御史言江南寺觀田畝歴年詔免租賦上虧公額下侵民利其所録民戸或罹饑窘為其徒者坐視不䘏乞於秋成之時驗其頃畝減半徴之以備㓙歳推賑其民庶幾利害稍均不加費於官府也從之 夏五月遣高麗王謜還國復置征東行省 高麗王昛既卒遂遣謜還仍置行省鎮撫之【謜尋更名章奏言國中饑饉供億不勝請罷征東行省從之 事在至大元年】 秋八月開成【元置開成府後改為州明省故城在今平凉府固原州】地震 先是晉寜【元路今山西平陽府是】冀寜【元路今山西太原府是】及諸郡地數震至是開成又大震壊王宫【世祖子安西王鎮開成】及官民廬舍壓死五千餘人 冬十二月帝有疾 【丁未】十一年春正月安西王阿南達【世祖次子莽噶拉木之子至元十七年襲封】及諸王莽賚特穆爾入朝 皇后召之也 帝崩 廟號成宗國語稱曰額勒哲圖皇帝【按勒哲圖䝉古語有夀之謂元史舊訛作□澤篤又作完者篤今譯改】 【史臣曰帝承天下混一之後善于守成惟其末年連嵗寢疾國家政事内則決于宮閫外則委于大臣其所以不至廢墜者則以去世祖未逺成憲具在故也】 左丞相阿固岱等謀奉皇后臨朝以安西王攝政左丞相哈喇哈斯遣使迎懐寜王哈尚於漠北及其弟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於懐州 后以已嘗謀出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及其母居懐州恐其兄懐寜王立必報前怨故命召安西王入京師欲立之左丞相阿固岱平章賽音諤徳齊巴延巴特瑪琳沁及諸王莽賚特穆爾隂左右之謀斷哈尚歸路奉皇后垂聽政立安西王輔之於是阿固岱以祔廟及攝位事集廷臣議太常卿田忠良博士張昇【字伯高平州人】曰制祔廟必書嗣皇帝名今將何書御史中丞何瑋亦執不可阿固岱變色曰制自天降邪公等不畏死敢沮大事瑋曰死畏不義爾苟外於義何畏議遂寢時右丞相哈喇哈斯收百司符印封府庫稱疾守宿掖門内㫖日數至皆不聽衆欲害之未敢發適懐寜王遣喀喇托克托【阿實克布哈之子】計事京師哈喇哈斯令急還報復遣使南迎阿裕爾巴里巴特喇于懐州 二月阿裕爾巴里巴特喇至自懐州誅阿固岱等執阿南達歸於上都 哈喇哈斯使至懐州阿裕爾巴里巴特喇疑未行其傳李孟【字道復潞州上黨人】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訓也今宫車晏駕大太子逺在萬里殿下當急還宫廷以安人心阿裕爾巴里巴特喇乃奉其母還大都先遣孟趨哈喇哈斯覘之適后使問疾哈喇哈斯所孟入長揖引其手胗之衆謂孟醫也竟不疑既而知安西之變有日還報曰事急矣不可不早圖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當以卜決之孟召卜者謂曰大事待汝而決第云其吉及入筮果吉孟曰筮不違人是為大同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喜振䄂而起衆翼之上馬諸臣皆歩從入哭盡哀復出居舊邸安西之黨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既至遂謀以三月三日偽賀其生辰因以舉事哈喇哈斯許之夜遣人啟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懐寜王逺不能猝至恐變生不測當先事而發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復遣都萬戸囊嘉特【舊作囊加歹今改奈曼人】詣諸王圖喇【太祖次子察罕台四世孫舊作秃剌今改後仿此】定計囊嘉特力贊之乃先二日率衛士入内稱懐寜王遣使召安西計事至即并諸王莽賚特穆爾執之械送上都收阿固岱巴特瑪琳沁賽音諤徳齊巴延等誅之諸王庫庫【舊作闊闊今改後仿此】伊克圖【睿宗世子博綽之孫按伊克圖舊作牙怱都博綽舊作撥綽今並改後仿此】進曰今罪人斯得太子實世祖孫宜早正大位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惡人潛結宫壼亂我家法故誅之豈欲作威福以覬神器邪懐寜王吾兄也宜正大位已遣使奉璽北迎之矣遂自監國與哈喇哈斯日夜居禁中備變俾李孟參知政事孟損益庶務裁抑僥倖羣小多不樂既而曰執政大臣自當天子親用今鑾輿在道孟未見顔色誠不敢冒大任固辭弗許遂逃去不知所之 夏五月懐寜王哈尚至上都廢皇后巴約特氏居東安【元州今為縣屬順天府】殺之誅安西王阿南達及諸王莽賚特穆爾遂即位大赦 初哈尚聞帝崩自阿勒台至和林諸王勲戚合辭勸進王曰吾母及弟在大都俟宗親畢㑹議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既平内難其母鴻吉哩妃惑於日者之言欲哈尚讓位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哈尚聞之語喀喇托克托曰我捍邉陲十年又序次居長星命之言茫昧難信設我即位後所行上合天心下副民望則雖一日之短亦足埀名萬年何可以隂陽家言而乖祖宗之託哉此殆用事之臣擅權耑殺恐他日或治其罪故為是奸謀爾汝為我往察事機疾歸報我乃親率大軍由西道諸王昻輝【舊作按灰今改】由中道綽和爾由東道各以勁卒一萬從而遲廻不進托克托馳至大都入道哈尚言妃愕然曰修短之説雖出術家為太子周思逺慮乃我深憂今貪憝已除宗王大臣議已定太子不速來何為汝所致言殆有䜛間汝歸為我彌縫之而趣其來先是妃以哈尚不至復遣阿實克布哈迎之備道安西謀變始末及太弟監國諸王羣臣推戴意至是托克托繼往行至中道哈尚輿中望見趣使同載托克托備述妃言哈尚大感悟既以阿實克布哈為平章政事遣還報兩宫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即侍其母來㑹于上都哈尚遂即位 追尊考曰順宗皇帝尊母鴻吉哩氏爲皇太后 加哈喇哈斯托多爾海【舊作朶兒朶海今改】太傅達爾罕【舊作答剌罕今改】太保並録軍國重事 以塔喇海為左丞相綽和爾阿實克布哈並平章政事六月立弟阿裕爾巴里巴特喇為皇太子 詔定祔廟之次 哈喇哈斯等言與翰林太常議皇考大行皇帝母兄也二帝神主依兄弟之次祔廟為宜擬諡皇考曰昭聖衍孝皇帝廟號順宗大行皇帝曰欽明廣孝皇帝廟號成宗升祔太廟太祖居中睿宗西第一世祖第二裕宗第三順宗東第一成宗第二先元妃鴻吉哩氏宜諡曰貞慈静懿皇后祔成宗廟制可【胡粹中曰睿宗裕宗順宗皆未嘗居天子之位但當祔食於其所出之帝而各為立廟已非禮矣況成宗為君時順宗為之臣豈有依次序祔而躋順宗于成宗之上者乎失禮之中又失禮焉哈喇哈斯何瑋諸臣何能逃其責乎】 秋七月封圖喇為越王左遷右丞相哈喇哈斯為和林左丞相以伊徹察喇為和林右丞相進爵淇陽王初皇太子入定内難阿固岱有勇力人莫能近圖喇實手之以功封越王哈喇哈斯力爭以為舊制非親王不得加一字之封圖喇疏屬豈可以一日功廢萬世之制帝不聽圖喇因譖于帝曰安西謀干大統時丞相亦嘗署其牘由是罷為和林行省左丞相仍太傅復録軍國重事【哈喇哈斯至鎮斬為盗者一人分遣使者賑貸降民奏出鈔帛易牛羊以給之近水者教取魚鱉為食命諸部置傳車相去各三百里凡十傳轉米數萬石以餉饑民又度地置倉庫積粟以待來者求古渠浚之溉田數千頃令部民雜耕其間嵗得米二十餘萬北邊大治】 制加孔子號曰大成 制曰先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明後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法所為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儀範百王師表萬世者也可加大成至聖文宣王遣使闕里祀以太牢 以都指揮使茂穆蘓【舊作馬謀沙】及伶官實迪【舊作沙的今並改後仿此】等並為平章政事 茂穆蘓以角觝屢勝遥授平章政事實迪等授平章仍領玉宸樂院使未幾樂工有犯法者刑部逮之實迪等以玉宸與刑部秩皆三品官皆榮禄大夫留不遣中書以聞帝曰凡諸司視其資級授之散官不可超越其閒冗職名官髙者宜遵舊制降之【周禮曰平章執政之官豈伶人之所宜任揭而書之所以志武宗荒逸之本】 八月停内降㫖選官 省臣言内降㫖與官者八百八十餘人已除三百未除者猶五百餘請自今越奏者乞勿與又外任官多帶相銜非制御史臺臣亦言御史亷訪司官宜從本臺公選不當從諸臣所請䧏内㫖用之帝曰若此者卿等皆當執勿與未幾省臣復言比有應入常調者或未入任及已嘗廢黜者亦復請自内䧏已嘗奉詔禁革之後所降内㫖復有百餘臣等竊謂中書政務他人輒得干請如此責效實難自今銓選錢榖之事不由中書議者不得奏聞從之 賜諸王孝經 中書左丞博羅特穆爾以國字譯孝經進詔曰此孔子㣲言王公庶民皆當由是而行命刻板模印諸王以下咸賜之 九月帝至自上都 冬十月命皇太子領中書令 省臣言初置中書省時裕宗為皇太子嘗至省署敕行中書令事後僧格遷立尚書省不四載而罷今復建中書于舊省乞徙中書令位請皇太子入省一涖之制可 十二月山東饑 遣禮部尚書呉鼎往賑之時議發米四萬石不給則以鈔折之鼎曰民得鈔將何從易米請于朝易米以行 徴處士蕭㪺【字維斗奉元人】為太子右諭徳【元史百官志詹事院左右諭徳各一員】 㪺初出為府史上官語不合即引退讀書南山三十年凡天文地理律歴算數靡不研究世祖時辟為陜西儒學提舉不赴後累召皆不起至是徴拜太子右諭徳扶病至京師入覲東宫書酒誥為獻以朝廷時尚酒也尋以病請解職或問之則曰禮東宫東靣師傅西靣此禮今可行乎俄擢集賢學士國子祭酒依前右諭徳疾作固辭而歸【㪺踐履篤實教人必自小學始為文立意精深言近而指遠所著有三禮説諸書卒賜諡貞敏】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七 元 武宗皇帝 【戊申】至大元年春正月以阿實克布哈為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 初阿實克布哈見帝容日悴乗間進曰陛下八珍之味不知御萬金之身不知愛而惟麴蘖是耽妃嬪是好是猶兩斧代孤樹未有不顛仆者陛下縦不自愛獨不思祖宗付託之重天下仰望之切乎帝大悦曰非卿孰為朕言因命進酒阿實克布哈頓首謝曰臣欲陛下節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信于陛下也臣不敢奉詔左右皆賀帝得直臣遂授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尋以太子請復入中書既又賜爵康國公 兩浙饑 民饑者四十六萬户死者甚衆詔户月給米六斗以沒入朱清張瑄財産賑之時浙東宣慰同知托歡徹爾議行勸貸令斂富民錢百五十餘萬以二十五萬屬寧海縣【晉縣今屬台州府】簿胡長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藏之長孺察其有乾沒意悉散于民既而果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托歡徹爾雖怒不敢問 西僧毆上都留守李璧釋不問 西番僧之在上都者强市民薪民訴于璧璧方詢其由僧已率其黨持白梃突入公府隔案引璧髮摔諸地捶扑交下拽歸閉諸空室久乃得脱奔訴于朝僧竟遇赦免未幾其徒恭噶【舊作龔柯】等與諸王哈喇巴爾【舊作合兒入剌今改】妃爭道拉妃墮車毆之語侵上事聞亦釋不問時宣政院方奉㫖言毆西僧者㫁其手詈者截其舌皇太子聞之亟上言此法昔所未有遂寢其令 三月建興聖宫 為皇太后所居 帝如上都 夏六月隴西雲南地大震 加宦者李邦寧大司徒兼左丞相 邦寧在宋為小黄門初従瀛國公入見世祖留給事内庭至是帝欲以為江浙平章辭曰臣以閹腐餘命前朝赦而用之使承乏中涓今陛下復欲置臣宰輔臣聞宰輔者佐天子共治天下者也奈何辱以寺人陛下縦不臣惜如天下後世何誠不敢奉詔帝大悦加大司徒遙授左丞相仍領太醫院事 秋七月皇子和實拉【帝長子即明宗按和實拉舊作和世㻋今改後仿此】請括河南田詔止之 和實拉請立總管府括河南歸徳汝寧瀕河荒地嵗收其租中書言瀕河之地出沒無常近有齊黙格【舊作赤馬罕今改】者妄稱省中委之括地以有主之田指為荒地所至騷動被害之民相率来愬方議其罪遇赦獲免今乃妄以其地獻于皇子且河南連嵗凶荒脱従所請為害非細帝曰安用多言其止勿行 築呼鷹臺于漷州【本遼漷隂縣元升漷州明改為縣本朝省故城在今順天府通州南呼鷹臺在今通州故漷縣西南亦名晾鷹臺】 初改鷹坊為仁虞院秩正二品命右丞相托克托等為院使領其事至是築呼鷹臺漷州澤中發軍千五百人助其役 以塔斯布哈【舊作荅思不花】為右丞相竒塔特布濟克【舊作乞台普濟今並改後仿此】為左丞相 詔内外機務並従中書區處諸王公主駙馬等毋沮撓之近侍官屬及内外諸司事非由中書議者毋隔越奏聞 八月諸路水旱蝗 時淮揚旱蝗江浙大水詔凡發使賑貸之處差税並蠲除之仍令有司贖饑民所鬻子女中書省臣言夏秋之間鞏昌地震歸徳暴風濟寧㤗安真定大水民居蕩析江浙饑荒之餘疫癘大作死者相枕藉父鬻其子夫離其妻哭聲震野所不忍聞是皆臣等不才猥當大任以致隂陽失序願避賢路帝曰災害有由非爾等所致也但當慎所行爾 九月帝還大都 冬十月以西僧嘉勒斡巴勒【舊作教瓦班今改】為翰林學士承㫖十一月省臣奏請汰冗官節財用 省臣言世祖時自中書以下諸司官有定員邇者諸司遞陞一級一司多至二三十員事不改舊而官日増乞如大徳十年員數冗濫悉汰之又今中都築城大都建寺及為諸貴近營造私第軍民困斃廩藏空虚而用度日廣毎賜一人動至鉅萬恐至不繼宜暫節縮况百司之事毎于中書有干預者乞申禁之帝曰嘗令諸人毋干中書之政他日或有乗朕忽忘持内降文記至中書者其執之以來 禁賈人乗驛 時有進沉檀異木可構宫室者勅江浙行省驛致之中書省臣言西域賈人佩虎符馳驛馬名奉勅求珍異乃或以一豹上獻亦要回賜虎符國之信器驛馬使臣所需畀之商賈誠非所宜既又言江浙諸驛半嵗之間使人過者千二百餘桑烏保赫鼎【舊作三布瓦丁】等進獅豹鴉鶻數日食肉千餘斤自今有來獻者乞令自備資力従之 覈天下屯田 中書言天下屯田一百二十餘處由所用非人多致廢弛除四川甘州應昌【元路地在今克西克騰西北】雲南為地遼逺餘當選習農務者往覈其可興者興可廢者廢詔従之 閏月太傅哈喇哈斯卒【諡忠獻】 伊徹察喇進攻徹伯爾諸部漠北悉平 伊徹察喇言徹伯爾諸王之在邊境者素無悛心儻諸部合謀必為國患請撫安都勒斡子庫春【舊作欵徹今改】及處諸部來歸者于金山之陽遣軍屯田山北脱彼有謀吾已其腹心矣帝稱善趣進軍攻之徹伯爾等果欲奔庫春不納遂相率來降漠北悉平 左遷敬儼【字□卿其先河東人後徙易水】為兩淮轉運使 時儼為江南治書侍御史以議立尚書省不便忤宰臣意適兩淮鹽法久滯乃左遷儼為左運使欲䧟之儼至黜貪理敝課復増羡至二十五萬引河南省臣來㑹鹽莢欲以所増羡為嵗入常額儼以民罷已甚以羡為額病民以為己不可遂止 【己酉】二年春正月越王圖喇有罪賜死 圖喇居常怏怏有怨望意前秋帝幸涼亭【元時廵幸駐蹕處有東西二凉亭廢址在故開平城南明置驛于此去古北口四百六十餘里】將御舟圖喇前止之言渉不遜帝由是銜之及宴萬嵗山【在今獨石口外上駟院牧厰東土人名額勒哲伊圖阿爾賔鄂拉山】圖喇醉起解腰帶擲地瞋目謂帝曰爾與我者止此耳帝疑其有異志命省臣鞫之辭服遂誅之 始親饗太廟 以受尊號告謝太廟為親饗之始【是冬以上太祖睿宗尊諡廟號及光獻莊聖皇后尊諡復親饗光獻太祖后莊聖睿宗后】 追還内降璽書 丞相塔斯布哈等言朝廷璽書不由中書徑令翰林頒給者自大徳六年至今凡六千三百餘道皆千土田户口錢榖銓選獄訟害民妨政之事請悉追奪後凡不由中書者乞勿予之制可 帝如上都 御史言京師之内工役繁興加之嵗旱民饑狂愚易惑今乗輿行幸乞命丞相一人留守京師著為令従之 夏六月復徴僧道賦税 従省臣言也 秋七月河決歸徳又決封邱 八月復置尚書省以竒塔特布濟克為右丞相托克托【舊作脱虎脱】左丞相三寳努【舊作三布瓦】約蘇平章政事保巴【舊作保八】右丞孟克特穆爾【舊作忙哥鐵木兒今並改】左丞王羆參知政事初帝欲復置尚書省分理財用御史臺臣言前者阿哈瑪特僧格相繼立尚書省綜理財用事敗併入中書今四方地震水災嵗仍不登百姓重困又復立之則必増置有司濫設官吏殆非益民之事且綜理財用在人為之若止命中書未見不可帝雖是其言而仍欲行之至是命約蘇保巴與塔斯布哈集議保巴言政事得失皆前日中書所為今欲舉正彼懼有累孰願行者臣請乞舊事従中書新政従尚書尚書省官以竒塔特布濟克托克托為丞相三寳努約蘇為平章保巴為右丞王羆為參知政事帝並従之三寳努言尚書省既立更新庶政變易鈔法用官六十四員其中宿衛之士有之品秩未至者有之未歴任者有之此皆素習于事既已任之乞勿拘例授以宣勑仍改各行中書省為行尚書省以尚書省條畫頒示天下敢有沮撓者罪之 置太子右衛率府 命右丞相托克托御史大夫布琳尼敦【舊作不里牙敦今改後仿此】領府事取河南䝉古軍萬人之王約曰左衛率府舊制有之今置右府何為諸公深思之不可以累儲宫也太子又命取安西兵器給宿衛士約謂詹事鄂勒哲曰詹事移文數千里取兵器人必驚疑主上聞之奈何鄂勒哲愧曰實不慮及此【家令薛居言陜西分地五事命往理之約不為署行語之曰太子潛龍也當勿用之時為飛龍之事可乎遂止太子喜諭羣下曰事未經王彦博議者勿啟一日約方啟事二宦官侍側太子問曰自古宦官壊人家國有諸對曰宦官善惡皆有之但恐處置失宜耳太子深然其言】 九月頒行至大銀鈔 帝従約蘇言鈔法大壊乃改造至大銀鈔凡十三等毎一兩准至元鈔五貫白銀一兩黄金一錢隨路立平准行用庫及常平倉以權物價毋令沸騰元之鈔法至是凡三變云 帝還大都 始鑄錢 先是鈔法雖皆以錢為文而廢錢弗鑄至是始詔大都立資國院山東河東遼陽江淮湖廣四川立泉貨監六産銅之地設提舉司十九【秩従五品】錢文曰至大通寳者毎一文准銀鈔一釐曰大元通寳者准至大錢十文與歴代錢通用其當五當三折二並以舊數用之既而御史言至大銀鈔始行品目繁多民猶未悟而又兼行銅錢慮有相妨今民間拘収銅器甚急民殊不便乞與省臣詳議不報 復行内降㫖 尚書省言三宫内降之㫖曩中書奏請勿行臣等謂宜仍舊行之儻于大事有害則復奏請中書之務乞以盡歸臣等従之 冬十月以皇太子兼尚書令 初帝従竒塔特布濟克等言由尚書省任人以宣勅散官委之中書至是太子言舊制百官宣勅皆歸中書以臣為中書令故也自今勅牒宜令尚書省給降宣命仍委中書従之 質江南富民子為軍 約蘇言江南平垂四十年其民止輸地税餘皆無與富室有占編民奴役之者動輒百千家有多至萬家者其力可知乞令有司収糧五萬石以上者石輸二升于官仍質一子而軍之所輸之糧半入京師以飬御士半留于彼以備凶年富國安民無善于此詔如其言行之 十一月以阿薩爾為尚書左丞相行中書平章政事尋出商議遼陽行省事 【庚戊】至大三年春正月徵李孟入見以為同知樞宻院事初孟既逃去有譖于帝者曰内難初定時孟嘗勸皇太子自取帝弗之信一日太子侍内宴忽戚然改容帝曰吾弟何不樂太子従容起謝曰賴天地祖宗神靈神器有歸然成今日母子兄弟之歡者李道復之功居多適思之不自知其變于色也帝即命捜訪之得于許昌陘山【在今許昌府新鄭縣西南亦作邢山為南北隘道山海經所云少陘之山是也】謂宰臣曰此皇祖妣命為朕賓師者宜速任之乃命以中書平章事集賢大學士同知樞宻院事 立皇后鴻吉哩氏【托琳子班巴爾之女 托琳舊作脱憐班巴爾舊作迸不剌今並改】二月寧王庫庫楚【世祖第九子】謀反流于髙麗 庫庫楚與圖喇子喇特納實里【舊作阿剌納失里今改後仿此】謀為不軌事覺下庫庫楚獄竄喇特納實里于漠北磔西僧特哩【舊作鐵里今改】等二十四人于市遂欲誅庫庫楚平章政事特爾格獨辨其誣詔釋之流于髙麗 三月賜諸王徹伯爾幣帛 初世祖以海都叛詔積其分地五户絲為幣帛俟其來降賜之至是其子徹伯爾來歸尚書省臣請以賜之帝命省臣備述其故以與之使彼知所愧 夏五月詔尚書省右丞相托克托左丞相三寳努總治百司庶務 尋加托克托太師爵義國公三寳努爵楚國公 荆襄大水山崩 襄陽峽州路荆門州大水壊官廨民居二萬一千八百餘間死者三千四百餘人汝州六安州循州皆大水 冬十月詔減宫人膳 尚書省言宣徽院【元置秩正三品掌供玉食及燕享之事】廪給日増儲㣥雖廣亦不能給帝曰比見後宫飲膳與朕無異其覈實減之 十一月始以太祖配享南郊 先是三寳努等言奉詔舉行郊祀典禮臣等議欲祀北郊必先南郊今嵗冬至祀天圜丘尊太祖皇帝配享來嵗夏至祀地方丘尊世祖皇帝配享至是有事南郊以太祖配享上帝 殺大都留守鄭阿爾斯蘭【制宜之子舊作阿兒思蘭今改後仿此】 阿爾斯蘭襲父職為武衛都指揮使尚書省搆其與兄榮祖等十七人圖為不軌置獄鞫之並棄市籍其家中外寃之 城中都【在翁郭察圖之地元時建為中都今鑲黄等旗牧厰西北故沙城是也土人名為察罕巴勒哈遜城 按翁郭察圖舊作旺兀察都今改】 以牛車運土各部衛士助之限以來嵗四月畢集失期者罪 【辛亥】四年春正月帝崩 夀三十一國語稱曰庫魯克皇帝【庫魯克䝉古語傑出之謂元史舊訛作曲律今譯改】 【史臣曰帝慨然欲創治改法而有為故其封爵大盛而遥授之官衆賜賚太隆而泛賞之思至元大徳之政于是稍有變更云】 皇太子罷尚書省誅托克托三寳努約蘇【按宰相年表約蘇時為平章政事續綱目于三年二月書以約蘇為左丞相本紀並同盖當時遥授之職以丞相仍領平章非真相也今特刪其前文而附辨于此】保巴王羆流孟克特穆爾于海南 皇太子以托克托等變亂舊章流毒百姓凡悞國者欲悉按誅之延慶使楊多爾濟【河西寧夏人舊作朶爾只今改後仿此】諫曰為政而首尚殺非帝王治也太子感其言特誅其尤者既而御史言托克托等既正典刑而黨附之徒布在百司若博囉特穆爾竒爾濟蘇烏訥爾【舊作烏馬兒今改後仿此】等奸貪害政令中書方欲用為各省平章叅政等官宜加罷黜従之尋復以行尚書省為行中書省百司庶務復歸中書 罷城中都 皇太子以司徒蕭珍城中都徼功毒民命追奪其符印令百司禁錮之凡中都所占民田悉還之民 以特門徳爾【瑪拉噶齊之子 按特們徳爾舊作鐵木迭兒瑪拉噶齊舊作木兒火赤今並改後仿此】為右丞相鄂勒哲李孟並平章政事召先朝舊臣程鵬飛等十六人 召先朝諳知政務老臣程鵬飛董士選李謙【字受益鄆之東阿人】張閭陳天祥尚文【字周卿祁州深澤人徙保定】劉正郝天挺【字繼先出于朶魯别族世居安肅州】董士珍蕭【字惟斗奉元人】劉敏中【字端甫濟南章邱人】王思亷【字仲常真定獲鹿人】韓従益趙君信程文海阿哈瑪特【杭州路逹魯噶齊此又一阿哈瑪非世祖時奸臣阿哈瑪特也】詣闕同議庶政不赴召者五人【按元史陳天祥傳言天祥辭疾不至又劉敏中蕭㪺傳俱言于武宗朝辭歸不復起是亦召而不至者餘無考】謙至首陳九事正陳八事皆欲朝廷守成憲開言路重名爵節財用興學校定律令舉切時 二月罷喀喇托克托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托克托至進父老問民間利病咸謂杭城舊有便河通江滸湮廢已久若疏鑿以通舟楫物價必平僚佐或難之托克托曰吾陛辭時宻㫖許以便宜行事民以為便行之可俄有詔禁作土功托克托曰敬天莫先勤民民䝉其利則災沴自弭土功何尢也不一月河成 三月皇太子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即位【是為仁宗】 皇太后欲用隂陽家言令太子即位隆福宫御史中丞張珪言當御大明殿太子悟移仗大明殿既即位親解所御衣及濟遜衣【元史舊作只孫輿服志云一色服也按今䝉古語凡物之顔色謂之濟遜只孫盖音譯之訛今改正】二十襲金帶一賜之 詔百司遞陞品秩者復舊制 詔武宗時百司遞陞品秩者悉従至元舊制既又諭省臣曰卿等裒集中統至元以來條章擇老臣明法律者斟酌重輕折中歸一頒行天下俾有司遵行之則抵罪者庶無寃抑 寧夏地裂 遣宦者李邦寧釋奠于孔子 邦寧既受命行禮方就位忽大風起殿上及兩廡燭盡滅燭臺底鐵鐏入地尺許無不拔者邦寧悚息伏地諸執事者皆伏良久風息乃成禮邦寧因慚悔累日【初帝在東宫邦寧知三寶努等畏帝英明乗間言于武宗曰陛下富于春秋皇子漸長父作子述古之道也未聞有子而立弟者武宗不悦曰朕志已定汝自往東宫言之邦寧慚懼而退及帝即位左右咸請誅之帝曰帝王歴數自有天命其言何足介懐加邦寧開府儀同三司為集賢院大學士尋死】 夏四月罷行至大銀鈔銅錢 詔以中統至元鈔法行之五十餘年比因尚書省妄事變更既創至大銀鈔又鑄大元至大銅錢鈔以倍數太多輕重失宜錢以鼓鑄弗給新舊恣用曽未再期其滋甚命悉罷之【時楊多爾濟曰法有便否不當視立法之人為廢置銅錢與楮相權而用古之道也何可遽廢邪言雖不用時論是之】 五月遣兵擊八百媳婦 帝以八百媳婦寇邊命雲南王及右丞阿固岱【此又一阿固岱非成宗時左丞相之阿固岱也】討之陜西侍御史趙世延【字子敬其先永古特族人居雲中北邊祖鞠于外家譌為趙因氏焉 按永古特舊作雍古今改】諫曰蠻夷事在覊縻先朝用兵不已至亡失軍旅誅戮省臣今第當選重臣知治體者付以邊寄兵宜勿用也不聴 秋閏七月賜李孟爵秦國公 孟感帝知遇頗以國事為己任節賜與重名爵覈大官之濫費汰宿衛之冗員貴戚近臣惡其不便于己而心服其公皆無間言時風俗奢糜車服僭擬上下無章孟請各為之限制帝皆従之初帝在懐州深見吏既即位欲痛剗除之孟曰吏亦當有賢者在厲之而已帝曰卿儒者宜與此曹氣類不合而曲為保䕶如此真長者言也嘗謂之曰朕在位必卿在中書賜爵秦國公圖其象命祀臣贊之毎入見稱曰道復而不名 増國子生為三百人 帝既命李孟領國子學至是又諭省臣曰昔世祖注意國學如博果宻等皆䝉古人而教以成材朕今親定國子生為三百人仍増陪堂生二十人通一經者以次補伴讀著為式既而孟等言方今進用儒者而老成日以凋謝四方儒士成材者請擢任國學翰林祕書太常或儒學提舉等職俾學者有所勸帝従之詔自今勿限資級果材而賢雖白身亦用之 九月還安南國王陳益稷舊賜田 益稷入見言臣自世祖朝來歸妻子皆為國人所害朝廷因遥授王爵賜漢陽田五百頃俾自贍今臣年幾七十而有司拘所授田就食無所帝謂省臣曰益稷來歸宜厚賜以懐逺人其進勲爵授田如故 冬十一月罷營繕 李孟奏錢糧為國之本今毎嵗支鈔六百餘萬錠又土木營繕百餘處計用數百萬錠内降㫖賞賜復用三百餘萬錠北邊軍需又六七百萬錠帑藏見貯止十一餘萬安能周給浮費宜悉停罷帝納其言罷諸營繕時都水監傳㫖給驛往取杭州所造龍舟省臣諫曰陛下踐阼詔天下凡非宣索毋得擅進誠取此舟有乖前詔遂命止之 十二月詔停内降旨 帝初諭省臣曰朕前戒近侍毋以文記傳㫖中書敢有犯者徑逮其人治之至是省臣復言祖宗立選法明黜陟以示勸今官未及考或無故更代或躐等進階僭受國公丞相等職諸司已裁而復置者有之今春以來内降旨除官千餘人其中欺偽豈能盡知壊亂選法莫此為甚帝曰自今凡内降旨一切勿行 仁宗皇帝 【壬子】皇慶元年春正月制進翰林國史院秩 帝諭省臣曰翰林集賢儒臣須朕自選用毋輒擬奏人言御史臺任重朕謂國史院尤重盖御史臺是一時公論國史院是萬世公論于是陞翰林國史院秩従一品尋勅博選中外才學之士居之 夏六月乙丑朔日食 勅左右勿僥倖乞加官 時朝廷封拜繁多羣臣無功而受王公之爵者前後相繼于是誡左右勤職業勿妄僥倖加官御史中丞郝天挺言自先帝即位之時大事初定故于左右三五有功之人爵之太髙遂使近倖之臣因而相襲王公師保接迹于朝比者雖令追印裁罷曽未經嵗又復紛然不知朝廷名器重則升斗之祿足以鼓舞豪傑名器濫則雖日拜卿相而人不勸矣又言國初設官在内須三十月在外須三周嵗考其殿最以為黜陟比者省院臺部之臣久者一二嵗少者三五月甚有旬日之間而屢遷數易者奔走往来不暇何暇宣風布化叅理機務哉乞自今惟大臣可急闕選授其餘内外大小官屬必任滿方許超選庶免朝除夕改啟倖長奸之 冬十二月李孟罷以張珪為平章政事 孟以請告還朝即堅求謝事命以平章政事承㫖翰林而以樞宻副使張珪代之時帝欲以伶人曹耀珠【舊作咬住今改後仿此】為禮部尚書珪曰伶人為宗伯何以示後世力諫止之 【癸丑】二年正月特們徳爾罷以圖古勒【舊作秃忽魯今改後仿此】為右丞相 先是以平章阿薩爾為左丞相章律為平章政事【事在元年五月後二年閭以强奪民田為中丞楊多爾濟所劾罷】至是特們徳爾以病去職以太府卿圖古勒代為右丞相 三月立皇后鴻吉哩氏 彗出東井 丞相圖古勒等以天象示警奏請罷黜帝曰事豈関汝輩其勿復言御史臺亦言富人夤縁特㫖濫授官爵徽政宣徽用人多廢罪之流内侍託為貧乏互奏恩賞而西僧以作佛事之故累釋重囚諸王駙馬寺觀土田徴租民間擾害尤甚皆今之政所宜悉革也制従之 夏六月京師地震 詔以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邵雍司馬光朱熹張栻吕祖謙許衡並従祀孔子廟庭 河決 陳亳睢三州開封陳留等縣皆決漂民田廬無算 冬十一月初詔行科舉 初世祖時議定科舉新制未及行至是中書省臣復以為言乃命定其條制下詔行之【科塲毎三嵗一次開以皇慶三年八月為始天下郡縣興其賢能充賦有司次年二月㑹試京師中選者親䇿之第一塲明經經疑二問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内出題並用朱氏章句集註限三百字以上經義一道各治一經限五百字以上弟二塲古賦詔誥章表内科一道第三塲䇿一道經史時務内出䝉古色目人與漢人南人各命題䝉古色目人願試漢人南人科目中選者加一等注授】 京師大旱疫 帝問弭災之道翰林學士程鉅夫舉湯禱桑林事以對帝歎曰此實朕之責也赤子何罪陜西行臺治書侍御史尉遲徳誠【字信甫絳州人】亦上言西僧以作佛事疎放罪囚以為祈福奴婢殺主妻妾殺夫皆獲夤縁以免實紊典常必欲修政以答天譴夫豈有先于此者哉 【甲寅】延祐元年春二月以趙世延知政事 省臣言比奉詔漢人政宜用儒者侍御史趙世延其人也帝曰世延誠可用然永古特氏非漢人其署宜居右遂拜知政事 夏五月勅自今宦者勿得授文階 秋八月地震 冀寧汴梁及武安【漢縣元磁州今屬彰徳府】涉縣【晉縣元真定路今亦屬彰徳府】壊官民廬舍壓死者三百四十人 九月復以特們徳爾為右丞相 圖古勒罷以阿薩爾代為右丞相阿薩爾自言非世勲族姓不可以居右相因舉特們徳爾自代遂拜特們徳爾開府儀同三司録軍國重事至是復拜右丞相而仍以阿薩爾為左丞相【未幾李孟亦復起為平章政事後三年孟罷以王毅代之】 冬十二月詔定官民車服之制 帝以士民靡麗相尚僭禮費財命中書省定車服等第惟䝉古及集賽諸色人不禁然亦不許服龍鳯文 復以齊履謙【注見前】為國子司業 帝初即位履謙與呉澄【字㓜清撫州崇仁人】俱在國學教飬有法未幾以履謙僉太史院事學制稍廢至是復以履謙為司業乃酌舊制議立升齋積分之法【毎季攷其學行以次第升既升上齋踰再嵗始與私試詞理俱優者一分辭平理優者為半分嵗終積至八分者為髙等】禮部集賢嵗選六人以貢帝従其議 詔經理江浙江西河南民田 章律言經理之法世祖已行但其間尚多欺蔽遂遣律等往三省行之限民四十日以其所冇田自實于官期限猝廹貪刻用事富民黠吏並縁為姦于是民不聊生盗賊蜂起田野荒蕪其反有甚于前者樞宻副使呉元珪【注見前】入見言世祖限田四百畆以給軍需餘田悉令賦税况江南之平幾四十年户有定籍田有定賦今經理之法務以増多為能加之有司頭㑹箕斂元元困苦日甚臣恐變生不測非國之福帝命仍遵舊制 【乙夘】二年春正月遣使廵行天下 詔遣宣撫使分十二道問民疾苦黜陟官吏 三月廷試進士 賜呼圖克岱【舊作䕶都㳫兒今改後仿此】張起巖等五十有六人及第出身有差分進士為兩榜䝉古色目人為右漢人南人為左第一名従六品第二名以下及第二甲皆正七品第三甲正八品兩榜並同 夏四月戊寅朔日食 五月成紀縣山移 是夜疾風電雹北山南移至夕河州【即夕陽河在今秦安縣西寰宇記羅谷水分流入夕陽河是也】次日再移平地突出土阜髙者二三丈䧟沒民居監察御史馬祖常【字伯庸世為永古特人居靖州】言山不動之物今而動焉由在野有當用不用之賢在官有當言不言之佞故致然爾【時帝在位久猶居東宫飲酒常過度祖常復上書言天子承天繼統當極保愛玉食之御猶審五味之宜酒醴之供可不思百拜之義大内正衙朝賀之地雖陛下不忘東宫之舊竊慮起民間觀聴之疑且國家百年朝儀尚闕誠使羣臣奏對之際御史執簡史官執筆則雖有懐奸利乞官賞者不敢出諸其口乞令中書集議或三日二日常出視朝則治道昭明生民之福也】 加宦官續元暉昭文館大學士 江西湖廣饑 秋七月畿内大雨水 贛州民蔡五九作亂擒斬之 初經理之法既行特們徳爾猶以為未實復下令括田増税鼐智宻鼎【舊竹昵匝馬丁今改後仿此】在江西酷虐尤甚信豐【注見前】一縣撤民廬千九百區夷墓骨以為所増頃畆居民怨毒入骨贛州民蔡五九等遂率衆冦抄汀漳諸路䧟寧化縣【唐縣今屬汀州府】據之稱王建號詔遣章律討之擒斬五九餘黨悉平 以趙世延為御史中丞 世延自参知政事遷中丞詔省臣自平章以下送之入臺其禮前所無有由是為特們徳爾所忌用太后㫖出為雲南右丞陛辭帝令仍為中丞 冬十月以郭貫【字安道保定人】為參知政事 貫初為河東亷訪副使帝在東宮時幸五臺【注見前】因問河東亷訪使穆爾濟逹【舊作滅里歹今改後仿此】何以有善政左右曰副使郭貫之教也厚賜之及帝即位累遷至淮西【續綱日作浙西今従元史本傳改正】亷訪使至是以為参知政事 十一月彗見紫薇垣赦 丞相阿薩爾以星變乞避位帝曰此朕之愆豈卿等所致其復乃職苟政有過差勿憚于改凡可安百姓者當悉言之因赦免各路差税有差 立武宗子和實拉為周王出鎮雲南 初武宗既立帝為太子丞相三寳努復勸立和實拉召喀喇托克托言之托克托曰太弟曩定宗社居東宫久兄弟叔姪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三寳努曰今日兄已授弟異日能保叔授其姪乎托克托曰在我不可渝彼失其信天實監之至是議立太子丞相特們徳爾欲邀寵請立皇子碩廸巴拉【帝嫡子即英宗舊作碩徳八喇今譯改】又與太后幸臣實勒們【此又一實勒們非前定宗時之實勒們也】譖王于兩宫遂封為周王遣出鎮雲南 詔免江浙等三省自實田租二年 時方警贛州之亂而章律在江浙復以括田廹民有至死者御史臺尚書累言經理及括田之害詔罷之復令河南自實田自延祐五年始止科其半而汴梁一路凡減虚増之數一十二萬石 【丙辰】三年春三月平章政事張珪謝病歸 初皇太后以特們徳爾為太師張珪嘗論其不可至是帝如上都方度居庸闗實勒們太后㫖召珪切責杖之珪創甚輿歸京師明日遂出國門時珪子景元宿衛左右以父病篤辭還帝驚問故殊不懌遣使賜之酒進拜大司徒遂謝病歸 禁方春畋獵 初有議禁民畋獵犯者抵死左司郎中韓若愚【字希賢保定滿城人】曰齊宣王之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孟子非之衆以為然遂輕其刑 太史令郭守敬卒 自宋以來學者于天文水利多不講守敬獨能任其絶學以成一代之制太史令王恂毎見其制度精巧深歎服之所著推步測驗諸書並藏于官卒年八十六 冬十月以趙孟頫為翰林學士承旨 帝在東宫素知孟頫名及即位召除集賢侍講學士至是拜翰林學士承㫖有問之者言國史不宜令孟頫與帝曰子昂世祖所簡㧞朕置之館閣使典述作傳之後世此屬呶呶何也復厚賜之 十一月周王和實拉逃居漠北 和實拉次延安其臣圖古勒【此又一圖古勒非前右丞相之圖古勒也】及武宗舊臣哩日【舊作釐曰今改後仿此】等來㑹常侍嘉琿【舊作教化今改後仿此】謀曰天下者我武宗之天下也王之出鎮本非上意由讒搆致然請聞之朝廷庶可杜塞離間遂與陜西丞相阿斯罕【舊作阿思罕今改後仿此】平章塔齊爾【此又一塔察爾非前博勒呼之従孫也】行臺御史大夫圖魯卜【舊作脱里伯今改後仿此】中丞托歡發闗中兵分道自潼闗河中府入已而塔齊爾背約襲殺阿斯罕嘉軍于河中和實拉西走至金山西北附諸王察克台【舊作察克台今改後仿此】等部居之 十二月立子碩廸巴拉為皇大子 仍兼中書令樞宻使 【丁巳】四年春二月詔郡縣復置義倉 夏四月不雨 帝嘗夜坐謂侍臣曰雨暘不時奈何蕭拜珠【契丹舒穆魯氏時為平章政事】曰宰相之過也帝曰卿不在中書邪拜珠惶愧頃之帝露香禱于天既而大雨左右以雨衣進帝曰朕為民祈雨何避焉 六月特們徳爾罷以阿薩爾為右丞相 特們徳爾之再入相怙勢貪虐兇穢滋甚中外切齒羣臣不知所為平章政事蕭拜珠稍牽制之中丞楊多爾濟慨然以糾正其罪為己任上都富民張弼殺人繫獄特們徳爾使家奴脇留守賀勝【字貞卿一字舉安小字巴延以小字行】使出之勝不可多爾濟亷得特們徳爾受弼賂鉅萬萬家奴猶數千乃與拜珠及勝奏之而内外御史凡四十餘人共劾其桀黠姦貪欺上罔下占據御史田及衛兵牧地竊食郊廟供祀馬受諸王珍玉之賄動以萬計誤國之罪又在僧格阿哈嗎特上四海疾憤咸願車裂斬首以快人心奏上帝震怒特們徳爾懼逃匿太后宫帝為不御酒食數日以待決獄盡誅其同惡數人特們徳爾終不能得多爾濟持之益急太后召多爾濟責之帝不忍傷太后意但罷其相位而遷多爾濟為集賢學士 命優恤䝉古部民及衛士 帝諭省臣曰比聞䝉古諸部困乏往往鬻子女于民家為奴婢其命有司贖還各部又帝出見衛士有衣者駐馬問之對曰戍守邊鎮餘十五年以故貧耳帝曰此輩久勞于外留守臣未嘗以聞非朕親見何由知之自今有類此者必言于朕因命賜之錢帛 秋九月以博廸蘇【舊作伯答沙今改後仿此】為右丞相阿薩爾為左丞相 初阿薩爾奏事畢帝曰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對曰奉行詔㫖而已帝曰卿等何嘗奉行朕㫖雖祖宗遺訓朝廷法令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未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法則民知畏避免于刑戮若法弛民慢怨言並興求治難矣阿薩爾言故事丞相必用䝉古勲臣臣西域人不厭人望因懇辭遂以宣徽使博廸蘇為右丞相阿薩爾仍左丞相 嶺北【即和林路元初置和林總管府至仁宗皇慶元年改名和寧路總管府立嶺北等處行中書省以統之】地震三日 【戊午】五年春正月賜邁珠【舊作買住今改後仿此】爵魯國公 邁珠由湖廣平章政事進爵魯國公大司農未幾御史言比年以名爵太濫方詔裁罷近聞禮部鑄太尉司徒等印二十有六此輩無功于國載諸史冊貽笑將來宜令革去従之 二月癸巳朔日食 寫金字佛經 詔書西天字維摩經共糜金三千餘兩【初宣徽院使嵗㑹内佛事之費以觔數者麫四十三萬九千五百油七萬九千酥宻共五萬餘盖自至元三十年間醮祠佛事之目僅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増至五百餘至是僧徒冒利無厭嵗費滋甚較之大徳數又加倍】 夏六月術者趙子玉謀作亂伏誅 魏王阿穆爾克【順宗長子仁宗之兄續綱目作衛王考元史宗室世系表及諸王表並作魏王續綱目盖沿本紀之誤又阿穆噶舊作阿木哥今並改正】貶髙麗子玉言于王府司馬曹圖布台【舊作脱不台今改後仿此】曰阿穆爾克名應圖䜟因潛謀備兵器航海往髙麗取阿穆爾克至大都竢時而發行次利津縣【金置元濱州今屬武定府】事覺詔誅子玉等七人 冬十一月増江南茶税 初世祖時置茶都轉運司于江州總江南及兩淮茶税尋改江西其税自二萬四千錠以漸増至一十九萬二千八百錠至是又因江西茶副帕哈哩鼎【舊作法忽魯丁今改後仿此】言立減引増課之法勅以二十五萬錠為額復増至二十八萬九千餘錠郡縣所輸竭山谷之産不能充其半餘皆鑿空取之民間嵗以為常時轉運司得以専制有司凡五品以下官皆杖決州縣莫敢誰何江南僉事鄧文原【字善之綿州人徙錢塘】請罷其司俾郡縣領之不報 【己未】六年春二月丁亥朔日食 夏四月以特們徳爾為太子太師 特們徳爾家居未逾年復夤縁為太子太師中外聞之莫不驚駭時御史中丞趙世延論其不法數十事並内外臺劾其不可輔東宫者又四十餘人然以太后之故皆不聴 州火 燬官民廬舍二萬三千五百餘區 六月山東准南諸路大水 冬十二月詔太子参決朝政 帝嘗顧侍臣曰卿等以朕居帝位為安邪朕惟祖宗創業艱難恒懼不能守成使百姓樂得其所朕念慮在兹卿等固不知也至是復語左右曰前代皆有太上皇之號今太子且長可居大位朕欲為太上皇與若等遊觀西山以終天年羣臣遂皆稱善右司郎中伊嚕特穆爾【布凌錦都爾伯特氏按伊魯特穆爾舊作月魯帖木兒布凌錦都爾伯特氏舊作卜領勤多禮伯臺氏今並改後仿此】曰臣聞昔之所謂太上皇若唐元宗宋徽宗皆當禍亂不得已而為之願陛下正大位保無疆之業前代虚名何足慕哉帝乃止 【庚申】七年春正月辛巳朔日食 帝崩 夀三十六國語稱曰布延圖皇帝【布延圖䝉古語有福之謂元史舊訛作普顔篤今譯改】 【史臣曰仁宗天性恭儉通逹儒術兼曉釋典不事遊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事皇太后終身不違顔色待宗戚勲舊始終以禮大臣親老時加賞賚大官進膳必分賜貴近有司奏大辟毎惨惻移時其孜孜為治一遵世祖成憲云】 太后以特們徳爾為右丞相 帝崩方四日特們徳爾遂以太后命復入中書後數日參議省事青沙津【舊作乞失監今改後仿此】有罪應杖太后命笞之太子曰不可法者天下之公徇私而輕重之非所以正天下也徽政院使實勒們復以太后命請遷轉朝官太子曰此豈除官時邪且先帝舊臣豈宜輕動俟子即位之後議于宗親元老賢者任之邪者黜之可也 二月籍江南冒為白雲僧【元時釋教領于宣政院有曰禪日教曰律又有曰白雲宗白蓮宗】者為民 先是省臣言江南白雲宗總攝沈明仁强奪民田二萬頃誑誘愚俗十萬人私賂近侍妄受司空名爵已奉㫖追奪請汏其徒并還所奪民田江浙省臣亦言明仁擅度僧四千八百人贓敗鉅萬至是始正其罪籍其冒度為僧者復為民 特們徳爾殺前中書平章政事蕭拜珠御史中丞楊多爾濟 初特們徳爾以蕭拜珠及多爾濟攻其姦惡必欲報之至是以太后㫖召二人至徽政院與徽政使實勒們御史大夫托克托呼【舊作秃秃吟今改】雜問之責以前違太后㫖之罪多爾濟曰中丞之職恨不即斬汝以謝天下果違太后㫖汝豈有今日邪特們徳爾又引同時為御史者二人證其罪多爾濟唾之曰汝等嘗備員風憲乃為是狗彘事邪坐者皆慚俯首特們徳爾即起入奏未幾稱㫖執二人載諸國門之外皆殺之是日風沙晦都人恟懼道路相視以目復欲奪多爾濟妻劉氏與人劉剪髪毁容自誓乃免時特們徳爾日思報復讐怨誅戮不已左丞張思明【字士瞻其先獲嘉人徙輝州】謂曰山陵甫畢新君未立丞相恣行殺戮人皆謂隂有不臣之心萬一諸王駙馬疑而不至奈何不可不熟慮也衆皆危之特們徳爾大悟曰非左丞言幾悮吾事【特們徳爾怨上都留守賀勝嘗發張弼之獄又奏其便服迎詔為不敬殺之籍其家】 三月太子碩廸巴拉即位【是為英宗】 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加特們徳爾為太師 尋詔中外毋沮議之特們徳爾既復相即奏委平章王毅右丞髙昉等徵理在京錢榖虧耗者七十八萬石及諸路嵗貢幣帛稍紞繆者俱責償所司程督嚴刻怨讟復興 奪李孟封爵左遷為集賢侍講學士 特們徳爾以孟初不附己讒搆于上盡奪其前後封拜制命仆其先墓碑左遷為集賢侍講學士度其必辭因中害之孟拜命欣然適翰林學士劉賡來慰問即與同入院宣徽使以聞曰李孟今日供職例當賜酒帝愕然曰李道復乃肯俯就集賢邪因顧謂特們徳爾子巴爾濟蘇【舊作八爾志思今改後仿此】曰爾輩謂彼不肯為是官今定何如由是無敢言者 夏四月近臣獻七寳帶却之 有獻七寳帶者因近臣以進帝曰朕登大位不聞卿進賢而為人獻帶是以帶誘朕也其還之 以拜珠【安圖之孫】為左丞相鼐喇呼塔斯哈雅【鼐喇呼舊作乃剌忽塔斯哈雅舊作塔失為牙今改後仿此】並平章政事 拜珠初襲為宿衛長帝在東宫聞其賢召之辭曰嫌疑之際君子所慎我掌天子宿衛而私往來東宫我固得罪亦豈皇太子之福邪卒不往帝初即位自太常禮儀院使擢授平章政事至是阿薩爾罷為嶺北行省平章政事遂以拜珠代之 平章政事赫魯【是年二月赫嚕拜平章政事按赫嚕舊作黑驢今改後仿此】御史大夫托克托呼【舊作脱忒哈今改】等謀逆伏誅 冇告赫嚕托克托呼阿薩爾實勒們等與約蘇穆爾妻伊呼薩巴【舊作亦列失八今改後仿此】謀廢立事拜珠曰此輩擅權亂政久矣今猶不懲謀危社稷請鞫狀帝曰彼若借太皇太后為詞奈何命悉誅之籍其家 六月以喀喇托克托為御史大夫既而罷之 時塔齊爾【舊作帖赤今改】為御史大夫喀喇托都既被召塔齊爾忌之奏改江南行臺復嗾言者劾其擅離職守將徙之雲南㑹塔齊爾誅乃解家居不出者五年而卒 詔免沙門繇役 秋八月下四川平章政事趙世延獄 初世延既解中丞出為四川平章特們徳爾猶怨之不已仁宗崩即屬其黨誘世延従弟索約爾哈呼【舊作胥益兒哈呼今改後仿此】誣告之逮世延置對既遇赦猶鍜鍊成獄請置極典詔以經赦置不問特們徳爾更以他事白帝繫之刑曹逼令自裁世延不為動帝獵北凉亭【在今獨石口外舊開平城南有東西二凉亭元時廵幸駐蹕處】顧謂侍臣曰趙世延先帝所尊禮而特們徳爾妄入其罪數請誅之此殆報私怨耳朕豈能従之侍臣皆叩頭謝然猶囚繫經再嵗既而索約爾哈呼自以所言涉誣亡去丞相拜珠為言其無辜始得釋因著令原告逃亡百日不出則釋待對者 冬十一月始服衮冕享太廟 帝將以四時躬享太廟命禮官與中書翰林集議其禮制曰此追逺報本之道也毋以朕勞于對越而有所損焉至是以恭謝太廟乃備法駕服衮冕以行禮至仁宗室輒歔欷流涕左右感動自是始以明年正月四時親享嵗以為常禮畢還宫鼔吹交作萬姓莫不聳觀 河南饑 帝召羣臣問故皆莫對帝曰良由朕治道未洽卿等又不盡職致隂陽不和災害洊至自今宜各務勤恪以應天心毋使吾民重困 詔上書言事者得専逹 特們徳爾奏比詔内外直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徑至御前乞令臣等開視乃入奏聞帝曰言事者當直至御前如細民訴訟者則禁之 英宗皇帝 【辛酉】至治元年春正月罷元夕張燈於禁中 帝欲以元夕張燈禁中為鰲山時張養浩【字希孟濟南人】以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遂具疏因拜珠以諫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閭閻之間燈火亦禁况闕廷宫掖之嚴邃尤當戒慎今燈山之搆所翫者小所繫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帝大怒既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仍賜尚服金織幣帛各一以旌其直【既而帝如上都以察罕諾爾行宫制度卑隘欲更廣之拜住曰北地苦寒入憂始種粟黍初登大寶不求民瘼而遽興大役以妨農務恐失民望帝即為罷役 察罕諾爾注見前】 二月建夀安山【即五華山在今宛平縣西】寺殺監察御史觀音保等詔建大刹于京西夀安山督役甚急御史觀音保索約勒哈廸宻實【伊吾廬人徳呼威蘓之子續綱目誤分二人今從本傳改正按索約勒哈廸宻實舊作鎻咬兒哈的迷失徳呼威蘓舊作迭里威失今並改後仿此】成珪李謙亨以嵗洊饑且東作方興上章諫時特門德爾之子孫諾木【舊作鎖南今改後仿此】為治書侍御史與臺諫有隙宻奏其訕上掦直大不敬帝怒殺觀音保索約勒哈廸宻實杖珪謙亨流尼嚕罕地【尋詔増夀安山寺役卒七千人又冶銅五十萬斤鑄佛像置中瑞司以領之 尼嚕罕舊作奴兒千元屬海蘭府額逹勒逹等路明置尼嚕罕都司今為寧古塔界内地】 夏五月遷武宗子圖卜特穆爾【即文宗武宗次子周王和實哩之弟舊作圖帖睦爾今改後仿此】于瓊州 時特們徳爾懐私固寵搆釁骨肉諸王大臣莫不自危中政使【時改典内院為中政院秩二品掌皇后服御】耀珠【舊作咬佳今改後仿此】告托歡徹爾等交通親王于是徙圖卜特穆爾居海南因禁日者毋交通諸王駙馬掌隂陽五科者毋泄占 六月癸卯朔日食 禁妄言時政 時太白經天趙宏祚等以上書言事勒歸田里因禁妄言時政 渾河溢 被災者二萬三千二百餘户時大雨滹沱河及巨馬河【在涿州西北自淶水縣流入與琉璃河合即古桃水也】俱溢 冬十二月立皇后依竒哩氏【昌國公主伊勒噶雅之女按依竒哩氏舊作亦啟烈氏伊呼噶雅舊作益里海涯今並改後仿此】 【壬戌】二年春正月勅有司䘏孔氏子孫貧乏者 二月禁捕鴐鵞 違者籍其家 免河間河南陕西十二郡民租之半 以旱澇民饑故也 秋七月特們徳爾死 特們徳爾自復相以來恃其權寵乗間肆毒睚眦之私無有不報帝覺其所譖毁者皆先帝舊人滋不悦其所為乃任拜珠委以心腹由是特們徳爾漸見疏外因稱疾不出及聞拜珠奉㫖往立其祖安圖碑于范陽將復莅省事入朝至内門帝聞其來遣人止之遂怏怏而還尋死于家 太皇太后鴻吉哩氏崩【謚莊懿慈聖】 時有司將以十月有事于太廟太常奏國哀以日易月旬有二日外乃舉祀事帝曰太廟禮不可廢迎香去樂可也 九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以拜珠為右丞相 特們徳爾死進拜珠右丞相遂不置左相獨任以政 十一月甲午朔日食 【癸亥】三年春正月起王約呉元珪韓従益商議中書省事呉澄為翰林直學士 時約等以年老致仕丞相拜珠一新政務尊禮老臣傳詔復起約等俾以其禄家居毎日一至中書省議事至治之政多所参酌澄在延祐初詔起為集賢學士以疾不果行至是亦以拜珠薦起為翰林直學士 罷上都諸路金銀冶 上都雲州【古望雲川地遼置縣金為州後廢今赤城縣北雲川堡是】興和【金撫州地改改興和路今張家口外鑲黄等旗牧厰地是】宣徳【金置州元改為府今宣化府是】奉聖州【遼置今宣化府保安州是】及雞鳴山【在今宣化府】房山黄蘆三乂諸路金銀冶聴民採煉以十分之三輸官 二月頒行大元通制 時法制不一有司無所遵守命樞宻院使完顔納丹侍御史曹伯啟【字士開濟寧碭山人】等簒集累朝格例而損益之凡為條二千五百三十有九名曰大元通制頒行天下伯啟言五刑者刑異五等今黥杖徒役于千里之外百無一生還者是一人身被五刑非五刑各底于人也法當改易丞相是之㑹伯啟除浙西亷訪使不果行 命御史大夫特克實【舊作鐵失今改後仿此】振舉臺綱 帝初即位特克實以太醫院使拜御史大夫尋領左右阿蘇衛【百官志至元初立阿蘇巴圖魯逹魯噶齊遂名阿蘇軍至大三年立衛】至是命其振舉臺綱詔諭中外帝又謂臺臣曰朕深居九重臣下奸貪民生疾苦豈能周知故用卿等為耳目曩者特們徳爾貪蠧無厭汝等拱黙不言其人雖死宜籍其家以懲後 勅寫金字藏經 時方書金字藏經帝在上都使左丞蘇蘇【舊作速速今改後仿此】詔學士吴澄為序澄曰主上冩經為民祈福甚盛舉也若用以追薦臣所未諭盖福田利益雖人所樂聞而輪回之説不過謂為善者死則上通髙明其極品與日月齊光為惡者死則下淪汚穢其極下與沙蟲同類其徒遂創為薦㧞之論以惑世人今列聖之神上同日月何庸薦㧞且自國初以來凡寫經追薦不知其幾若未效是無佛法矣若已效是誣其祖矣撰為文辭不可以示後世 夏四月詔行助役法 遣使考視税籍髙下出田若干畆使應役之人更掌之収其税入以助役費官不得預 六月追奪特們徳爾官爵 特們徳爾既死罪惡日彰監察御史盖繼元宋翼言其奸貪負國生逃顯戮死有餘辜乃命毁所立碑并追奪官爵及封贈制書籍沒其家貲 大風拔木 大風雨雹㧞桞林行宫木二千餘株 奉元【元改陕西行省為奉元路即今西安府治也】行宫正殿災 帝語羣臣曰世皇建宫室至朕而燬實朕不能圖治之故也嘗御大安閣見太祖世祖遺衣皆縑素木棉重加補綴嗟嘆良久謂侍臣曰祖宗創業艱難服用節儉乃如此朕焉敢頃刻忘之 秋七月詔減海運糧 拜珠以海運糧視世祖時頓増數倍今江南民力困極而京倉充滿奏乞嵗減二十萬石帝遂并特們徳爾所増江淮糧免之 八月御史大夫特克實弑帝于南坡及右丞相拜珠初特們徳爾既奪爵籍産克實等以奸黨不自安帝在上都夜寐不寧命作佛事拜珠以國用不足諫止之既而懼誅者復隂誘羣僧言國當有厄非作佛事而大赦無以禳之拜珠叱曰爾輩不過圖得金帛而已又欲庇有罪邪奸黨聞之益懼乃生異謀至是帝自上都南還駐驆南坡是夕特克實與知樞宻院事額森特穆爾【舊作也先鐵木兒今改】諸王額特布哈【舊作按梯不花今改】等謀逆以特克實所領阿蘇衛兵為外應特克實先與前平章政事齊勤特穆爾【舊作赤斤鐵木兒今改】殺拜珠而特克實直犯禁幄手弑帝于卧所時年二十一國語稱曰格根皇帝【格根䝉古語明鍳之謂元史舊訛作格堅今譯改】 【史臣曰帝性剛明嘗以地震撤樂減膳近臣有稱觴賀者叱曰朕方修徳不暇汝為大臣不能臣輔反為諂邪拜仼進曰咎在臣等宜求賢自代帝曰毋多遜朕之過也嘗謂宰執曰中書選人署事未旬日御史臺即改除之臺除者中書亦然今山林儒逸良多卿等不能盡心求訪惟以親戚故舊更相引用耶其明㫁多類此然以果于刑戮奸黨畏誅遂搆大變云】 諸王額特布哈等奉璽綬迎晉王伊蘇特穆爾【晉王噶瑪拉長子裕宗嫡孫舊作也孫鐵木兒今譯改】于北邊九月晉王即位于龍居河【是為泰定皇帝 龍居河即臚朐河今名克嚕倫河在喀爾喀界内】 初噶瑪拉薨其子伊蘇特穆爾襲封晉王仍鎮北邊領四大鄂爾多之地王府内史都爾蘇【西域人按朶洛沙舊作倒沙今改】得幸于王嘗偵伺朝廷事機以其子哈克繖事丞相拜珠得入宿衛久之哈克繖知特克實欲傾害拜珠遂脱歸是年三月宣徽使塔坦【舊作探忒今改】來王邸為都爾蘇言主上將不利于晉王由此二人深相要結八月二日特克實宻遣烏嚕斯【舊作斡羅思今改】告晉王曰我與哈克繖額森特穆爾實逹爾【舊作失秃兒今改】謀已定事成推立王為皇帝又告都爾蘇曰汝與巴蘇呼【舊作焉速忽今改】知之勿令舒瑪爾節【舊作旭邁傑今改】得聞也于是王命囚烏嚕斯遣巴拉宻實特【舊作别烈迷迷失今改】赴上都以逆謀告未至帝遇弑諸王額特布哈及額森特穆爾奉皇帝璽綬北迎王于鎮所遂即皇帝位于龍居河大赦天下 冬十月特克實額森特穆爾伏誅 帝初即位以額森特穆爾為右丞相特克實知樞宻院事至是諸王邁努【舊作買奴今改】言于帝曰不誅元凶則陛下善名不著天下後世何従而知帝深然之于是誅額森特穆爾鄂勒哲【舊作完者今改】索諾木【特克實之弟按此又一索諾木非特們徳爾之子也】圖門【舊作禿滿今政】等于行在所命舒瑪爾節寧珠【舊作組澤今改】入京師收特克實及其黨齊勤特穆爾等悉誅之戮其子孫籍沒家産惟特們徳爾子前治書御史索諾木議逺流張珪曰索諾木従逆賊親斫丞相拜珠臂乃欲活之邪尋亦伏誅餘黨俱免官 十一月帝至大都 詔雪楊多爾濟蕭拜珠等寃 御史言特們徳爾専政誣殺楊多爾濟蕭拜珠賀巴延【即賀勝】觀音保索約勒哈廸宻實黥竄李謙亨成珪罷免王毅髙昉張志弼請昭雪之詔存者召還録用死者贈官有差 追尊考晉王為皇帝 廟號顯宗母鴻吉哩氏曰宣懿淑聖皇后 盗竊太廟神主 太廟神主制皆用黄金為之至是仁宗及莊懿慈聖皇后金主為寇所竊太常博士李好文【字惟中大名東明人】言在禮神主當以木為之金玉祭器宜貯别室不従時參知政事瑪喇勒【舊作馬剌今改後仿此】兼領太常禮儀使當遷左丞集賢大學士張珪曰太常奉宗祏不謹當待罪而反遷官何以謝在天之靈命遂格 流諸王伊嚕特穆爾等于邊地 伊嚕特穆爾雲南額特布哈海南庫魯克布哈【舊作曲吕不花今改後仿此】尼嚕罕博囉烏魯斯布哈【舊作兀魯思不花今改後仿此】海島並坐與特克實逆謀故也 封邁努為㤗寧【宋縣今屬福建邵武府】王 舒瑪爾節等言南坡之變諸王邁努逃赴潛邸願效死力且其請戮元凶上契宸衷嘗䝉奬諭今臣等議宗戚中能自拔逆黨者惟有邁努請加封賞以示激勸遂以㤗寧縣五千户封邁努為㤗寧王 以都爾蘇為左丞相 茂穆蘇【舊作馬某沙今改後仿此】寧珠索多【舊作鎖禿今改後仿此】並加光禄大夫賜舒瑪爾節等金有差以討逆功也 泰定皇帝 【甲子】泰定元年春正月召圖卜特穆爾于瓊州 時命諸王逺従者悉還其部遂召圖卜特穆爾于海南阿穆噶于大同 二月開經筵 江浙行省左丞趙簡請開經筵及擇師傳令太子及諸王大臣子孫受學章上遂命平章政事張珪等以帝範資治通鑑大學衍義貞觀政要等書進講 立皇后鴻吉哩氏【元史帝紀作巴拜哈斯氏按后本鴻吉哩氏巴拜哈斯其名也今依后妃列傳改正又巴拜哈斯舊作八八罕今改】立子喇實晋巴【舊作阿速吉八今改後仿此】為皇太子 夏四月大風地震 時帝在大都以烈風地震戒飭百官并詔大都守臣集議以聞張珪乃與樞宻院御史臺翰林集賢兩院官極論當世得失詣上都奏之【畧曰特們徳爾與特克實之徒結為父子終以遺患搆成弑逆其子索諾木親與逆謀今復給還所籍家産其諸子尚在京師夤縁再入宿衛宜仍籍其家産竄其子孫以明不共戴天之義諸王額特布哈傳囉伊嚕特穆爾庫魯克布哈等與特克實逆謀罪止于流竄宜誅之以謝天下遼王托克托居鎮遼東因國家有變報復讐忿殺親王妃主百餘人分其羊馬畜産殘忍骨内今不之罪乃復厚賜放還臣恐國之紀綱従此不振况令死者含寃感傷和氣宜奪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武備卿濟哩前太尉布哈矯制令英實强収鄭國寳妻噶哈刑曹逮鞫服實竟原其罪夫匹婦銜寃三年不雨宜仍付刑曹鞫正其罪賈胡中賣寳物分珠寸石價直數萬夫以經國有用之寳而易此不濟餞寒之物是皆時貴妄稱呈獻冒給回賜髙其價直且至十倍彼此通同暗行分用宜行禁止自古聖君惟誠于治政可以動天地感神初未嘗徼福于僧道也至元三十年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積五百有餘今年一増其目明年即指為例已倍四之三矣比年佛事餘繁享國不永致災愈速事無應驗㫁可知矣宜罷功徳使司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今宣政院主領修舉餘悉停罷游惰之徒妄投宿衛部屬及宦者女紅大醫隂陽之屬不可勝數一人収籍一門蠲復一嵗□請衣馬芻糧數十户所徵入不足以給之耗國損民為甚宜如世祖時支請之數給之餘悉減汏自特們徳爾専恣主特克實搆逆良善枉死皆未申理宜加褒贈優敘其子孫天下繫囚寃滯宜命省臺選官審録結正邊鎮利病宜令行省行臺體究興除廣海鎮戍卒更病者宜給粥食藥力死者給鈔責所司及同卿者歸骨于其家廣東採珠勞擾宜悉停罷至元三十年以後冗員宜悉減併不該常調之人不得濫入常選凡官飬馬駝宜如大徳團槽之制所賜勲戚及宦者之田悉拘還官其僧道典買民田及民間所施産業宜悉役之左右之臣非有功勲勞効著明實跡不加以賞賜請皆著為令 按濟哩舊作即烈噶哈舊作古哈今改後仿此】書几數千言詞甚切至帝皆不従 冬十月命左右丞相日直禁中 【乙丑】二年春正月命懐王圖卜特穆爾出居建康 初圖卜特穆爾自海南召還至潭州復命止之居數月乃還大都封為懐王至是又命出居建康 夏五月河溢汴梁 六月革大臣兼領軍務【續綱目繫于四月今従本紀改政】 參知政事尊逹布哈【舊作左塔不台今改後仿此】言大臣兼領軍務前古所無特克實以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以知樞宻院事領衛兵如虎而翼故成逆謀今軍衛之職乞勿以大臣領之庶勲舊之家得以保全従之 冬十月都爾蘇罷為御史大夫十一月復以為左丞相相十二月以逹實特穆爾【舊作塔失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為右丞相並加聞府儀同三司録軍國重事仍封逹實特穆爾薊國公 【丙寅】三年夏四月畿内河北山東饑 初張珪告歸保定上冡帝思念之召還問曰卿來時民間如何珪曰臣老少賓客不能逺知保定真定河間臣鄉里也民饑甚朝廷雖賑以金帛未及者十五六帝惻然命賑糧四月至是復令免三路及濟南等郡縣民半租【張珪尋以病退居西山得㫖還家嵗餘而卒】 禁西僧馳驛擾民 先是西臺御史李昌言嘗經平凉府【金置府元屬鞏昌路今仍為府甘肅】静【當作静寧元置州今屬平凉府】㑹【金置州元移治西寧縣後廢今縣屬鞏昌府】定西【金置州元移治安西縣今鞏昌府定縣是】等州見西番僧佩金字圓符絡繹道途馳累百傳舍至不能容則假館民舍因廹逐男子奸汚婦女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反百八十五次用馬至八百四十餘匹較之諸王行省之馬十多六七驛户無所控訴臺察莫得誰何且國家之製圓符本為邊防警報之虞僧人何事而輒佩之乞更正僧人給驛法且得以糾察不報至是聞其擾民禁之 秋七月河決陽武 漂民居萬六千五百餘家尋復壊汴梁樂利隄丁夫六萬四千人築之 冬十月賜大夫源延聖寺田 初帝命建顯宗神御殿于盧師寺【在今宛平縣盧師山後改名清凉寺】額曰大天源延聖寺奉安御容至是又賜吉安臨江二路田千頃中書省臣言養給軍民必資地利况土地祖宗所有子孫當共惜之臣恐兹後藉為口實妄興工役福利以逞私欲也帝嘉納之然不能用 十二月赦 都爾蘇當國與平章額卜徳哷勒【西域人以皇慶二年五月延祐四年六月至治三年十月三為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舊作烏伯都剌今改】以私意欲因赦酬累朝賈胡所獻諸物之直及擢用英廟至今為憲臺奪官者額卜徳哷勒自禁中出至政事堂集宰執僚佐以詔藁示左司都事宋本【字誠夫大都人】本曰今天儆災異而畏獻物未酬直者憤怨此有司細故形諸王言必貽笑天下憲司褫有罪者官世祖成法也今上即位累詔法世祖若擢用之是廢成憲而反汙前詔也後復有邪佞贓穢者将治之邪置不問邪宰執聞本言相視嘆息罷去明日宣詔竟本遂稱疾不出 【丁夘】四年春正月御史臺臣請親祀郊廟不允 先是監察御史趙思魯【字希顔霸州文安人】以大禮未舉言天子親祀郊廟所以通精誠迎福釐生烝民阜萬物百王不易之禮也宜講求故事對越以格純嘏至是御史臺臣復以為言帝曰朕遵世祖舊制其命大臣攝之 夏四月盜竊武宗神主 旱蝗民饑 秋八月山崩地震 通漕縣【應作通渭縣宋置今屬鞏昌府】山崩碉門地震有聲如雷晝晦天全道【漢徙縣地元置碉門宣撫司又分置天全招討司今政設天全州治碉門城屬雅州府】山崩飛石斃人鳯翔興元成都峽州江陵地同日皆震 九月丙申朔日食 【戊辰】致和元年【八月帝喇實晉巴即位改元天順九月圖卜特穆爾僭稱天歴元年 按喇實晉巴即位上都似亦循踰年之例改明年為天順今因是年九月圖卜特穆爾僭立于大都改元天歴十月上都被陷天順帝不知所終八月後元統無屬故變例以天順改元分注其圖卜特穆爾所稱天歴則直書僭號云】春二月帝如上都命簽書樞宻事雅克特穆爾【竒卜察克氏綽和爾第三子舊作燕鐵木兒綽和爾舊作牀兀兒今改】等居守 徙懐王圖卜特穆爾于江陵 初圖卜特穆爾出居建康以殊祥院使額森鼐【舊作也先控今改後仿此】掌其衛士至是額森鼐私至上都與都爾蘇等共謀復遣使遷之于江陵 夏四月禁䝉古色目人居親䘮 逹實特穆爾都爾蘇請凡䝉古色目人效漢法丁憂者除其名従之 秋七月寧夏地震 帝崩于上都 夀三十六文宗不為立廟謚世止稱為泰定帝【史臣曰泰定之世災異數見君臣之間亦未見其引咎責躬之實然能知守祖宗之法以行天下無事號稱治平】 八月簽書樞宻院事雅克特穆爾謀逆執中書省臣額卜徳哷勒等下之獄遣使迎懐王圖卜特穆爾于江陵初雅克特穆爾以㤗定帝由晉邸入繼與諸王滿都【舊作滿禿今改】等乗帝有疾恒懐異圖以身受武宗寵拔之恩欲迎其二子周王和實拉及懐王圖卜特穆爾立之至是帝崩于上都都爾蘇専權自用踰月不立君朝野恐懼皇后皇太子遣使詣大都命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収掌百司印章及諭安百姓于是雅克特穆爾與安西王喇特納實里【舊作阿剌忒納失里今改後仿此】隂結勇士八月甲午黎明百官集興聖宫雅克特穆爾率其黨十七人兵皆露刃號于衆曰武宗皇帝有子二人天下正統當歸之敢有不順者斬執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御史臺臣特黙格左丞托多【按特墨格舊作鐵木哥朶都舊作朶朶今改後仿此】参政王士熙等下獄與安西王入守内廷分處腹心于樞宻命前参政明埓棟阿【舊作明理董阿今改後仿此】乗驛迎圖卜特穆爾于江陵推前湖廣左丞拜布哈【舊作别不花今改後仿此】為左丞相詹事塔斯哈雅為平章蘇蘇為左丞王布琳濟逹【舊作王不憐吉台今改後仿此】為樞宻副使與右丞趙世延等分典庶務時有諸衛軍無統屬者及謁選并罷退軍官皆給之符牌以待調遣衆既受命皆注目而立未知所謝乃指揮南向拜衆驚竦毛髪凛然始知其意在懐王也雅克和穆爾直宿禁中達旦不寐一夕再徙人莫知其處者將一月又恐人心疑懼令逹實特穆爾矯為南使云懐王旦夕且至復令奈瑪台【舊作乃馬台今改後仿此】為北使稱周王亦従諸王南來矣 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巴延【黙爾吉濟特氏默爾吉濟特舊作蔑里吉䚟今改】殺参知政事圖卜台【舊作脱别台今改】 初明埒棟阿至河南以宻謀告巴延巴延従之遂殺平章庫哩【舊作曲烈今改後仿此】右丞拜特穆爾【舊作别鐵木兒今改後仿此】等别遣兵南迎圖卜特穆爾而躬自勒兵以俟参知政事圖卜台獨曰今䝉古軍馬與宿衛之士皆在上都而諸隘守兵單弱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巴延不従是夜圖卜台手刃欲殺巴延巴延覺遂拔劍殺圖卜台而奪其所部軍器馬匹圖卜特穆爾江陵遣使以巴延為河南左丞相 諸王滿都等謀叛附于雅克特穆爾伏誅 諸王滿都阿穆爾台【舊作阿馬剌台今改後仿此】宗正庫庫楚平章瑪魯【舊作買閭今改後仿此】集賢學士烏嚕斯布哈太常禮儀院使噶海齊【舊作哈海赤今改後仿此】等十八人同謀附雅克特穆爾事覺悉為都爾蘇所殺 皇太子喇實晉巴即位于上都 時平九嵗改元天順遣梁王旺沁【梁王蘇克繖之子顯宗之孫舊作王禪今改】右丞相逹實特穆爾將兵分道討雅克特穆爾 懐王圖卜特穆爾入京師 以明埒棟阿庫庫台【舊作濶濶台今改】蘇蘇並為平章政事曹立為右丞巴延為御史大夫趙世延為御史中丞髙昌王特穆爾布哈【舊作鐵木兒補化今改】知樞宻院事尋又殺平章政事額卜徳哷勒流左丞托多等于逺州【後一年復徴托多等十二人于貶所放歸田里】 九月圖卜特穆爾僭位 圖卜特穆爾既至雅克特穆爾以為擾攘之際不稱大號不足以係天下之志圖卜特穆爾以周王和實拉在漠北欲虚位俟之雅克特穆爾曰人心向背之機間不容髮一或失之噬臍無及圖卜特穆爾曰必不得已當明著吾志播告中外遂襲帝位改元天歴詔天下曰謹俟大兄之至以遂朕固譲之心大赦封雅克特穆爾為太平王加右丞相知樞宻院事加巴延太尉 梁王旺沁等兵入居庸闗與雅克特穆爾戰敗引還初雅克特穆爾之弟薩敦【舊作撒敦今改】子騰吉斯【舊作唐其勢今改】皆在上都宻遣人召之來歸使薩敦將兵守居庸闗騰吉斯屯古北口及旺沁等兵次榆林雅克特穆爾將兵拒之遣薩敦先馳至榆林西乗其未陣薄之旺沁兵稍却時諸王額森特穆爾兵自遼東入遷民鎮【遼置遷民縣金廢為鎮今改撫寧縣東相傳山海闗即鎮故址】圖卜特穆爾復令雅克特穆爾禦之次于薊州旺沁等兵破居庸闗雅克特穆爾聞之倍道還軍逆戰于榆河【一名濕餘河俗名富河自居庸闗南流至通州北入白河漢書地理志軍都縣濕餘水東至潞南入沽是也】之北旺沁兵復不利追至紅橋【在昌平州西南】阻水而陣相持者累日旺沁再戰再北遂率餘衆遁還 靖安王扣布哈【舊作濶不花今改後仿此】等兵破潼闗河南大震扣布哈等以兵應上都自陕西東撃潼闗破之遂克閿鄉陕州行臺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此又一額森特穆爾非諸王額森特穆爾也】分兵北渡河中趨懐孟河東官吏皆棄城走特黙格南過武闗破鄧州直趨㐮陽下郡縣二十餘横絶數千里河南大震 諸王額森特穆爾等兵破通州遂趨京師雅克特穆爾拒之引還 圖們岱爾【舊作秃滿迭兒今改】及諸王額森特穆爾軍破通州將襲大都雅克特穆爾急引軍還撃之陽翟王太平【太宗第七子宻特哩大王之元孫宻特哩舊作□里今改】敗沒死者蔽野餘兵皆潰散而還 諸王哷喇台【舊作忽剌台今改後仿此】等兵入紫荆闗【在易州西即大行第七徑也宋時謂之金陂闗金元以來皆名紫荆】 守闗軍士皆潰散遂乗勝進逼京城與額森鼐等軍遇于良鄉南轉戰至盧溝橋聞雅克特穆爾援兵益至遂引去 冬十月圖卜特穆爾遣使至陜西省臣執之送上都初雅克特穆爾召陜西行省平章特默齊【舊作探馬赤】行臺御史滿濟勒噶台【舊作馬扎兒合今並改後仿此】皆不至至是使者頒懐王即位詔于甘肅至陜西行省行臺官焚毁其詔執其使械送上都既而使者持至浙江歸言省臣亦皆不服懐王悉欲誅之左司郎中䇿丹【䝉古人策黨舊作自當今改後仿此】見雅克特穆爾曰雲南四川且猶未定乃欲以使臣一言殺行省大臣恐非盛徳事况浙江豪奢地使臣或不厭所需造言䧟之耳雅克特穆爾入言之事乃止 圖卜特穆爾兵䧟上都帝不知所終梁王旺沁遁走遼王托克托死之 先是齊王伊嚕特穆爾及東路䝉古元師布哈特穆爾【舊作不花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等聞懐王即位先後舉兵趨上都圍之時諸王大臣出戰屢敗勢蹙都爾蘇等遂奉皇帝寳出降梁王旺沁遁走遼王托克托遇害帝不知所終伊嚕特穆爾奉皇帝寳又収諸王百司符印遣兵送都爾蘇等于京師 靖安王扣布哈等大敗河南兵進拔虎牢尋引還扣布哈等兵至鞏縣黒石渡【在今河南府鞏縣西南各水津渡處】與河南兵戰大敗之獲其輜重鉅萬遂克虎牢旋引軍至汴㑹有使者來言上都已破河南省臣遣使招諭扣布哈等殺其使臣十餘輩既而圖卜特穆爾復遣使臣諭之乃逡巡引去 十一月圖卜特穆爾遷㤗定皇后鴻吉哩氏于東安州遣使迎周王和實拉于漠北 圖卜特穆爾殺梁王旺沁及都爾蘇等 梁王旺沁既遁圖卜特穆爾募有能捕之者官五品以上尋被執賜死都爾蘇茂穆蘇寧珠薩題勒宻實額森特穆爾皆棄市時復欲盡戮大臣之在上都者平章政事敬儼【字威卿其先河東人後徙易水】抗論謂是皆常嵗従行之人殺之非罪衆頼以免 四川平章政事嚢嘉特【舊作嚢加台今改後仿此】稱兵燒絶棧道囊嘉特自稱鎮西王以其省左丞托克托為平章前雲南亷訪使楊静為左丞殺平章庫春【舊作寛徹今改後仿此】等稱兵燒絶棧道 弛䝉古色目人居親䘮之禁 自願者聴如舊制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八 元 明宗皇帝 【己巳】元年【八月以後文宗圖卜特穆爾天歴二年 按明宗即位而未改元續綱目削而未書今變例特書元年而以天歴二年附注其下】春正月周王和實拉即位于和寜之北【是為明宗】 圖卜特穆爾屢遣使奉迎勸進王南還至和寜之北遂即位遣使還報諸王舊臣及兩都之民聞王使者至皆歡呼鼓舞争先迎謁所至成聚 陕西大旱饑以張養浩為行臺御史中丞 陕西自泰定二年至是不雨嵗大饑人相食圖卜特穆爾乃起張養浩為中丞往賑之先是養浩棄官家居七詔不起至是聞命登車即行道經華山禱于岳祠一雨三日到官復大雨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時斗米十三緡民持鈔往糴稍昏即不用詣庫倒換累日不能得民大窘養浩檢庫中未毁昏鈔文可騐者得一千八十五萬又以印識其背又刻十貫五貫為劵給貧民命米商視印記出糶詣庫驗數以易之又率富商出粟及奏行納粟補官之令聞民有殺子以啖母者為之大慟出私錢濟之且命出其肉徧示闔府官屬責其不能賑貸到官四月未嘗家居止宿公署夜禱于天晝出賑饑民終日無少怠遂得疾未㡬卒【追封濱國公謚文忠】 二月圖卜特穆爾立其妃鴻吉哩氏【駙馬魯王多阿克巴勒女多阿克巴勒舊作琱阿不剌今改後仿此】為皇后 圖卜特穆爾追尊帝母依竒哩氏【努掄公主之女按努掄舊作奴兀掄今改後仿此】及其母唐古特氏【舊作唐兀氏今改後仿此】並為皇后【依竒哩氏謚曰仁獻章聖唐古特氏謚曰文獻昭聖】 三月圖卜特穆爾遣雅克特穆爾奉皇帝寶赴漠北夏四月以雅克特穆爾為太師 圖卜特穆爾遣雅克特穆爾奉皇帝璽来上乃諭廷臣曰寶璽既北上繼今國事其遣人聞于行在所四月癸巳雅克特穆爾入見帝嘉其功以為太師復諭之曰京師百官朕弟所用者並仍舊其諭以朕意雅克特穆爾奏陛下君臨萬方國家大事所用者省院臺而己宜擇人居之乃用哈瑪爾圖【舊作哈八兒禿今改後仿此】等為平章政事等官皆武宗舊人也是日宴諸王大臣于行殿因諭臺臣曰太祖有訓美色名馬人皆悦之然方寸一有繋累即能敗名䘮徳卿等亦嘗念及于此乎世祖初立御史臺時首命塔齊爾布達嘉勒【舊作奔帖傑兒今改後仿此】二人協司其政天下國家譬如一人之身中書其右手也樞宻其左手也左右手有疾治之以良醫省院闕失不以御史臺治之可乎凡諸王百司違法越禮一聽舉劾風紀重則貪墨懼猶斧斤重則入木深也朕有闕失卿等亦當以聞不汝責也 遣使立圖卜特穆爾為皇太子 旱蝗民饑 河南北山東兩浙饑民毋論百餘萬户自嵩汝至淮南死亡相籍命所在州縣官以便宜賑之 囊嘉特降尋殺之 圖卜特穆爾遣使至四川赦囊嘉特囊嘉特聽詔歸順蜀地悉定尋坐以指斥乘輿殺之于市籍其家 秋七月丙辰朔日食 太白經天 八月帝次翁果察圖圖卜特穆爾入見帝暴崩 武寜王徹辰圖【舊作徹徹禿今改後仿此】等先至京師致立皇太子之命圖卜特穆爾遂京師奉迎于道受太子寶八月乙酉朔帝次翁果察圖丙辰圖卜特穆爾入見與諸王大臣宴于行殿越三日庚寅帝暴崩年三十國語稱曰呼土克圖皇帝【呼土克圖䝉古語有福之謂元史舊訛作䕶都篤今譯改胡粹中曰聞故老言雅克特穆爾奉上璽綬明宗從官有不為禮者雅克特穆爾怒且懼既而帝暴崩雅克特穆爾聞哭聲即奔入帳中取竇璽扶文宗上馬南馳本史言皇太子入哭盡哀雅克特穆爾以皇后命以皇帝寳授于大子其説不合豈當時忌諱而不敢明言者歟】 圖卜特穆爾以巴延為左丞相竒徹台【舊作欽察台】阿爾斯蘭哈雅【舊作阿兒思蘭海牙今並改復仿此】趙世延並為平章事 多爾濟為右丞阿永【舊作阿榮今改後仿此】趙世安並參知政事達實特穆爾知樞宻院特穆爾布哈特穆爾圖【舊作鐵木兒脱今改後仿此】並御史大夫 圖卜特穆爾復襲位于上都【是為文宗】 建龍翔集慶寺于建康 命阿永趙世安督工臺臣監造于是南臺御史言陛下龍潛建業居民困于供給幸而獲覩今日莫不跂望非常之恩今奪民時毁民居以創佛寺臺臣表正百官委以監造豈其禮哉昔漢髙祖復豐沛兩縣光武免南陽税三年今不務此而隆重佛教何以慰斯民之望且佛教慈悲方便今尊佛氏而害生民無乃違其教乎書奏為免臺臣監役 詔修經世大典 勅翰林國子院同奎章閣學士采輯本朝故事準唐宋㑹要為經世大典 冬十一月湖南猺賊冦邊 湖廣州縣為廣源猺冦掠者二百八十餘處因命平章劉脱歡招捕之 十二月以西僧牟札克䇿喇實【舊作輦□乞剌思今改後仿此】為帝師帝師至帝命朝臣一品以下咸郊迎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國子祭酒富珠哩翀【字子翬其先隆安人金泰和間定女直姓屬望廣平舊作孛术魯翀今改】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予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請各不為禮帝師笑而起舉觴立飲衆為之栗然 文宗皇帝 【庚午】至順元年春二月立明宗子伊埒哲伯【舊作懿璘質班今改後仿此】為鄜王平章政事多爾濟以罪免 臺臣言多爾濟紊亂銓選貪汚著聞請加罷黜從之尋以鄂博哈雅【舊作阿卜海牙】伊拉齊【舊作亦列赤今並改後仿此】相繼為平章政事 以巴延知樞密院事罷置左丞相 帝以雅克特穆爾有大功欲獨相以尊異之乃詔諭中書省曰昔世祖以宰相一人總領庶務故治出于一今雅克特穆爾為右丞相巴顔既知樞宻院事左丞相其勿復置又詔一切政務悉聽雅克特穆爾總裁大小官員人等敢有隔越聞奏以違制論 三月雲南諸王圖沁【舊作秃堅今改後仿此】反遣豫王喇特納實哩督諸將討之 圖沁及萬户布呼【舊作伯忽】阿哈【舊作阿禾今並改後仿此】等叛攻陷中慶路【本大理國善闡府地元置中慶路雲南行省治焉今為雲南府】殺㢘訪司官尋自稱雲南王以布呼為丞相阿哈等為平章等官立城柵焚倉庫以拒命詔以竒珠【舊作乞住今改後仿此】為雲南平章政事特穆爾布哈【舊作帖木兒不花今改後仿此】為雲南左丞及中尚卿蘓爾約蘇【舊作小雲失今改後仿此】從喇特納實哩由八番【本漢牂牁郡地五季馬殷遣八姓帥率兵討兩江溪峒至此留戍遂各分據號八畨元置八畨順元等處宣慰司明升置貴州布政司今為貴陽府治】進討之 夏四月皇后鴻吉哩氏殺明宗皇后班布爾實【成宗甥夀寜公主之女按巴布沙舊作八不沙今改後仿此】 皇后與宦者拜珠謀殺之 雲南土官禄余等叛附于圖沁詔遣諸王温都遜特穆爾【舊作雲都思帖木兒今改後仿此】㑹諸路兵進討之【續綱目于是年事前後多錯悞今悉從文宗本紀改正】 初雲南烏蒙【蠻部名元置宣慰司明升為府今雲南昭通府是】土官祿余以討圖沁功授行省參知政事至是叛附于圖沁羅羅【即羅羅斯番部名其酋長散居大渡河西元時内附立羅羅宣慰司統之明置建昌衛今為寜逺府屬四川省】諸蠻因相繼作亂平章特穆爾布哈被害詔諸王温都遜特穆爾將江浙河南江西三省兵二萬與湖廣省臣脱歡並討之 六月殺知樞宻院庫春貝【舊作澗徹伯】托克托穆爾【舊作脱脱木兒今並改】等十二人籍其家 庫春貝托克托穆爾及通政使濟爾噶朗【舊作只爾哈郎今改】等以雅克特穆爾權勢崇重欲謀誅之頁特宻實托宻【舊作也的迷失脱迷今改後仿此】以變告雅克特穆爾即率竒卜察克軍掩捕案問並棄市籍其家 秋七月將作院使索珠等有罪誅 特們徳爾子索珠觀音努【舊作觀音奴今改】壻伊埒哈雅【舊作野理牙又作野理海牙今改】坐怨望造符籙祭北斗呪咀事覺詞連刑部尚書烏訥爾【舊作烏馬兒今改】前御史大夫博羅上都留守烏訥爾【舊作馬兒今改】等俱伏誅 閏月趙世延罷 御史葛明誠言世延年踰七十固位苟容請黜歸田里詔中書議之雅克特穆爾言世延向陳致仕不允所請御史之言盖不知有旨也帝曰如御史言世延固難任中書其仍任以翰林奎章之職 詔加孔子父母及顔回曽參孔伋孟軻程顥程頤封爵孔子父叔梁紇為啓聖王母顔氏啓聖王夫人顔子兗國復聖公曾子郕國宗聖公子思沂國述聖公孟子鄒國亞聖公程顥豫國公頤洛國公【尋復以董仲舒從祀孔子廟廷位列七十子之下】 江南大水 江浙湖廣尤甚没民田五萬一百八十頃民饑者四十餘萬户 冬十月始親祀南郊 帝始服大裘袞冕親祀昊天上帝于南郊以太祖配享盖自世祖至是凡七世而南郊親祀之禮始克舉焉 十二月立燕王喇特納達喇【舊作阿剌忒納答剌今改】為太子太子既立月餘以疹疾卒詔繪真容奉安慶夀寺祀之如累朝神御殿 【辛未】二年春二月立廣教總管府 凡十六所以掌天下僧尼之政秩正三品府設達嚕噶齊總管同知府事判官各一員宣政院選流内官擬注以聞總管則僧為之 三月司徒錫沙【舊作香山今改】陳符讖 錫沙言陶景胡笳曲有負扆飛天歴終是甲辰君之語暗合陛下生年紀號實受命之符乞録付史館頒示中外詔翰林集賢諸儒臣議咸以為唐開元間薛譲進武后鼎銘云上天降監方建隆基為宗受命之符姚崇表賀宋司馬光言其采偶就之文以為符瑞此小臣之諂而宰相實之是誣其君也今景之曲雖于生年紀號若偶合者然陛下應天順人紹基正統無待于旁引曲説以為符瑞從其所言恐啓讖緯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也事遂寢 夏四月武陟地震 踰月不止 喇特納實哩等畧定雲南引兵還 先是鎮西武靖王綽斯巴勒【世祖第六子西平王鄂爾齊之孫按綽斯巴勒舊作搠思班今改後仿此】及喇特納實哩等率兵十餘萬討雲南倍道兼進奪金沙江【即古麗水源出吐蕃共隴川犁牛石下東南流入雲南境合打冲河又東流至㑹理州南入四川界】與賊兵遇連戰敗之擒斬阿呼遂復中慶路又與布呼戰于馬金山獲而誅之惟祿余遁去至是遣使來獻捷且請留荆王伊蘇伊伯根【太宗子奎屯之孫按伊蘓伊伯根舊作也速也不干今改後仿此】等各領所部屯駐鎮遺冦餘軍皆遣還詔從之而以特黙齊齊為雲南行省平章總制軍事 六月翰林學士吳澄卒【謚文正】 澄自泰定間謝病歸臨川四方從學者恒數百人著書至將終猶不輟其易春秋禮記纂言盡破傳註穿鑿卓然成一家言朝廷命其子京為撫州教授以便奉養至是卒【贈臨川郡公學者稱之為草廬先生】 秋八月甲辰朔日食 江浙水 壊田十八萬八千七百三十八頃 詔皇子古嚕達喇【舊作古納答剌今改後仿此】出居雅克特穆爾家命市諤爾根薩里【舊作阿魯渾撒里今改】宅令雅克特穆爾奉皇子居之更名雅克特古斯【舊作燕帖古思今改】尋又詔養雅克特穆爾之子塔剌海為己子賜以居第及貲産 九月禄余復冦雲南冬十月都元帥齊喇【舊本作怯烈今改後仿此】擊走之 祿余既竄伏尋出收招餘黨復大亂冦順元【元至元二十年討平羣蠻置順元路安撫司在今貴州貴陽府境内】等路雲南省臣遣都事諾海往招之授以叅政制命祿余拒不受遂遇害既而蒙古都元帥齊喇潛師撃破賊砦殺五百餘人圖沁弟必里克圖庫圖齊【舊作必剌都古象失今改後仿此】舉家赴水死獲圖沁弟二人子三人誅之祿余遁去餘黨悉平 冬十一月壬申朔日食 【壬申】三年夏四月諸王伊嚕特穆爾謀反伏誅 安西王阿南達【舊作阿難荅今改】之子伊嚕特穆爾與輝和爾裕勒珍【舊作玉珍今改】達實班第【舊作逹八的】喇實班第【舊作剌板的】國師必喇特納實哩沙津阿古齊【舊作必剌忒納失里沙津愛䕶持今並改】謀不軌事覺皆伏誅 五月禁如封淫祀 太常博士王瓉言諸路請加封神廟濫及淫祠按禮經以勞定國以死勤事能禦大災能捍大患則祀之其非祀典之神自後請不許加封從之 雲南饑 六月嚴起復之禁 監察御史陳思謙【字景謙祐之孫】言内外官非文武全才出處繫天下安危能拯金革之難者不許奪情起復從之思謙又言銓衡之弊入仕之門太多黜陟之法太簡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設三䇿以救四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後増設衙門冗濫不急者從實減并其外有選法者并入中書二曰宜叅酌古制設辟舉之科令三品以下各舉所知得材則受賞失實則受罰三曰古者刺史入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盖使外職識朝廷治體内官知民間利病今後厯縣尹有能聲善政者授郎官御史厯郡守有竒才異績者任憲使尚書其餘各驗資品通遷在内者不得三考連任京官在外者須厯兩任乃遷内職績非出類守不敗官者則循以年勞處以常調凡朝缺官員須二十月之下方許遷除帝可其奏命中書議行之【時河北道亷訪使僧嘉努又言自古求忠臣于孝子之門今官于朝十年不省覲者有之非無思親之心也由朝廷無結假省親之制而有擅離官次之禁古律諸職官父母在三百里之外三年聽一給定省假二十日親不存者聴一給拜墓假十日以此推之父母在三百里以至萬里宜計道里逺近定立假期其應省覲匿不行者坐以罪若詐冒有所規避者與詐奔䘮者同科亦命廷臣議行之 按僧嘉努舊作僧家奴今改】 秋八月京師隴西地震 帝崩于上都 年二十九國語稱曰濟雅圖皇帝【濟雅圖䝉古語有天命之謂元史舊訛作札牙篤今譯改】 冬十月鄜王伊埒哲伯即位【是為寜宗】 王明宗第二子為帝所眷愛留居京師帝崩遺詔傳位明宗之子雅克特穆爾請皇后立皇子雅克特古斯不從命立王以繼大統時年甫七嵗中書百司政務咸啟皇后取進止 十一月尊皇后為皇太后 鄜王薨 【王禕曰寜宗之立雖母后權臣利於立㓜抑文宗顧命舍其子而立兄子是不可謂非公天下之心也然終不足以掩其弑兄之惡天理人心吁可畏哉】 太后遣右丞竒爾濟蘓迎托懽特穆爾【舊作妥懽帖睦爾今改後仿此】于静江 初太祖取西北諸國阿爾斯蘭【哈唎魯特氏按哈唎魯特舊作罕祿魯今改】率衆来降乃封為郡王明宗出居沙漠過其地納其裔孫女曰瑪勒岱【舊作邁来的今改後仿此】生托懽特穆爾于至順初明宗后班布爾實被讒遇害徙之髙麗髙麗使居大清島【在今朝鮮國廣州海中】中不與人接尋又因其乳母夫言詔天下言明宗在時素謂托懽特穆爾非己子移于廣西之静江鄜王薨雅克特穆爾復請立雅克特古斯皇太后曰吾子尚幼托懽特穆爾在廣西今年十三矣且明宗長子于理當立乃遣竒爾濟蘓往迎之 【癸酉】四年【順帝元統元年】春三月雅克特穆爾死 雅克特穆爾秉權以来肆行無忌一宴或宰十三馬取泰定后為夫人前後尚宗室女四十人或有交禮三日遽遣歸者後房充斥不能盡識一日宴趙世延宅男女列坐見坐隅一婦色甚麗意欲與俱歸顧左右曰此為誰對曰太師家人也自後荒淫日甚體羸溺血而死 夏五月京師地震 六月托懽特穆爾即位于上都【是為順帝】 初托懽特穆爾至自静江百官鹵簿迎于良鄉雅克特穆爾既見並馬徐行且陳迎立之意托懽特穆爾幼且畏之一無所答雅克特穆爾疑其不可測又恐即位之後追舉明宗暴崩故事故至京久不得立適太史亦言其立則天下亂用是議未能決遷延數月至是雅克特穆爾死太后乃與大臣定議立之且約後當傳于雅克特古斯若武宗仁宗故事 以巴延為太師右丞相薩敦為太傅左丞相【時復置左丞相】時有阿勒呼木特穆爾【舊作阿魯渾帖木兒今改後仿此】者明宗親臣言于帝曰天下事重宜委宰相決之庶可責其成功若躬自聽斷必負惡名帝然之由是深居宫中每事決于宰相而已無所專焉 大霖雨 京畿水平地丈餘饑民四十餘萬時關中河南俱水災兩淮大旱 秋八月立皇后巴約特氏【雅克特穆爾之女按巴約特舊作伯牙吾今改後仿此】奎章閣侍書學士虞集【字伯生允文之五世孫】謝病歸 初御史中丞馬祖常求集薦引其鄉人龔伯璲集固不從祖常不悦帝之將立也召諸老臣赴上都集亦與焉祖常使人告集曰御史有言矣盖以文宗嘗命集書詔言帝非明宗子故祖常以是諷集使去集乃謝病歸臨川集既去侍臣有以舊詔言者帝不懌曰此我家事豈由彼書生邪尋遣使賜酒幣召還禁林㑹疾作竟不至【集歸後十五年病卒于家賜諡文靖集性孝友能折節後進學該博而究極本原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文亦頗有宋慶歴乾淳風烈學者稱為邵庵先生】 冬十月封薩敦榮王騰吉斯襲封太平王 薩敦食邑廬州賜騰吉斯平江田五百頃 十一月封巴延為秦王 賜以金印是日秦州山崩地震 順帝 【甲戌】元統二年春二月汴梁雨血 著衣皆赤 三月天雨毛 彰徳路雨白毛俗呼云老君髯民謠曰天雨事不齊【既而彰徳復雨毛如線而□俗呼曰菩薩線民又謠曰天雨線民起怨中原地事必變】 水旱疫民饑 時山東大水浙西水旱疾疫饑民至五十七萬户 夏四月戊午朔日食 五月薩敦罷六月復以為左丞相 命薩敦仍商量中書省事騰吉斯為左丞相既而騰吉斯辭不拜遂復命薩敦為之尋卒 秋八月赦是日京師地震雞鳴山【注見前】崩 以湖廣河南自三月不雨至于是月及諸路旱蝗民饑太白屢晝見經天大赦天下是日京師地震雞鳴山崩陷為池方百里人死者甚衆 冬十月始以珍格【舊作真哥今改】皇后配饗武宗 時議三朝皇后升祔未決巴延以問太常博士逯魯曾【字善止修武人】曰先朝既以珍格皇后無子不為立主今所當立者明宗母邪文宗母邪對曰珍格皇后在武宗朝已膺寶册則文明二母皆妾也今以無子之故不得立主而以妾母為正是為臣而廢其先君之母為子而私尊其先父之妾豈可復蹈慕容埀之失乎集賢學士陳顥素疾魯曽乃曰唐太宗冊曹王明母為后亦二后也奚為不可魯曽曰堯母帝嚳庶妃堯未嘗以配嚳不法堯舜而法唐太宗邪衆服其議而巴延亦是之遂以珍格皇后配武宗擢魯曽為御史 詔舉才堪守令者 命臺憲部官各舉才堪任守令者一人以名聞 【乙亥】至元元年春二月帝畋柳林不果行 帝將田于栁林御史臺臣奏曰陛下春秋鼎盛宜思文皇付託之重致天下于隆平今赤縣之民供給繁勞農務方興而馳騁氷雪之地倘有銜橛之變奈宗廟社稷何遂止 三月罷采髙麗媵女 臺臣言髙麗首効臣節而近年屢遣人往取媵女至使生女不舉女長不嫁乞賜禁止從之 夏六月騰吉斯反伏誅秋七月巴延弑皇后巴約特氏時薩敦已死巴延獨秉政騰吉斯忿曰天下本我家天下巴延何人居吾上與其叔父句容郡王達朗達賚【舊作答憐荅里今改】潛蓄異心謀立諸王鴻和特穆爾【舊作晃火帖木兒今改】帝數召達賚不至郯王齊齊克圖其謀六月晦騰吉斯伏兵東郊率勇士突入宫巴延及鄂勒哲特穆爾【舊作完者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等掩捕獲騰吉斯及其弟塔喇海誅之餘黨奔達賚達賚即應以兵殺使者以禡旗帝遣阿巴往諭又殺之而率其黨華善【舊作和尚今改】等逆戰敗走鴻和特穆爾所阿哩袞徹爾【舊作阿里渾察今改】遂執送上都戮之鴻和特穆爾自殺初騰吉斯事敗被擒攀折殿檻不肯出塔喇海走匿皇后坐下后蔽之以衣左右曵出斬之血濺后衣巴延奏并執后后呼帝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為逆豈能相救乃遷出宫巴延尋酖殺之于開平民舍【騰吉斯既誅巴延遂専為右丞相而復罷左丞相不置】 九月減宦者 御史臺臣言國初宦官不過數十人今内府執事不下千餘乞依舊制裁減冗濫以廣仁愛之心省縻費之患從之 冬十一月詔罷科舉 初徹爾特穆爾【阿倫氏按齊里克特穆爾舊作徹里帖木兒阿倫舊作阿魯温今並改後倣此】為江浙平章㑹科舉驛請試官供張甚盛心頗不平及復入中書【是年齊里克穆穆爾拜平章政事】首議罷科舉及論學校莊田租可給宿衛士衣糧動當國者以發其機又欲損太廟四祭為一于是御史吕思誠【字仲實平定州人】等列其罪狀劾之不報皆辭職去而思誠出為廣西僉事時罷科舉詔已書而未用璽㕘政許有壬力争之巴延怒曰汝今諷臺臣等言徹爾特穆爾邪有壬曰太師擢徹爾特穆爾在中書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師而聽有壬豈有壬權重于太師邪巴延意稍解有壬乃曰科舉若罷天下才人觖望巴延曰舉子多以贓敗有壬曰科舉未行時臺中贓罰無算豈盡出于舉子巴延曰舉子中可任用者惟㕘政耳有壬曰若張夢臣馬伯庸輩皆可任大事如歐陽元【字原功其先廬陵人徙瀏陽】之文章亦豈易及巴延曰科舉雖罷士之欲求美衣食者自能向學有壬曰為士者初不事衣食巴延曰科舉取人實妨選法有壬曰今通事知印等天下凡三千三百餘名今嵗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補官受宣者七十三人而科舉一嵗僅三十餘人科舉于選法果相妨邪巴延心然其言而議已定不可中輟乃温言慰解之翌日宣詔特命有壬為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懼禍不敢辭治書御史布哈【舊作普化今改後仿此】誚有壬曰㕘政可謂過河拆橋者矣有壬以為大恥稱疾不出 詔改元 時星文屢示儆帝以世祖皇帝在位長久欲祖述之詔改元統三年仍為至元元年【監察御史李好文言年號襲舊千古未有襲其名而不蹈其實未見有益因言時弊不如至元者十餘事不報】 十二月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 初騰吉斯既誅帝詔天下有言曰皇太后後其所生之子一以至公為心親挈大寳畀予兄弟定䇿兩朝功徳隆盛近古罕比命大臣特議加禮至是奉玉册玉寶尊為太皇太后許有壬言皇上于太后母子也若加太皇太后則為孫矣且今制封贈祖父母降父母一等盖推恩之法近重而逺輕今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是推而逺之乃反輕矣不從監察御史台哈布哈【字兼善巴王特氏居于台州按台哈布哈舊作泰不華巴約特舊作伯牙吾台今並改後仿此】率同列上章言嬸母不宜加徽稱太后聞之怒欲殺言者衆懼台哈布哈曰此事自我之甘受誅戮決不敢累諸公已而太后怒解曰風憲有臣如此豈不能守祖宗之法乎命賜金幣以旌其直 徹爾特穆爾有罪免徙南安【注見前】 徹爾特穆爾嘗指斥武宗又以妻弟之女為己女冒請珠袍等物于是臺臣復劾其罪而巴延亦惡其忤己遂流于南安人皆快之尋卒 河決封邱 【丙子】二年春二月尊追生母瑪勒岱【舊作邁拉第今改】為皇后秋八月甲戌朔日食 是嵗水旱蝗饑 鄧州大霖雨三十日白河【注見前】水大溢為災黄州蝗江浙自春至八月不雨民大饑時江州諸縣民饑甚總管王大中貸富室粟賑之而免其雜役以為息期嵗豐還其本民無病焉 【丁丑】三年春正月帝畋于栁林 凡三十五日御史綽台【舊作丑的今改後仿此】宋紹明進諫帝賜以金帛綽台等固辭帝曰昔魏徴進諫唐太宗未嘗不賞汝其受之 廣東朱光卿【增城人】河南棒胡【名閏兒陳州人】等起兵作亂光卿與其黨石昆山鍾大明聚衆反稱大金國改元赤符時惠州民聶秀卿等亦舉兵與光卿相結為亂棒胡本以燒香惑衆反于信陽州【即宋信陽軍元置府尋改為州今屬汝寜府】破歸徳鹿邑【隋縣今屬歸徳府】焚陳州屯營于杏岡【在陳州府淮寜縣北】命河南左丞慶通【舊作慶童今改】討之獲其旌幟宣勅金印獻之時大臣有忌漢官者取賊旗幟宣勅班地上問曰此欲何為意漢官諱言反將中以罪許有壬曰此曹反狀甚明尚何言大臣語塞既而帝以光卿秀卿棒胡皆漢人詔漢人官省臺院及翰林集賢者講求誅捕之法以聞【未㡬四川合州人韓法師亦擁衆自稱南朝趙王尋皆討平之】 二月壬申朔日食 定服色器皿輿馬之制 時服飾上下無别帝初禁民間服麒麟鸞鳯白兔靈芝雙角五爪龍八龍九龍萬夀字赭黄等物至是復詔定其制尋禁倡優盛服及戴笠乘馬 弛江浙諸處山澤之禁 時江浙等處饑民至四十萬户詔鈔四十萬錠賑之開所在山河泊之禁聽民樵採 三月立皇后鴻吉哩氏【毓徳王博羅特穆爾之女】 禁漢人南人不得執軍器 凡有馬者拘入官尋復詔鎮遏生番處開其禁内地如故既又禁漢人南人不許習蒙古字 夏五月民訛言采童男女 民間訛言朝廷拘刷童男女一時嫁娶殆盡 西番盜起 殺鎮西王子丹巴勒【舊作党兀班今改】尋蔓延至二百餘處詔立行宣政院以額森特穆爾為院使督兵往討之 彗星見 時太白屢晝見久而不息彗星自五月至八月凡六十有三日自昴至房厯一十五宿而滅 秋七月武陟【注見前】蝗 河南武陟縣禾垂熟有蝗自東来縣尹張寛仰天祝曰寜殺縣尹毋傷百姓俄有黑鷹羣飛啄食之 八月京師地屢震 先是京師大霖雨凡十三日御河沁河渾河【注俱見前】皆溢没人畜田廬不可勝計至是地大震太廟梁柱裂各室牆壁皆壊壓損儀物文宗神主及御牀盡碎凡六日方止 冬十月金華處士許謙【字益之】卒 謙少受業金履祥之門盡得所傳居東陽八華山逺近學者翕然宗之不出里閭者垂四十年中外名臣列其行義薦于朝者前後章數十上郡復以遺逸應詔終莫能致至是卒詔賜諡文懿【謙于書無所不讀窮探聖微多所自得嘗謂吾非有大過人者惟為學之功無間斷耳平生制行甚嚴而所以應世者不膠于古不流于俗其教人至誠諄悉内外殫盡不以科舉之文教人曰此義利所由分也至其晚節獨以身任正學之重學者咸稱為白雲先生先是何基王栢金履祥殁其學猶未大顯至謙而其道益著同時陳櫟胡一桂皆以講明道學見重于時云 陳櫟字夀翁休寜人胡一桂字廷芳婺源人】 十二月以滿濟勒噶台【巴延之弟舊作馬札兒台今改按此又一滿濟勒噶台非前卷行臺御史也】為太保分樞宻院鎮北邊 滿濟勒噶台方知樞宻院事朝議進爵為王辭曰兄封秦王弟不宜並受王爵故有是命 巴延請殺五姓漢人不許 巴延請殺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帝不從 【戊寅】四年夏四月大雨雹 時帝如上都次八里塘雨雹大如拳其狀有小兒環玦獅象等物之形 五月詔考覈郡縣官功過 命佛家律【舊作佛家閭今改後仿此】為考功郎中喬林為員外郎魏宗道【續綱目作魏宗今從元史本紀改正】為主事考較天下郡縣官屬功過 漳州民李志甫袁州民周子旺起兵作亂 漳州南勝縣【元置今漳州府平和縣是】民李志甫聚衆圍州城守將綽斯戩【舊作搠斯監今改後仿此】與之戰失利詔江浙平章拜布哈【舊作别不花今改後仿此】四省兵討之不克龍巖【唐縣今為州直福建】尉黄佐才與賊戰妻子四十餘口皆被害既而州人陳君用者襲殺之袁州周子旺亦舉兵稱周王改年建號尋敗被獲誅之 秋八月癸亥朔日食 京師地震 日二三次凡十日乃止 【己夘】五年夏六月汀州大水 平地水深三丈没民居八百餘區人溺死者八千餘 冬十月詔以巴延為大丞相【續綱目繫于十一月今從本紀改正】 加元徳上輔功臣之號賜七寶玉書龍虎金符 十一月盜殺河南平章政事伊嚕特穆爾等尋捕誅之縣人范孟謀不軌詐為詔使至河南行省殺平章政事伊嚕特穆爾㢘訪使鄂勒哲布哈【舊作完者不花今改】等隨召官屬及去位者署而用之執大都路儒學提舉歸賜【字彦温汴梁人】俾北守黄河口力拒不從賊怒繋之獄既而官軍捕孟誅之凡汚賊者皆得罪暘獨免【同里有吳炳者嘗以翰林待制徵不起賊召司夘酉厯炳懼不敢辭時人為之語曰歸出角吳炳無光暘之名由是大著尋由國子博士拜監察御史入謝臺臣奏曰此河南抗賊不屈者帝曰好事卿宜數為之賜以上尊】 巴延矯詔殺郯王齊齊克圖 巴延搆陷郯王奏賜死帝未允輒傳旨殺之又奏貶宣讓王特穆爾布哈【鎮南王脱歡第四子世祖之孫】威順王庫春布哈【亦托歡之子按庫春布哈舊作寛徹普花今改後仿此】不俟命即遣之帝為之不平 【庚辰】六年春二月巴延有罪黜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尋竄南恩州【宋置明廢今廣東肇慶府陽江縣是】道死 巴延既誅騰吉斯獨秉國鈞專權自恣變亂成憲虐害天下漸有異謀帝患之巴延欲以其姪托克托【字大用穆齊爾泰之子巴延養為己子】宿衛偵帝起居懼涉物議乃以知樞宻院旺嘉努【舊作汪家奴今改後仿此】翰林承旨實喇卜【舊作沙刺班今改後仿此】同侍禁近實屬意托克托托克托政令日修衛士拱聽約束巴延自領諸衛精兵以揚珠布哈【舊作燕者不花今改後仿此】為屏蔽導從之盛填溢街衢而帝儀衛反落落如晨星勢焰薰灼天下人知有巴延而已托克托深憂之私請于父曰伯父驕縦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吾族赤矣曷若以未敗圖之其父亦以為然托克托復質于師吳直方【浦江人】直方曰傳有之大義滅親大夫但知忠于國爾餘復何顧焉一日見帝乘間自陳忘家殉國之意帝猶未之信時帝前後左右皆巴延之黨獨沙克嘉木【舊作世傑班今改】阿嚕為帝腹心乃遣二人與托克托逰日以忠義之言往復辨論益悉其心靡他遂聞于帝帝始信之及巴延擅貶宣讓威順二王帝不勝忿決意逐之一日泣語托克托托克托亦泣下歸復與直方謀直方曰此大事議論之際左右為誰曰阿嚕及托克托穆爾【舊作脱脱木兒今改與本卷前係兩人】直方曰子伯父挟震主之威此輩苟利富貴語一泄主危身戮矣托克托乃延二人于家治酒張樂晝夜不令出遂與沙克嘉木等謀欲巴延入朝擒之戒衛士嚴宫門出入螭㘭皆為置兵巴延見之驚召托克托責之對曰天子所居防禦不得不爾然遂疑托克托益増兵自衛至是巴延日領兵衛請帝出田托克托勸帝稱疾不往巴延固請乃命太子雅克特古斯出次栁林托克托遂與阿嚕等合謀悉拘京城門鑰命所親信列布城門下是夜奉帝居玉徳殿召省院大臣先後入見出宫門聽命至夜二鼓遣集賽依徹察喇【舊作月可察兒今改】率三十抵營取太子入城又召楊瑀【錢塘人】范滙【江西人】入草檄數巴延罪狀出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平章事政事珠爾噶岱【舊作只兒瓦歹今改】齎赴栁林比黎明巴延遣騎士至城下問故托克托踞城上宣言有旨黜丞相一人諸從官皆無罪可各還本衛巴延奏乞陛辭不許遂行道出真定父老奉觴酒以進巴延曰爾曹見子殺父事乎對曰不曽見子殺父惟聞有臣弑君巴延俛首有慚色既而帝以巴延罪重罰輕復降詔安置南恩州陽春縣【梁置今屬廣東肇慶府】行次江西隆興驛病死 以滿濟勒噶台為太師右丞相塔斯哈雅為太傅特黙齊為太保旺嘉努為平章政事托克托知樞宻院事詔托克托之外諸王侯不得懸帶弓箭及環刀入内府 彗星見 凡三十二日色白狀如粉絮尾跡約長五寸餘 賜滿濟勒噶台爵忠王固辭許之 詔封滿濟勒噶台為忠王賜號達爾汗固辭不受御史請示天下以勸亷讓從之 夏六月詔廢文宗廟主遷太皇太后鴻吉哩氏于東安州尋崩放雅克特古斯于髙麗殺諸途 詔曰昔武宗升遐太后惑于憸慝俾皇考出封雲南英宗遇害正統寖偏我皇考以武宗之嫡逃居沙漠宗王大臣同心翊戴于是以地近先迎文宗暫總機務繼知天理人倫所在假讓位之名以寳璽来上皇考推誠不疑即立為皇太子文宗稔惡不悛當躬迓之際與其臣伊嚕布哈【舊作月魯不花】阿里雅【舊作也里牙今並改】明哷棟阿等謀為不軌使我皇考飲恨上賓歸而再御宸極又私圖傳子乃搆邪言嫁禍班布爾實皇后謂朕非明宗之子出居遐陬上天不佑隨降殞罰叔嬸布達實里【舊作不荅失里今改後仿此】怙其勢焰舍冡嗣而立孺稚奄復不年諸王大臣以賢以長扶朕踐阼毎念治必本于盡孝事莫先于正名賴天之靈權奸屏黜永惟鞠育罔極之恩忍忘不共戴天之義其命太常徹去圖卜特穆爾在廟之主布達實里本朕之嬸僭膺太皇太后之號迹其閨門之禍罪惡尤重揆之大義削去鴻名徙東安州安置雅克特古斯放諸髙麗當時賊臣伊嚕布哈等已死以明哷棟阿明正典刑時監察御史崔敬【字伯恭大寜惠州人】言文宗既徹廟主嬸母亦削鴻名盡孝正名斯亦足矣惟念皇弟雅克特古斯年幼播遷天理人情有所不忍方先皇上賓皇弟尚在襁褓未有知識義當矜閔常人有百金之産尚置義田以收養宗族陛下富有四海乃以同氣之人置之度外貽笑他取辱中國倘生他變闗係非輕臣願殺身以贖皇弟之罪伏望陛下迎歸太后母子以盡骨肉之義書奏不報未幾太后崩于東安州雅克特古斯未至髙麗伊克徹察【舊作月濶察兒今改後仿此】害之于中道 冬十月滿濟勒噶台罷以托克托為右丞相特穆爾布哈為左丞相 滿濟勒噶台以疾辭位詔以太師就第而以托克托及宗正特穆爾布哈為右左丞相 十二月復科舉取士制 時科舉既輟翰林學士承旨庫庫【字子山剛里氏布庫穆子】從容言曰古昔取人材以濟世用必由科舉何可廢也帝采其論詔復行之 罷文宗增置官屬 初文宗設太禧宗禋等院及奎章閣藝文監增置官屬有差至是大臣議悉革罷庫庫曰民有千金之産尚設家塾以延館客堂堂天朝一學房乃不能容邪帝然之改奎章閣為宣文閣藝文監為崇文監餘悉罷之 【辛巳】至正元年夏四月帝如上都 御史崔敬上疏請御内殿其畧言世祖以上都為清暑之地車駕行幸嵗以為常閣有大安殿有鴻禧睿思所以保養聖躬適起居之宜存敬畏之心也實喇鄂爾多斯【舊作失剌幹爾朶思今改】乃先皇所以備宴逰非常時臨御之所今國家多故天道變更願大駕還大内居深宫嚴宿衛與宰臣謀治道萬幾之暇則命經筵進講究古今盛衰之由緝熙聖學乃宗社之福也【時帝數以厯代珍寳分賜近侍敬又上疏曰臣聞世皇時大臣有功所賜不過鞶革重惜天物為後世慮至逺也今山東大饑燕南亢旱海潮為災天文示儆地道失寧京畿南北飛蝗蔽天正當聖主恤民之日近侍之臣不知慮此奏粟承請殆無虚日甚至于府庫百年所積之寶物遍賜僕御閽寺之流乳稚童孩之子帑藏或空萬一國有大事人有大功又將何以為賜乎乞退回所賜以示恩不可濫庶允公論】 冬湖廣猺賊作亂 湖廣猺賊唐大二等作亂其黨蔣丙何仁甫等相繼舉兵攻破江華【唐縣今屬湖南永州府】等州縣丙自稱順天王溪峒猺民二百餘寨亦相率入邊抄掠湖廣行省平章袞布巴勒【舊作鞏卜班今改後仿此】撃平之山東燕南冦盜亦縱横至三百餘處 【壬午】二年春正月開金口河【在宛平縣西】 托克托用參議博羅特穆爾等言于都門外開河置牐引金口渾河【注見前】之水東流達通州接引海運至大都城内輸納廷士多言不可托克托排羣議不納左丞許有壬言渾河之水湍悍易決而足以為害淤淺易塞而不可行舟況西山水勢髙峻金時在城北流入郊野縱有衝決為害亦輕今則在都城西南若霖潦漲決亦不能保其永無衝決之患帝不聽河成果水急泥壅船不能行而開挑之際毁民廬舍墳塋死傷甚衆又費用不貲而卒以無功 三月大同饑 人相食運京師糧賑之 秋八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月己亥朔日食 【癸未】三年春正月遼陽沃濟野人【元為開元路地明置沃濟野人女直軍民府後改三萬衛今奉天府開原縣是按沃濟野人舊作吾者野人今改】作亂 遼陽為捕海東青煩擾沃濟野人及碩達勒達【元置海蘭碩達勒達等路分領渾同江南北地在今寜古塔界内】皆叛 二月鞏昌山崩 成紀【注見前】寜逺【宋縣今屬鞏昌府】伏羌【宋縣今亦屬鞏昌府】等縣山崩水涌溺死人無算 三月詔修遼金宋三史 初世祖立國史院首命王鶚修遼金二史宋亡又命史臣通修三史延祐天厯之間屢詔修輯以義例未定久之不能成至是乃命托克托為都總裁特穆爾達實【字九齡魯王托克托于時為平章政事按特穆爾達實舊作鐵木兒塔識今改後仿此】張起巖歐陽元吕思誠掲徯斯【字曼碩龍興富州人】為總裁官修之或欲如晉書例以宋為世紀而遼金為載紀或又謂遼立國先宋五十年宋南渡後嘗稱臣于金以為不可待制王理著論欲以遼為北史太祖至靖康為宋史建炎以後為南宋史持論久不決詔遼金宋各立為史凡再閲嵗書成上之【三史惟遼史先成金宋二史次第告竣其金史多本金末元好問劉祈所著書最為詳贍而發凡起例論賛表奏則皆歐陽元屬華馬劉祈字景叔渾源人】 夏四月丙申朔日食 秋七月汴梁大水 自四月至是月霖不止中牟【注見前】等七縣皆大水 冬十月親祀太廟 帝行禮至寜宗室問曰朕寜宗兄也理當拜否太常博士劉聞對曰寜宗雖弟其為帝時陛下為臣春秋時魯僖公閔公兄也閔公先為君宗廟之祭未聞僖公不拜陛下當拜乃拜 十二月以伯勒齊爾布哈【字大用延濟克台氏按博爾克布哈舊作怯兒别不花延濟克台舊作燕只吉䚟今並改後仿此】為左丞相特穆爾布哈罷 徴清江【南唐縣今屬江西臨江府】處士杜本【字伯原其先居京兆後徙清江】不至本在武宗時嘗被召至京師即歸隠武夷山【注見前】文宗聞其名徴之不起至是托克托薦之召為翰林學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使者趣至杭州稱疾固辭不至【後又詔徵處士鄂勒哲圖濟爾噶朗董立李孝光張樞樞辭不至詔以鄂勒哲圖濟爾噶朗為翰林待制立修撰孝光著作郎或疑其太優特穆爾達寳曰隠士無求于朝廷朝廷有求于隠士區區名爵何足吝惜事在至正七年 李孝光字季和温州樂清人張樞字子長金華人按鄂勒哲圖舊作完者圖濟爾哈朗舊作執禮哈朗今並改後仿此】 【甲申】四年春正月詔定守令黜陟之法 六事【謂田野闢户口增賦役平盗賊息軍民和詞訟簡】備者升一等四事備者減一資三事備者平遷六事俱不備者降一等 河決曹州 發丁夫萬五千八百塞之是月又決汴梁既而復決濟隂【金縣今曹州府荷澤縣是】漂官民廬舍殆盡 二月以賀惟一【字允中勝之子】為平章政事 既而復拜御史大夫故事臺省正官非國姓不以授惟一固辭詔特賜姓而改其名曰太平 閏月命托克托兼領宣政院事 時諸山主僧請復僧司且曰為郡縣所苦如坐地獄托克托曰若復僧司何異地獄中復置地獄耶 夏五月托克托罷以阿嚕圖【博爾濟四世孫按阿嚕圖舊作阿魯圖今改後仿此】為右丞相 托克托以羸疾固辭相位帝問誰可代者以阿嚕圖對遂召用之封托克托為鄭王【阿嚕圖既為相議除一人為刑部尚書有難之者曰此人柔弱非刑部所可任阿嚕圖曰欲選劊子邪若選劊子須用强壯人尚書詳讞刑獄不枉人壞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壯者為右司郎中陳思謙建言諸事阿嚕圖曰郎中如冇所言可與我輩共議施行何必别為文字自有所陳耶郎中居他官則可建言若為右司而建言是徒欲顯一己能言耳將置我輩何地思謙大慙服】 秋九月丁亥朔日食 冬十一月令民入粟補官 備賑濟也有匿奸罪而輸粟得七品雜流者為怨家所告有司議輸粟例無有過不與之文中書右司郎中成遵【字誼叔南陽穰縣人】以為賣官鬻爵己非令典況又賣與奸淫之人其何以為治必奪其敕還其粟著為令乃可從之【時有議賊吏遭䘮不許歸葬須竟其獄者遵曰惡人因可怒然與人倫孰重國家以孝理天下寜失罪人不可使天下有無親之吏議遂寢】 【乙酉】五年夏五月翰林學士承旨庫庫卒【謚文忠】 庫庫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有旨以承旨召還適中書闕員或有所薦帝應之曰平章己有其人今在半途矣人知帝意在庫庫至京七日而卒家貧幾無以斂帝為賜賻并以罰布償其所負官錢焉【初庫庫知經筵日勸帝就學帝欲龍以師禮固辭不可帝嘗欲觀畫庫庫乃取比干圖以進一日帝覽宋徽宗畫稱善庫庫進曰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問一事謂何對曰獨不能為君爾身辱國破皆由不能為君所致凡為人主貴能為君他非所尚其隨事規諌皆類此嘗謂人曰夫天下事宰相當言宰相不得言則臺諌言之臺諌不】 【言則經筵言之備位經筵得言人所不敢言于天子之前志願足矣故于時政得失有當匡敕者未嘗緘黙】 秋九月壬午朔日食 遣使巡行天下 時諸道奉使者皆與臺諌交相掩蔽惟巡湖廣道大都達魯噶齊巴克實巡京畿道西臺中丞鼎鼎穆【舊作定定今改後仿此】集賢侍講學士蘇天爵【字伯修真定人】糾舉無所避天爵所興革者七百八十三事糾劾九百四十九人都人稱為包拯然竟以忤時相罷去 【丙戌】六年春二月庚戌朔日食 夏五月陕西饑 行酒禁 盜竊太廟神主 六月羅天麟等作亂陷汀州 連城縣【宋置蓮城縣元更名今屬汀州府】民羅天麟及陳積萬叛陷長汀命江浙行省右丞呼圖克布哈【舊作忽都不花今改後仿此】等合兵進討未幾其徒羅徳用殺天麟積萬来降 雲南夷死可伐作亂 詔以死可伐盜據一方侵奪路甸命伊圖勒亨【舊作亦秃渾今改後仿此】為雲南行省平章討之且下詔招諭【後死可伐遣其子入貢請降置平緬宣撫司以羈縻之】 秋七月以多爾濟巴勒【字惟中穆呼哩七世孫按多爾濟巴勒舊作朶爾只班今改後仿此】為右丞 時有善音樂得幸者帝命為崇文監丞㕘政多爾濟巴勒他擬一人以進帝怒曰選法盡由中書邪多爾濟巴勒頓首曰用幸臣居清選恐後世以此議陛下今選他人臣實有罪省臣無與焉帝悦升右丞 冬閏十月靖州【宋崇寧間置注見前】猺吳天保作亂 時湖廣猺俱亂而天保勢尤熾冦陷黔陽【宋縣今屬辰州府】武岡【唐縣明為州今屬寳慶府】漵浦【唐縣今亦屬辰州府】諸郡縣湖廣右丞實保【舊作沙班今改】率師討之尋敗沒天保遂有衆六萬餘尋進冦全道州【注見前】官軍不能制未幾廣西峒猺亦乗隙入冦 是嵗河決 尚書李絅請躬祀郊廟近正人逺侫邪以崇陽抑陰不聽 阿魯圖罷 先是伯勒齊爾布哈嘗與阿魯圖謀擠托克托阿嚕圖曰我輩亦有退休之日人將謂我何伯勒齊爾布哈屢以為言終不從于是風御史劾奏阿嚕圖不宜居相位阿嚕圖聞之即辭避出城所親皆為之不平請見上自陳阿嚕圖曰我乃博爾濟世裔豈以丞相為難得邪但上命我不敢辭今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臺乃世祖所建我與御史抗即與世祖抗矣汝等勿復言 【丁亥】七年春正月甲辰朔日食 是日大寒而風朝官仆者數人 以蓋苗【字耘夫大名元城人】為㕘知政事 時大臣以兩京馳道狹隘奏毁民田廬廣之已遣使督治苗曰馳道創自至元初何今日獨以為狹力辨其不可乃止又欲出宿衛士為郡長官俾以養貧苗曰郡長所以牧民豈養貧之地果不能自存賜之錢可也若任郡守必擇賢而後可議遂寢又欲與角觝者鈔萬貫苗曰諸處告饑不䝉賑卹力戲何功獲此重賞乎于是宰相謂僚佐曰所以引蓋君至此欲其相助也乃每事沮抗如此後有公務毋白㕘政苗聞即欲引去適有旨拜江南行臺御史中丞宰相怒不解比至復除甘肅行省左丞 以宦者拜特穆爾【舊作伯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為司徒 二月山東地震 壊城郭有聲如雷三月東平又震河水動搖 夏四月復以伯勒齊爾布哈為右丞相【是年正月己命為右丞相尋辭其職今則復命之】以特穆爾達實為左丞相伯勒齊爾布哈尋罷 帝嘗問特穆爾達實為治何先對曰法祖宗又問王文統竒才也恨不得如斯人者用之對曰世祖有堯舜之資文統不告以王道而乃尚伯術要近利世祖之罪人也使今有文統正當逺之又何足取乎既而伯勒齊爾布哈坐調爕失宜以太保罷就第臺臣復交章論之尋謫居渤海而卒 河東大旱 民多饑死 六月放太師滿濟勒噶台于西寧【注見前】 伯勒齊爾布哈以宿憾譖滿濟勒噶台詔徙西寧州其子托克托力請與俱行時相欲傾之因有告變者復移于西域薩克蘇【舊作撒思今改】之地御史大夫額琳沁巴勒【西夏人舊作亦憐真班今改與本巻前係兩人】曰托克托父子無大過奈何廹之于險遂召回甘肅滿濟勒噶台尋卒 秋九月特穆爾達實卒以多爾濟【穆呼哩六世孫】為左丞相多爾濟先為江浙行省丞相以寛簡得民心召入為御史大夫會特穆爾達實從幸上都還感暴疾卒遂命代為左丞相 冬十一月沿江盗起 剽掠無忌有司不能禁兩淮運使宋文瓚言江陰通泰江海之門户而鎮江真州次之國初設萬户以鎮其地今戍將非人致賊艦往来無常集慶花山【在今高淳縣東南】刼賊才三十六人官軍萬數不能進討反為所敗後竟假手鹽徒雖能成功豈不貽笑逺近宜亟選智勇以圖後功不然則東南五省財賦恐非國家有矣不聽 十二月以多爾濟為右丞相太平【即賀惟一改名事具前】為左丞相 多爾濟先拜左丞相請于帝曰臣藉先臣之蔭蚤襲國王【穆呼哩封魯國王子孫世襲弗替】昧于國家之理今備位宰相非得太平不足與共事遂拜太平左丞相而以多爾濟為右丞相【時順江酋長樂孫求内附請立宣撫司及置郡縣省臣將許之右司都事歸晹曰既設郡縣有事不救則孤来附之意救之則疲中國而事外夷所謂獲虚名而受實禍也與左丞吕思誠抗辨甚力太平問其䇿安出曰可授其酋長宣撫勿責其貢稅使者賜金帛遣歸足矣卒從暘言】 詔選臺閣名臣出為守令 以連年水旱民多失業選臺閣名臣二十六人出為守令許民間利害實封呈省【時㕘政魏中立薦韓鏞為饒州路總管饒州尚鏞至凡境内滛詞悉毁之人初大駭已而歎服選民俊秀入學求尊宿有學行者為五經師朔望幅巾深衣以謁先聖毎月考課以示勸勵由是人人自力于學 魏中立字伯時韓鏞字伯高俱濟南人】 【戊子】八年春二月立行都水監于鄆城【注見前】 以工部郎中賈魯【字友恒河東高平人】為都水監魯循行河道考察地形備得要害為圖上進二策其一議修築北隄以制横潰則用工省其二議疏塞並舉挽河東行使復故道其工數倍會魯遷中書右司郎中議未及竟明年又立山東河南等處行都水監 夏四月帝臨國子監 賜衍聖公銀印升秩從二品定弟子員出身及省親奔䘮等制 五月霖雨山崩江溢 秋七月丙申朔日食 冬十一月台州方國珍【又名谷珍黄巖人】作亂 國珍世以販鹽浮海為業時有蔡亂頭者行剽海上有司捕之國珍怨家告其通冦遂入海為亂刦掠漕運江浙㕘政多爾濟巴勒【舊作朶兒只班今改與巻前係兩人】討之追至福州國珍焚舟將遁行省兵自知驚潰多爾濟巴勒遂被執國珍脅使請于朝詔授定海尉國珍不肯赴尋進攻温州勢益猖獗【時監察御史張禛言明哷棟阿等陛下深仇巴延賊殺親王一十二口法當族誅而其子孫兄弟尚皆仕于朝今災異迭見盗賊蜂起海冦敢于要君閫帥敢于玩冦若不振舉恐有唐末藩鎮噬臍之禍不報御史李祕亦言世祖誓不與高麗共事而陛下乃以高麗竒氏位皇后今河決地震盗賊滋蔓皆陰盛陽㣲之象乞降為妃亦不聽 竒氏帝第三皇后皇子阿育實哩達喇之母按阿育實哩達喇舊作愛猷識理達臘今改後仿此】 以台哈布哈【鴻吉哩氏按此又一台哈布哈非前為御史後殉難之台哈布哈也】呼圖克布哈並為平章政事 丞相太平薦台哈布哈可用故有是命明年太平罷相台哈布哈黨于托克托謀害太平衆由是不平之 【己丑】九年夏四月棗陽童子暴長 棗陽民張氏婦生男甫及周嵗暴長四尺許容貌異常皤腹擁腫見人輒嬉笑如世俗所畫布袋和尚云 秋七月多爾濟太平俱罷以托克托為右丞相 初滿濟勒噶台卒太平請令托克托歸左右以為難太平為之固請托克托得還復拜太傅然不知太平有徳于已也因儒克忠巴勒【舊作汝中柏今改】讒間成隙欲中傷之時㕘政孔思立等皆太平所拔用悉誣以罪黜去而太平亦罷為翰林學士承旨又誣劾其過失托克托母聞之謂曰太平好人何害于汝而欲去之若違吾言非吾子也乃止太平故吏田復勸之自裁太平曰吾無罪當聽于天若自殺則誠有歉矣遂還奉元 冬十月命皇太子阿育實哩達喇拉習漢人文字命皇太子阿育實哩達喇入端本堂肄業以李好文為諭徳歸暘為贊善張冲為文學命托克托領其事堂虚中座以俟臨幸皇子與師傅分東西向坐授書其下僚屬以次列坐【好文取經史有闗治體者為書曰端本堂經訓要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國祚久速治亂興廢為書曰大寶錄前代帝王善惡當法戒者為書曰大寶鑑以進復上書曰陛下以臣所進諸書㕘以貞觀政要大學衍義等篇推而行之則太平之治不難致矣】他日皇子坐清寧殿分布長席列坐高麗西番僧曰李好文先生教我儒書多年尚不曉其意今聽佛法一夜即曉由是愈崇尚佛學 十一月戊午朔日食 詔削沃呼海夀【舊作斡勒海夀今改後仿此】官流韓吉納于尼嚕罕先是同知樞宻院事哈瑪爾【字士亷剛哩克人舊作哈麻今改】與弟舒蘇【舊作雪雪今改】為帝所褻幸聲勢甚盛太平及御史大夫韓吉納等皆謀黜之令監察御史沃哷海夀劾奏哈瑪爾兄弟出入托果斯【舊作脱怱思今改】皇后【明宗妃帝之庶母】宫闈犯分無禮哈瑪爾知之先自訴于帝吉納以御史章入奏帝遂怒弗納明日再上不得已奪哈瑪爾舒蘇官居之草地而出海夀為陜西亷訪副使太平吉納亦相繼罷去【吉納罷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至是托果斯皇后以其言侵巳復泣訴于帝帝益怒乃奪海夀官屏歸田里禁錮之並誣吉納贓罪杖流尼嚕罕以死 【庚寅】十年夏六月有星入于北斗 大如月震聲如雷 冬十一月壬子朔日食 更鈔法 先是左司郎中武祺以鈔法不行轉撥民間流通者少故偽鈔滋多請如舊制凡合支名目于總庫轉支從之至是復與吏部尚書竒齊葉圖【舊作偰哲篤今改後仿此】迎合丞相托克托意請以鈔一貫文省權銅錢一千文鈔為母而錢為子托都集臺省兩院共議之衆皆唯唯惟國子祭酒吕思誠極言其不可不聽【思誠曰中統至元自有母子豈有以故紙為母而立銅為子者乎又曰錢鈔用法見為一致以虚換實也今歴代錢與至正錢中統至元鈔交鈔分為五項慮下民藏其實而棄其虚恐不為國家之利竒齊葉圖曰至元鈔多偽故更之思誠曰至元鈔非偽人為偽爾且至元鈔人猶識之交鈔人未之識偽將滋多竒齊葉圖曰令錢鈔兼行何如思誠曰錢鈔兼行輕重不倫何者為母何者為子汝不通古今徒以口舌取媚大臣可乎竒齊葉圖忿曰公今有何議思誠曰我有三字議曰行不得行不得托克托見思誠言直頗疑未決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曰吕祭酒之言亦有是者但不當于廊廟中大聲厲色耳于是風御史劾思誠狂妄左遷湖廣行省左丞額森特穆爾托克托之弟】遂定更鈔之議以中統交鈔一貫省權銅錢一千文唯至元鈔二貫仍鑄至元通寶錢與歴代銅錢並用以實鈔法至元鈔通行如故置寶泉提舉司鑄至正錢印造交鈔令民間通用行之未久物價騰湧至逾十倍所有郡縣皆以物貨相貿易公私所積之鈔皆不行國用由是大乏 【辛夘】十一年【是年以後徐夀輝韓林兒明玉珍陳友諒等相繼僭號續綱目皆附注紀年今按夀輝等以羣盗倡亂旋即敗亡不成為國與晉末五代諸割據各有土宇者不同續綱目書法未當今並削之】夏四月詔開黄河故道左遷工部尚書成遵為河間鹽運使以賈魯為總治河防使 時黄河屢決北侵安山【在陽山縣南】延及濟南河間朝廷患之托克托集羣臣議言人人殊惟賈魯謂必塞北河疏南河使復故道役不大興害不能已于是遣工部尚書成遵與大司農圖魯【舊作禿魯今改後仿此】行視河議其疏塞之方以聞遵等自濟濮汴梁大名行數千里掘井以量地之高下測岸以宄水之深淺謂河之故道㫁不可復且曰山東連歉民不聊生若聚二十萬衆于此地恐他日之憂又有重于河患者時托克托先入魯言聞遵等議怒曰汝謂民將反耶自辰至酉論辨終莫能入明日執攻謂遵曰修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責公勿多言幸為兩可之議遵曰腕可㫁議不可易遂出遵為河間鹽運使詔開黄河故道命魯以工部尚書充總治河防使發河南北兵民十七萬自黄陵岡【在開封府儀封縣東北與考城縣及山東曹縣接界】南達白茅【村名在長垣縣東接東明縣界】放于黄固【一名黄堌在單縣界】哈齋【在歸徳府界】等口又自黄陵西至楊青村【在曹縣南】凡二百八十里有竒四月鳩工七月疏鑿成九月舟楫通行十一月諸埽堤成河復故道南滙于淮又東入海詔超授魯集賢大學士賜托克托世襲達爾汗之號餘遷賚有差【宋濓曰先是嵗庚寅河南北童謡曰石人一隻眼桃動黄河天下反及魯治河果于黄陵岡得石人一眼而汝潁之妖冦乗時而起議者謂天下亂皆由魯治河之役勞民動衆所致不知元之亡實基于上下因循狃于宴安之習紀綱廢弛風俗偷薄其致亂之階非一朝夕之故設不興是役亂詎無從而起乎不此之察而徒以成敗論事非通論也】 冀晉地震 半月乃止懐孟等州俱震有聲如雷圮民居屋壓死者甚衆 五月己酉朔日食 潁州人劉福通蕭縣人李二羅田人徐夀輝【又名真一】等起兵作亂【續綱目于徐夀輝等書兵起今依元史本紀例改書作亂】 時四方盜賊蜂起有司不能制有韓山童者【欒城人】自其祖父以白蓮㑹燒香惑衆謫徙永平至山童倡言天下大亂彌勒佛下生河南及江淮愚民信之福通與其黨杜遵道羅文素盛文郁王顯忠韓雅爾【舊作咬兒今改】復言山童實宋徽宗八世孫當為中國主乃刑白馬烏牛誓告天地謀同起兵以紅巾為號事覺縣官捕之急福通遂反而山童就擒其妻楊氏及其子韓林兒逃之武安惟福通黨盛不可制朝廷于是命同知樞宻院圖沁【舊作秃赤今改後仿此】以兵擊之福通既破潁州遂據朱皋攻羅山【注見前】上蔡真陽山【真陽今改名正陽與山俱屬汝寧府】諸縣尋犯舞陽葉縣陷汝寧府及光息二州衆至十萬蕭縣李二號芝蔴李亦以燒香聚衆與其黨趙均用彭早住攻陷徐州據之徐夀輝本以販布為業有僧瑩玉【袁州人】以妖術與鄒普勝【麻城人】倪文俊等作亂竒夀輝狀貌共推為主攻陷蘄水及黄州路亦以紅巾為號時謂諸賊曰紅軍亦稱香軍 六月浙江行省左丞博囉特穆爾撃方國珍兵敗被執秋七月遣大司農達實特穆爾【字九成舊作達識帖木邇今改後仿此】招降之 國珍入海燒掠沿海州郡朝廷遣博囉特穆爾將兵討之兵至大閭洋【在今温州府界海中】國珍夜率勁卒縱火鼓譟官軍不戰皆潰赴水溺死者過半博囉特穆爾被執反為國珍飾詞上聞朝廷弗之知復遣大司農達實特穆爾等至黄巖招降國珍兄弟登岸羅拜退止民間紹興總管台哈布哈欲命壯士襲殺之達實特穆爾適夜過台哈布哈宻白其事達實特穆爾曰我受詔招降公欲擅命邪乃止檄台哈布哈至海濱散其徒衆拘其海舟兵器授國珍兄弟官有差 八月詔知樞宻院事額森特穆爾督兵討劉福通時福通兵勢日盛托克托奏以額森特穆爾知樞宻院事及衛王庫春格爾【舊作寛徹哥後仿此】率諸衛兵十餘萬討之復上蔡擒其黨韓雅爾誅之 冬十月饒信等路雨黍 信州及邵武雨黍饒州建寧雨黑子大如黍菽衢州雨黍民多取而食之 徐夀輝稱帝于蘄水 夀輝據蘄水為都國號天完自稱皇帝改元治平以鄒普勝為太師攻陷饒州執魏中立陷信州執于大本【字徳中宻州人】皆脅使從已命以官二人不屈夀輝並殺之 十一月以多爾濟巴勒為平章政事 多爾濟巴勒首言治國之道綱常為重前西臺御史張桓【字彦威藁城人汝寧盜起為所執不屈被害】仗節死義宜旌之以勸来者又言祖宗用兵不専于殺人今倡亂者數人乃盡坐中華之民為叛逆豈足以服人心頗忤托克托意時托克托任儒克忠巴勒拜特穆爾兩人擅權用事多爾濟巴勒正色立朝無所附麗未幾出為西臺御史大夫 【壬辰】十二年春正月徐夀輝兵陷漢陽諸郡威順王庫春布哈【舊作寛徹普化今改後仿此】等棄城走二月陷江州總管李黼【字子威潁上人】死之 夀輝遣其將丁普郎等陷漢陽興國武昌威順王及平章政事華善等並遁去又攻沔陽推官俞述祖【字紹芳慶元象山人】戰敗被執不屈夀輝怒支解之又陷安陸府知府超爾【字時中䝉古氏按超爾舊作丑閭今改後仿此】戰死遂南攻九江右丞博囉特穆爾方駐兵于江聞風宵遁黼檄鄉落聚木石于險處遏其歸路黄梅主簿伊蘇特穆爾願出擊賊黼與之出戰大敗賊兵殺獲二萬餘人黼曰賊不利于陸必以舟薄我乃令以長木數千冒鐵雉于杪暗置沿岸水中賊舟數千艘順流鼓譟而至遇樁不得動黼發火箭射之焚溺無算時東際淮甸西自荆湖守臣往往棄城遁獨黼守孤城中外援絶而賊勢益熾進兵薄城分省平章圖沁布哈【舊作秃堅不花今改後仿此】自北門出走黼引兵登陴賊已焚西門張弩射之轉攻東門黼急往救賊兵已入矣猶與之巷戰力不能敵乃揮劍叱之曰殺我毋殺百姓賊刺之墮馬與從子秉昭【黼兄冕之子】俱死州民聞之哭聲振天具棺之【事聞贈黼淮南行省左丞隴西公諡忠文】 郭子興【其先曹州人遷居定逺】等起兵作亂陷濠州【隋置元屬安豐路今江南鳯陽府是】 子興少任侠喜與壯士結交至是見汝潁兵起列郡騷動遂與其黨孫徳崖等舉兵反自稱元帥攻拔濠州據之徹爾布哈【舊作徹里不花今改後仿此】率兵欲克復濠城憚不敢進惟日掠良民為盜以徼賞由是民益恟恟不安其豪傑咸投入城以自保 三月詔省臺官兼用南人 自世祖以後臺省之職南人斥不用至是始復舊制詔南人有才學者並許用之 台州路達嚕噶齊台哈布哈與方國珍戰于澄江【在今台州府黄巖縣海中】死之 時朝廷方征徐州命江浙募舟師北守大江國珍懐疑復刦其黨入海台哈布哈遣義士王大用往諭留不遣其戚黨陳仲達往来計議陳其可降狀台哈布哈具舟張受降旗乗潮下澄江觸沙不行垂與國珍遇呼仲達申前議仲達目動氣索台哈布哈覺其心異手斬之即前搏賊船奮擊賊羣至欲抱持入其船台哈布哈瞋目叱之奪刀殺賊賊攢槊刺之中頸死猶直立不仆投其屍海中【事聞追贈江浙平章封魏國公諡忠介】 隴西地震 凡百餘日城郭頺圮陵谷遷變定西會州静寧【注俱見前】莊浪【元置縣明改衛今涼州府平畨縣是】尤甚會州公宇墻崩獲弩五百餘長者丈餘短者九尺人莫能挽因改定西為安定州㑹州為㑹寧州 徐夀輝陷吉安路 夀輝連破袁瑞饒信徽等州復使偽將陳普文進陷吉安路鄉民羅明逺起兵復之 命各行省分兵討賊 詔四川行省平章約爾珠討荆襄賊復忠萬等州江西行省丞相額琳沁巴勒守江東西闗隘㕘政額森特穆爾與陜西行省平章伊嚕特穆爾討南陽襄陽賊刑部尚書阿嚕討海寧賊江西右丞和尼齊【舊作火你赤今改後仿此】討江西賊江西右丞烏格什【舊作兀忽失今改後仿此】等討饒信等處賊 夏四月癸夘朔日食 額森特穆爾軍潰召還復為御史大夫左遷西臺御史大夫多爾濟巴勒為湖廣平章政事 額森特穆爾駐軍沙河【在今潁州府太和縣南即古新溝也俗呼曰恵民河】軍中夜驚盡棄軍械北奔汴梁收散軍退屯朱仙鎮朝廷以額森特穆爾不知兵遣平章曼濟【舊作蠻子今改】代還仍為御史大夫西臺御史范文劉希曾等劾其䘮師辱國托克托庇之中臺御史周伯琦【字伯温饒州人】阿附托克托劾文等越分干譽乃左遷多爾濟巴勒為湖廣平章出文等為各郡判官由是人莫敢言事【多爾濟巴勒既受命闗中人涕泣遮留慰遣之從間道得出至湖廣儒克忠巴勒等言于托克托曰不殺多爾濟巴勒丞相終不安乃命専給軍餉總兵者希旨數侵辱之不為動托克托又遣國子助教額勒哲至軍中諷使害之額勒哲至益加敬禮謂人曰平章國之勛舊吾苟傷之人將不食吾餘矣多爾濟巴勒素感風疾竟卒于黄州】 詔天下完城郭築隄防 五月徙瀛國公子趙完普等于沙州 御史齊齊克特穆爾【舊作徹徹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等言諸路羣盜輒引亡宋故號以為口實宜徙和尚完普及親屬于沙州安置禁人交通從之 六月大名路旱蝗 饑民七十餘萬口 秋七月徐夀輝陷杭州江執㕘知政事樊執敬【字時中濟寧鄆城人】戰死董搏霄【字孟起磁州人】率兵復之遂復徽州cq=292 先是夀輝遣項普畧引兵掠徽饒諸州遂犯昱嶺闗【在今昌化縣西昱嶺山下】来攻杭州城中猝無備執敬遽上馬率衆出中途與賊遇乃奮力斫賊中槍而死時董霄從江浙平章嘉琿征安豐乘勝攻濠州㑹朝廷命移軍援江南遂渡江至徳清而杭州已陷嘉琿問計霄曰賊見杭城子女玉帛必縦欲不暇為備宜急攻之若退保湖州賊乘鋭趨京口則江南不可為矣嘉琿不能決諸將亦難其行霄曰公為江浙相方面失陷而及今不取誰任其咎復抜劍顧諸將曰相君在是敢有慢令者斬遂進兵薄杭城賊迎敵霄揮壯士突前諸將相繼夹撃凡七戰賊奔接待寺塞其門而焚之皆死遂復杭城已而餘杭武康徳清於潛安吉次第以平賊將潘大淵梅元等俱以其徒来降尋進克廣徳蘄饒諸賊復犯徽州賊中有道士能作十二里霧霄引兵擊之賊大潰斬首數萬級焚其妖書而斬之徽州遂平 八月右丞相托克托將諸軍大破李二于徐州屠其城托克托自乞率師討李二詔許之尚書穆爾瑪【舊作宻邇麻】哈穆特【舊作和謨今並改後仿此】等言大臣天子股肱中書庶政根本不可一日離乞留托克托以弼亮天工庶内外有兼治之宜不報遂詔托克托以達可汗大傅右丞相分省于外總制諸路軍馬凡爵賞誅殺悉聽便宜從事九月至徐州攻其西門賊出戰以鐵翎箭射馬首托克托不為動麾軍奮撃破之李二遁去趙君用彭早住走濠州追擒其將數十人遂屠其城帝遣平章政事即軍中加托克托太師趣還朝改徐州為武安州 九月以余闕【字廷心一字天心瑭古特氏廬州人】為淮西宣慰副使守安慶時闕以浙東㢘訪僉事居母憂于家值兵擾河南陷郡縣乃起闕副使僉都元帥府事分兵守安慶抵官十日而冦至拒却之乃集有司諸將議屯田守戰䇿環境築堡砦選精外捍而耕稼于中浚隍増陴隍外環以大防深塹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環植木為柵城上四面起飛樓表裏完固俄陞都元帥廣西苗軍五萬從元帥阿爾斯蘭【舊作阿思蘭今改後仿此】沿江下抵廬州闗移文謂苗蠻不可使之窺中國詔阿爾斯蘭還軍苗軍有暴于軍者即收戮之凜凜莫敢犯時羣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 冬十月霍山【在今六安州霍山縣西又名天柱山爾雅霍山謂南嶽是也】崩 前三日山如雷鳴禽獸驚散隕石數里 十一月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桑節【字吉甫河西人綽戬之子舊作星吉今改改】討趙普勝戰于湖口【注見前】兵敗死之 桑節初為南臺御史大夫執政惡之出為湖廣平章召拜大司農時相復奏移之江西桑節馳赴任比至江東復有詔令守江州時江州己陷趙普勝珠倫【舊作周驢今改後仿此】等據池州太平【注俱見前】諸郡號百萬桑節募兵得三千人趨銅陵【南唐縣今屬池州府】克之擒倫奪其船六百艘軍聲大振遂復池州分兵攻石埭【梁縣今亦屬池州府】諸縣進據清水灣又大破之賊久圍安慶聞風燒營遁去遂進復湖口縣克江州留兵守之命王惟恭柵小孤山桑節自據番陽口綴江湖要衝以圖恢復日久援不至賊乘大艦来攻編葦筏塞上下流火之桑節出兵力戰衆死且盡桑節猶堅坐不動中流矢而仆賊素聞其名不忍害舁至宻室乃蘓羅拜餽食桑節斥之凡七日乃自力而起北向再拜曰臣力竭矣遂絶 以察罕特穆爾【字廷瑞系出北庭家河南為潁州沈邱人按察罕特穆爾舊作察罕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為汝寜府達嚕噶齊李思齊【信陽羅山人】知府事時汝潁賊名愈熾不數月江淮諸郡皆殘破朝廷徴兵致討察罕特功察罕特穆爾與李思齊同奮義起兵邑人子弟從者數百人設竒計襲破羅山事聞遂並授以官于是所在義士俱將兵来㑹得萬人屯沈邱【唐縣今屬陳州府】自成一軍數與賊戰輒克捷 趙均用入濠州據之 時徐州既下彭早住趙均用率餘黨入濠州托克托命賈魯追擊之均用與郭子興孫徳崖極力拒守㑹魯卒兵乃解去早住均用遂據濠城稱王初二人本以窮蹙來奔子興與徳崖反曲已下之事皆稟命遂為所制既而早住死均用益自專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伐通鑑輯覽巻九十九 元 順帝 至正十三年春正月以哈瑪爾為右丞 先是托克托為相哈瑪爾日趨附其兄弟之門及托克托侍其父西行博爾克布哈為相以宿怨每欲中傷之賴哈瑪爾營䕶得免博爾克布哈又與太平韓嘉納圖們岱爾等十人結為兄弟謀黜哈瑪爾不克及托克托復相博爾克布哈等相繼得罪去哈瑪爾復見召用而托克托兄弟尤徳之至是遂拜右丞 立分司農司 先是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利請召募江南人耕種歳可収粟麥百萬餘石可以不煩海運而京師自能足食帝曰此事有利國家其議行之于是立分司農司以右丞烏蘭哈逹【舊作悟良哈台今改後仿此】左丞烏克遜良楨【字幹卿臨潢人】兼大司農卿給分司農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間北抵檀順東及遷民鎮【注俱見前】凡官地及原管各屯田悉從分司農司立法佃種給鈔五百萬錠以供工價半具農器穀種之用【又略仿前集賢學士虞集議于江淮召募能種水田及修築圍之人各千人為農師降空名勅牒十二道有能募農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品三百人者從七品就以領其所募之人所募農夫人給鈔十錠期年散歸】 夏五月泰州【注見前】張士誠【小字九四白駒亭人】作亂據髙郵自稱誠王知府李齊【字公平廣平人】死之 士誠及弟士徳士信等皆以操舟運鹽為業富家多陵侮之弓手邱義窘辱尤甚士誠怒帥壯士十八人殺義及諸富家招少年起兵鹽丁方苦重役遂共推為主陷泰州淮南行省遣齊招降被留久之賊渠自相戕始縱齊來歸士誠尋復鼓變殺㕘政趙璉陷興化縣行省以左丞奇齊葉圖鎮髙郵而出齊守甓社湖【在今髙郵州西北】㑹數賊呼譟入城省憲官皆遁齊還城門已閉士誠遂據髙郵稱誠王國號大周建元天佑已而有詔赦之使至不得入賊紿曰請知府來乃受命行省強齊往至則拘縶之齊雖辯説百端而士誠本無降意特遷延為繕飭計官軍急進攻之士誠呼齊使跪齊叱曰吾膝如鐵豈為賊屈士誠怒使曵倒槌碎其膝而咼之尋詔淮南行省平意政事福夀【瑭古特人】進兵討士誠 六月立子阿裕錫哩逹喇為皇太子 自六月不雨至于秋八月 九月乙丑朔日食 冬十月以方國珍為徽州路治中【元制上路總管府同知治中判官各一員】不受命 國珍潛遣人至京師徧賂諸權貴詔遣江浙左丞托里特穆爾【舊作帖里帖木兒】南臺侍御史尊達錫哩【舊作左答納失里今並改後仿此】復招諭之二人報國珍已降乞授以五品流官令納其船散遣徒衆遂以國珍為徽州路治中國璋廣徳路治中國瑛信州路治中國珍等疑懼不受命仍擁船千艘據海道阻絶糧運乃復遣江浙右丞阿爾烏遜【舊作阿兒温沙今改後仿此】等率兵伐之 十二月江浙平章政事布延特穆爾【舊作卜顔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等㑹兵討徐夀輝于蘄水破之 先是布延特穆爾軍池州賊衆十萬來攻布延特穆爾曰賊表裏連結破之實難今新至疲乘其驕惰盡鋭攻之功可成也與諸將分番進戰大敗賊衆率舟師追之連戰皆㨗遂復江州進克蘄州擒其將鄒普泰分兵平兩巴河【巴水出羅田縣北南流經蘄水縣界至黄岡入江有上巴河下巴河故曰兩巴】江路始得通至是西寧王揚沙【舊作牙罕沙今改後仿此】等諸軍皆㑹分道進攻蘄水㧞之獲其官屬四百餘人夀輝僅以身免 大都無雲而雷 聲震天地少頃有火墜于東南【是月大同復大疫人死者過半】 哈瑪爾進西番僧于帝 僧教帝行房中運氣之術號延徹爾【舊作演揲兒今改】法【華言大喜樂也】集賢學士圗嚕特穆爾【哈瑪爾姝壻按圖嚕特穆爾舊作秃魯帖木兒今改後仿此】又進僧結琳沁【舊作伽璘真今改後仿此】善秘密法【亦名雙修法】帝皆習之乃詔以西番僧為司徒結琳沁為大元國師各取良家女三四人奉之謂之供養帝日從事于其法廣取女婦惟滛戲是樂帝諸弟巴朗【舊作八朗今改後仿此】與圖嚕特穆爾等十人俱號伊納克【舊作納今改】皆在帝前相與䙝狎號所處室曰濟齊齋烏格依【華言事事無碍也按濟齊齋烏格依舊作皆即兀該今改】羣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醜穢外聞皇太子既長深疾二僧等所為欲去之未能也 濠人朱元璋【字國瑞】起兵據滁州【明太祖事始此】 元璋先世家沛再徙泗州父世珍始徙濠之鍾離【晉郡後為縣今鳳陽府臨淮縣是】生四子元璋其季也至正四年大饑疫時元璋年十七父母兄相繼殁孤無所依乃入皇覺寺為僧遊食諸州尋復還寺㑹盗賊並起元璋謀避兵卜之去留皆不吉乃入濠城見郭子興子興奇其貌留為親兵妻以所撫馬公【宿州人逸其名】女賈魯圍濠元璋力拒之既而圍解因收里中兵得七百人子興署為鎮撫元璋見諸帥無足與共事乃以兵屬他將而獨與徐逹【字天徳濠人】湯和【字鼎臣濠人】費聚【字子英五河人】等南畧地定逺【梁縣今屬鳯陽府】計降驢牌寨民兵三千與俱東襲張知院于横澗山【在定逺縣西北】收其卒三萬道遇李善長【字百室定逺人】與語大悦遂與俱攻陷滁州【時郭子興與趙均用相惡均用嘗執囚子興元璋救出之至是専狠益甚挾子興攻盱眙泗州將害之元璋又使人賂其左右子興得免乃將其所部萬餘就元璋于滁州】 【甲午】十四年春正月汴河冰五色 冰皆成五色花草如繪畫三日方解 二月遣吏部侍郎貢師泰【字泰甫寧國宣城人】和糴于浙西時江浙兵起京師食不足命師泰詣浙西和糴得糧百萬石 三月癸亥朔日食 夏四月江西湖廣大饑 民以疫癘死者無算 秋九月命右丞相托克托督諸軍討張士誠 士誠冦州逹什特穆爾兵敗詔托克托總制諸王諸省軍討之一切聽便宜行事兵至髙郵戰于城外大敗士誠衆遂遣兵西平六合【注見前】賊勢大蹙 冬十二月詔削托克托官爵安置淮安以台哈布哈等代總其軍 初托克托再相信用儒克忠巴勒由左司郎中㕘議中書省事平章以下議事莫敢異同惟哈瑪爾以有徳于托克托不為下儒克忠巴勒因譖之托克托改為宣政院使哈瑪爾深銜之及托克托討髙郵哈瑪爾復入為平章遂嗾御史袁賽音布哈等劾托克托出師三月略無寸功傾國家之財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自隨其弟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庸鄙貪滛玷汚清臺章三上詔削托克托官爵淮安安置額森特穆爾安置寧夏升台哈布哈為河南行省左丞相伊克徹爾加太尉蘓蘓知樞密院事代將詔至軍龔伯璲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師時嘗被密㫖一意進討可也詔書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托克托曰天子詔我而我不從是我與天子抗也君臣之義何在既聽詔頓首曰臣至愚荷天子委以軍國重事蚤夜懼弗克勝一旦釋此重負上恩所及深矣即出兵甲名馬分賜諸將俾各帥所部以聽伊克徹爾等節制客省副使哈喇台【舊作哈刺答今改】曰丞相此行我輩必死于他人之手今日寧死丞相前遂㧞刀自刎而死 詔威順王庫沁布哈還鎮湖廣 王初以武昌被陷奪其印至是以討賊立功還其印遣歸舊鎮 大都大饑疫 民有父子相食者 帝製龍舟于内苑 帝于内苑造龍舟自製其様【船長一百二十尺廣二十尺用水手二十四人皆衣金紫自後宫至前宫山下海子内往來遊戲行時龍首眼口爪尾皆動】又自製宫漏【髙六七尺廣半之造木為匱藏壺其中運水上下匱上設三聖殿匱腰立玉女捧時刻籌時至輒浮水而上左右二金甲神一懸鐘一懸鉦夜則神人自能按更而撃無分毫差鳴鐘鉦時獅鳯在側者皆自翔舞匱之東西有日月宫飛仙六人立宫前遇子午時自能耦進度仙橋達三聖殿復退立如前】其精巧絶出人意皆前所未有帝既怠于政治惟事遊宴以宫女十六人按舞名十六天魔戴象牙佛冠身被纓絡大紅綃各執噶巴拉薩巴【舊作加巴剌般今改】之器毎宫中讚佛則按舞奏樂宦官非受秘密戒者不得與 【乙未】十五年春正月徐夀輝遣其黨倪文俊復陷沔陽威順王庫沁布哈令其子報恩努【舊作報恩奴今改】等同元帥阿爾斯蘭水陸並進討文俊至漢州水淺船閣文俊用火筏燒船報恩努死之庫沁布哈走陜西【文俊尋進陷中興路元帥多爾濟巴勒死之遂復陷漢陽迎夀輝居之】 教授鄭咺請正國俗不報 大鄂爾多【舊作大斡耳朶今改】儒學教授鄭咺言䝉古乃國家本族宜教之以禮而猶循本俗不行三年之䘮又妻其繼庶母叔母兄妻恐貽笑後世宜令改革繩以禮法不報 遣兵分戍河南諸路 時河南賊數渡河焚掠州縣上下視若常事中書參議成遵言于丞相曰今天下州縣䘮亂過半而河北稍安者以河為之障賊兵卒不能渡所以剝膚椎髓以供軍儲而民無深怨者視河南之民猶得保其室家故也今賊北渡而官軍不禦是大河之險已不能守河北之民復何所恃民心一揺國勢將若之何語未畢哽咽不能言宰執而下皆揮涕乃入奏帝即遣使罪守河將帥而防禦稍嚴仍遣河南參政洪超爾【舊作洪丑驢今改後仿此】等各將兵分守陜西山東諸路 二月劉福通以韓林兒稱宋帝 福通等自碭山夾河迎林兒至亳立為皇帝又號小明王國號宋改元龍鳳以其母楊氏為皇太后杜遵道盛文郁為丞相福通羅文素為平章劉六【福通母弟】知樞密院折鹿邑縣太清宫材建宫闕于亳遵道等各遣子入侍福通疾遵道専權命甲士撾殺之遂自為丞相 三月竄托克托于雲南 初安置托克托于淮安既又移額齊訥【舊作亦集乃今改】路【元置屬甘肅行省方輿紀要肅州北有漢居延城元額齊訥路治此】至是臺臣猶論其謫輕故再徙雲南之鎮西其弟額森特穆爾徙四川碉門長子哈喇章【舊作哈剌章今改後仿此】肅州次子三布斡蘭州仍籍其貲産 薊州雨血 夏四月以鼎珠為右丞相【十四年十二月鼎珠已為左丞相】哈瑪爾為左丞相桑圖錫里【舊作桑哥失里今改正】為平章政事舒蘇為御史大夫 哈瑪爾為相舒蘇為御史大夫于是國家大柄盡歸其兄弟矣 五月詔削台哈布哈官爵命逹什巴圖魯【沙卜珠岱人耨埒之孫按逹什巴圖魯舊作答失八都魯今改後仿此】總其兵 台哈布哈以軍士乏糧之故頗驕傲不遵朝廷命軍士又往往剽掠為民患監察御史劾其慢功虐民詔削其官仍俾率領和實衮【舊作火赤温今改後仿此】從征命逹什巴圖魯總領其兵 六月朱元璋自和州渡江襲取太平路 先是元璋自滁州用計㧞和州郭子興檄元璋總諸軍守其地時樞宻副使班珠爾瑪克【舊作絆住馬】民兵元帥陳額森【舊作陳埜先今並改後仿此】屯兵絶餉道元璋奮擊破之皆走渡江去㑹子興卒劉福通立韓林兒為帝檄子興子天叙為都元帥張天佑及元璋為左右副元帥元璋曰大丈夫寧能受制于人邪然以其勢方盛可藉乃用龍鳳年號以令軍中至是元璋謀渡江無舟楫㑹巢湖帥廖永忠【巢人】俞通海【字碧泉其先濠人徙于巢】等以水師千艘來附元璋大喜往撫其衆而中丞曼濟哈雅【舊作蠻子海牙今改後仿此】扼銅城牐【在含山縣東南】諸隘舟師不得出忽大雨水漲遂從小港縱舟擊敗曼濟哈雅軍乃定計渡江諸將請直趣集慶元璋曰取集慶必自采石【在當塗縣西北】始采石重鎮守必固牛渚前臨大江彼難為備可克也乃帆直逹牛渚常遇春【字伯仁懐逺人】先登㧞之采石兵亦潰【諸將以和州饑爭取資糧謀歸元璋謂徐逹曰渡江幸㨗若舍而歸江東非吾有也乃悉斷舟䌫放急流中謂諸將曰太平甚近當與公等取之】遂乘勝趣太平㧞其城總管靳義赴水死元璋揭榜禁剽掠軍中肅然置太平興國翼元帥府自領元帥事召陶安【字主敬當塗人】叅幕府事而以耆儒李習【字伯羽當塗人】為知府【陶安時以避亂家居率父老出迎元璋元璋召與語安進曰海内鼎沸豪傑並爭然其意在子女玉帛非有撥亂救民安天下心明公渡江神武不殺人心悦服天下不足平也元璋曰吾欲取金陵何如安曰金陵古帝王都取而有之撫形勝以臨四方何向不克元璋曰善】 秋七月遣使招諭諸起兵者 遣諸王錫哩瑪勒【舊作失里門今改後仿此】四川左丞錫哩巴拉等率兵守禦山東湖廣四川諸路又命將作院判官烏瑪喇等招諭濠泗沔陽諸起兵者中書左丞許有壬言朝廷務行姑息之政賞重罰輕故將士貪掠子女玉帛而無鬭志遂倡為招降之策耳不聽 以達什特穆爾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時江淮繹騷南北阻隔詔許達什特穆爾便宜行事乃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鬻爵惟視貨之重輕為髙下由是謗議紛然所部郡縣往往淪陷亦恬不為意 冬十一月逹什巴圖魯擊劉福通軍破之十二月遂圍亳福通以韓林兒走安豐 先是逹什巴圖魯進次許州與福通軍遇戰于長葛為其所敗將士皆奔潰至中牟收散卒屯聚㑹劉哈喇布哈【舊作劉哈剌不花今改後仿此】引兵來援大破福通兵復駐汴梁至是進兵大敗之于太康遂圍亳州韓林兒遁走安豐 哈瑪爾矯詔殺故相托克托 初托克托貶雲南行次大理騰衝【今永昌府騰越州是】知府髙惠欲以女事之托克托曰吾罪人也安敢念及此巽辭拒絶惠銜之至是再徙阿輕乞之地惠發軍圖之哈瑪爾矯詔賜之鴆遂卒年四十二【托克托儀狀雄偉器識宏逹輕貨財逺聲色好禮賢士皆出天性至于事君之際始終不失臣節惟其惑于羣小急復私仇君子譏焉後御史張冲等上章雪其寃始復官爵】 置大兵農司 詔有水田處置大兵農司招誘夫丁有事則乘機進討無事則栽植播種凡置保定河間武清景薊共五處其屬又有兵農千户司二十四百户所四十八鎮撫司四 【丙申】十六年春正月哈瑪爾蘇蘇有罪伏誅 哈瑪爾既相恥前進西僧事告其父圖嚕曰我兄弟位宰輔宜導人主以正今圖嚕特穆爾専以滛䙝媚上天下士大夫必譏笑我有何面目見人我將除之且上日昏暗何以治天下皇太子年長聰明不若立為帝而奉上為太上皇其妹聞之歸告其夫圖嚕特穆爾恐太子立則己必先誅即以聞于帝然不敢斥言滛䙝事第曰哈瑪爾謂陛下年老故耳帝大驚曰朕頭未白齒未落遽謂我為老耶因與謀去哈瑪爾及蘇蘇計已定有㫖哈瑪爾蘇蘇母入朝御史大夫綽斯戩【竒氏】因劾奏二人罪惡帝曰哈瑪爾兄弟雖有罪然侍朕久且與朕弟同乳姑緩其罰令出征自効嗣省臣復糾其罪不已遂詔安置哈瑪爾惠州蘇蘇肇州比行皆杖死【初額森特穆爾就貶籍其家貲以賜哈瑪爾及是籍哈瑪爾家所得庫藏封䜟猶未啓也哈瑪爾前既譖害托克托兄弟為中外所共疾及是以不䡄誅人咸快之】 二月張士誠陷平江據之 時淮東大饑士誠遣其弟士徳由通州渡江入常熟遂陷平江及湖州松江常州諸路改平江為隆平府自髙郵徙據之【初或謂士誠有降意詔遣集賢待制烏瑪喇孫撝持詔往諭之士誠拘之一室廹使降撝詬斥不絶及士誠徒平江撝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遣人約鎮南王刻日進兵復髙郵語泄遂遇害 孫撝字自謙曹州人】 三月朱元璋陷集慶南臺御史大夫福夀死之 元璋率諸軍進侵集慶至江寧鎮【在今江寧縣西南】破陳兆先營擒之盡降其衆福夀數督兵出戰力不能支城遂陷百司皆潰福夀獨踞胡床坐鳳凰臺【在今江寧縣南】下指麾左右或勸之去叱曰吾國家重臣城存則生城破則死尚何往哉俄而亂兵四集遂遇害元璋入城召官吏父老諭之曰我來為民除亂耳其各安堵如故舊政不便者除之民大喜遂改集慶路為應天府遣徐逹侵鎮江鄧愈侵廣徳皆陷之 方國珍復降 命為海道漕運萬户以其兄國璋為衢州路總管 是月有兩日相盪 夏六月彰徳李實如黄 時有童謡云李生黄民皆無家 秋七月張士誠遣兵㓂杭州江浙丞相逹什特穆爾遁平章政事尊逹錫哩死之 初江南始亂逹什特穆爾等屢敗議者以為苗軍可用遂自寳慶招土官楊完者【字彦英武岡綏寧人】至淮南殺賊以功累官江浙行省參政至是士誠遣弟士徳從間道㓂陷杭州逹什特穆爾遁入富陽完者乃别由嘉興引苗軍及萬户普賢努【舊作普賢奴今改後仿此】擊敗之復其城逹什特穆爾乃還 朱元璋自稱吳國公 以御史臺為公府置江南行中書省自總省事置㕘議以下等官 八月彗星見 彗出張宿色青白指西南長尺餘至十二月朔始滅 冬十月星隕大名化為石 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隨地有聲火燄蓬勃久之乃息化為石青黒色形如狗頭其斷處若新割者 賊陷淮安城江東亷訪使褚布哈【字君實隰州石樓人按褚布哈舊作褚不華今改後仿此】死之 初褚布哈與樞密判官劉甲扞禦淮安甲守韓信城【在今清河縣東】相掎角為聲援褚布哈上章劾總兵逗撓罪總兵者恚之檄甲别將兵擊賊以困褚布哈賊因掘塹圍淮安芻餉路絶元帥吳徳琇運米萬斛入河為賊所抄攻圍日急總兵者屯下邳按兵不出遣使十九輩告急皆不應城中餓者仆道上人即取啖之草木螺蛤魚蛙烏燕及鞾皮鞍韉革廂敗弓之筋皆盡而後父子夫婦老穉更相食撤屋為薪人多露處坊陌生荆棘力既盡城陷褚布哈猶據西門力鬭中傷見執為賊所臠子班格【舊作伴哥今改】亦死褚布哈守淮安五年大小數百戰精忠大節人比之張巡云【初同僉淮南行樞密院事董霄建議以淮安南北襟喉江淮要衝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保救援淮安誠為急務為今日計莫若于黄河上下并瀕淮南之地及自沭陽抵沂莒諸州縣布連珠營每三十里設一總砦又于三十里中設一小砦使烽堠相望而巡邏往來遇賊則并力野戰無事則屯種而食然後進有援退有守常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又言淮南北之民壯者已盡為兵老幼無所依者宜置軍民防禦司籍其民以屯故地練兵積糓且耕且戰内全山東完固之外捍淮海出没之冦而後恢復可圖也時不能用而淮安旋陷】 【丁酉】十七年春正月丙子朔日食 二月韓林皃黨李武崔徳陷商州察罕特穆爾與李思齊連兵擊敗之 李武崔徳等兵破商州攻武闗【注見前】遂直趨長安分掠同華等諸州三輔震恐時豫王喇特納錫哩及省院官皆洶懼計無所出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思誠【字致道兖州滋陽人】曰察罕特穆爾河南名將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守將恐客兵軋已論久不決思誠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移書察罕特穆爾曰河南陜西兩省互為脣齒陜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乎察罕特穆爾新復陜州得書大喜遂提輕兵五千與李思齊倍道來援與賊遇戰輒勝殺獲無算餘黨皆潰散走南山河南總兵官以察罕特穆爾擅調遣人問之思誠亟言于朝請令専守關陜仍許便宜行事朝從之以察罕特穆爾為陜西行省左丞李思齊為四川左丞 三月朱元璋陷常州 先是張士誠以舟師攻鎮江元璋遣徐逹敗之于龍潭【鎮名在江寧府句容縣西北為濱江要地】遂進圍常州士誠遣將來援逹離城設二伏以待而身自督戰敵走遇伏大破之獲其二將士誠乃以書求和請歳輸粟二十萬石黄金五百兩元璋答書責其歸所留使人楊憲【字希武太原陽曲人】而歳輸五十萬石士誠不報逹復請益兵圍之至是遂下其城【已而徐逹徇宜興攻常熟張士徳戰敗為前鋒趙徳勝所擒士徳善戰有謀能得士心既被執士誠大沮元璋欲留士徳以招士誠士徳間道貽士誠書俾降元遂不食而死 趙徳勝濠人】 韓林兒黨毛貴陷膠萊諸州詔遣知樞密院事布喇竒【舊作不蘭奚今改後仿此】等將兵擊之 劉福通遣毛貴連陷膠州萊州益都般陽【注俱見前】諸郡縣遂以董霄為山東宣慰使從布喇竒擊之既而中書省臣言山東郡縣相次陷没濟南曰危宜選將練卒信賞必罰為保燕趙計以衛京師不報【御史張楨亦上疏陳十禍以輕大臣解權綱事安逸杜言路離人心濫刑獄六者為根本之禍以不慎調度不咨羣策不明賞罰不擇將帥四者為征討之禍其所言多剴切其事安逸不明賞罰二條尤中時弊大畧謂陛下因循治安不預防慮今海内不寧天道變常人情難保正當修實徳以答天意推至誠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勞聲色之樂宴安鴆毒之惑皆宜痛撤勇改而陛下乃泰然處之若承平無事時此所謂根本之禍者也又言自四方有警調兵六年初無紀律又無激勸之宜將帥因敗為功指虚為實大小相瞞内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邀功求賞則同是以有覆兵之將殘民之將貪婪之將怯懦之將曾無懲戒所經之處鷄犬一空貨財罄盡而面諛游説者反以克復受賞且河南一省今所存者不過三四縣而江淮千里所在蕭條如此而望天雨粟地湧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况以地力有限之費供將帥無窮之欲哉陛下事佛求福飯僧消禍以天夀節而禁屠宰皆虚名也今天下兵起殺人不知其數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將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哉此所謂征伐之禍者也疏奏不省既而執政惡其訐直除山南道亷訪僉事】 夏五月以綽斯戩為右丞相太平為左丞相 綽斯戩自哈瑪爾得罪已拜左丞相至是進為右丞相而太平亦自遼陽行省丞相復召為左丞相 朱元璋陷寧國等路 徐達常遇春率兵侵寧國城久不下元璋乃親往督戰既至守臣楊仲英開門出降百户張文貴殺其妻妾自刎而死執義兵元帥朱亮祖【六安人】尋遣趙繼祖侵江隂胡大海【字通甫虹縣人】侵徽州常遇春侵池州繆大亨【定逺人】侵州皆陷之 六月有龍鬬于樂清江【樂清本晉樂成縣五季吳越改名縣西南有館頭江甌江下流也南入于海】 颶風大作所至有火光如毬死者萬餘人 秋七月大都晝霧 自旦至午昬暝不辨人物如是者旬有五日 八月劉福通攻汴梁遂分兵畧地于山東西 分軍為三道闗先生破頭潘馮長舅沙劉二王士誠㓂晉冀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趨闗中毛貴出山東北犯其勢益熾 以楊完者為江浙行省左丞 苗軍素無紀律肆為抄掠所過蕩然無遺時逹什特穆爾方傍楊完者以為重莫敢禁遏之故楊完者雖陽尊事之而生殺予奪皆決于己矜驕日肆不可復制達什特穆爾謹署成案而已 張士誠降詔以為太尉 士誠㓂嘉興屢為楊完者兵所敗乃以書請降詞多不遜楊完者欲納之逹什特穆爾以士誠反覆不可信不許楊完者固勸乃承制假江浙亷訪使周伯琦行省參致至平江招諭之士誠始要王爵達什特穆爾不許又請爵為三公逹什特穆爾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雖奉詔便宜行事然不敢専也楊完者又力為之請逹什特穆爾外雖拒之心實幸其降又恐忤楊完者意遂授士誠太尉其弟士信等皆受官有差士誠雖去偽號擅甲兵土地如故朝廷以招安士誠為達什特穆爾功詔加太尉【時楊完者強盛士誠復欲圖之而逹什特穆爾亦心厭其驕肆不可制乃隂與定計尋舉兵襲殺之士誠遂據杭州朝廷因以其弟士信為江浙平章方面大懽自是悉歸張氏矣】 命太尉努都爾岱【巴爾茂四世孫按努都爾岱舊作紐的該今改後仿此】總諸軍守禦東昌 初鎮守黄河義兵萬户田豐叛降于劉福通陷濟寧義兵萬户孟本周攻之豐敗走至是復率衆㓂東昌努都爾岱擊却之 九月倪文俊奔黄州徐夀輝黨陳友諒【沔陽人本謝氏祖贅于陳因從其姓】襲殺之 友諒本漁家子嘗為縣吏不樂㑹夀輝文俊兵起慨然往從之遂為文俊簿書掾尋亦領兵為元帥及文俊専恣心不能平至是文俊謀害夀輝不克奔黄州友諒因乗釁襲殺之遂并其軍自稱平章政事 冬十月韓林兒黨白不信等陷興元遂圍鳯翔察罕特穆爾等合兵擊走之 不信等既陷秦隴據鞏昌遂窺鳳翔察罕特穆爾即先分兵入守鳯翔城而遣諜者誘賊圍鳯翔賊果來圍之數十重察罕特穆爾自將鐵晝夜馳二百里往赴比去城五里所分軍張左右翼掩擊之城中軍亦鼓譟而出内外合擊呼聲動天地不信等大潰及李喜喜皆遁入蜀 十一月汾州桃杏華 十二月隨州人明玉珍作亂襲據重慶遂陷成都及嘉定平章埒克達【舊作朗革歹】右丞旺扎勒圖【舊作完者都今並改】參政趙資死之 玉珍初聞徐夀輝兵起團結千餘人屯青山【今名青林山在隨州南】結柵自固夀輝使人招之乃引衆降令以元帥守沔陽久之帥五十艘掠糧川峽間因襲破重慶右丞旺扎勒圖出走已而復㑹平章埒克逹參政趙資屯嘉定之大佛寺謀復重慶玉珍遣其將萬勝【黄陂人】禦之分兵襲陷成都未幾嘉定亦陷執資及旺扎勒圖埒克達以歸欲説降之三人皆不屈遇害蜀人謂之三忠于是蜀中郡縣相繼降于玉珍 太尉逹什巴圖魯卒以其子博囉特穆爾為河南平章政事領其軍 劉福通攻陷曹濮大名衛輝諸路逹什巴圖魯引兵擊之詔遣知樞密院達爾瑪錫哩【舊作答理麻失里今改】來援分兵雷澤【在濮州東南】濮州以禦福通逹爾瑪錫哩戰没諸軍大潰逹什巴圖魯退駐石村朝廷頗疑其玩寇失機使者趣戰相踵敵覘知之詐為達什巴圖魯通好書遺諸路使者果得之以進逹什巴圖魯覺知一夕憂憤而死尋命其子四川左丞博囉特穆爾為河南平章政事代領其軍 詔天下團結義兵 路府州縣正官俱兼防禦使 翰林學士承㫖歐陽元卒 初元以湖廣行省右丞致仕將歸帝諭留之仍為承㫖及天下盗起元獻招捕之策千餘言皆切實可行時不能用後以中原道梗欲致仕去由蜀還鄉復不允至是卒 【戊戌】十八年春正月陳友諒陷安慶淮南行省左丞余闕死之 先是闕固守安慶小孤山為藩蔽命義兵元帥胡巴延【舊作胡伯顔今改後仿此】統水軍戍守友諒自上流引軍直山下巴延與戰四日夜敗還敵追薄城下闕遣兵扼之俄而饒州祝寇攻西門友諒兵乘東門既登城闕簡死士奮擊敗之賊兵恚甚乃并軍樹柵起飛樓復來攻闕分兵捍禦晝夜不得息至是池州趙普勝【本巢湖水軍將降朱元璋復叛歸徐夀輝】軍東門友諒軍西門祝寇軍南門四面蟻集闕徒步提戈為士卒先分遣部將督三門之兵自以孤軍血戰斬首無算而闕亦被十餘創日中城陷城中火起闕知不可為乃引刀自剄墮清水塘中死妻伊伯【舊作耶卜今改】氏子徳生女福童亦皆赴井死守臣韓建以下死者數十人【其知名者萬户李宗可紀守仁陳彬金承宗經厯段桂芳都事特穆爾布哈千户盧廷玉葛延齡邱□許元琰奏差烏徳美百户黄寅孫安慶推官黄圖嚕台經歴楊恒知事余中懐寧縣尹陳巨濟按特穆爾布哈舊作帖木補化烏徳美舊作兀都蠻黄圖魯台舊作黄秃倫歹今並改】城中士民相率登樓自捐其梯曰寧俱死此誓不從賊焚死者以千計【事聞贈闕淮南江北等處行省平章政事追封豳國公諡忠宣闕號令嚴信與下同甘苦然稍有違令即斬以徇常出戰矢石亂下如雨士以盾蔽闕闕卻之曰汝輩亦有命何蔽我為故人爭用命稍暇即註周易帥諸生謁郡學㑹講立軍士門外以聽有古良將風烈或欲挽闕入翰林闕以國步危蹙辭不往其忠國之心蓋素定云】 二月毛貴陷濟南路河南行省右丞董霄與戰死之初摶霄從布喇竒援益都而濟南方告急乃提兵越濟南連敗賊兵城下詔升淮南行樞密院副使兼山東宣慰使都元帥有嫉其功者譖于努都爾岱令依前從征益都摶霄屬老且病請以弟昻霄代領其衆詔授昻霄淮南行院判官未幾復命摶霄守河間之長蘆【後周縣宋廢故城在今滄州西北】搏霄以兵北行且曰我去濟南必不可保至是濟南果陷毛貴遂入據之時搏霄方駐于南皮縣【注見前】之魏家莊【在南皮縣西】詔遣使拜為河南右丞甫拜命值貴兵卒至而營壘猶未完諸將曰賊至當如何搏霄曰當以死報國因拔劍督戰賊突前捽搏霄刺殺之無血惟見白氣衝天是日昻霄亦死 韓林兒黨田豐陷濟寧努都爾岱棄東昌走 努都爾岱聞田豐兵逼境即棄城遁柏鄉尋還京師拜中書添設左丞相豐遂入據其城引兵大掠諸郡已而復退保東昌 三月毛貴陷薊州詔徴四方兵入衛 毛貴率衆由河間趨直沽【在天津府城北有大小直沽】遂陷薊州畧柳林逼畿甸樞密副使逹克津【舊作達國珍今改】戰死京師大恐廷臣或勸帝北巡以避之或勸遷都闗陜衆議紛然獨丞相太平力以為不可遷遂徴四方兵入衛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喇布哈以兵拒于柳林貴衆潰退走濟南 大同路夜聞空中有聲 初黒氣蔽西方有聲如雷頃之東北方有雲如火交射中天遍地俱見火光空中如有兵戈之聲 夏四月陳友諒陷龍興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多通【高昌人按多通舊作道童今改】死之 多通初任其將章巴延【舊作伯顔今改後仿此】布延布哈【字希占䝉古氏按布延布哈舊作普顔不花今改後仿此】捍禦數有功至是左丞和尼齊來江西専兵柄素與多通不相能且貪忍不得將士心見城且陷遂夜遁去多通因退保撫州謀集兵再圖克復為追所及遂遇害 五月劉福通陷汴梁韓林兒遷據之 福通攻汴梁守將珠占【舊作竹貞今改後仿此】出走遂入據其城乃自安豐迎林兒居之 削右丞相台哈布哈官爵尋殺之以知行樞宻院烏蘭哈達代總其軍 台哈布哈與太平有隙前聞其復相意不平嘆曰太平漢人乃復居中用事我反在外勞苦邪尋有詔起台哈布哈為湖廣右丞相招討㓂賊諸將皆欲進兵台哈布哈以養鋭為名勒兵退及賊攻汴梁守臣請援至十往反猶按甲不動或諫之台哈布哈大言曰我在何物小宼敢來既而出軍縱掠百里内蕩然自是宼益蔓延不可制朝廷憂之兩遣重臣諭㫖授以成算皆不聽其子碩通【舊作夀童今改】將兵分討山東入奏事語言驕慢帝由是惡之㑹毛貴田豐等勢愈充斥乃拜台哈布哈右丞相總兵進討台哈布哈即上言軍行以糧餉為先請令太平至軍供給乃可濟事不然兵不能進太平知其欲害已遂諷御史劾其緩師拒命之罪詔削奪官爵蓋州【注見前】安置以知行樞密院事烏蘭哈達代之台哈布哈聞有詔夜馳詣故部將劉哈喇布哈求救哈喇布哈時駐兵保定即至京首見太平太平問其來故具以告太平責之俾致台哈布哈以來哈喇布哈還縳台哈布哈父子送京師未至皆殺之路 盜宼河北前翰林待制巴延【一名師聖字宗道哈喇魯特氏世居開州濮陽縣按哈喇魯特舊作哈刺魯今改】死之 巴延自弱冠以斯文為己任至正初徴至京師授翰林待制已而辭歸四方來學者甚衆其學務真知力踐必期措諸實用至是河南宼蔓延河北巴延乃渡北行至磁與寇遇宼知其名士欲誘以富貴巴延罵不屈與妻子俱死之【巴延既死宼剖其腹見其心有數孔曰古稱聖人心有七竅此非賢士乎乃納心于其腹中覆墻而掩之】 六月戊辰朔日食 韓林兒黨闗先生兵陷遼州【注見前】遂大掠塞外諸郡闗先生破頭潘等分兵二道一出絳州【唐置今屬山西】一出沁州【注見前】踰太行焚上黨攻破遼州晉冀雲中鴈門代郡烽火數千餘里于是大掠塞外諸郡尋復轉而南察罕特穆爾遣其部將闗保等率兵分扼阻隘而自勒重兵屯聞喜絳陽又分兵屯澤潞及塞井陘以杜太行諸道屢擊却之河東悉定詔拜察罕特穆爾為左丞尋進平章政事 冬十一月左丞相綽斯戩有罪免以努都爾岱為左丞相時天下多故外則疆宇曰蹙内則帑藏空虚而帝方溺于娛樂不恤政務綽斯戩居相位毫無所匡救而公受賄賂貪聲著聞于是御史伊齊布哈【舊作燕赤不花今改後仿此】劾奏其任用私人都哷【舊作朶列今改後仿此】及妾弟崔旺扎勒特穆爾【舊作崔完者帖木兒今改後仿此】印造偽鈔事將敗因殺都哷以滅口綽斯戩乃自請罷政詔止收其印綬御史王尋等復劾之不已帝終不聽 十二月乙丑朔日食 朱元璋陷婺州 胡大海侵婺州久不下元璋自將往擊之僉行樞密院事舒穆嚕伊遜【字申之其先遼之徳里乣人按舒穆嚕伊遜舊作石抹宜孫徳里乣舊作廸烈今並改後仿此】方率兵守處州其母及弟和遜【舊作厚孫今改後仿此】皆在婺乃遣將率車師由松溪【在金華縣東】來援元璋曰道陿車戰適取敗耳命胡徳濟【字世美大海養子】迎戰于梅花門【即蘭谿縣龍門山大梅溪繞其下故名】伊遜兵大敗遂陷婺州改州為寧越府令知府王宗顯【和州人】開郡學延儒士葉儀【字景翰金華人】宋濓【字景濓其先潛溪人遷浦江】為五經師戴良【字叔能浦江人】為學正吳沉【字潛仲蘭溪人】為訓導時䘮亂之餘學校久廢至是始聞誦聲 闗先生兵䧟上都焚宫闕 尋轉掠遼陽至髙麗自是上都宫闕盡燬帝不復時巡矣【既而帝復欲修之工役大興參議中書省事陳祖仁上疏諫曰自古人君不幸遇艱虞多難之時孰不欲奮發有為成不世之功以光復祖宗之業苟或上不奉于天道下不順于民心緩急失宜舉措未當雖以此道持盈守成猶或致亂而况欲撥亂世反之正乎夫上都宫闕創自先帝修于累朝自經兵火焚燬殆盡所不忍言此陛下所為日夜痛心宜亟圖興復者也然今四海未靖倉庫告虚乃欲驅疲民以供大役廢其耕耨而荒其田畝何異扼其吭而奪之食以速其斃乎陛下追惟祖宗宫闕念兹在兹然不思今日所當興復乃有大于此者願陛下以生養民力為本以恢復天下為務信賞必罰以驅策英雄親正人逺邪佞以圖謀治道夫如是則承平之觀不日咸復詎止上都宫闕而已乎疏奏帝嘉納之 陳祖仁字子山汴人】 大饑疫 時兩河山東被兵之民攜老幼流入京師重以饑疫死者枕藉宦者保布哈【又作王布哈布哈髙麗人按保布哈舊作朴不花今改正後仿此】請市地收瘞之前後凡二十餘萬人 太白經天 【己亥】十九年春二月詔博囉特穆爾移鎮大同 欲以捍蔽京師故也復置大都督兵農司専督屯種以博囉特穆爾領之所在侵奪民田不勝煩擾 三月方國珍遣使以温台慶元三郡附于朱元璋元璋既陷婺州遣使招方國珍國珍與其下謀曰江左號令嚴明恐不能與抗况與我為敵者西有吳南有閩莫若姑示順從藉為聲援以觀其變遂遣使奉書幣請獻温台慶元三郡且以其次子闗為質元璋却其質厚賜而遣之然國珍實隂持兩端特以甘言謝元璋而已 夏四月趙均用殺毛貴其黨續繼祖尋執均用殺之韓林兒諸將惟貴稍有智畧其在濟南立賔興院選用故官分守諸路又于萊州立屯田三十六十所凡官民田十取其二多所規畫故得據山東者三年及是為均用所殺其黨續繼祖復自遼陽入益都殺均用遂與其所部自相讎敵 五月大蝗 山東西河南北及闗中飛蝗蔽天人馬不能行所落溝塹皆平京師銀一錠易米八斗通州民有殺其子而食者 六月陳友諒陷信州江東亷訪副使巴延布哈徳克津【字蒼崖輝和爾氏按巴延布哈徳克津舊作伯顔不花的斤今改】死之 友諒遣其黨王奉國宼信州巴延布哈徳克津自衢州往援破走之時鎮南王子逹勝努【舊作大聖奴今改】屯兵城中開門出迎巴延布哈徳克津登城四顧誓必破賊後數日賊又來攻遂分兵為三出城奮擊斬首數千級復大破之賊繞城植木柵進攻益急又遣使來説降巴延布哈徳克津曰汝來誘我邪我頭可斷足不可移乃數其罪而斬之由是日夜鏖戰糧竭矢盡而氣不衰城中食草苗茶紙括鞾底煮食之又盡乃殺老弱以食巴延布哈徳克津屢出兵破賊王奉國遂穴地梯城晝夜攻之不息踰旬城遂陷巴延布哈徳克津與逹勝努及部將哈喇坦【舊作海魯丁今改】蔡誠蔣廣皆戰死 秋八月察罕特穆爾克汴梁劉福通以韓林兒復走安豐韓林兒本起盜賊無大志又聽命劉福通諸將在外者率不遵約束至啖老弱為糧且皆福通故等夷福通亦不能制兵雖盛威令不行所攻下城邑多不能守至是察罕特穆爾圖復汴梁大發秦晉之師㑹汴城下首奪其外城遂環城而壘累誘賊出戰輒計敗之賊懼不敢復出尋諜知城中計窮食盡乃督諸將分門而攻至夜將士鼓勇登城斬闕而入遂㧞其城劉福通復挾林兒出東門遁還安豐俘獲數萬軍不敢私市不易肆不旬日河南悉定㨗聞詔以察罕特穆爾為河南行省平章兼知行樞密院事仍便宜行事 九月朱元璋陷衢處州 常遇春入衢州亷訪使宋巴顔布哈【舊作伯顔不花今改】被擒胡大海入處州舒穆嚕伊遜戰敗走福建境上欲圖克復而人心已散因歎曰吾勢已窮無所往不如還處州境死亦為處州耳還至慶元縣【宋縣今屬處州府】為亂兵所害【元璋既得處州有薦劉基章溢葉琛及宋濓者即以書幣招之入見喜甚嘗從容與論經史及咨以時事命于所居之西創禮賢館處之時李文忠守金華復薦王褘王天錫至皆用之 劉基字伯溫青田人章溢字三益龍泉人葉琛字景淵麗水人李文忠字思本盱眙人元璋姊子王褘字子充義烏人】 遣使徴海運糧于張士誠 中原既亂江南海漕久不通京師屢苦饑至是因河南始平乃遣兵部尚書巴延特穆爾等以御酒龍衣賜士誠徴海運糧巴延特穆爾等至杭州傳詔命士誠輸粟方國珍具舟丞相逹什特穆爾總督之既而士誠慮國珍載粟不送京師國珍又恐士誠掣其舟乗虚襲已互相猜疑巴延特穆爾往來開諭乃運粟十一萬石至京師自是嵗以為常 冬十一月大都有杜鵑 十二月太子殺左丞成遵參知政事趙中 先是竒皇后與太子謀内禪諭意太平太平不答后又召太平至宫中舉酒申前意太平依違而已是時太子欲盡逐帝左右令御史劾帝所親暱御史中丞圖嚕特穆爾未及奏而所令御史被遷為他官太子疑太平子額森呼圖克【又名均字公秉按額森呼圖克舊作也先忽都今改後仿此】泄其事益决意去太平政柄知樞密院事努都爾岱聞之數于帝前左右之以故太子志未得逞至是太子以遵中皆太平所任用令御史誣其贓罪下獄杖殺之 陳友諒徙徐夀輝于江州自稱漢王 初夀輝聞友諒破龍興欲徙居之友諒忌其來不利于已不從至是夀輝遽引兵發漢陽南下江州友諒陽出迎而伏兵于城西俟夀輝既入門閉伏發盡殺其所部因留夀輝居之而自稱漢王置王府官屬事權一歸友諒夀輝惟擁虛位而已 【庚子】二十年春正月知樞密院事努都爾岱卒二月太平罷成遵等既死㑹努都爾岱又卒太平知勢不可留乃數以病辭位拜太保令養疾于家臺臣奏留之不允 三月復以綽斯戩為右丞相 時帝益厭政宦者布木布哈用事為奸利綽斯戬因與結搆相表裏四方警報及將臣功狀皆壅不上聞由是内外解體 夏五月丁亥朔日食 陳友諒攻太平拔其城遂害其主徐壽輝於采石自稱皇帝 友諒挾夀輝東下攻太平太平城堅不可拔乃引巨舟薄城西南士卒縁舟尾攀堞而登遂克之朱元璋守將花雲【懐逺人】及其養子朱文遜等皆不屈死友諒志益驕急謀僭竊進駐采石磯佯使人白事夀輝前戒壯士持鐵撾擊碎其首壽輝死友諒遂以采石五通廟為行殿稱皇帝國號漢改元大義太師鄒普勝以下皆仍偽官㑹大風羣下班沙岸稱賀不能成禮【友諒既僭號欲東取建康朱元璋令其故人康茂才為書應之友諒果引舟師東下至江東橋呼荗才不應始知見紿遂大敗乘輕舸走還江州元璋乘勢取安慶 康茂才字夀卿靳人江東橋在江寧縣江東門外】 秋九月博囉特穆爾引兵攻冀寧察罕特穆爾調兵拒戰詔遣使和解之 初山西晉冀之地皆察罕特穆爾所平定而博囉特穆爾兵駐大同因欲并據晉冀兩人遂相讐隙詔命博囉特穆爾守石嶺關【注見前】以北察罕特穆爾守闗以南至是博囉特穆爾復調兵自石嶺闗直抵晉冀圍其城三日退屯交城察罕特穆爾調兵拒戰㑹朝廷使參知政事額森布哈等諭令講和遂各退守關南北尋有㫖以冀寜畀博囉特穆爾察罕特穆爾以用兵數年皆藉晉冀給軍食以致强盛不肯奉詔託言用師汴梁尋渡河屯澤潞拒之調延安軍交戰於東勝州再遣部將本布實勒援之本布實勒曰彼軍奉詔而來我何敢抗察罕特穆爾怒殺之已而朝廷復遣使諭二人令罷兵還鎮博囉特穆爾遂罷兵還察罕特穆爾尋亦遣其子副詹事庫庫特穆爾【本姓王小字保保察罕特穆爾之甥養為子 按庫庫特穆爾舊作擴廓帖木兒今改正後仿此】貢糧至京師皇太子親與之定約遂不復疑【額森布哈等初奉詔往解二家之兵遷延不進山南道亷訪僉事張楨上疏請誅之不報楨歎曰天下事不可為矣即辭去居河中安邑山谷聞有訪之者不復言時事但對之流涕而已】 冬十二月陽翟王阿哩衮特穆爾【太宗子密特哩大王七世孫】舉兵反遣知樞密院事圖沁特穆爾將兵討之 時兵起四方朝廷屢詔宗王以北兵南討阿哩衮特穆爾知國事不可為乘間擁兵數十萬屯於穆爾楚【在開平南境穆爾固楚舊作木兒古徹兀今改】之地將犯京畿使來言曰祖宗以天下付汝汝己失其大半若以國璽付我我當自為之帝遣報之曰天命有在汝欲為則為之遂命圖沁特穆爾將兵擊之軍潰圖沁特穆爾走上都 【辛丑】二十一年夏四月辛巳朔日食 秋八月朱元璋克江州陳友諒走武昌 友諒遣其將張定邊復取安慶元璋乃率舟師遡流而上友諒將傅友徳【其先宿州人後徙碭山】等皆迎降長驅向江州分兩翼挾擊大破之友諒挈妻子夜奔武昌遂克其城【既而友諒江西行省平章胡廷瑞以龍興降于元璋建昌饒袁相繼皆降元璋入龍興除陳氏苛政改為洪都府胡廷瑞沔陽人後改名美】 察罕特穆爾克山東田豐等降 察罕特穆爾既定河南乃以兵分鎮闗陜荆襄河洛而重兵屯太行營壘旌旗相望數千里日訓練士卒務農積糓謀大舉以復山東至是諜知山東羣盗自相攻殺乃輿疾自陜抵洛大㑹諸將議師期分兵五道水陸並進而自率鐵渡孟津踰覃懐而東復冠州【隋冠氏縣地元置州今為縣屬東昌府】東昌遣其子庫庫特穆爾直東平以田豐據山東久軍民服之乃遺書諭以順逆之理豐及王士城皆降遂復東平濟寜時賊兵皆聚於濟南察罕特穆爾乃分竒兵間道出賊後南畧泰安逼益都北徇濟陽【金縣今屬濟南府】章邱【隋縣今亦屬濟南府】中循瀕海郡邑自將大軍進逼濟南攻圍三月乃下之 九月阿哩衮特穆爾兵敗伏誅 阿哩衮特穆爾兵逼上都命少保魯章以兵十萬擊之大敗其衆時太子言於帝令以太平為留守實欲置之死地㑹阿哩衮特穆爾部將托歡者太平子額森呼圖克故將也引兵阿哩衮特穆爾至軍前太平不受送闕下誅之 冬十月以察罕特穆爾為平章政事 仍兼知河南山東行樞密院事陜西行臺中丞 十一月黄河清 自平陸三門磧【即砥柱三門注見前】下至孟津五百里皆清凡七日 大饑 【壬寅】二十二年春正月李思齊等攻張良弼良弼敗之先是博囉特穆爾遣其將據長安謀入陜朝廷以張良弼為陜西參政駐兵藍田受節制於察罕特穆爾良弼隂結平章鼎珠聴丞相托里特穆爾調遣察罕特穆爾銜之與李思齊連兵攻良弼詔和解之且命思齊討四川良弼平襄漢以分其勢尋申諭二將各以兵自効未幾思齊復遣兵攻良弼至于武功良弼伏兵大破之 二月彗星見 未幾長星復見于虚危之間其形如練長數十丈 三月明玉珍陷雲南夏五月自稱隴蜀王 初玉珍聞陳友諒害徐壽輝謀欲討之乃堅兵守䕫關絶不與通復立廟以祀夀輝至是遣兵陷雲南省治屯金馬山【在今昆明縣東】玉珍遂自稱隴蜀王以張楨【字維周瀘州人】為參謀分兵陷興元鞏昌等路 六月田豐復叛平章政事察罕特穆爾遇害詔以其子庫庫特穆爾代總其兵 時山東俱定獨益都孤城不下察罕特穆爾移兵圍之大治攻具諸道並進賊悉力拒守田豐復與王士誠隂結賊謀叛初豐之降也察罕特穆爾推誠待之不疑數入其帳中及是豐乃紿請行營衆以為不可往察罕特穆爾曰吾推心待人安得人人而防之左右請以力士從又不許乃從十一行至豐營遂為士誠所刺【先是太史奏白氣如索起危宿貫太微垣山東當大水帝曰不然山東必失一良將即馳詔戒察罕特穆爾勿輕舉未至而已及于難】詔贈河南行省左丞相封潁川王諡忠襄命其子庫庫特穆爾為平章政事兼知山東河南行樞密院事代總其兵 冬十一月庫庫特穆爾克益都執田豐等誅之 庫庫特穆爾既領兵討賊誓必復讐而賊城守益固乃穴地通道以入抜其城執賊首陳猱頭等二百餘人獻闕下而取田豐王士誠之心以祭其父餘黨皆就誅尋遣兵取莒州山東悉平乃引兵還河南 十二月立塔斯特穆爾【舊作塔思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為髙麗王遣兵送之國髙麗以兵拒之大敗而還 初皇后竒氏宗族在髙麗者恃驕横為國王巴延特穆爾所殺后䜛之于帝遂廢巴延特穆爾而議立其昆弟在京師者塔斯特穆爾為王國人上書言舊王不當廢新王不當立帝不聴乃以將作同知崔特穆爾為丞相率兵萬人送之國至鴨緑江髙麗伏兵四起乃大敗僅餘十七走還京師 遣戸部尚書張㫤【宛平人】如江東以朱元璋為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元璋不受 初察罕特穆爾破山東江淮震動元璋遣使致書于察罕特穆爾察罕特穆爾留其使朝廷因命戸部尚書張㫤郎中嗎哈木特【舊作馬合謀今改】浮海如江東授元璋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賜以龍衣御酒未至而察罕特穆爾被刺元璋遂不受殺嗎哈木特以張㫤才留官之 【癸夘】二十三年春正月明玉珍稱帝於重慶 玉珍用劉楨䇿僭即帝位建國號曰夏改元天統 二月張士誠將吕珍入安豐殺劉福通朱元璋率兵擊走之以韓林兒歸于滁州 時福通兵勢日窘珍引兵圍安豐林兒吿急于元璋元璋乃率徐達常遇春等往救之未至而珍已殺福通據其城元璋擊走之以林兒歸居之滁州 夏六月博囉特穆爾遣珠占襲據陜西庫庫特穆爾與李思齊合兵討珠占降之 時陜西行省右丞達什特穆爾與行臺有隙且恐陜西為庫庫特穆爾所據隂結博囉特穆爾請珠占入城刦取御史大夫旺扎勒特穆爾印復拘留之庫庫特穆爾遣部將摩該【舊作髙今改後仿此】合李思齊兵討之珠占乃降 秋七月陳友諒圍洪都朱元璋率師救之大戰于鄱陽湖友諒敗死張定邊等復立其子理 初友諒忿疆埸日蹙乃大治舟艦復圍洪都載家眷百官盡鋭進攻飛梯衝車百道並舉時元璋從子文正【元璋兄興隆之子】及鄧愈守洪都随方備禦三月不能下趙徳勝中流矢死内外音問不通文正乃遣使赴建康吿急元璋自將救之進次湖口友諒聞援兵至撤圍東出鄱陽湖遇于康郎山友諒兵號六十萬元璋分兵十一隊禦之張守邊直趨元璋舟舟膠于沙不得退危甚適援舟驟進水湧得脱友諒集巨艦連鎖為陣元璋兵仰攻不下皆有怖色㑹日暮東北風起乃命死士載火藥蘆葦焚友諒舟風烈火熾友諒弟友仁等皆燒死翌日復戰自辰至午友諒兵大敗欲退保鞋山【即大孤山以形似得名】元璋既扼湖口邀其歸路相持數日友諒食盡突圍出湖口元璋自上流邀擊之大戰涇江【今名禁江在湖口縣東北】口友諒軍且鬬且走日暮猶不解友諒從舟中引首出有所指撝驟中流矢貫睛及顱而死軍遂大潰其長子善兒被執張定邊夜挾友諒次子理載其屍遁還武昌復立理為帝改元徳壽元璋復進兵圍之既而還建康留常遇春督諸軍【先是元璋救安豐劉基諫不聴至是謂基曰我不當有安豐之行使友諒乘虛建康大事去矣乃頓兵南昌不亡何待友諒亡天下不足定也】 張士誠自稱吳王詔徵其糧士誠不奉詔 士誠令其下頌功徳邀王爵達什特穆爾恐逆其意為所害乃具文請于朝至再三不報士誠遂自立為吳王即平江治宫室置官屬尊母曹氏為太妃朝廷遣使徵糧不復與參軍俞思齊【字中孚泰州人】諫曰向為賊可無貢今為臣不貢可乎士誠怒抵案仆地思齊即引疾去【士誠以弟士信與女夫潘元紹為腹心參軍黄敬夫蔡彦文葉徳新主謀議陳基饒介典文章又好招延賔客所贈遺甚具諸僑寓者爭趨之】 冬十月山東赤氣千里 博囉特穆爾遣兵攻冀寜庫庫特穆爾擊走之 博囉特穆爾自察罕特穆爾既死之後復數以兵爭晉冀朝廷雖屢下詔解之而讐隙日深至是復遣兵攻冀寜至石嶺闗庫庫特穆爾大破之擒其將烏嗎喇殷興祖軍勢日蹙 十一月殺太傅太平 初帝欲以巴咱爾【舊作伯撒里今改後仿此】為相辭曰老臣不足以任宰相若必以命臣非得太平同事不可時太平方辭歸奉元于是密㫖令巴咱爾留之太平至沙岸聞命而止皇太子惡之令御史大夫布哈劫其違命詔拘収所受宣命綽斯戩因誣奏之詔安置土蕃復遣使至東勝逼令自裁 十二月出治書侍御史陳祖仁為甘肅參知政事御史大夫羅達錫【帝母舅按羅達錫舊作老的沙今改後仿此】知樞密院事圖沁特穆爾皆逃 時宦者布木布哈托歡内侍太子外結綽斯戩驕恣不法御史傅公讓劾之忤太子意坐左遷祖仁乃上書太子極諫【其畧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臺諫者祖宗之所建立顧以二之㣲而于天下之重臺諫之言一切不恤獨不念祖宗乎且殿下職在監國撫軍問安視膳而已予奪賞罰之權自在君父今方毓徳春宫反使諫臣結舌凶人肆志豈惟君父徒擁虚器天下蒼生亦將奚望】書奏太子怒令御史大夫羅達錫諭祖仁以托歡等初無是事御史紏言不實已與美除昔裕宗為太子時凡事合奏者皆許啓聞非獨我今日也祖仁乃復上書切言之而臺臣大小皆請罷于是太子以其事聞二人乃皆辭退帝又令羅達錫諭㫖祖仁復上書極論之【其畧曰祖宗以天下傳之陛下今乃壊亂不可救藥雖曰天運使然亦刑法不明之所致也區區二猶不能除况于大者願陛下顯斥二人勿令以辭退為名成其奸計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賞必罰自二人始則將士亦必効力天下可全】疏既奏帝大怒時侍御史李國鳳亦言二人當斥于是祖仁等皆左遷時羅達錫執其事頗力太子惡之因譖于帝以母舅故封為雍王遣歸國而復以布木布哈為集賢大學士羅達錫乃與圖沁特穆爾皆奔大同博囉特穆爾匿之軍中 【甲辰】二十四年春正月朱元璋自立為吳王 元璋以正月朔即吳王位建有司官屬以李善長為右相國徐達為左相國常遇春俞通海為平章政事汪廣洋【字朝宗髙郵人】為右司郎中張㫤為左司都事 二月吳王元璋將兵圍武昌陳理降 元璋以武昌圍久不下復自將攻之其臣張必先自岳州來援常遇春擊擒之徇于城下城中大懼元璋乃遣其故臣羅復仁入城招理理遂率其太慰張定邊等出降凡府庫倉儲恣理自取城中民饑困發粟賑之以理歸建康封為歸徳侯湖廣江西諸郡縣皆降於元璋【江西行省以陳友諒鏤金牀進元璋曰此與孟昶七寳溺器何異立命毁之時句容儒士戎簡入見語及陳氏之事簡曰向者敗陳氏于九江其衆既潰何不乘虚直抵武昌而乃引還今雖克之費力多矣元璋曰汝豈不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乎若乘勝急追彼必死鬬殺傷必多吾故縱之遣偏師綴其後恐其奔逸料彼創殘之餘人各偷生喘息不暇豈復敢戰我以大軍臨之故全城降服一者我師不傷二者生靈復全三者保全智勇所得不亦多乎簡大悦服】 三月削博囉特穆爾官爵不受命詔庫庫特穆爾討之夏四月博囉特穆爾舉兵犯闕殺右丞相綽斯戩太子出奔 初綽斯戩徇太子㫖遂誣羅達錫及太平子宣政院使額森呼圖克等謀不軌収其黨鍜鍊具獄連逮不已帝知其無辠數諭太子寢其事太子不從綽斯戩布木布哈皆阿附太子必窮究其事額森呼圖克等皆貶死又圖沁特穆爾先與中書右丞額森布哈有隙額森布哈因譖其詆毁朝政而博囉特穆爾素與圖沁特穆爾相友善且知其受誣遣人白其非罪太子怒博囉特穆爾跋扈交通圖沁特穆爾及羅達錫等于是下詔削博囉特穆爾官爵而奪其兵博囉特穆爾拒命遂詔庫庫特穆爾率兵討之博囉特穆爾知詔命調遣皆由綽斯戩所為非出帝意遂命圖沁特穆爾舉兵向闕入居庸闗知院伊蘇【䝉古人按伊蘇舊作也速今改後仿此】詹事布喇竒迎戰不利皇太子率侍衛兵出古北口東走興松【二州名元興州今在熱河界内元松州今在哈爾沁右翼界内】圖沁特穆爾兵至清河【在宛平縣西北水出玉泉山至海淀分流而北東入白河】列營時京師無備城中大震令百官吏卒分守使達達國師即其軍問故以必得綽斯戩布木布哈為對詔慰解之不聴乃執二人畀之皆為所殺遂復博囉特穆爾官爵加太保仍命守禦大同圖沁特穆爾兵自健徳門入覲帝于延春閣慟哭請罪帝宴賚之授平章政事乃引軍還大同 五月太子還宫遣兵攻大同博囉特穆爾復舉兵犯闕太子率師拒之戰不利遂復出奔詔以博囉特穆爾為右丞相 先是太子至路兒嶺詔追及之還宫恚怒不已遂命庫庫特穆爾調兵分道討博囉特穆爾其東道以白索珠【舊作鎖住今改】領兵三萬守禦京師中道以摩該珠占領兵四萬西道以闗保領兵五萬合擊之闗保等進逼大同博囉特穆爾留兵守大同而自率兵與圖沁特穆爾羅達錫復大舉向闕前鋒入居庸闗太子親統兵禦于清河軍潰馳還白索珠遂引兵扈從太子出順承門由雄霸河間取道以達冀寜博囉特穆爾兵駐健徳門外與羅達錫等入見帝于宣文閣訴其非罪皆泣帝亦泣乃賜宴博囉特穆爾欲追襲太子羅達錫止之【博囉特穆爾又使翰林承㫖張翥草詔削奪庫庫特穆爾官爵發兵討之翥不從或勸之翥曰吾臂可㫁筆不可操帝知其不可奪乃命他學士為之 張翥字仲舉晉寜人】遂以博囉特穆爾為左丞相尋進右丞相節制天下軍馬羅達錫為平章政事圖沁特穆爾為御史大夫其部屬皆布列省臺百司博囉特穆爾既専國遂誅狎臣圖嚕特穆爾等罷三宫不急諸造作沙汰宦寺禁西僧作佛事數遣使請太子還使至太原拘留不報 秋八月壬辰朔日食 張士誠逐達什特穆爾以其弟士信為江浙左丞相南臺御史大夫布哈特穆爾不屈死 時右丞達蘭特穆爾【舊作荅蘭帖木兒】郎中珍布【舊作真保今並改後仿此】二人諂事士誠受其金帛數媒孽達什特穆爾之短于士誠遂有不相容之勢至是士誠遣使面數達什特穆爾過失勒其自陳老病去職又言丞相非士信不可即逼取符印遷于嘉興幽之而士信自為丞相士誠又諷行臺為之請實授王爵布哈特穆爾不從即使人至紹興索其臺印布哈特穆爾封其印置諸庫曰我頭可斷印不可與又迫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從容沐浴更衣與妻子訣賦詩二章乃仰藥死後數日達什特穆爾聞之嘆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為遂命左右以藥酒進飲之而死 【乙巳】二十五年春二月日旁有一月一星 三月太子大發兵討博囉特穆爾博囉特穆爾幽二皇后竒氏調兵拒戰大敗 時太子在外日夜謀除内難庫庫特穆爾使白索珠將二萬屯漁陽為朝廷聲援而使闗保等以兵大同克之太子乃承制大發諸路兵分三道而進自率庫庫特穆爾兵由中道博囉特穆爾怒遂出二皇后竒氏幽之于諸色總管府既又逼后還宫取印章偽為后書召太子復出而幽之乃遣圖沁特穆爾率衆攻上都之附太子者調伊蘇南禦庫庫特穆爾兵伊蘇次良鄉不進而謀之于衆皆以為博囉特穆爾稱兵悖逆中外同憤遂勒兵歸永平遣人西連庫庫特穆爾東連遼陽諸王軍聲大振博囉特穆爾患之遣驍將姚巴延布哈統兵出拒至通州河溢營虹橋【在通州之東】以待伊蘇出其不意襲而破之擒斬姚巴延布哈博囉特穆爾大怒自將兵出通州三日大而還時后亦數納美女于博囉特穆爾至百日始還宫【初庫庫特穆爾將輔皇太子入討博囉特穆爾因遣使傳皇太子㫖賜前僉山南道肅政亷訪使張楨以上尊且訪以時事楨復書曰合燕趙齊魯之境大河内外長淮南北悉為邱墟闗陜之區所存無幾江左日思薦食上國湘漢荆楚川蜀淫名僭號幸我有變閣下國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亷藺之于趙㓂賈之于漢乎京師一殘假有不逞之徒起草澤借名義存君父倡其説于天下閣下將何以處之守京師者能聚不能散禦外侮者能進不能退紛紛籍籍神分志奪國家之事能不為閣下憂乎志曰不備不虞不可以為師僕之惓惓為言者獻忠之道也然為言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衛生靈三也請以近似者陳其一二衛出公據國至于不父其父趙有沙邱之變其臣成兑平之不可謂無功而後至于不君其君唐肅宗流播之中怵于邪謀遂成靈武之篡千載之下雖有智辯百出不能為雪嗚呼是豈可以不鑒之乎然吾聞之天之所廢不驟也驟其得志肆其樂使忘其覺悟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罰也天遂其欲民厭其汰而鬼神勿福也其能久乎閣下覽觀焉謀出于萬全則善矣詢之輿議急則其變不測徐則其釁必起通則往來之使達其上下之情得其情則得其䇿矣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九重在上者如青宫在下者如生民之憂國家之憂也可以深思而熟計之哉庫庫特穆爾深納其説】 夏五月大都氂 長尺許或曰龍鬚也命拾而祀之 秋七月博囉特穆爾羅達錫圖沁特穆爾等皆伏誅博囉特穆爾先嘗以疑殺其將保安既又失姚巴延布哈鬱鬱不樂乃日與羅達錫等飲宴荒淫無度又酗酒殺人喜怒不測威順王之子華善忿其無君數言于帝受密㫖與徐士本謀結勇士瑪勒【舊作上都馬今改】金諾海【舊作那海今改】畢徳爾【舊作百達兒今改】等隂圖剌之至是圖沁特穆爾遣使來吿攻上都之捷博囉特穆爾入奏行至延春閣下畢徳爾自衆中奮出斫之中其腦瑪勒等競前斫死羅達錫傷額趨出擁博囉特穆爾家屬北遁詔民間盡殺其部黨既而羅達錫被執伏誅圖沁特穆爾引輕兵走巴咱爾【舊作八思兒今改】之地尋亦討殺之時遇變城門不開者三日珠占摩該軍至城外縁城而上碎平則門鍵以入大掠于都市 皇后翁吉喇特氏崩 九月太子還大都以巴咱爾為右丞相庫庫特穆爾為左丞相 帝遣使函博囉特穆爾首往冀寜召太子還于是庫庫特穆爾扈從至京師詔以巴咱爾為太師右丞相庫庫特穆爾為太尉左丞相知樞密院事 冬閠十月詔封庫庫特穆爾為河南王總制諸道軍馬時巴咱爾以累朝舊臣庫庫特穆爾後生晚進與之並相中朝多忌之者而庫庫特穆爾久典軍亦不樂在内居兩月即請南還視師是時中原無事而江淮川蜀皆已陷没皇太子累請躬出督師征討帝難之乃詔封庫庫特穆爾河南王代之親征總制闗陜晉冀山東諸道並迤南一應軍馬凡黜陟予奪悉聴便宜而行庫庫特穆爾于是分省中官屬之半以自随鹵簿甲仗亘數十里軍容甚盛尋還河南欲廬墓以終喪左右咸以為受命出師不可中止乃復北渡居懐慶又移居彰徳 十二月立竒氏為皇后 改竒氏為索隆噶【舊作肅良合今改】氏 【丙午】二十六年春二月黄河北徙【禹貢錐指元大徳初河決縣蒲口蓋河自陳留南入於其後河徙而北自陳留入蘭陽儀封而界遂無河矣 考河自金明昌五年南北分流後大勢日趨於南而北流益弱此云北徙者乃決流非大徙也故特引禹貢錐指以釋之】 先是河決小流口達于清河壊民居傷禾稼至是復北徙自東明曹濮下及濟寜民皆被害 庫庫特穆爾調張良弼等兵不應遂遣兵西擊良弼李思齊等與良弼連兵拒之 初李思齊與察罕特穆爾同起義兵齒位畧相等及是庫庫特穆爾總其兵檄諸將㑹師大舉思齊不能平而張良弼遂首拒命孔興圖魯卜【舊作脱烈伯今改後仿此】等亦皆恃功懐異請别為一軍莫肯統屬庫庫特穆爾嘆曰吾奉詔總天下兵而鎮將皆不受調遣何討賊為乃遣闗保和爾齊【舊作虎林赤今改後仿此】以兵西攻良弼於鹿臺思齊與圖魯卜孔興等皆與良弼合庫庫特穆爾遣闗保等合兵渡河且約思齊以攻良弼良弼遣子弟質于思齊連兵拒守闗保等戰不利思齊請詔和解之【時禮部侍郎瑪實貝爾吏部侍郎温都爾罕持詔諭思齊開通川蜀道路思齊方事兵爭不奉詔瑪實貝爾等留鳳翔一年始還京師 按瑪實貝爾舊作滿尚賔温都爾罕舊作掩篤剌哈今並改後仿此】 三月明玉珍卒子昇復僭稱帝 玉珍素無逺畧然性節儉頗好學折節下士既僭稱尊號設國子監教公卿子弟開進士科定賦税以十分取一蜀人悉便安之至是疾革召其左丞相戴夀等諭之曰西蜀險固若協力同心則可以自守不然後事非所知也遂卒子昇立年甫十嵗尊母彭氏為太后同聴政 夏四月吳王元璋取淮安諸路 時徐達克髙郵遂襲破張士誠將徐義于淮安義遁左丞梅思祖【夏邑人】以城降濠徐宿諸州皆相繼下之元璋遂如濠州省基置守塜二十家召父老飲極歡除其税賦 秋七月辛巳朔日食 八月以陳友定【一名有定字安國福清人】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友定始為黄土砦巡檢以討平山寨功再遷為汀州路總管陳友諒將鄧克明陷汀州友定入援連戰克捷盡復所失州縣進參知政事尋進兵攻處州為朱元璋守將胡深【字仲淵處州龍泉人】所敗深乃與朱亮祖進攻建寜破二柵友定遣阮徳柔以兵四萬繞出深後斷其歸路而自帥鋭師搏戰徳柔自後夾擊深兵大敗遂被執而死至是詔置分省於延平以友定為平章于是友定盡有福建八郡之地【友定頗任威福所屬違令者誅竄不絶威震八閩然事朝廷未嘗失臣節時張士誠方國珍各據一方嵗漕粟大都輙不至而友定嵗輸粟數十萬石海道遼逺至者嘗十三四帝嘉之下詔褒美】 九月以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先是以國珍為淮南左丞相分省慶元至是復拜江浙左丞相封衢國公其弟國瑛國珉姪明善並為平章政事 有星孛于東北 吳王元璋遣將擊張士誠取湖州諸路 元璋與張士誠接境數以兵相攻元璋將廖永安【字彦敬永忠兄】被執死謝再興叛降于士誠㑹元璋方與陳友諒相持未暇東畧及破武昌即出師規取淮北地至是元璋乃移檄數士誠八罪命徐達常遇春帥二十萬衆擊之【元璋命之曰城下之日毋殺掠毋毁廬舍毋發邱壟士誠母塟平江城外毋侵毁既而召問達遇春用兵當何先遇春欲直平江元璋曰湖州張天騏杭州潘原明為士誠臂指平江窮蹙兩人悉力赴援難以取勝不若先攻湖州羽翼既披平江勢孤立破矣】達等自太湖趣湖州守將迎戰而敗遂進圍之士誠遣朱暹等來援屯於舊館【村名在烏程縣東】達遇春築壘斷其糧道士誠知事急親督兵來戰敗於皂林潘元紹又敗于烏鎮【在烏程縣東南】昇山【在烏程縣東】水陸寨皆破舊館援絶朱暹等降達等以徇于城下城中大震左丞張天騏遂舉城降於是李文忠攻杭州紹興華雲龍【定逺人】攻嘉興皆下之 冬十二月韓林兒卒 林兒既居滁州至是卒僭號凡十二年或曰吳王元璋命廖永忠迎林兒歸建康至步覆舟沉于江云 吳江元璋立宗廟社稷 元璋本用宋龍鳳年號林兒既殁始以明年為吳元年立廟社建宫室有司進宫殿圖見有雕琢竒麗者即去之及新殿成製皆樸素命博士熊鼎編次古人行事可為鑒戒者書于殿壁又命書大學衍義于兩廡壁間曰前代宫室多施絢畫今書此以備省覽豈不愈于丹青乎【時有言瑞州出文石可以甃地者元璋曰搆建宫室已覺作者之勞况逺取文石能不厲民乎言者慙而退元璋又命訪求古今書籍嘗謂博士詹同等曰吾毎無事輒取孔子之言觀之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真治國之良規也尋又命協律郎冷謙考正雅樂音律及鐘磬等器定樂舞之制文武生各六十四人又定文武二科取士之制其應文舉者察之言行以觀其徳考之經術以觀其業試之書算以觀其能䇿以經史時務以觀其政事應武舉者先之以謀畧次之以武藝令有司預為勸勉以俟開科 詹同初名書字同文婺源人】 【丁未】二十七年【吳王朱元璋元年】春正月絳州天鼔鳴 其聲如空中戰鬭者 李思齊等㑹兵于陜西同拒庫庫特穆爾 庫庫特穆爾遣其弟托音特穆爾【舊作脱因帖木兒今改後仿此】以一軍屯濟南防遏南軍而引兵西入闗攻思齊等思齊乃與張良弼圖魯卜等㑹于含元殿舊基共推思齊為盟主遣將守黄連寨庫庫特穆爾使闗保等擊走之侯巴延達什【舊作侯伯顔達世今改後仿此】以兵援庫庫特穆爾亦攻下秦州既而闗保引兵退侯巴延達什亦奔潰思齊乃遣將㑹良弼等屯於華隂而自還鳳翔 夏六月丙午朔日食 秋八月詔太子總制天下軍馬置大撫軍院 初太子之奔太原也欲援唐肅宗靈武故事自立庫庫特穆爾不從及還京竒后遣人諭庫庫特穆爾以重兵擁太子入城脅帝禪位庫庫特穆爾逆知其意未至京城三十里即散遣其軍以數入朝故太子深銜之及與李思齊相持經年帝數使使諭令罷兵専事江淮庫庫特穆爾欲遂定思齊等然後引軍東不奉詔廷臣譁言其跋扈有狀帝亦心忌之乃下詔命皇太子以中書令樞密使總制天下軍馬【詔畧曰曩者障塞決河本以拯民昏墊豈期妖盗積造訛言塗炭郡邑兹逾一紀阿裕哩達喇計安社稷累請出師朕以國本至重遂授庫庫特穆爾總戎重俾代其行李思齊等各懐異見稱兵不已以至盗賊愈熾深遺朕憂爰遵舊典命皇太子悉總天下兵馬生殺予奪事無輕重如出朕裁其庫庫特穆爾總領本軍自潼闗已東肅清江淮李思齊自鳳翔以西進取川蜀以少保圖魯為陜西行省左丞相總本部及張良弼孔興魯卜各枝兵馬進取襄樊王信固守山東别聽調遣】太子又用錫喇岱爾【舊作沙藍答兒今改後仿此】等計立大撫軍院設知院同知等官専備庫庫特穆爾 九月吳王元璋克平江執張士誠以歸士誠自殺先是徐達等進攻平江築長圍困之士誠拒守數月數突圍決戰不利元璋貽書招之不報士誠故將李伯昇知其困甚遣所善客踰城説之降亦不聴士誠故有勇勝軍皆驍猛善鬭悉敗溺萬里橋下死最後丞相士信中礟死城中洶洶無固志至是城破士誠収餘衆戰于萬夀寺【在蘇州府治東北】東街衆散走倉皇歸府第拒戸自經故部將趙世雄解之士誠妻劉氏積薪齊雲樓【在蘇州府治後子城上】下驅羣妾登樓令養子辰保縱火焚之亦自縊徐達數遣李伯昇等諭意士誠士誠瞑目不荅乃以戸扉舁之出葑門入舟不復食至金陵竟自縊死【士誠為人外遲重寡言似有器量而實無逺圖既據有吳中吳承平久戸口殷盛士誠漸奢縱怠于政事其弟士信及潘元紹尤好聚歛金玉珍寳及法書名畫無不充牣將帥亦偃蹇不用命每有攻戰輒稱疾邀官爵田宅然後起至軍即摴蒲蹴踘皆不以軍務為意及喪師失地還士誠概置不問已復用為將上下嬉娛以至于亡】元璋既克平江乃遣使致書于帝並送宗室紳寳【舊作神保今改後仿此】大王等北還 冬十月詔罷庫庫特穆爾官奪其軍命諸將分統之初太子既受詔竟止不行而分兵之命庫庫特穆爾亦扞拒不受其將摩該所統多博囉特穆爾之效部曲因鼓變脇之叛庫庫特穆爾殺衛輝彰徳守將欲進襲懐慶聞有備而還摩該遂上疏列庫庫特穆爾罪狀于朝闗保亦自歸于朝廷帝乃下詔以庫庫特穆爾拒命宜黜其兵柄落太傅左丞相及兼領諸職仍前河南王以汝州為其食邑弟托音特穆爾為集賢學士同居河南其帳前諸軍命索珠和爾齊分統之河南諸軍李克統之闗保本部軍仍令統之山東諸軍伊蘇統之山西諸軍錫喇岱爾統之河北諸軍摩該統之詔下庫庫特穆爾遂退軍澤州 吳王元璋遣徐達等將兵北侵 元璋召諸將議曰山東則王宣反測河南則庫庫特穆爾跋扈闗隴則李思齊等梟張猜忌元祚將亡中原塗炭今將北伐何以決勝常遇春曰以我百戰之師敵彼久逸之卒直元都破竹之勢也元璋曰元建國百年守備必固懸軍深入餽餉不前援兵四集危道也吾欲先取山東撤彼屏蔽移兵兩河破其藩籬拔潼闗而守之扼其戸檻然後進兵元都勢孤援絶不戰自克鼓行而西雲中九原闗隴可蓆捲也諸將皆曰善乃以徐達為征討大將軍常遇春為副將軍率師二十五萬由淮入河而北【時又命征南將軍胡廷瑞率安吉寜國等軍南取八閩俟八閩既定即以其師航海趣廣東湖廣平章楊璟等率荆湘之衆以取廣西 楊璟合肥人】 吳王元璋定律令 初元璋以唐宋皆有成律斷獄惟元不倣古制取一時所行之事為條格胥吏易為奸弊自平武昌以來即議定律至是命左丞相李善長等詳定律令語之曰立法貴在簡當使人易曉若條緒繁多或一事而兩端可輕可重奸貪之吏得夤縁為奸則所以禁殘暴者反以賊良善非良法也卿等宜盡心參究凡刑名條目逐日來上吾與卿等面議斟酌之庶可以為久逺之法【既而太史院使劉基及其屬髙翼以所定戊申厯來上元璋命頒行之】 十二月吳王元璋遣將克慶元方國珍降 初元璋遣兵攻温州國珍懼請俟杭城下即納土來歸元璋為罷兵及杭州既克國珍據境自若遣間諜假貢獻名覘勝負又數通好于庫庫特穆爾及陳友定元璋怒遺書責其懐奸挾詐陽降隂叛且徵其貢糧二十三萬石國珍不報遂遣湯和等進兵克温台州長驅抵慶元國珍懼遁入海島復令廖永忠引兵自海道㑹和攻之其步將多來降諸郡縣相繼皆下國珍惶惑失措乃遣子明完奉表乞降既而及其弟國珉親帥所部謁和于軍門和送國珍等于建康【元璋授國珍廣西行省左丞食祿不之官數年卒于建康】時延平建寜福州興化漳泉皆屬陳友定湯和兵既克國珍遂由海道徑取福州 吳王元璋兵陷山東諸路 徐達常遇春引兵而北首陷沂州進陷嶧州【宋置今為縣屬兖州府】于是般陽濟寜萊州東平濟南諸路相繼皆陷詔右丞相伊蘇同諸將守禦山東李思齊為副總統圖魯卜等出潼闗渡河東行共勤王事思齊等皆不奉命 【戊申】二十八年【是年依厯朝嬗代一嵗兩係例閠七月以前為元順帝至正二十八年八月以後為明太祖洪武元年】春正月吳相國李善長等奉吳王元璋為皇帝國號明 先是善長等率羣臣奉表勸進王不允凡三上王乃命具儀以聞及是遂祀天地於南郊即皇帝位定國號曰明建元洪武追尊祖考為皇帝【髙祖考曰元皇帝廟號徳祖曽祖考曰恒皇帝廟號懿祖祖考曰裕皇帝廟號熙祖考曰淳皇帝廟號仁祖妣皆皇后】立妃馬氏為皇后世子標為皇太子【后仁慈有智鑒好書史吳漢接境戰爭無虚日后手緝甲士衣履佐軍嘗言治天下以不殺人為本明主善之既即位欲官后族后謝曰爵禄私外家非法力辭而止乃追封后父馬公徐王修墓置廟標后長子也】 明以李善長為左丞相徐達為右丞相 善長少習法家言有智計【明主嘗從容問曰四方戰爭何時定乎對曰漢髙祖起布衣豁達大度知人善任五載成帝業今元綱既紊天下土崩瓦解公濠産距沛不逺山川王氣公當受之法其所為天下不足定也明主稱善明主凡自將征討皆命居守轉調兵餉無乏】至是改官制尚左以為左丞相 明將軍湯和陷福建平章陳友定死之 先是明主既命和由海道趨閩復命胡美【即胡廷瑞注見前】由江西趨杉闗【注見前】遣使至延平招友定友定置酒㑹諸將殺死者瀝血酒中與衆酌飲之誓以死守已聞杉闗破急分軍為二以一軍守福而自帥一軍守延平和舟師抵福之五虎門【在福州府閩縣海中五虎山下】蟻附登城守將遁去參政尹克仁宣政使多爾瑪【舊作朶耳麻今改】不屈死僉院拜特穆爾殺妻女縱火自焚死時胡美已克建寕和遂進攻延平友定欲以持久困之諸將請出戰不許數請不已友定疑其部將殺一人軍士多出降者㑹軍器局災城中礟聲震地明師知有變急攻之友定呼其屬與訣退入省堂仰藥死所部開門納明師舁友定出水東門未絶也天大雷友定復甦械送建康入見明主詰之友定厲聲曰國破家亡死耳尚何言遂併其子殺之延平既下興化泉州皆望風附獨漳州路達嚕噶齊徳爾密什【囘囘人按徳爾密什舊作迭里彌實今改】自殺時稱閩有三忠謂友定拜特穆爾徳爾密什也 削庫庫特穆爾爵邑命圖嚕李思齊討之 庫庫特穆爾既退軍澤州帝知其勢孤乃詔李思齊等東出闗與摩該共攻之而命闗保以兵戍大原庫庫特穆爾憤甚引兵據太原盡殺朝廷所置官吏于是下詔削庫庫特穆爾官爵令諸將四面討之 夏四月明將軍廖永忠陷廣東 永忠自福州以書諭行省左丞何真【字邦佐東筦人】曉譬利害真即奉表迎降永忠至廣東降盧左丞擒海㓂邵宗愚數其殘暴斬之廣人大悦馳諭九真曰南朱崖儋耳三十餘城皆納印請吏又遣陸仲亨【濠人】進畧清逺英徳亷州廣東悉入于明 明徐達常遇春陷河南梁王阿哩衮【察罕特穆爾之父也】降于明徐達陷山東㑹遇春于濟寜引舟師泝河趣汴梁守將李克彞走左君弼珠占等降遂自虎牢闗入守將托音特穆爾以兵五萬陳洛水北遇春單突陳二十餘攢槊刺之遇春一矢殪其前鋒大呼馳入托音特穆爾軍遂大潰追奔五十餘里梁王阿哩衮降嵩陜陳汝諸州次第告陷明主如汴梁改為開封府召徐達至命其率軍北畧諭之曰中原之民久為羣雄所苦故命將北伐拯民水火元祖宗功徳在人其子孫罔恤民隠天厭棄之君實有罪民則何辜前代革命之際肆行屠戮朕實不忍諸將毋肆焚掠妄殺人元之宗戚咸俾安全庶幾上荅天心下慰民望達頓首受命明主尋還應天 明都督馮勝陷潼闗 明師既陷河南李思齊張良弼【明史作張思道今仍従元史】合兵駐潼闗㑹火焚良弼營思齊移軍葫蘆灘【在華隂縣渭水南】明師遂陷潼闗思齊奔鳳翔良弼奔鄜城【注見前】尋共推思齊為總兵諸將皆以兵㑹之於鳳翔 六月明平章楊璟陷廣西 璟攻永州鄧祖勝歛兵固守璟分營築壘造浮橋西江急攻之祖勝力盡仰藥死遂陷永州以次畧取寳慶全州道州藍山諸州縣【藍山唐縣今屬桂陽州餘注俱見前】進攻靖江不下璟謂諸將曰彼所恃西濠水耳決其堤岸破之必矣乃遣將殺守堤兵盡決濠水築土堤五道傅城攻兩月㑹廖永忠朱亮祖自廣東陷梧州連破潯桂鬱林亮祖以兵來㑹總制張榮約降璟與之白帽為識夜半從寳賢門入執平章額爾吉訥【舊作也兒吉尼今改】移師郴州降兩江土官黄英岑巴延等永忠亦陷南寜象州廣西悉入于明 秋閠七月復庫庫特穆爾官爵命率師㑹諸將復河洛闗保摩該進攻晉寜庫庫特穆爾與戰擒之尋皆為所殺帝大恐乃下詔歸罪于太子罷大撫軍院誅知院事巴延特穆爾等詔庫庫特穆爾仍前河南王左丞相統軍馬直抵彰徳衛輝右丞相伊蘇由東道同圖嚕李思齊四道進兵克復汴洛詔下而明兵已逼庫庫特穆爾尋自晉寜退守太原 明師陷通州帝北去八月徐達入大都監國淮王特穆爾布哈死之元亡 徐達帥師發開封遣裨將分道徇河北地連下衛輝彰徳廣平次臨清使傅友徳以輕兵先進開陸路通步顧時【字時舉濠人】浚河通舟師㑹常遇春已陷徳州合兵陷長蘆扼直沽作浮橋濟師水陸並進遂陷通州知樞密院事布延特穆爾力戰被執死之帝于是詔淮王特穆爾布哈監國以慶同為左丞相同守京師御清寜殿集三宫后妃皇太子議避兵北行左丞相錫哩瑪勒知樞密院事赫色【舊作黑斯今改後仿此】宦者趙巴延布哈以為不可帝不聴巴延布哈慟哭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當以死守奈何棄之臣等願率諸軍民及諸集賽等出城拒戰願陛下固守京城卒不聴夜半開健徳門北去達陳兵齊化門將士填濠登城入淮王及左丞相慶同平章徳爾畢什【舊作迭兒必失】富森寨音布哈【舊作朴賽因不花今並改】右丞相張康伯御史中丞穆辰【舊作滿州今改】等不降殺之餘不戮一人封府庫及圖籍寳物令指揮張勝以兵千人守宫殿門宦者䕶視宫人妃主禁士卒毋侵暴吏民安堵市肆不移遣傅友徳等分守古北諸隘口元亡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九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 明 太祖皇帝 帝姓朱氏名元章字國瑞濠州鍾離人【先世家沛後徙句容宋李大父徙居泗州父又徙□□】父世珍【追諡仁祖髙祖伯六追謚徳祖曾祖四九追謚懿祖祖初一追諡熈祖】母陳氏【追諡淳皇后】生四子帝其季也【帝生之夕紅光滿□是夜數有□□里望見□以為火□奔救至則無有人咸異之】年十七歳為僧【與下起兵等事俱已見前】二十五起兵滁州初依郭子興後遂渡江克金陵以次平定東南移師北伐凡十有五載而成帝業焉 【戊申】洪武元年【是年一歳兩係説具前卷】秋八月以應天為南京開封為北京 先是帝幸汴梁將營都而未果及是既克元都遂有是命且下詔將以春秋巡狩【詔曰朕觀中原土壤四方朝貢道里適均其以金陵為南京大梁為北京朕于春秋往來巡狩播告爾民便知朕意尋又命徙北平軍民于北京】 始建六部 中書省初設四部掌錢穀禮儀刑名營造之事至是定置吏户禮兵刑工六部設尚書侍郎等官仍屬中書省【各部各設郎中員外郎主事分理庻務 考洪武時設官建置不在一時今據明史百官志舉其要者隨時以書餘不具載】 大赦 仍諭有司利害當興革而詔書未載者具奏以聞 御史中丞劉基致仕 初帝北廵命李善長與基留守中書省都事李彬犯法基按之罪當死彬素附善長善長請緩其獄基不聽奏上竟殺彬【方奏至會祈雨善長曰禱雨可殺人乎基曰殺之天必雨遂殺彬】由是善長銜基及帝還善長愬基專恣【言基戮人壇壝下不敬】會基有妻喪遂告歸 徴元故官至京師 既至帝御奉天門召問元政得失馬翌對曰元有天下以寛得之亦以寛失之帝曰以寛得之則聞之矣以寛失之則未之聞也元季君臣耽于逸樂馴至淪亾其失在縱弛實非寛也聖王之道寛而有制不以廢事為寛簡而有節不以慢易為簡施之適中則無矣 帝如北京 放元宫人 九月江西行省参政陶安卒 安博渉經史帝渡江時首謁軍門陳王道【語具前】吳元年徴諸儒議禮命安為總裁官諸禮多所裁定至是卒追封姑孰郡公 冬十月帝還南京 十一月詔使訪求賢才 以孔子五十六世孫希學【字士行】襲封衍聖公希大世襲曲阜縣知縣 元時衍聖公秩三品帝謂禮部曰孔子萬世師後嗣秩止三品弗稱其授希學秩二品賜銀印置衍聖公官屬【曰掌書典籍司樂知印奏差書寫各一人】立孔顔孟三氏學【教授學録學司各一人】尼山泗水二書院【各設山長一人】復孔氏子孫及顔孟大宗子孫徭役【其官屬皆衍聖公選舉】 手詔召劉基還 建大本堂 延儒臣教授太子諸王上時臨幸商㩁古今評論經史【上嘗御文樓太子侍問近與諸臣講何史對曰漢七國事上問曲直安在對曰曲在七國上曰此講官一偏之說景帝為太子時以博局殺吳世子及為帝又輕聼晁錯黜削諸侯七國之變實由于此若為諸子講此則當言藩王當上尊天子母撓天下公法如此則為太子者知敦睦九族隆親親之恩為諸子者知夾輔王室盡君臣之義矣】 十二月徐達克太原元庫庫特穆爾走甘肅山西平達既定元都進取山西常遇春先下保定中山真定馮勝湯和下懐慶度太行取澤潞庫庫特穆爾遣將來禦戰于韓店【在潞安府長治縣南】楊璟大敗㑹元帝自開平【注見前】命庫庫特穆爾復大都庫庫特穆爾乃引兵出雁門由居庸以攻北平達聞之謂諸將曰庫庫特穆爾逺出大原必虚北平有孫都督【時于北平置燕山六衛命都督副使孫興祖僉事華雲龍守之興祖濠人雲龍定逺人】足以禦之今乘敵不偹直擣太原所謂批亢擣虚者也彼若還救太原進退失據必成擒矣諸將皆曰善乃率師趨太平庫庫特穆爾至保安【元州明廢復置今州屬宣化府】聞之果還救遇春謀于達曰我騎兵雖集歩卒未至驟與戰必多殺傷若夜襲之可得志達然之㑹庫庫特穆爾將呼必勒瑪【舊作豁鼻馬今改】來約降請為内應達夜選精騎襲其營庫庫特穆爾方燃燭治兵書倉卒不知所出跣一足乘驏馬從十八遁呼必勒瑪降得甲士四萬遂克太原乘勢收大同分遣馮勝等狥猗氏平陽絳擒其守將榆次平遥介休以次下山西悉平 【己酉】二年春正月立功臣廟 帝親定功臣位次以徐達為首次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沐英胡大海【字通甫虹人】馮國用【勝之兄】趙徳勝【濠人】耿再成【字徳甫五河人】華高【含山人】丁徳興【定逺人】俞通海【字碧泉濠人徙巢】張徳勝【字仁輔合肥人】吳良【定逺人初名國興後賜名】吳楨【良之弟初名國□後賜名】曹良臣【安豐人】康荗才【字夀卿靳人】吳復【字伯起合肥人】茅成【定逺人】孫興祖凡二十二人立廟鷄鳴山【注見前】下死者像祀生者虚其位又以廖永安【字彦敬永忠之兄】俞通海張徳勝桑世傑【無為人】耿再成胡大海趙徳勝七人配享太廟 免山東北平山西河南及畿内諸郡田租 倭㓂山東【此明倭冦之始】 二月詔修元史 大都既克得元十三朝實録乃詔修元史以左丞相李善長監修前起居注宋濓漳州府通判王禕【字子充義烏人】為總裁徴山林隱逸之士汪克寛【字徳一祁門人】胡翰【字仲伸金華人】陶凱【字仲立臨海人】曽魯【字得之新淦人】高啟【字季廸長洲人】趙汸【字子常休寜人】等十六人為纂修【帝諭善長等曰元初君臣樸厚政事簡畧與民休息時號小康季世嗣君荒滛權臣䟦扈兵戈四起民命顛危間有賢智之臣言不見用用不見信遂至土崩其間君臣行事有善有否賢人君子或隱或顯其言行亦多可稱者爾等務直述其事毋溢羙毋隱惡以垂鑒戒】閲六月書成而元統以後之史未偹乃分遣使者十二人徃北平山東採遺事明年續修仍以濓禕總其事【先是元都破元翰林學士承旨危素趨所居報恩寺將入井寺僧大梓力挽之曰國史非公莫知公死是死國史也素遂止兵廹史庫往告鎮撫吳勉輦而出之元實録得無失及素至京授翰林侍讀學士年已七十餘一日帝御東閣側室素行簾外履聲槖槖然帝問誰也對曰老臣危素帝哂曰朕謂是文天祥耳御史王著希旨論素亡國之臣不宜列侍從詔謫居和州守余闕廟嵗餘卒 危素字太□金谿人】 元丞相伊蘇侵通州平章曹良臣撃走之 大軍狥山西北平守偹單弱曹良臣守通州兵不滿千人伊蘇將萬營白河【注見前】良臣曰吾兵少不可與戰當以計走之乃于瀕河舟中多立赤幟亘十餘里鉦鼓聲相聞伊蘇驚遁良臣出精逐北百餘里元兵自是不敢窺北平 帝耕耤田 三月徐達克奉元常遇春克鳯翔 元將李思齊據鳯翔張思道【即張良弼注見前】孔興都爾伯等駐鹿䑓【即鹿苑原在西安府高陵縣西南寰字記原上有禱雨祠禱雨輙應】以衛奉元徐達兵入闗思道遁去郭子興【此郭子興一名興濠人】將輕直擣奉元守將棄城走御史僧格實里郎中昻克【舊作王可】檢討阿什克布哈【舊作阿失不花今並改】三原尹朱春俱抗節死【僧格實里力窮不屈與妻子投崖死昻克仰藥死阿什克布哈自經死朱春將死謂其妻曰吾當以死報國妻曰君能盡忠吾豈不能殉節俱投崖死】遂改奉元路為西安府時關中饑詔户賑米三石民大悦遇春兵至鳯翔思齊奔臨洮 夏四月命士孔克仁【句容人】授諸子經 功臣子弟俱令入學 馮勝狥臨洮李思齊降 時張思道弟良臣守慶陽徐達㑹諸將議所向皆曰張思道之才不如李思齊而慶陽易于臨洮請先慶陽達曰不然慶陽城險兵精猝未易㧞臨洮西控羗戎北界河湟得之其人足偹戰闘物産足佐軍儲蹙以大軍思齊不西走則束手就降矣臨洮既克于旁郡何有遂度隴克秦州下伏羗寜逺【宋砦改縣今縣屬鞏昌府】入鞏昌遣馮勝逼臨洮思齊果不戰降【初思齊在鳯翔帝以書諭之且言若果能審去就當以漢待竇融之禮相報思齊得書欲降其養子趙本狄道人紿思齊奔吐番思齊信之遂奔臨洮琦私竊寳貨婦女逃匿山谷間思齊窮蹙遂降尋亦來歸思齊至京帝深慰之授江西行省左丞不之官乆之遣往招諭庫庫特穆爾至則待以禮尋使士送之還至塞下辭曰主帥有命請留一物為别思齊曰吾逺來無所齎士曰願得公一臂思齊知不能免遂斷與之還未㡬卒】 五月甲午朔日食 御史中丞章溢卒 溢與劉基並拜御史中丞時廷臣伺帝意多尚嚴苛溢獨存大體不以搏擊為能受詔赴閩擇鄉兵行至處州遭母喪乞終制不許鄉兵既集再乞終制許之哀毁卒帝痛惜親撰文祭之 六月常遇春克開平元帝奔和林 先是遇春下鳯翔詔還偹北平以李文忠副之至是遇春文忠帥歩九萬敗元將江文清于錦州【注見前】敗伊蘇于全寧【元置全寜路明廢故城在今喀喇沁故大寧城西北】進攻大興州【即興州金末嘗置治利民鎮俗呼為小興州故名此為大興州注見前】分千為八伏守將夜遁盡擒之遂㧞開平元帝北走追奔數百里獲其宗王齊克慔【舊作慶生今改】平章鼎珠等斬之凡得將士萬人車萬輛馬三千匹牛五萬頭薊北悉平 秋七月征虜副將軍鄂國公常遇春卒于軍【諡忠武】詔李文忠領其衆 遇春師還次桞河川【在宣化府龍門縣西】暴疾卒年僅四十【遇春沉鷙果敢善撫士卒摧鋒陷陣未嘗敗北雖不習書史用兵輙與古合自言能將十萬衆横行天下軍中稱常十萬長于大將軍達二嵗聴約束惟謹一時名將稱徐常】喪歸帝用宋太宗喪趙普故事臨于龍江【闗名今在江寜縣西儀鳯門外】追封開平王 八月元兵攻大同李文忠撃敗之 文忠㑹徐達攻慶陽行次太原聞大同圍急謂左丞趙庸【廬州人】曰閫外之事苟利于國專之可也遂出雁門敗元遊兵于馬邑擒其平章劉特穆爾【舊作劉帖木今改】進至白楊門【在朔平府馬邑縣北】天雨雪已駐營文忠引數入山察視疑有伏遽令移前五里阻水自固元兵果乘夜來刦文忠令堅壁不動質明敵大至以二營委之殊死戰度敵疲乃出精兵左右擊大破之擒其將圖魯卜俘戮萬餘人窮追至孟克桑【方輿紀要在大同府邊外舊作】 【莾哥蒼今改】而還【先是元帝北走屯噶哩布令都爾伯孔興以重兵攻大同欲圖恢復及是都爾伯既被擒孔興走綏徳其部將斬之來降元帝知事無濟不復南向矣 按噶哩布舊作蓋里泊今改】 定内侍官制 諭吏部曰内臣但偹使令毋多人馭之之道當使畏法勿令有功畏法則檢束有功則驕恣矣 封王顓為高麗國王 先是顓遣使朝貢且請封遂有是命 徐達克慶陽擒張良臣斬之陜西平 逹自臨洮下蘭州襲走元豫王盡收其部落輜重還出蕭關克平凉張思道懼使其弟良臣守慶陽而自奔寧夏為庫庫特穆爾所執良臣以慶陽降達遣薛顯【蕭人】受之良臣先出迎尋復叛襲傷顯達督兵圍之【良臣之降也捷奏至京帝戒達曰張思道兄弟多譎詐勿墮其計中良臣果叛達謂諸將曰上明見萬里外今日之事一如上諭然良臣叛祇取减亡耳當與諸公戮力剪之】良臣求援于庫庫特穆爾庫庫特穆爾遣將攻原州䧟涇陽為慶陽聲援達遣馮勝扼驛馬闗【在慶陽府安化縣西南舊有城】敗其將哈扎噶爾【舊作韓扎兒今改】等良臣被圍久數出戰不利糧乏絶至煑人汁丸泥嚥之守者遂開門降良臣父子俱投井引出斬之【良臣驍勇軍中呼小平章養子七人皆善戰軍中語曰不怕金牌張惟怕七條鎗金牌張張思道驍將也良臣自以慶陽城高險上有井泉可據守又思道庫庫特穆爾為聲援賀宗哲喀扎噶爾為羽翼姚暉葛八為牙故降而復叛以圖大功及被圍猶日開門出汲馳騁城下達進營逼其四門由是不得逞其求援寜夏者又悉被穫將士相繼出降城遂破父子俱死】時元賀宗哲攻鳯翔指揮使金興旺與知府周焕嬰城守敵編荆為大箕形如半舫五人負之攻城矢石不能入投藁焚之輙颺起乃置諸藁中擲著其隙火遂熾敵棄箕走復為地道薄城攻不已㑹百户王輅收臨洮降卒還入城共守敵㧞營去衆欲追之輅曰未敗而還誘我也偵之至五里坡伏果發還師復圍城衆欲走興旺叱曰天子以城畀我豈可去耶以輅所將皆新附乃括城中貲令曰敵退當大犒新兵新兵喜恊力固守持十五日敵聞慶陽下乃引去【宗哲尋掠蘭州達遣馮勝率歩徃擊宗哲渡河遁勝乃還】 修禮書 詔舉素志高潔愽通古今練達時宜之士年四十以上者禮送至京纂修明年書成名大明集禮 九月置中都 以臨濠為中都營城郭宫殿如京師制【帝召諸老臣問以建都之地或言闗中險同或言洛陽天下之中汴梁為宋舊京或又云北平故元宫室就之可省民力帝曰所言皆善惟時有不同耳長安洛陽汴京□周秦漢魏唐宋故都但平定之初民未甦息朕若建都于彼供給力役悉資江南重勞其民若就北平宫室亦不無更作建業長江天塹龍蟠虎踞足以建國臨濠前江後淮有險可恃有水可漕朕欲建為中都何如羣臣皆稱善遂營之】 冬十月詔天下府州縣皆立學 【庚戌】三年春正月遣徐達李文忠分兵北伐 時元帝尚在近塞【帝再致元帝書皆不報】而庫庫特穆爾攻蘭州指揮于光【都昌人】力戰死【徐達軍還庫庫特穆爾偵知率兵奄至蘭州圍城數重于光自鞏昌來援猝與敵遇力戰而敗被執使呼城内出降光大呼曰我不幸被執公等堅守大軍旦夕至矣敵怒披其頰遂遇害城中間光言守益固庫庫特穆爾尋引去】帝以達為大將軍文忠及馮勝鄧愈湯和副之分二道出兵達自潼關出西道擣定西【元州明改安定縣今縣屬鞏昌府】取庫庫特穆爾文忠自居庸出東道絶大漠追元帝二月文忠至興和【注見前】降其守將進兵察罕諾爾擒元平章珠展次駱駝山【在張家口外鑲黄旗察哈爾東南】走平章沙布廸音【舊作沙不丁今改】次開平降平章沙逹哈【舊作上都今改罕】等 吏部請謫有罪于儋崖不許 帝曰前代謂儋崖為化外以處罪人朕今天下一家若有風俗未淳宜更擇良吏治之豈宜居罪人耶 二月追封郭子興為滁陽王 立廟滁州祀之仍以其三子從祀 夏四月封子九人為王 樉【帝第二子皇后出】為秦王【封西安】棡【帝第三子皇后出】為晋王【封太原】棣【帝第四子即成祖皇后出】為燕王【封北平】橚【帝第五子皇后出】為吳王【有司請置䕶衛于杭州帝以財賦地不可封後改周王封開封】楨【帝第六子胡充妃出】為楚王【封武昌】槫【帝第七子達定妃出】為齊王【封青州】梓【帝第八子達定妃出】為潭王【封長沙】檀【帝第十子郭寜妃出】為魯王【封兖州】從孫守謙【帝長兄子文正之子】為靖江王【封桂林帝懲宋元孤立失古封建意于是擇名城大都豫王諸子待其壯而遣就藩服外衛邊陲内資夾輔其制禄親王嵗萬石置相傳官屬䕶衛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至萬九千人籍兵部冕服車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謁禮無與鈞體制崇重惟列爵而不臨民分藩而不錫土與周漢封國稍異焉】 徐達大破庫庫特穆爾于沈兒峪【在鞏昌府安定縣北之車道峴南】達至安定庫庫特穆爾退屯沈兒峪達進軍薄之隔溝而壘日數交戰庫庫特穆爾遣精兵千餘人由間道刦東南壘左丞胡徳濟倉猝失措軍驚擾達親擊却之徳濟大海子也達械送京師而斬其下趙指揮等數人以徇明日整兵奪溝殊死戰大破庫庫特穆爾兵擒郯王濟王及國公平章以下文武僚屬千八百餘人士卒八萬庫庫穆特爾僅挾妻子數人遁去至黄河得流木以渡遂奔和林達自徽州【元置今改縣屬秦州】南出一百八渡【河名在漢中府略陽縣東源出徽縣下流入嘉陵江渡凡一百八處故名】至略陽【以下注俱見前】克沔州入連雲棧攻興元取之鄧愈亦自臨洮進克河州【徳濟至京師帝釋之而以書諭達曰將軍效衛青不斬蘇建耳獨不見穰苴之待莊賈乎且將軍在軍中誅之則已今下廷議吾且念其信州諸暨功不忍加誅繼自今將軍母事姑息是役也都督孫興祖戰死五郎口帝深悼惜追封燕山侯】 封陳日熞為安南國王 元帝殂于應昌【注見前】 詔諡之曰順帝【國人諡曰惠宗】子阿裕實哩達喇嗣 五月始設科取士 時以天下初定令各行省連舉三年自後三年一舉鄉試以八月㑹試以二月 李文忠克應昌獲元宻廸哩巴喇【舊作買的里八剌今改後仿此】送京師文忠聞元帝殂督兵兼程進圍應昌克之元嗣君阿裕實哩達喇北走獲其子宻廸哩巴拉及后妃諸王官屬數百人并獲宋元玉璽金寳玉册鎮圭大圭玉斧等駝馬牛羊無算窮追至北慶州【遼置故城在今巴林西北遼史地理志慶州元寜軍有赤山黑水即此】而還道興州【注見前】擒國公江文清等降三萬七千人至紅螺山【亦作紅羅山一統志今獨石口北御馬厰西有烏蘭哈朗噶山即紅螺山也明初李文忠敗元兵於此】又降楊思祖之衆萬六千餘人 是月旱六月朔帝親禱于山川壇越五日雨 帝齋于西廡皇后躬執㸑為農家食太子諸王饋于齋所帝素服草屨徒歩至壇席藁曝日中夜卧于地凡三日詔省獄囚命有司訪求通經術深明治道者越五日大雨 頒平定朔漠詔于天下封宻廸哩巴拉為崇禮侯李文忠㨗奏至羣臣慶賀帝命朝臣嘗仕元者勿與翌日中書省草詔進帝見有侈大之詞諭改之【帝責省臣曰元主中國百年朕與卿等父母皆頼其生飬元之興亡自是氣運于朕何預而以此張之四方有識之士口雖不言心未必以為是也可更草以進】宻廸哩巴拉至京師羣臣請獻俘帝曰武王伐殷用之乎省臣對唐太宗嘗行之帝曰是待王世充耳若遇隋之子孫恐不爾也令以本服朝見賜冠帶母妃皆朝中宫賜第龍光山【蓋即龍舟山一統志覆舟山一名龍舟山在江寜府東北太平門内】 立開中鹽法 山西行省請令商人于大同倉入米一石太原倉入米一石三斗給淮鹽一小引商人鬻畢即以原引赴所在繳之帝從其請召商輸糧而與之鹽謂之開中其後各行省邊境多召商中鹽以偹邊儲計道里逺近自五石至一石有差 徙蘇松嘉湖杭民無業者田臨濠 凡四千餘户給牛種車糧資遣之三年不徴税【其後復徙北平山後民散處諸府縣又徙沙漠遺民屯田北平又徙江南民十四萬于鳯陽又徙山西民于河北又屢徙浙西及山西民于滁和北平山東河南終洪武之世徙民最多】 秋七月中書左丞楊憲【字希武陽曲人】有罪誅 憲有才辨裁决明敏然意刻深有不足于己者輙中傷之在中書欲盡易省中故事凡舊吏皆罷去更用己所親信者汪廣洋【字朝宗烏郵人】為右丞以憲專决依違不與較猶不能得憲意憲竟逐侍御史劉炳劾罷廣洋且請徙之廣南帝不從已復有所論劾帝覺其誣下炳獄炳吐實遂誅憲 冬十一月大封功臣 先是徐達李文忠師還至龍江帝出勞于江上越二日以武成告于郊廟令大都督府兵部上諸將功績帝自定其次第至是遂班爵行賞進李善長韓國公鄧愈衞國公常遇春子茂鄭國公湯和等侯者二十八人已又封汪廣洋忠勤伯御史中丞劉基誠意伯越三日大晏翌日諸臣入謝帝賜坐華蓋殿從容論取天下之畧曰朕起鄉里本圖自全及渡江以來觀羣雄所為徒為民害張士誠陳有諒尤為巨蠧士誠恃富友諒恃强朕獨無所恃惟不嗜殺人布信義行節儉與卿等同心共濟初與二㓂相持士誠尤逼近或謂宜先擊之朕以友諒志驕士誠器小志驕則好生事器小則無逺圖故先攻友諒鄱陽之役士誠卒不能出姑蘇一歩以為之援向使先攻士誠姑蘇堅守友諒必空國而來吾腹背受敵矣及北定中原先山東次河洛止潼關之兵不遽取秦隴者以庫庫特穆爾李思齊張思道皆百戰之餘未肯遽下急之則併力一隅猝未易定故出其不意反斾而北燕都既舉然後西征張李望絶勢窮不戰而克然庫庫特穆爾猶力抗不屈向令未下燕都驟與角力勝負未可知也 自正月至十二月日中屢有黑子詔求直言 【亥辛】四年春正月李善長罷以汪廣洋為右丞相胡惟庸【定逺人】為左丞 善長貎寛和而性忮刻比進封大國意稍驕帝頗厭之以疾致仕初帝嘗以吏事責善長劉基言善長勲舊能調和諸將帝曰是數害君君乃為之地耶吾行相君矣基頓首曰是如易柱必得大木若束小木為之且立仆帝又嘗欲相楊憲憲素善基基立言不可曰憲有相才無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禮義為權衡而已不與焉者也帝曰汪廣洋何如曰褊淺殆甚于憲又問胡惟庸曰譬之駕懼其僨轅也帝曰然則無逾先生對曰基疾惡太甚又不耐繁劇為之且孤上㤙天下何患無才惟明主悉心求之目前諸人誠未見其可及憲惟庸廣洋皆敗如基言 以湯和為征西將軍傅友徳為征虜前將軍帥師伐明昇 先是帝遣平章楊璟招諭明昇令奉國入覲昇牽于羣議不能决【昇年㓜國事皆决于母彭氏及丞相戴夀等璟還復以書切諭禍福昇不能從】已而帝遣使假道征雲南昇不奉詔其將吳友仁又數冦興元【徐達之克興元也令金興旺守之及達還西安友仁以兵三萬來攻决濠填塹勢甚張興旺嬰城拒守遣使告急于違□遣傳友徳救之友仁乃引去】至是乃下詔伐之命湯和帥副將軍周徳興【濠州人】廖永忠等以舟師由瞿塘趨重慶傅友徳帥副將軍顧時【字時舉濠人】等以歩由秦隴趨成都鄧愈督餉給軍 二月元參政劉益以遼陽降 益為元遼陽行省叅政籍所部來降詔立遼陽指揮使司以益為指揮同知未㡬元平章馬彦翬洪保保殺益右丞張良佐執彦翬殺之保保走依納克楚【舊作納哈出今改後仿此】良佐因權衛事執彦翬黨以獻帝授良佐蓋州衛指揮僉事既念遼陽懸絶納克楚未靖乃設遼東都指揮使司命葉旺【六安人】馬雲【合肥人】往鎮之【納克楚者元穆呼哩裔孫為太平萬户府帝㧞太平獲之待之甚厚納克楚常鬰鬰不樂帝召語之曰人臣各為其主况爾有父母妻子耶乃縱之北還其後屢為邊患帝數以書諭之皆不答】 夏六月湯和下重慶明昇降 帝之遣和友徳也諭之曰蜀人聞我師西伐必悉精鋭東守瞿塘北阻金牛若出不意直擣階文門户既隳腹心必潰兵貴神速患不勇耳友徳疾馳至陜西集諸軍聲言出金牛而濳引兵趨陳倉攀援巖谷晝夜行抵階州敗其將丁世珍克其城蜀人斷白龍江橋【在階州南亦曰南橋造舟為梁跨白龍江上白龍江原出鞏昌府岷州經階州文縣與白水江合白水江注見前】友徳修橋以渡破五里關【在文縣北】遂㧞文州進破綿州將渡漢江㑹水漲不得渡友徳命伐木造戰艦欲以軍聲通瞿塘乃削木為牌數千書克階文綿日月投漢水順流下蜀守者見之皆解體其丞相戴壽等聞階文綿已破急分兵援漢州未至友徳舟師已逼大破其守將向大亨于城下援師膽落友徳迎撃大敗之遂㧞漢州廖永忠兵至瞿塘阻鐵鎻橋【先是明昇遣黄仁夀以鐵索横斷瞿塘峽口鑿兩崖石壁引鐵索為飛橋用木板置砲以拒守】師不得進永忠宻遣數百人持糗糧水筒舁小舟踰山度關出其上流蜀山多草木令將士皆衣青蓑衣魚貫走崖石間度已至帥精鋭出黒葉渡夜五鼓分兩軍攻其水陸寨水軍皆以鐵裹船頭置火器而前黎明蜀人始覺盡鋭來拒永忠已先破其陸寨將士舁舟出江者一時並發皷譟而下下流之師亦擁舟急擊上下夾攻大破之入䕫州明日和始至乃分道進永忠帥舟師直擣重慶昇大懼羣下勸奔成都昇母彭泣曰成都可到亦僅延旦夕耳不如早降昇乃靣縛銜璧輿櫬率官屬降于軍門和等承制撫慰之友徳進圍成都身中流矢不退將士殊死戰突其象陣象反走躪籍死者甚衆遂降成都分兵狥州邑蜀地悉平【戴夀向大亨既降至䕫峽皆鑿舟自沉死吳友仁守保寜城破執至京戮于市丁世傑守文州時友徳攻之據險力戰汪興祖死焉文州破遁去已復以兵破文州殺朱顯忠友徳撃走之明昇既亡復集餘衆攻秦州兵敗為其下所殺】 秋七月以方克勤【字去矜寜海人】知濟寧府【今兖州府濟寧州明初為濟寧府尋降為州】 克勤為治以徳化為本不喜近名曰近名必立威立威必殃民吾不忍也時詔民懇荒閲三嵗乃税吏不俟期徴民輙棄田去克勤税如期區田為九等以等徴發吏不得為奸立社學數百區葺孔子廟堂延名士為師弟子繋籍者二千人盛夏郡將督民築城克勤曰民方耕柰何以畚鍤重困之請之中書省得罷役㑹天旱遂大㴻【濟寧人歌曰孰罷我役使君之力孰活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父母】 封明昇為歸義侯 昇至京羣臣請帝御殿受俘如孟昶降宋故事帝曰昇㓜弱事由臣下與昶異免其伏地待罪之儀授爵歸義侯賜居第 九月庚戌朔日食 設糧長 詔以田多者為之督其鄉之税糧以萬石為率設長副各一人輸以時至得召見語合輙蒙擢用其後官軍兑運法行而糧長不廢科歛横溢滋為民害其孱弱者復為勢豪所陵躭延逋負率鬻産以償遂至隕身喪家云 冬十二月逮漢中知府費震【鄱陽人】尋釋之 震以賢良徴為吉水知州寛惠得民擢知漢中府嵗凶多盗震發倉粟十餘萬石貸民盗聞皆來歸鄰境民亦爭赴震令占宅自為保伍籍之得數千家至是坐事被逮帝曰良吏也釋之以為牧民者勸授寳鈔局提舉【震後以提舉擢户部尚書出為湖廣布政使卒】 【壬子】五年春正月遣翰林院待制王禕使雲南被執不屈死元梁王巴咱爾斡爾宻【舊作巴匝剌瓦爾宻今改後仿此】鎮雲南大都不守順帝北去王嵗遣使自塞外達元帝行在執臣節如故蜀地既平天下大定帝以雲南僻逺難進兵而王所遣漠北使者蘇成適為北平守將所獲乃命禕齎詔偕成往招諭王待禕以禮㑹元主遣托克托徴餉雲南知禕在王所疑王有他意脅以危語王不得已出禕見之托克托欲屈禕禕叱曰天既訖汝元命爝火餘燼敢與日月爭明耶我奉使逺來豈為汝屈遂自刎梁王具衣冠歛之 徙陳理明昇于高麗 或告陳理明昇有怨言帝曰童儒軰言語小過不足問但恐為小人蠱惑將不能保始終宜處之逺方則隙無自生乃徙高麗 遣徐達李文忠馮勝等分道征庫庫特穆爾達軍敗績文忠勝敗元兵而還 帝以庫庫特穆爾數擾邊命達為征虜大將軍出雁門趣和林李文忠為左副將軍出居庸趣應昌勝為征西將軍出金蘭趣甘肅三月達先遣都督藍玉【定逺人】敗庫庫特穆爾于圖拉河【源出喀爾喀鄂諾河西北下流與鄂爾冲河合按圖拉河舊作土剌河鄂爾昆河舊作阿魯渾河今並改】五月庫特穆穆爾與 賀宗哲合兵拒達于嶺北達軍敗死者數萬人勝至蘭州遣副將軍傅友徳前驅再敗元兵㧞甘肅下額齊訥路【注見前】次畢道山【方輿紀要山在梁州邊外舊作别篤山今改】元岐王多爾濟巴勒遁去獲其平章昌嘉努【舊作長加奴今改】等二十七人友徳復追至瓜沙州斬獲甚衆文忠至鄂爾坤河【源出喀爾喀杭愛山南流數百里圖拉河來入馬】馬中流矢指揮李榮以所乘馬授文忠而自奪敵馬乘之文忠殊死戰遂破敵追奔至青海【注見前】椎牛饗士而還 以鄧愈為征南將軍討湖南廣西蠻 辰澧諸蠻作亂【慈利土司覃垕連搆諸□蠻為冦楊璟討之垕遁入溪峝師還尋復出冦周徳興討之垕復遁去】帝命愈往討以周徳興吳良副之愈出澧州討散毛【今施南府來鳯縣元時為散毛泂明設土官宣撫司施州衛】諸洞蠻徳興出南寧【本邕州元改南寜路明為府今府屬廣西】討婪鳯【宋覊縻州元廢地在今思恩府田州東】安【元來安路地田唐置田州曰横山郡明在今田州西 為上府後降為州今州屬思恩府】諸州蠻良出靖州【注見前】討㑹同【宋縣今屬靖州】五開【今貴州黎平府開泰縣明初為五開衛】潭溪【宋置長官司元明不改今司屬黎平府】古州【註見前】諸蠻悉平之 二月安南陳叔明弑其王日熞而自立遣使入貢却之叔明簒立懼討遣使入貢以覘朝廷意主客部【洪武初設六部部各四屬俱亦稱部至二十九年各部增設所屬始俱定清吏司主客部禮部屬】已受表主事曽魯取副封白尚書詰使者曰前王日熞今何驟更名使者不敢諱具言其實帝曰島夷乃狡獪如是郤其貢叔明復遣使謝罪乃命以前王印視事 置茶馬司 户部言陜西四川茶宜十取其一以易番馬從之于諸産茶地設茶課司定税額設茶馬司于秦洮河雅諸州自碉門【注見前】黎雅抵朶甘烏斯藏【即今西藏明初置朶甘烏斯藏二指揮司】行茶之地五千餘里西方諸部落無不以馬售者 三月免京民役 時當運輸官物應天府請悉役京民帝曰京民自開國以來勞費倍于外郡今兵革漸息正當休養命免其役未㡬又賜京民絹户一匹 高麗國王遣子弟入國子學 夏六月作鐵榜戒功臣 帝以功臣不能檢下作鐵榜臚目【目凡有九】以申戒之 冬十一月納克楚侵遼東 十二月詔百官奏事啓皇太子 【癸丑】六年春正月令天下府州縣官入覲 帝諭之曰慈祥愷悌身之徳也刻薄殘酷徳之賊也若偽為慈祥必無仁愛之實偽為愷悌必無樂易之誠爾等勉之 選朝天宫【在上元縣西即呉冶城宋天慶觀也明初改名】道士供事郊壇天地社稷山川香幣皆令司之 汪廣洋罷為廣東行省叅政 時左丞胡惟庸專省中事廣洋無所建白故黜之 二月停科舉諭有司察舉賢才 帝初以官多闕員舉人俱免㑹試赴京聽選又擇其年少俊異者張唯王輝等為翰林院編修入禁中文華堂肄業命贊善大夫宋濓為之師帝政暇親品隲其文日給光禄酒饌每食皇太子親王迭為之主嵗時賜賚甚厚至是以所取多後生少年有文無實遂罷科舉别令有司察舉賢才以徳行為本文藝次之其目曰聰明正直曰賢良方正曰孝弟力田曰儒士曰孝亷曰秀才曰人才曰耆民皆禮送京師不次擢用而各省貢生亦由太學以進于是罷科舉者十年【先是禮部請增廣國子生帝曰朕觀前代學者皆能出為世用後世師不知所以教弟子不知所以學以記誦為能欲其成材也難矣今祭酒乏人可訪才徳兼偹宜為人師者以聞帝又嘗令國子生習騎射諭之曰古之學者文足以經邦武足以戡亂故能出入將相定安社稷今天下承平爾等雖務文學亦豈可忘武偹耶】 始命御史及按察使考察有司 初設六科給事中 先是統設給事中【秩正五品】掌侍從規諫補闕拾遺至是始分為六科【分察六部】各設給事中【改從七品共八十一人】後毎科增都給事中一人【正七品】左右給事中一人【亦從七品】 三月癸夘朔日食 命徐達等帥師鎮山西北平 先是帝命徐達李文忠練兵山西北平尋召還至是以元兵窺塞乃命達文忠及馮勝鄧愈湯和等帥師往鎮以偹之【初元宗室四大王逃匿岢嵐山中結寨自固尋出攻武州指揮䄇桂等擊敗之四大王遁去時元降臣劉元利張時用等知四大王尚在將攻太原謀為内應桂捕斬之四大王仍侵掠不止已而納克楚侵遼東軍士死者數千人國公魯爾等侵遷安縣殺知縣餘兵復陷雲内州及崞縣至是達駐臨清遣文忠及顧時傅友徳等統騎兵勝和及俞通源朱亮祖等統歩兵分駐山西北平相機偹禦是年元兵復侵武朔保徳諸州及雁門白登河曲撫寧諸地達俱遣將撃走之又指揮使常守道王約等追元遣兵斬其左丞相呼同克擒平章鼎鼎達又自大同府遣將掩捕武平章等于懷柔縣之三角村按魯爾舊作驢兒呼國充舊作忽都令並改】 復以魏觀【字山蒲圻人】知蘇州府 觀知蘇州府明教化正風俗郡中翕然課績為天下最擢四川行省叅政以部民乞留命還任【初蘇州府舊治張士誠據以為宫因遷于都水行司觀以其地湫隘還治舊基又濬錦帆涇興水利或譖觀興既㓕之基帝怒命御史亷其事以聞遂被誅帝尋悔之命致祭歸葬錦帆涇在蘇州府盤門内相傳呉王錦帆以逰故名】 夏六月京師城成 城周九十六里門十有三外城周一百八十里門十有六 秋七月以胡惟庸為右丞相陳寧【茶陵人】為御史大夫自汪廣洋罷惟庸獨專省事帝以為才寵任之惟庸亦自勵所為多稱㫖遂至大用寧性殘刻【先為蘇州知府徵賦苛急嘗令左右燒鐵烙人肌膚吏民苦之號為陳烙鐵】以惟庸薦擢居憲臺益務威嚴帝屢責之寧不能改 九月定有司季報歳報 初府州縣户口錢糧學校獄訟每月具書于册縣達州州達府府行省類咨中書吏牘煩碎而公私之多縻費又有司决獄笞五十者縣决之杖八十者州決之一百者府决之徒以上具獄送行省或州縣受賕省府弄法出入輕重文移駁議動多淹滯帝命中書省御史䑓詳議革月報為季報以季報之數類為歳報凡府州縣獄囚依律斷决毋俟轉發其有違枉御史按察使紏劾天下便之 冬十一月潞州貢人參却之 帝曰人參得之甚難毌重勞民往者金華進香米太原進葡萄酒朕俱止之國家以養民為務何口腹累人 閏月録已故功臣子孫 功臣早世恩未及嗣者録凡二百九人【十年又録丁忠等五百十一人授指揮千百户等官有差】 定大明律 先是帝頒律令恐民不能周知命大理卿周禎【字文典江寧人】等為之直解又令儒臣同刑官講唐律日進二十餘條至是重命刑部尚書劉惟謙詳定大明律篇目皆凖于唐損益舊律凡六百有六條 【甲寅】七年春正月遣將屯田西北 時河南山東北平陜西山西及直淮安諸府雖有屯田然尚未廣乃命都督僉事王簡等分往諸省經理屯務明年又命李善長朱亮祖命通源撫諭諸屯勸課農事西北田野日闢屯軍三分守城七分耕作人授田五十畆給牛種教樹植復租賦官畆税一斗民以不困而軍餉益饒 遣總兵官吳禎巡海偹倭 倭屢冦瀕海州縣帝遣使往諭其王良懷良懷遣僧奉表入貢未幾冦掠如故【先是帝遣使倭國告以即位且詰其入冦之故良懷不受命已又遣萊州府同知趙秩往諭良懐見之曰往者蒙古欺我小邦令其臣趙姓者來訹我今新天子即位使者亦姓趙豈蒙古裔即目左右將刃之秩不為動且嚴詞折之良懷氣沮下堂延秩禮遇甚優遣其僧祖來奉表稱臣且貢方物帝甚嘉之念其俗侫佛可以西方教誘也遣僧祖闡等送使者還賜良懷大統厯及羅緞等物祖闡等至為其國演教國人頗崇奉之而良懷傲慢無禮拘之二年始放還】乃以禎充總兵官都督扵顯副之總江陰四衛軍出海至琉球大洋獲其兵船獻俘京師【其後屢遣僧奉貢但齎書上中書省而無表且□多倨慢帝却勿受命禮部移牒責之并諭以欲征之意自是朝貢不通而海上之警亦漸息】 二月丁酉朔日食 修曲阜孔子廟 立孔顔曾三氏子孫教授訓其族人 夏四月都督藍玉㧞興和 時元將托音特穆爾守興和玉大敗其衆于白酒泉【在故興和城西南】擒國公特爾黙齊【舊作帖里宻赤今改】及官屬五十九人托音時穆爾棄城走 五月日厯成 自起兵臨濠至六年冬征伐禮樂政刑及羣臣功過四夷朝貢皆載焉既成名曰大明日歴藏之金匱【宋濓請仿唐太宗貞觀政要分類更輯凡四十類名曰皇明寳訓自是凡有政事史官日記録之檢類增入焉】 六月汰北方府州縣官 帝以北方郡縣民稀事簡命吏部量减河南北平山東府州縣官三百八人 秋七月李文忠㧞髙州【遼置明廢故城在今喀喇沁故大寧城西北】 先是文忠奉命同徐達以所統將士分布山西北平屯駐因遣兵出塞獲元平章鄧慱囉特穆爾【事在是年三月】尋遣禆將至賽音布拉克【川名在鞏昌府靖逺縣西北黄河外舊作三不剌今改】擒陳安禮至順寧斬其將沁珠克壘【舊作真珠驢今改】至朔州擒太尉巴延布哈【事在是年四月】至是文忠復自率兵攻髙州㧞之斬宗王托克托實哩【舊作朶朶失里今改】擒承㫖伯家奴【舊作百家奴今改】追奔至氊帽山【在故大寧城北】撃斬魯王獲其妃及司徒達哈勒濟【舊作答海俊今改】等 九月遣崇禮侯宻迪哩巴拉北歸 遣老成宦者二人䕶行并遺元嗣君書 冬十一月定服制 貴妃孫氏【陳州人】薨勑禮部定服制禮部尚書牛諒等奏儀禮父在為母服期庶母則無服帝曰父母之恩一也低昂若是不情甚矣命儒臣考定宋濓等考古人論服母喪者四十二人願服三年者二十八人服期年者十四人帝曰三年之喪天下通喪人情所安即天理所在乃定制子為父母庶子為其母皆斬衰三年嫡子衆子為庶母皆齊衰杖期五服喪服皆有升降書成命之曰孝慈録頒天下【貴妃無子命吳王橚行慈母服斬衰三年主喪事皇太子及諸王皆齊衰杖期太子曰在禮惟士為庶母服緦大夫以上則無服今陛下貴為天子臣忝居適長而為庶母服期非所以敬宗廟重繼體也不敢奉詔帝大怒羣臣震讋不知所出正字桂彥良言于太子曰殿下當縁君父之情不可執小禮以虧大孝因持衰服之太子乃服以拜謝帝怒始解 桂彦良名徳偁以字行慈谿人】 髙麗李仁任弑其王顓 顓無子以寵臣辛肫之子禑為嗣于是仁任立禑【仁任既弑顓又殺朝廷使者而遣使來告䘮陽言朝使實盗所殺今已誅之帝疑其詐拘其使而遣使弔祭已仁任又為故主請謚帝曰是欲假朝命以鎮撫其民且掩其弑逆之事不許釋前使還自是朝貢皆不納】 【乙邜】八年春正月詔天下立社學 帝以都邑皆有學而鄉社之民未沾教化命有司更立社學延師儒教民間子弟 河决開封 壞大黄寺堤百餘丈集民夫三萬餘人塞之 二月帝耕耤田 三月立鈔法 時中外各置局鑄錢有司責民出銅毀器物輸官頗以為苦而商賈沿元之舊習用鈔而不用錢乃詔中書省造大明寶鈔其等有六曰一貫曰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每鈔一貫凖錢一千銀一兩【餘以是為差】禁民間不得以金銀貨物交易違者罪之税課錢糧兼収錢什三鈔什七百文以下止用錢 賜徳慶侯廖永忠死 初永忠覆韓林兒之舟于安【事見前】帝咎之及大封功臣帝曰永忠戰鄱陽忘軀拒敵可謂竒男子然使所善儒生窺朕意邀封爵故止封侯而不公永忠又素與楊憲比憲誅永忠以功大得免至是坐僭侈失人臣禮賜死【永忠勇而善謀行師有紀律平廣東四川民懐其俱為立祠既死子權嗣侯】 夏四月罷營中都 帝初欲如周漢制建兩京至是以勞費罷其役 誠意伯劉基卒 基佐帝定天下工謀畫料事如神暇則敷陳王道帝以比張子房常呼先生而不名然性剛疾惡胡惟庸深忌之初甌括間有隙地曰談洋為鹽盗藪基奏立巡檢司守之奸民弗便也合逃軍為亂吏匿不以聞基令長子璉奏其事不先白中書省惟庸方掌省事怒使吏訐奏談洋地有王氣基圖為墓廹逐居民以致亂基坐奪俸帝初欲相惟庸基不可既而惟庸相基曰使吾言不驗蒼生福也憂憤疾作惟庸挾醫往視飲其藥如有物積腹中遂篤帝遣使䕶歸居月餘卒【初基在元時得天文書于燕市一夕而誦其言已為髙安丞進賢鄧祥甫精象緯學盡以其術授之愈洞其要及病歸將卒前數日以天文書授子璉曰亟上之母令後人習也世傳基事多神竒然帝嘗言基數以孔子之言導予是知陰陽風角之術基所重固不在此 璉字孟藻基長子】 五月遣中官趙成使河州 自鈔法行西畨馬至者少帝遣成齎羅綺及巴茶往河州市之馬稍集中官奉使自此始【成尋為西畨多爾濟巴勒所殺】 秋七月己未朔日食 詔百官奔喪母俟報 京師地震 八月元庫庫特穆爾卒 自元時帝遣使通好于庫庫特穆爾庫庫特穆爾留使者不遣前後七致書皆不答既出塞復遣人招之亦不應帝益心敬之嘗大㑹諸將問曰天下竒男子誰也皆對曰常遇春帝曰遇春雖人傑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保保乃竒男子耳竟册其妺為秦王之妃保保庫庫特穆爾小字也劉基亦嘗言于帝以庫庫特穆爾未可輕及徐達敗後大兵亦稀出塞庫庫特穆爾從其主徙金山至是卒于哈喇諾海【在和林北舊作哈拉那海今改】之衙庭其妻毛氏亦自經死 九月遣湖廣叅政吳雲【宜興人】使雲南為所殺 帝以雲南未下遣使招諭曾梁王使其臣鐡知院等使漠北為官軍所獲帝釋之命與雲偕行知院等以己奉使被執且得罪乃誘雲改制書詐為元使者紿梁王雲以死拒知院等殺之 冬十月改都衛為都司 帝初置各部衛指揮使司節制方面至是詔改為都指揮使司凡都司十有三北平陜西山西浙江江西山東四川福建湖南遼東廣東廣西河南行都司三西安大同建寧十五年增置貴州雲南二都司 十二月納克楚侵遼東都指揮使馬雲葉旺擊敗之帝以納克楚兵必至勅雲等預為偹未幾果至見備禦嚴不敢攻越葢州徑趨至金州【注俱見前】指揮韋富王勝等伏弩城下擒其驍將敵大沮沿柞河【亦曰梓河在今奉天府葢平縣南西流入海】遁旺先引兵扼河縁河壘氷為墻沃以水經宿凝沍如堅城旁設坑穽敵至伏四起納克楚急趨連雲島【在今葢平縣西明設闗于此】遇氷城旁走悉䧟穽中衆大潰雲自城中出合兵追擊至畢魯河【即畢列河在葢平縣東南下流入海唐代髙麗劉仁愿出畢列道葢即以此水名今又譌為畢利河】斬獲無算納克楚僅以身免 【丙辰】九年春正月遣湯和帥師鎮延安 元將巴延特穆爾為邉患帝以和為征西將軍防延安是秋巴延特穆爾來侵和使傳友徳破擒之降其衆 二月太白晝見 凡五日三日復見 三月免近畿及山西陜西河南福建河南浙江北平湖廣田租 夏六月改行中書省為承宣布政使司 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廣西四川山東廣東河南陜西湖廣山西諸行省俱改為承宣布政使司罷行省平章政事左右丞等官設布政司一員【秩從二品】置左右叅政【秩從三品】各一員後設左右布政使各一員復又增置左右叅議 秋七月癸丑朔日食 閏九月詔求直言 以五星纂度【先是六月有客星大如彈丸白色止天倉越數日益有光遂入紫□垣掃文昌尋入于張凡四十餘日乃滅】日月相刑故有是詔 冬十一月平遥訓導葉伯巨【字居升寜海人】應詔言事下獄死伯巨上書言三事一曰分封太侈【畧言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今秦晉燕齊梁椘吳蜀諸國無不連城數十異時尾大不掉然後削其地而奪其權則必生觖望願及諸王未之國之先節其都邑减其兵衛限疆理以待封諸王子孫割一時之思制萬世之利莫先于此】二曰用刑太繁【畧言臣又觀厯代開國之君未有不以任徳結民心以任刑失民心者今議者曰宋元之末專事姑息以致滅亡主上痛懲其故用刑多裁自聖冶獄之吏趨承意㫖深刻者多功平反者獲罪雖刪定舊例减宥有差然有寛宥之名未見寛宥之實所謂實者俱在上下在下也古之為士者以登進為榮令之為士者以涃跡無□為福以受玷不錄為幸以屯田工役為必獲之罪以鞭笞捶楚為尋常之辱其始也取天下之士網羅捃摭務無餘逸有司敦廹上道如捕重囚比至除官多以貔選所學非所用所用非所學居官一有差跌苟免誅戮則必在屯田工役之科率是為常不少顧惜此豈陛下所樂為哉誠□人懼而不敢犯也然竊見數年來誅殺亦不少矣而犯者相踵自今宜存大體赦小過】三曰求治太速【畧言昔者周自文武至于成康教化大行漢自髙帝至于文景始稱富庶致治之道果不可驟今陛下切切于民俗澆濟人不知懼乃至令下而尋改已赦而復収天下臣民莫知適從而不稱陛下求治之心也臣愚謂求治之道莫先于正風俗正風俗之道莫先于守令知所務風憲知所重今之守令不過具文案偹照刷而已風紀之司不過聴從讞獄而已非所以使民遷善逺罪為治之大者也古者教士于學俊造遞升論定後官任官後爵故成周得人為盛今天下諸生升太學者末數月遽選入官臣恐其人未諳時務上乖國政而下困黎民也開國以來選舉秀才不為不多所任名臣不為不重自今數之在者有幾此皆求治太速之過】書上帝大怒曰小子間吾骨肉逮下獄瘐死【時上書者又有海州學正曾秉政刑部主事茹太素皆累萬言帝嘉秉政而杖太素尋又採太素疏中數事行之因命中書定奏對式凡臣下上書言得失者文辭母得過繁初伯巨之上書也語其友曰今天下惟三事可患其二事易見而患遲其一事難見而患速縱無明詔】 【吾猶將言之况求言乎其意葢為分封也然是時諸王止建藩號未曾裂土而封不盡如伯巨所言迨帝末年蕪王奉命屢出塞勢始强後因削奪稱兵遂有天下人乃以伯巨為先見云 曾秉政南吕人茄太素澤州人】 十二月遣元臣蔡子英【永寧人】歸和林 子英元至正中進士察罕特穆爾辟為叅軍累遷行省叅政元亡從庫庫特穆爾走定西庫庫特穆爾軍敗子英單騎走闗中入南山帝遣人繪形求得之傳詣京師至江濱亡去乆之復被獲械過洛陽見湯和長揖不拜抑之跪不肯熱火焚其鬚不為動其妻適在洛于英避弗見至京授以官不受退而上書【畧曰陛下以萬乗之君全匹夫之節不降天誅反療其病易冠賜酒饌授以名爵陛下之量包乎天地臣感恩無極非不欲自竭犬馬伹名義所存不敢輙渝初志自惟身本韋布知識淺陋過篆主術知薦躍馬食肉十有五年愧無尺寸功以報國士之遇及國家破亡又復失節何面目見天下士哉臣被獲以來日夜思維咎往昔之不死至于今日分宜自裁陛下待臣以恩禮臣固不敢賣死立名亦不敢偷生苟禄若察臣之愚全臣之志禁錮南海畢其餘生則雖死之曰猶生之年】帝覽書益重之館之儀曹忽一夕大哭不止人問故曰思舊主耳帝知終不可奪命有司送出塞從其故主于和林 【丁巳】十年春正月翰林學士承㫖宋濂致仕 濓年老帝憫之予告歸【濓每燕見必命茶賜坐濓素不能飲一日侍飲醉不能成步帝歡甚命侍臣咸賦醉學士歌曰使後世知吾君臣同樂如此也濓艱于歩趨帝命選良馬以賜復為作良馬歌命詞臣咸賦之及歸後每歳一朝至則恩禮加厚】 夏四月遣鄧愈帥師擊吐蕃平之 初鄧愈克臨洮遣員外郎許允徳招諭吐蕃諸族而以指揮使韋正【字正卿夀州人本姓為韋徳成養子因冒姓韋徳成初從帝渡江戰死】守臨洮㑹吐蕃來冦正擊降之【吐蕃屯洮河原正率兵往禦時河水未氷不能進忽有氷如巨屋自上流下風隨之河氷遂合正疾渡直敵營敵大驚以為神遂投戈降】既而允徳還元吐蕃宣慰司何索諾穆温布【舊作何瑣南普今改】詣軍門降鎮西武靖王伯訥哷【舊作卜納剌今改】亦以諸郡來降遂移正使守河州【時河州城邑空虚人骨山積衆欲委棄之正不可日夜撫廵勞徠不數年遂為樂土】其後吐蕃所部往往邀阻蕃藏貢使【先是許允徳招降吐蕃于是烏斯藏攝帝師納木札勒布勒藏布及國公納木喀蕯丹巴嘉木燦等皆入朝帝置朶甘烏斯藏二衛其後數遣使朝貢多被吐蕃侵掠 按納木札勒巴勒藏布舊作喃加巴藏卜納木喀蓧丹色嘉木燦舊作南哥思丹八亦監藏今並改】帝命愈為征西將軍偕都督同知沐英命之分兵三道窮追至崑崙山俘斬萬計留兵戍諸要害而還 五月詔韓國公李善長曹國公李文忠議軍國重事中書省都督府御史臺事悉總之議當然後奏行 六月詔臣民言事實封達御前 秋七月初置通政使司【通政司一人秩二品左右通政各一人秩正四品左右叅議各一人秩正五品】 掌出納諸司文書章奏封駁之事 始遣御史巡按州縣【巡按之設始此】 俾詢民間疾苦㢘察風俗申敎化 九月以胡惟庸為左丞相汪廣洋為右丞相 惟庸居政府生殺黜陟或不奏徑行内外諸司上封事必先闗白四方躁進之徒及功臣武夫失職者爭走其門饋遺金帛名馬玩好不可勝數廣洋浮沈守位而已 冬十一月衛國公鄧禹卒【諡武順】 愈征吐蕃還卒于夀春追封寧河王【愈沉毅簡重事母孝撫幼弟有恩敬禮儒士有士君子之行云】 十二月乙巳朔日食 【戊午】十一年春正月封子五人為王 椿【帝第十一字郭恵妃出】為蜀王【封成都】栢【帝第十二子胡順妃出】湘王【封荆州】桂【帝第十三子郭恵妃出】豫王楧【帝第十四子母郜無名號】漢王植【帝第十五子韓妃出】衛王其後桂改封代【封大同】楧改封肅【封甘州】植改封遼【封廣寧】 徴天下布政使及知府來朝 命吏部課其殿最稱職無過者為上賜坐宴有過稱職者為中宴而不坐有過而不稱職者為下不預宴序立于門宴畢然後退朝覲考覈自此始 三月詔奏事母先白中書省 夏四月元阿育師利達拉卒 子特古斯特穆爾【舊作脱古思帖木兒今改後倣此】嗣帝遣使往弔自為文祭之 秋七月蘓松楊台諸府海溢遣使賑恤 冬十月河决蘭陽 十一月總兵官楊仲明討五闗叛蠻平之遣内官吕玉詣其軍 先是五闗蠻吳面兒作亂殺靖州衛指揮過興詔以辰州指揮使楊仲明為總兵官討之既而帝遣内官吳誠往諭仲明及觀兵勢及是仲明討破諸蠻面兒逺遁帝復遣尚履奉御吕玉詣軍閲勝是役帝兩使内官至軍云【帝嘗讀唐書至魚朝恩為觀軍容使謂侍臣曰當時使此曹掌兵致恣肆如此然代宗一旦去之如孤雛腐䑕小人竊柄人主决意去之亦有何難惟在斷不斷耳又曰漢末宦官雖驕縱尚無兵權唐以兵權授之馴至刦脅天子廢興在其掌握朕深鑒前轍左右服役之外重者傳命四方而已】 遣僧宗泐【字季潭寕海人】使西域 帝以佛經遺佚遣泐偕其徒往求之三年而還【泐還額埒□軍民萬户府拜哲萬户府俱遣使隨泐朝貢額埒蘓舊作俄力思拜哲舊作巴者今並改】 【己未】十二年春正月始合祀天地于南郊 帝以分祀天地情有未安乃作大祀殿于圜丘壇址合祀天地 遣征西將軍沐英擊洮州畨大破之 洮州十八族畨酋三副使等叛據納琳七站地【在洮州西】帝命英討之復命李文忠往籌軍事英至洮州舊城【在洮州西南即古洮陽城也後漢書西羌傳諸羌退聚洮陽即此】冦遁去追擊大破之擒三副使等築城東籠山【在洮州東畨人耕種于此】置洮州衛【舊衛屬臨洮府今為㕔屬鞏昌府】文忠言官軍守洮州餉艱民勞帝曰洮州西控蕃戎東蔽湟隴漢唐以来備邉要地今蕃冦既斥棄之不守數年後將復為患慮小費而忘大虞豈良䇿哉卒置衛守之 平羗將軍丁玉【初名國珍河中人後賜名】擊松州畨平之 先是四川威茂土司董帖里叛以玉為平羗將軍討之玉至威州貼里降【時指揮胡淵童勝撃降汶川叛酋陽者七等詔置茂州衛仍命淵等從玉軍征松州】及是松州平玉遣指揮髙顯城之遂併潘州于松州置松潘衛明年帝以松州逺在山谷屯種不給命罷之未㡬指揮耿忠經畧其地言松州為畨蜀要害地軍衛不可罷乃命復置 秋七月以李文忠領大都督府事 八月給致仕官誥勅復其家 秩三品以上仍舊四品以下各加一級給誥勅復其家終身無所與【其居鄊與宗族親黨相見序尊卑如家人禮凡異姓無官者相見不答禮庻民則以官禮謁見】 冬十二月賜汪廣洋死 廣洋與胡惟庸同相惟庸所為不法廣洋知而不言御史中丞涂節言劉基遇毒死廣洋宜知狀帝問之對曰無有帝怒責廣洋欺罔貶海南舟次太平賜死 徴元吏部侍郎巴延資中【西域人祖父仕江西因家馬舊作伯顔子中令改】不至飲鴆卒 巴延資中初為元建昌教授江西盗起授分省都事使守贛州而陳友諒兵已破贛巴延資中間道走閩陳友定素知之辟為行省員外郎巴延資中出竒計収復建昌浮海如元都獻㨗累遷至吏部侍郎持節發廣東何真兵救閩至則真已降于廖永忠巴延資中墮馬求死不得折其一足永忠釋之乃變姓名浪迹江湖間帝求之不得簿録其妻子巴延資中竟不出常齎鴆自隨誓不復仕至是江西布政使沈立本言于朝以幣聘巴延資中慨然曰死晩矣為歌七章哭其祖父師友飲鴆死 【庚申】十三年春正月胡惟庸謀反及其黨陳寧涂節等皆伏誅 惟庸貪賄弄權無所畏忌其定逺舊宅井中忽生石笋出水髙數尺諛者爭言瑞氣又言其祖父塜上夜有光惟庸益喜自負有異謀吉安侯陸仲亨自陜西歸擅乗傳平凉侯費聚奉命招降古無功帝皆切責之二人懼惟庸陰以權利脇誘之令在外収輯軍馬又與陳寧坐省中閲天下軍馬籍令都督毛驤取衛士劉遇賢亡命魏文進等為心膂太僕寺丞李存義者太師善長弟惟庸婿李佑父也惟庸陰令説善長善長驚悸曰爾言何為者若爾九族皆滅後十餘日惟庸又令存義告善長善長不能制惟庸乃遣指揮林賢下海招倭與期㑹又遣元故臣封績致書稱臣于元請兵為外應事皆未發㑹惟庸子馳馬于市墜死車下惟庸殺輓車者帝怒惟庸請以金帛給其家不許惟庸懼乃與御史大夫陳寧中丞涂節等謀起事既而節見事不成遂上變告帝大怒命羣臣更訊復自臨問乃誅惟庸寧以節本預謀并誅之善長仲亨置不問 罷中書省改大都督府為五軍都督府 帝懲惟庸亂政罷丞相以政歸六部分大都督府為中左右前後五府征調則兵部後復勅諭羣臣國家罷丞相設府部院寺分理庶務事權歸于朝廷立法至為詳善以後嗣君母得置議丞相臣下敢以請者寘重典 始南北更調用人 北平山西陜西河南四川人于浙江江西湖廣直用之浙江江西湖廣直人于北平山東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廣東廣西福建用之廣西廣東福建人亦于山東山西陜西河南四川用之考覈不稱職及以事降謪者不分南北悉于廣東廣西福建汀漳江西龍安安逺湖廣郴州之地選用 沐英襲元將托和齊【舊作脱火赤今改後倣此】等于額齊訥路擒之元國公托和齊知院按珠【舊作愛足今改】屯和林帝命英撃之英至靈州偵知托和齊等在額齊訥路遂渡黄河經寧夏厯賀蘭山【注見前】渉流沙七日夜至其境去敵營五十里分軍為四乗夜銜枚而進合圍之擒托和齊按珠盡獲其部曲以歸【已而英又襲元桞城王虜之復獲平章呼圗克特穆爾豳王額琳沁及其部曲十四百人遂還肅州呼圖克特穆爾舊作忽都帖木兒額琳沁舊作亦憐真今改】 三月减蘓松嘉湖糧額 畆科七斗五升至四斗四升者减十之二四斗三升至三斗六升者概徴三斗五升其以下仍舊【初帝平吳怒蘇松嘉湖為張士誠守乃籍諸豪族及富民田以為官田按租簿為税額楊憲為司農卿又以浙西地膏腴増其□□加二倍故浙西官民田賦視他方倍蓰已而詔減四府極重田税之半然重者每畆猶徵至七斗以上至是復命户部計其數而减之而蘓州一府糧二百七十四萬七千餘石額與浙江通省埒其重猶如此】 燕王棣之國 先是秦晉二王俱各之國尋復來朝及是燕王始之藩北平【其後諸王相繼之藩不具書】 夏四月命羣臣各舉所知 五月雷震謹身殿大赦 詔免天下今年田租 六月雷震奉天門 帝避正殿省愆罷王府工役 秋七月詔天下學校師生日給廪膳 九月置四輔官 帝以密勿論思不可無人乃建四輔官以四時為號詔天下舉賢才户部尚書范敏薦耆儒王本【不詳里籍】等召至告于太廟以本及杜佑【安邑人】龔斆【鉛山人】為春官杜斆【字致道壺關人】趙民望【藁城人】吳源【甫田人】為夏官秋冬官缺以本等攝之俱兼太子賓客位列公侯都督之次勅以恊賛政事均調四時既而斆等相繼罷本坐事誅復召安然【祥符人】李幹【綘州人】何顯周【内黄人】等代之然尋卒幹出為知府顯周亦罷此職遂廢 冬十月安置致仕翰林學士承㫖宋濓于茂州道卒濂孫慎坐胡惟庸黨被刑籍其家械濓至京師怒欲誅之皇后以濓親教授太子諸王乞赦其死帝意解發茂州安置行至夔州以疾卒【濂傅太子十餘年一言一動必以禮一起一居必于道至省□政教及前世興亡事必拱手曰當如是不當加彼太子每斂容嘉納敬禮未嘗少衰四方求文者非其人不與日本使嘗奉勑請文以百金為獻却不受帝問濓對曰天朝侍從而受小夷金非所以崇國體也帝然之海外諸國朝貢至者必問濓安否其卒也朝野莫不惜之】 【辛酉】十四年春正月元兵侵邉命徐達禦之 先是元平章鄂勒哲布哈鼐爾布哈【舊作乃兒不花今改後倣此】犯永平指揮劉廣戰歿千户王輅撃敗之擒鄂勒哲布哈至是命達帥湯和等討鼐爾布哈達率諸將出塞傳友徳夜襲灰山【方輿紀要在故大寜城東北】克之沐英等獲全寧四部以歸達仍鎮北平自是每嵗春出冬暮召還以為常 定賦役籍 詔天下編賦役黄册凡鄉一百十户為里里有里長十户為甲甲有甲首歳以里長一人董一里之事應役一年一周謂之排年其先後以丁糧多寡為序在城為坊近城曰廂役亦如里里編一册册有丁有田以户為主册首為圖鰥寡孤獨不任役者附十甲後為畸零册有四一進户部【面用黄紙故謂黄册】其三【用青紙】布政司府縣各留一焉每十年有司更定其册以丁糧增減而升降之【其後復命國子生分行州縣隨糧定區區設糧長四人量度田畆方圓次之以字號編類為魚鱗圖册黄册以户為凖魚鱗册以土田為凖魚鱗册為經土田之訟質馬黄冊為緯賦役之法定焉 事在二十年】 三月赦 秋八月河決原武 并決祥符中牟【明年春復決陜西朝邑其秋又決榮澤湯武】 九月命傅友徳等征雲南 帝以雲南自恃險逺遣使招諭輒為所害乃以友徳為征南將軍藍玉為左副將軍沐英為右副將軍率歩騎三十萬徃征之【諭曰朕覽輿圖識雲南扼塞當先遣騎將率一軍自永寧向烏撒而大軍自辰沅入普定分據要害然後進師曲靖曲靖雲南咽喉彼必併力子此以抗我師既下曲靖一將軍向烏撒以應永寧之師大軍直雲南破之必矣雲南破分兵徑趨大理可母頓刃也 永慶元州尋廢明復置今州屬貴州安順府辰沅烏撒注俱見前普定元路明為府今為安順府治曲靖本唐曲州靖州地元并為路明改府今府屬雲南】 冬十月壬子朔日食 制法司録囚㑹翰林春坊官給事中集議以聞 十二月命翰林春坊官考騐諸司奏章 傅友徳等下曲靖元梁王巴咱爾幹爾宻走普寧【唐縣元為州今州屬雲南府明史作普寧考雲南有晉寧州而無普寧忽納砦又在普寧普葢晉之訛也今依一統志改正】自殺藍玉沐英遂克雲南 友徳至湖廣遣都督胡海【字海洋定逺人】等由永寧趍烏撒平凉侯費聚趨普定友徳玉英率大軍由辰沅趨貴州克普定普安【元路明為州今州屬貴州南籠府】梁王遣司徒平章達爾瑪【舊作達里麻今改後倣此】將兵十餘萬屯曲靖以偹英謂友徳曰彼不意我師深入若倍道疾趨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友徳是之遂進師來至曲靖數里忽大霧四塞衝霧行阻水而止則已臨白石江【在曲靖府南寧縣東北下流入南盤江】矣頃之霧霽達爾瑪大驚友徳欲渡英曰我兵疲恐為所扼乃帥諸軍嚴陳若將渡者而竒兵從下流濟出其陳後張疑幟山谷間人吹一銅角元兵驚擾英急麾軍渡江縱鐡騎之生擒達爾瑪俘獲萬計友徳自率衆撃烏撒分遣玉英趨雲南梁王聞敗度不能支乃走晋寧州之忽納砦【在晋寜寧西】驅妻子赴滇池死與其左丞托迪【舊作達的今改】右丞魯爾等俱自殺玉英師至板橋【驛召在雲南府昆明縣東】右丞觀音保以城䧏玉等整軍入城戒輯軍士秋毫無犯友徳擊破烏撒蠻遂城之又克七星闗【在貴州大定府畢節縣西七星山上下臨七星河有城當雲貴川三省之交為喉吭之地】以通畢節【明衛今為縣屬大寧府】于是東川烏蒙部水西【注俱見前】諸蠻皆望風降附 【壬戌】十五年春正月命朝覲官各舉所知一人 閏二月藍玉沐英克大理擒土酋叚世屬郡悉下雲南平 先是景川侯曹震定逺侯王弼分兵下臨安【古句町國元臨安路明為府今府屬雲南】威楚【注見前】諸路及是玉英帥師至大理大理城倚㸃蒼山【在大理府太和縣西山高千餘仞有峯十九蒼翠如玉䝉氏嘗封為中岳】西臨洱河【即葉榆水注見前】以上下二闗為固【上闗曰龍首關在太和縣北當洱河之首下闗曰龍尾闗在太和南南當洱河之尾皆南詔皮羅閣所築】土酋叚世【元憲宗取雲南叚智興䧏封為摩和爾綽克管領八方世有大理十傳至叚寳世寳之子摩和爾綽克舊作摩訶羅嵯今改】聞大兵且至聚衆扼下闗英攻之不克乃命王弼等東趨上闗自以兵綴下闗為犄角勢别遣胡海夜從間道渡河繞出㸃蒼山後縁崖而上立旗幟昩爽軍在下闗者望見之皆讙譟蠻衆驚亂英身先士卒䇿馬渡河水沒馬腹將士隨之胡海之師亦自山而下遂斬闗入㧞其城世就擒分兵取鶴慶【元路明為府今府屬雲南】畧麗江【元宣撫司明為府今府屬雲南】破石門闗【在麗江府舊通安州西】下金齒【註見前】于是諸蠻部皆下雲南平【雲南置都指揮司布政司貴州置都指揮司】 夏四月殺大理寺卿李仕魯【字宗孔濮州人】 帝頗好釋氏教詔徴東南戒律僧數建法㑹于蔣山應對稱㫖者輒召入禁中賜坐講論時寄以耳目諸僧怙寵請為釋氏創立職官于是設左右善世闡教等皆高其品秩道教亦然仕魯疏言陛下方創業意指所向即示子孫萬世法程柰何舍聖學而崇異端章數上不聴仕魯性剛介以闢佛自任及言不見用遂乞骸骨置笏帝前帝大怒命武士捽搏之立死階下 免畿内浙江江西河南山東田租 置錦衣衛【錦衣衛始此】 初置拱衛司管領校尉已改為親軍都尉府而設儀鸞司至是罷儀鸞司改置錦衣衛掌侍衛緝捕刑獄之事【指揮使秩正三品鎮撫司焉帝時有誅戮輙下鎮撫司雜治不由三法司其從校五百人禄秩名號無異京衛軍士而獨不大都督府稱為親軍】 五月帝詣國子監釋奠于先師 帝初以應天府為國子學至是改學為監親行釋菜禮命祭酒吳顒等進講遂親説尚書大禹臯陶謨洪範大㫖賜宴還【國子監分六堂以館諸生厚給廩餼歳時賜布帛文綺遇諸令節俱賞節錢】 流廣平府吏王允道于嶺南 允道請開磁州鐡冶帝曰朕聞治世無遺賢不聞無遺利今軍器不乏若復設此必重擾民杖之流海外 秋八月復行科舉 三年一行為定制時雖復行科舉而監生與薦舉人才叅用者居多嘗擢監生劉政等六十四人為布政按察使叅政及副使等官或用為御史給事中而薦舉之途尤廣賢良郭有道秀才范敏曽泰税户人才鄭沂儒士趙槩皆起家為尚書其他由布衣登大僚者不可勝數 皇后馬氏崩 后寢疾羣臣請禱祀求良醫后謂帝曰死生命也禱祀何益且醫何能活人使藥不效陛下能不以妾故而殺諸醫乎疾革帝問所欲言曰願陛下求賢納諫子孫皆賢臣民得所而已遂崩【后勤于内治暇則求古訓以宋多賢后命女使録其家法朝夕省覧或言宋過仁厚后曰過仁厚不愈于刻薄乎帝前殿决事或震怒后伺帝還宫輙隨事㣲諫帝為緩刑戮帝幸太學還后問生徒㡬何帝曰數千后曰人才衆矣諸生冇廩食妻子何所仰給帝遂立紅板倉積糧賜其家諸將克元都俘寳玉至后曰元有是而不能守意者帝王自有寳歟帝曰后意謂得賢為寳耳后拜謝曰誠如陛下言崩後宫人思之作歌曰我后聖慈化行家邦撫我育我懷徳難忘懷徳難忘扵斯萬年毖彼下泉悠悠蒼天】 九月塟孝慈皇后 選僧侍諸王 髙后崩諸王奔喪將還帝命各以一僧與之令誦經修佛事吳僧道衍【即姚廣孝長洲人】先以宗泐薦名在燕府籍中見燕王棣即深相納數以竒謀進棣甚信任之 冬十月更定都察院官制 初吳元年置御史臺設御史大夫【秩從一品】中丞【正二品】及侍御史【從二品】等官後罷臺【在十三年】設都察院【在十四年】都御史秩正七品分監察御史為十二道【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廣西山東北平四川河南湖廣山西陜西】秩正九品至是陞都御史正二品御史正七品【後又設副都御史秩正三品僉都御史秩正四品 方御史臺初建帝謂鄧愈劉基等曰國家立三大府中書總政事都督掌軍旅御史掌紏察朝廷紀綱盡繋于此其後罷中書省政歸六部然部有專司惟都察院總憲綱專紏劾為天子風紀耳目之司其職綦重云】 十一月置殿閣大學士 以禮部尚書邵質為華蓋殿大學士翰林學士宋訥【字敏仲滑人】為文淵閣大學士檢討吳伯宗【名祐以字行金谿人】為武英殿大學士典籍吳沉【字濬仲蘭溪人】為東閣大學士又置文華殿大學士徴耆儒鮑恂【字仲孚崇徳人】余詮【字士平豐城人】等為之以輔導太子秩俱正五品當是時以翰林春坊詳㸔諸司奏啟兼司平駁大學士特侍左右偹顧問而已 【癸亥】十六年春二月始令天下學校嵗貢士于京師三月傳友徳師選命沐英留鎮雲南 其後沐氏遂世鎮雲南 復鳯陽臨淮二縣民世世無所與 秋八月壬申朔日食 【甲子】十七年春三月曹國公李文忠卒【諡武靖】 文忠疾帝親臨視及卒御製文祭之追封岐陽王【文忠器量沉宏常師事金華范祖幹胡翰通曉經義其釋兵家居恂恂若儒者常勸帝少誅戮又諫帝征日本及言寵宦者過甚非天子不近刑人之義以是積忤旨頗不免誚讓云】 頒科舉條式 子午邜酉年鄉試辰戌丑未年㑹試鄉試中式者各布政使司送禮部㑹試㑹試中式者赴殿試【凡鄉會試試各三塲第一塲弑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四書主朱子集註易主程朱傳義書主蔡沈傳及古注疏春秋主三傳及胡安國張洽傳禮記主古注疏二塲試論一判語五詔誥章表各一三塲試經史䇿五其應試者國子學生及府州縣學生之學或者儒士之未仕者官之未入流者皆由有司申舉其罷□官吏及娼優之家與居父母喪者皆不許入試】 秋七月禁内官預外事勅諸司母通内官監文移盱眙人獻天書誅之 八月河决開封杞縣 冬十月河南北平水遣賑之 閏月詔天下刑獄刑部都察院詳議大理寺覆讞奏决【乙丑】十八年春二月雷電雨雪詔臣民極言得失 太傅魏國公徐達卒【諡武寧】 先是太隂犯上將帝心惡之時達在北平召還至是病卒帝為輟朝悲慟不已追封中山王賜塟鍾山之隂御製神道碑文以紀其功【達言簡慮精屢為大將善拊循與下同甘苦士無不□思效死尤嚴戢部伍單車就舍□禮儒生談議終日在帝前恭敬若不能言帝嘗稱之曰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婦女無所愛財帛無所取中正無疵昭明乎日月大將軍一人而已】 三月始選進士入翰林及為庻吉士 帝廷試進士擢一甲丁顯【建陽人】等為翰林院修撰二cq=293甲馮京等為編修吳文等為檢討【進士入翰林自此始】命進士觀政于諸司其在翰林院承勅監中書六科者曰庻吉士在六部都察院諸司者仍稱進士【庻吉士及觀政進士之名亦俱自此始】 定翰林官品員 先是翰林官無常員【吳元年置翰林學士侍講學士直學士及修撰編修尋又置學士承㫖侍讀學士増待制應奉等員已而承㫖直學士待制俱革】亦無定秩【學士先為正三品後改從三品侍講學士正四品直學士正五品侍讀學士從四品修撰編修正八品】至是更定品員著為永制【學士一人正五品侍讀侍講學士各二人並從五品侍讀侍講各二人並正六品始以侍讀先侍講史官修撰從六品編修正七品檢討從七品俱無定員其侍書及待詔則不常設】 秋七月遣使封髙麗國王禑 先是髙麗貢使數至帝皆不納已而帝諭政府令遣官往視嗣王何如政令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被拘囚則可許所請否則必討無赦及是禑又上表請襲爵并乞故王諡乃遣使封之賜故王顓諡【曰恭愍】 九月古州蠻亂命楚王楨率湯和討平之【親王統兵自此始】先是吳面兒既遁帝諭楊仲明不必窮追至是面兒復冦古州乃命楨率和討之和至古州擊平亂蠻擒面兒送京師誅之楨還藩 冬十月頒大誥於天下 帝患民狃元習徇私滅公乃輯官民過犯條為大誥其目有十頒學宫以課士里置塾師教之囚有能讀大誥者罪減等其後復命刑官撮大誥條目要略附載于律謂之律誥而大誥所載諸峻令未嘗輕用云 十一月免河南山東北平湖廣田租 十二月平緬【古百夷地 置麓川平緬二路明初并為麓川平緬宣慰司後改隴州宣撫司今司雲南永昌府騰越州東北距布政司六十六里】宣慰使思倫發叛 先是大兵下金齒平緬壤地相接思倫發懼請降詔以為宣慰使尋又命兼統麓川之地至是思倫發反率衆十餘萬冦景東【南詔銀生府元置開南州明為景東府今府屬雲南】都督馮誠禦之㑹天大霧官軍失利千户王昇戰死 【丙寅】十九年夏六月詔有司存問髙年 貧民年八十以上月給米五斗酒三斗肉五斤九十以上歳加帛一疋絮一斤有田産者罷給米應天鳯陽冨民年八十以上賜爵社十九十以上鄉士天下富民年八十以上里士九十以上社士皆與縣官均禮復其家 秋七月詔舉經明行修練達時務之士 年六十以上者置翰林偹顧問六十以下于六部布按二司用之 冬十二月癸未朔日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一 明 太祖皇帝 【子卯】洪武二十年春正月以馮勝為征虜大將軍帥師征納克楚元太尉納克楚擁衆數十餘萬屯金山【明史地理志遼東三萬衛西北有金山方輿紀要山東南距衞三百五十里考明三萬衞今為奉天府開原縣金山蓋在縣邊門外】數侵遼東帝以勝為大將軍傅友徳藍玉為副帥師二十萬征之諭曰納克楚詭詐爾等且駐師通州先遣人覘其出沒彼若在慶州【遼置後廢故城在今巴林西北】宜以輕騎掩其不備慶州既克全師徑擣金山出彼不意必成擒矣復遣前所獲之元將鼐喇固【舊作乃剌吾今改後仿此】北還以書諭納克楚等既而勝至通州聞敵騎有屯慶州者藍玉乗大雪帥輕騎襲破之斬平章郭勒【舊作果來今改】擒其子布喇竒勝出松亭關築大寧寛河㑹州富峪四城【方輿紀要自喜峯口而北一百二十里有故松亭關遼金戍守處也其相近者曰寛河城自是而東北曰㑹州城由㑹州而東曰富峪城又東北為大寧新城俱洪武時築】駐兵大寧 焚錦衣衞刑具 時天下重罪逮至京者多收繫錦衣衞斷治適有富民繫衞獄用事者非法凌虐帝聞之怒曰訊鞫法司事也或令錦衣衞審之欲先得其情耳豈令其鍛鍊邪執用事者治之悉焚其刑具以囚送刑部【既而復申明其禁詔内外獄毋得上錦衣衞大小咸經三法司 事在二十六年】 夏六月馮勝至金山納克楚降 勝自大寧帥師趨金山遣使送鼐喇固還至松花河【即松花江注見前】納克楚見之大驚相勞問鼐喇固述帝恩徳納克楚心動遣左丞劉特黙齊【舊作劉探馬赤今改】等來獻馬勝受之而引兵徑踰金山降全國公和通【舊作觀童今改後仿此】進壓納克楚營而軍初納克椘分兵為三營【一曰榆林深處一曰養鵝莊一曰龍安伊圖河 龍安即金隆安府注見前伊圖河在龍安城東下流入松花江按伊圖河舊作一秃河今改】畜牧蕃盛及是為大軍所逼又已先入鼐喇固言意猶豫不決因遣使陽為請降以覘兵勢勝遣藍玉往受之納克楚所遣使亦還報極言大將軍兵盛納克楚乃仰天歎曰天弗使吾有此衆矣遂率數百騎詣玉玉大喜飲以酒納克楚酌酒酬玉玉解衣衣之納克楚不肯服玉亦不飲爭讓久之納克楚取酒澆地顧其下咄咄語鄭國公常茂在坐其麾下有解䝉古語者密告茂納克楚將遁矣茂直前搏之納克楚驚起欲就馬茂拔刀斫傷其臂不得騎都督耿忠擁以見勝勝重禮之使忠與同寢食納克楚將士妻子十餘萬衆在松花河北聞納克楚傷驚潰有欲來追者勝遣和通諭降之先後凡二十餘萬人所獲輜重馬畜亘百餘里【勝之趨金山也臨江侯陳鏞失道戰殁及師還都督濮英以兵三千殿後為潰卒所邀襲馬踣被執英絶食不言乗間引佩刀刺腹死初帝聞捷即馳諭勝留兵五萬于大寜防後患散處降衆瀋陽崖頭間與遼東兵參住耕牧而勝以常茂驚潰敵衆懼不測乃盡俘其衆内徙大寧兵亦悉拔歸時納克楚潰卒散匿者尚數萬聞之設伏于途謀竄取大軍過不敢發英後至猝為所乗三千人殲焉事聞詔追封英金山侯以米帛給鏞家納克楚至京帝召見慰勞甚至封海西侯鼐喇固亦授千戸賜金帛】 秋七月太白三辰晝見 八月収馮勝大将軍印召還以藍玉攝軍事 勝奏常茂激變状【茂勝女壻也其在軍以不得任偏禆将意邑邑不樂勝毎誚責之茂應之慢勝益怒未有以發也㑹有納克楚事故多增飾其状】械繫至闕㑹有言勝多匿良馬使閽者行酒于納克楚妻求大珠異寶王子死二日强娶其女失降附心茂亦訐奏勝諸不法事且言勝無以自解故委罪于茂帝怒下詔切責勝収其大将軍印以藍玉代之尋命勝就第鳯陽奉朝請安置茂于龍州【宋置元為萬户府明仍為州土官趙氏世襲今改下龍上龍二司屬廣西太平府】 九月置大寧都指揮使司 司治大寧义置大寧中左右及㑹州等衛皆隸焉【明年改為北平行都司】 詔商税無定額 户部言天下税課視舊有虧宜以洪武十八年所収為定額帝曰商税多寡嵗有不同限以定額豈不病民不從 以藍玉為大将軍帥師北伐 帝以故元特古斯特穆爾尚在終為邊患乃即軍中拜玉為大将軍延安侯唐勝宗【濠人】武定侯郭英【興之弟】副将都督耿忠孫恪【興祖之子】為左右參将【明初設無品級亦無定員多以勲戚充之其後秩在副總兵下逰撃次之】率師十五萬往征之【是冬元将托克托等降于王】 冬十一月命湯和築瀕海城防倭 先是帝以倭患命和廵視浙江福建沿海諸城【事在十七年】既而又命江夏侯周徳興于福建濵海四郡【福漳泉興化四府】築城練兵以備之【德興往四郡相視形勢築城十有六民户三丁取一以充戍卒事在是年四月】至是和已請老㑹倭冦上海【元縣今屬松江府】帝召和謂曰卿雖老强為朕一行和請與方鳴謙俱鳴謙國珍從子也習海事帝訪以禦倭䇿鳴謙曰倭海上來則海上禦之耳請量地逺近置衛所陸聚歩兵水具戰艦砦壘錯置其間則倭不得入入亦不得傅岸其兵則籍近海民四丁取一以充無煩客兵也帝以為然命和董其事和乃度地淅東西置衛所並海築城五十有九選壮丁五萬八千餘人戍之【始和選壮丁三萬五千人築城盡發州縣錢及籍罪人貲給役役夫往往過望而民不能無擾浙人頗苦之或謂和曰民讟矣奈何和曰成逺算者不恤近怨任大事者不顧細謹國無備及于戈鋋井里将墟餘何有焉復有讟者齒吾劍踰年而城成海防大飭其後嘉靖間東南苦倭患和所築城堅緻乆而不圮民多頼以相保咸歌思之請于朝立廟祀焉】 【戊辰】二十一年春正月詔治有司匿災者罪 青州饑有司匿不以聞詔逮治之且著為令 三月沐英討思倫發破走之 先是思倫發誘羣蠻冦馬龍他郎甸【今雲南元江府新平縣西北有故新花州舊為馬龍他郎二甸地明并為州今裁】之摩沙勒【寨名在故新化州東南其地羣山夾江險隘如峽】沐英遣将擊敗之至是思倫發悉舉其衆復冦定邊【明縣屬楚雄府今併入䝉化府置廵司于此】號三十萬英選騎三萬馳救置火礮勁弩為三行蠻驅百象被甲翼以標鎗鋭甚英分軍為三都督馮誠居前都督同知寗正左湯昭右英與将士約有功者賞退衂者斬因乗風大呼礮弩並發象皆反走賊殊死鬬左軍少却英登髙望之取佩刀命左右斬帥首來左帥見一人握刀馳下恐奮呼突陳大軍乗之無不一當百蠻大敗斬馘四萬餘生獲象三十七賊師各被百餘矢伏象背死思倫發遁去【明年思倫發遣使入貢謝罪麓川平緬遂平】 夏四月藍玉襲破元特古斯特穆爾于捕魚兒海【在今克什克騰西北周數十里】獲其子廸保努【舊作他保奴今改後仿此】 玉以大軍出大寧至慶州聞特古斯特穆爾在捕魚兒海遂間道馳進至百眼井不見敵玉欲還定逺侯王弼曰吾等提十萬衆深入至此無所得何以復命玉曰然令軍士穴地而㸑毋使見烟火乗夜馳至捕魚兒海黎明去敵營八十餘里時大風沙晝晦軍行無知者敵不設備弼為先鋒大破之斬太尉曼濟等降其衆特古斯特穆爾以其太子添保努【舊作天保奴今改後仿此】等數十騎遁獲其次子廸保努及妃主以下百餘人官屬三千男女七萬馬牛駝羊十五萬奏㨗京師帝大悦遣使齎勅勞玉比之衛青李靖云【廸保努及妃主至京帝命有司給第宅廩餼既有言玉私元主妃事帝怒玉無禮切貴玉妃聞而自縊廸保努由是有怨言帝聞之曰朕甞與儒臣議欲封之以盡待亡國之禮迪保努乃若是豈可使復居内地于是遣使送往琉球仍厚貲遣之時元四大王乆匿山中其下逃㪚畧盡四大王窮蹙詣晉王府降帝命徙之雲南是年納克楚亦卒以其子察罕為瀋陽侯後坐藍黨死】 髙麗李成桂囚其王禑而立禑之子昌 禑欲冦遼東使成桂繕兵成桂遣兵屯艾州以糧不繼而退禑怒殺成桂之子成桂還兵攻之囚□逼使遜位于其子昌既而又以禑本辛肫子禑之子亦不可為王氏後乃廢昌别求王氏疎屬定昌國院君瑶立之【事在二十二年】 五月甲戌朔日食 六月信國公湯和歸鳯陽 帝春秋寖髙不欲諸将乆典兵未有以發也和以間從容乞骸骨帝大悦賜鈔治第鳯陽並為諸公侯治第至是第成和築城海上還率妻子陛辭帝褒諭之賜賚甚厚 秋七月以解縉【字大紳吉水人】為監察御史 縉為中書庶吉士甚見愛重一日帝在大庖西室諭縉曰朕與爾義則君臣恩猶父子當知無不言縉即上封事萬言【略曰臣聞令數改則民疑刑太繁則民玩國初至今将三十載無幾時不變之法無一日無過之人臣聞陛下鋤根剪蔓誅其奸逆矣未聞褒一大善賞延于世始終勿替者也或朝賞而暮戮或忽罪而忽赦陛下每多自悔之時輙有無及之嘆是非私意使然存養之功少加宻耳若夫祀天宜復掃地之規尊祖宜備七廟之制奉天不宜為筵宴之所文淵猶未備館閣之隆太常非俗樂可肄官妓非人道所為禁絶倡優易置寺閹執㦸墀陛皆用俊良勿興土木之工勿貪四裔之地減細縣省冗官痛懲法外威刑永革禁城工役婦女非帷簿不修母令逮繫大臣有過惡當誅不宜加辱近嵗臺綱不肅以刑名輕重為能事以問囚多寡為勲勞御史糾弹皆承宻㫖毎聞上有赦宥則必過為執持意謂如此則上恩愈重此皆小人趨媚効勞之細術陛下何不肝膽而鏡照之哉陛下進人不擇賢否授職不量輕重椎埋嚚悍之夫闒茸下愚之輩朝捐刀鑷暮雍冠裳左棄筐篋右綰組符雖日立賢無方亦盍忱詢有徳古者善惡鄉鄰必記今互知之法雖嚴而訓告之方未備臣欲求古人治家睦鄰之法若古藍田吕氏鄉約今義門鄭氏家範布之天下世臣大族率先以勸将見作新於變至子比屋可封不難矣臣聞地有盛哀物有盈虚而商税之徴專皆定額既税于所産之地又税于所過之津何奪民之利如此宻也且多貧下之家不免抛荒之咎無前日之生植有前日之税糧或膏】 【腴而税反輕瘠鹵而税反重此里胥之弊也或拯困而革弊莫若行授田均田之法】 【兼常平義倉之舉積之以漸至有九年之食無難者夫連坐起于秦法孥戮本于偽】 【書今為善者妻子未必䝉榮有過者里胥以陷其罪况律以人倫為重而有給配婦】 【女之條聼之于不義則又何取夫節義哉同寅恊恭相倡以禮今内外百司捶楚屬】 【官甚于奴是使柔懦之徒蕩無亷恥甚非所以勵風節也臣但知罄竭愚衷急于】 【陳獻所奏畧無次序惟陛下垂鍳】書奏帝稱其才尋改為 御史【縉未授御史時甞入兵部堂索皂語嫚尚書沈溍以聞帝曰縉以沉□自恣】 【遂命為御史既而縉復代郎中王國用草疏為李善長申雪又甞為同官夏長文草疏劾都御史袁泰于是大臣皆惡之㑹有詔近臣父皆得入覲縉父開至帝召謂曰大器晚成若以而子歸益令進學後十年來用未晚也遂罷歸】 九月勑天下衛所屯田 嵗得糧五百餘萬石 越州【本苦麻蠻部元時内屬因置越州明改衛今裁故城在曲靖府南寧縣 苦麻元史作普麽今依明史土司傳】蠻叛命沐英傅友德討之 越州土酋阿資故知州龍海子也沐英南征時駐兵其地諭降龍海奏以為知州未幾即叛英以計擒之徙遼東阿資襲父職益桀驁至是反帝命英友德㑹兵討之【友徳道過平彛以其山險峻留兵千人守之進擊阿資于普安大破之蠻衆攀崖緣壁墜死者不可勝數阿資遁還越州初阿資之叛也言曰國家有萬軍之勇我地有萬山之險豈能盡滅我輩英乃請置越州馬龍二衛距其險要又分兵勦捕阿資窮蹙遂請降 平明衛今改縣屬曲靖府馬龍明初為衛後改州今州亦屬曲靖府】 以卓敬【字惟恭瑞安人】為户科給事中 敬鯁直無所避時制度未備諸王服乗擬天子敬乗間言京師天下視效陛下于諸王不早辨等威而使服飾與太子埓嫡庶相亂尊卑無序何以令天下帝笑曰爾言是朕未慮及此益器重之【他日敬與同官進見適八十一人帝命改官為元士尋以六科為政事本源又改日源士巳復稱給事中】 冬十月元伊遜岱爾【舊作也速迭兒今改】弑其主特古斯特穆爾特古斯特穆爾既遁将依丞相耀珠【舊作咬住今改】于和林行至圖拉河為其下伊遜岱爾所襲衆遂㪚獨與十六騎俱耀珠來迎欲共往依庫庫特穆爾【舊作濶濶帖木兒與前卷係兩人】㑹大雪不得發伊遜岱爾兵猝至遂遇害并殺添保努【自是不復紀年五傳至堒特穆爾被弑有郭勒齊者簒立稱汗去國號遂稱韃靼云按堒特穆爾舊作坤帖木兒郭勒齊舊作鬼力赤今並改】 十二月安南黎季犛廢其王煒尋弑之 陳叔明立三嵗傳其弟煓煓死弟煒代立其相黎季犛竊柄廢煒殺之立叔明子曰焜主國事 【己巳】二十二年春正月改大宗正院【洪武初設】為宗人府府設令一人左右宗正宗人各一人並以親王領之【其後以勲戚大臣攝府事不備官】 二月禁武臣預民事 湖廣千户夏得忠作亂靖寧侯葉昇【合肥人】討之得忠伏誅得忠誘九溪【即九渡溪在湖南澧州慈利縣西南水經注九渡水南出九渡山山下有溪亦以九渡為名】洞蠻為冦昇同胡海等討之潛兵出賊後掩擊擒得忠斬之置九溪永定二衛【九溪故衛在□州安福縣北永定故衛在安福縣西今俱廢】 夏五月置泰寧朶顔福餘三衛 三衛之地本烏梁海【舊作兀良哈按元史蘇布特傳稱為兀良哈氏即現今喀喇沁旗之以烏梁海為姓氏是也今□一改正後文俱仿此】所居在元時為大寧路迤北境洪武初元遼王惠寧王朶顔元帥府内附已數為韃靼所抄乃即其地置三衛曰泰寧【今土黙特阿嚕科爾沁等部為泰寕衛故地】曰朶顔【今喀喇沁□漢奈曼翁牛特巴林等部及熱河五㕔為朶顔衛故地】曰福餘【今科爾沁郭爾羅斯杜爾伯特札賚特等部為福餘□故地】俾部長各領其衆互為聲援獨朶顔地險而强 秋九月丙寅朔日食 冬十二月遷周王橚于雲南尋止之 橚擅棄其國來居鳯陽帝怒命遷之雲南尋止勿徙使居京師【至二十五年復勅歸藩】 【庚午】二十三年春正月命晉王棡燕王棣帥師北伐命傅友徳等以北平兵從燕王王弼等以山西兵從晉王征耀珠及鼐爾布哈 二月河決歸徳 決歸徳東南鳯池口徑夏邑永城諸縣發十三衛士卒與歸徳民并力築之及秋又決開封 三月燕王棣至迤都【山名舊作迤都今改】元太尉鼐爾布哈等降棣出古北口偵知鼐爾布哈營迤都冐大雪馳進去敵一磧先遣指揮和通往和通故善鼐爾布哈至則相持泣頃之大軍壓其營鼐爾布哈及耀珠等驚欲遁和通止之引見棣賜酒食慰諭遣還鼐爾布哈喜過望遂偕耀珠等來降既而命元䧏軍赴北平聼燕王調用棣兵自此益强 夏四月潭王梓自焚死 梓英敏好學嘗㑹府僚設醴賦詩品其高下而賚予之妃於氏都督顯女也顯與子琥坐胡惟庸黨誅梓不自安帝遣使召之大懼與其妃自焚死【梓無子國除先是魯王楦薨檀善詩歌好餌金石藥毒發而死帝命禮臣議喪禮曰父子天性諡法公議朕不得以私恩廢公議特諡曰荒】 閏月詔期服不得奔喪 初百官聞祖父母伯叔兄弟喪俱奔赴吏部言一人或連遭五六期服或道路數千則居官日少更易繁數曠官廢事莫此為甚請自今期年服不許奔喪從之 五月以楊靖【字仲寧山陽人】為刑部尚書 時詔在京官三年皆遷調著為令靖以戸部尚書改刑部帝諭曰愚民犯法如啗飲食嗜之不知止設法防之犯益衆惟推恕行仁或能感化靖承㫖治獄明察而不事深文在部多所平反帝嘉納之【靖嘗鞫一武弁門卒檢其身得大珠僚屬驚異靖徐曰偽也安有珠大如此者立碎之帝聞歎曰靖此舉有四善焉不獻朕以求容悦一也不究其所投獻息大獄二也不奬門卒杜小人僥倖三也千金之珠猝然至前斥以為偽而碎之有過人之智應變之才四也】 賜韓國公李善長死 先是善長弟存義安置崇明善長不謝帝銜之至是善長年七十七耄不檢下嘗欲營第從信國公湯和假衞卒三百人和以聞四月京民有坐罪應徙邊者善長數請免其私親丁斌等帝怒按斌斌故給事胡惟庸家因言存義等往時交通惟庸狀命逮存義鞫之詞連善長于是御史交章劾善長坐以大逆㑹星變言者謂其占當移大臣遂賜善長死并殺其家屬七十餘人子祺尚臨安公主免死徙江浦吉安侯陸仲亨延安侯唐勝宗平涼侯費聚南雄侯趙庸河南侯陸聚宜春侯黄彬豫章侯胡美滎陽侯鄭遇春等皆同時坐惟庸黨死帝條列其罪作姦黨録布告天下【既而虞部郎中王國用上言善長與陛下同心出萬死以取天下勲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親戚拜官人臣之分極矣藉令欲自圖不軌尚未可知而今謂其欲佐胡惟庸使善長佐惟庸事成不過勲臣第一而已寧復有加于今日且善長豈不知天下之不可倖取當元之季欲為此者何限莫不身為粉覆宗絶祀善長胡乃以衰倦之年身蹈之也凡為此者必有深讎急變大不得已或至相挾以求脱禍今善長子祺托陛下骨肉親無纖介嫌何苦而忽為此若謂天象告變大臣當災殺之以應天象則尤不可臣恐天下聞之謂功臣且如此四方因之解體也臣亦知善長已死言之無益願陛下作戒將來耳帝覽之亦不罪也】 秋七月崇明海門【注俱見前】海溢 詔遣官賑之發民二十五萬築堤 八月詔毋以吏卒充選舉 九月庚寅朔日食 冬十二月罷天下嵗織文綺 【辛未】二十四年春三月戊子朔日食 夏四月河決原武 河水暴溢決原武黒洋山【在縣北與陽武接界】東經開封城北又東南由陳州項城【隋縣今屬陳州府】太和【宋泰和縣明改泰為太今縣屬潁州府】潁州潁上東至壽州正陽鎮【在州西與潁上縣之西正陽夾淮相對亦名東正陽】全入于淮而賈魯河故道遂淤又由曹州鄆城漫東平之安山【注見前】元㑹通河故道亦淤【明年復決陽武汜陳州中牟等十一州縣詔發民丁及十七衞軍士修築河堤㑹其冬大寒役遂罷】 封子十人為王 㮵【帝第十六子余妃出】為慶王【封寧夏】權【帝第十七子楊妃出】寧王【封大寧】楩【帝第十八子周妃出】岷王【封岷州尋徙雲南】橞【帝第十九子郭惠妃出】谷王【封宣府】松【帝第二十子周妃出】韓王【封開原】模【帝第二十一子趙妃出】瀋王【封潞州】楹【帝第二十二子】安王【封平涼】桱【帝第二十三子李賢妃出】唐王【封南陽】棟【帝第二十四子劉惠妃出】郢王【封安陸】㰘【帝第二十五子葛麗妃出】伊王【封洛陽】 秋八月命皇太子巡撫陜西 帝念天下形勢在西北欲徙都關中先遣太子相宅故有是命【秦王樉聞帝欲徙都有怨言帝怒召至京錮之及太子還始令歸藩】 冬十月以馮堅為僉都御史 堅南豐縣典史上書言九事一曰養聖躬清心省事以為民社之福二曰擇老成輔導諸王使正色直言以圖匡救三曰務農講武屯戍邊圉以備不虞四曰精選有司旌别屬吏使人勇于自治五曰褒祀典俾末俗有所興勸六曰省宦寺以防内權七曰調易邊將以防外患八曰採廉能以懲貪墨九曰㑹關防以革奸弊書奏帝嘉之稱其知時務達事變又謂侍臣曰堅言調易邊將則未然邊將數易則兵力勇怯敵情出沒山川形勢無以備知倘得趙充國班超者又何以數易為哉乃擢堅僉都御史【堅在院頗持大體尋卒于官】 十一月皇太子還京師 太子還上陜西地圖遂病病中猶上言經畧建都事 【壬申】二十五年夏四月皇太子標卒【諡懿文】 帝御東角門召羣臣曰太子不幸至此古云國有長君社稷之福朕意欲立燕王何如學士劉三吾【名如孫以字行茶陵人】進曰皇孫年富世嫡之子子歿孫承嫡統禮也即立燕王置秦晉二王于何地帝大哭而罷然以三吾言立孫之意遂決【太子初師事宋濂通經史大義帝命裁決庶務寛仁明敏于刑獄多所減省天性友愛秦周諸王數有過輒調獲之使歸國或告晉王有異謀者太子陜西還偕之至京為涕泣以請帝乃感悟王亦更以恭慎聞】 建昌衞【今四川寧逺府明為建昌衞】指揮使伊嚕特穆爾叛命藍玉討誅之 伊嚕特穆爾合徳昌【元路明為千戸所今曰西昌縣為寧逺府治】㑹川【元路明改衛今為㑹理州屬寧逺府】等諸畨攻建昌轉攻蘇州【元置明改衛今為冕寧縣屬寧逺府】玉遣四川指揮瞿能【合肥人】討之至雙狼寨【一作雙浪寨在西昌縣水砦關西北】擒其將賊衆大潰伊嚕特穆爾遁去能督兵追捕進至達崇河又敗之伊嚕特穆爾乃走柏興州【州當作府今寧逺府鹽源縣元為柏興府明初因之後改鹽井衞】玉遣百戸毛海誘縛其父子送京師誅之盡降其衆 六月西平侯沐英卒【諡昭靖】 英先後雲南十年威惠並著嘗入朝帝勞之曰使我高枕無南顧憂者汝英也及是卒軍民巷哭逺夷皆為流涕追封黔寧王【英沈毅寡言笑好賢禮士撫卒伍有恩未嘗妄殺在滇百務具舉簡守令課農桑墾屯田百餘萬畝滇池隘浚而廣之通鹽井之利以來商旅民以便安】子春【字景春】晟【字景茂】昂【字景髙】相繼鎮守 秋七月高麗李成桂逐其君瑶而自立 成桂在國威權日盛瑶雖為所立慮禍必將及已與近臣圖之事泄成桂遂逐瑶而自立【王氏自五代時得國傳數百年至是遂絶】尋以國人表請命帝以高麗僻在海隅非中國所治詔聽之既而成桂又請更國號帝命仍古號曰朝鮮 改詹事院為府 先是東宫官設詹事院多以大臣領之不置僚屬至是改院為府設詹事【秩正三品】及少詹事【正四品】等官【左右春坊各設大學士庶子及諭徳中允贊善司經局設洗馬其外又有司直司諫清紀隨時設之不常置】 竄岢嵐州學正吳從權山陰縣教諭張恒于逺方從權恒給由至京【明史百官志凡内外官給由吏部考功司掌之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並引請九年通考奏請綜其稱職不稱職而黜陟之】帝召問民間疾苦從權恒皆言職在課士民事無所知帝曰宋胡瑗教授蘇湖設經義治事二齋兵農水利無不兼之當時得人稱盛爾二人既不通世務罔識民情則平日所教何事生徒中縱有人材亦為爾輩所壞矣遂命竄之逺方且榜示天下學校以為鑒戒 八月給公侯嵗禄 初帝賜勲臣公侯丞相以下莊田多者百頃又賜諸武臣公田以其租入充禄勲臣莊佃多倚威干禁帝每召諸臣戒諭之至是給嵗禄歸賜田于官 九月立孫允炆為皇太孫 允炆太子第二子也【繼妃吕氏出】既立為太孫帝命裁決庶務寛厚亦如太子縁其意而有加焉中外莫不頌徳【帝嘗大怒有所誅譴退朝怒未已太孫從容進曰如得其情哀矜勿喜是或一道也帝意解邏者獲盜七太孫目之言于帝曰六人者盜其一非是訊之果然帝問何以知之對曰周禮聽獄色聽為先此人眸子瞭然顧視端詳必非盜也帝喜曰治獄貴通經信然】 詔求精曉厯數之士 其數往知來試無不驗者爵封侯【山東國子生周敬心上言臣聞國祚修短在徳厚薄不在厯數陛下但當修徳皇祚自傳萬世何必問諸小技之人又言陛下連年北征臣民皆以為欲得傳國寶臣聞傳國寶出自楚平王秦始皇名之曰璽易曰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知仁乃人君之寶玉璽非寶也昔者三代聖王不知有璽天下治安享國長久秦始制璽不旋踵而亡陛下奈何忽大璽而求小璽也又言方今户口雖多而勞民者衆倉廩雖實而民窮者多教化博而民不悦法度嚴而民不從昔汲黯言于漢武帝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今國則願富兵則願强土地則願廣人民則願衆于是多取軍卒廣積税糧征伐不休營造無極如之何其可治也又言洪武十二年欽録天下官吏十三年連坐胡黨十九年逮官吏積年為民害者二十三年大戮京民妄立罪名不分臧否豈無善良偶入詿誤之中者昔漢時誤殺一孝婦東海枯旱三年方今四方水旱未臻大稔未必不由殺戮無辜感傷和氣之所致也疏入帝頗採納其言】 以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寧海人克勤之子】為漢中教授 孝孺少好學恒以明王道致太平為己任十五年以沈薦召見帝喜其舉止端正謂太子曰此莊士當老其才禮遣還至是又以薦召至帝曰今非用孝孺時除漢中教授蜀王椿聞其賢聘為世子師名其讀書之廬曰正學 冬十二月徵安陸知州余彦誠【徳興人】下吏尋釋之彦誠以徵税愆期逮州民楊么等伏闕乞留帝賜宴遣還么等亦預宴時帝操重典繩羣下守令坐小過輒逮繫其部民走闕下乞留旋遣還且加賞賚有因以超擢者 【癸酉】二十六年春二月涼國公藍玉以罪誅 玉有勇畧數總大軍多立功帝遇之厚寖驕蹇自恣多畜莊奴假子乗勢漁獵嘗占東昌民田御史按問玉捶逐御史北征還夜叩喜峯關關吏不即納玉縱兵毁關入帝聞之不樂又以私元主妃事【事見前】鐫其過于券玉猶不悛及西征歸皇太孫立以玉兼太子太傅而馮勝傅友徳俱兼太子太師玉攘袂大言曰我固不當為太師邪比奏事多不聼益怏怏語所親曰上疑我矣至是錦衣衛指揮蔣瓛告玉謀反廷鞫之獄詞云玉與鶴慶侯張翼【臨淮人】普定侯陳桓【濠人】景川侯曹震舳艫侯朱夀東莞伯何榮【真之子】及吏部尚書詹徽【字資善同之子】户部侍郎傅友文等謀為變将伺帝出耤田舉事獄具族誅之列侯以下當黨夷㓕者萬五千人于是元功宿将相繼盡矣【玉常遇春妻弟懿文太子元妃常氏遇春女也以遇太子遇玉厚玉初征納克楚還言于太子曰臣觀燕王在國隂有不臣心又聞望氧者言燕有天子氣殿下宜審之太子曰燕王事我甚恭謹玉曰殿下遇臣厚故敢怖悃忱燕王聞而銜之及太子薨燕王來朝帝問曰民間近謂朕若何對曰諸公侯縱恣無度不誅将有尾大不掉憂帝由此愈疑忌功臣王歸不數月而玉禍作】 三月命晉王棡燕王棣節制山西北平軍事 詔二王軍中事大者方以聞宋國公馮勝潁國公傳友徳並受節制 夏四月詔有司賑饑毋俟報 旱詔羣臣言事理獄囚 秋七月甲辰朔日食 九月以鄭濟【浦江人宋鄭綺七世孫】為左庶子王懃【浦江人澄之孫】為右庶子 初東宫官屬缺命廷臣舉孝義篤行之士尚書嚴震直【字子敏烏程人】以浦江鄭氏對【義門鄭氏見前】帝曰朕素知鄭更聞其里王氏力行鄭氏家法【初浦江王澄慕義門鄭氏家法命其子效之澄卒子三人能承父志同居無間言】可用以勵天下乃徵兩家子弟詣闕濟懃遂並拜官【鄭氏自其七世祖綺至濟兄弟累世同居㡬三百年胡惟庸之獄有告鄭氏交通者濟兄濓湜争入獄帝聞特召見立櫂湜福建参議命舉所知是舉王澄孫應以對亦椶參議應懃從兄也及是濟懃又並授東宫官天下榮之王氏之名遂與鄭氏埓云】 十二月户部奏是嵗天下户口之數 户一千六百五萬二千八百六十口六千五十四萬五千八百十二 【甲戌】二十七年春正月發天下預備倉穀貸貧民 三月命工部藏兵甲 帝以四方底定命工部収兵甲裹而藏之示弗復用 秋八月遣使修天下水利 帝諭工部湖堰陂塘可蓄洩以備旱澇者皆因地勢修治之乃分遣國子生遍詣天下督修水利凡開塘堰四萬九百八十七處 九月命禮部議旌表例 日照縣【金置今縣屬山東沂州府】民江伯兒母病割脇肉以療不愈禱岱嶽祠誓以母病愈當殺子祀神已而母病果愈竟殺其三嵗子山東守臣以聞帝怒曰父子天性小民無知滅倫害理亟宜治罪遂逮伯兒杖之百遣戍海南因下禮官議旌表例議曰卧氷刲股前古未聞皆由愚昧之徒務為詭異希求旌表割股不已至于割肝割肝不已至于殺子違道傷生莫此為甚自今卧氷割股聴人子所為不在旌表之例制曰可 冬十一月賜潁國公傅友徳死 友徳身冐百死自偏禆至大将每戰必先士卒以故所至立功二十五年友徳請懐逺田千畆帝不悦曰禄賜不薄矣復侵民利何居爾不聞公儀休事邪及是竟賜死未幾定遠侯王弼亦賜死【友徳與蓝王先後同統兵俱有功及玊誅友徳内懼玉弼曰上春秋髙旦夕且盡我輩奈何帝聞之故友徳□弼皆死】 【乙亥】二十八年春正月越州蠻復叛西平侯沐春討平之阿資屢降屢叛春與都督何福【鳯陽人】率師營越州城北伏精兵道左以羸卒誘賊賊悉衆出伏起大敗之阿資亡出谷中春詷知所在樹壘斷其糧道已出不意其巢遂擒阿資斬之俘其黨越州平 二月賜宋國公馮勝死 勝自金山歸不復将大兵數以細故失帝意藍玉誅之月與傅友徳山西召還至是亦賜死【勝嘗築稻埸瘞甔其下以碌碡碾之取有鞺鞳聲走馬其旁以為樂邑有樊父者勝兄國用妻家也有所干索于勝勝不予樊父遂告勝家居不法場下悉瘞兵器帝召勝賜之酒曰朕不問也勝至夕暴卒】 秋八月命都督楊文等討龍州 龍州土司也洪武初其酋趙貼堅歸附詔以為知州許世襲貼堅死無子從子宗壽當嗣㑹常茂以罪戍州貼堅妻黄以愛女予茂為小妻擅州事無何茂病死黄與宗壽相告訐帝以逺人釋不問宗壽卒得嗣已而或搆蜚語言茂匿龍州實不死宗壽知狀帝怒命宗壽捕茂并諭都督府檄宗壽詣闕宗壽懼遷延不敢出廣西守臣奏宗壽抗命且言奉議諸蠻【奉議州宋置明改衞今仍為州屬廣西鎮安府】皆梗化乃以文為征南將軍指揮使韓觀【字彦賓虹人】都督僉事宗晟【字景陽定逺人】為副發江西湖廣諸衞兵討之復命致仕尚書唐鐸往諭宗壽文等師未至鐸還奏茂實前死宗壽亦伏罪請朝乃罷征龍州令文等移師討奉議諸蠻平之 信國公湯和卒【諡襄武】 和晩年益為恭慎入聞國論一語不敢外泄當時公侯諸宿將先後麗法稀得免者和獨享壽考以功名終卒年七十追封東甌王 九月頒皇明祖訓 初帝命儒臣編祖訓録其目十有三【曰箴戒持守嚴祭祀謹出入慎國政禮儀法律内令内官職制兵衞營繕供用】既成帝自為之序【事在洪武六年】至是更定名曰皇明祖訓頒示内外諸司且諭曰後世有敢言更制者以姦臣論毋赦 【丙子】二十九年春二月命燕王棣帥師巡邊 先是寧王權言近者騎兵巡塞得北寇蹤跡恐有邊警帝乃命燕王棣揀精騎巡大寧全寧沿河南北覘敵所在掩擊之既而棣至察察爾山【舊作徹徹兒山今改】遇敵大敗之擒其將布琳特穆爾【舊作孛林帖木兒】又追敗哈拉固【舊作哈剌兀今並改後仿此】于烏梁海城而還 秋九月大賚致仕武臣 凡二千五百人悉召入朝大賚之復命各晉秩一級 【丁丑】三十年春二月白虹亘天貫日 夏五月壬子朔日食 命楚王楨湘王柏帥師討古州叛蠻 先是古州蠻林寛作亂陷龍里【元塞置長官司今司屬貴州黎平府】守将呉得井孚戰死【事聞詔皆恤贈】帝以齊讓為平羌将軍討之既而寛犯新化【明初置府後廢今為長官司屬黎平府】攻平茶【明守禦所今廢故城在黎平府東】勢益熾乃命楚王楨帥師湘王柏副之由黔陽【注見前】辰溪【隋縣今屬湖南辰州府】進勦二王不臨軍而請餉三十萬帝屢詰責之以讓逗遛不進命都督楊文充總兵官往代文未至讓俘寛以獻帝卒誅讓命文討寛餘黨悉平之【時貴州水西土司酋居宗必登等亦叛帝命顧成㑹何福等討之成擊斬數千人必登逺遁成以討擒其黨魁並誅之水西平 水西注見前】 六月䇿試禮部下第舉人 是春㑹試北士多黜落既廷試諸生上言考官劉三吾白信蹈皆南人私其鄉帝怒命侍讀張信等覆閲下第卷得六十一人以進不稱㫖或又言三吾信蹈囑信等故以陋卷呈帝益怒親試䇿問擢武城人韓克忠為第一餘皆北士信蹈及信等論死三吾以老戍邊【先是㑹試榜發泰和宋琮為第一琮善易學既登第官檢討悵然語人曰翰苑當有厄吾其竄乎既而考官禍作琮亦遣戍】 秋八月沔縣吏髙福興作亂命征西将軍耿炳文討誅之福興及縣民田九成等謀為亂教諭王樸知之言于衛衛發兵捕之次陽平闗賊大集逆戰官軍敗賊遂入略陽殺知縣吕昌焚徽州殺學正顔叙彬陜蜀番民皆響應炳文時練兵陜西帝命移軍討之炳文駐文縣遣将分道追勦未幾福興就擒并獲其黨悉誅之 九月平緬蠻刀幹孟逐其宣慰使思倫發詔沐春討之平部長刀幹孟叛【平俗不好佛㑹有僧自雲南至思倫發尊信之又有金齒成卒逃入其境思倫發喜其技能俾繫金帶與僧俱位諸部長上刀幹孟恕故叛】攻騰衝思倫發走雲南沐春送至京師帝憫之命春與何福等討幹孟遣思倫發還諭春先以兵送之金齒幹孟來迎不應乃遣何福等将兵五千踰髙良公山【亦曰髙黎共山又名崑崙岡在永昌府騰越州東䝉氏時階封西嶽】直南甸【元路明置府又改州今為宣撫司屬永昌府】大破之斬其酋刀名孟回軍繫景罕寨【在永昌府路江安撫司西南】賊慿髙堅守官兵糧且盡福告急春帥五百騎救之乗夜渡潞江【亦曰怒江以波濤洶湧故名源出吐蕃西南流經麗江永昌諸府界下流至緬甸入南海䝉氏僭封四瀆之一】連破二寨幹孟乞䧏帝不許【既而春卒幹孟竟不䧏何福帥兵討之擒斬幹孟思倫發始歸平 事在明年】 【戊寅】三十一年夏五月帝不豫 臨朝決事如平時 命都督楊文從燕王棣武定侯郭英從遼王植備邊開平俱聼燕王節制【考明太祖實録是年五月命燕王棣遼王植備邊開平成祖實録則云是年五月太祖不豫造中官召王已至淮敕令歸藩二書一言令王北行一言召王南來俱在是年五月矛盾殊甚益成祖實録所載皆舉兵後之飾辭其後史官遂筆而書之不足為據今依太祖實録特書此條以証成祖實録之妄皆顛此】 閏月帝崩 遺詔皇太孫允炆仁明孝友天下歸心宜登大位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 太孫允炆即位 以明年為建文元年 詔行三年喪 羣臣請以日易月帝曰朕非效古人亮陰不言也朝則麻冕裳退則齊衰杖絰食則饘粥郊社宗廟如常禮遂命定儀以進 葬孝陵【在江寧府上元縣東北朝陽門外當鍾山之陽今設陵户守衞禁樵牧】 七日而葬遵遺詔也諡曰高皇帝廟號太祖【時諸王尚未聞喪遂援遺詔止毋㑹葬】 【明史贊曰太祖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漢以後所未有也懲元政廢弛治尚嚴峻而能禮致耆儒考禮定樂昭揭經義尊崇正學修人紀重風教五府六部官職相維置衞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禍亂文致太平太祖實身兼之】 詔文臣五品以上及州縣正官各舉所知 非其人者坐之 六月省州縣汰冗費 户部侍郎卓敬請徙封燕王棣于南昌不聽 敬密疏言燕王知慮絶人酷類先帝北平形勝地士馬精强金元所由興也宜徙封南昌萬一有變亦易控制疏入翌日帝召謂敬曰燕王朕骨肉至親卿何得及此敬叩頭曰臣所言天下大計願陛下察之帝曰卿休矣事遂寢 召方孝孺為翰林院侍講 帝在東宫時素聞孝孺賢及即位自漢中馳驛召還日侍左右備顧問讀書有疑即使講解臨朝奏事臣僚面議可否或命孝孺就扆前批答之 以齊泰【溧水人初名徳太祖賜名泰】為兵部尚書黄子澄【名湜以字行分宜人】為太常寺卿參預國事 泰習邊事初為兵部侍郎太祖嘗問邊將姓名泰歴數無遺又問諸圖籍出袖中手冊以進簡要詳密大奇之子澄先以翰林院修撰充東宫伴讀時帝方立為太孫一日坐東角門謂曰諸王尊屬擁重兵奈何對曰諸王䕶衞兵僅足自守倘有變臨以六師其誰能支漢七國非不强卒底滅亡順逆之理異也至是遂命泰與子澄同參國政時燕周齊湘代岷諸王相煽動流言聞于朝帝謂子澄曰先生憶昔東角門之言乎對曰不敢忘 秋七月長星西隕 詔行寛政赦有罪蠲逋税 周王橚有罪廢為庶人 橚子有㷲告橚謀不軌辭連燕齊湘三王帝問齊泰黄子澄泰欲先圖燕子澄曰不然周齊湘代岷諸王在先帝時多不法今告變者已在周矣莫若先取之周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之手足而燕可圖也謀定乃命曹國公李景隆【文忠子小字九江】以備邊為名猝至開封圍王宫執之以歸帝尋欲釋之泰子澄不可未決出相語曰上婦人之仁耳事勢如此安可不斷明日復言之乃廢橚為庶人竄化諸子皆别徙 八月詔天下衞所軍單丁者放為民 冬十月熒惑守心 前都督府斷事【百官志五軍都督府俱設斷事官秩從五品】高巍【遼州人】上書言時政 巍在洪武時以孝行旌試都督府斷事尋謫戍貴州及帝即位赦還遼州知州王欽辟巍應詔時用事者方議削諸藩巍獨上書請加恩【畧曰高皇帝分封諸王比之古制既皆過當諸王又率多驕逸不法違犯朝制不削則朝廷紀綱不立削之則傷親親之恩賈誼曰欲天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無邪心今盍師其意勿施鼂錯削奪之謀而效主父偃推恩之䇿如此則藩王之權不削而自削矣臣又願益隆親親之禮嵗時伏臘使人餽問賢者下詔褒賞之驕逸違制者初犯容之再犯赦之三犯不改則告太廟廢處之豈有不順服者哉】書奏帝頗嘉之然不能用【後燕師起巍請使燕軍説令休兵歸藩代朝廷十萬師帝壯其言許之巍至燕自稱國朝處士上書燕王極陳禍福且言大喪未終毒興師旅其與夷齊秦伯讓國求仁之義不大徑庭乎雖大王有肅清朝廷之心天下不無簒奪嫡統之議即幸而不敗謂大王何如人哉書屢上不報遂自拔南歸】 頒示御史尹昌隆【字彦謙泰和人】諫疏于天下 帝有疾晏朝昌隆疏諌【畧曰昔太祖高皇帝雞鳴而起昧爽而朝百官戒懼不敢稍怠陛下嗣膺大業宜追繩祖武未明求衣日旰忘食今乃即于晏安日上數刻猶未臨朝恐自此上下懈弛曠職廢業非社稷福也】左右請以疾諭之帝曰直諌難得何可沮也其以疏宣示天下使咸知朕過 十二月賜天下明年田租之半 以工部侍郎張昺【澤州人】為北平布政使都指揮使謝貴張信【臨淮人】掌北平都司事 自帝為太孫中外屬望獨燕王棣心不平常懷窺覬及即位削藩議起僧道衍勸棣為逆棣曰民心向彼奈何道衍曰臣知天道安問人心乃進相士袁珙【鄞人善相術棣召見珙諦視曰龍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鬚過臍即登大寶矣已見藩邸諸校卒皆許以公侯將帥棣由此益自喜逆謀遂決】及卜者金忠【鄞人善易卜】自是棣陰事一切與道衍謀【棣居元故宫道衍練兵後苑穴地作重屋周繚厚垣密甃瓴甋瓦缶日夜鑄軍器畜鵝鴨亂其聲】久之事益露上變者日甚帝問齊泰黄子澄子澄曰先發者制人請討之泰曰方今有邊報但當以防邊為名發軍戍開平䕶衞精鋭悉調出塞羽翼既除雖欲為變不能矣帝然之乃更置守臣並受密命伺察燕事【尋命都督宋忠督兵屯開平以燕䕶衞卒隸之又調北平二衛于彰徳諸處】 惠皇帝 【己卯】建文元年春正月修太祖實録 以禮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董倫【字安常恩縣人】等為總裁官侍講方孝孺副之徵布衣楊士奇【名寓以字行泰和人】等充編纂官 二月追尊皇考曰孝康皇帝 廟號興宗妣常氏為孝康皇后 尊母吕氏【壽州人太常卿本之女】為皇太后立妃馬氏【光禄少卿全之女】為皇后子文奎【皇后出】為皇太子 封弟三人為王 允熥吳王允熞衡王允熙徐王【俱不之藩】 更定官制 用方孝孺等議内外品官階勲悉仿周禮更定【殿閣大學士並去大字升六部尚書為正一品設左右侍中位侍郎上改都察院為御史府都御史為御史大夫罷十二道為左右兩院通政使司為寺大理寺為司詹事府増置資徳院翰林院復設承㫖改侍讀侍講學士為文學博士設文翰文史二館文翰以居侍讀侍講文史以居修撰編修檢討餘内外大小諸司悉有所更定】又撰禮制頒行天下然無濟實事徒為燕王棣藉口 命刑部侍郎暴昭【潞州人】戸部侍郎夏原吉【字維喆其先徳興人徙湘隂】等充採訪使分巡天下 凡使二十四人敕奬廉平黜貪墨便宜行事昭至北平得燕王棣諸不法狀密奏之請預為備 三月京師地震 夏四月湘王柏自焚死齊王榑代王桂有罪廢為庶人柏膂力過人握刀槊弓矢馳馬若飛至是有告其反者帝遣使即訊柏焚其宫室彎弓躍馬投火中死柏累歴塞上以武功自喜時與燕通為府中人所告㑹代邸亦上變乃廢二王為庶人錮榑京師幽桂大同【户部侍郎郭任以朝廷不先圖燕而徒削奪諸藩乃上言天下事先本後末則易成今日北討周南征湘舎其本而末是圖非䇿也且兵貴神速苟曠日持久鋭氣既竭姑息隨之所謂强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徒坐自困耳帝不能從 郭任丹徒人】 遣燕世子高熾及其弟高煦高燧還北平 太祖崩時燕王棣遣三子入臨京師高煦勇悍無賴其舅徐輝祖【達之子燕王妃徐氏達女也】切戒之不聽至是棣因稱病乞三子歸齊泰欲遂收之黄子澄曰不若遣歸使彼不疑因遣還棣喜曰吾父子復得相聚天贊我也【高煦瀕行入輝祖廏盜善馬徑去輝祖追之已渡江矣途中輒殺吏民至涿州又殺驛丞于是朝臣舉以責燕燕謀益急】 六月岷王楩有罪廢為庶人 西平侯沐晟奏楩不法廢為庶人徙漳州 秋七月燕王棣舉兵反 棣以僧道衍為謀主䕶衞張玉【字世美祥符人】朱能【懷逺人】為爪牙選將校勾軍卒部署已定問道衍師期對曰未也棣始稱病既稱病篤【或佯狂赴市奪飲食或臥土壤中大暑圍火爐猶揺首顫曰寒甚】㑹燕山衞百戸倪諒告變帝下詔讓棣遣中官逮王府僚屬北平都指揮使謝貴布政使張昺以軍士列九門防守都指揮張信叛附于棣以情輸之【信與貴昺同受密敕擒棣信母知之以為不可信乃三造棣府辭不見于是乗婦人輿入拜床下棣佯為病瘋不言信曰王果有恙耶今朝廷敕臣執王宜早為計棣聞信言覺其誠呼為恩張下拜曰生我一家者子也】棣乃用道衍計令張玉朱能潛納勇士八百人入府守衞及朝使至棣偽縛官校置庭中紿貴昺入執殺之張玉等率勇士奪九門燕府長史葛誠䕶衞指揮盧振初皆與貴昺謀誅棣至是並遇害夷其族伴讀余逢辰【字彦章宣城人】泣諫殺之參政郭資【武安人】副使墨麟僉事吕震【字克聲臨潼人】並降棣棣乃上書于朝指齊泰黄子澄為奸臣請入清君側遂自署官屬稱其兵曰靖難尋陷薊州奪居庸關破懷來都督宋忠戰敗死之于是通州遵化永平密雲諸守將皆以城叛衆至數萬 谷王橞自宣府奔京師 宣府地近北平燕兵既破懷來宣府震恐橞棄其國走還京師 詔削棣屬籍命長興侯耿炳文帥兵討之 棣反書聞帝告太廟削棣屬籍廢為庶人詔示天下以炳文太祖時宿將拜征虜大將軍【時開國勲臣多已物故獨炳文尚在朝廷倚重然年已六十五矣】駙馬都尉李堅都尉甯忠副之帥師討燕尋命安陸侯吳傑江陰侯吳高【良之子】都督耿瓛【炳文子】都指揮盛庸【史無里系】等分道並進設平燕布政于真定以暴昭掌之【棣既反齊泰黄子澄益慷慨任事請聲其罪以致討或難之泰曰名其為賊敵乃可克名正言順又何疑焉自是命將興師皆二人主之】 八月耿炳文及棣戰于滹沱河北敗績 炳文次真定使先鋒九千人駐雄縣值中秋不設備燕將張玉夜半疾驅襲陷之又陷鄚州炳文部將張保叛降于棣時大兵號三十萬先至者十三萬分營滹沱河南北棣欲與北軍戰懼南軍乗之乃縱保歸言燕王率兵且至誘炳文移軍盡北渡河棣率張玉譚淵【清流人】等循河蹴擊炳文軍不得成列大敗喪師三萬副將李堅甯忠都督顧成皆被執炳文退保真定棣圍之三日以炳文老將未可克乃引去 召耿炳文還以李景隆代之 炳文敗帝商代者黄子澄薦曹國公李景隆【景隆讀書通典故與方孝孺友善有名公卿間故子澄薦之】齊泰極言不可帝不聽賜景隆通天犀帶親為推輪餞之江滸景隆至徳州收集炳文將卒并調諸路兵五十萬進營河間當是時帝傾國兵以畀景隆謂燕可旦夕破棣聞之顧大喜曰昔漢高止能將十萬景隆何才乃以五十萬付之是自坑其衆也吾破之必矣㑹吳高耿瓛楊文方圍永平棣語諸將曰景隆知我在此必不敢至不若往援永平以致其師吳高怯不敢戰聞我至必走是我一舉解永平圍而破景隆也遂帥師援永平吳高盡棄輜重走退保山海關景隆知燕兵出果引軍趨北平直薄城下築壘九門燕世子高熾堅守夜遣勇士縋城出斫營營中驚擾驟退都督瞿能攻張掖門【即今西直門見方輿紀要】垂克景隆忌能功令止之燕人夜汲水沃城明日冰凝不能上【御史韓郁上言諸王親則太祖遺體貴則孝康皇帝手足尊則陛下叔父乃豎儒偏見病藩封太重疑慮太深于是周王既廢湘王自焚齊代相繼被摧為計者必曰兵不加則禍必稔今燕舉兵兩月矣前後調兵不下五十萬而一矢無獲將不效謀士不效力徒使中原赤子困于轉輸民不聊生日甚一日臣恐陛下之憂方深也諺曰親者割之不斷疎者屬之不堅此言深有至理願陛下少垂鑑察興滅繼絶釋代王之囚封湘王之墓還周王于京師迎楚蜀為周公俾各命世子持書勸燕罷兵守藩慰宗廟之靈明詔天下篤厚親親宗社幸甚不聽】 冬十月誘執寧王權奪其衆及朶顔三衞歸北平權國大寧大寧東連遼左西接宣府為巨鎮所屬朶顔三衞騎皆驍勇善戰燕兵起朝廷慮權與燕合召權及遼王植歸京師植泛海還權不至坐削䕶衞棣聞之喜為書遺權至是以單騎入大寧詭言窮蹙求救執權手大慟求代草表謝罪而陰令吏士結三衞部長及諸戍卒及辭去權祖之郊外伏兵起擁權行三衞彍騎及諸戍卒一呼畢集守將朱鑑不能禦力戰死王府妃妾世子皆隨入松亭關歸北平棣以其衆分隸各軍大寧城為空 十一月李景隆及棣戰于鄭村壩【在順天府大興縣東】敗績奔徳州 諸軍方圍北平燕兵乗勝抵城下城中兵鼓譟出内外夾攻諸軍皆潰亡士卒十餘萬明年春棣兵陷蔚州【注見前】攻大同使景隆疲于奔命景隆自紫荆關【在易州西即太行蒲陰陘也地記太行第七陘為蒲陰宋時謂之金陂關金元以來始名紫荆】赴援燕兵已旋居庸官軍多凍餒死者不見敵而還 罷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寺卿黄子澄 棣以前所上書不報再上書請去泰子澄帝為罷二人以謝燕陰留之京師仍參密議 【庚辰】二年春正月均江浙田賦 初太祖時屢蠲蘇松嘉湖極重田賦【事具前】至是帝復下詔減免畝不得過一斗【後永樂中盡革帝政浙西賦復重】 夏四月李景隆敗棣于白溝河再戰景隆敗績奔徳州景隆大誓師于徳州㑹武定侯郭英安陸侯吳傑等合軍六十萬進次白溝河列陳數十里棣先營蘇家橋【在霸州東文安縣北】已由西北循河而進都督平安【滁人】預伏兵河側棣至伏發安挺矛直前瞿能父子亦奮擊所向披靡戰至暝棣以三騎遁迷失道下馬伏地視河流辨東西始知營壘所在是日也棣幾殆安失馬百餘匹而已明日再戰能及安燕將房寛陣敗之景隆揮騎繞出棣後大戰良久景隆軍飛矢如雨棣三易馬矢盡揮劍劍折阻于堤幾為瞿能所獲力走登隄佯引鞭招後繼者景隆疑有伏不敢前㑹高煦救至棣乃得免比日晡能復引衆搏戰大呼殺賊指揮俞通淵【通海之弟】滕聚俱以兵赴之㑹旋風起折景隆大將旗陳動棣以勁騎繞其後乗風縱火烟焰漲天能父子及通淵聚皆死安與朱能戰亦敗官軍大亂奔聲如雷郭英潰而西景隆潰而南盡棄其所賜璽書斧鉞走徳州 五月棣陷徳州進攻濟南 燕兵乗勝進攻徳州未至景隆先奔燕兵入城得糧儲百餘萬石勢益張參政鐵【鄧州人】趨濟南【時高巍自燕還與遇臨邑值五日誓酒同盟遂偕入城 臨邑漢置今屬濟南府】與都督盛庸等誓以死守景隆往依之燕兵遂攻濟南時景隆兵在城下者尚十餘萬棣乗其未陳馳擊之景隆大敗南走帝用齊泰黄子澄計遣使議和以緩之棣不聽【帝命尚寳司丞李得成如棣軍諭罷兵棣不從得成遂附于棣尚實司洪武初置掌符璽卿秩正五品少卿從五品丞正六品】射書城中諭降不下棣堰水灌之鉉乃佯令守陴者皆哭撤守具出居民于城外伏地請降預懸鐡板城門上伏壮士闉堵中棣入下板擊之别設伏斷城外橋棣聞濟南降大喜以其地當要㑹得之斷南北道則江淮可圖也遂下令受降翌日乗馬張葢鼓吹徐行至城門軍士失約棣未入板驟下傷棣馬首急易從馬奔及橋伏兵起橋倉卒不可斷遂得逸棣憤甚築長圍晝夜攻之【鐵板詐降之説出明李賢古穰雜録國史考異以為文皇善用兵不應妄信輕率若此明舊史例議深以為然考賢在天順朝去革除時未逺功臣尚有在者見聞必非無據考異之説為成祖諱耳何足為深信今仍依遜國記中諸書採輯】 秋八月承天門災 方孝孺建議改謹身殿為正心殿午門為端門端門為應門承天門為臯門前門為路門從之 都督盛庸參政鐡擊敗棣兵于濟南復德州 時平安營單家橋【在河間府獻縣南為南北通途滹沱河之分流黑龍港河經其下】謀出御河奪燕餉舟又選水卒五千人渡河攻德州與庸乗夜出兵掩撃燕衆大敗解國去等乗勝復德州帝聞擢山東布政使參贊軍務尋進兵部尚書封盛庸厯城侯拜平燕将軍于是庸進駐德州吴傑平安守定州徐凱屯滄州相犄角以困北平 九月詔録洪武功臣罪廢者後 冬十月詔李景隆還赦不誅 御史大夫練子寧【名安以字行新淦人】宗人府經厯宋徵御史葉希賢【松陽人】並言景隆失律喪師懐二心宜誅黄子澄亦請正其罪以謝天下皆不聽子澄拊膺曰大事去矣薦景隆誤國萬死不足贖罪 十二月盛庸大敗棣于東昌斬其将張玉棣遁還先是棣襲滄州執徐凱斬萬餘級降三千人譚淵一夜盡殺之棣自長蘆渡河至德州遣人至城下招盛庸庸堅壁不出燕兵掠臨清大名越汶上至濟寧庸與鐡屯兵東昌以邀之棣率兵薄營庸開陣縱棣入圍之數重斬其驍将張玉已而朱能率番騎來救殊死鬭翼棣潰圍出以百騎出館陶引還北平庸軍勢大振自燕人犯順轉鬬兩年鋒鋭甚至是失将燕軍奪氣其後定計南下皆由徐沛不敢復道山東 【辛巳】三年春正月復齊泰黄子澄官 以東昌㨗告太廟命泰子澄任職如故 三月盛庸敗棣于夾河【在冀州武邑縣南漳水分流也又東入滹沱】斬其将譚淵復戰敗績 棣恥東昌之敗意殆欲稍休道衍力趣之【謂棣曰臣前言師行必克但費兩日兩日者昌字也自此全勝矣】棣遂復率衆南出保定盛庸營夾河棣将輕騎來覘掠陣過庸遣千騎追之斬其将譚淵燕軍大挫而朱能張武【溂陽人】等殊死鬬棣自以鐡騎貫陣與能合官軍稍却日暮各歛兵棣以十餘騎逼庸營野宿及明起視以在圍中乃從容引馬鳴角穿營而去庸與諸将皆以帝有詔毋使朕負殺叔父名倉卒相顧愕眙不敢發一矢明日復戰棣軍東北庸軍西南自辰至未勝負畧相當忽大風東北起飛埃蔽天庸軍面迎砂礫咫尺不辨物棣兵縱左右翼横撃斬首數萬庸大敗走德州時吴傑平安自真定引軍來㑹聞庸敗引還棣以計誘之出戰傑安列陣滹沱河南棣率驍騎循河繞出陣後安發强弩射燕兵矢集棣旗如蝟毛死者甚衆亦遇大風㧞樹聲如雷安遂敗仍走入真定【庸之斬譚淵也其麾下驍将皂旗張楚智亦皆陷沒皂旗張者名張能力援千斤毎戰揮皂旗先登輙勝軍中故以皂旗為之名戰死時猶執皂旗不仆云智被執棣欲降之不屈而死】 貶齊泰黄子澄諭棣罷兵棣不奉詔 帝聞庸軍敗大懼詔竄泰子澄于外宻令為募兵計棣聞二人已竄上書請罷盛庸吴傑平安兵帝以問方孝孺孝孺曰燕兵乆頓大名天暑雨當不戰自疲急令遼東諸将入山海闗攻永平真定諸将度盧溝搗北平彼必歸救我以大兵攝其後可成擒也今其奏事適至宜且與報書往返踰月使彼将士心懈我謀定勢合進而蹴之不難矣帝以為然乃遣大理寺少卿薛嵓【閿鄉人】往報詔赦燕罪令罷兵歸藩棣不奉詔未幾盛庸吴傑平安分道斷燕餉道棣患之復遣其指揮使武勝上書伸前請帝将許之孝孺曰兵罷不可復聚願毋為所惑帝乃誅勝以絶燕 夏六月棣将李逺【懐逺人】冦沛縣焚糧艘 官軍駐德州資糧皆道徐沛棣遣李逺以輕兵六千詐為官軍袍鎧由濟寧至沛焚糧艘數萬河水盡熱魚鼈皆浮死盛庸遣都督袁宇帥三萬騎追之為逺伏兵所敗 秋七月都督僉事平安攻北平不克 燕兵掠彰德陷林縣安在真定度北平空虚帥萬騎攻之棣方軍大名遣将馳救安戰不利引還時大同守将房昭引兵入紫荆闗據易州西水寨以窺北平棣引兵圍之都指揮花英等往援大敗棣勒兵還北平 冬十二月詔駙馬都尉梅殷【字伯殷夏邑人汝南侯思祖從子】鎮淮安殷尚寧國公主太祖春秋髙諸王强盛甞受宻詔輔皇太孫至是命充總兵官鎮淮安 棣大舉南犯 棣稱兵三年親戰陣冐矢石屢瀕于危所陷城邑兵去旋復為朝廷守故不敢决意南下無何有以中官奉使侵暴為言者詔所在有司繫獄于是中官宻遣人赴燕言京師空虚可取状棣慨然曰頻年用兵何時已乎要當臨江一决不復返顧矣遂大出兵明年春連陷東平濟陽諸州縣斷徐州餉道破蕭沛及宿州【時州縣官以城陷先後死難者獻縣知縣向朴集民兵與燕将戰被執懐印死濟陽教諭王省為燕兵所執詞義慷慨衆舍之省歸坐明倫堂伐鼓集諸生謂曰若等知此堂何名今日君臣之義何如因大哭以頭觸柱死東平州吏目鄭華由行人司貶官燕兵至長吏皆棄城走華獨固守城破與其妻蕭氏皆死之沛縣知縣顔伯瑋守沛指揮王顯開門降伯瑋冠帶升堂自經死其子有為伯瑋先遣歸侍父不忍去亦自刎伯瑋旁主簿唐子清典史黄謙俱被執諭之降皆曰願随顔公地下俱死蕭縣知縣鄭恕亦以城破不屈死籍其家二女俱死焉 向樸慈谿人王省字子職吉水人鄭華臨海人顔伯瑋名瓌以字行廬陵人唐魯公真卿後鄭恕仙居人】 【壬午】四年春正月命魏國公徐輝祖帥師禦棣兵于山東召故周王橚還京師 夏四月官軍連敗棣兵于淮北尋召輝祖還 棣軍小河【即古睢水舊自河南永城縣流逕宿州靈璧至宿遷入泗後宿州以上已成平陸其在睢寧宿遷者謂之小河】都督何福擊敗之斬其將陳文平安轉戰至北阪幾獲棣番騎王騏躍入陣掖棣去適輝祖來㑹戰于齊眉山【在鳯陽府靈璧縣西南山開八字如列眉然】斬其將李斌時王師再捷燕人大懼㑹淮土盛暑濕蒸諸將請旋師觀釁棣不從【棣集諸將下令曰欲渡河者左諸將從左棣怒曰任汝曹所之乃不敢復請】而帝聞訛言謂燕兵已北召輝祖還福軍遂孤 五月遼東兵潰于直沽 先是帝命楊文帥遼東兵十萬赴濟南與鐵合以斷棣後及是至直沽軍潰無一人至濟南者 棣兵渡淮陷州 何福移營靈璧欲持久老燕師而糧運為燕所阻平安分兵往迎棣帥精鋭横擊斷其軍為二福開壁往援俱敗走諸將請移駐淮河就糧夜令軍中聞三礟即走翼日燕兵猝薄壘亦發礟三福軍以為己礟也爭趨門出燕兵乗之遂大亂人馬墜壕塹俱滿福單騎走安及都督陳暉侍郎陳性善【名復初以字行山陰人】等三十七人皆被執【棣尋釋性善歸令説朝臣性善朝服躍馬入于河以死】盛庸獨軍而南以兵數萬戰艦數千列淮南岸棣兵不得渡遣使至淮安假道于駙馬都尉梅殷殷劓其使【棣先以進香為名殷答曰進香皇考有禁不遵者為不孝棣復書言今興兵誅君側惡天命有歸非人力所能沮殷乃割其使耳鼻縱之歸】曰留汝口還為而王言君臣大義棣氣沮鳳陽守徐安亦拆浮橋絶舟楫以遏燕棣乃令邱福【鳳陽人】朱能等帥驍勇數百人潛自上流以漁舟濟猝薄庸軍鳴礟庸軍驚突擊之庸敗走盡獲其戰艦遂渡淮下泗州出天長進陷州【都指揮使崇剛巡按御史王彬攖城固守指揮王禮江都知縣張本縳剛彬開門以降剛彬見棣皆不屈死 王彬字文質東平人】 徵天下兵勤王 帝遣御史大夫練子寧侍郎黄觀【字伯澖一字尚賓貴池人】修撰黄叔英【字原采黄巖人】等分道徵兵蘇州知府姚善【字克一安陸人】首以兵入衞請召還齊泰黄子澄帝從之【時寧波知府王璡徽州知府陳彦回樂平知縣張彦方前永清典史周縉各帥兵入援後彦回彦方皆被誅縉遣戍璡獨得免又有松江同知榜募勤王義勇斥燕兵乖恩悖道後磔于市 王璡字器之日照人陳彦回字士淵莆田人張彦方龍泉人周縉字伯紳武昌人松江同知或曰周繼瑜然史無可攷】 下罪已詔遣慶成郡主詣燕軍 時棣兵往來江上江南北郡縣俱密已輸欵詔下京師内外臣民慟哭而已方孝孺曰事急矣可遣人許以割地稽延數日俟募兵漸集然後決戰江上乃遣慶成郡主往燕軍請割地罷兵郡主棣從姊也見棣述太后及帝意棣曰吾此來欲得奸臣不在土地郡主黙然遂辭歸【帝命諸將集舟師江上為守禦計兵部侍郎陳植監戰植慷慨誓師部將殺之以降棣殺部將具棺殮植瘞之植廬江人】 六月棣兵渡江犯京師谷王橞及李景隆迎降京師陷帝不知所終 盛庸徐輝祖等敗棣兵于浦子口【在江寧府江浦縣東為南北津要有城今設守備駐此】㑹高煦引番騎來援殊死鬭庸軍退駐高資港【在鎮江府丹徒縣西北通大江接儀徵】都督僉事陳垣【字彦純合肥人】以舟師叛附于棣棣率兵自瓜洲渡江庸敗走鎮江守將童浚率衆降棣進軍龍潭帝命諸王分守都城遣景隆及兵部尚書茹瑺【衡山人】都督王佐詣燕師講和棣曰吾無罪而削為庶人今救死何以地為景隆等不能發一語遽還帝復令谷王橞安王楹往棣卒不奉詔左右或勸帝他往以圖復興方孝孺請堅守京城待四方援兵即事不濟當死社稷棣尋進兵屯金川門左都督徐増壽謀内應帝手劍斬之橞景隆守金川門登城望見棣麾蓋開門迎降御史連楹【襄垣人】叩馬欲刺棣被殺都城陷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終棣遣中使出后屍于火詭云帝屍越八日用學士王景【字景彰松陽人】言備禮葬之然葬地所在後無聞焉或曰帝由地道出亡其後滇黔巴蜀間皆傳有帝為僧時往來跡世遂以帝為遜國云【遜國之説明舊史例議力辨其妄且言建文帝闔宫自焚身殉社稷死之正也後人心惡成祖誅夷忠烈之慘而不忍建文之遽殞故詭言削髮出亡以明帝之不死于火耳此其言誠是但據王鏊陸樹聲薛應旂鄭曉朱國楨等所載諸書皆歴歴可考雖有舛訛或未必悉由附㑹且史傳稱黄觀募兵未還或謂曰宫中火帝已失後神宗時嘗命閣臣録帝在滇詩以進似又非盡無稽者第事難徵覈姑從闕疑今故附録出亡之畧而復辨之如此】 【明史贊曰惠帝天資仁厚踐阼之初親賢好學召用方孝孺等典章制度鋭意復古其除軍衛單丁減蘇松重賦皆惠民之大者乃革命而後紀元復稱洪武嗣是子孫臣庶以紀載為嫌草野傳疑遂多訛謬矣】 棣自立為皇帝 棣入京編修楊榮【字勉仁建安人】迎謁馬首曰殿下先謁陵乎先即位乎棣遽趨謁陵畢羣臣備法駕迎謁奉天殿即皇帝位【茹瑺入賀迎謂曰瑺吾今日得罪天地祖宗奈何瑺頓首曰陛下應天順人何謂得罪乃大悦】 削魏國公徐輝祖爵 輝祖當燕師渡江猶引兵力戰京師陷諸武臣咸迎附勸進輝祖獨守父祠於是下吏命引罪不屈削爵幽私第【永樂五年輝祖卒帝乃命輝祖長子欽嗣封神宗時録建文忠臣以輝祖為首追贈太師諡忠貞】 殺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卿黄子澄文學博士方孝孺皆夷其族坐黨死者數百人 初帝發北平僧道衍以孝孺為囑曰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殺之殺孝孺天下讀書種子絶矣帝頷之及陷京師即大索孝孺等五十餘人鎮撫伍雲縛孝孺至帝以道衍言顧左右收之曰勿令遽死及是召草登極詔孝孺悲慟聲徹殿陛帝降榻勞曰先生無自苦朕欲法周公輔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帝曰彼自焚死曰何不立成王之子帝曰國賴長君曰何不立成王之弟帝曰此朕家事顧左右授筆札孝孺投筆于地哭且罵復强之乃大書燕賊簒位四字帝大怒命繫獄㑹泰子澄亦至【秦自廣徳往他郡收兵有識其馬者曰此齊尚書馬也遂執之子澄至太倉亦為人所執械至京】帝親詰之抗辨不屈遂命與孝孺同磔于市孝孺慷慨就戮賦絶命詞而死【詞曰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猶忠臣發憤兮血淚交流以此徇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庶不我尤】其門人廖鏞【永忠之孫】廖銘【鏞之弟】檢遺骸瘞聚寶門外山上尋被逮與胡子昭【字仲常榮縣人刑部侍郎】盧原質【字希魯寧海人太常少卿】鄭公智【字叔貞寧海人御史】林嘉猷【名昇以字行寧海人陜西僉事】鄭居貞【閩人河南參政】俱坐死泰從兄弟俱坐死子澄族人無少長皆斬孝孺弟孝友亦死妻鄭氏及二子中憲中愈先自經二女投秦淮河宗族親友及門下士坐誅者廖鏞等而外復數百人【遜國名臣傳云孝孺大書數字投筆于地曰死即死詔不可草帝大怒曰汝焉能遽死朕當滅汝十族紀事本末採其説改作文皇大聲曰汝獨不顧九族乎孝孺曰便十族奈我何乃收其門生廖鏞林嘉猷等為一族並坐然後詔磔孝孺于市舊史例議以鏞嘉猷逮論在孝孺死後十族之説非實今亦不採附注于此】 殺御史大夫練子寧戸部侍郎卓敬夷其族 子寧縛至語不遜磔于市夷其族姻戚俱戍邊敬先建議徙燕帝責以離間骨肉猶憐其才命繫獄使人諷以管仲魏徵事敬曰人臣委質有死無二先皇帝曽無過舉一旦横行簒奪恨不即死見故君地下乃更欲臣我耶僧道衍故與敬有隙進曰敬言誠見用上寧有今日乃斬之夷三族時殉難者太常少卿廖昇【襄陽人】最先死【燕師渡江朝廷遣使請割地不許昇聞而慟哭自縊死珣難諸臣昇死最先後追戮詔下亦首及昇】未幾修撰王艮【字敬止吉水人】飲酖死【城陷前一日艮與胡廣解縉俱集司業吳舎縉陳説大義廣亦奮激慷慨艮獨流涕不言三人去溥子與弼尚幼歎曰胡叔能死節大佳溥曰不然獨王叔死耳言未畢聞廣呼家人謹視豬溥曰一豬尚不舎能舎生乎須臾艮舎哭飲酖死矣 胡廣字光大吉水人吳溥崇仁人與弼字子傳】都給事中龔泰【義烏人】投城下死【宫中火起泰馳赴燕軍被縛以非姦黨釋不殺自投城下死】葉福【侯官人】守門死【福守金川門燕兵入死之】衡府紀善周是修【名徳以字行泰和人】江西副使程本立【字原道崇徳人大程子之後】自經死【是修為衡府糺善王未之藩留京師城陷具衣冠為贊繫衣帶間入應天府學拜先師畢自經于尊經閣本立由僉都御史改官未行燕兵入亦自經】大理寺丞鄒瑾【永豐人】御史魏冕【瑾之甥】同自殺【燕兵至金川門徐增壽徘徊殿庭有迎納意冕帥諸御史毆之幾死惠帝倉皇罷朝冕與瑾大呼請速加誅明日宫中火起冕自殺瑾亦死之同邑鄒樸□秦府長史聞瑾死憤激不食卒】皆在帝未即位前嗣是相繼死者禮部尚書陳迪【字景道宣城人督運軍儲聞變趨京師帝已即位召迪責問迪抗聲不屈與子六人同于市户部主事巨敬與迪同執亦不屈死敬平凉人】刑部尚書暴昭【昭自真定召還金川門陷出亡被執不屈磔死】侯泰【字順懐南和人督餉淮安聞京師陷行至髙郵被執不屈死】户部侍郎郭任【任與同官盧迥主調兵食燕師入二人同被執不屈死 盧迥仙居人】禮部侍郎黄觀【觀募兵至安慶京師陷或告曰宫已焚帝失所在新天子即位三日矣觀命舟至羅刹磯朝服東向拜投湍急處死觀妻翁及二女在京先投秦淮河死觀同官有黄魁者燕師入亦不屈死 羅刹磯在池州府東流縣西濵江方輿紀要巖石森立舟帆艱險】副都御史茅大芳【名誧以字行泰興人京城陷與僉都御史周璿同被執皆不屈死大芳子二人亦死】大理少卿胡閏【字松友鄱陽人燕師起晝夜畫軍事帝即位召閏不屈死籍其家長子論死㓜子戍邊女郡奴方四嵗或提入功臣家稍長識大義日以㸑灰汚面髪長二寸即剪之洪熙初赦還猶處女誓不嫁人鄉人敬之皆曰此真忠臣女也】修撰王叔英【叔英募兵至廣徳聞京城不守沐浴具衣冠書絶命辭蔵衣裾聞自經死待御史林英亦募兵經廣徳知事無成亦自經死】左拾遺戴德彛【奉化人由翰林侍講改官帝即位召見不屈死之】給事中陳繼之【莆田人】韓永【西安人京師破二人俱不屈死】御史髙翔【朝邑人帝即位被召欲用之翔喪服入見語不遜族之發其先親黨徙極邊髙氏産皆加税曰今世世罵翔也】謝昇【諸城人與同官懐寧甘霖聊城丁志方皆以被逮不屈誅又有董鏞者諸御史時時㑹其家誓以死報國城破後坐逆黨死】宗人府經厯宋徵【甞疏請削罪藩屬籍燕師入不屈死】刑部主事徐子權【新淦人聞練子寧死痛哭賦詩自經死】浙江按察司王良【字天性祥符人建文中官刑部侍郎未減燕府人罪不當上指出為浙江按察使帝即位頗德良遣使召之良将斬使者衆刦之去良集諸司印九于私第積薪自焚印俱毁帝以良毁印徙其家于邊】蘇州知府姚善【善督五府兵勤王未及戰燕師入索黄子澄急子澄匿善所約共航海起兵善曰公可去善守土與城存亡耳子澄去善為麾下以獻不屈死】漳州教授陳思賢【茂名人帝即位詔至痛哭不出迎帥生員伍性原陳應宗林珏鄒君黙曾廷瑞吕賢即明倫堂為建文帝哭臨有司執送京師思賢及六生皆死】先後死不一時既而給事中黄鉞【字叔常熟人】赴水死【建文中鉞丁父憂聞變杜門不出明年以户科召鉞自投于水其家以溺死聞故得不坐】御史曾鳯韶【廬陵人】自剄死【鳯韶以御史歸里帝即位起原官不赴又以侍郎召鳯韶刺血書衣襟為絶命辭自殺】王度【字子中歸善人】謪戍死【度素與方孝孺善以逆黨戍廣西坐語不遜族】谷府長史劉璟【誠意伯基次子】下獄死【燕師起璟隨谷王歸京師尋參李景隆軍事景隆敗歸青田帝即位召之以疾辭逮至京猶稱殿下且云殿下百世後逃不得一簒字下獄自經死】死皆在後他若御史葉希賢以姦黨被戮牛景先走死蕭寺或又以二人為不死【希賢或曰從帝為僧出亡名應賢或又曰後為雪菴和尚景先或曰帝出亡後往來帝所號東湖樵夫】並附録存疑【方燕師入金川門朝臣棄位去者四十餘人世遂有相傳程濟及河西傭補鍋匠之屬濟朝邑人建文末官編修金川門啟濟亡去或曰惠帝為僧出亡濟從之莫知所終河西傭為傭荘浪魯氏冬月常披葛衣乆之有京朝官至識傭欲與語走避之後荘浪補鍋匠往來川中業補鍋一日于䕫州市遇一人相顧愕然已相持哭其人曰馮翁能為詩後題馬二子或馬公或塞馬先生二人者後皆不知所終又有㑹稽雲門寺僧若耶溪樵及金華玉山樵者或皆謂建文遺臣然姓名爵里莫可得而考也他若樂清臨海二樵夫聞惠帝崩投水死儲福為燕山衛卒北平兵起逃去復勾入籍中不食死龔翊為金川門軍門□慟哭遂隠而死雖正史未為詳載而遜國諸書所録節烈凜然有禆名教今並註于此以備稽考】 秋七月革建文年號 以是年為洪武三十五年明年為永樂元年凡建文中所更政令條格悉罷復舊【革除之説議論紛如考當時成祖不欲用惠帝年號又不欲季夏改元故于即位之初仍以洪武三十五年為紀説者遂謂止改是年不知詔内所云止就現在而計遂舉是嵗六月為例以便遵循實則前三年皆以並從改革故當時欽天監所進厯日直書洪武三十二年至三十五年其後史官修永樂實録于洪武三十五年六月以前但書元二三四年而無號葢其子孫曲為遷就以掩其非而不知其轉相矛盾夫紀年必有號自漢武帝以來厯代皆然若去其號而但紀其年則所謂元二三四年者将于何屬雖欲不為之革除而不得也在從前王世貞申時行輩諱其祖宗朝事故多飾詞偏䕶而舊史例議乃據其説而力辨當時並無革除之事又安足為定論乎】 遷孝康皇帝主于園陵 仍稱懿文太子太后吕氏仍稱太子妃徙居園陵吳衡徐三王俱降封尋廢允熥允熞為庶人錮鳳陽允熙奉太子祀未幾暴卒 召陳瑛【滁人】為左副都御史 建文初瑛為北平按察使受燕府金錢通密謀僉事湯宗【字正傳浙江平陽人】白于朝逮謫廣西至是召為副都御史署院事瑛天性殘忍受寵任益務深刻言廷臣効死建文者如黄觀廖昇王叔英周是修王良顔伯煒輩其心與叛逆等請追戮之帝不聽後瑛閲方孝孺等獄詞遂簿觀叔英等家疏族外親莫不連染胡閏之獄所籍數百家號寃聲徹天兩列御史皆掩泣瑛謂人曰若不以叛逆處此輩則吾為無名于是諸忠臣無遺種矣 八月以侍讀解縉編修黄淮【字宗豫永嘉人】入直文淵閣侍讀胡廣修撰楊榮編修楊士竒檢討金幼孜【名善以字行新淦人】胡儼【字若思南昌人】同入直預機務 縉在建文中以董倫薦【縉先入臨太祖為有司所劾謫河州衛吏上書于倫故倫薦之】官翰林待詔【秩九品不常設】帝即位擢侍讀與淮常立御榻左備顧問或至夜分帝就寝猶賜坐榻前語機宻至是命七人同入直預機務謂之内閣内閣之名自此始參預機務亦自此始 執兵部尚書鐡至不屈殺之 初燕兵渡江屯淮上師亦潰【髙巍聞京城陷經死驛舍】至是執至反背坐廷中令其一囘顧終不可遂磔于市以非朝臣故不族其父母年皆八十餘安置海南 殺御史大夫景清夷其族 清倜儻尚大節燕師入諸臣死者甚衆清獨委蛇班行人怪之一日早朝衣緋懐刃入先是欽天監奏異星赤色犯帝座甚急帝故疑清及朝搜得所蔵刃詰責之清奮起曰欲為故王報讐耳遂磔于市族之籍其鄉轉相攀染謂之蔓抄村里為墟【考王鏊守溪筆記載景消事云文皇至金川門百官迎拜江次清獨直立罵不已乃命左右抉其齒且抉且罵含血直噀上衣乃命醢之罪及九族乆之上晝寢夢清入殿追之上曰清猶能為厲邪乃籍其鄉轉相攀□謂之蔓抄其説與遜國記表忠録諸書不同然以清死難在成祖未即位之前較之緋衣行刺似為近理今附註于此】 九月論邱福等三十人功封爵有差 邱福淇國公朱能成國公張武【封成陽侯】等侯者十四人【陳珪泰州人封泰寧侯鄭亨合肥人封武安侯孟善海豊人封保定侯火真䝉古人封同安侯顧成字景韶江都人封鎮逺侯王忠孝感人封靖安侯王聰蘄水人封武城侯徐忠合肥人封永康侯張信臨淮人封隆平侯李逺封安平侯鄭亮合肥人封成安侯房寛陳州人封思恩侯王寧封永春侯】徐祥【大冶人封興安伯】等伯者十四人【徐理西平人封武康伯李濬和州人封襄城伯張輔字文弼玉長子封信安伯唐雲封新昌伯譚忠淵子封新寧伯孫巖鳯陽人封應城伯房勝景陵人封冨昌伯趙虹人封忻城伯陳旭全椒人封雲陽伯劉才字子才霍邱人封廣恩伯茹瑺封忠誠伯王佐封順昌伯陳瑄封平江伯又追封張玉榮公公譚淵崇安侯徐増夀武陽侯陳亨涇國公王真金鄉侯亨夀州人真咸寧人】 冬十月重修太祖實録 以建文中所修是非失實乃重修之命李景隆茹瑺監修前纂修官知府葉惠仲【臨海人先以知縣充修實録書成遷南昌知府】以直書帝起兵事族誅 十一月立妃徐氏為皇后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二 明 成祖皇帝 【癸未】永樂元年春正月復周齊代岷四王國 帝即位初四王俱已復爵及是並還故封各令之國【谷王橞以開門功賞賜優□尋徙封長沙遼王植自請改封荆州從之】 以北平為北京 設北京留守行後軍都督府行部【尚書二人侍郎四人所屬六曹各設郎中等官】國子監改北平曰順天府 二月遣御史分巡天下 自是遂為定制【至洪熙元年定出巡之期以八月】 徙封寧王權于南昌 初權之被誘入闗也帝許以事成中分天下及即位留之京師時大寧殘破已無可歸乃乞改南土請蘇州及錢塘皆不許封之南昌【舊史載王屏從兵與老中官數人偕往南昌稱病臥城樓乞即封南昌帝不得已許之即布政司為邸㼨甋規制皆無所更説本姜清秘史考寧王素有智畧既被成祖誘報復不許封内地當必圖免禍自全豈有不俟朝命而徑徃南昌之理野史無稽今不取】已而有告權巫蠱誹謗者宻探無驗得已權自是日韜晦搆精廬一區讀書鼓琴其間終帝之世得無患 三月始以大寧地畀烏梁海 改北平行都司為大寧都司徙保定以大寧地畀烏梁海自是北邊失一重鎮【自北平兵起帝既誘執寧王權乃選烏梁海三千人為竒兵從戰數有功及天下既定遂割大寧地畀之以償前勞由是洪武中所築諸城盡廢後至天順末大寧遂盡為烏梁海所有遼東宣府聲援因之隔絶】 命平江伯陳瑄等督海運餉北京遼東 洪武中靜海侯呉禎等先後督江浙邊海衛軍嵗轉遼餉至三十年以遼餉贏羡罷海運及是北方軍儲不足乃命瑄與都督僉事宣信帥舟師由海道運糧四十九萬石餉北京遼東自是嵗以為常 夏四月命户部尚書夏原吉浚呉淞江【即古松江自太湖分流經呉江縣東南下流至嘉定縣入每】 時蘇松嘉湖諸郡頻年水災命原吉治之原吉上言浙西諸郡蘇松最居下流太湖在其西南綿亘幾五百里頃因浦港堙塞湖流漲溢傷害禾稼拯治之法在濬呉淞諸浦而呉淞下流適當潮汐之衝泥沙易致淤壅惟嘉定劉家港【即劉河口注見前】徑通大海常熟白茆港【今日白茆浦在大倉州東北宋嘗置砦于此】徑入大江皆廣川急流今宜疏呉淞南北兩岸安亭等浦【安亭在崑山縣東南今有鎮】引太湖諸水入劉家白二港使其勢分松江大黄浦【首受三諸水東流經華亭諸縣至上海縣東北㑹吳松江入海相傳戰國楚春申君所鑿故亦名春申浦 三即今湖在婁縣西有上中下三名以北為上亦曰圓泖中曰大泖南曰下長】乃通呉淞要道其入海處亦宜浚令深濶庶幾復禹貢三江入海之舊帝從之命發民夫開濬原吉晝夜經畫布衣徒步以身先之功遂成 遣中官侯顯等使外域 帝聞烏斯藏僧哈里瑪【舊作哈立麻今改後仿此】善幻化欲致一見因通迤西諸蕃命顯賫書幣往迓選壯士健馬䕶行未幾又遣馬彬使哇【注見前】蘇門答剌【在占城西南海中為西洋要㑹】諸國李興使暹羅【即隋唐赤土國後分為暹與羅斛二國元時羅斛并有暹地遂稱暹羅】尹慶使滿加剌【在占城南海中或言即古頓遜唐哥羅富沙】柯枝【在西海中或云即古盤盤國】諸國于是中官銜命異域者紛紛四出矣 秋八月徙富民實北京 時發流罪以下墾北京田又徙直蘇州等十郡浙江等九省富民實之 削厯城侯盛庸爵尋自殺 帝初命庸鎮淮安旋移山東庸常不自安陳瑛誣以心懷異謀遂削其爵庸自殺 冬十一月頒大統厯于朝鮮諸國 北京地震 閏月封胡為安南國王 惠帝時黎季犛弑國王陳日焜立其子顒及弟復弑之而簒其位更名曰胡一元名其子蒼曰胡尋自稱太上皇傳位于朝廷不知也帝初踐阼遣使奉表朝貢詭言安南王陳氏嗣絶臣為衆所推乞賜封爵帝遣使賫諭其陪臣耆老詢以陳氏繼嗣有無及推立誠偽遂遣使還奏遂詔封未幾安南舊臣裴伯耆詣闕告難既而前國王日煃弟陳天平來奔請兵復讐【事在明帝】帝始悔封之誤遣使詰責令具簒奪之狀以聞復遣使謝罪請迎天平歸國帝信之遂遣都督僉事黄中吕毅【項城人】以兵納天平于安南【事在三年】至芹站【在安南國舊諒山府雞陵闗南】山徑險惡伏兵邀殺天平中等引兵欲戰橋斷不得前遂還【事在四年】事聞帝大怒決意興師討之 始命内臣出鎮【考王世貞史料以中官出鎮自永樂八年遣馬靖始今明史據革除偹遺録以為始于是年特書于本紀因遵之并據偹遼録及明史兵志宦官傳序輯目】 初惠帝御内臣嚴燕兵逼江北多逃入軍中漏朝廷虚實帝深以為忠于已及即位封賞既行諸宦官言功不已帝患之㑹鎮逺侯顧成都督韓觀劉真何福等出鎮貴州廣西遼東寧夏諸邊乃命宦官中有謀者與之偕行賜公侯服位諸將上未幾雲南大同甘肅宣府永平寧波亦各相繼遣使已又設京營提督使監軍【在八年】復建東厰【在十八年】使刺外事大權悉以委寄遂為一代厲階 【甲申】二年春三月始選進士為翰林院庶吉士 洪武時庶吉士不専屬翰林【事見前】及是春廷試進士賜曽棨【字子啓永豐人】第及第出身有差復命于第二甲擇文學優等楊相等五十人及善書者湯流等十人俱為翰林院庶吉士于是庶吉士遂為翰林官尋又命學士解縉等選才資英敏者就學文淵閣縉等選修撰棨庶吉士相等共二十八人以應二十八宿之數庶吉士周忱【字恂如吉水人】自陳年少願學帝喜而俞之時人為之挨宿以其在二十八宿之外也【其後或□科一選或連科屢選或數科不選所選多寡亦無定額其與選者謂之館選以輪詹官望優資深者一人課之謂之教習比三年試之其留者二甲為編修三甲為檢討不得留者為給事中御史主事或出為州縣官謂之散館最後教習以吏禮部侍郎為之也】 夏四月立子高熾【與二王俱皇后出】為皇太子封高煦為漢王【初封雲南後改樂安】高燧為趙王【封彰徳】 帝初起兵高煦常從戰有功帝喜以為類已高煦亦以此自負謀奪嫡及議建儲邱福等言高煦有功宜立獨金忠力爭以為不可帝召解縉問之縉稱皇太子仁孝天下歸心帝不應縉又頓首曰好聖孫謂皇孫瞻基也【即宣宗】復問黄淮尹昌隆【昌隆于帝即位初名列姦黨將就刑大呼曰建文時嘗上疏譲位陛下奏牘可覆帝取奏閲之歎曰火燒頭若早從所言朕亦無此勞苦也乃免昌隆死使往北京輔導太子】對與縉同帝意乃决 以僧道衍為太子少師 初帝即位授道衍僧録司左善世及是録 功以為第一拜資善大夫太子少師復姚氏 姓賜名廣孝帝與語呼為少師而不名常居僧寺退朝仍緇衣嘗命蓄髪不肯賜第及兩宫 人皆不受 六月汰冗官 封哈宻恩凡特穆爾【舊作安克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為忠順王 哈宻漢伊吾廬地元末以威武王納古里【舊作納忽里今改後仿此】鎮之卒弟恩克特穆爾嗣帝即位遣使詔諭遂入貢詔封忠順王【明年卒命其兄子托克托襲封】 秋九月以胡儼為國子祭酒 儼在閣承顧問嘗不欲先人然少戅帝以為祭酒遂不預機務 周王橚來朝獻騶虞 百官請賀帝曰瑞應依徳而至騶虞若果為祥在朕更當修省不許周王宴賜加厚 冬十月河决開封 蒲城河津黄河清【十二月同州韓城黄河亦清】 籍長興侯耿炳文家炳文自殺 刑部尚書鄭賜【字彦嘉建寧人】都御史陳瑛劾炳文衣服噐皿有龍鳯飾玉用紅鞓僭妄不道詔籍其家炳文遂自殺【炳文子璿尚懿文太子長女建文初進駙馬都尉炳文北伐璿勸直北平不聽遂敗帝即位璿稱疾不出坐罪死炳文雖太祖功臣然終以惠帝肺腑戚故賜等希㫖劾之遂及】 十一月京師地震【濟南開封亦震】 十二月李景隆有罪削爵 初景隆以迎降功加太子太師授左柱國朝廷有大事景隆以班首主議諸臣皆不平周王首發其建文時至邸受賕事廷臣復劾其與弟增校謀逆有狀詔削勲號絶朝請至是李至剛【名鋼以字行華亭人】復言其居家不道事遂奪爵錮私第籍其家 【乙酉】三年春正月韃靼索和爾内屬 初北平兵起㑹郭勒齊稱汗帝遣使賀之遂與通和其國公趙圖嚕根【舊作脱列于今改後仿此】等率衆助戰並厚加犒賜及帝即位屢使致書郭勒齊賜之銀幣并及其知院阿嚕台【舊作阿魯台今改】等至是阿嚕台别部索和爾及察罕達魯噶【舊作察罕達魯花今改後仿此】等先後來歸 二月命趙王高燧居守北京 夏六月遣中官山壽帥師出雲州【注見前】 時命武城侯王聰【蘄水人】覘虜兵别遣山壽帥竒兵出雲州北行㑹之人齎一月糧毎三十里置五騎以待馳報宦者典兵自此始 遣中官鄭和【雲南人世謂之三保太監】使西洋 帝疑建文帝亡海外命和及王景和等蹤跡之多賫金幣率兵三萬七千餘人造大船【凡六十有二】由蘇州劉家港泛海至福建達占城以次遍厯西洋頒天子詔宣示威徳因給賜其君長不服則以兵懾之諸邦咸聴命比和還皆遣使者隨和朝貢帝大喜未幾復命和往遍賚諸邦由是來朝者益衆和先後凡七奉使三擒番長【初使擒舊港酋陳祖義舊港故三佛齊國也再使擒錫蘭國王亞列苦奈兒及其妻子最後蘇門答剌王子蘇幹利謀弑其王并欲殺和和率兵討擒之】為古來宦官所未有而諸番利中國貨物益互市通商往來不絶故當時有三保太監下西洋之説而後之奉命海表者莫不盛稱和以誇外番然中國前後耗費亦不貲其隨行軍士或以舟敗漂沒異國有十餘年始得還者什不存一二云 冬十月殺駙馬都尉梅殷 初殷守淮安悉力防禦及帝即位殷尚擁兵淮上帝廹公主齧血為書招之殷得書慟哭及還京既入見帝曰駙馬勞苦對曰勞而無功徒自愧耳帝黙然既而陳瑛奏殷祝詛畜養亡命帝命執殷家人送遼東至是殷入朝都督譚深指揮趙曦揣帝不悦殷遂擠殷死橋下以殷自投水聞公主牽帝衣大哭帝歸罪深曦斬之官其二子【有鄂爾和者降人也事殷乆以深曦殺殷請于帝斷二人手足剖其腸祭殷遂自縊死 按鄂爾和舊作瓦剌灰今改】 十二月沐晟討八百大甸【本八百媳婦國明初内附設八百者乃八百大甸二宣慰使】降之 【丙戌】四年春正月初御午朝 令羣臣奏事得從容陳論 三月帝詣國子監行釋奠禮 置開原廣寧馬市 設馬市三一在開原南闗以待海西一在開原城東一在廣寧以待朶顔三衛既而城東廣寧皆廢惟南闗市獨存 夏四月詔求遺書 六月己未朔日食不見 禮官請賀不許 秋七月以成國公朱能為征夷將軍帥師討安南帝大發兵討安南命能為征夷將軍沐晟張輔【字文弼玉長子也】副之帥十八將軍分道進【一出廣西一出雲南】詔之曰安南皆朕赤子惟黎季犛父子首惡必誅他脅從者勿治罪人既得當擇陳氏子孫賢者立之 閏月營北京宫殿 以泰寧侯陳珪【泰州人】董其役宥雜犯死罪以下令輸作命大臣往川湖各省採大工佐工【至十八年冬郊廟宫殿始成】 八月齊王榑有罪廢為庶人 榑性凶暴復國後益驕縱帝賜書戒之不悛五月榑入朝廷臣劾榑罪榑厲聲曰奸臣喋喋又欲效建文時耶㑹盡斬此輩帝聞之怒留之京邸削官屬䕶衛及是召其子至並廢為庶人 冬十月朱能卒于軍詔以張輔代之 十一月高文雅上書言事詔授以官 先是通政使受四方章奏非重務不以聞帝知之降㫖切責至是户部人材高文雅上書言時政首舉建文事次及救荒䘏民陳瑛劾其狂妄請罪之帝曰草野之人不知忌諱言苟可採勿以直而廢之命吏部量授文雅官 十二月赦 張輔大破安南兵 輔軍出慿祥【明置縣後改州今為土州屬廣西太平府】進破隘留雞陵二闗【隘留闗在安南國舊諒山府北雞陵闗注見上】抵芹站沐晟亦由蒙自【元縣今屬雲南臨安府】斬木通道奪諸闗隘營白鶴【江西在安南國舊興化府北】安南有東西二郡【交人以交州府為東都即古龍編城以清化府為西都即古九真城】依宣洮沱富良四江【洮江即雲南瀾滄江下流經安南國臨洮府謂之洮江其北曰宣江其南曰沱江合流處曰三江口至交州界為富艮江】為固賊縁江兩岸樹柵築城于多邦隘【在安南國舊廣威州西】連亘九百餘里輔軍次富良江遣都督朱榮【字仲華沂人】破賊于嘉林江【在安南國舊北江府西南富良江支流也以經嘉林川故名】遂與沐晟合軍進攻多邦城夜四鼓令軍士人持炬火銅角越重濠雲梯傅其城指揮蔡福先登士蟻附而上角鳴萬炬齊舉遂入城賊驅象迎戰輔以畫獅馬衝之翼以神機火器象皆反走賊火潰遂循富良進攻東都遣别將李彬【字質文定遠人】等取西都三江州縣皆望風降賊焚其宫室倉庫遁入海【明年春輔定諒江諸府賊以舟師入犯大破之于木㔫江斬首三萬餘級】 【丁亥】五年春二月謫解縉為廣西㕘議 縉建議立太子語稍稍傳外庭高煦深怨之譖縉洩禁中語帝怒遽出縉 三月封西僧哈里瑪為大寳法王 先是侯顯偕哈里瑪至帝令建齋于靈谷寺為高帝高后薦福或言卿雲甘露青鳥白象之屬連日畢見帝大喜侍臣多獻賦頌乃封哈里瑪萬行具足十方最勝圓覺妙智慧善普應祐國演教如來大寳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領天下釋敎賜印誥其徒三人亦封灌頂大國師 夏四月皇長孫瞻基出閣就學 五月張輔擒黎季犛及其子蒼送京師 官軍自諒江還至鹹子闗【在安南國舊建昌府快州西北自東南海道入者此為要㑹之處】賊以海艘入富良江輔與沐晟夾岸迎戰都督栁升【懐逺人】等以舟師横擊大破之季犛父子以小舟遁至海門涇水凅棄舟走官軍至驟雨水漲數尺舟畢渡窮追至竒羅海口【在安南國舊乂安府東南】獲季犛及其子蒼檻送京師安南平 六月置交阯布政司以行部尚書黄福【字如昌邑人】領之求陳氏後不得乃以安南為交趾設府十七曰交州【領州五縣十三】北江【領州三縣七】諒江【領州二縣十】諒山【領州七縣七】新安【領州四縣十三】建昌【領州一縣六】奉化【領縣四】建平【領州一縣六】鎮蠻【領縣四】三江【領州三縣三】宣化【領縣九】太原【領縣十一】清化【領州四縣十】乂安【領州四縣十三】新平【領州二縣三】順化【領州一縣十一】升華【領州二縣十一】直布政司州五曰廣威【領州二】宣化【領縣三】歸化【領縣四】嘉興【領縣三】演州【領縣三】其他要害設十二衛控制之置三司以尚書黄福兼掌布政按察二司事吕毅掌都司黄中副之 以丁鈺為刑科給事中 時嚴誹謗之禁山陽民丁鈺訐其鄉人誹謗得罪者數十人法司迎上㫖言鈺才可用立命為給事中 秋七月皇后徐氏崩 后好讀書嘗為帝言當世賢才皆高皇帝所遺陛下不宜以新間舊又言帝堯施仁自親九族始帝輒嘉納及崩帝大悲慟為后薦大齋于靈谷天禧二寺聽羣臣致祭光禄為具物【初后弟増壽為惠帝所誅帝即位欲贈爵后力言不可帝不聽竟封之使其子襲以告后后曰非妾意也終勿謝】 冬十一月彗星見 【戊子】六年春正月岷王楩有罪罷其官屬 楩在藩與沐晟交惡【晟于恵帝時劾楩事見前】帝以書諭楩而召戒晟楩益沉湎廢禮殺戮吏民帝怒奪寳冊尋念楩建文中久囚繫復之削其官屬䕶衛【洪熙時徙楩武罔寄居州治乆之始建王宫】 夏五月京師地震 六月張輔沐晟班師還京 論功輔封英國公晟封黔國公餘爵賞有差【自唐之亡交趾淪于蠻服四百餘年至是始版國輔還帝賦平安南歌以寵之】 秋八月交阯復亂 大軍之討黎氏也陳氏故官簡定先降將遣詣京師復逸去説羣盜鄧悉等下之遂僭號稱大越出没化州山中大軍還即出攻鹹子闗扼三江府往來孔道諸州縣皆響應事聞帝命沭晟以兵四萬討之晟與簡定戰于生厥江【在交州府西】敗績㕘賛尚書劉儁【字子士江陵人】被執罵賊死吕毅及㕘政劉昱【武城人】皆死明年春復命張輔王友【荆州人】帥師與晟協剿簡定自稱上皇立陳季擴為帝賊勢益張【季擴本蠻人詭言陳氏後交人不忍陳氏之亡於是相率歸季擴】 九月詔理獄囚 科臣劾刑部都察院淹禁罪囚瘦死者衆帝召尚書吕震等切責期三日内悉疏雜犯死罪以下囚 冬十二月命安逺伯栁升平江伯陳瑄率舟師沿海捕倭栁升遇倭于靈山【在萊州府膠州東南海中】敗之瑄追至白山島【在登州府蓬萊縣海中】百户唐錠等追至朝鮮義州界㨗奏勅還師 【己丑】七年春正月申茶禁 洪武中以茶易馬【事見前】上馬給茶八十觔中下以次減之帝初年招徠逺人逓増其數至是碉門茶馬司至用茶八萬餘觔増設茶馬司後又特遣御史巡督 二月帝北巡命皇太子監國 詔惟文武除拜邊軍調發上請行在自餘常務悉啟太子處分命吏部尚書蹇義兵部尚書金忠右春坊大學士黄淮左諭徳楊士竒輔太子監國【時御史袁綱覃珩黨附陳瑛䧟兵部主事李貞太子察其寃立白之以帝方寵瑛故特宥瑛而下綱珩于獄又御史方恢匿父喪太子令械送行在于是人皆服用法之當】 忠誠伯茹瑺下獄死 瑺以首先勸進封忠誠伯坐不送趙王遣歸里既復逮至京得釋還過長沙不謁谷王王以為言時方重藩王禮谷王又開金川門有功帝意嚮之遂逮瑺下錦衣衛獄瑺知不免服毒死 三月都督僉事平安自殺 初惠帝時安以列將屢挫燕京已而兵敗被執【事俱見前】送北平帝即位累進後軍都督僉事及是帝覽章奏見安名曰平安尚在耶安聞遂自殺 夏閏四月詔重罪皆五覆奏 五月封衛拉特【亦䝉古部落在韃靼西按衛拉特舊作瓦剌今改後仿此】瑪哈木特【舊作馬哈木今改後仿此】為順寧王太平為賢義王巴圖博囉【舊作把秃孛羅今改後仿此】為安樂王【衛拉特始見此】 初元臣孟克特穆爾【舊作猛可帖木兒今改後仿此】據西陲衛拉特强甚帝自起兵北平即與之通和已而孟克特穆爾死衆分為三其渠曰瑪哈木特曰太平曰巴圖博囉帝即位後屢遣使諭賜至是遣諾衮達什【舊作煖答失今改後仿此】等來貢馬仍請封遂封三人皆紫金光祿大夫加王號自是嵗一朝貢 遣給事中那驥使韃靼為所殺 韃靼知院阿嚕台殺郭勒齊迎元裔布尼雅錫哩【舊作本雅失里今改後仿此】于巴什伯里【舊作别失八里今改】立為汗帝以書諭之不聽命至是復遣驥往布尼雅錫哩殺之 詔御史勿復用吏 帝以御史為朝廷耳目之寄宜用有學識達治體者詔自今勿復用吏黜洪秉等四人為序班【鴻臚寺官秩從九品】 秋七月以邱福為征虜大將軍帥師征韃靼敗没帝以福為大將軍王總火真【䝉古人封同安侯】副之王忠【孝感人封靖安侯】李逺【懐遠人封安平侯】為左右㕘將将精兵十萬北討時布尼雅錫哩已為衛拉特所襲破與阿嚕台徙居臚朐河福帥千騎先馳遇游兵擊敗之遂渡河獲其尚書一人詭言布尼雅錫哩聞大兵至惶恐北走去此僅可三十里福大喜信之曰當疾馳擒之諸將請俟諸軍集偵虚實然後進福不從率衆直薄敵營戰二日每戰敵輒佯敗引去福鋭意乗之敵衆奄至圍之數重聰戰死福等皆被死全軍盡没【初福將出師帝慮其敢戰輕敵陛辭日戒之曰兵事冝慎重勿易敵為所紿及福遇敵進戰不已李逺諫曰敵誘我深入進必不利始天子與將軍言何如而遂忘之也王忠亦力言不可福皆不聽遂敗事聞帝震怒奪福封爵徙其家海南追封李逺王忠為國公念諸將無可仕者遂决意親征】 九月庚午朔日食 冬十一月張輔討交阯破之獲簡定 輔進師鹹子闗賊以舟蔽江為營官軍衝撃乗風縱火俘斬無算迨至天平海口【在鹹子闗南】賊黨鄧景異迎戰短兵接擊斬八百餘餘衆皆潰于是季擴自言陳氏後請紹封輔曰向者徧索陳氏後不應今詐也吾奉命討賊不知其他遂遣朱榮等以歩騎先輔舟師繼之自黄江【在安南國舊清化府東元和志謂之小黄江下流入每】至神投海【亦日神符海口在安南國舊建平府南】㑹師清化獲簡定于美良山中【美良交阯舊縣在故廣威州東南】及其黨送京師皆伏誅惟陳季擴遁去帝留沐晟討之召輔還 【庚寅】八年春二月帝自將征韃靼 以北征詔天下命户部尚書夏原吉輔皇長長孫瞻基留守北京以王友督中軍栁升副之何福鄭亨【合肥人】督左右哨陳懋【壽州人】劉才【字子才霍邱人】督左右掖劉榮【宿遷人】督前哨衆五十萬出塞【帝欠楊林戌勒銘于山至臚胊河更其名曰飲焉楊林戌在今蘇尼特西北為渡漠處】 夏五月大敗韃靼于鄂諾河【注詳見前】布尼雅錫哩遁遂征阿嚕台 布尼雅錫哩聞大軍至懼邀阿嚕台俱西阿嚕台不從衆潰㪚君臣始各為部布尼雅錫哩西奔阿嚕台東奔帝追及于鄂諾河布尼雅錫哩拒戰帝麾兵奮撃之布尼雅錫哩棄輜重牲畜以七騎遁遂詔移師征阿嚕台 六月擊阿嚕台敗之 帝次青楊戍【一統志明永樂中北征其度漠驛站自庫倫海子回至開平有青楊戍蒼松峡飛雲壑靜鹵鎮廣漢戌諸處 方輿紀要庫倫海子在漠北飲馬河東】度飛雲壑阿嚕台乞降帝察其詐令諸将嚴陳以待己而果悉衆來犯阿嚕台帥千騎當中堅帝自將精騎衝擊矢下如雨阿嚕台墮馬遂大敗追奔百餘里至廣漠戍擒攝後者殱之遂班師【是年冬阿嚕台遣使來貢馬帝納之】 秋七月帝還北京 御奉天殿受朝賀論功行賞【帝在軍念士卒艱苦毎疏食是日宴賚始復常膳】 八月寧逺侯何福自殺 福在惠帝時與盛庸平安禦燕師于淮北戰敗奔還【事見前】帝即位命鎮寧夏甘肅委寄甚重【福在甘肅請以布市馬選其良者别為羣馬大蕃息永昌苑收馬自此始】及是從征還陳瑛劾其怨望福懼自縊死 冬十一月帝還京師 【辛夘】九年春正月復命張輔帥師討交阯 前年冬沐晟追陳季擴于靈長海口【在安南國乂安府東】大敗之季擴遣使奉表乞降帝命為交阯布政司不受命剽掠如故乃以輔為征虜將軍㑹晟討之【交人苦中國拘束又數為吏卒擾往往起附賊乍服乍叛将帥益玩冦輔至申軍令都督黄中□節度詰之不遜斬以狥将士惕息無敢不用命者】 二月都御史陳瑛以罪誅 帝初即位御下多用重典瑛承風㫖専以擊為能帝寵任之瑛益務深刻傾䧟不可勝計至是帝始聞其諸不法狀下獄死天下快之 命工部尚書宋禮【字大本河南永寜人】浚㑹通河【注見前】 河為元轉故道岸狹水淺元末已廢不用洪武中復因河决遂淤及帝建北京河海兼運海運險逺多失亡而河運則由江淮達陽武陸輓百七十里入衛河民苦其勞濟寜州同知潘叔正請復舊㑹通河帝命禮治之禮以㑹通之源必資汶水乃用汶上老人【鄉官名洪武中命有司擇民髙年而公正可任者聴其鄉詞訟謂之老人事重者始白于官餘皆老人理之】白英䇿築壩東平之戴村【在東平州東】遏汶流使南無入洸【注見前】北無歸海匯諸泉之水【汶河泉派凡百四十有五】盡出南旺【湖名在兖州府汶上縣西南有東西二湖漕渠貫其中其南為蜀山湖北為馬踏湖】中分為二道以四分南流接徐沛六分北流達臨清南旺地勢髙决其水南北皆注所謂水脊也因相地勢置閘三十有八以時蓄洩禮又請疏東平沙河【汶水支流逸而西出經東平州境謂之沙河】合馬常泊【即馬場湖在濟寜州西北與蜀山湖接】之流以益汶【禮言㑹通河以汶泗為源夏秋霖潦則馬常泊之流亦入焉其水夏秋有餘冬春不足非引别水以益之必有淺澁之患今東平東境沙河亦汶水夫流通于泊比年淤塞宜亟挑濬築堰障之禮既得請又于汶上東平濟寜沛縣諸處立水櫃陡門水櫃有四曰南旺曰安山曰馬場曰昭陽以蓄水陡門建于各閘左右平時則常閉水盛則啟以洩漲】運道以成【安山湖注見前昭陽有大小二湖北屬滕縣南屬沛縣】 三月浚祥符縣黄河故道【謂賈魯河故道】 自洪武時河決原武【事見前】賈魯河故道乆淤既而決開封【在洪武三十年開封城三而受水城遂圮至永樂二年始修築】又決温縣【在永樂二年濟濚二水交溢壊隄四千文】至是復大決開封壊城二百餘丈民被患者萬四千餘户沒田七千五百餘頃帝命工部侍郎張信【祥符人時有兩張信一于北平兵起時首先納欵已見前一即此】往視信言祥符縣魚王口至中濼【注見前】下二十餘里有舊黄河岸宜濬之以殺水勢時尚書宋禮侍郎金純【字徳修泗州人】方開㑹通河帝乃發民夫十萬命興安伯徐亨侍郎蔣廷瓉偕純相治并令禮總其役純引河自開封北復由故道【河自封邱金龍口下魚䑓塌場㑹于汶由徐吕二洪入淮 塌場口在魚䑓縣南洪武初徐違開此通餉永樂後為運道所經至嘉靖中河決遂堙廢】河南水患稍息 夏六月下交阯右叅議解縉于獄 縉初謫廣西復改交阯督餉化州入奏事㑹帝北征謁太子而還髙煦言縉伺上出私覲太子徑歸無人臣禮帝震怒時縉方偕檢討王偁道廣東覽山川上疏請鑿贛江通南北奏至逮下獄拷掠備至詞連大理丞湯宗宗人府經歴髙得暘中允李貫編修朱紘檢討蕭引髙等俱繫獄得貫紘引髙遂瘐死【縉在獄四年錦衣衛帥紀綱使獄卒醉以酒埋積雪中斃之仍籍其家妻子徙遼東 紀綱臨邑人】 秋七月張輔大破交阯賊于月常江【在安南國舊清化府東】賊據月常江列柵樹樁設伏山右輔遣將連艦拔樁以進而自率步隊剿其伏兵水陸夾攻賊大敗【是冬復敗之于生厥江】 冬十月封哈宻推勒特穆爾【舊作兔力帖木兒今改後仿此】為忠義王初哈宻忠順王托克托以俘虜得歸襲封帝眷特厚而托克托凌侮朝使且沉湎不恤國事帝賜勅戒諭未至托克托暴卒乃封其從弟推勒特穆爾為忠義王賜印誥世守哈宻自是修貢惟謹 復修太祖實録 帝以前監修官李景隆心術不正又期限迫促未能詳細乃命姚廣孝等重修 十一月立長孫瞻基為皇太孫 築海門捍潮隄 海溢舊隄圮【隄始自唐時名捍海堰宋范仲淹復修之故又名范公隄後屢築屢圮】自海門至鹽城凡百三十里詔陳瑄以四十萬卒築治之為捍潮隄萬八十餘丈已而瑄又言嘉定瀕海地江流衝㑹海舟停泊無可依傍請于清浦築土山立堠表識既成賜名寳山【在太倉州寳山縣南吳淞江口今縣以此名山周四百丈髙五十餘丈海洋空濶遥見千重】帝親為文記之【事在明年】 【壬辰】十年春正月詔入覲官言事 時入覲官千五百餘人命各陳民莫不言者罪之言有不當勿問 二月削遼王植䕶衛 植之改封荆州也請止給一衛以備使令而留其三䕶衛于廣寜防邉然帝終嫌其起兵時貳于已【建文中植渡海歸朝事見前】至是并一衛削之 秋八月勅邉將治壕垣 自長安嶺【在宣化府龍門縣東南】迤西至洗馬林【在宣化府萬全縣西北】皆築石垣深濠塹以固防禦 九月以藺芳【夏縣人】為工部侍郎 芳為都水主事河決陽武中鹽隄遣芳按視芳言隄當急流之衝河勢不可驟殺宜捲土樹樁以資捍禦而自中灤分導河流使由故道北入海誠萬世利芳又以沿河隄掃止用蒲䋲泥草不能持乆請編木成大囷貫樁其中實以瓦石復以木横貫之牽築隄上為殺水固隄之長䇿詔悉從之後皆遵用其法以宋禮薦擢侍郎 冬十一月命侍講楊榮經畧甘肅 凉州酋婁達衮【舊作老的罕今改】叛守將擊敗之婁達衮走赤斤蒙古衛【明置今為玉門縣屬安西府】帝欲發兵討之乃遣榮至陜西㑹豐城侯李彬議方畧榮還言隆冬非出兵時彬亦言道逺餉難宜緩圖之乃賜勅詰責赤斤蒙古明年赤斤蒙古遂縛婁達衮來獻 十二月殺浙江按察使周新【字志新南海人】 時錦衣衛指揮紀綱用事使千户緝事浙中作威受賕新捕治之綱誣奏新罪帝【豦】命逮新旗校皆錦衣私人在道榜掠無完虜既至伏陛前抗聲曰陛下詔按察司行事與都察院同臣奉詔擒姦惡奈何罪臣帝怒命戮之臨刑大呼曰生為直臣死當作直竟殺之【新初為大理評事善決獄改御史敢言不避權貴人目為冷面寒鐡及按浙江屢雪寃獄周㢘使名聞天下至是以讒死人咸寃之】 【癸巳】十一年春正月辛巳朔日食罷朝賀 二月置貴州布政使司 貴州古羅施國 南夷牂牁武陵諸傍郡地元八蕃【五季時馬殷遣八帥討溪洞諸蠻遂各分據之號八蕃今定蕃州諸長官司即其地】 【也】順元【注見前】諸宣慰司以覊縻之太祖初平陳友諒兵威振南服思南【唐思州元思南宣威司明永樂後為府今府屬貴州】宣慰田仁智思州【唐思州地元分置㳂江宣撫司後改思州明永樂後為府今府屬貴州】宣撫田仁厚率先歸附即以故官授之命世守其地及洪武年貴州宣慰靄翠【蜀漢火濟之裔世領水西後為安氏】同知宋欽【宋以後始領水東系見前】及普定【注見前】女總管適邇等先後來歸皆予以原官世襲賦税聴自輸納已而思南田宗鼎【仁智之孫】與思州田琛【仁厚之孫】搆怨相仇殺朝廷屢禁之不能止【初宗鼎與副使黄禧交惡訐奏累年朝廷以田氏世官曲宥之改禧知辰州府未㡬宗鼎以争地與思州有隙禧遂與琛結合兵攻思南宗鼎挈家走琛殺其弟發其祖墓宗鼎訴于朝屢敕琛禧赴闕自辨皆拒命不至】至是帝命鎮逺侯顧成帥兵擒之送京師詔分其地為八府【以思南地設思南鎮寜銅仁烏羅四府以思州地設思州新化黎平石阡四府】四州【鎮逺安順永寜普安 此四州皆貴州地且建制不在一時明史土司傳葢因類書之】設貴州布政使司【治貴州宣慰司後成化中分置程蕃府至隆慶末始改程蕃曰貴陽府為布政司治而宣慰司如故府所治在城北宣慰所治在城南】而以長官司七十五分焉貴州為内地自此始【初洪武中設貴州都指揮使司至是領十八衛而以長官司七焉後二年復設按察使司于是貴州二司官與各省同而鄉貢則附于雲南】 令民牧馬 洪武初令應天諸府民牧馬【初制應天太平鎮江廬州鳯陽揚州六府滁和二州令民牧馬既而復令飛熊廣武英武三衛軍五人共飬一馬嵗課一駒解京尋又以牧監羣馬悉歸有司専令民牧江南十一户江北五户飬馬以免其身役課駒一如三衛軍】至是行之北畿計丁飬馬十五丁以下飬馬一十六丁以上飬馬二其以事編發者七户飬馬一得除罪自後馬日蕃輙責民牧民年十五即飬馬復散之山東河南民漸苦之【山東自宣徳四年始河南自正統十一年始】 帝如北京皇太孫從命皇太子監國 以尚書蹇義學士黄淮諭徳楊士竒洗馬楊溥【字濟石首人】輔太子監國 仁孝皇后 先是帝營夀陵于昌平封其山曰天夀【事在永樂七年】至是始成名曰長陵【在昌平州北】以后葬焉 夏五月定死罪納贖例 命法司定議死罪情重者殺之情輕者得納贖斬八千貫絞六千貫流徒以下納鈔有差無力者發天夀山種樹 秋七月封阿嚕台為和寜王 先是衛拉特瑪哈木時累請賞賚留勅使不遣帝遣中官賫勅責之既而瑪哈木特弑其主布尼雅鍚哩立嗒爾巴【舊作答里巴今改後仿此】為汗阿嚕台遣使來告請發兵討賊願率所部為前鋒故有是命 八月北京地震 【甲午】十二年春二月詔親征衛拉特 瑪哈木特擁兵飲馬河將悉衆南犯楊言襲阿嚕台開平守將以聞帝下詔親征以栁升領大營鄭亨領中軍陳懋李彬領左右哨王通【咸寜人】譚青【淵之子】領左右掖劉江【即劉榮初冒父名江後始更名故江與榮互書】朱榮為前鋒先遣榮等率師駐興和 三月張輔追獲陳季擴于老撾【蠻名撾家明置宣慰司距雲南布政司六十八程今為南掌國】 先是輔與晟㑹順州【永樂中置屬順化府】敗賊于愛子江【在順州東北】破其象陣俘斬千餘人擒偽將軍潘徑阮徐等【事在十年冬】至是進師羅蒙江【在交阯廢田和縣界】道險騎不得進輔與將校徒步行山箐中夜半抵其巢悉擒鄧景異阮鎔等皆磔以徇又遣别將追斬阮帥于南靈州【永樂中置屬新平府】季擴走老撾輔遣指揮師祐破其三闗【方輿紀要在老撾東南與交阯接界處】遂縛季擴及其孥送京師斬之交阯復平 帝發北京皇太孫從 帝謂侍臣曰朕長孫聰明英鋭宜歴行陣俾知兵法且可悉將士之勞苦知征伐之不易又命學士胡廣等即軍中為太孫講論經史 夏六月至和拉和錫衮【方輿紀要在漠北故和林東按和拉和錫襄舊作忽蘭忽失温今改】大破衛拉特兵追至圖拉河瑪哈木特遁 前鋒都督劉江等遇敵于剛哈拉海【漠北地名 舊作哈里咳今改】擒斬數十人帝 諸軍兼程進至和拉和錫衮瑪哈木特等三部埽境來戰帝升髙阜見其衆分三隊乃命栁升等攻其中陳懋王通攻其右李彬譚青馬聚攻其左火器齊發帝親率鐡騎馳擊大破之斬其王子十餘人部衆數千級追奔度兩髙山至圖拉河瑪哈木特等遁帝欲窮追皇太孫請及時班師從之還至三峯山阿嚕台復遣使來朝 秋八月帝還北京 蠲北京州縣田租二年 九月廢晉王濟熺【恭王棡子】為庻人進封平陽王濟熿【濟熺弟】為晉王 濟熿少狠戾失愛於父濟熺既嗣位濟熿追憾其父并憾濟熺嗾其弟慶成王濟炫等日譖濟熺于朝又誘府中官校文致其罪帝信之奪濟熺爵及世子美圭並為庻人而立濟熿為晉王【濟熿既立驕恣暴横一府咸被其害至進毒弑嫡母謝氏逼烝恭王侍兒人莫敢言】 閏月下右春坊大學士黄淮等于獄 帝親征還太子遣使迎稍緩帝入髙煦譖悉徵東宫官屬下詔獄楊士竒楊溥金問【字公素吳人】皆坐繫特宥士竒復職 冬十一月命翰林學士胡廣等修五經四書及宋儒性理諸書 書成名曰大全頒行天下【大全書全摭宋元諸儒成説類聚成編鮮所折衷後儒少之】 【乙未】十三年春正月瑪哈木特遣使來朝 瑪哈木特遣使謝罪貢馬詞極卑順帝曰衛拉特不足與較受其獻館其使者 釋工作囚徒 先是命出繫囚輸作贖罪既而多亡者有司請捕之帝曰此皆衣食空乏出于不得已遂命見役者俱還家共釋四千九百餘人 罷海運 㑹通河既開黄河與之合流入淮【俱見前】漕道大通遂罷海運 三月帝䇿士于北京 夏四月命英國公張輔出鎮交阯 輔班師甫還【在三月】論功賞賚旋遣出鎮【輔至交阯討餘寇陳月湖等平之】 兵部尚書兼詹事金忠卒【謚忠襄】 忠少随兄戍通州以善卜聞燕兵既起僧道衍薦為謀臣【事見前】帝即位歴官兵部尚書定建儲議兼詹事帝北征輔太子監國帝入髙煦譖悉徵東宫官屬下獄以忠勲舊不問而宻令審察太子事忠言無有帝怒忠免冠頓首願連坐以保之以故太子得無廢而宫僚楊黄淮等亦獲全至是卒 五月丁酉朔日食 開清江浦【在淮安府山隂縣西北運河由此出清口為水陸孔途今河道總督駐出】 初漕粟至淮安陸運以達清河勞費甚鉅陳瑄請自淮安城西管家湖【舊有南北二湖今淤為田】鑿渠二十里為清江浦【宋轉運使喬為岳嘗開此瑄復濬之】導湖水入淮置四閘以宣洩又縁河十里築隄引漕舟直達于河漕運稱使 秋九月北京地震 【丙申】十四年春正月賑北京河南山東饑 發粟一百三十八萬賑之 三月阿嚕台敗衛拉特來獻㨗 夏四月禮部尚書吕震請封禪不許 時禮部侍中周訥請封禪震力賛之帝謂曰今天下水旱疾疫難語太平昔唐太宗欲行封禪魏徵力諌而止爾等所請異於徴之所以愛君者矣不許 秋七月掌錦衣衛事紀綱伏誅 綱便僻詭黠善鈎人意帝愛幸之令典詔獄綱覘帝㫖廣布校尉日摘臣民陰事帝悉下綱治深文誣詆帝以為忠擢都指揮僉事掌錦衣衛綱益恣横謀不軌内侍讐綱者發其罪下都察院按治有狀即日磔于市天下快之 九月京師地震 始命御史巡鹽 冬十月帝還京師 十一月召張輔還 輔凡四至交阯前後建置郡邑及増設驛傳遞運規畫甚備交人所畏惟輔至是召還 【丁酉】十五年春二月谷王橞有罪廢為庶人 橞自徙封長沙恃前開門功日益驕恣謀不軌其䕶衛張興懼祸及因奏事北京白之帝未信㑹蜀王椿子悦燇得罪逃橞所橞因詭衆曰建文君尚在我將為申大義椿聞之上變告帝召橞入朝示以蜀王章橞伏地請罪羣臣請誅之又下諸王議皆以為當死帝曰吾寜生橞乃廢橞及其二子並為庻人 命豐城侯李彬征交阯 三月漢王髙煦有罪徙封樂安州【本唐棣州明改樂安後改武定今府屬山東】髙煦初封雲南曰我何罪而斥萬里不肯行【髙煦請得天䇿衛為䕶衛曰唐太宗天策上將吾得之豈偶然】已而改封青州又托故不欲往私選各衛健士為腹心又募兵三千人不籍兵部縱使拍掠兵馬指揮徐野驢擒治之髙煦手鐡撾殺野驢衆莫敢言遂僭用乗輿器物帝還京師盡得其不法數十事召至切責之褫衣冠縶西華門將廢為庶人皇太子泣涕力救乃削兩䕶衛誅其左右數人徙封樂安州趣即日行 帝北巡命皇太子監國 【戊戌】十六年春正月交阯復亂 交人故好亂中官馬騏以采辦至大索境内珍寳人情擾動桀黠者鼓煽之大軍甫還即並起為寇李彬遣將討定之至是俄樂【交阯舊縣屬清化府】巡檢黎利及乂安知府潘僚等復乗機作亂利初事陳氏為金吾將軍歸命後授巡檢以是常怏怏與其黨放兵四掠叅政侯保【贊皇人】馮貴【武陵人】死焉帝以賊乆未平命榮昌伯陳智【夀州人】為左叅將助彬討之【在十八年】其後羣寇悉破滅惟利竄匿老撾彬其酋發所部兵捕之不獲 三月姚廣孝死 初北平兵起隂謀首發自廣孝及帝轉戰有天下廣孝決䇿之功為多【論者謂帝躬冒不韙以争天下惠帝不終諸臣被戮追原祸首皆廣孝始之】既拜太子少師至長洲同産姊姊不納訪其友王賓【號光菴長洲人】賓亦不見但遥語曰和尚誤矣和尚誤矣復往見姊姊詈之廣孝惘然至是死追封榮國公【王賓不見廣孝舊史例議引錢謙益列朝詩集以為廣孝出賑蘇湖至長洲徒步訪賓讙若平生賓作賑災記鋪陳其功徳考震澤記聞賓稱吳中髙士豈肯漫作諛語頌要人功徳且其記安在後人未聞有見之者謙益説不足據今明史仍采建文遺跡語載入廣孝本傳遵之】 夏五月胡廣卒【謚文穆】 廣于建文時對䇿指摘親藩遂擢第一及帝即位首偕解縉迎附以醇謹見幸時人以方漢胡廣始終恩寵弗衰及卒特賜謚 秋七月下贊善梁潛【字用之泰和人】司諫周冕【繁昌人】于獄殺之時太子監國宦寺黄儼等黨趙王髙燧隂謀奪嫡譖太子擅赦罪人帝怒以潛冕輔導有闕下獄死 【己亥】十七年夏六月倭寇遼東總兵官劉榮擊破之【江後以破倭冦封伯改名榮】 倭數寇海上江度形勢請于望海堝【在奉天府寜海縣東南其地髙可屯兵暸望為瀕海要地】築城堡以備之倭入王家山島【在寜海縣東南海中】江急引兵赴堝依山設伏别遣將斷其歸路以步卒迎戰賊敗走江分兩路夾擊盡覆之倭自是不敢復入遼東 【庚子】十八年春二月蒲䑓【隋縣今屬山東武定府】妖婦唐賽兒作亂討平之 賽兒蒲䑓縣民林三妻以幻術聚衆【自稱佛母知成敗得石函中寳書神劍役神剪紙作人馬相戰鬬】據益都卸石柵【在益都縣西南】為亂攻下莒即墨圍安邱詔安逺侯栁升與都指揮劉忠將京軍往勦升自以大將意輕賊賊乞降信之夜為所襲忠中流矢死比明升始覺賽兒已遁别賊攻安邱益急都指揮僉事衛青【字明徳華亭人】方屯海上聞之帥千騎晝夜馳抵城下再戰大敗之斬馘六千餘人鰲山【明衛在即墨縣東今裁】指揮王真亦殱賊于諸城賊遂平而賽兒卒不獲升忌青功摧辱之為刑部尚書吳中【字思正武城人】所劾詔擢青都指揮使徵升下獄已得釋【帝以賽兒未獲山東三司官悉坐縱寇誅擢刑部郎中民為左叅政時索賽兒急盡逮山東北京及天下尼媪先後㡬萬人所在大擾民力為矜宥人情始安 段民字時舉武進人】 秋八月丁酉朔日食 冬十一月召皇太孫從皇太子至北京 時將遷都故有是命 【辛丑】十九年春正月遷都北京赦 改京師為南京以北京為京師徙都之頒詔天下大祀天地于南郊赦 夏四月奉天謹身華葢三殿災 詔羣臣條奏闕失直言無隐 殺主事蕭儀下侍讀李時勉【名懋以字行安福人】于獄 左庶子兼侍講鄒緝【字仲熈吉水人】應詔上言【畧曰陛下肇建北京工鉅費繁調度甚廣農民終嵗供役猶且伐桑棗以供薪剝桑皮以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非其土産動科千百小民轉購他所其植倍蓰及至進納多不中程往復輾轉重為民累又自營建以來工匠假託威勢驅民移徙號令一出屋宇立摧與突粗完又復重徙有三四遷而不能定居者此陛下所不知而人民疾怨者也貪官汚吏徧布内外朝廷毎遣一人虐取苛求初無限量有司承奉惟恐不及剥下媚上有同交易小民所積㡬何而誅求若此今山東河南山西陜西水旱相仍民至剝樹皮掘草根為食而京師聚僧道萬餘人日耗廩米此奪民食以飬無用也朝廷嵗賚錢幣布馬外蕃所出數十萬而所取不能一二散馬民間馬死輒令賠補不知人民耗矣多馬奚禆漢北降人皆懐窺覘非真逺慕王化乃使犀居輦轂盛供帳厚賞賚以優之此豈足明廣大耶夫奉天殿陛下正朝也災首及馬自非省躬責已改革改化疏滌天下窮困之人不能上回天怒願還都南京保養聖躬散遣工匠停止征将災沴不作而太平可致矣】疏入不省時帝方以定都詔天下忽罹火災頗懼而言事者僉云遷都不便帝不懌儀與時勉言尤峻切于是發怒殺儀下時勉獄【時勉條上十五事極言北京營建之非及入貢諸人不宜使羣居輦轂大拂帝意已觀其他説多中時病擲地復取者再率多施行㑹大臣希㫖詆言者謗訕遂下獄事在十一月】 出給事阿暹【字□暉池州建徳人】御史鄭維桓【慈谿人】等于外【事在八年】而緝意得無罪 命蹇義等分巡天下安撫軍民 以三殿災勅延臣二十六人分巡天下問軍民疾苦文武長吏擾民者奏黜之 秋八月辛卯朔日食 冬十一月遣使覈天下庫藏 下户部尚書夏原吉等于獄兵部尚書方賓【錢塘人】自殺帝將大舉北征詔原吉賓及刑部尚書吳中等議皆以為兵不當出帝召賓賓力言軍興費絀帝不懌召原吉問邉儲多寡對曰比年師出無功軍儲十䘮八九災迭作内外俱疲乞遣將往征勿勞車駕帝怒立命原吉出視開平糧儲而吳中入對如賓言帝益怒下原吉及中于獄賓懼自經死遂命侍郎張本等分往山東山西河南及應山諸府督造糧車發丁夫輓運期以明年二月集宣府 【壬寅】二十年春正月己未朔日食罷朝㑹 帝自將征阿嚕台命皇太子監國 阿嚕台初為衛拉特所敗窮蹙南竄帝納而封之數年生聚蓄富浸桀驁拘留朝使時將兵出没塞下至是大入興和殺都指揮王瑛常于是决策親征 夏六月雨水傷稼 南北畿山東數十州縣霪傷稼 秋七月帝至沙狐原【在興和北】阿嚕台遁遂移師征烏梁海 大軍至開平諜報阿嚕台攻萬全諸將請分兵還擊帝曰詐也彼慮吾捣巢欲以此牽制我疾驅之攻萬全者果遁去大軍次沙狐原阿嚕台大懼母妻皆詈之于是盡棄輜重于庫倫海側遁去命發兵焚之收其牲畜而還帝謂諸將曰阿嚕台恃有烏梁海部衆敢行悖逆當移師翦之遂簡步騎二萬五道並進至啟拉爾河【方輿紀要在朶顔境内舊作屈裂兒河今改】遇其部衆帝麾騎夾擊自率前鋒衝之皆散走其地背河面左皆山大軍依山而軍帝乗髙望之見其衆稍復聚乃麾兵繞出其右其衆突至盡獲之又麾兵繞出其左先伏神機弩于深林中其衆棄輜重走左遇伏遂大潰追奔三十里斬部長數十人别以兵徇河西斬獲甚衆 八月詔班師 請將分道捕擊者亦以次獻㨗乃下詔班師 九月帝還京師 下左春坊大學士楊士竒吏部尚書兼詹事蹇義于獄尋釋之 太子屢遭讒搆帝以士竒輔導有闕下錦衣獄禮部尚書吕震壻張鶴朝叅失儀太子宥之帝怒義不匡正命與震並下獄尋皆釋之 冬十月遣使覈天下倉儲 閏月乾清宫災 【癸卯】二十一年夏五月趙䕶衛指揮孟賢等謀逆伏誅帝有疾多不視朝賢與宦官黄儼衛士髙以正等相結造偽詔謀進毒于帝從中下詔廢太子而立趙王以正語其甥王瑜瑜上變帝立捕賢等鞫之得實帝顧髙燧曰汝為之耶髙燧戰慄不能言太子力解之曰此下人所為髙燧必不與知乃得免賢等皆伏誅 六月庚戌朔日食 秋七月釋李時勉于獄復其官 八月帝復自將征阿嚕台命皇太子監國 邉將言阿嚕台將師衆南犯帝曰彼意吾不能復出耳當先駐塞下待之 冬十月帝至上莊堡【在宣化府萬全縣北】蒙古額森托干【舊作也先土干今改後仿此】來降詔班師 大軍至西陽河【即西洋河在西安府淮安縣西北自西天鎮縣流入經西陽河堡下流與東洋河合入桑乾河】聞阿嚕台為衛拉特所敗部落潰散遂駐師命陳懋為前鋒至宿嵬山【方輿紀要在興和北亦曰宿嵬口度漠處也】遇王子額森托干率所部來降帝大喜封為忠勇王賜姓名金忠賞賚甚厚遂班師 十二月帝還京師 二十二年春正月復詔北征 【甲辰】金忠數請撃阿嚕台願為前鋒自効帝初不許㑹開平守將言阿嚕台兵在近邉羣臣勸帝如忠言帝意遂決 夏四月帝發京師命皇太子監國 大學士楊榮金幼孜從楊士竒等留京師輔太子大軍至開平獲諜者知阿嚕台遁帝意亦獻兵乃下詔暴阿嚕台罪而宥其來降者時比年用兵白骨被野帝命瘞諸道旁親製文紀之 六月至達蘭納穆爾河【方輿紀要在和林東北或曰即庫庫諾爾海元太祖初㑹集部落之地按達蘭納穆爾舊作答蘭納木兒庫庫諾爾舊作濶濶納浯兒今並改】詔班師 前鋒至達蘭納穆爾河不見敵命張輔等窮捜山谷三百餘里無一馬跡帝進駐河上令陳懋等前覘懋至白邙山【方輿紀要在漠外】無所遇以糧盡引還 南京地震 秋七月帝有疾至榆木州【在故聞平城西北】崩 帝還至清水源【在漠北八年春帝北征過此甘泉溢出名之曰神應】命楊榮金幼孜刻崖石為銘遺吕震以旋師諭皇太子詔告天下時帝已不豫次蒼崖戍疾甚顧左右歎曰夏原吉愛我至榆木川疾大漸遺詔傳位皇太子䘮禮一如髙皇帝遺制遂崩楊榮金幼孜等議以六師在外秘不發䘮鎔錫為稗以斂載以龍轝所至朝夕上食如常儀榮及御馬少監海夀馳訃太子遣太孫奉迎次鵰鶚谷【在宣化府龍門縣東有堡】太孫至軍中始發喪及郊迎入仁智殿加殮納梓宫 八月太子髙熾即位【是為仁宗】 大赦天下以明年為洪熙元年 釋夏原吉黄淮等于獄復其官 時原吉及吳中楊勉黄淮楊溥金問皆乆繫獄中遺詔至京師太子即釋之咨原吉以時事原吉對以賑饑省賦役罷西洋取寳船及雲南交阯採辦悉從之即位復原吉等官 復置三公三孤官 洪武初置三公官以李善長等為之三孤無兼領者建文永樂問罷公孤官至是復設以公侯伯尚書兼之 加楊榮金幼孜楊士竒黄淮等官領内閣事如故初解縉等入文淵閣皆編檢講讀之官不得専制諸司諸司奏事亦不得相闗白帝即位以榮士竒等皆東宫舊臣乃進榮為太常卿幼孜為户部侍郎兼文淵閣大學士如故士竒為禮部侍郎兼華葢殿大學士黄淮為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學士已復置謹身殿大學士改榮為之未㡬榮士竒皆遷尚書閣職漸崇 九月召黄福于交阯以兵部尚書陳洽【字叔逺武進人】代之福在交阯十九年編氓籍定賦税興校學置官師數召文老宣諭徳意戒屬吏毋苛擾一切鎮之以静上下帖然帝以福乆勞于外召還交人扶擕走送號泣不忍别福既還交阯賊遂劇訖不能靖 羣臣請公除不許 易月制滿禮部尚書吕震請即吉侍郎楊士竒不可尚書蹇義兼取二説進帝曰梓宫在殯易服豈臣子忍言士竒執是也明日帝素冠麻衣絰而視朝【時羣臣皆已吉服惟士竒及英國公張輔服如帝帝歎曰輔武臣也而知禮過六卿由是益見親重】 詔自今官用物悉于所産地市之 詔工部曰古者任土作貢不强所無比年如丹漆石青之類所司不究物産之地槩徵郡縣科派病民自今官所用物必于所産地計直市之違者罪不宥 始置南京守偹 以襄城李隆者【字産平和州人濬之子】為之兼領中軍都督府事勲臣守偹南京自此始其後復以内臣同守偹【後景泰中復置協同守偹一人】 鎮守交阯中官山夀請授黎利清化知府從之 初利未叛時與夀相善及竄老過已為所逐【朝廷詰責故逐利】乃率衆求撫而匿俄樂不出尋寇茶籠【交阯舊州屬乂安府】敗鎮守㕘將方政【全椒人】兵殺指揮伍雲【定逺人】㑹帝踐阼夀入朝力言利與已相信今往諭之必來歸帝恐為所紿夀叩頭言如利不求臣當萬死帝頷之遣夀齎敕往諭敕甫降利已犯清化指揮同知陳忠【臨淮人】戰没明年春利得敕亦無降意楊言俟秋涼赴官而冦掠不己【時榮昌伯陳智與方政協同鎮守智暗懦素無畧又與政積不相能而中官山夀一意主撫專進止以故賊益猖獗官軍不能制】 賜少傅兼吏部尚書蹇義等銀章 義進少傅楊士竒進少保楊榮進太子少傅金幼孜進太子少保賜銀章各一曰䋲愆糾繆諭以協力贊務凡政事有闕或羣臣言而未從者用此章宻疏以聞【既而進户部尚書夏原吉少保賜原吉銀章諭勉如義士竒等】 冬十月復魏國公徐欽爵 初輝祖以忤成祖奪爵【事見前】及卒復封其子欽十九年來朝不辭徑去成祖怒罷為民至是復故爵 召有司奏澤者即以聞 通政使請彚四方雨澤章奏送給事中收貯帝曰祖宗欲前知水旱以便恤民故令奏雨澤今送給事是終不知也自今奏至即以聞 立皇后張氏【永城人兵馬副指揮騏之女】 立子瞻基為皇太子 并封子瞻埈【帝第二子】為鄭王【居鳯翔後徙懐慶】瞻墉【帝第三子】越王【居衢州未之藩卒】瞻墡【帝第五子】襄王【居長沙後徙襄陽】瞻堈【帝第六子】荆王【居建昌後徙蘄州】瞻墺【帝第七子】淮王【居韶州後徙饒州】瞻塏【帝第八子】滕王【居雲南未之藩卒】瞻垍【帝第九子】梁王【居安陸】瞻埏【帝第十子】衛王【居懷慶未之藩卒】 詔舉賢才 今于五品以下官及軍民之訪薦徳行惇篤文學優長者量才應用舉後犯贓則連坐舉者 命大學士㑹法司録囚 帝性仁恕諭楊士竒楊榮金幼孜曰比年法司之濫朕所深知所擬大逆不道往往出于文致自今審决重囚卿三人必往同讞有寃抑者雖細故必以聞 十一月詔羣臣極言得失 葬長陵 謚曰文皇帝廟號太宗【後嘉靖中更廟號曰成祖】 【明史贊曰文皇少長習兵據幽燕形勝之地乗建文孱弱長驅内向奄有天下即位以後知人善任雄武之畧同符髙祖六師屢出漠北塵淸成功駿烈卓乎盛矣然而革除之際倒行逆施慙徳亦何可掩哉】 仁宗皇帝 【乙巳】洪熙元年春正月建文閣 詔選諸臣有學行者入直楊士竒薦侍講王進儒士陳繼【字嗣初呉縣人】蹇義薦學録楊敬訓導何澄詔以繼為博士敬為編修澄為給事中直閣中命學士楊掌閣事進佐之【帝親授榮閣印日用卿等非止助益學問亦欲廣知民事為理道助如有建白封職以進】 二月帝耕耤田 南京地震 凡十有六震【四月又三震五月復震】 三月以權謹【字仲常徐州人】為文華殿大學士 謹初為光禄丞事母至孝帝曰能孝者必忠忠孝之人可任輔導特擢之 詔求直言 初大理少卿弋謙【代州人】言事過激帝怒停謙朝㕘未㡬帝以言者益少遂詔羣臣曰去冬無雪今春少雨隂陽愆和必有其咎朕于謙一時不能含容未嘗不自愧咎爾諸臣勿以前事為戒于國家利政令未當者直言勿諱謙朝㕘如故 隆平【唐昭慶縣宋改隆平令縣屬趙州】饑 有司請以官麥貸之帝曰饑即賑之何必曰貸 詔法司慎刑 詔曰刑者所以禁暴止邪導民于善也吏或深文傳㑹以致寃濫朕深憫之自今其悉依律擬罪若朕過于嫉惡法外用刑法司執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大臣執奏必允乃已諸司不得鞭囚背及加人宫刑有自宫者以不孝論人之為非父子不相謀是以舜罰不嗣文罪不孥自今非謀反勿連坐親屬古之盛時採民言以資儆戒今奸人往往摭拾誣為誹謗法吏刻深鍜錬刑之不中民則無措其除誹謗今有告者一切勿治 詔北京都司復稱行在 將遷都南京故有是命 夏四月免山東淮徐今年租税之半 帝聞山東及淮徐民之食有司徵夏税方急乃御西角門召楊士竒草詔免今年夏秋税之半士竒言上恩至矣但湏户工二部與聞帝曰有司慮國用不足必持不決救民之困當如救災拯溺不可遲也趣具楮筆令士竒就門樓書詔帝覽畢即下所司 命皇太子居守南京 五月左遷李時勉羅汝敬【名簡以字行吉水人】為監察御史尋下獄侍讀李時勉抗疏言事帝怒召至便殿對不屈命武士以金擊之脇折死而復蘇時侍講羅汝敬亦言事並改監察御史頃之下獄 帝崩 先是帝不豫遣中官海夀馳召皇太子及是崩遺詔皇太子即位 六月太子瞻基至自南京即位【是為宣宗】大赦 太子方謁孝陵海夀至太子即日就道時南京頗傳凶問又傳漢王髙煦謀伏兵于道邀太子羣臣請整兵衛或請從問道行太子不可曰君父在上誰敢干之驛道馳還至良鄉太監楊瑛尚書夏原吉吕震捧遺詔至宣訖太子哭盡哀入宫發喪越十日即位大赦以明年為宣徳元年 尊皇后為皇太后立妃胡氏【濟寕人錦衣百户榮之女】為皇后閏月以翰林學士楊溥入内閣 罷文閣召溥入内閣典機務【溥與楊士竒同治内閣王進等以原職翰林院帝謂溥曰古君臣更相戒飭用治太平卿將何以輔朕對曰臣受國厚恩安敢忘報帝曰直箴朕過報朕多矣溥曰直言非難能受直言為難陛下既以命臣臣敢不盡忠以告】 更定科舉法 初制禮闈取士不分南北仁宗時楊士竒請定取士之額南人十六北人十四仁宗以為然帝即位遂詔行之【其後復分南北中為三以百人為率則南取五十五名北取三十五名中取十名中謂四川廣西雲南貴州及鳯陽廬州二府滁徐和三州也】 秋八月始置巡撫官 以大理寺卿胡概【字子節豐城人本姓熊隨母適胡氏遂冒其姓】㕘政葉春【海鹽人】巡撫南畿浙江【巡撫始此】自是遇災荒盜賊輙遣大臣往巡撫事已召還成化以後遂成定員而三司之任漸輕 詔内外臣舉堪任守令者 九月葬獻陵【在昌平州長陵西北】 謚曰昭皇帝廟號仁宗 【明史賛曰仁宗在東宫屢遘媒孽而終以誠敬獲全踐位一載用人行政善不勝書而使天假之年涵濡休養徳化之盛豈不與文景比隆哉】 御批歴代通鑑輯覧卷一百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三 明 宣宗皇帝 【丙午】宣徳元年春正月命侍郎黄宗載【一名垕字厚夫豐城人】等清理天下軍伍 時軍伍頗缺衛所勾軍州縣多不以實【無丁之家誅求不已有丁之户行賄得免】興州軍士范濟詣闕言之乃命宗載等十五人分往直省清理之其後定清軍例二十四條遣京卿給事中御史以為常 三月以禮部左侍郎張瑛【邢臺人】兼華蓋殿大學士直文淵閣 初帝為皇太孫瑛以給事中與陳山【沙縣人】俱侍講讀至是以舊恩遂有是命瑛善承風㫖雖叅機務委蛇受成而已帝亦弗重也【陳山于明年正月亦拜謹身殿大學士】 夏四月遣成山侯王通征黎利 先是利陷茶籠【去年十月】陳智方政討之敗績【是年三月】時渠魁未平小冦蜂起【宣化賊周臧太原賊黄菴芙蒥賊潘可利雲南寧逺州紅衣賊長擎俱叛附利 宣化太原皆府名芙蒥縣名皆屬交阯布政司今為安南國地】帝降㫖切責智政以通為征夷大将軍充總兵官馬瑛為叅將帥師討利尚書陳洽叅贊軍務智政俱削爵充為事官【明制凡以失律奪職戴罪從征者稱為事官】聴通節制【通既出師一日帝御文華殿蹇義夏原吉楊士竒楊榮侍帝曰交阯自建郡縣以來用兵無寧歲昨遣將出師朕反覆思之欲如洪武中使自為一國歲奉常貢以全一方民命卿等以為何如義原吉對曰太宗皇帝平定此方勞費多矣二十年之功棄于一旦臣等以為非是帝顧士竒榮曰卿兩人云何對曰交阯唐虞三代俱在荒服之外漢唐以來雖為郡縣叛服不常漢元帝時以賈捐之議罷珠崖郡前史稱之元帝中主猶能布仁行義况陛下父母天下與此豺豕較得失邪帝頷之乃下詔大赦交阯罪人黎利潘僚降亦授職停採辦金銀香貨欲以弭賊而賊無悛心】 五月詔毁身療親疾者不得旌表 初洪武中禮部定議凡人子卧氷刲股者不在旌表之例【事見前】至是總旗【明史兵志凡千百户所各設總旗二小旗十】衛整女母病篤刲肝煮液母飲之而愈禮部特為請旌帝曰孝親有道剖腹刲肝豈可為孝若因此傷生則其罪益大所請不允 秋七月京師地震 是歲南京地亦震 始立内書堂 洪武中設内官監典簿掌文籍以通書筭小内使為之又設尚寳監掌玉寳圖書皆僅識字不明其義及永樂時始令聴選教官入内教習至是開書堂于内府改刑部主事劉翀為翰林修撰専授小内使書其後大學士陳山修撰朱祚俱専是職選内使年十歲上下者二三百人讀書其中後増至四五百人翰林官四人教習以為常于是内官始通文墨掌章奏照閣票批硃與外庭交結往來矣 京師地生毛 長尺餘 詔自今内官内使傳㫖必覆奏始行 屢申諭部科而内官内使之擅傳㫖者終不能禁部科亦不能違也 八月漢王高煦反帝親征 高煦徙國樂安【永樂中高煦有罪自雲南徙封樂安事具前】益怨望帝即位與其黨日夜造軍器籍丁壯為兵破獄出死囚厚養之集旁近無賴子弟及逋逃賜銀幣編隊甲奪府州縣官民畜馬立五軍【指揮王斌將前軍韋達左軍千戸盛堅右軍知州朱恒後軍高煦自將中軍】四哨【指揮韋韋興千戸王玉李智領之】部署已定授王斌太師朱恒及長史錢巽尚書盛堅及典仗侯海都督教授錢常侍郎其餘各以差授職遣人約山東都指揮靳榮為助期先取濟南然後犯闕御史樂安李濬家居變姓名詣京白其事山東文武軍民真定等衛所告變者亦踵至高煦遣親信枚青入京約英國公張輔為内應輔立縶以聞帝遣中官侯泰賜高煦書泰至高煦盛兵見泰曰靖難時非我出死力不得至是太宗輕聴讒言削去䕶衛徙我樂安仁宗徒以金帛餌我今上舉口談祖制吾安能鬱鬱久居此乎因命泰觀其軍馬兵器曰以此横行天下可也爾歸報爾主速執送奸臣然後議吾所欲耳泰懼不敢言歸亦不以實對越數日高煦所遣百戸陳剛賫奏至多所指斥索誅奸臣以夏原吉為罪首帝遣陽武侯薛禄【膠人行六軍中呼薛六後貴更名禄】往討之夜召諸大臣入議原吉免冠謝死罪帝曰卿何為是言彼借卿為兵端耳休戚與卿共之命諸大臣坐屏左右密語楊榮首勸帝親征帝難之張輔曰願假臣兵二萬擒獻闕下不足煩至尊榮曰彼謂陛下新立必不自行故敢爾以天威臨之事無不濟臣請先驅原吉曰獨不見李景隆已事邪臣昨見所遣將命下即色變退語臣等泣臨事可知且兵貴神速巻甲趨之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也榮言是議遂決越三日發京師命鄭王瞻埈襄王瞻墡居守【帝在道馬上顧謂從臣日卿等度高煦計安出或對曰樂安城小彼必先取濟南為巢窟或曰彼曩不肯離南京今必引兵南行帝曰不然濟南雖近攻之未易下聞大軍至亦不暇攻䕶衛軍家屬在樂安豈肯舍之而南以朕計之高煦外強中怯敢反者以朕年少新立衆心未附又謂朕不能自行他將來以甘言厚利誘之冀僥倖成事今朕來已膽落敢出戰乎至即成擒耳】 帝至樂安高煦降遂班師 高煦初聞薛禄將喜曰易與耳及聞帝親征始懼其黨有自㧞來歸者帝厚賞之令還諭其衆復遺高煦書曰張敖失國本之貫高淮南受誅成于伍被今六師壓境王即出倡謀者朕與王除過恩禮如初不然一戰成擒或縛王來獻朕雖欲保全不可得矣前鋒至樂安高煦約詰朝出戰帝聞令大軍蓐食兼行駐蹕樂安城北諸將壁其四門王斌等乘城舉礮大軍發神機銃擊之聲如雷震諸將請即攻城帝不許復再勅諭高煦又以勅矢射城中諭逆黨禍福城中多欲執高煦獻者高煦懼宻遣人請降願假今夕訣妻子明日出歸罪帝許之其夜高煦焚兵器及通逆文書火通夕不息昧爽帝移蹕城南髙煦將出城王斌固止之曰寧一戰死無為人所擒髙煦紿斌等復入宫潛從間道出為官軍所執帝以廷臣劾章示之令為書召諸子同歸京師改樂安州為武定州命陽武侯薛禄兵部尚書張本【字致中東阿人】留鎮焉 九月帝還京師遣使諭趙王高燧 師還次單橋【即單家橋注見前】陳山迎謁請乘勝襲彰徳執趙王楊榮以帝意令楊士竒草勅士竒曰太宗皇帝惟三子今上惟兩叔父有罪者不可赦無罪者宜厚待之疑則嚴防之使無虞而已何遽加兵傷皇祖在天意乎時惟楊溥與士竒合請皆入以死諍二人入閽者不納帝召蹇義義以士竒言白帝移兵事遂罷至京師帝語士竒曰議者喋喋多言趙王事奈何士竒曰趙王與陛下最親陛下當保全之無惑羣言帝曰吾亦思之今欲封羣臣章示王令王自處何如士竒曰得一璽書更善帝從之乃遣駙馬都尉廣平侯袁容【夀州人尚成祖女永安公主】等奉書及羣臣所上章至趙趙王大喜已泣曰吾生矣即上表謝且獻䕶衛言者頓息【自是帝待趙王益厚而薄陳山山尋入内閣帝問楊士竒曰陳山何如人對曰山寡學昧大體帝曰然趙王事幾為所誤未幾命輟機務專授小内使書張瑛亦出為南京禮部尚書】 廢高煦為庶人 築室西安門内謂之逍遥城并其諸子錮之王斌朱恒等皆伏誅長史李黙以嘗諫免死謫口北為民天津山東諸都督指揮以預謀誅死者六百四十餘人戍邊者一千五百餘人帝親製東征記備書其事【後數年寧王權上言請赦高煦不從一日帝往視之高煦伸足勾帝仆于地帝命舁銅缸覆之缸重三百觔高煦頂負之輒動乃命積炭于上燃之逾時火熾銅鎔高煦死諸子亦死】 冬十月釋李時勉于獄復以為翰林侍讀 時勉既下獄至是復有言其得罪先帝者帝震怒命校尉縛以來又使即斬西市毋入見而時勉已為前校尉縛至帝遥見罵曰爾觸忤先帝疏何語具數之時勉曰臣言諒闇中不宜近妃嬪皇太子不宜逺左右帝聞氣稍平時勉數至六事止帝令盡陳之對曰臣惶懼不能悉記帝意益解曰是第難言耳草安在對曰焚之矣帝太息曰忠臣也立赦之復其官 大雷電 十一月王通兵至交阯遇賊于應平【交阯舊縣屬交州府】敗績㕘贊尚書陳洽死之 通未至交阯黎利弟善攻交州府都督陳濬擊却之㕘將馬瑛破賊清威【與下石室東闗俱交阯舊縣屬交州府】至石室㑹通兵亦至遂與之合進次應平之寧橋【臨沙河】諸將言地險惡恐有伏宜且駐師覘賊通不聴麾兵徑渡人馬行泥淖中不能成列伏四起軍大潰死者二三萬人通被創走尚書陳洽陷陳墜馬左右欲扶還洽叱曰吾為國大臣報國正在今日揮刀殺賊數人自剄死黎利在清化聞之自將精卒疾馳圍東闗通本無將略一敗即氣沮隂遣人許為利乞封不奉朝命擅割清化以南地畀賊令官吏軍民盡還東闗檄至清化知州羅通不從與指揮打忠攖城拒守利移兵攻之不下【既而利犯交州通出兵擊之賊大敗斬其偽官以下萬餘級利惶懼欲走諸將請乘勝急擊通猶豫數日賊得樹柵掘濠塹四出攻掠遂分兵陷昌江都指揮李任前後三十戰力竭自剄死復攻邱温邱温去廣西憑祥止二宿總兵官顧興祖擁兵不救城遂陷 事俱在明年昌江城在故諒江府南邱温城在故諒山府北李任永康人】 十二月遣安逺侯柳升征黎利黔國公沐晟自雲南引兵㑹之 帝聞王通敗大駭乃命升充總兵官保定伯梁銘【汝陽人】副之都督崔聚【懐逺人】充㕘將尚書李慶【字徳孚順義人】㕘贊軍務帥師由廣西赴討又命沐晟及興安伯徐亨新寧伯譚忠從雲南進兵敕通固守以俟又以黄福仍兼交阯布按二司事與升等同行 【丁未】二年春正月南京地震 是年凡十有一震 夏四月晉王濟熿有罪廢為庶人 初濟熿既搆陷濟熺【事具前】幽其父子空室中蔬食不給恭王宫中老媪走訴成祖盡得其搆陷狀乃命釋濟熺封其子美圭為平陽王畀以恭王故田濟熿靳不與仁宗屢詔諭之不聴帝即位高煦反濟熿與通謀其黨至京自首寧化王濟煥亦奏其弑母【事亦見前】帝遣人察之皆實乃免為庶人幽之鳯陽同謀者皆伏誅 王通許黎利和介其使上表 利圍交州久通閉城不敢出利益易之致書請和上表謝罪通欲許之集衆議按察使楊時習曰奉命討賊與之和而擅退師何以逃罪通怒厲聲叱之衆莫敢言遂遣人偕利使至京進表及方物 秋七月松潘畨叛遣都督同知陳懐【合肥人】等討之松潘衛當發軍戍交阯將士憚行千戸錢宏與衆謀詭言畨叛冀免調都司果罷其役而發軍討畨宏潛至畨寨脅以大軍將致討逼取牛馬財物畨本不反忽聞大軍且至衆遂驚走約生畨為亂殺指揮陳傑衆至五萬人合攻松潘城焚上下四闗及諸屯堡又圍威茂壘溪【注見前】諸衛所官軍屢戰皆敗帝遣懐與指揮蔣貴【字大富江都人】合兵討之而梟宏于松潘以徇【明年正月官軍連敗賊復疊溪招撫諸畨三十餘寨松潘平命懐鎮其地】 令官吏軍民入米贖罪 自死罪至笞四十分十等納米百石至二石有差納者贓罪得不死徒流以下皆復用不能納者雖笞杖久繫不釋往往至死後以御史張純言貧人罪輕者始免追繫 命都督僉事山雲【徐州人】鎮廣西 栁慶蠻韋萬黄等糾合猺獞【苗種名】刦掠臨桂【唐縣今為桂林府治】諸縣鎮逺侯顧興祖坐逮【以不救交阯】命雲佩征蠻將軍印充總兵官率官軍討之賊退保山巔壘石于藤俟官軍至輒斷藤下之莫敢近雲夜束火牛羊角以金鼓驅向賊賊亟斷藤下木石比明木石且盡衆譟而登斬首萬餘級賊降雲乃築四城九堡傳舍九十餘區以鎮要害初土官饋獻帥率受之然卒為所持雲聞府吏鄭牢剛直召問曰饋可受乎牢曰潔衣被體一汚不可復湔將軍新潔衣也寧可汚乎雲曰彼且疑奈何牢曰黷貨法當死將軍不畏天子法乃畏土夷邪雲曰善盡却之由是土酋皆服 九月栁升師次倒馬坡【在雞陵闗南】遇伏死諸軍盡殁升奉命久俟諸軍集至是始抵隘留闗黎利與王通已有成言乃偽為國人書詭稱陳氏有後令其下詣升軍乞罷兵立陳氏裔升不啟封遣使奏聞趣進兵連破闗隘數十直抵鎮夷闗【即雞陵闗永樂中更名】升意殊輕賊郎中史安【字志静豐城人】主事陳鏞【字叔振錢塘人】恐賊示弱以誘官軍亟言于李慶請升持重勿輕進時慶及梁銘皆病甚强起告升都事潘禋【鄞人】且引寧橋事為戒升不為意前至倒馬坡與百餘騎先馳度橋橋遽壊後隊不得進升陷泥淖中伏發升中鏢死從者皆殁其夕銘卒明日慶亦卒崔聚整軍至昌江遇賊殊死鬬賊驅象大至陣亂聚為賊所獲誘之降不屈遂被殺官軍或走或死無一人降者安鏞禋及主事李宗昉【史無里系】皆死【黄福奔還為守闗者所獲欲自殺守闗者力阻之日公我父母也公不歸我曹豈敢至此利聞饋白金餱糧以肩輿送出境福至龍州以賊所遺歸之官】 冬十月王通棄交阯與黎利盟而還 通聞栁升敗殁益懼更啗利和教利立陳暠為陳氏後【詭言暠實先陳王暊三世孫今訪得之交人欲奉以為後】輒立壇集軍民官吏與利盟誓退師因宴利遺利錦綺利以重寳賂通通為馳上表即引兵還【沐晟軍至水尾聞已議和遂引退賊乘之晟大敗 水尾交阯舊縣属歸化州接雲南界】 十一月詔赦黎利罷交阯兵悉召文武吏士北還鴻臚寺進黎利與栁升書越一日王通使以利所奉陳暠表亦至詞略相同帝覽之心知其詐然欲藉此息兵乃以表示廷臣命集議張輔曰此詐也請益發兵討之臣期以一年擒賊蹇義夏原吉亦以為不可許而楊士竒楊榮知帝厭兵且前有欲棄交阯語【語具前】因力言許利便帝意遂決廷臣不敢復爭于是遣侍郎李琦羅汝敬等齎詔撫諭交阯赦除其罪并諭利興滅繼絶意令具陳氏後人之實以聞敕召王通馬瑛及三司衛所府州縣官吏盡撤軍民北還詔未至王通已由陸路還廣西陳智及中官馬騏山夀由水路還欽州官吏軍民得還者八萬六千餘人為賊所獲及拘留者不可勝計【交阯内屬二十餘年屢叛屢討及棄地罷兵嵗省軍興鉅萬而中國兵威亦稍詘自是逺夷朝貢多不至者】 皇子生赦 帝年三十胡皇后未有子而孫貴妃有寵【妃鄒平人幼育宫中有美色帝即位立為貴妃】乃隂取宫人子為己子帝以長子生大喜寵貴妃有加 【戊申】三年春二月立子祁鎮為皇太子【即英宗】 皇子生八日羣臣即上表請立為太子皇后亦屢表請早定國本貴妃佯驚曰后病痊自有子吾子敢先后子邪帝不允貴妃子遂立 作帝訓成 凡二十五扁【曰君徳奉天法祖正家睦親仁民經國勤政恭儉敞戒用賢知人去邪防微求賢祭祀重農興學賞罰黜陟䘏刑文治武備御夷藥餌】帝自為之序復題其後以詔子孫 三月廢皇后胡氏立貴妃孫氏為皇后 太子既立帝以春秋母以子貴將廢后而立貴妃召諸大臣言之楊士竒以為不可翼日帝獨召士竒至武英殿宻諭之士竒曰皇后今有疾惟以疾辭位遜居别宫則進退有禮帝俞之乃令后上表辭位退居長安宫賜號靜慈仙師而冊貴妃為皇后【胡后既廢張太后常召居清寧宫至正統八年乃殂葬金山天順間追諡恭讓皇后 金山在宛平縣西北】 宴大臣于西苑【在今西華門西明彭時賜遊西苑記西苑在宫垣西中有太液周十餘里池中駕虹梁以通往來橋東為圓臺臺上為圓殿其北即萬歲山山上有殿亭六七所最高處廣寒殿也】帝命蹇義夏原吉楊士竒楊榮等十有八人從遊萬歲山復賜登御舟泛太液池帝指御舟曰治天下猶此舟矣利涉大川卿等之力也【當是時帝方勵精求治諸大臣亦同心輔政海内漸臻治平帝乃倣古君臣豫遊事毎首歳許百官旬休選勝宴樂帝亦時遊西苑諸學士皆從問民間疾苦賦詩賡唱朝野稱盛事云】 夏四月詔自今官民建言尚書都御史給事中㑹議以聞 閏月遣使撫輯河南流民 工部郎中李新自河南還言山西饑民流徙南陽諸郡不下十餘萬官司遣人捕逐民愈窮困死亡日多帝即遣官撫恤撥廩賑之 王通陳智等及内官馬騏山夀俱以棄交阯罪下獄論死 時議以通棄地擅和騏恣虐激變罪為最重然帝皆不誅長繋待決而已【顧興祖先被逮亦下獄沐晟為廷臣所劾帝不問封章示之】 五月贈恤交阯死事諸臣 秋七月以顧佐【字禮卿太康人】為右都御史 都御史劉觀【雄縣人】以貪被黜楊士竒楊榮薦佐亷公有威尹京師政清革帝立擢佐右都御史賜敕奬勉佐視事即奏御史不法及老疾者三十二人朝綱肅然佐性嚴毅毎旦趨朝小憩于外立雙藤户側百僚皆旋折避之入内直廬獨處小夾室非議政不與諸司羣坐人稱顧獨坐云【都察院吏訴佐受金私遣歸帝宻示楊士竒曰爾不嘗舉佐亷乎對曰有之朝官俸薄僕馬薪芻資之不得不遣半歸使出資免役官得資費得歸耕永樂以來朝臣皆然即臣亦然帝歎曰朝臣貧乃如此因怒訴者曰朕方用佐小人輙敢誣之乃以狀付佐曰汝自治之佐召吏吏恐甚佐曰上命我治汝汝改行吾當貸汝帝聞謂佐得大體益喜】 八月罷北京行後軍都督府及行部 初仁宗將還都南京命北京諸司悉稱行在【事見前】復設行後軍都督府及行部至是罷之【諸司行在字至正統六年始去】 帝巡邊敗烏梁海之衆于寛河【在今喀喇沁左翼南源出寛山東流㑹額類河入 盛京寧逺州界】 帝次石門驛【在遵化州西有鎮】聞烏梁海統率部衆萬餘人已入塞乃留大軍于遵化【遼縣今為州】而自率精騎三千人人二騎持十日糧出喜峯口【注見前】遇敵于寛河帝親射其前鋒殪三人分鐵騎為兩翼夾擊之飛矢如雨神機礮並發烏梁海部衆潰散人馬死者過半帝親率百餘騎追奔其衆望見黄龍旗悉下馬羅拜請降明日命諸將搜山谷獲軍器馬駝不可勝計 冬十月命中官郭敬鎮守大同 武安侯鄭亨久鎮大同治軍嚴肅撫士卒有恩常云大同我國家後門我死後來者何人幸勿壊我家事也時内官在邊總兵官畏之惟亨與敬議事無所撓亨卒敬始縱恣 【己酉】四年春正月兩京地震 北京是年震者三南京震者七 夏四月命工部尚書黄福平江伯陳瑄經略漕運大臣督漕自此始 詔贓吏不得贖罪 御史王翺【字九臯鹽山人】言官吏害民蠧政贓犯為甚今官吏罪無輕重運磚復職是貪贖者幸免廉潔者鮮勸非為治之道也請自今贓吏坐死但許贖罪不許復官從之未幾文職有贓罪納米者吏部請降一級用帝曰納米乃一時之權宜懲貪為立國之大法自今文職官吏犯贓者悉依律治 六月初設鈔闗 洪武定制有商税而無船税至是户部以鈔法不行請行納鈔例御史羅亨信【字用實東莞人】等亦言之乃沿兩京水道設闗收鈔于是置漷縣濟寧徐州淮安州上新河【在南京】滸墅【在蘇州】九江金沙州【在湖廣】臨清北新【在杭州】諸鈔闗量舟大小修廣而差其額謂之船料不税其貨惟臨清北新則兼收貨税 冬十月帝製猗蘭操賜大臣 又諭蹇義等曰薦賢為國大臣之道卿等宜勉副朕懐 【庚戌】五年春正月少保兼太子少傅户部尚書夏原吉卒【諡忠靖】 原吉與蹇義皆起家太祖時義秉銓政原吉筦度支俱二十七年時稱蹇夏及是原吉卒贈太師【原吉有雅量嘗曰處有事當如無事處大事當如小事若先自張皇則此中無主何能應事嘗與同列飲他所夜歸值雪過禁門有欲無下者原吉曰君子不以㝠㝠墮行其敬慎如此】 二月下詔寛卹 帝以春和將下詔寛恤先諭楊士竒欲蠲免災糧寛民間追償畜馬士竒對曰聖念及此真民生之幸但今當寛卹者尚不止此因請免積欠薪芻量减官田租額部符採買當按土宜法司理刑務敦平恕工匠在京者宜分户丁之半還家帝悉嘉納命士竒即草勅行之 帝奉皇太后謁長陵獻陵 帝親櫜鞬騎太后輦至清河橋【清河注見前】下馬扶輦畿民夾道拜觀陵旁老穉皆山呼迎拜太后顧曰百姓戴君以能安之耳皇帝宜重念帝奉太后過農家召老婦問所業賜鈔幣有進蔬食酒漿者太后取嘗之以與帝曰此田家味也皇帝宜知之扈從臣張輔蹇義楊士竒楊榮金幼孜楊溥見太后于行殿太后慰勞之帝還見道中耕者取其耒三推顧侍臣曰朕cq=294三推已不勝勞况常事此乎賜之鈔凡所過農家皆賜之 夏五月擢郎中况鍾【字伯律靖安人】等九人為知府賜勅遣之帝以知府多循資格不稱任㑹雄劇地九郡缺守命大臣舉京官亷能者用之乃擢鍾【知蘇州】及郎中趙豫【字定素安肅人知松江】莫愚【臨桂人知常州】羅以禮【桂陽人知西安】員外郎陳本深【字有源鄞人知吉安】邵旻【知武昌】馬儀【知杭州二人史皆失其里系】御史何文淵【字巨川廣昌人知温州】陳鼎【新興人知建昌】等皆賜勅俾馳驛之任其冬復用薛廣等二十九人亦如之後鍾等皆著聲績有居官至一二十年者吏稱其職民安其業一時烝烝稱極盛焉【蘇松隣郡况鍾在蘇州其為政務鋤豪强植良弱興利除害不遺餘力民有况太守民父母之歌趙豫在松江一意拊循與民休息在職十五年尤以愷悌稱及去老穉攀轅留一履以誌遺愛時論謂鍾為能吏而豫為循吏云】 六月遷開平衛于獨石【即今獨石城在宣化府赤城縣東北獨石口南本元雲州地明移開平衛于此今設副將同知駐防】 洪武初設開平衛置八驛東接大寧古北口西接獨石永樂間大寧既棄開平勢孤至是遂徙開平衛于獨石棄地三百里盡失龍岡灤河【注俱見前】之險邊備益虚 遣使捕畿内蝗 諭户部曰往年捕蝗之使害民不減于蝗宜知此弊因作捕蝗詩示之 秋八月己巳朔日食 隂雨不見禮部請表賀不許 命工部尚書黄福總理畿南山東河南淮北屯田尋罷福上言永樂間營建北京南征交阯北伐沙漠資用未嘗缺乏比國無大費而資用僅給即不幸有水旱征調何以濟之臣請役操備營繕軍十萬人于濟寧以北衛輝真定以東縁河屯種歲可得米一百萬石帝善之遣郎中趙新等經理福總其事兵部尚書張本言軍有常業若復分營田役未免勞擾事遂不行 九月以周忱為工部侍郎巡撫南畿 帝以天下財賦多不理而江南尤甚思得才力大臣往釐之乃用大臣薦擢忱巡撫南畿兼督税糧許便宜行事【忱浮沉郎署畿二十年稍遷越府長史及是以楊榮薦遂被擢用】忱至即召父老訪悉逋税故設法以次理之時蘇州逋賦最多【積至八百萬石】而賦額亦較他府獨重官民田租共二百七十餘萬石而官田乃至二百六十二萬石民不能堪帝屢詔減之忱與知府况鍾曲算累月減至七十二萬餘石他府亦以次減民困獲甦【先是胡槩為巡撫用法嚴忱一切治以簡易凡告訐輒不省或面訐忱公不及胡卿忱笑曰胡卿勅㫖在驅除民害朝廷命我但云撫安軍民委寄正不同耳及在江南既久與吏民相習若家人父子毎行村落屏去騶從與農夫餉婦相對從容問疾苦為之商畧處置其馭下雖卑官冗吏悉開心訪納遇長吏有能者則推誠與咨畫務盡其長故事無不舉嘗相視水利督濬崑山嘉定諸浦時以匹馬往來江上見者不知為巡撫也始與忱同命者北畿山東曹湖廣吴政由員外郎江西趙新浙江趙倫由郎中河南山西于謙由御史皆擢侍郎為巡撫而忱與謙任最久政績亦最著于謙字廷益錢塘人】 冬十月帝巡邊至洗馬林【注見前】閲武而還 十二月兩京地震 北京震者一南京震者四 【辛亥】六年春三月命考察外官自布政按察二司始夏六月命黎利權署安南國事 三年夏李琦還自交阯黎利遣使奉表謝恩詭言陳暠物故陳氏子孫已絶國人推利守其國以俟朝命帝知陳氏即有後利亦必不言然以封利無名復遣使齎勅諭利及其國人令遍訪陳氏之子孫并盡還官吏軍民及兵器之留其國者利亦再遣使奉表并具頭目耆老奏堅言陳氏無後仍為利乞封帝乃遣禮部侍郎章敞【字尚文㑹稽人】齎勅命利權署安南國事【利雖受朝命其居國則稱帝紀元順天建交州府為東都清華府為西都分十三道各設承政憲察及總兵使司其制度僭擬中國云】 秋七月帝微行 漏下十二刻帝從四騎幸楊士竒宅士竒倉皇出迎頓首曰陛下奈何以宗廟社稷之身自輕帝曰朕思卿一言故來耳越數日帝遣内官問士竒微行有何不可對曰陛下尊居九重幽隠豈能遍洽萬一寃夫怨卒窺間竊發誠不可不慮後旬餘獲二盜如士竒言帝語士竒曰今而後知卿之愛朕也 冬十月令官軍兌運民糧 北京初建水陸轉漕皆用民運㑹通河既開陳瑄改用官軍支運【造淺船三千餘艘分遣官軍就近輓運交淮徐徳通四倉名曰支運】既而官軍多所調遣仍用民運道逺數違期㑹黄福與瑄董理漕事福請復支運法【在四年】令江西湖廣浙江江南北諸郡民轉粟于淮徐臨清各倉而令官軍接運至京至是瑄上言民運糧諸倉往反經年失悮農業若令民兑與附近衛所官軍運載至京量給耗米及道里費則軍民交便帝命黄福等議行之謂之兑運又命廷臣議定則例【耗米以地逺近為差民有運至淮安兑軍者耗減十之四如兑運不盡仍令民自運至倉其不願兑者聴其自運】兑運與支運㕘行軍既加耗又給輕齎銀為洪閘【謂徐吕二洪及㑹通河諸閘】盤撥費且得附載他物皆樂從而民亦以逺運為艱由是兑運多而支運者少矣 十二月中官袁琦有罪伏誅 琦自幼侍帝恃恩縱肆擅遣内官内使假採辦名虐取官民財物事覺下錦衣衛獄籍其家金寳千萬計服用僭侈非法遂磔琦併戮其黨十餘人仍命都察院榜琦罪示天下 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學士金幼孜卒【諡文靖】 幼孜病革家人嘱請身後恩幼孜曰此君子所恥不聴及卒贈少保 【壬子】七年春正月辛酉朔日食 賜中官金英范洪【交阯人】免死詔 三月復下詔寛䘏 帝召楊士竒諭曰卹民詔下已久今更有可卹者乎士竒因請撫流民減税課察貪吏薦賢能京官三品以上及布按二司各舉所知備方面郡守選軍民中有文學勇畧者羣臣察舉以聞極刑家子孫皆得仕進帝從之 夏六月修天下府州縣倉 巡察湖廣御史朱鑑言洪武年間府州縣四鄉皆置倉積榖多者萬餘石少者四五千石倉設老人監之富民守之遇水旱以貸貧民今皆廢毁宜遵舊制俾旱澇有資從之 作官箴戒百官 凡三十五篇 秋七月揭豳風圖于殿壁 帝閲内庫書畫得元趙孟頫所繪豳風圖賦詩一章命侍臣書于圖右而掲諸便殿之壁嘗夏日午朝退語侍臣曰天氣向炎正農夫耕耘時也因咏聶夷中鋤禾日當午句曰吾毎誦此未嘗不念農人 八月宥誹謗者罪 有男子大呼西華門外語涉訕誹守門者執至帝前呼仍不已羣臣請下法司帝曰聖人之世設誹謗木以來諫者此人寧可罪邪其釋之 置蘇州府濟農倉 故時公侯禄米軍官月俸皆蘇松民輸南京户部給之石加米六斗周忱請就給蘇松止與船價米一斗餘存米共四十萬石并官鈔平糴米【時江南大稔忱奉詔令諸州縣以官鈔平糴】共得七十五萬石有竒置倉貯之又毎歲民糧起運羨餘存貯在倉者曰餘米皆書諸冊而官掌之貧民借貸及綱運風漂盜奪者皆資給焉秋成抵數還官忱與况鍾定條約以聞帝悉允行名其倉為濟農久之歲有餘羡貧民不能償者多不追取忱在任二十五年百姓不知凶荒兩税未嘗逋負後之巡撫江南者莫及焉 【癸丑】八年春三月賜曹鼐【字萬鍾寧晉人】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鼐初由鄉舉授訓導願就别職改泰和縣【注見前】典史七年督工匠至京疏乞入試復中順天鄉試及是舉進士一甲第一賜宴禮部進士宴禮部自鼐始 秋閏八月西域貢麒麟 景星見 禮官請表賀不許 【甲寅】九年秋八月衛拉特托歡襲殺韃靼阿嚕台于穆納山【在今鳥喇特旗西舊作毋納山今改】 托歡遣使來告且獻玊璽帝賜勅曰王殺阿嚕台見王克復世仇甚善顧王言玉璽傳世久近殊不在此王得之王用之可也賜遣之阿嚕台子諤博爾濟延【舊作阿卜只俺今改】來歸 九月帝巡邊至洗馬林還 諸將言衛拉特獵所去洗馬林不逺襲之可大克也帝召問楊榮榮對曰陛下屢遣人招諭命其近邊獵牧故感恩而來若擊之是前敕誘之矣且彼聞上至必先遁雖擊何益徒失戎心耳乃止 冬十月松潘畨叛都督僉事方政討平之 松潘諸族【明史土司傳松潘衛領占藏先結等十八族長官司】及空郎龍溪諸寨【方輿紀要松潘衛南歸化闗左右有龍溪諸畨寨】畨叛帝屢命陳懐討之寇如故乃召懐歸命政與都督蔣貴討之政至榜諭禍福威茂諸畨悉降惟松潘猶梗化政等連破三十餘寨寇平遂留政鎮守松潘 【乙夘】十年春正月帝崩太子祁鎮即位【是為英宗】 遺詔國家重事白皇太后行時太子方九齡外廷傳言太后取金符入内欲召立襄王楊士竒楊榮率百官入臨請見太子太后即至乾清宫㩦太子泣曰此新天子也士竒等伏謁呼萬歲浮議乃息 罷金銀硃砂銅鐵坑冶免其課 減税鈔 悉如洪武舊額 少師兼吏部尚書蹇義卒【諡忠定】 義歴事六朝凡五十年及是卒贈太師【義與夏原吉聲譽相埒朝議推義善謀原吉善斷有古大臣風烈而義尤厚重質實善處僚友間未嘗一語傷物至議典法不苟為包容上前所言退不敢以語人】 罷十三布政司鎮守中官 其守備南京鎮守諸邊收糧徐州臨清巡鹽淮浙者如故 加户部尚書黄福少保叅贊南京機務 留都文臣㕘機務自福始【時襄城伯李隆守備南京福以㕘贊嘗坐隆側然隆待福禮甚恭公退即推福上坐福亦不辭福遇事先籌定付隆隆悉從之由是政肅民安逺近悦服】 二月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 左右有請垂聴政者太后曰毋壊我祖宗法第罷不急務斥宫中玩好之物時時朂帝嚮學而已朝廷大政羣臣白太后太后令悉送内閣俟楊士竒等議決然後行太后兄彭城伯㫤都督昇惟令朝朔望毋得與聞國政昇素賢士竒等請加委任太后終不許 尊皇后為皇太后 封弟祁鈺【宣宗次子賢妃吳氏出】為郕王 封平陽王美圭為晉王 晉自濟熿廢後不立王者已八年至是以美圭紹封 以禮部尚書楊溥復入内閣預機務 溥自四年秋毋喪起復至是與楊士竒等復同直内閣 三月放教坊司樂工 凡三千八百餘人 江西盜作亂僉事彭森等討平之 時連年水旱有司不能振䘏大盤山【在撫州府樂安縣西北山延袤數十里跨新淦永豐二縣界】賊曽子良等為亂衆至三萬屢撫不服森與吉安知府陳本深率官軍民壯討之本深以計擒斬子良餘衆潰散 詔死罪必三覆奏 以元儒吴澄從祀孔子廟庭 夏五月詔自今初任者不得除風憲官 六月葬景陵【在天夀山東長陵之北】 諡曰章皇帝廟號宣宗 【明史贊曰宣宗即位以後吏稱其職政得其平綱紀修明閭閻樂業葢明興至是歴年六十民氣漸舒蒸然有治平之象矣若乃強藩猝起旋即削平掃蕩邊塵狡寇震懾帝之英姿睿畧庶幾克繩祖武者歟】 秋七月太白經天 九月詔四方毋進祥瑞 龍州宣撫司【此四川龍州今龍安府是】以瑞麥獻有一莖六穗七穗者詔曰今旱蝗相望獨一方稱瑞如天下饑民何自今有若此類者毋獻 釋御史陳祚【字永錫吴人】主事郭循【字循初廬陵人】于獄復其官宣徳間祚請講大學衍義帝怒曰祚以朕為未讀大學邪薄朕至此不可不誅命籍其家逮其親屬同下錦衣獄婦女發浣衣局時拓西内皇城修離宫别館循為刑部主事極諫帝怒命裹以氈至大内親詰之循對不屈帝益怒手射之亦下錦衣獄至是皆赦復職 以王振【蔚州人】掌司禮監【明史百官志内官十二監司禮監有提督掌印秉筆隨堂各太監為内官最要職】 振狡㸃多智事仁宗于東宫宣徳初寖用事帝為太子朝夕侍左右及即位命掌司禮監寵任之【太后嘗遣振至内閣問事楊士竒擬議未下振輙施可否士竒愠三日不出太后問故榮以實對太后怒鞭振仍令至士竒所謝罪且戒曰再爾必殺無赦自是間數日太后必遣使至閣問連日曽有何事來議如何施行令具帖以聞】 冬十月詔天下衛所皆立學 十一月戊辰朔日食 命楊士竒楊榮楊溥議臣民章奏 太皇太后委任三人三人同心輔政士竒有學行通達國體榮謀而能斷溥有雅操淳謹小心每議事士竒引古義榮出一言決之諸大臣爭可否或有違言溥舍已從人畧無繋吝時論賢之號三楊【以居第目士竒曰西楊榮曰東楊溥嘗自書郡望曰南郡因目為南楊】 阿爾台寇甘肅總兵官陳懋撃敗之 阿嚕台既死其所立阿爾台王子及所部多爾濟巴勒等為托克托布哈【舊作托都不花今改】所窘竄額齊訥外為納欵而數寇甘凉至是陳懋連敗之追至蘇武山【在涼州府鎮畨縣東南山右有蘇武廟因名】而還【托克托布哈者元後衛拉特托歡既殺阿嚕台欲自立為汗衆不可乃立托克托布哈而奉之實不承其號令也】 英宗皇帝 【丙辰】正統元年春正月發京軍屯田畿輔 楊士竒言國家歲用糧儲皆自東南轉運軍民勞苦今京軍操練外餘卒尚多宜令于北京八府屯田可省南方轉運之費從之 二月始御經筵 楊士竒楊榮楊溥請開經筵并擇老成重厚識達大體者數人以供侍講之職太皇太后然之命士竒榮溥及侍講學士王直【字行儉泰和人】等為經筵官每十日㑹講文華殿【宣徳前儒臣進講無定日亦無定所至是定于文華殿以月之初二十二二十二三日為講期】餘日仍令講讀官四人入講經史 夏五月始置提督學校官 南京户部尚書黄福言比來生員學藝疎淺宜令布政按察二司遍歴考試庶得真才于是兩畿及十三布政司各置提督學校官一員兩畿以御史十三布政司以按察司僉事著為令 秋七月復聖賢後裔 令有司訪求南宋衍聖公孔端友【從高宗南渡居衢州事具前】及宋儒周敦頤程顥程頥司馬光朱熹後裔蠲其徭役祠墓傾圮者修之 兩畿山東河南陜西湖廣廣東大水 八月始徴金花銀入内承運庫 初州縣歲賦有折銀者俱送南京供武臣俸禄及北京既建各衛官支俸南京道逺費多所餘無幾至是副都御史周銓請于直省不通舟楫之州縣折收白金布絹赴京充俸巡撫江西侍郎趙新亦為言帝問尚書胡濙【字源潔武進人】濙言太祖時嘗行之民以為便【洪武中天下税糧許民以銀鈔代輸于是謂米麥為本色諸折鈔者謂之折色】乃倣洪武制米一石折銀二錢五分麥亦如之南畿及浙江江西湖廣福建廣東廣西共折銀百餘萬兩不送南京盡解内承運庫謂之金花銀除給放武臣俸餘専供内用其後槩行于天下自起運兑軍外糧四石折銀一兩解京以為永例由是諸方賦入折銀者幾半而倉廪之積漸少矣 九月封黎利子麟為安南國王 初利死以其子麟權知國事至是帝以陳氏宗支既絶麟事朝廷甚恭遂遣使齎勅印往封之 冬十一月詔廷臣舉堪任御史知縣者各一人 十二月下兵部尚書王驥【字尚徳束鹿人】于獄尋釋之 王振初用事欲令朝臣畏已㑹驥議邊事五日未奏振教帝召驥面責之曰卿等欺朕年幼邪遂執驥及右侍郎鄺埜【字孟質宜章人】下獄尋釋之未幾右都御史陳智劾張輔回奏稽延并劾科道不舉奏帝釋輔不問杖御史給事中各二十自是言官承振風指屢摭大臣過自公侯駙馬伯及尚書都御史以下無不被劾或下獄或荷校甚至譴謫殆無虚歲 【丁巳】二年春正月太皇太后召見大臣于便殿 太后御便殿帝西面立后傍召張輔楊士竒楊榮楊溥胡濙入見五人東西稍下立太后諭曰卿等老臣嗣君幼幸同心共安社稷又召溥前曰先帝念卿忠屢形愁嘆不意今復得見卿溥泣太后亦泣左右皆悲愴【始仁宗為太子時被䜛宫僚多下獄溥及黄淮一繫十年屢瀕于死仁宗每于宫中言及東宫時事慘然泣下以故太后言之】太后又顧帝曰此五臣先帝簡任俾輔後人皇帝萬幾宜與五臣共計有頃宣王振至太后頓怒曰汝侍皇帝起居多不律今當賜汝死時女官雜佩刀劍侍遂以刃加振頸帝跪為振請五臣皆跪太后曰皇帝年幼豈知此輩自古誤人國家我聴帝暨諸大臣留振此後不得令干國事也振故心憚太后自此稍斂戢已而太后病遂跋扈不可制矣 夏五月遣王驥經理甘肅邊務 韃靼阿爾台及多爾濟巴勒數寇甘涼邊將失利帝命驥往許便宜行事先是都督蔣貴追敵魚海子【在今涼州府鎮畨縣東北即白亭海古休屠澤也】將及之都指揮安敬以前無水草遂引軍還巡撫甘肅都御史曹翼奏之帝命驥責貴狀并戮敬驥秘之疾馳至軍大㑹諸將問往時魚海子先退者為誰僉曰安敬乃即縛敬斬軍門責貴曰汝大將亦當死姑貸汝立功自贖諸將皆股慄莫敢仰視于是校閲將士分兵畫地使各自防禦邊境肅然尋還報命㑹阿爾台復入寇帝命驥帥都督任禮【字尚義臨漳人】蔣貴擊之驥遣貴為前鋒而自與禮統大軍繼進戒貴曰不㨗無相見也貴擊敵石城【在甘州府邊外故居延城北】走之驥及禮復敗之胡桐林【與下多喇溝黒泉俱在額齊訥地按胡桐木名漢書西域傳注胡桐似桐蟲食其葉而沫出下流者俗名胡桐淚可以汗金銀即此舊説作梧桐林非是】又及之多喇溝【舊作刀力溝今改】窮追至黒泉而還是役官軍出漠千餘里諸將左右夾擊殱敵幾盡先後獲其部長百五十人阿爾台多爾濟巴勒皆逺遁尋為托克托布哈所殺 詔旌出榖賑荒者為義民復其家 六月以宋儒胡安國蔡沈真徳秀從祀孔子廟庭秋九月以指揮僉事楊洪【字宗道六合人】守備獨石 洪初副李謙守備赤城獨石謙老而怯與洪不相能洪嘗勵將士殺敵謙笑曰徒殺吾人耳敵可盡乎御史張鵬劾罷李謙遂以洪代洪紀律嚴明烽堠修飭數與烏梁海戰斬其酋威名聞嶺北稱楊王 【戊午】三年春二月京師地震 夏四月設大同馬市 與衛拉特互市也 六月旱録囚 秋陜西饑 令雜犯死罪以下輸銀贖罪送邊吏易米振之 冬十一月逮天下逋逃工匠四千餘人 宣徳間徴天下軍民工匠多所興造帝即位悉罷之未幾建宫殿修九門改造五府六部諸司公署又建京城内外諸佛寺工役繁興匠多逃者二年二月以後已逮六千餘人至是又逮四千二百餘人後又逮萬人逮至者皆桎梏赴工六年夏以盛暑始脱桎梏四年春三月遼王貴烚【簡王植長子】有罪廢為庶人貴烚杖殺長史笞荆州知府為撫按官所劾帝亦聞其内亂召訊具伏廢為庶人【已封其弟貴燰為遼王】 夏五月京師大雨水溢 壊官廨民居三千三百餘區貧民露宿長安街皆滿 六月彗星見 長丈餘五十四日乃滅 京師地震【八月又震】 【庚申】五年春正月少保南京户部尚書黄福卒 福歴事六朝多所建白安南貢使入朝或指福問曰識此大人否對曰南交草木亦知公名安得不識其卒也贈諡不及士論惜之【成化初贈太保諡忠宣】 二月以翰林院侍講學士馬愉【字性和臨朐人】侍講曹鼐入内閣預機務 王振至内閣語楊士竒楊榮曰朝廷事久勞公等公等皆高年倦矣當若何士竒曰老臣盡瘁報國死而後已榮曰不然吾輩衰殘無以効力當擇後生可任者報聖恩耳振喜而退士竒咎榮榮曰彼厭吾輩矣一旦内中出片紙令某人入閣且奈何及此時進一二賢者同心輔政尚可為也士竒以為然翌日列愉鼐及侍講學士苗衷【字秉定逺人】侍講高榖【字世用揚州興化人】名以進【四人皆帝初御經筵士竒等所薦】愉鼐遂先被擢用 夏六月兩畿山東河南浙江江西大水江河皆溢陜西大雨雹 深尺餘 度僧道二萬餘人 王振喜釋道毎歲必一度之是年五月以前已度二萬一千人至是又度前後共二萬二千三百餘人黄冠緇服布滿街市僧道之多莫逾于此 秋七月遣侍郎何文淵等分行天下修荒政 從楊士竒請也時太皇太后専以養民為務每四方水旱賑濟動億萬計蠲免災糧或數百萬石閭閻安樂雖災不為害迨王振用事悉反初政惟蠲租賑荒尚仍之不改云 少師謹身殿大學士楊榮卒【諡文敏】 榮乞歸省墓比還至杭州卒贈太師授世襲都指揮使【榮歴事四朝謀而能斷成祖初與解縉等七人同入閣榮年少最警敏一日寜夏報被圍成祖示以奏榮曰寧夏城堅人皆習戰奏上已十餘日圍解矣夜半奏至圍果解成祖與諸大臣議事未决或至發怒榮至輒霽威事亦隨決李時勉夏原吉皆以榮言得無死或謂榮處國家大事隨機應變不愧唐姚崇而不拘小節亦頗類之】 冬十一月河南僧楊行祥詐稱建文帝下錦衣衛獄尋死 有僧年九十餘由雲南至廣西自稱建文皇帝詣思恩府土官知府岑瑛執送總兵官栁溥【升之子】械至京㑹官鞫之【紀事本末云僧稱年九十餘且死思葬祖父陵旁耳御史言建文君生洪武十年距正統五年當六十四歲何得九十嵗】僧乃言其姓名為楊行祥河南鈞州白沙里人洪武十七年度為僧歴遊兩京雲南貴州至廣西帝令錦衣衛錮禁之四踰月死從者十二人皆戍邊【楊行祥事見正統實録記載家或附㑹傳訛或牽合失據舊史例議辨之甚悉今故于諸説皆不取】 【辛酉】六年春正月己亥朔欽天監言日食不應 禮官請表賀不許 以蔣貴為平蠻將軍王驥總督軍務討麓川蠻 洪武中麓川平緬宣慰司思倫發【思倫發本平緬酋既内属太祖命兼統麓川之地為麓川平緬宣慰司事見前】為其頭目刀幹孟所遂赴京陳訢【事亦見前】太祖仍命為宣慰回居麓川已分其地設府三曰孟養【蠻名香柏城元雲逺路明初為土府後陛宣慰司今為孟艮土司地】木邦【蠻名孟邦元木邦路明初為土府後陞宣慰司今仍為木邦土司在孟定耿馬二土司界外】孟定【蠻名景麻甸元孟定路明為禦夷府今仍為土府属永昌府】隸雲南長官司四曰潞江【蠻名怒江甸後陞宣撫司今司属永昌府】干崖【蠻名干賴賧後陞宣撫司今司属騰越州】大候【蠻名孟祐後陞雲州今州属順寧府】灣甸【蠻名細賧後陞禦夷州今仍為土州属永昌府】隸金齒【明設金齒衛于永昌今省】久之思倫發死其子思任發襲職桀黠喜兵㑹孟養木邦與緬甸相仇殺思任發乘機侵據之遂欲盡復其父故所失地稱兵擾南甸【注見前】突干崖進陷騰衝【注亦見前】屢詔撫諭不受命黔國公沐晟請發兵進勦帝命都督方政㑹晟及其弟昻共討之【事在四年】政與晟不恊【思任發佯言遣使朝貢冀緩師晟遽信之政欲出戰晟不可欲造舟濟師又不許政不勝憤】獨引兵至上江【即龍川江源出騰越州徼外流經麓川為麓川江下流入大盈江蠻人以江在麓川者為上江近騰越者為下江】全軍皆殁【政敗賊高黎共山下乗勝深入援師不至賊出象陳衝撃政死一軍殱焉】事聞朝廷切責晟晟懼罪暴卒敕昻代統其軍久亦無功【昻畏賊不敢出久之至芒市前驅遇賊敗遽引還已而賊據者章寨昻進克之賊遁去尋㓂如故 事俱在五年】思任發由是愈横既乃遣其頭目以象馬金銀來修貢且請罪帝用楊士竒言降勅許赦其罪侍郎何文淵亦請罷兵遣官招諭命下廷臣議皆如文淵言而王振方用事欲示威四夷先已召還甘肅總兵官蔣貴等使待命尚書王驥揣知振意力主用兵振大悦遂絀廷議以貴為平蠻將軍都督李安劉聚為副驥總督軍務大發東南諸道兵十五萬人往討麓川侍講劉球【字廷振安福人】上疏諫不聴【球言思任發僻居南徼素本羈縻以邊將失馭致勤大兵陛下特降璽書原其罪釁使得自新甚盛徳也乃詔㫖甫下忽大舉興師今南方水旱相仍軍民交困若復動衆紛擾為憂且衛拉特世為邊患近雖稍抑部曲尚強今乃移甘肅守將以事南征卒然有警何以為禦臣望陛下急罷麓川之師専備西北章下兵部以南征己有成命寢之】 三月下巡撫侍郎于謙于獄既而釋之 謙巡撫山西河南十二年威惠大行每入京無私謁王振銜之謙以在外久乞召還薦㕘政王來【字原之慈谿人】孫原貞【名瑀以字行徳興人】自代右通政李鍚阿振指劾謙以久任不遷怨望擅舉人自代㑹謙來朝遂下法司論死繋獄三月得釋左遷大理少卿山西河南吏民伏闕上書請留謙者以千數乃命復原官【時山東陜西流民就食河南者二十餘萬謙請以河南懐慶二府積粟賑之又奏令布政司撫集其衆授田給牛耕種流民以安】 夏五月太白經天 遣使録囚 秋九月奉天華蓋謹身三殿乾清坤寧二宫成 永樂中宫闕未備三殿成而復災以奉天門為正朝至是宫殿成宴百官【故事中官不與外廷宴是日帝遣使問王先生何為王先生謂王振也帝在宫中呼振先生而不名使至振方大怒曰周公輔成王我獨不可一坐邪使復命帝蹙然命開東華中門召振至百官候拜門外振始悦】 冬十月進蘇州知府况鍾吉安知府陳本深秩正三品鍾本深治行為天下最秩滿九載當遷部民乞留詔予正三品仍視府事【鍾先以丁憂當去部民詣闕請留詔許復任及秩滿請留者至二萬餘人鍾雖起刀筆吏然重學校禮文儒及卒士民聚哭立祠祀之本深守吉安十八年政化大行民恥爭訟一日升堂聞鼓樂聲問知廨前民嫁女本深笑曰我來時乳下兒也今且嫁我尚留此邪遂請老去郡人肖像以祀】 十二月王驥等克麓川思任發走孟養 驥至雲南部署諸將分三道進取右㕘將冉保由東路趨孟定驥與蔣貴由中路趨上江副總兵劉聚自下江夾象石【在騰越州東龍川江東岸渡江而西即高黎共山麓】合攻上江賊重地立寨堅守攻之不克㑹大風官軍縱火焚柵斬首五萬餘級遂抜其寨由夾象石渡下江通高黎共山道至騰衝長驅抵木籠山【在永昌府芒市土司南】連破七寨進搗賊巢【即麓川城城在山上山陡峻深塹環之其東南一面傍江壁立】賊從間道潛師出大軍後驥戒軍中無動而令都指揮方瑛【政之子】突入賊寨斬首數百又誘敗其象陳㑹冉保亦由東路破諸蠻寨以兵來集驥令截守西峩渡【在芒市司南路通木邦】而分遣諸將四面環攻西風大作復縱火賊死者不可勝計思任發㩦二子走孟養驥留兵守之而還【捷聞進貴定西侯驥封靖逺伯餘遷賞有差惟副總兵李安以攻餘賊敗績下獄論死】 【壬戌】七年夏四月兩畿山東山西河南陜西旱蝗 五月立皇后錢氏【海州人】 后族單㣲帝欲封后父貴為侯后輒遜謝故后家獨無封 六月遣户部侍郎焦宏備倭 倭屢入宼命宏整飭浙江傋倭事兼理蘇松福建 冬十月太皇太后張氏崩【諡誠孝】 太皇太后大漸命中官問楊士竒楊溥國家尚有何大事未舉士竒舉三事其一言建文君雖亡曽臨御四年當修實録仍用建文年號其二言太宗詔有收方孝儒諸臣遺書者死宜弛其禁其三未及上而太后已崩遺詔勉大臣佐帝惇行仁政語甚諄篤【王振自太后有疾數年間已縱恣及太后崩遂益無忌憚】 十一月衛拉特遣使入貢 故事衛拉特使止三十餘人其後利朝廷賞賚所遣動以千計大同供應費至三十餘萬巡撫盧睿户部侍郎劉中敷【大興人】等俱以供饋有缺至下獄是年春帝亦以貢使太多限三百人入闗其秋至大同者復二千餘人旬日又百餘人帝悉納之使人以馬易弓蔵于衣篋不可勝計巡撫羅亨信請于居庸闗詰檢之帝不許鎮守太監郭敬歲造箭鏃數十甕遺其使帝亦不問 十二月葬誠孝皇后 【癸未】八年春正月以王直為吏部尚書 直子為南京國子監博士考滿至京選司欲改北學以侍直直曰是亂法自我始矣固止之【直遇王振未嘗少降辭色振每坐直先君其右曰太監四品吾尚書二品也振無如之何更加禮貌焉】 夏五月復遣王驥蔣貴征麓川蠻 思任發之走孟養也詔能擒獲者即以麓川地與之既而思任發自木邦竄緬甸緬人執之挾以求地而其子思機發復師餘衆據者藍【麓川别寨地道孟養】奏乞入朝謝罪廷議欲困而撫之王振不可于是命驥等合兵再討麓川發卒轉餉凡五十萬人驥至金齒檄緬人獻思任發緬佯諾不遣及大軍逼境緬人以樓船來覘官軍而潛以他舟載思任發遁驥分軍為五進薄之緬人堅執前詔必予地始出思任發驥無如何乃趨者藍搗思機發巢破之思機發遁去俘其妻子部衆立隴川宣慰司【在隴川城北地舊名隴把】而還【後二年緬人始出思任發獻雲南思任發垂死千户王政斬之函首京師】 雷震奉天殿 六月太監王振殺翰林院侍講劉球 球應詔言事【略曰自古帝王政自已出則權不下移太祖太宗日視三朝進大臣于便殿裁決庶政故權總于上陛下臨御今已九年願守二聖之成規親決之故事使政本歸一古之擇大臣者必詢諸左右大夫國人及其有犯雖至大辟亦不加刑第賜之死今用大臣未嘗皆出公論及有小失輒桎梏箠楚之未幾又復其職甚非所以敬大臣也今之太常即古之秩宗今卿貳皆缺宜選習禮儒臣使領其職古者人君不親刑獄悉付理官邇者法司所上多奉勅増減法司不能執奏或先觀望以為輕重民以多寃至運磚納米尤非古法且使貪者幸免亷者辜宜皆停罷京師營作已五六年曰不煩民而役軍軍獨非國家赤子乎今營築多完宜罷工以蘇人力麓川連年用兵死者十七八軍資爵賞不可勝計今又遣將逺征緬甸責獻思任發假使得寇以歸不過獻諸廷梟諸市而已然彼挾以為功必求與木邦分地不與則致怨與之則兩夷並大是滅一麓川生二麓川也設有蹉跌兵爭無已死者必多迤北貢使日増包藏禍心誠所難測宜分遣給事御史督視官軍及時訓練母使借工各厰服役私家仍公武舉之選以求良將定召募之法以求武勇廣屯田公鹽法以厚蓄儲庶武備無缺而外患有防】疏入下廷議惟從其擇太常寺官一事欽天監正彭徳清球鄉人也倚振為奸公卿多趨謁球絶不與通徳清恨甚遂摘疏中攬權語謂振曰此指公耳振大怒下球錦衣衛獄囑馬順殺球順深夜㩦一小校持刀至球所球方卧起立大呼太祖太宗校前斷其首血流被地體猶植立支解之瘞獄户下【景泰初贈翰林學士諡忠愍】 下大理寺少卿薛瑄【字徳温河津人】于獄既而釋之 瑄有學行人稱為薛夫子初為山東提學僉事王振問楊士竒吾鄉有可為京卿者乎士竒以瑄對召為大理少卿瑄至士竒使謁振瑄曰拜爵公朝謝恩私室吾不為也一旦㑹議東閣公卿見振皆趨拜瑄獨屹立振知為瑄也先揖之自是銜瑄㑹指揮某死振從子山欲強娶其妾誣指揮妻毒殺夫處極刑瑄辨其寃三却之都御史王文【字千之束鹿人】承振指劾瑄受賄故出人罪下獄論死將行刑振蒼頭忽泣于㸑下問故曰聞薛夫子將刑也振感動㑹兵部侍郎王偉亦申救乃免 秋七月枷祭酒李時勉于國子監門三日釋之 時勉與南京祭酒陳敬宗【字光世慈谿人】並以師道著聞時稱南陳北李時勉請改建國子監帝命王振往視時勉不加禮振銜之亷其過無所得時勉嘗芟彛倫堂樹旁枝遂坐以擅伐官樹枷署門監生石大用【豐潤人】李貴【鳯陽人】等三千餘人上疏救不納適㑹昌侯孫忠生日公卿皆為夀忠太后父也助教李繼因公卿請于忠太后使至忠家忠言今歲生辰殊不樂以公卿皆集獨李先生荷校不至耳使復奏太后言于帝帝始知振所為即釋之 【甲子】九年春正月遣成國公朱勇【能之子】等分兵四路撃烏梁海 王振言于帝曰三衛雖陽為朝貢而數寇邊宜討之乃命朱勇出喜峯口都督馬亮【淇縣人】出劉家口【在永平府遷安縣東北有闗舊為出大寧要路】興安伯徐亨出界嶺口【在永平府撫寧縣北舊有闗城】都督陳懐出古北口各率兵萬人分勦已而諸將皆奏捷【勇奏敗敵于富峪川亨奏敗敵于土河懐奏敗敵于虎頭山亮奏敗敵于黒山 虎頭山在故大寧城北黒山方輿紀要在朶顔東境富峪土河注俱見前】然俱無大功稍有斬獲而已諸將遂並加封賞【進勇太保封亮招逺伯懐平鄉伯増亨歲禄諸衛帶俸官陞者二十九人】其後巡邊者多以斬撃邀功由是三衛積怨遂導衛拉特入寇 三月帝視國子監 以新作國子監成也祭酒李時勉當進講㑹久病及升堂講尚書辭㫖清朗帝悦賜予有加【時勉為祭酒六年訓勵諸生崇亷恥抑奔競督令讀書燈火達旦書聲不絶英國公張輔暨諸侯伯嘗奏請詣國子監聴講帝命以三月三日往時勉令諸生立講五經各一章講罷設酒饌諸侯伯就諸生列坐惟輔與時勉抗禮諸生歌鹿鳴之詩賓主雍雍盡暮散去一時稱為盛事】 少師華蓋殿大學士楊士竒卒【諡文貞】 士竒先以老病請告及是卒贈太師【士竒公正持大體雅善知人好推轂寒士帝即位初凡所建白無不行及王振用事擅作威福士竒與楊溥依違其間無所救正士竒既耄其子稷家居多不法士竒不得聞于是言官交章劾稷逮下獄士竒方在告帝恐傷其意降詔慰勉士竒感泣憂不能起未幾卒後數月稷竟瘐死獄中】 夏四月以翰林學士陳循【字徳遵泰和人】入内閣預機務初閣務皆三楊主之及是榮士竒已卒惟溥在循及曹鼐馬愉遂皆參決 秋閏七月復開福建浙江銀塲 帝初即位詔封坑冶福建㕘政宋新【交阯人紀事本末作宋彰今從明史】浙江㕘政俞士悦以礦盜日熾言開銀塲則利歸于上而盜無所容浙江按察使軒輗【字惟行鹿邑人】力持不可乃止至是礦盜青田葉宗留麗水陳鑑湖等聚衆至數千福建㕘議竺淵【奉化人】捕之為盜所殺于是中官及言利諸臣爭請開礦乃命户部侍郎王質經理之定歲課福建銀二萬餘浙江四萬餘而官屬供億費較課銀尚過之自是民困而盜益衆 八月敕諸將嚴邊備 衛拉特托歡死其子額森嗣【額森母蘇州人隨夫戍邊為托歡所擄遂生額森按額森舊作也先今改後仿此】自稱太師淮王兇狡桀驁北部皆服屬惟烏梁海未附額森屢撃破之又結婚沙州赤斤【注見前】諸衛刦制哈宻巡視陜西都御史陳鎰【字有戒吳縣人】以聞帝敕諸將嚴為備 冬十月丙午朔日食 戍御史李儼于鐵嶺衛 儼在光禄寺監收祭物王振過之怒其應對不跪下錦衣衛獄謫戍之時振以義子馬順掌鎮撫司官無大小悉送順拷訊戕害甚衆順大通賄賂車馬冠蓋其門如市 【乙丑】十年春正月磔錦衣衛卒王永 王振専恣日甚朝臣無敢言者永心不平乃數振罪惡為書揭之通衢又揭于振姪王山家為緝事者所獲刑部坐以妖言當斬詔即磔之不必覆奏 二月京師地震 夏四月甲辰朔日食 始命天下學校考取附學生 知縣楊瓚【蠡縣人】以治行卓異擢知府上言民間子弟可造者衆請増廣生員毋限額禮部採瓚言議令提學官額外増取附學天下學校之有附學生自瓚始【其後定制諸生食廩者謂之廩膳生増廣者謂之増廣生俱有定員以歲科兩試髙等者充補其初入學者謂之附學生】 秋七月下霸州知州張需于獄戌之 需見民遊食者多每里置簿列男女大小口數計其耕桑樹畜為設方畧暇則躬自巡視有不如教者罰之民皆勤力州以饒富有中官牧馬擾民者需笞其校卒中官譖于王振執下錦衣衛獄箠楚幾死詔戍邊【并坐需舉主順天府丞王鐸罷為民】 冬十月以兵部侍郎苗衷工部侍郎高榖入内閣預機務 衷榖與馬愉曹鼐皆楊士竒所薦【事見前】及是四人並在内閣而鼐尤通達政體閣務多取決焉 【丙寅】十一年春正月予太監王振等錦衣衛世職 振姪林世襲指揮僉事曹吉祥【灤州人】等弟姪俱世襲副千户 二月異氣見奉天華蓋二殿 三月遣御史柳華討礦盜 福建銀塲既開盜礦者益衆葉宗留為賊首自稱大王帝遣户部郎中楊諶招撫浙江參議吳昇言福建礦盜出没浙江江西廣東諸境東捕則西逃南搜則北竄若合而為一其患不小宜特遣朝臣専董勦捕乃命華督福建浙江江西軍討之華至福建遣兵分捕羣盜令村聚皆置望樓編民為甲擇其豪為長使自置兵器督轄巡夫盜稍戢而葉宗留刦掠如故【已而鄧茂七反指揮使不能討歸咎于華謂茂七等俱以甲夫為亂時華已為山東副使聞之遂自殺 鄧茂七事詳後】 夏六月京師地震有聲 秋七月増市税 先是以于謙言天下税課司局課鈔不及三萬貫者悉罷之領其税于有司上下稱便至是户部尚書王佐【海豐人】請増税課置彰義門官房收商税課鈔天下税課司一萬五千貫以上者俱請復設征漸繁 少保武英殿大學士楊溥卒【諡文定】 溥入内閣後楊士竒楊榮二十餘年及卒亦最在後贈太師【溥質直亷靜自楊榮楊士竒相繼卒在閣者皆後進望輕溥孤立王振益恣横及溥卒中外大權一歸于振矣】 八月下吏部尚書王直等于獄尋釋之 光禄寺卿奈亨諂事王振【亨詐稱詔㫖日支御膳供振振悦之】擢户部侍郎【時工部郎中王祐亦以諂振擢本部侍郎祐無鬚振問之對曰爺無鬚兒子安敢有一時傳以為笑】亨嘗以事干請吏部不行怨郎中趙敏搆之詞連尚書王直侍郎曹義趙新並下獄三法司六科廷鞫論亨斬直義新俱徒帝宥直義奪新亨俸視職如故【先是駙馬都尉石璟詈其家閹振惡其賤已同類下璟獄已而大理寺丞羅綺參贊寜夏軍務嘗詆中官為老奴總兵官奏之法司坐綺罪徒錦衣衛改戍邊于是刑部尚書金濓左都御史陳鎰等為馬順所劾並下獄帝以濓等已輸伏遂釋之行人尚禠言古者刑不上大夫今文武大臣偶因微遽陷囹圄事或涉虚旋即復職是今日衣冠之大臣即昨日受辱之囚繋面僚友而統屬官寧能無愧請自今有犯者召至午門大臣㑹問事實則疏其輕重請上裁決不實即奏還其職帝頗然之而惑于王振不能改也禠尋授南京御史 石璟昌黎人尚宣宗女順徳公主金濓字京瀚山隂人行人司洪武中置司正秩正七品司副從七品行人正八品職專奉使】 冬十二月大雨雷電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抛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四 明 英宗皇帝 【丁夘】正統十二年春三月徙沙州衛之衆於山東 沙州衛都督訥格【永樂二年沙州酋長琨濟楞□珠率衆來歸命置沙州衛處之尋以琨濟楞□衛事進秩都督同知訥格乃琨濟楞之長子襲父職為都督 按訥格舊作喃哥琨濟楞舊作困即來今並改後仿此】等兄弟乖爭部衆多貳甘肅總兵官任禮欲乘其機窘遷之内地㑹訥格亦來言請入居甘肅禮遣使偕訥格撫諭其部衆而親帥兵隨其後比至訥格之意中變其部下多欲奔衛拉特禮進兵廹之收其全部入塞【凡一千一百餘人】帝命徙之山東【居其頭目於東昌平山二衛分其部落為三屯居清平博平二縣】自是沙州遂空已為罕東【明衛後廢地在今安西府燉煌縣東南】所據初成祖置哈密沙州罕東赤金四衛於嘉峪關【在肅州西嘉峪山西麓明洪武初置冇城】外屏蔽西陲及是沙州先廢而諸衛亦漸不能自立肅州遂多事 國子監祭酒李時勉致仕 時勉以王振擅權不能諂事屢疏乞休至是始得命朝臣及國子生出餞都門外者幾三千人鼓樂前導觀者塞途商賈為罷市或逺送登舟俟舟發乃還無不淚下【先是南京祭酒陳敬宗秩滿入都王振慕其名欲置之門下㑹應天廵撫周帎亦在京振知其素與敬宗善令致意敬宗不可忱謂振曰陳公崛强未可以勢力致顧善書法公試以禮幣求書彼來謝或可一致耳振乃以文錦羊酒求書程于四箴敬宗書之而返其禮終不往見以故在南大學十七年不調後致仕歸與時勉先後卒】 夏六月奪英國公張輔田 太監喜寜【本降番】侵輔田宅輔不從寜弟勝帥閹奴毆輔家人妻墮孕死輔訴之帝宥寜勝而戍閹奴於邉已而寜嗾青縣【本宋清州明改青縣今縣屬天津府】知縣奏輔占民田二十頃帝命以田還民而置輔不問輔實未嘗占也時王振視勲戚如奴諸勲戚亦望塵頓首呼曰翁父惟輔獨與抗禮振亦致敬於輔及是輔既衰老又數為喜寜所侮亦屈節以避禍矣 秋八月甲申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宋新為福建左布政使 新為福建參政與都指揮僉事鄧安進表至京以萬金饋王振又囑安具疏薦之遂遷布政使新抵任後計所費命縣官驗戶歛錢民不堪命由是盜賊四起 以楊洪為總兵官鎮宣府 洪威望素著衛拉特使至托克托布哈額森皆致書於洪并遺之馬洪聞於朝敕令受之而報以禮 【戊辰】十三年春二月以宋儒楊時從祀孔子廟廷 三月復遣王驥征麓川蠻 思機發竄匿孟養屢遣使入貢謝罪朝廷亦屢敕招諭許以不死然心疑畏終不敢出詔總兵官沐斌【字文□晟之子昻卒代鎮】討之未幾以糧盡瘴作引還王振以斌師出無功必欲生致思機發犂其巢穴意乃慊於是復命驥總督軍務都督同知宫聚為平蠻將軍統兵十五萬討之 夏四月兩畿山東河南湖廣旱蝗陜西江西水 五月禁用銅錢 洪武中鈔一貫折錢千文至是止折錢三文帝從御史蔡愈濟言詔交易用錢者以阻鈔論追一萬貫全家戍邉【後至天順中始弛其禁】 秋七月河決 一自新鄉【隋縣今屬河南衛輝府】漫曹濮抵東昌潰夀張沙灣【在夀張縣東南永樂初分黄河支流由此至臨清入衛河】合大清河入海一自滎澤漫原武經祥符南【河舊在城北及是徙於城南】又由陳留歴睢亳入渦口【注見前】至懐逺【宋軍元改縣今屬江南鳯陽府】界入淮淹地二千餘里壊城垣廬舎溺死男婦不可勝計【自黄河全入於淮不復由大清河入海及是復自沙灣分流而東不專向徐吕於是二洪逐膠淺而臨凊以南運道亦益艱阻】 京師飛蝗蔽天 罷保舉 宣徳朝及正統初保舉得人最盛後漸奔競徇私者有之教諭傅璿【上虞人】給事中余忭【奉化人】御史涂謙【豐城人】屢以為言遂罷之由是進退人才大權一歸王振矣 八月福建賊鄧茂七作亂 茂七江西人亡命入閩為佃人素無頼其俗佃人輸粟主家例餽少物茂七倡其黨令無餽而田主自往受粟田主訴於縣縣逮茂七不赴下廵檢追躡茂七殺弓兵數人上官聞遣軍三百捕之被殺幾盡廵檢及縣官皆遇害茂七遂大剽掠攻沙縣尤溪【二縣俱唐置今屬延平府】進圍延平御史張海登城諭賊賊曰吾等皆良民苦富民魚肉有司不我直耳乞貰死免三年徭役即解散海以聞帝遣御史丁瑄【史傳無里系】勦撫而命都督劉聚僉都御史張楷【字式之慈谿人】以大軍繼後時福建兵衛久弛及茂七倡亂村氓聞風畏死又皆苦布政使宋新貪虐於是相率從茂七為盜衆至數萬茂七據陳山寨【在沙縣西南陳山之麓】自稱剷平王設官屬攻陷二十餘縣都指揮范真指揮彭璽等先後被殺東南震動帝以聚等兵少復命寜陽侯陳懋為平夷將軍保定伯梁珤【銘之子】平江伯陳豫【瑄之孫】副之尚書金濓叅贊軍務率京營江浙兵㑹討 冬十一月幸大興隆寺 寺初名慶夀在禁城西金章宗時建王振重修之役軍民萬餘人糜帑數十萬既成壯麗甲京師改賜新額延崇國寺僧主之帝親傳法稱弟子公侯以下趨走如行童焉 【己巳】十四年春正月太白晝見 二月御史丁瑄擊斬鄧茂七於延平 瑄始至先令人齎敕往撫茂七不肯降瑄馳沙縣圖之【賊渠林宗政等攻後坪瑄與都指揮雍埜邀擊斬首數百級擒其黨陳阿巖送京師伏誅】及是瑄因沙縣民羅汝先誘賊復攻延平瑄督兵分道衝擊賊大敗遁走指揮劉福追之遂斬茂七餘賊在陳山寨者聞茂七死復擁其兄子伯孫聚後洋【在陳山之後通寜化】攻刦州縣瑄擒斬其渠林子得鄭永祖等㑹陳懋軍至諸將欲盡殱賊衆懋不可下令招之其黨多降尋進攻賊寨破之伯孫走餘衆潰散懋遣兵分捕獲伯孫送京師誅之先是劉聚張楷至建寜頓兵不進日飲酒賦詩為樂及聞瑄破賊則疾馳至延平攘其功瑄被脅依違具奏劉福心不平訴陳懋奏之詔責瑄具狀楷等皆獲罪瑄有功不問然功亦竟不録【當是時浙閩盗所在蜂起皆以誅王振為名諸將帥率玩冦而文吏督民兵拒賊□往多斬獲閩則建寜知府張瑛敗賊于建寜城外斬首五百餘級進擢暴政後以逐賊被執死之汀州推官王得仁撃擒賊渠陳景政等餘賊驚潰浙江則金華知府石瑁斬賊蘇牙于蘭谿處州知府張佑撃敗劇賊擒斬千餘人帝數䧏敕詰譲諸將諸將無以自解乃飾詞委咎文吏王振方欲殺朝士威衆於是栁華已死猶坐前奉詔捕盗措置失當致賊益熾遂籍其家男戍邉婦女入浣衣局御史汪澄坐前帥師㑹討受賊詐降不進兵御史柴文顯坐前按福建賊起匿不奏俱被極刑而宋新以貪虐致變反得長繫尋遇赦謫驛丞天下咸惡振之横而咎當時之失刑云 張瑛字彦華浙江建徳人王得仁名仁以字行新建人汪澄仁和人柴文顯浙江建徳人蘭谿唐縣今屬金華府】 王驥撃思機發再破之思機發遁遂班師 驥自騰衝㑹師直抵金沙江【其上流即大盈江出騰越州徼外經隴川芒市諸司界龍川江流入焉又南經孟養東始謂之金沙江下流至緬甸入海 考雲南金沙江有二一自東北至四川合大江一自西南至緬甸入南海二江異流而同名】賊栅西岸官軍造浮梁濟師大破之賊又栅鬼哭山【方輿紀要一名鬼窟山在孟養西南】巔驥連破其十餘栅墜死者萬計而思機發竟脱去時官軍已踰孟養至孟海其地在金沙江西去麓川千餘里【諸蠻皆震讋曰自古漢人無渡金沙江者今王師至此豈天威邪】驥慮大軍逺涉餽餉不繼謀引還而諸蠻復擁思機發少子思陸【發蠻稱其長之號時思機發尚在故思陸不稱發】據孟養驥知賊終不可滅乃與思陸約立石金沙江為界誓曰石爛江枯爾乃得渡思陸亦懼而聴命遂班師驥凡三討麓川卒不能得思機發議者皆咎驥老師費財以一隅騷動天下而㑹川衛【注見前】訓導詹英【貴州人】抗疏劾驥掩敗為功奏下法司王振左右之得不問【思機發至景泰五年為人所執送京師誅之】 夏四月礦盜葉宗留為其黨陳鑑湖所殺巡撫浙江大理寺少卿張驥【字仲徳安化人】招鑑湖降之 鄧茂七之亂宗留鑑湖徃附之散掠浙江江西福建諸境叅議耿定【和州人】僉事王晟【鄆城人】敗没於麗水【隋括蒼縣唐改麗水今為處州府治】都指揮英剛禦之建陽【晉縣今屬建寕府】都督陳榮與戰玉山【唐縣今屬廣信府】皆死監軍都御史張楷檄永豐【宋縣今屬吉安府】知縣鄧顒【樂昌人】撃之被執不屈死賊勢日熾逺近皆震及茂七誅二人擁衆如故至是以酒色相角鑑湖遂殺宗留稱大王建偽號進圍處州然是時官軍漸集鑑湖亦頗懼驥遣麗水丞丁寧率老人王世昌等齎榜入其寨招之鑑湖遂降【鑑湖至京帝宥其死繫錦衣獄尋釋充衛軍土木之變乗間亡歸被獲伏誅】 五月命太監金英同法司録囚 築壇大理寺英張黄葢中坐尚書以下左右列坐九卿抑於内官之下遂為永制 以翰林侍讀學士張益【字士謙江寕人】入内閣預機務 益愽學强記三楊雅重之及是入直文淵閣 六月旱 熒惑入南斗 南京謹身等殿災 是夜大風雨明日殿基生荆棘髙二尺詔修省大赦 秋七月衛拉特分道入㓂【按元自順帝北去阿裕哩違喇特古斯特穆爾皆其子孫承緒國號尚存故凡南北交兵以興復為辭其名甚正至郭勒齊布尼雅哩等以逺族相繼簒立改號韃靼後衛拉特漸强諸部相攜日尋攻擊如托克托布哈額森及小王子等皆弑逐吞併無復君臣之分自與順帝嫡裔有殊今自特古斯特穆爾被弑以前既改書南侵以正其義而於額森火舉則仍書入冦以别之後並倣此】 自正統初以來衛拉特遣使入貢王振以藻飾太平為名賞賚金帛無筭凡所請乞亦無不予已而額森以二千人貢馬號三千振怒其詐令禮部計口給餼虛報者皆不與而所請又僅得五之一額森恚怒遂誘挾諸部分道大舉入冦【初額森欲舉兵内犯托克托布哈勸止之額森弗聴其部衆有來歸者言之帝不報及是額森遂借覈□貢使為兵端】托克托布哈以烏梁海冦遼東阿拉【舊作阿喇今改後仿此】知院㓂宣府并圍赤城【注見前】又遣别將冦甘肅額森自擁衆從大同入至貓兒莊【在大同府陽髙縣北有堡】叅將吳浩迎戰敗死西寕侯宋瑛【晟之子】武進伯朱冕【榮之子與璞俱練兵大同】與額森戰於陽和【明衛今陽髙縣是】為監軍太監郭敬所制遂敗歿敬伏草中得免諸邉守將俱逃匿【先是熒惑入南斗侍講徐珵語其友劉溥日禍不逺矣及是珵遣其妻子南歸妻重遷有難色珵怒日汝欲為衛拉特婦邪妻遂行 徐珵字元玉吳人後改名有貞】 帝親征命郕王祁鈺居守 邉報日數十至王振勸帝親征兵部尚書鄺埜侍郎于謙力言六師不宜輕出不聴吏部尚書王直率百官再三諌亦不納遂下詔令郕王居守越三日車駕即發京師振及英國公張輔諸公侯伯尚書侍郎以下官軍私屬五十餘萬人從行倉卒就道軍中常夜驚過居庸闗羣臣請駐蹕不允至宣府風雨大至邉報益急羣臣交章請留振虓怒成國公朱勇等白事皆膝行聴命尚書王佐鄺埜忤振意跪草中至暮不得請欽天監正彭徳清振私人也告振曰象緯示儆再前恐危乗輿振曰倘有此亦命也學士曹鼐曰臣子不足惜主上係宗社安危豈可輕進振終不從至陽和伏屍滿野衆益危懼 八月師還潰於土木【舊驛有堡在宣化府懷來縣西】額森以帝北去帝至大同王振尚欲北行郭敬宻止之始班師振初議從紫荆闗道由蔚州邀帝幸其家既恐蹂其鄉禾復改道宣府鄺埜再上章請疾驅入闗嚴兵為殿不報又詣行殿申請振怒曰腐儒安知兵事再言必死叱左右掖出之及發宣府額森兵襲軍後恭順侯吳克忠【本䝉古人其父巴圖特穆爾永樂中降賜姓名吳允誠按巴圖特穆爾舊作把都帖木見今改】及其弟都督克勤禦之力戰死後軍潰散略盡成國公朱勇永順伯薛綬【本䝉古人其祖薛台洪武中降賜姓】帥師四萬徃援次鷂兒嶺【在宣化縣東】全軍俱覆次日次土木日未晡去懐來僅二十里衆欲入保城中振輜重未至留待之即駐營土木掘井二丈餘不得水人馬飢渴敵分道自旁近口入都指揮郭懋拒戰終夜敵益増明日圍御營不得發額森遣使請和帝詔曹鼐草勑許之敵佯退振遽令移營回旋間行列已亂敵大呼四面蹂躪入衆裸袒蹈藉死帝與親軍突圍不得出下馬據地坐敵擁之去中官喜寕從振等皆死官軍死傷者數十萬英國公張輔泰寕侯陳瀛【珪曽孫】駙馬都尉井源【尚宣宗女嘉興公主】都督梁成王貴尚書王佐鄺埜直内閣學士曹鼐張益等五十餘人皆死帝既人敵營敵以校尉袁彬【字文質江西新昌人】來侍額森擁帝至宣府傳諭楊洪羅亨信開門出迎城上人對曰所守者陛下城池日暮不敢奉詔乃復擁帝至大同索金幣廣寕伯劉安【榮之子】都督郭登【字元登英之孫】出謁登謀奪駕入城不果額森遂擁帝北行 皇太后命郕王監國 敗報聞【帝入敵營之次日遣千户梁貴以袁彬書示懐來守臣言被留狀且索金帛守臣送至京師以是夜三鼔從西長安門入太后遣使賫金寳文綺載以八騎皇后錢氏盡括宫中物佐之詣額森營請還車駕】羣臣聚哭於朝議戰守時京師疲卒羸馬不滿十萬人情洶洶侍講徐珵言騐之天象稽之歴數天命已去莫若且幸南京尚書胡濙首言不可侍郎于謙曰欲遷者可斬京師天下根本一動則大事去矣獨不見宋南渡事乎請速召勤王兵誓以死守學士陳循是謙言力贊之太監興安厲聲曰若去陵廟將誰與守金英因叱珵出之議遂定中外始有固志越三日【太后遣額森使不得報】太后命郕王總百官大小事俱啟王始行 運通州糧入京 時議欲焚通州倉以絶冦資㑹應天巡撫周忱在京言倉米數百萬可充京軍一嵗餉令自徃取則立盡何至遂付灰燼于謙以為然王乃令京官及軍有能運通州糧至京者官以脚值給之都御史陳鎰總其事 徴兩畿山東河南江北軍入衛 令羣臣直言時事舉人才 皇太后立皇子見深【英宗長子即憲宗】為皇太子 以于謙為兵部尚書 謙上言京營兵械且盡宜亟遣官募義勇繕兵甲脩戰具分兵九門列營郭外附郭居民皆徙入内文臣如軒輗武臣如石亨【渭南人】楊洪栁溥皆宜倚任至軍旅之事臣請以身當之不效則治臣之罪王深納焉【亨前戰陽和兵敗奔還降官及是以謙薦授後軍右都督尋封武清伯】 籍王振家夷其族 郕王攝朝羣臣請族誅王振振黨馬順叱羣臣退給事中王竑【字公度河州人】捽順髪罵曰汝倚振作威今尚敢爾邪與衆共撃之立斃朝班大亂衛卒聲洶洶王懼欲起于謙直前掖王止請王宣諭百官允其請衆乃定尋執王山至令縛赴市磔之振族無少長皆斬籍其家得金銀六十餘庫玉盤百珊瑚髙六七尺者二十株他珍玩無算已而郭敬自大同逃歸亦籍其家下獄錮之【方于謙之止王諭衆也既定謙徐步出掖門吏部尚書王直最篤老執謙手曰國家正賴公耳今日雖百王直何益于是朝廷益倚重謙】 封楊洪為昌平伯仍鎮宣府 額森以帝命誘洪開門者三洪皆不聴又令帝為書遺洪洪封上之王遣使報洪曰此書偽也自今有書悉拒毋受於是洪一意堅守 以羅通為兵部員外郎提督守備居庸闗 初通自交阯還【通拒守清化事見前】改户部員外郎尋以事謫廣東河泊所官【掌收魚税未入流】及是于謙薦之遂復以員外郎守備居庸通上言聞敵送駕回京恐因之入㓂大小闗口宜各増兵【口凡三十有六可通人馬者七宜各增人千可通人不可通馬者二十九宜各增人百】仍命大將一人統兵三萬分駐十營于闗外從之【通尋進郎中又擢副都御史】 月晝明 召前大理寺少卿薛瑄 以翰林院脩撰商輅【宏宏載淳安人】彭時【字純道安偪人】入内閣預機務以陳循髙榖舉也【輅鄉㑹試及廷試皆第一士子艷稱三元明代惟輅一人而已】 九月廣寕伯劉安以罪下獄 安以額森欲與帝結婣啟王王切責之尋自大同馳至京師言帝已進已為侯廷臣劾安擅離守地自加侯爵宜正典刑王令禁錮之尋得釋【雲南鹽課提舉司吏目胡仲綸坐事入都奏言今日之事不可屈者有七萬乗之主壻於冦敵此不可屈者一也敵假議和使我無備二也和親之後驕尊自大三也索我金帛使我坐困四也以送駕為名乗機人犯五也過上乎詔誘取邉城六也欲求山後之地七也七者稍從其一則大事去矣今宜急命大同宣府守將固守城池整肅軍伍使敵不敢輕進果其送駕還京宻勅楊洪邀其歸路石亨據其險阨俟駕至闗堅閉勿出則戰無不勝而聖駕得還矣若不戰而和非計之得也事下禮部議行之】 皇太后命郕王即位【是為景帝】 廷臣合辭請太后曰車駕北狩皇太子㓜冲古云國有長君社稷之福請定大計以安宗社太后允之羣臣以太后㫖告王王驚讓再三避歸郕邸羣臣復固請㑹都指揮岳謙使衛拉特還口傳帝㫖以王長且賢令繼統以奉祭祀王始受命以明年為景泰元年 遙尊帝為太上皇帝 巡撫山西副都御史朱鑑【字用明晉江人】請罷内官監軍不從鑑上言竊見王振亂天下江南冦發俱以誅振為名夫事歸朝廷則治歸宦官則亂况今額森詭詐百端徃來覘伺宜專將帥事權悉罷監軍中貴重懸賞格鼓勸義旅庶大駕可還敵兵自退帝雖嘉納不能從也已而山東布政使裴綸【湖廣監利人】言山東既有巡撫又設内官鎮守有司供應以一科十實為擾民請下廷議凡内地已有巡撫者鎮守内官悉召還京疏入責綸陳狀綸服罪乃已【時臨洮府同知田聴選知縣單字陜西舉人段堅工部辦事吏徐鎮俱上言請召還監軍鎮守中官詔以為祖宗舊制不可更皆不納其後南京軍匠餘丁華敏上書言宦官十害畧曰内官家積金銀珠玉動以萬計從何而至非内盜府藏即下朘民膏害一也怙勢矜公侯邸舍興作工役勞擾軍民害二也家人外親皆市井無賴縱横豪悍任意為奸納栗補官貴賤洐雜害三也建造佛寺耗費不貲營一已之私破萬家之産害四也廣置田莊不入糧税寄户府縣不受征徭阡陌聨亘而民無立錐害五也家人中鹽虚占引數轉售他人倍支鉅萬壞國家之法奪商人之利害六也奏求塌房邀接商旅恃强賖買經嵗不還行賈坐敝莫敢誰何害七也賣放軍匠俾□月錢致内府乏人工役煩重捶楚不堪害八也置買物科以一料十虧官損民害九也監工所至非法酷刑軍匠塗炭害十也事下禮部寢不行】 減浙江福建銀塲課 以郭登為總兵官鎮大同 時大同壁壘蕭條城門晝閉登慷慨奮勵修城堞繕器械拊循士卒弔死問傷親為裹創傅藥曰吾誓與此城存亡不令諸君獨死也登初至士卒堪戰者纔數百馬百餘匹不數年馬至萬五千精卒數萬大同兵遂為天下最 以楊信民【名誠以字行浙江新昌人】為僉都御史討廣東賊黄蕭養【南海人】 蕭養以行刼被獲繋都司獄獄禁不嚴蕭養潛使人納斧飯中至夜與囚百七十人皆破械出刦軍器局收兵仗嘯聚海濵旬日間衆至萬餘人進圍廣州總兵官張安敗死指揮僉事王清被殺圍三月不解鄉民避賊至城者皆不納歸則盡為賊殺從賊者益衆帝以信民為僉都御史徃討信民先為廣東叅議有惠政士民聞其來皆喜信民至開城門發倉廪奬勸士卒招降脅從者數萬人賊勢漸衰蕭養尅期請降㑹信民暴卒賊聞之曰楊公死吾屬何望遂復大掠明年四月都督董興討定之【帝命興充副總兵督軍討蕭養興至廣州賊列千餘艘勢甚張興縱兵奮擊殺死者無數餘多就撫蕭養中流矢死函首以獻】 冬十月額森奉上皇至大同遂入紫荆闗 先是都指揮僉事季鐸奉皇太后命詣上皇所告帝即位及立皇太子鐸還帝復命鐸奉書上皇并致書額森言即位之故額森以帝立㑹衆議欲大舉入冦帝必南遷大都可有也叛閹喜寧【從上皇北狩叛附額森為間諜】復盡以中國虚實告之教額森奉上皇至邉脅諸將開闗召總兵鎮守官出見則留之可以得志額森以為然乃詭言奉上皇還京至大同總兵官郭登不納遂由陽和進䧟白羊口【一作白楊在大同府天鎮縣北少西】守備通政使謝澤死之【澤督兵扼山口㑹大風沙兵潰被殺】抵紫荆闗喜寧與額森弟大同王夾攻闗城守備都御史孫祥都指揮韓青戰死敵遂入闗長驅而東 詔諸王遣兵入衛 以于謙提督各營軍馬 詔諸將皆受謙節制都指揮而下不用命者先斬以狥然後奏聞 京師戒嚴 廷議禦敵之䇿石亨請毋出師第堅壁以老之于謙曰敵張甚矣如此則示弱令敵益輕我乃即分遣諸將帥師二十二萬列陣九門外謙自與亨帥副總兵范廣【遼東人】等陳徳勝門當額森悉閉諸城門絶士卒返顧下令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斬其將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於是將士知必死皆用命 詔宣府遼東總兵官山東山西河南陜西巡撫皆入援額森犯京師于謙督諸將擊却之 額森自紫荆闗奉上皇過易州至良鄉【父老進茶果羊酒】進次盧溝橋【□官進果】上皇作書三一奉皇太后一致帝一諭文武羣臣額森列陳至西直門上皇止徳勝門外是日都督髙禮毛福夀敗敵彰義門北【殺數百人奪還所掠千餘口】明日額森擁上皇登土城【在徳勝門西北亦曰土城闗即古薊門遺址亦謂之薊邱】喜寕嗾額森邀大臣迎駕帝以通政司叅議王復為右通政中書舍人趙榮【字孟仁其先西城人後家閩縣】為太常少卿出城朝見喜寕又嗾額森以二人官小邀于謙石亨胡濙王直出見索金帛萬萬計復榮不得見上皇而還廷臣欲議和遣人至軍中問謙 曰今日止知有軍旅他非所敢聞已額森遣騎窺徳勝門謙亨設伏空舍令數騎誘敵敵遂以萬騎來薄伏兵出范廣發火器撃之額森弟博囉及平章茂諾海【舊作卯那孫今改】中礟死敵轉至西直門都督孫鏜【字振逺東勝州人】斬其前鋒數人逐之敵益兵圍鏜鏜力戰不解㑹石亨分兵至敵引退欲還土城居民皆升屋呼號爭投磚石擊敵囂聲動地王竑毛福夀亦來援敵遥見旗幟不敢復前額森初輕中國既至相持五日邀請既不應戰又輙不利其别部攻居庸者復為羅通所敗【敵五萬攻居庸㑹天大寒通汲水灌城水堅不得近七日敵遁走追擊之三戰三捷斬獲無筭】額森氣大沮喪又聞勤王師且至乃夜㧞營由良鄉而西大掠所過州縣擁上皇出紫荆闗去帝以謙亨功大進封亨武清侯加謙少保謙固辭不允【敵之退也焚毁長獻景三陵寢殿而餘冦之未出闗者分屯畿内四出剿掠諸降人亦乗間並起帝以昌平伯楊洪充總兵官帥孫鏜范廣討捕之遣官修復陵寢】 詔止勤王兵 衛拉特托克托布哈遣使入貢 時衛拉特君臣鼎立額森專國兵最多托克托布哈雖為汗兵較少阿拉知院兵又少三人外親内疎其合衆南犯利多歸額森而害則均受至是托克托布哈遣使入貢帝從胡濙王直等議厚賞賜以間之 十一月脩沿邉闗隘 上皇至衛拉特 額森以上皇至老營惟袁彬哈銘【䝉古人幼隨其父為通事】從【彬同上皇寢天寒以脅温上皇足銘日侍左右】初上皇入敵營之夕額森有異志㑹雷震死其所乗馬而上皇寢幄復有異彩乃止及是上皇所居毳帳毎夜有赤光奕奕繞其上若龍蟠額森見之大驚異尋欲以妹進上皇上皇却之愈敬服自是五七日必進宴置酒為夀稽首行君臣禮 以左都督朱謙【夏邑人】鎮宣府僉都御史王竑鎮居庸闗先是楊洪奉詔入援宣府人心危懼欲棄城走都御史羅亨信仗劍軍門諭止之衆始定至是學士陳循以洪善戰請帥所部留京羅通曉暢兵事請召還叅洪軍務帝從之于謙言宣府京師之藩籬居庸京師之門户今洪既留京通復召還宜更選重臣鎮守乃以朱謙鎮宣府紀廣楊俊【洪之子】副之王竑及夏忠魯瑄守居庸 十二月尊皇太后為上聖皇太后 以王驥充總兵官討貴州叛苖 初驥自麓川還㑹湖廣貴州諸苖所在蜂起圍平越【明衛後置軍民府今府屬貴州】清平【明衛今為縣屬都匀府】諸衛貴州東路閉驥至民遮道訴驥曰吾受命征麓川不受命討苖也去之軍無紀律苗前後截擊死亡數萬比至武昌詔還軍討苗㑹土木難作羣臣劾王振兼及驥朝議以驥方在軍且倚之平苗置弗問至是苗益熾命驥佩平蠻將軍印充總兵官討之 尊生母賢妃吳氏【丹徒人】為皇太后立妃汪氏【順天人】為皇后 慧星見 凡二十日始滅 額森犯寕夏 喜寕勸額森西犯寕夏掠苑馬直趨江表居上皇南京袁彬謂上皇曰天寒道逺陛下又不能騎徙取凍飢且至彼而諸將不納奈何額森聞之怒欲殺彬上皇力解乃止額森遂自冦寕夏掠人畜期月始退仍留數千人於河套【明史地理志大河自寕夏衛東北流過榆林衛北至廢勝州東北乃折而南所謂河套也一統志今為鄂爾多斯地】時入寕夏為冦 景皇帝 【庚午】景泰元年春正月朔罷朝賀 以上皇在衛拉特也 築城天夀山南 名曰永安以居陵衛官軍並移昌平縣治於内【今順天府昌平州治即永安城也明正徳元年陞縣為州】 始令輸納者給冠帶 户部議令軍民輸納者給冠帶官吏罪廢者輸草於邉得復職帝用給事中翟敬議止給冠帶【其輸納者或米或粟或豆或草或鞍馬或牛驢或銀始於宣府大同其後兩畿及諸布政司遼東皆行之而米之輸尤多已而監生郭佑言昨以國用耗乏謀國大臣欲紓一時之急令民納粟者賜冠帶今軍旅稍寕而行之如初是以空乏啟冦心也章下□議終不行】 閠月郭登敗衛拉特於栲栳山【在朔平府平魯縣西北】 冦入大同至沙窩【在朔平府東北即沙楞河口】登奮擊破之追奔四十餘里又敗之栲栳山盡奪所掠而還自土木敗後邉將無敢與冦戰登以八百騎破㓂數千軍氣益振㨗聞封定襄伯後冦數至登屢擊却之 二月帝耕耤田 遣武清侯石亨都指揮同知楊能【字文敬洪從子】巡邉 帝用于謙議遣石亨率京軍三萬巡大同楊能統京軍一萬五千巡宣府時有敵三人至大同欲朝廷通好叅將許貴【字用和江都人】以聞事下兵部于謙言前遣指揮季鐸岳謙徃敵而敵隨入冦通政王復少卿趙榮不見上皇而還和不足恃明矣且我與敵不共戴天理固不可和萬一和而彼肆無厭之求從之則坐困不從則速變勢亦不得和貴居邉疆重地恇怯如此何以敵愾移檄切責之自是邉將無敢言和者 三月衛拉特復分道入冦 陽和大同偏頭闗【五季北漠砦元改為闗明置偏闗所今為縣屬寕武府】野狐嶺【注見前】萬全衛皆被冦時邉將禦敵互有殺傷惟寕夏慶陽朔州被敵殺掠甚衆 叛閹喜寕伏誅 寕數誘額森入邉冦掠郭登諜知之聞於朝㑹上皇以寕欲殺袁彬【額森嘗謂上皇曰中朝若遣使來皇帝歸炎上皇曰汝自送我則可欲中朝遣使徒費徃返爾寕聞怒曰欲急歸者彬也乃欲殺彬】患之言於額森使寕還寕索禮物而令彬以宻書報宣府寕於獨石叅將楊俊預伏兵城下具酒勞寕酒半伏發遂擒之送京師羣臣雜治磔於市【上皇聞寕誅曰自此邉境稍寕吾南歸有日矣】 録土木死事諸臣後 夏四月旱 五月總督侍郎侯璡【字廷玉澤州人】破貴州苖 時羣苗西至龍里【明衛今為縣屬貴陽府】東至沅州【注見前】北至武岡【晉縣明初為府後改州今屬湖南寳慶府】南至播州【注亦見前】不下二十萬平越被圍已九月城中食盡掘草根煑弩革食之而王驥頓兵辰沅不進巡按御史黄鎬【字叔髙候官人】置疏竹筒中募土人乞援於朝乃更命保定伯梁珤都督方瑛㑹湖廣總督侯璡帥師徃討時副總兵田禮已解平越圍璡遣兵攻敗水西諸賊【女土官阿推等作亂】貴州道始通又調雲南兵開畢節【注見前】諸路而自率兵攻破紫塘【蠻寨在平越府境】等數十餘寨至重安江【在平越府黄平州南源出苗境經湖南靖州界為黔楚要津】與王驥兵㑹鎮逺道亦通已而璡復檄方瑛攻賞改【苗寨名】諸寨擒偽王王阿同及阿趙等而驥亦俘獲剗平王苗富蟲皆送京師伏誅【是秋梁珤亦破湖廣苗㑹璡卒以王來代之明年春來與方瑛分兵連破二百餘寨苗衆其酋以降】 朱謙敗衛拉特兵于宣府 衛拉特二千騎屯賈家營謙與叅將紀廣等力戰却之封謙撫寕伯額森擾宣府大同意二城可旦夕下而謙與郭登數以羸師挫其勁騎額森由是氣益沮 衛拉特遣使請和 喜寕既誅額森失問諜所部兵多死傷而托克托布哈王阿拉知院又皆擕貳于是額森決意請和又恥自屈乃先令阿拉知院遣叅政旺札勒托歡【舊作完者脱歡今改後仿此】等至懐來議和邉將以聞帝用陳循言賚使令還而以敕諭阿拉未行額森忽擁上皇至大同遣使賫文書以講和為言而自率衆至城下郭登仍欲謀奪上皇【登朝服立月城内潛令人㐲城上俟上皇入即下月城閘板】敵覺遂擁上皇去登以使及書奏帝厚賚使令與旺扎勒托歡偕還廷臣皆言宜遣使徃報太監興安出呼羣臣曰公等欲報使孰為富弼文天祥者詞色交厲尚書王直面折之安始語塞乃以給事中李實【字孟誠合州人】為禮部侍郎大理寺丞羅綺為少卿及指揮馬顯等令齎璽書徃諭衛拉特君臣未幾托克托布哈額森所遣使丕勒瑪尼【舊作皮兄焉】哈瑪爾【舊作黒麻今並改後仿此】等復至言於館伴云昨知院使來朝廷遣人偕徃今吾等乃可汗及太師所命若不報使事必不濟尚書胡濙奏其言廷議請簡四人徃帝命俟李實還議之 秋七月遣右都御史楊善【字思敬大興人】等使衛拉特 先是阿拉知院使來吏部尚書王直首疏請迎上皇及衛拉特君臣使相繼至直與廷臣復交章言之帝不懌曰吾非貪此位而卿等强樹焉今復作紛紜何衆不知所對于謙從容言曰天位已定寕復有他頋理當奉迎萬一彼果懷詐我有辭矣帝意始釋㑹丕勒瑪尼等將還乃命善及侍郎趙榮為正使以都指揮同知王息錦衣衛千户湯勣【字公讓東甌王和之曾孫】等副之賫金銀書幣徃衛拉特而李實適以額森使至述額森語云迎使夕來大駕朝發廷議請更遣大臣帝曰楊善既去不必更遣但以奉迎意敕諭額森足矣 八月上皇發衛拉特 楊善奉使時賫賜額森金幣外餘無他賜善乃捐已貲揣彼中所需者多市以徃既至館伴田氏亦中國人留飲帳中善與語相得因以所賫遺之館伴喜明日善謁額森亦大有所遺額森亦喜善因詰之曰太上皇帝朝太師遣貢使必三千人嵗必再賚金幣載途背盟見攻何也額森曰奈何削我馬價子帛多剪裂前後使人徃多不歸又減嵗賜善曰馬價非削也太師馬嵗増而不忍拒故微省之太師自度價比前孰多帛剪裂者通事為之即太師貢馬有劣弱貂或敝豈太師意邪貢使多至三四千人有為盜或犯他法故自亡去中國留之何用賞賜惟據現在數浮於人則不與非減也額森屢稱善善見額森辭色和因曰太師再攻我屠戮數十萬太師部曲寕無損今還上皇和好如故中國金帛日至不亦美乎額森曰上皇歸何以處之善曰天位已定難以再移知院巴延特穆爾勸額森留善而遣使要復上皇位額森懼失信不可乃引善見上皇設宴奉餞額森自彈琵琶妻妾奉酒令善坐善辭上皇曰太師命坐則坐善叩頭少坐即起周旋其間額森頁左右曰有禮巴延等亦各設宴畢額森築土臺坐上皇臺上率妻妾部長羅拜臺下上皇行額森送數十里遣知院帥兵衛送而自下馬伏地慟哭良乆去 詔議迎上皇禮 禮部尚書胡濙具儀以上【禮部堂上官迎龍虎臺錦衣具法駕迎居庸闗百官迎土城外諸將迎教門上皇自安定門入進東安門於東北門南面坐皇帝謁見畢百官朝見上皇入居南城大内 龍虎臺注見前】傳㫖以一輿二馬迎於居庸闗至安定門易法駕給事中劉福言禮太薄帝曰昨得上皇書具言迎駕禮宜從減省朕豈得違之羣臣乃不敢言㑹千户龔遂榮【淮安人】為書投高榖而匿其名言奉迎宜厚主上當避位懇辭而後受命如唐肅宗迎上皇故事榖袖之入朝與王直胡濙等共觀之直曰此禮失而求諸野也濙欲以聞王文不可而給事中葉盛【字與中崑山人】已奏之有詔索書濙等因以書進且言肅宗迎上皇禮正可倣行帝不悦曰第從朕命無事紛更乃遣太常少鄉許彬【字道中寕陽人】至宣府翰林侍讀商輅至居庸迎上皇【時帝索遂榮書所從得甚急遂榮自縛詣闕言之下詔獄坐遣久之得釋】 上皇至京師入居南宫赦 上皇至自東安門入帝迎拜上皇答拜相持泣各述授受意推遜良久帝遂送上皇至南宫百官隨入行朝見禮赦天下【詔詞有曰禮惟有隆而無替義則以卑而奉尊雖未酬復怨之私庶稍遂厚倫之願先是李實使上皇言于上皇曰南歸後當引咎自貴上皇滋不悦及至宣府僅命許彬草敕諭羣臣而已復辟後實竟斥為民】 以刑部侍郎江淵【字世用江津人】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時苖衷罷以淵代之【初淵與徐珵同宫侍講珵倡議南遷為太監金英叱出跟蹌過左掖門淵適至迎問之珵曰以吾議南遷不合也于是淵入具陳固守之䇿遂見知超擢刑郆侍郎及是叅預機務】 九月御經筵 御史許士達【歙縣人】言經筵舊典毎月不過三日如遇寒暑又輙停止一暴十寒聖學何以有成願陛下于經筵之外日召儒臣講論經史騐之于古㑹之于心以應無方之變帝優詔褒荅 南京吏部尚書魏驥【字仲房蕭山人】致仕 初驥為吏部侍郎端慎勁直王振方陵虐公卿獨嚴重驥稱先生尋調南京進尚書至是以請老至京大學士陳循驥門生也請間曰公雖位冡宰未嘗立朝願少待事在循輩而已驥正色曰君為輔臣當為天下進賢才不得私一座主退語人曰渠以朝廷事如一已事祗為私謀安得善終竟致仕去【驥家居二十年布衣糲食不殖生産事兄教諭騏雖□益恭教子弟力田以理學朂後進時戴笠行田間過錢塘主簿呵之對曰魏驥復叱之曰蕭山魏驥簿倉皇謝驥慰而遣之後至成化中驥年九十有八朝廷以御史梁昉言遣行人存問賜羊酒命未至而驥已卒賜祭如禮諡文靖其子寛以驥遺言詣闕辭營乞以其金振飢民詔曰驥臨終遺命猶恐勞民可謂純臣矣其如所請】 冬十一月禮部尚書胡濙請令百官賀上皇生日不許未幾濙又請明年正旦百官朝上皇於延安門亦不許【自是嵗以為請詔皆免行給事中林聰欲上疏言之葉盛謂曰今上孝弟上皇盛徳兩宫帖然安静若益以言則渉衆易疑恐無中生有反為非便聰乃止御史盛㫤目盛曰已不為而又阻人為之邪盛曰此大事當熟慮惟安與静久長之道也林聰字季聰寕徳人盛㫤吳江人】 【辛未】二年眷正月令軍民輸納者世襲武職 都給事中金達疏諌不聴其後給事中曹凱【字宗元益都人】言近輸豆四千石以上得授指揮彼受禄十餘年費已償矣復令世襲是以生民膏血養無功子孫而彼取息長無窮也乞自今惟令帶俸不得任事帝然之命已授者如故未就者悉如凱言 度天下僧道 先是僧道三年一度帝特詔停之至是太監興安以皇后㫖度僧道五萬餘人于謙上言今四方多流徙之民三邉缺戰守之士度僧道太多恐乖本末帝不省 二月吏部郎中李賢【字原徳鄧州人】上中興正本䇿 其目有十曰勤聖學顧箴警戒嗜慾絶玩好慎舉措崇節儉畏天變勉貴近振士風結民心帝深嘉納命翰林寫置左右備省覽 夏四月遣都督僉事孫安守備獨石 初額森入犯獨石等八城【獨石馬營雲州鵰鶚赤城龍門李家莊長安嶺凡八城】俱殘毁議者欲棄之于謙曰棄之則不但宣府懐來難守京師不免動揺乃薦安授以方畧率兵守之安招士卒修城堡飭戰具弔死問傷流亡復業八城遂完 五月遺衛拉特托克托布哈書 上皇歸後托克托布哈及額森屢使致貢上皇所亦有獻帝意欲絶衛拉特不復使使額森以為請尚書王直金濓胡濙等皆言絶之恐啟釁帝曰遣使有前事適以滋釁爾曩入冦時豈無使邪因敕額森曰前者使徃小人言語短長遂致失好朕今不復遣而太師請之甚無益也太師使朕皆優禮厚給之頋亦須少人賞賚乃得從厚至是托克托布哈使又至送還所掠招撫使高能等請通好直等復相繼言之帝曰使臣不遣朕志素定乃享其使而以書報之 復以楊洪鎮守宣府 洪奏言臣一門父子俱握重兵【洪子俊為右都督管三千營兄子能都督同知信都督僉事俱充叅將】盛滿難居乞賜休致不許居數月以疾召還卒【諡武襄洪久居宣府御軍嚴肅士馬精强為一時邉將冠】 秋七月京師地震 南京亦震 八月復午朝 自永樂初舉午朝【事見前】後漸罷不行至是復之【舊制凡常朝内閣五府六部及諸司以次奏事及是定午朝議帝用學士陳循言命翰林院奏事在五府六部之前】 冬十二月廣通王徽煠【岷王楩第三子】陽宗王徽焟【楩第五子】謀逆廢為庶人 徽煠惑家人叚友洪致仕都事干利賔等語【謂徽煠有異相當王天下】作偽勅分遣友洪及䝉能陳添仔等以銀印金幣誘諸苗為亂【封苗酋楊文伯等為侯令發兵來攻武岡文伯不敢受】陽宗王徽焟亦與通謀友洪歸為鎮南王徽煣【楩第二子】所執有司以聞帝廢徽煠徽焟為庶人幽徽煠京師而錮徽焟於鳯陽䝉能率苗兵二千至武岡聞事敗叛入廣西稱䝉王紏生苗為亂【久之能始誅事詳後】 立團營 明初京營兵五軍都督府成祖北征分中軍左右掖左右哨既旋師仍之謂之五軍營兼馬步隊專教陣法已又置三千營掌車輦旗纛扈從出入隊皆騎後征交阯得火器法置神機營隊皆步各提督以勲臣内臣所謂三大營也【其五都督府亦自名五軍掌府者治常行文書而已非特命不預營事】及是于謙以營政久弛兵將不相習請選三營軍十萬分五營團操名曰五團營其法五十人為隊隊有長百人兩隊有領隊官千人冇把總五千人有都指揮體統相維兵將相識量敵多寡以為調法既而謙又請益兵五萬並前五營為十團營【都指揮三十把總一百五十管隊官一千五百】仍各統以武臣内臣而謙及石亨内臣劉永成曹吉祥徃來提督其餘軍不在團營者歸本營訓練以衛京師名曰老營由是京軍之制一變【已而謙繪陣圖上進依古法而變通之其為論甚悉帝然之命依法訓練謙號令明審日視指屈口奏悉合機宜石亨雖大將受成而已】 以禮部侍郎王一寕【台州仙居人】祭酒蕭鎡【字孟勤泰和人】並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鎡先代李時勉為祭酒帝即位初以老疾辭國子生三千人叩闕請留帝允之至是與一寕並以本官兼學士入内閣 額森弑其主托克托布哈 托克托布哈娶額森姊生子額森欲立之托克托布哈不從額森亦疑其通中國將害已遂相攻托克托布哈敗走額森追殺之收其妻子遣使獻㨗且貢馬于謙上言額森雖悔過攄誠遣使入貢而罪大惡極終不可容今其君臣自相仇殺是天授我復仇之機臣請統團操軍馬分徃宣府大同討賊帝不從 【壬申】三年春二月户部尚書金濓有罪下獄尋釋之舊制秋糧輸米有折收銀布者夏税輸麥有折收絲絹者帝即位詔免景泰二年税糧三之一濓檄有司但減米麥其銀布絲絹徴如舊學士江淵以告帝詰責户部濓言絲絹銀布詔書未載今國家多用若概免國用何資言官交章劾之遂下都察院獄三月釋之削太子太保改工部吏部尚書何文淵言理財非濓不可遂復還户部 三月詔錦衣衛官訪事 夏五月廢皇太子見深為沂王立子見濟為皇太子帝即位後久欲以見濟代太子而難于發言㑹廣西土目黄以私怨戕其兄思明土知府并滅其家【先以功屢擢都指揮使其庶兄也老子均襲官非意隂令其子率悍卒夜馳破府城㓕家支解父子瘞之後圃即引還明日佯不知走思明驚哭發喪而僕福童于子殺時已見之并識其從人脱走訴憲司】廵撫李棠以聞下有司治其事捕父子入獄急使其黨至京師行賂有教其迎合帝意者乃上疏請易太子【疏曰太祖百戰以取天下期傳之萬世徃年上皇輕身禦冦駕䧟北庭冦至都門幾䘮社稷不有皇上臣民何歸今且踰二年皇儲未建臣惟人心易揺多言難定爭奪一萌楇亂不息皇上即循遜讓之美復全天叙之倫恐事機叵測反覆靡常萬一羽翼長養權勢轉移委愛子於他人寄空名於大寳階除之下變為冦讐肘腋之間自相殘蹙此時悔之晚矣乞與親信文武大臣宻定大計以一中外之心絶覬覦之望】疏入帝曰萬里之外乃有此忠臣即下廷臣議且令釋罪明日禮部尚書胡濙集羣臣㑹議衆相顧莫敢發言惟都給事中李侃林聰御史朱英【字時傑桂陽人】以為不可尚書王直亦有難色太監興安厲聲曰此事不可已即以為不可者勿署名毋得首䑕持兩端羣臣皆唯唯署議於是濙等上言陛下膺天明命中興邦家統緒之傳宜歸聖子黄奏是制曰可禮部具儀擇日以聞即日簡置東宫官越九日更封太子為沂王立見濟為太子【詔曰天佑下民作之君實遺安於四海父有天下傳之子斯本固於萬年】大赦天下命百官朔望朝太子【先是帝有易儲意恐文武大臣不從乃賜陳循髙榖白金各百兩江淵王一寕蕭鎡商輅半之以緘其口及太子立又加賜黄金各五十兩并賞諸親王公主及邉鎮文武内外羣臣有差而東宫公孤官皆兼支二俸】 廢皇后汪氏立妃杭氏為皇后 帝初易太子獨汪后不可曰如監國之稱何帝不從從后以太子杭妃所生遂讓焉 封上皇子二人為王 見清【上皇第二子萬宸妃出】榮王【天順復辟後改封徳王居徳州復改濟南】見淳【上皇第四子王惠妃出】許王【明年薨】 官顔孟二氏子孫各一人 六月建大隆福寺 時太監興安用事佞佛甚於王振請帝建大隆福寺費數十萬踰年始成帝尅期臨幸禮部郎中章綸【字大經樂清人】諌河東鹽運判官楊浩【濟南人】除官未行亦上章言之帝乃止 秋七月殺内使王瑶 御用監阮浪侍上皇於南宫上皇賜浪鍍金繡袋及鍍金刀各一浪以與瑶錦衣指揮盧忠見之醉瑶酒而竊之上變言浪傳上皇命以袋刀結瑶圖復位帝震怒下浪瑶詔獄窮治之忠筮於術者仝寅【安邑人】寅以大義折之且曰此大凶兆死不足贖忠懼佯狂以冀免商輅及中官王誠言於帝曰忠病風無足信不宜聴妄言傷大倫帝意少解乃並下忠獄坐以他罪謫廣西立功錮浪於獄而瑶竟磔死 江淵以母喪起復 初侍讀學士倪謙【字克謙錢塘人】遭喪淵薦謙為講官謙遂奪哀至是御史周文言淵引謙正為今日地帝以事既處分不問詔自今羣臣遭喪毋濫保 冬十月以左都御史王文入内閣預機務 時閣中已有五人陳循最寵任髙穀與循不相能以文彊悍欲引文自助乃請増閣員循舉其鄉人蕭維禎榖舉文文方巡視江淮以中官王誠助遂召入閣二品大臣入閣自文始文既居政府反與循比而不附榖人謂榖自生一敵云 遣諸將分鎮大同宣府 孫鏜石彪【亨從子】協守大同衛潁楊能協守宣府從于謙請也謙又議上禦冦安邉十一事詔悉行之 十一月己未朔日食 于謙辭總督軍務不許 帝知謙深凡所陳奏無不從而謙亦毎事抒忠直陳無隠由是人多忌之方敵初退都御史羅通劾謙上功不實且言韓信起自行伍穰苴㧞于寒微宜博搜將士中如信苴者與議軍事若今腰玉珥貂皆苟全性命保爵禄之人未足與議也意葢詆謙與石亨輩謙疏辨且乞罷請通指薦韓信穰苴其人者廷臣共留謙又謂通志在滅賊無他帝兩解之及設團營謙與石亨同事謙議論㫁制亨不能贊一辭銜之亨貪縱自恣謙毎事裁抑亨不得逞益恨謙疏辭總兵官不許謙上言祖宗朝本無總督邇因邉事孔棘命臣兼領此一時之宜非經久之法即今敵情未定將任宜專臣見石亨累奏辭職以臣為之軒輊也豈可以臣之駑鈍使亨不得行其志乞解臣總督軍務俾亨專任其事帝亦不允通與亨皆謙所薦舉顧前後齮齕之而言者復捃摭不已諸御史屢以深文彈劾賴帝力持之謙畧得盡其所施設然謙故性剛負才氣遇事有不如意輙拊膺嘆曰此一腔熱血竟灑何地視諸選耎大僚勲臣貴戚意頗輕之故憤怨者益衆【徳勝之㨗石亨功不如謙而得世侯内愧疏薦謙子冕詔赴京師謙辭不允冕至謙言國家多事臣子不得顧私恩且亨為大將不聞舉一幽隠㧞一行伍微賤以禆軍國而獨薦臣子於公議亦不協臣於軍功立杜徼倖決不敢以子監功亨復大恚帝嘗賜謙第謙辭每日留宿直廬器具蕭然素病痰疾作帝遣興安舒良徃視還奏謙服用過薄詔尚方製賜至醯菜皆備帝又親幸萬嵗山伐竹取瀝賜之或言龍謙太重興安曰彼日夜分國憂不問家産即彼去令朝廷何䖏更覔此人 于冕字景華】 十二月額森使來廷臣請遣使報之不許 額森自弑托克托布哈後屢貢馬至是復遣使賀來年正旦尚書王直等請遣使答之詔兵部議于謙言臣職司馬知戰而已行人事非所聞帝從謙言遣使議乃罷【既而洗馬劉定之言北庭遣使宜敕羣臣公議不當但委兵部葢和戰皆所以待敵而兵部必不以和為請猶巫醫皆所以治病而巫者必不以藥為言各䕶其所短而欲見其所長也詔下羣臣更議給事中路璧以遣使有五不可帝以璧議為是使卒不遣 劉定之字主静永新人】 【癸酉】四年春二月以黄為前軍都督府同知 勅馳驛至京召見便殿以有機謀勇畧命治前府事賜第居京師【後太子卒即仰藥死】 三月鳯陽淮徐飢巡撫僉都御史王竑賑之 鳯陽淮安徐州大水道殣相望竑不待報輙開倉賑之山東河南飢民亦相率就食竑以徐州廣運倉有餘積欲發以賑典守中官不可竑曰民旦夕且為盜若不吾從脱有變吾先斬若然後自請死耳中官憚竑名不得已從之竑乃自劾專擅罪因言廣運所儲僅支三月請令死罪以下得入栗贖帝從其議復命侍郎鄒幹齎帑金馳赴聴竑便宜竑乃躬自巡行散賑不足則令沿淮上下商舟量其大小出米作粥以食飢民又勸冨民出米麥榖粟而以銀錢絹布叅之分給被災之家全活二百一十餘萬賦牛種及招撫復業者七萬九千餘户他境流移安輯者萬六百餘家病者給藥死者具槥鬻子女者贖而歸之還籍者予道里費民忘其飢頌聲大作【歌曰生我者父母活我者巡撫】初竑奏淮揚飢帝憂甚及得竑自劾疏喜曰好都御史不然飢死我百姓矣于是尚書金濓大學士陳循等頌竑功就進左副都御史【時濟寕亦飢帝命南京户部尚書沈翼賫帑三萬徃賑散給僅五千金餘歸之京庫竑劾翼奉使無狀請以銀易米備賑從之】 夏四月始令生員納粟入國子監 先是元年六月命生員納糧倒馬闗者給冠帶至是命輸粟八百石於臨清東昌徐州賑濟者入監讀書循資出身尋減三百石行未幾以胡濙言遂罷【共武中監生與薦舉人材叅用故其時太學生最盛迨薦舉既廢進士日重而監生漸輕至是納粟例開開封教授黄鑾首言其不可户部請俟倉庫稍寔停之于是不久即止然其後或遇嵗荒或因邉警或大興工作率據前例行之而軍民子弟亦得援生員之例以入監謂之民生亦謂之俊秀或竟謂之例監而監生日益輕矣】 秋八月額森自立為汗 額森以兵力迫脅諸部東踰烏梁海西及赤斤哈宻等遂自立為汗以其次子為太師遣使致書稱大元特克紳汗【舊作田盛可汗解云田盛猶言天聖也蓋當時禾通音譯以其與天聖相近遂以為解今改正并訂之】末曰添元元年詔廷臣議報書所稱或以為但勅諭來使不必賜書【給事中林聰】或以為宜仍稱太師【安逺侯栁溥】或以為可稱衛拉特主【郎中章綸】而府部大臣則僉言宜從北俗稱為汗帝從大臣議書稱衛拉特汗賜之 冬十月以徐有貞為左僉都御史治沙灣決河 有貞即徐珵以倡議南遷為太監興安金英所叱久不得遷因謟事陳循以玉帶遺之且用星術言公帶將玉矣無何循果加少保大喜㑹太子立因引為右諭徳尋復薦為國子監祭酒帝曰是議南遷者邪為人傾邪將壊諸生心術他大臣亦屢薦珵輙不用循具以告珵曰若第更名無為内家習知也珵從之遂改名有貞時河決沙灣已七年矣隨築隨決前後治者皆無功廷臣共舉有貞乃擢僉都御史治之 十一月皇太子見濟卒【諡懐獻】 【甲戌】五年春正月命平江侯陳豫【以平賊功進封侯】學士江淵撫輯山東河南兩淮軍民 時山東河南兩淮大寒人畜多凍死巡撫都御史王竑以為言故有是命【竑言頃冬春之交淮河氷抵海四十餘里人畜僵死萬餘弱者鬻妻子强者肆刦敓民困若此陛下端居九重大臣身處廊廟何由見之使目擊其狀未有不太息流涕者也陛下即位以來非不敬天畏民而天變民窮特甚者恐聖徳雖修而未至人倫雖正而未篤賢才用而未收其效邪佞去而未盡其類仁愛施而寔惠未溥財用省而上供未節刑罸寛而寃獄未伸工作停而匠□未息法制頒而尚有更張賦税免而或仍牽制生是干和遂召災變臣願陛下修厥徳以圖厥治欽天命法祖宗正倫理篤恩義戒逸樂絶異端廣仁愛釋猜疑修徳必致其誠進忠良逺邪佞公賞罰寛賦税節財用戒聚斂却貢獻罷工役圖治必盡其實如是而災變不息未之有也帝褒納之因勅内外臣工同加修省□彌災之道】 三月減國子生額 監生二千餘人俱仰給官廪以户部侍郎孟鑑言留年深者千餘人餘放歸 命學士王文撫恤揚州及蘇常諸府 尚書儀銘【字子新髙宻人智之子】以江南北積雪沍寒死亡載道奏請賑恤帝得奏即馳勅江淵王竑賑淮北而命文賑揚州及蘇常諸府先是正統以來蘇松常鎮四府糧自兑運外毎四石折白金一兩【即金花銀事具前】民以為便後户部仍徴米輸淮徐凡一百餘萬石率三石而致一石民多破家文以便宜停之又發廪賑飢民三百六十餘萬 夏四月壬午朔日食 五月下禮部郎中章綸御史鍾同【字世京永豐人】於錦衣衛獄先是懐獻太子既卒綸與同偕朝語及沂王皆泣下因與約疏請復儲㑹定州獲北諜言額森使偵京師將以秋初大舉深入同聞之上疏抗論時政因及復儲事曰父有天下固當傳之於子乃者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今皇儲未建國本猶虗臣竊以為上皇之子即陛下之子沂王天資厚重足令宗社有託伏望擴天地之量敦友于之仁擇日具儀復還儲位實祖宗無疆之休疏入帝不懌然猶下廷臣集議雖銜同甚未發也越三日綸復陳修徳彌災十四事其言惇孝弟云孝弟者百行之本願陛下退朝後朝謁兩宫皇太后修問安視膳之儀上皇君臨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親受册封是上皇之臣也上皇傳位陛下是以天下讓也陛下奉為太上皇是天下之至尊也願陛下於朔望或節日一幸南官率羣臣朝見以展友于之情極尊崇之道又請復汪后於中宫正天下之母儀還沂王於儲位定天下之大本帝得疏遂大怒時日已暝宫門閉傳㫖自門隙中出立執綸繫詔獄未幾并及同逼引主使拷掠備至㑹大風揚沙天地晝晦獄得稍緩令錮之 烏梁海三衛乞居大寕城不許 額森虐使三衛逼徙其部落於黄河穆納地【穆納山名注見前】三衛不能堪其酋竒里瑪【舊作乞克蠻】格根特穆爾【舊作革干帖木兒今並改後仿此】等亡歸請得近邉屯駐因乞居大寕廢城于謙以為不可乃止 秋八月減兩京課鈔 時以鈔法不行令兩京市肆園場税悉納鈔户部按月征之商民以為病或閉户不敢市易㧞園蔬伐果木以避之給事中陳嘉猷【餘姚人】言兩京根本重地軍民尤宜加恤豈可當嵗歉之時興擾民之政縱使鈔法通而民已不聊生矣詔蔬果等暫免納鈔 冬十月額森為阿拉所殺 額森恃强日益驕恣荒於酒色阿拉求為太師不許且殺其二子阿拉怒遂率衆攻額森因數其三罪曰漢兒血在汝身托克托布哈王血在汝身烏梁海血亦在汝身天道好還今日汝當死額森無以應遂殺之未幾韃靼部保喇【舊作索來今改後仿此】復殺阿拉奪額森母妻並其玊璽求托克托布哈子穆爾格爾【舊作麻兒可兒今改後仿此】立之號小王子自是衛拉特遂衰【額森弟及諸子徃依哈宻】部衆分散而保喇與其屬瑪拉噶【舊作毛里孩今改後仿此】等 皆雄視部中韃靼勢復熾【額森本托歡太師子額森既亡數傳至博汗其世次不可考博汗生子曰烏林台巴丹太師遂統部落是為準噶爾之始 按愽汗舊作孛汗烏林台巴丹舊作烏林台巴靼今並改正】 十二月貶都給事中林聰為國子監學正 聰遇事敢言為執政大臣所疾王文尤惡之㑹聰甥陳和為教官欲得近地便養文嗾御史黄溥劾聰下廷訊坐專擅選法當斬胡濙不肯署稱疾不朝者數日帝遣興安問疾濙曰老臣本無疾前日議事驚悸至今不寕耳安問何為曰諫官有小罪而欲殺之所以悸也安入告髙榖亦力言之聰遂得釋貶國子監學正 【乙亥】六年春正月改工部尚書石璞【字仲玉臨漳人】為兵部以學士江淵為工部尚書 淵在内閣好議論毎為同官所抑意忽忽不樂㑹于謙以病在告詔推一尚書協理部事衆佯推淵淵欣然不辭屬商輅草奏陳循王文宻示以石兵江工四字淵在旁不知也比詔下淵大失望 二月雨木氷 彌旬不解 録囚 時中外繫囚有至十餘年者帝以災變命法司審録之由是得減免死甚衆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韃靼遣使入貢 禮部言迤北未有君長請量減賞賜詔從舊給之以慰其心 五月帝禱雨南郊 以兩畿及各省旱蝗也 予太監王誠等錦衣衛世職 六月以宋儒朱子九世孫挺為翰林院五經博士世襲尋復以宋儒程頤後克仁周敦頤十二代孫冕俱為世襲博士 秋七月徐有貞治沙灣決口成 有貞至張秋【鎮名在泰安府東阿縣西南運河所經與夀張陽榖二縣接界】上治河三䇿一置水門【畧言水性可使通流不可使堙塞故漢武堙瓠子終弗成功漢明疏汴河踰年著績古言治水者甚衆獨樂浪王景所述冶水門之法可取今請依景法損益其間置閘門於水而實其底令髙常水五尺小則枸之以濟運大則疏之使趨海則有通流之利無堙塞之患矣】一開支河【畧言凡水勢火者宜分小者宜合分以去其害合以取其利今黄河勢大故恒衝决運河勢小故恒乾淺必分黄水入運河則可去其害而取其利請度黄河可分之地開河一道使水大不至泛溢為害小亦不至乾淺以阻漕運】一濬運河議既定督漕都御史王竑以漕渠淤淺滯運請急塞決口帝勅有貞如竑言有貞守便宜言臨清河淺舊矣非因決口未塞也漕臣但知塞決口為急不知秋冬雖塞來春必復決徒勞無益臣不敢邀近功詔從其言有貞乃治渠起張秋金堤【注見前】之首引而西南百里【經濮陽濼博陵陂至夀張之沙河及東西影塘白嶺灣李凡五十里由李而上至竹口蓮花池抵火潴潭又五十里】踰范曁濮又上而西北經澶淵以接河沁内倚古金堤以為固外恃梁山泊以為泄又置上下二閘以節宣之凡河流之旁出而不順者築九堰以障之堰各長萬丈崇三十有六尺厚什之栅木絡竹實之石而鍵以鐵凡五百五十餘日而工成賜其渠名廣濟由是河水不東衝沙灣而北出濟漕乃濬漕渠北至臨清南抵濟寕建閘於東昌者八水道以平先是有貞始興工有謂河決宜塞不宜疏者帝遣中使即問有貞出二壺而穿其一為五竅注水其中五竅者先涸中使還報乃決用其䇿及工將竣江淵請遣中官偕文武大臣督京軍五萬人徃助役有貞言京軍一出日費不貲今泄口已合決隄已堅但用沿河民夫自足集事乃止葢自沙灣之決垂十年至有貞治之而決口始塞阿鄄曹濮間田出沮洳者百數十萬頃山東河患少息然亦㑹黄河南趨徐吕東流漸殺故有貞得奏厥功云【有貞初築決口下木石則皆若無者有貞思數日忽悟曰此下殆有龍窟耶吾有以制之矣乃鎔鐵下之不移時而决口塞有貞事竣還帝厚勞之尋復命巡視漕河明年杕山東大水河隄多壊惟有貞所築如故冇貞乃修舊隄決口自臨清至濟寕水患悉平還朝帝召見奬勞有加進左副都御史】 太白晝見 帝即位後太白常晝見至是御史倪敬【字汝敬無錫人】以災異頻仍請罷齋僧輟遊宴止興作疏入帝不懌未幾都御史蕭維禎考察其屬諭令去之遂黜敬為典史 八月杖南京大理少卿廖莊【字安止吉水人】於闕下謫為驛丞復杖禮部郎中章綸御史鍾同於獄同死綸仍錮獄先一年莊在南京疏言臣曩見上皇遣使册封陛下毎遇慶節必命羣臣朝謁東廡今上皇在南宫願陛下時時朝見或講論家法或商確治道嵗時令節命羣臣朝見以慰上皇之心又言太子者天下之本上皇諸子陛下之猶子也宜令親儒臣督書䇿以待皇嗣之生使天下臣民曉然知陛下有公天下之意疏入不報及是莊以事至京詣東角門朝見帝憶前疏大怒命杖八十謫定羌驛丞左右言事皆由鍾同倡實罪魁帝乃封巨梃就獄中杖同及綸各百同竟死綸死而復甦繋如故【是年刑科給事中徐正請間言事亟詔入乃言上皇臨御嵗久沂王嘗位儲副天下臣民仰戴不宜居於南宫宜遷置所封之地以絶人望别選親王子育之宫中帝驚愕大怒立叱出之命謫逺任已復得其滛穢事遂謫戍鐵嶺衛又御史高平亦言城南多樹事叵測遂盡伐之時盛署上皇常倚憩息及伐樹得其故大懼至天順復辟後正平皆伏誅】 冬十一月以方瑛為平蠻將軍討湖廣叛苖 初庶人徽煠既廢其家人䝉能竄入苗中為亂【事具前】詐作妖書紏生苗三萬餘攻龍里【注見前】新化【明守禦所今為長官司屬黎平府】銅鼓【明衛今為錦屏縣屬黎平府】諸城官軍屢不能克至是帝命瑛為平蠻將軍尚書石璞總督軍務率京軍討之時諸苗酋多與能相應合衆攻平溪衛【明置今為玉屏縣屬思州府】都指揮鄭泰以火鎗撃能能被創走泰追斬之【事在明年四月】餘賊流刦武岡分䧟藕塘諸寨勢尚熾已而瑛進駐沅州分三道一自清浪【明衛今為清溪縣屬思州府】一自平溪一自鎮逺㑹于賊境破鬼板等一百六十餘寨【在明年十二月】䝉能餘黨以次平 【丙子】七年春二月皇后杭氏崩【諡肅孝】 三月天鼓鳴 夏四月慧星見 慧東北見於胃其光芒或長數尺或長丈餘自是月至于六月凡兩月餘及十二月又復見于畢宿 五月勅内外羣臣修省 以星變也 六月肅孝皇后 河決開封 秋七月兩畿山東河南大水 自夏至秋大雨不止諸水並溢髙地丈餘 以工匠蒯祥陸祥為工部侍郎 蒯祥以木工陸祥以石工俱累擢太僕寺少卿至侍郎仍督工匠時稱為匠官 八月浙江江西湖廣旱 九月賜大學士王文陳循子俱明年㑹試 自設科以來輔臣子弟少登第者是秋文子倫循子瑛應順天鄉試被黜文循搆考官劉儼黄諫欲殺之臺省譁然髙穀言於帝曰大臣子與寒士競進已不可况又不安於命欲殺考官可乎帝命翰林院禮部覆閲貢士卷【有優於倫瑛者有相等者亦有不及者】勉徇二人意命其子一體㑹試而心薄之 冬十一月蠲天下景泰以前逋賦 十二月帝有疾 罷明年元㑹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五 明 景皇帝 【丁丑】景泰八年【英宗皇帝天順元年 考是年正月壬午英宗復辟丙戌改元天順今依朱子綱目書唐中宗及分注睿宗例太書景泰八年孟以天順元年分注其下】春正月羣臣請立太子不許 帝不豫百官問安左順門太監興安出謂曰公等皆朝廷股肱耳目不能為社稷計日日徒問安何益衆嘿然都御史蕭維禎副都御史徐有貞退語諸御史曰若皆知安意否僉曰安謂早請建儲耳維禎有貞曰然乃謀請復沂王為太子議于朝大學士王文曰今只請立東宫焉知上意誰屬學士蕭鎡曰沂王旣退不可再也乃共請建元良為太子維禎舉筆曰我欲更一字因更建為擇笑曰吾帶亦欲更也越四日上之詔曰朕偶有寒疾十七日當早朝所請不允 武清侯石亨右副都御史徐有貞等以兵迎上皇于南宫遂復位以有貞入内閣預機務下少保兵部尚書于謙及大學士王文于獄 先是帝輿疾宿南郊齊宫【十三日戊寅】召石亨至榻前命攝行祀事亨見帝疾甚退與都督張軏【玉次子】及曹吉祥謀立太子不如復上皇可邀功賞軏吉祥然之以告太常卿許彬彬曰此不世功也彬老矣無能為盍圖之徐元玉【有貞字】翼日亨䡄夜至有貞家有貞文喜曰須令南城知此意軏曰已隂達之矣有貞曰必審報乃可越二日亨軏與吉祥矯太后制夜復㑹有貞所軏曰報得矣計將安施有貞升屋步乾象亟下曰時在今夕不可失㑹明日帝將視朝門早啟有貞以三鼓即至朝房亨軏等率羣從子弟家兵混同守禦官軍並入【明舊史云有貞令輒等詭言備非常勒兵入大内亨掌門鑰夜四鼓聞門納之旣入復閲以遇外軍考明制皇城門鑰内監掌之石亨乃總兵官不應掌門鑰且是曰早朝百官咸集若門啟復閉何由得待漏闕下邪説本祝允明蘇材□纂不足據今依天順實録羅通奏輯】天色晦軏等惶惑有貞趣行軏顧曰事濟否有貞大言曰必濟進薄南宫城毁垣壞門而入見上皇于燭下上皇問故衆俯伏請登位乃呼進轝兵士惶遽不能舉有貞等助挽以行上皇顧問諸人姓名至東華門門者拒弗納上皇曰朕太上皇帝也遂入至奉天門升座時百官咸待漏闕下忽聞南城呼譟震地咸失色須臾鳴鐘鼓有貞出號于衆曰太上皇帝復位矣趣入賀百官震駭入謁上皇曰卿等以景泰皇帝有疾迎朕復位其各任事如故羣臣呼萬歳【紀事本末云景帝間鐘鼓聲大驚問左右曰于謙耶旣知為上皇連聲曰好好】遂命有貞以右都御史兼學士入内閣預機務命陳循與有貞草詔諭羣臣日中御奉天殿即位于謙甫聴宣諭畢即班執之與大學士王文太監王誠舒良張永王勤同下獄 以許彬薛瑄為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彬以石亨薦瑄楊善所薦也 改元大赦 詔改景泰八年為天順元年大赦天下【詔辭曰魏拉特之變乘輿被遮文武羣臣已立皇太子奉之豈期監國之人遽攘當宁之位又曰旋易皇儲而立巳子惟天不佑未乆而亡矧失徳之良多致沈疾之難瘵徐有貞所撰也】 録奪門功 封石亨忠國公張軏太平侯輗文安伯楊善興濟伯進徐有貞兵部尚書予太監曹吉祥等錦衣衛世職有貞意慊數請于亨曰願得冠側注【武并也】從兄後亨入言之尋封武功伯【太監興安見有貞等俱邀封賞言于帝曰當日若附和南遷不知置陛下于何地又安有奪門功也帝不應後數日言官爭劾安黨逆宜斬帝宥之第罷其司監而已】 殺于謙王文籍其家戍陳循江淵于鐵嶺衛斥蕭鎡商輅為民 先是徐有貞石亨等旣定議迎復有貞恐亨等中變乃于次日詭辭以激亨曰于謙王文已遣人迎襄世子矣又曰帝已知君謀將于十七日早朝執君亨大懼謀遂决及是謙文已下獄有貞與亨等嗾言官劾謙文謀迎外藩入繼大統命鞫于廷文抗辯曰召親王須用金牌信符遣人必有馬牌内府兵部可驗也辭氣俱壯謙曰亨等意如此辯何益都御史蕭維禎曰事出朝廷不承亦難免遂文致其詞以謀逆律定讞坐極刑奏上帝猶豫未忍曰于謙實有功有貞曰不殺謙此舉為無名乃棄謙等于市籍其家家屬戍邊以千户白琦言榜謙等罪示天下于是一時希㫖取寵者率以謙為口實云【謙性忠孝才畧開敏自遭冦變忘身憂國敵先後入犯卒不得逞皆謙功也為徐有貞石亨輩所嫉遂及于難死之日隂霾翳天朝野寃之太后聞謙死亦嗟悼累日指揮多喇者本䝉古降人款曹吉祥麾下以酒酹誅死所慟哭吉祥怒抶之明日復酹慟如故謙之籍也家無餘貲惟正室鐍鑰甚固啟之則皆上賜物也都督同知陳逵收謙遺骸殯之踰年始歸葬杭州逵故舉將林出李時勉門下者也 多喇舊作朶兒今改】 罷巡撫提督軍務 石亨惡文臣節制武臣言于帝寵之【時王竑廵撫江北改浙江參政石亨等追論其擊殺馬順事除名編管江夏後于帝宫中得竑疏見正□理篤恩義語顧左右曰竑所奏多為朕也命還河□敕有司善視之】 尚書王直胡濙致仕 直濙皆以年老乞休【直年七十有八濙年八十有一】並賜金弊給傳歸【初直為侍郎以次富入閣楊士竒不欲也及長吏部凡十四年乃告歸時從諸佃□耕蔣擊鼓唱歌諸子孫更迭奉觴上夀直嘆曰曩西楊郝我令不得共事我不能無望然使我在□今當不免遼陽之行安得與汝曹為樂哉後六年卒年八十有四謚文端濙歴事六帝立朝幾六十年甔歸三弟年皆七十餘鬚眉皓白燕樂一堂遂名其堂曰夀愷又七年卒年八十有九謚忠安】 二月廢景泰帝仍為郕王遷之西内 以太后制廢之【制曰無次子郕王祁鈺性本事雄遄□矢位人神共怒旣絶其子又殃其身疾病彌留朝政旣廢吾雖母子之至情于大義而難宥其廢祁鈺仍為郕王如漢昌邑王故事辭亦徐有貞所撰也】送歸西内皇太后呉氏復號宣廟賢妃削肅孝皇后杭氏位號改稱懷獻太子為懷獻世子欽天監監正湯序請革除景泰年號帝不從【初正統二年京師旱街巷小兒為土龍禱雨拜而歌曰雨帝帝城隍土地雨若再來還我土地説者謂帝者與弟也帝弟同音城隍者郕王再來還土地者當復辟也及是果驗】 罷團營 從石亨言也【都督范廣素驍勇為于謙信任石亨嫉之張軏尤不相能乃誣廣與謙同謀為逆殺之軓又諧殺前昌平侯楊俊以額叔奉帝□時俊不□國迎納也後軓入朝于路得暴疾輿歸楚痛不堪而死時皆以范廣為崇云】 高穀罷 王文陳循等皆誅竄穀謝病帝以穀長者語廷臣曰穀在内閣議迎駕及南内事嘗左右朕其賜金帛給驛舟以歸【穀歸杜門絶省客有問景泰天順間事輒不應居四年卒榖位至台司敝廬瘠田僅足衣食而已成化朝賜□文義】 以吏部侍郎李賢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賢入閣位許彬薛瑄上與徐有貞共事帝深眷之未幾進吏部尚書 郕王薨【謚日戾】 毁所營夀陵葬金山與殀殤諸王公主墳相屬妃唐氏等俱殉葬并欲令汪妃殉李賢以為不可乃止【妃尋出居舊府時沂王已復儲位以妃前不欲廢立請于帝令妃得盡攜宫中所有而出一日帝問太監劉桓曰記有玉玲瓏繫腰今安在桓言當在妃所帝命索之妃投諸井而對使者曰無之已而告人曰七年天子不堪消受此數片玉邪後有言妃出所携鉅萬帝命檢取之立盡】 【明史贊曰景帝當倥之時奉命居攝旋正大位以繋人心事之權而得其正者也篤任賢能勵精政治强冦深入而宗社又安再造之績良云偉矣而乃汲汲易儲南□幽閉朝謁不許恩誼恝然終于與疾齊宫小人乘□竊發不克以令名終惜夫】 三月以袁彬為錦衣衛指揮同知 初帝在迤北彬周旋左右一年之内帝視彬猶骨肉也南還後景泰帝授彬錦衣試百户至是進指揮同知賜予優渥時召入曲宴叙患難時事歡洽如故時 復立沂王見深為皇太子 封子四人為王 見潾【即見渚改名】徳王【景㤗中封榮王至是改封後之藩徳州又徒濟南】見㴻【帝弟五子與下二王俱在南宫時所生】秀王【後之藩汝寧】見澤【帝第六子】崇王【後秀王薨無子即就藩汝寧】見浚【帝第七子】吉王【後之藩長沙】 韃靼保喇冦邊 帝復位即遣都督馬政等使迤北賜故巴延特穆爾妻金弊以帝在北時巴延特穆爾敬䕶尤至也保喇遮政等執之而使使入賀且請獻玉璽帝敕之曰璽已非真即真亦秦不祥物獻否由爾第母留我使以速爾禍保喇不受命遂冦延綏【都督李懋等敗死】犯寧夏【參將种興戰歿】又遣千騎屯大同邊外窺偏頭關帝命石亨為將軍討之亨至邊無功而還【已而保喇勢益熾邊警迭至帝憂形于色恭順侯呉瑾侍進曰使于謙在當不令敵至此帝嘿然乃後命安逺侯□溥禦之溥戰輒敗而飾小捷以開呉瑾克勤之子】 夏四月帝露禱于上帝 以災異數見也復命廷臣列軍民利病以聞 襄王聸墡來朝 初帝之北狩也諸王中聸墡最長且賢衆望頗屬太后命取襄國金符入宫不果召而聸墡上書太后請立太子命郕王監國書至景泰帝已立數日矣及帝還京師居南内聸墡復上書景泰帝宜朝夕省問率羣臣朝朔望毋忘恭順帝旣復辟石亨等誣戮于謙王文以迎立外藩帝頗疑聸墡尋于宫中得聸墡所上二書而金符固在太后閣中乃賜書召聸墡比二書于金縢比至宴便殿特命百官朝王于館尋請還帝親送至午門外聸墡伏地不起帝問叔父欲何言頓首曰萬方望治如饑渴願省刑薄歛帝拱謝曰敬受教 賑北畿山東饑 侍郎周瑄【字廷玉陽曲人】賑北畿僉都御史林聰賑山東帝恐瑄聰巡歴不能周徧復遣侍郎黄仕儁【四川富順人】繼往聰屢請發帑帝召徐有貞李賢議有貞曰發帑賑濟徒為里書乾没耳賢曰慮乾沒而不貸坐視民困是因噎而廢食也帝卒從賢議【時方遣使通西域忠義前衛吏張昭上疏曰畿輔山東仍嵗災歉小民鬻賣子女無有售者轉死溝壑未及埋瘞即成市臠望陛下用和番之費遣使急賑庶猶可救報聞】 五月彗星見 是月始見至八月餘芒尚存十月復見 下御史張鵬【字驣霄淶水人】楊瑄【字廷獻豐城人】等于獄并逮繫都御史耿九疇【字禹範□氏人】羅綺 瑄印馬畿内至河間民遮訴曹吉祥石亨奪其田瑄以聞并列二人怙寵専權狀帝語閣臣徐有貞李賢曰真御史也遂遣官往覆而令吏部識瑄名將擢用吉祥聞而大懼訴于帝請罪之不許未幾石亨自延綏還㑹彗星見掌遒御史張鵬周斌【字國用昌黎人】等將劾亨吉祥諸違法事給事中王間之洩于亨亨乃先與吉祥泣訴于帝誣鵬為已誅内監張永從子結黨排陷欲為報仇明日疏入帝大怒遂收鵬及瑄御文華殿悉召諸御史擲彈章俾自讀斌且讀且對神色自若至冒功濫職帝曰彼率將士迎駕朝廷論功行賞何冒何濫斌曰此輩皆貪天功當時迎駕止數百人光禄賜酒饌名數具在今超遷至數千人非冒濫而何帝黙然竟下瑄鵬及諸御史于獄榜掠備至且詰主使者瑄等無所引乃坐九疇綺主謀并逮繫之 六月下大學士徐有貞及學士李賢于獄 有貞為曹石【石亨曹吉祥攬權恣肆時謂曹石】所引用旣得志則思自異窺帝意亦微厭二人乃稍稍裁抑之亨吉祥不能平數毁有貞于帝帝方寵有貞嘗屏人與語亨吉祥令小䜿竊聴故洩之于帝帝驚問輒對曰受之有貞且曰外間無弗聞帝由是始疏有貞及楊瑄張鵬獄起亨吉祥論諸御史論劾皆有貞主之因并疑賢二人遂同至帝前具陳迎駕奪門功因曰今内閣専權欲先除臣等不然諸御史安敢爾相與悲哭不已帝心動乃諭言官劾有貞賢圖擅威權排斥勲舊遂並下獄 大風雷雹 大風震雷發屋抜木雨雹大如雞卵擊毁奉天門東吻正陽門下馬牌飛擲郊外都人震恐 以災變釋有貞李賢及耿九疇等降謫有差 風雹之變曹石二家尤甚【大木盡技雹深尺餘】欽天監正湯序本亨黨亦言上天示警宜恤刑獄帝感悟乃出有貞賢綺為參政【有貞廣東賢福建綺廣西】九疇布政使【冮西】御史周斌等十二人為知縣楊瑄張鵬戍邊賢未行以尚書王翺薦留為吏部侍郎【楊瑄張鵬初戍遼東尋遇□還或謂二人當詣曹石謝二人不可乃復戍南丹】 以通政司參議兼侍讀吕原【字逄源秀水人】入内閣預機務原内端外和石亨曹吉祥皆敬之每大議事有不可據理爭未嘗諛言媚色徇人 禮部侍郎兼學士薛瑄致仕 瑄在内閣數月見石亨等用事嘆曰君子見幾而作寧俟終日遂致仕去 以翰林院修撰岳正【字季方漷縣人】入内閣預機務 薛瑄旣去帝謀代者尚書王翺以正薦帝亦素知正名召對文華殿稱㫖【正長身美鬚髯帝遥見色喜就登陛問年幾何家安在何年進士正具以對帝連稱善曰爾年正强仕畿縣人又吾所取士正可輔朕】遂命入内閣以 官小欲擢為吏部侍郎兼學士㑹石亨進見帝語之亨曰陛下旣得人俟稱職加秩未晚乃即以原官入閣 秋七月承天門災 下詔罪已勅羣臣修省 進李賢吏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復入内閣預機務石亨知帝嚮賢雖恨賢無如何乃佯與交驩賢亦深自匿非宣召不入而帝益親賢顧問無虚日【時帝亦厭亨吉祥驕横屏人語賢曰此輩于政四方奏事者先造其門朕今一斷之至公趨附者當自息賢曰願陛下制之以斬時享吉祥猶用事賢顧忌不敢盡言每從容論對所以裁都之者甚至】 改許彬為南京禮部侍郎 彬性坦率好交游不能擇人浮蕩士多出其門及參大政欲杜門謝客舊游惡之競相騰謗遂不安其位而出 謫岳正為欽州同知尋下獄杖戍肅州 正負氣敢言旣為帝親㧞益感激思自劾或為匿名書列曹吉祥罪狀吉祥怒請出榜購之帝令撰榜格正與吕原入見曰為政有體盜賊責兵部奸宄責法司豈有天子自出榜購募者且事緩之則自露急之則愈匿帝是其言遂不究石彪鎮大同遣使獻㨗下内閣問狀使者言捕斬無算不能悉致皆梟林木間正按地圖詰之曰此地皆沙漠汝梟何所其人語塞時亨吉祥恣甚正言于帝二人權太重恐乆不可制請以計間之帝曰即可以朕意告二人正出見吉祥曰閒忠國公欲伺公所為使至宜謝遣之因勸吉祥辭兵柄又詣亨諭令自戢且云上使我告公如此二人揣知正意因詣帝前免冠請死帝内媿慰諭之而責正漏言正對曰臣觀二家必以謀叛滅臣欲全上恩故令早自為計耳二人聞益怒㑹承天門災帝命正草罪已詔因歴數弊政無所避亨吉祥遂搆蜚語謂正賣直訕上帝怒謫正欽州同知入閣僅二十八日耳旣行道漷以母老留家月餘復為尚書陳汝言【潼□□人】所劾【汝言亨黨正嘗言其不宜為尚書】逮繫詔獄杖戍肅州【方正被謫時或有讓正以未信而諫者正曰上顧我厚懼無以報稱子奈何以諫官處我後在戍所帝念之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膽正聞自為像贊述帝前語而末云臣嘗聞古人之言葢將之死而□憾也其自信不回如此然意廣才疎欲以縱横之術離問權倖反為所誣人皆迂而惜之】 大赦 以承天門災也 放徐有貞于金齒 有貞旣出石亨等憾未已必欲殺之令人投匿名書指斥乗輿因奏云此有貞怨望所為追執之徳州下詔獄榜治無騐㑹肆赦亨等慮有貞見釋乃言于帝曰有貞自撰武功伯劵辭云纘禹成功禹受禪為帝武功曹操始封也有貞志圖非望帝出示法司法司言罪當棄市帝以犯在赦前免死發金齒為民 九月以太常寺少卿彭時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景泰初時入閣【事具前】尋丁繼母憂力辭不允明年兵事稍息得請終制及除服景泰帝命供事翰林院不復與閣事至是帝特召見仍命入閣閣臣為帝親擢者時與岳正二人而已然帝方嚮用李賢數召賢獨對而賢雅推重時退必咨之時引義爭可否或至失色賢初小忤久之心折曰彭公真君子也 冬十月詔為故太監王振立祠 帝憫念振復其官刻香木為振形招魂以葬建祠祀之賜額曰旌忠【羅綺赴廣西過家未行㑹□州同知龍約自京還與綺言天子為王振建祠賜葬事綺嘆曰朝政如此吾輩自應降黜怨家聞而告之帝大怒立捕綺下獄籍其家成化初始釋為民】 釋建庶人文奎 文奎建文帝少子永樂初幽中都號為建庶人帝憐其無罪久繫釋之【帝先□李賢賢頓首曰此堯舜用心也天地祖宗實式慿之帝意遂決】即鳯陽賜室宇奴婢月給薪米聽婚娶出入文奎繫時方二嵗至是已五十七出見牛馬亦不能識未幾卒 十二月封太監曹吉祥養子欽為昭武伯 【戊寅】天順二年春正月兵部尚書陳汝言有罪下獄汝言附曹石由郎中驟進尚書隂險貪墨邊將皆出其門得賄無算始善徐有貞尋與曹石共擠之旣而又欲去曹石以自固亟于帝前陳二人過惡二人聞之大怒嗾言官劾之遂下獄籍其家職數十百萬帝召大臣入視曰于謙終始景泰朝被遇若一身死無餘貲汝言官未乆何多耶因連稱好于謙者三亨等俛首流汗不能對 上皇太后尊號 初岷王徽煣請上皇太后尊號禮部以非本朝故事乃止已而錢溥謂陳汝言曰復辟之初非奉太后詔誰敢提兵入禁今論功行賞無虚日而母后徽號末加寧非闕典汝言以間帝大悦㑹汝言敗未及行至是帝問李賢賢曰此莫大之孝也遂上尊號曰聖烈慈夀皇太后【明代宫闈徽號自此始】 夏四月太子始講學于文華殿 自後日在殿之東廂即所謂左春坊也帝退朝御文華殿閲章奏故令太子居此 復設巡撫官 時廷議復設巡撫乃命户部侍郎年富【字大有懷逺入】巡撫山東僉都御史程信【字彦實其先休寕人家河間】葉盛李秉【字執中曹縣人】巡撫遼東兩廣大同【秉持法公正總兵官不樂言其専擅帝召還尋以諧下獄斥為民】 五月徴江西處士呉與弼至授左諭徳不拜 石亨知衆論不容欲引賢者為已重謀于李賢賢盛稱與弼學行亨即屬賢草疏薦之帝遣行人齎璽書加束帛徴與弼赴闕比至帝問賢與弼宜何官賢曰宜以宫僚侍太子講學遂授左春坊左諭徳召見文華殿與弼辭曰臣草茆賤士本無高行陛下垂聴虚聲臣不幸有犬馬疾今年且六十八矣實不堪供職帝曰宫僚優閒不必辭賜文綺酒牢遣中官送館㳄謂賢曰此老非迂濶者務令就職與弼三辭不允乃請以白衣假讀秘閣書帝曰欲觀秘書且勉受職居二月與弼遂稱病篤賢請曲從放還始終恩禮以光曠舉帝然之賜勅慰勞齎銀幣遣行人送還【初與弼在正統景泰朝屢薦不趣曰宦官釋氏不除欲天下治平難矣及是以勅書崇重意當大用而宫僚無事慮不得即行其志故卒辭歸方與弼之至也李賢以賓師禮事之推其上座編修尹直至令坐于側直大愠出即謗與弼作瑣綴録言與弼嘗為其弟所訟又言與弼為石亨跋族諸自稱門下士由是士大夫多訾典弼而亨諎世固未有見之者後儒為辨其□云 尹直字正言泰和人】 秋八月詔修一統志 李賢等為總裁官書成凡九十卷 冬十月李賢請罷錦衣官校刺事不許 帝慮廷臣黨比欲知外事倚錦衣官校為耳目由是指揮使門達【豐潤人】僉事逯杲【安平人】俱得幸而杲更强鷙帝尤委任之杲遣校尉偵事四方所至官吏震恐多進聲伎貨賄以祈免雖親藩亦然無賄者輒被逮每逮一人必破數大家四方奸民詐稱校尉乘傅縱横無所忌賢請撤還帝不許于是其勢益張 【己夘】三年春正月保喇犯安邊營【在榆林府定邊縣東北有新舊二營相去六十里今以新營併入舊營設都司駐守】石彪及楊信擊敗之 先是彪備敵大同擊斬巴圖王【舊作把秃王今改】搴其旗封定逺伯旣而充總兵官禦冦寧夏至是保喇以二萬騎犯安邊營彪與楊信擊之連戰皆捷斬其平章郭勒齊追出塞復大敗之斬馘數百獲馬駝牛羊二萬餘㨗聞進彪為侯【彪旣屢立戰功與亨並封公侯勢盛而驕多行不義馴至于敗】 二月遣御史同内官採珠廣東 幸太監曹吉祥宅 夏四月方瑛大破東苖【即白苖在貴陽府貴筑龍里諸縣界】 東苗千把諸等攻都勻諸衛命瑛率川湖雲貴軍分四道撃之所向皆㨗生擒千把諸送京師磔之瑛前後討川湖貴州諸苗克寨幾二千俘斬四萬餘平苖之功前此莫與比者 秋八月石彪有罪下獄 彪自陜西召還謀鎮大同與亨表裏握兵柄令千户楊斌等奏保帝覺其詐收斌等拷訊得實大怒下彪詔獄令門達鞫之得其繡蟒龍衣及違式寢牀諸不法事罪當死遂籍彪家并逮其黨治之【彪事旣發言官將于朝班劾之有泄于彪者帝聞之大怒乃勅文武大臣無故不得相往來給事中御史及錦衣官不得與文武大臣交通違者依太祖鐵榜例治罪】 冬十月石亨以罪罷 先是亨以彪下獄大懼請罪帝慰諭之亨請盡削弟姪官放歸田里不許至是法司再鞫彪因交章劾亨招權納賄肆行無忌私與術士講論天文妄談休咎宜寘重典乃罷閑住絶其朝參 詔自今章奏勿用奪門字諸冒功者黜之 石亨旣得罪帝以奪門事問李賢賢曰迎駕則可奪門豈可示後天位乃陛下固有奪即非順彼時亦幸成功耳萬一事機先露亨等不足惜不審置陛下何地帝悟曰然賢曰若景泰果不起羣臣表請復位此輩雖欲陞賞以何為功老成耆舊依然在職何至有殺戮降黜事致干天象招權納賄何自而起國家太平氣象豈不益盛今為此輩損削過半矣帝深然之乃詔自今章奏勿用奪門事諸冒功得官者自首更正黜四千餘人朝署為清 詔霜降後録囚著為令 每嵗霜降後三法司㑹同廷臣審録重囚謂之朝審遂為永制 【庚辰】四年春二月石亨及其從子彪皆伏誅 逯杲奏亨怨望愈甚與從孫後等日造妖言且蓄養無賴専伺朝廷動靜不軌迹已著廷臣亦言不可輕宥乃下亨詔獄坐謀叛律應斬没其家貲未幾亨瘐死彪僇于市【帝初縁亨復位徳之亨無日不入見即不召必假事以進出則張大其言在亨門下者得亨語即于衆以為聲勢朝臣奔走恐後亨乃以貨之多寡為授職美惡入之先後為得官遲早時有朱三千龍八百之謠謂郎中龍文朱銓輩俱以賄被顯擢也久之干請愈甚帝不能堪以語李賢賢曰惟獨斷乃可因勅左順門非宣詔母納總兵官亨燕見遂稀所請亦漸有不從者而亨猶不悟恣横如故逯杲本亨所揠密受帝㫖同亨所為以報而亨亦不知彪本以戰功起家不藉父兄蔭然一門二公侯所蓄材官猛士不下數萬中外將帥半出其門又謀鎮大同為天下精兵處故人皆疑其有異志遂及于禍】 夏四月大雨雪 月餘乃止 秋七月乙亥朔日食 下工部侍郎翁世資【莆田人】于獄貶知衡州府 蘇杭等府織染局嵗造有定數帝遣内使増造綵縀七千疋世資請減之帝怒下錦衣衛獄貶衡州知府 八月韃靼分道入冦 保喇與瑪拉噶等分三道自大同威逺西擁衆南行總兵官李文【西番人】不敢出保喇直抵雁門至代朔忻諸州肆掠帝遣都督顔彪率師至紫荆關馮宗至倒馬闗禦之㓂稍引去 冬十二月釋徐有貞還里 有貞在金齒三年石亨敗帝謂李賢曰有貞何大罪為石亨輩所陷耳其釋歸田里【有貞旣歸猶冀復召仰觀天象謂將星在吳益自負常以鐵鞭自隨數起舞及聞韓雍平兩廣有功乃投鞭太息曰孺子亦應天象邪遂放浪山水間十餘年而死 韓雍字永熙長洲人】 【辛巳】五年春二月巡撫廣東都御史葉盛請罷採珠池從之夏五月殺弋陽王奠壏【寧獻王權之孫】 逯杲誣奠壏母子亂帝遣官往勘事已白帝怒責杲杲執如初帝竟賜奠壏母子死焚其尸方舁尸出大雷雨平地水深數尺人咸以為寃 下南雄知府劉實【字嘉秀安福人】于獄尋死 實居官三十餘年亷介愛民中官過郡多邀索弗與中官折辱之郡民大呼擁實去中官慚忿誣以罪逮下詔獄瘐死郡民哀而祠之 六月遣尚書馬昂懷寧伯孫鏜撃保喇 保喇衆萬餘屯莊浪攻掠州諸衛副總兵仇亷禦之敗績敵渡河摽掠官軍莫敢攖其鋒闗中震恐帝以昂總督軍務鏜充總兵官率軍擊之 彗星見 秋七月太監曹吉祥及其養子欽反懷寧伯孫鏜討之欽敗死吉祥伏誅 正統間吉祥屢出監軍輒選達官善騎射者隸帳下師還畜于家故家多藏甲石亨敗吉祥不自安漸蓄異謀日犒諸達官金錢穀帛恣所取結為死黨千户馮益客欽所欽問曰古有宦官子弟為天子者乎益曰君家魏武其人也欽大喜㑹言官劾欽不法事跡帝命逯杲按之降敕徧諭羣臣欽驚曰前降敕遂捕石將軍今復爾殆矣反謀遂決㑹孫鏜西征師未發欽令其黨欽天監正湯序擇庚子昧爽臨朝遣將謀以是時擁兵入廢帝而吉祥以禁兵應之計定召諸達官夜飲時孫鏜及恭順侯呉瑾俱宿朝房指揮馬亮恐事敗逸出走告瑾瑾趨告鏜鏜由門隙投疏入帝即收吉祥敕皇城及京師諸門俱勿啟欽知事泄夜馳往杲家殺杲砍傷李賢于朝房以杲頭示賢曰杲激我也逼草奏釋已罪賢佯諾乃獲免欽遂率衆攻長安門不得入賊往來呌呼門外鏜急召西征軍二千人擊之走攻東安門殺呉瑾天漸曙其黨方稍稍散欽率數騎走突安定諸門門盡閉奔歸家㑹大雨如法鏜督諸軍大呼入欽投井死其家無大小盡誅之帝出吉祥與欽尸同磔于市諸從逆者皆伏誅進孫鏜為侯 河決開封 城中大水丈餘官舍民居漂没者過半周王及諸守土官乗舟筏避于城外軍民死者不可勝計 罷孫鏜西征遣都督馮宗充總兵官代之 孫鏜等旣不行邊報益急因命宗充總兵官禦之起副都御史王竑于家與兵部侍郎白圭【字宗玉南宫人】參贊軍務八月保喇三上書乞和帝遣指揮使唐昇齎敕諭之自是每嵗入貢而冦掠如故【明年白圭王竑巡邊遇敵皆敗之時穆爾格爾與保喇相仇殺未幾穆爾格爾死衆共立䝉古勒克哷青吉斯亦號小王子自是韃靼部長益各専擅 䝉古勒克哷青吉斯舊作馬固可兒吉思今改後仿此】 九月京師地震有聲 冬十一月丁酉朔日食 【壬午】六年夏五月都督僉事顔彪擊廣西猺破之 自元年春大藤峽【在潯卅府桂平縣西北四山環繞綿亘數百里跨潯桞二府之間為猺獞窟穴】猺為亂兩廣苗獞蠭起廣西殘燬殆徧前年帝命彪為總兵官討之彪㑹兩廣兵攻破七百餘寨駐軍大藤峽進擊龍山【在□州府貴縣北為藤峽左臂】直抵潯梧所向皆㨗而彪多冒殺濫功勦捕不能盡賊故不久即發【明年賊夜入梧州城刼官庫放罪囚執副使周璹殺家居布政使宋欽總兵官陳涇㩲兵自衛不敢發一矢乃縱賊出城而與之和賊亦尋遣璹還事聞帝降㫖切責而已】 秋九月皇太后孫氏崩【謚孝恭皇后】 廣錦衣衛獄 初逯杲給事門達左右達倚為心腹及杲得志達反為之用至是杲已死達欲踵其所為益布旗校于四方告訐者日盛尋以囚多獄舍不能容請城西武庫隙地增置之及達敗始毁去 冬十一月葬孝恭皇后 吕原罷 原丁母憂詔葬畢即起視事原乞終制不允及抵家寢苫哀毁甫襄事而卒【原佐李賢秉政賢通達遇事立斷原守正濟以持重㑹彭時亦入三人相得甚歡庶攻稱理原卒年止四十五人皆惜之】 【癸未】七年春二月以陳文【字安簡廬陵人】為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文自廣東左布政使丁母憂特召為詹事侍東宫講讀吕原卒帝問李賢誰可代者對曰柯潛【字孟時莆田人】可出告王翺翺曰陳文年資皆深舉潛置文何地明日賢入見固請用文帝乃許之文旣入閣每事與賢爭曰吾非若所舉也 夏四月殺巡按御史李蕃【雲南河陽人】 蕃巡按宣大錦衣衛偵事者言其擅撻軍職逮治之又遼東巡按御史楊璡山西巡按御史韓祺並以中官誣奏相次被逮蕃與祺並荷校死 五月己丑朔日食 冬十一月下錦衣衛指揮同知袁彬于獄尋釋之彬與門達同掌錦衣衛事彬恃帝舊恩不為達下達 深銜之乃誣彬罪且言其嘗受曹石賄奏下彬于獄軍匠楊塤撃登聞鼓為彬訟寃語侵逹詔并下逹治時大學士李賢方被寵任數陳逹罪逹恨次骨欲并去之乃搒塤究主使塤知逹意即謬曰此李學士導我也逹大喜即奏聞請法司㑹鞫于門外帝遣中官裴當監視逹欲執賢與質當曰大臣不可辱乃止及訊塤仰曰吾小人何由見李學士門錦衣實教我言之逹色沮不能言彬亦歴數逹納賄狀法司畏逹不敢聞坐彬絞輸贖塤斬帝命彬贖畢調南京錦衣而禁錮塤 【甲申】八年春正月帝不豫命太子視事文華殿 有間太子于帝者帝卧文華殿密召李賢告之賢頓首伏地曰此國本也願陛下三思帝曰然則必傳位太子乎賢又頓首曰宗社幸甚帝起立召太子至賢扶太子令謝太子抱帝足泣帝亦泣讒竟不行 帝崩遺詔罷宮妃殉 初太祖崩宫人多従死者歴成祖仁宣二宗皆用殉多者至數十人景泰帝以郕王薨猶用其制至是帝遺詔罷之 太子見深即位【是為憲宗】 以明年為成化元年 赦 侍讀學士錢溥以罪貶官 溥嘗授内使書東宫内侍王綸従受學英宗疾篤綸私詣溥計事陳文與溥比舍居密覘之已而英宗崩李賢當草詔文起奪其筆曰無庸已有草者因言溥綸定計欲以溥代賢而以兵部侍郎韓雍代尚書馬昂賢怒發其事會大斂時綸衰服襲貂帝惡之因數綸罪執下獄詞所連者十餘人謫溥順徳【景泰中置縣今屬廣州府】知縣降雍為浙江㕘政 二月指揮僉事門達有罪下獄戍邉 達先以王綸必柄用預為結納及綸敗調貴州都司衛甫行言官交章論其罪逮繋論斬後貸死謫戍廣西南丹衛 始以内批授官 帝命中官旨用工人為文思院副使自後相繼不絶一傳旨姓名至百十人謂之奉官文武僧道濫恩者以千數 三月尊皇后為慈懿皇太后貴妃周氏為皇太后帝命議上兩宫尊號中官夏時欲獨尊貴妃為太后李賢彭時持不可頃之中官貴妃㫖曰子為皇帝母當為皇太后豈有無子而稱太后者宣徳間有故事彭時曰今日事與宣徳異胡后上表讓位故正統初不加尊今名分固在安得為比中官曰如是何不草讓表時曰先帝時未嘗行今誰敢草中官復厲聲怵之時拱手面天曰太祖太宗神靈在上敢有二心且錢皇后無子何所規利而為之争不忍黙者欲全主上聖徳爾若推大孝之心則兩宫並尊為宜賢亦極言之議遂定將上册寶彭時曰兩宫同稱則無别錢皇后請加二字以便稱謂従之越數日中官覃包至内閣曰上意固如是但迫於太后不敢自主非二公力爭㡬誤大事陳文初黙無一語聞包言大愧 放宫人 時日黯無光李賢偕同官上言日者君象君德明則日光盛惟陛下敬以脩身正以御下剛以斷事明以察微持之不怠則天變自弭又言天時未和由陰氣太甚自宣徳至天順間選取宫人太多浣衣局没官婦女愁怨尤甚皆宜放還帝従之中外大恱 召岳正還 詔正以原官直經筵正自謂當大用而李賢欲用為南京祭酒正不恱㑹有忌者偽為正劾賢疏草賢嗛之未㡬出為興化知府【正至官為政具有條理而卿士大夫多不樂之正亦厭吏□後以入覲遂乞罷卒于家】 復立團營【明年正月復罷又明年復立】 夏四月癸未朔日食不見 五月大風雨雹 李賢上言天威可畏陛下當凛然加省無狎左右近幸帝納之 葬裕陵 謚曰睿皇帝廟號英宗 【明史賛曰英宗承仁宣之業朝野清宴大臣輔政綱紀未弛獨以王振擅權開釁遂至乘輿播遷乃復辟而猶追念不已抑何惑也然如釋建庶人之幽繋罷宮妃之殉則盛徳之事可法後世者矣】 秋七月立皇后吳氏【順天人】八月廢之冬十月立妃王氏【上元人】為皇后 帝居東宫時萬貴妃【諸城人】已擅寵吳后既立摘其過杖之帝怒廢居别宫乃册王氏為后貴妃寵冠後宫【妃時年三十冇五帝寵之耑房】王后處之澹如也以是得安 致仕禮部侍郎兼學士薛瑄卒【諡文清】 瑄告歸凡七年及得疾危坐正寢而逝贈禮部尚書【瑄學一本程朱其脩已敎人以復性為主嘗言自考亭以還斯道大明無煩著作直須躬行耳有讀書録二十卷皆自言其所得學者宗之隆慶中従祀孔廟】 始置皇莊 以没入曹吉祥地為宫中莊田皇莊之名自此始【給事中齊莊言天子以四海為家何必與民爭利弗聴自是戚里及中貴家多奪民地為莊田矣】 立武舉法 直省舉諸武藝人兵部同總兵官考其䇿畧弓馬分别甲乙武舉廢已久至是復立之指揮以下子弟皆令入學 憲宗皇帝 【乙酉】成化元年春正月遣都督趙輔【字良佐鳯陽人】僉都御史韓雍討廣西猺 守臣奏廣西猺獞流剽廣東又越湖廣江右日益蔓延乞選將征討兵部尚書王紘亦言賊非大創不止薦雍統兵乃命輔為征夷將軍召雍為僉都御史贊理軍務開納粟例 開納粟例 以備兩廣兵餉 二月詔雪于謙冤 御史趙敔【武進人】言于謙等為石亨輩誣陷榜示天下竊思正統十四年虜犯京城謙一人保守其功甚鉅乞收囘前榜死者䘏贈生者錄用帝曰朕在東宫時即聞謙冤謙有社稷之功而受無辜之慘所司其急如敔言施行釋子冕還家明年八月復冕官【冕先授副千户】遣行人往祭謙墓【制辭有云當國家之多難保社稷以無虞惟公道之獨特為權奸所並嫉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實憐其忠天下傳誦馬】 帝耕耤田 彗星見 三月帝視國子監 荆㐮盜起 荆㐮上游為鄖陽古麇庸二國地元至正間流賊聚此為亂終元世不能制洪武初鄧愈以兵除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然地界秦豫楚之間又多曠土山谷院塞林箐昧中有草木可採掘以食正統二年嵗饑民徙入不可禁其中巧黜者稍稍相雄長漢中守臣以聞請誅之英宗曰小民為饑寒迫耳奈何即用兵命御史往撫輯謫戍數人餘陽聴撫而大奸潛伏不出尋復縦三省長吏又多諉非已境因循不治至是有劉通者【河南西華人有膂力縣治門有石獅重千斤通手舉之因號劉千斤】糾其黨石龍【號石和尚】劉長子等聚衆數萬為亂【偽稱漢王建元徳勝】冦襄鄧境指揮陳昇等二十四人死焉已而朝廷命朱永【字景長謙之子】白圭討之至南漳【隋縣今屬㐮陽府】連敗賊【在是年冬】偵知賊巢在豆沙河【在鄖陽府保康縣西北下流入筑水】萬山之中列為七屯諸軍分道進賊據險下木石如雨官軍四面仰攻蟻附而登遂擒通送京師俘斬無算【在明年春】石龍劉長子逸去轉掠四川燬巫山【注見前】太昌【後周縣今屬䕫州府】圭分兵蹙之賊被圍食盡長子縛龍以降賊小熄【在明年冬】 夏六月奪張瑾楊宗襲爵 瑾父太平侯軏宗父興濟伯善俱以奪門功封時以迎復襲爵者皆革奪惟瑾宗尚襲封指揮同知董源等援例乞復遂并革瑾宗 秋八月兩畿湖廣浙江河南饑 給事中袁芳等上言比来救荒無術老弱轉死丁壯流移南陽荆襄流民十餘萬兩京浙豫或水或旱禾麥絶收乞敇官司賑濟于是命王恕【字宗貫三原人】及浙豫撫按各賑其屬旋遣工部侍郎沈義往保定僉都御史吳琛【繁昌人】往淮陽内外諸臣請緩征鹽鈔逋賦等皆従之義琛無他策惟條上納粟事例既而皆以不恤民瘼斥罷 冬十一月韃靼瑪拉噶冦延綏 敵衆甚盛詔大同總兵楊信寧夏總兵李杲陜西巡撫項忠【字藎臣秀水人】等率所部兵禦之官軍力戰乃引去初韃靼来攻或在遼東宣化大同或在寧夏莊浪甘肅去来無常為患不久景泰初始犯延綏然部落少不敢深入天順間有阿勒楚爾【舊作阿羅出今改】者率屬潜居河套遂逼近西邉河套古朔方地唐張仁愿築三受降城處也地在黄河南自寧夏至偏頭闗延袤至二千里饒水草外為東勝衛【即古東勝州注見前明初于此置左右二衞永樂後廢】東勝而外土地平衍敵来不能隠明初守之後以曠絶内徙至是保喇與小王子瑪拉噶等先後繼至擄中國人為嚮導抄掠延綏無虚時矣 韓雍破猺于大藤峽 初國子監生封登奏潯州夾江諸山險峻中有大藤如斗延亘兩崖勢如徒杠蠻衆蟻度號大藤峽登峽巔數百里顧盼可盡諸蠻倚為奥區中産猺人藍胡侯槃四姓為渠魁又有獞人善傅毒弩矢中人無不立斃四姓猺亦憚之自景泰以来嘯聚為亂隳城殺吏所至邱墟乞調兵滅報聞及朝議用兵編脩邱濬【字仲深瓊山人】上書李賢言賊在廣東者宜驅在廣西者宜困賢善之獻于朝詔錄示諸將諸將多主其說欲分兵兩廣韓雍曰不然賊已蔓延數千里而所至與戰是自敗也大藤峽賊之巢穴我以前師搗之心腹既潰餘迎刃解耳趙輔知雍才足辦賊軍謀一聴於雍雍乃倍道馳全州【注見前】破陽洞叛苗又自桂林破脩仁【唐縣今屬平樂府】荔浦【漢縣今亦屬平樂府】諸賊尋長驅至峽口【儒生里老數十伏道左願為嚮導雍見即罵曰賊敢紿我叱左右縛斬之左右皆愕既縛袖中利刃出推問果賊也悉支解刳腸胃分掛林箐間纍纍相屬賊大驚曰韓公天神也】雍督諸軍水陸並進連破山南石門林峒古營諸巢焚其室廬積聚賊皆奔潰追躡至九層崖【在大藤峽北】等山先後破賊三百二十四塞生擒賊渠侯大狗及其黨七百餘人斬首三千二百有竒墜溺死者不可勝紀先是峽中大藤晝沈夜見賊以為神及是雍用斧斷之改名斷藤峽勒石紀功而還捷聞帝賜勅嘉勞召輔還封武靖伯雍進右副都御史提督兩廣軍務【明年餘賊鄭昂等攻陷洛容北流諸縣流刦至廣東境雍發兵撲滅之 各容唐縣今屬柳州府北流隋縣今屬鬱林州】 【丙戌】二年春三月遣右都督李震【南陽人】討靖州苗破之湖廣靖州銅鼓五開武崗【注俱見前】等苗為患巡撫王儉不能討乃以命震震督諸軍由銅鼔天柱【明守禦所後改縣今縣屬貴州鎮逺府】諸境分道入破八百餘塞又大破猺獞于桂陽威名著西南苗獠畏懾呼為金牌李 南畿大饑 發淮徐倉米四十萬石賑之 夏五月李賢以父喪起復脩撰羅倫【字彜正吉安永豐人】疏諫貶福建市舶司副提舉【百官志市舶司掌海外諸番朝貢市易之事提舉秩従五品副提舉従六品】 賢丁父憂令馳驛歸葬即還視事賢再疏乞終制不許及還京脩撰羅倫詣賢沮之不聴倫遂上疏諫【畧曰臣聞朝廷援楊溥故事起復李賢竊謂賢大臣起復大事綱常風化繋馬昔子夏問三年之喪金革無避禮與孔子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陛下于賢以金革之事起復之與則未之有也以大臣起復之與則禮所未見也且陛下必欲賢身任天下之事則賢身不可留而口實可言或降温旨使賢于天下事知必言言必盡陛下于賢之言聞必行行必力賢雖不起復猶起復也苟知之而不能盡言言之而不能力行賢雖起復無益也又何必逆先王之禮經捐大臣之名節哉】疏入黜為福建市舶副提舉王翺以文彦博救唐介事諷賢賢曰潞公市恩歸怨朝廷吾何可效之竟不従【後賢卒商輅復入閣以為請倫始復官尋乞歸以金牛山人跡罕至築室讀書其中四方従學者甚泉稱為一峰先生久之卒嘉靖中贈左諭徳諡文毅 金牛山在吉安府萬安縣南】 秋七月封弟見治【英宗第八子】為沂王【未之藩薨】見沛【英宗第九子】徽王【後之藩鈞州】 冬十二月少保華葢殿大學士李賢卒【諡文達】 閣臣得君自三楊以後無如賢者而賢亦自以受知人主所言無不盡及是卒帝震悼贈太師【賢常言内帑餘財不以賉荒濟軍則人主必生侈心而移之于土木禱祠聲色以故頻請發帑賑貸恤邉前後不可勝計故事方面官三品大臣保舉行之既久營競成風賢令吏部每缺舉二人請帝簡用並推之例始此當時翕然稱為賢相然自郎署受知景泰帝超擢侍郎而所著書詆帝荒淫多過其實而其抑葉盛擠岳正不救羅倫尤為世所惜云】 以太常寺少卿兼侍讀學士劉定之入内閣預機務李賢既卒故有是命【定之以文學名一時嘗冇中旨命 元宵詩内使却立以俟據案伸紙立成七言絶句百首又嘗一日草九制筆不停書人咸服其敏捷云】 鎮守開原太監韋朗有罪赦不問 時内侍梁芳韋興詔事萬貴妃日進美珠珍寶錢能韋眷王敬鄭忠等爭假採辦名先後出監大鎮皆縦恣帝以妃故不問也朗鎮開原坐失律當逮治其同官鎮守太監李良上言昔武侯失律街亭韓琦喪師西夏兵家之常未嘗以一遂棄朗請戴罪立功兵部議勿許内批允之 【丁亥】三年春二月丁酉朔日食 瑪拉噶三上書求貢許之 時韃靼諸部内爭保喇弑䝉古勒克哷青吉斯瑪拉噶殺保喇更立他汗【史無名】阿勒楚爾復與瑪拉噶仇殺瑪拉噶殺其所立汗逐阿勒楚爾使使入貢尋渡河掠大同帝命撫寧侯朱永等征之㑹瑪拉噶再乞通貢而别部長頗羅鼐【舊作字魯乃今改後仿此】亦遣人入京帝許之詔永等駐軍塞上【給事中程萬里上言瑪拉噶窺伺邉彊其情叵測然臣度其有可敗者三近我邉地止二三日程彼客我主一也兼并諸部馳驅不息既驕且疲二也比来散逐水草部落四分兵力不一三也宜選精兵一萬統以驍將使探瑪拉噶所在潛師之破可必也帝壯其言而不能用】 御經筵 故事經筵講畢辭退帝必口宣賜酒饌閣臣講官並承旨叩謝出及是劉定之請以例賜毋煩玉音自是君臣之間無一辭相接時咸以定之巽順為過云 三月召商輅復入内閣 驛召至京以故官入閣 夏四月四川地震 四川自去年六月至於是月地三百七十五震勅所在官吏脩省遣使祭其山川 雷震南京午門詔羣臣脩省 言官劾罷户部尚書張睿南京禮部侍郎俞綱等于是陳文彭時商輅劉定之姚䕫【字大章桐廬人】並乞免上皆慰留 六月遣㐮城伯李瑾【隆之子】尚書程信等討四川山都掌蠻【今四川叙州府興文縣本西南蠻地名大壩都掌元置戎州明降為縣後又改縣曰興文即今縣是也通志蠻有山都六鄉水都四鄉而山都尤為强悍叛服不常】 山都掌蠻叛陷合江【注見前】等九縣朝議大發兵討之以瑾佩將軍印充總兵官信進尚書【信先為兵部侍郎】提督軍務師至永寕【明宣撫司今改縣為叙永㕔治】分道進所向克捷先後焚賊塞二千斬首三千有竒獲鎧仗孳畜無算又討平九姓苗【明史地理志永寧有九姓長官司地今在叙永㕔界】之不奉化者改大壩為太平川長官司【今廢為大壩營在叙永㕔西北】分都掌地設官建治【山都水都分地以治】控制之師還瑾進為侯信亦進秩兼大理卿與白圭同涖兵部 秋八月増江西督賦官 巡按御史趙敔言江西賦繁官少催徴不力逋負者多請増設司府佐貳官俾專督理乃增布政使㕘政一南昌吉安撫袁臨江饒瑞七府同知各一 冬十二月杖謫翰林院編修章懋【字徳懋□谿人】黄仲昭【名潛以字行莆田人】檢討莊㫤【字孔暘江浦人】 以明年上元張燈命詞臣撰詩詞進奉懋仲昭㫤同疏進諫【畧曰今川廣未靖遼左多虞三楚豫章赤地千里正陛下宵旰焦勞之日不宜更耽宴樂至翰林以論思為職宣宗皇帝御製翰林箴曰啟沃之言惟義與仁堯舜之道□魯以陳張燈豈堯舜之道詩詞非仁義之言乞停止烟火移此視聽明目達聰省此貲財賑饑恤困則災祲可銷太平可致】帝以元夕張燈祖宗故事責懋等妄言杖之謫懋仲昭知縣㫤通判時以懋等與羅倫同稱翰林四諫【懋等在道以言官論救懋仲昭改南京大理評事㫤改南京行人司副】 【戊子】四年春三月禁勲戚請民田夏四月慶雲伯周夀【昌平人周太后弟】求涿州田許之 先是番僧扎實巴勒【舊作創實巴今改】乞静海地為常住田嘉善公主【英宗女下嫁王增】求文安地數百頃德王請夀張地四千餘頃皆予之給事中邱【字寛叔上杭人】等言洪武永樂年間以畿輔山東土曠人稀聴民開墾永不科稅邇者權豪怙勢率指為閒田奏乞至數十百頃夫地踰百頃古者百家恒産也豈可徇一人之私而奪百家恒産帝然之詔自今請乞皆不許扎實巴勒等所乞還之於民未㡬夀以太后弟冒禁求琢州田六十餘頃帝不得已許之自是翊聖夫人劉氏求通州武清地三百餘頃夀弟彧求武强武邑地六百餘頃皆予之給事中李森【字時茂歴城人】疏諫不省 加番僧封號 西僧札巴置勒木燦【舊作劄巴堅參今改】以祕密敎進封萬行莊嚴功徳最勝智慧圓明能仁感應顯國光敎妙大悟法王西天至善金剛普濟大智慧佛其徒封國師錫誥命者不可勝計服食器用僣擬王者出入乘椶輿衛卒執金吾仗前導其他羽流加號真人高士者亦盈都下而佞倖由兹進矣 陳文卒 文素以才自許在外頗著績效及居宫端行事鄙猥既㕘大政無所建明子弟家人大通賄賂羅倫論李賢奪情文内媿【文為詹事時方丁母憂】陰助賢逐倫益為時論所鄙 六月慈懿皇太后錢氏崩【諡孝莊皇后】九月塟孝莊皇后初英宗大漸遺命曰錢皇后干秋萬嵗後與我同葬【方英宗北狩后傾中宫貲佐迎駕夜哀泣籲天倦即卧地損一股以哭泣復損一日及在南宫英宗不自得后曲慰解故遺命如是】大學士李賢退而書之冊及營裕陵賢請營三壙中旨不可事遂寢至是周太后不欲后合葬帝召大臣議彭時曰合葬裕陵主祔廟定禮也翌日又問時對如前帝曰朕豈不知慮他日妨母后耳時與商輅劉定之合辭言曰皇上大孝當以先帝心為心今若安厝于左而虚右以待將来則兩全其美矣帝頷之是夕時等復疏言漢文帝尊生母薄太后而吕后仍葬長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宸妃而章獻劉后仍袝太廟今若陵廟之制未合則有乖前美貽譏束葉下禮官及羣臣集議皆請如時言帝曰乖禮非孝違親亦非孝其議别卜明日廷臣百四十七人並上疏諫又明日禮部尚書姚夔合諸大臣疏言天下者祖宗之天下皇上當守祖宗成法豈可阿順母后顯違前典帝猶豫未決給事中毛【字士廣鄞人】倡言此大事吾輩當以死争合羣臣伏哭文華門外帝命退衆叩頭曰不得旨不敢退自已至申帝與太后皆感動乃許之羣臣呼萬嵗出 冬十一月都督劉玉【字仲璽磁州人】副都御史項忠討開城【今平凉府固原州明初為開城縣】叛酋滿俊平之 滿俊亦名滿四其祖自洪武初即率所部歸附世以千户畜牧為雄長仍其故俗無科徭地在開城縣固原里俊素獷悍藏匿奸盗㑹有獄辭連俊有司跡捕至其家多要索遂激衆為亂據石城【在固原州西北】石城即唐吐蕃石堡城在山巔四壁削立惟一徑可縁而上最稱險固官軍討之屢為所敗不數月衆至數萬闗中震動乃以玉為平虜副將軍忠總督軍務討之既抵石城前軍已屢敗賊乘勝逐之玉中流矢被圍衆欲退忠斬一千户以徇親當矢石不少避玉得出復連戰數十賊大衂會天寒甚忠慮賊乘凍渡河與套cq=295冦合乃督兵直薄城下列圍困之有賊夜出汲被獲忠貰其死賜之金帶鈎縦歸使誘俊出戰伏兵擒焉賊盡殱於是毁石城送俊京師伏誅 【己丑】五年夏五月以禮部侍郎萬安【字循吉眉州人】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安由編修累遷禮部左侍郎外寬而中深同年生詹事李泰中官永昌養子也齒少於安安兄事之得其歡泰毎當遷必推安出已上至是議簡閣臣復推安曰子先之我不患不至故安得入閣而泰忽暴病死安無學術既柄用惟日事請託結諸閹為内援時萬貴妃寵冠後宫安使内使致殷勤自稱子姪行妃嘗自媿無門閥聞則大喜妃弟錦衣指揮通遂以族屬數過安家兩家婦女日相往來通妻著籍禁中恣出入安得備知宫中動静益自固 六月癸丑朔日食 秋八月吏部侍郎兼學士劉定之卒【諡文安】 下刑部郎中彭韶【字鳳儀莆田人】監察御史季琮于獄 太后弟周彧奏乞武强武邑民田不及賦額者籍為閑田【彧已乞二縣地六百頃此又欲于其外籍民田也】帝遣官按視皆民所墾闢輸賦者因據籍步之毎畝百步餘没入為閒田得七十餘頃彧不滿復言于帝改命韶琮覆視韶琮往不復步田周視徑歸上疏自劾曰真定田自祖宗時許民墾種即為恒産除租賦以勸力農功臣戚里家與國咸休豈當與爭尺寸地臣誠不忍奪小民衣食附益貴戚請伏奉使無狀罪疏入詔以田歸民而責韶琮方命下詔獄言官爭論救乃釋 冬十一月起復韓雍總督兩廣 先是雍以兩廣地大事殷請於東西各設巡撫帝可之而命雍總理軍事未㡬雍以憂歸賊復熾僉事陶魯【字自强鬱林人】言兩廣地勢錯互當如臂指相使不可離析近賊入廣西臣與廣東三司議調兵匝月未決以是賊得大肆刼掠乞仍命大臣一人總之庶事權歸一而責有所歸乃起雍為總督開府梧州 【庚寅】六年春二月遣使分巡州郡 兵部尚書白圭等言陜西屢遭冦掠川廣盗攘未息疫癘行於閩越災異見於淮南兩畿齊豫雨雪愆期二麥槁死荆襄流民動數十萬姦盜由之乞簡大臣循行天下便宜興革于是遣大理寺少卿宋旻【浙江淳安人】侍郎曾翬【字時叔泰和人】原傑【字子英陽城人】黃琮副都御史滕昭巡視畿南【大名諸府】浙江河南四川福建勅遣之奏斥貪殘吏甚衆【其南直陜西山西山東湖廣荆㐮兩廣貴州有巡按者江西有撫民按察使者及雲南多土官皆不遣使責所在司恤民察吏】 三月命撫寧侯朱永都御史王越【字世昌濬人】等禦敵延綏先是瑪拉噶雖求貢而屢犯延綏守將許寧【字志道貴之子】撃退之【事在四年】尋復糾三衛入冦榆林大擾大同巡撫王越遣寧及楊信等連敗之【事在五年】至是頗羅鼐與阿勒楚爾合别部伽嘉色凌【舊作癿加思蘭】博勒呼【舊作孛羅忽今並改】亦入據河套伽嘉色凌舊居土魯番【在哈密西今屬闢展其東為火州即唐髙昌縣又東為栁陳即唐栁中縣其西有交河即唐交河縣治】天順間嘗遣使朝貢朝廷使往撫諭之已乃稍引而東與諸部相雄長遂竊入套中為久逺計延綏告急帝命永為將軍以越㕘贊軍務往禦之永至數以捷聞越等皆論功陞賞而敵據套自如【既而帝以兵部尚書白圭言命廷議大發兵捜套乃以武靖侯趙輔為將軍節制諸路王越仍督師敵大入延綏輔不能禦未㡬召還以寕旨伯劉聚代之聚亦未有功而瑪拉噶頗羅鼐稍衰敗伽嘉色凌繋殺阿勒楚爾結元裔們都埒居套中稱漢伽嘉色凌為太師事在八年按們都埒舊作滿都魯今改後倣此】 夏四月旱 北畿山東河南大旱陜西四川山西兩廣雲南並饑 六月戊申朔日食 大水 順天河間永平諸府大水時旱澇相仍民食草木㡬盡従吏部尚書姚夔請遣使賑恤 秋七月皇子【即孝宗】生於西内 皇子母紀氏賀縣人本土官女征蠻俘入掖庭警敏通文字命守内藏時萬貴妃專寵而妒後宫有娠者皆墮之帝偶行内藏妃應對稱旨恱幸之遂有娠萬貴妃知而恚甚命婢鈎治之婢謬報曰病痞乃謫居安樂堂久之皇子生使門監張敏【同安人】溺焉敏驚曰上未有子奈何棄之稍哺粉餌飴密藏之他室貴妃日伺無所得【時吳后廢居西内近安樂堂密知其事往来哺養帝與妃不知也】 【辛卯】七年春正月以余子俊【字子英青神人】巡撫延綏 時冦數入邉兵部尚書白圭請罷延綏巡撫王銳【遷安人】推陜西布政余子俊代之先是延綏鎮治綏徳州屬縣米脂【宋砦元為縣今屬綏徳州】吳堡【亦宋砦元為縣今屬葮州】孤懸鎮外冦以輕騎入掠鎮兵覺而追之輒不及往往得利去子俊既至乃徙鎮榆林増益兵衛攻守器畢具榆林遂為重鎮冦抄漸稀軍民得安耕牧 始立漕粟長運法 初宣徳間従平江伯陳瑄請立兊運法【事具前】至是應天巡撫滕昭又變為長運令運軍徑赴江南水次交兊曰改兊加耗外復石增米一斗後數年命淮徐臨徳四倉之米悉改水次交兊而官軍長運遂為定制 二月增設蕪湖荆州杭州鈔闗 初抽分竹木止取鈔後易以銀 冬十月命刑部侍郎王恕總督河道 英宗初命官督漕分濟寧南北為二侍郎鄭辰【字文樞浙江西安人】治其南副都御史賈諒【字子信嶧縣人】治其北至是河道淤塞廷議分漕河沛縣以南徳州以北及山東為三道各委曹郎及監司專理且請簡風力大臣一人總理其事于是始命恕為總河 十一月立子祐極【柏賢妃出】為皇太子 祐極以五年四月生至是立為太子【明年二月卒諡悼恭傳者謂萬貴妃害之也】 十二月彗星犯紫微 光長竟天正晝猶見帝避正殿撤樂勅羣臣修省條時政得失【彗至明年正月乃滅】 見閣臣于文華殿 彗星久見羣臣多言君臣否隔宜時召大臣議政大學士彭時商輅力請中官約以御殿日召對且曰初見時情未洽勿多言姑俟他日將入復約如初比見時言天變可畏帝曰已知卿等宜盡心時又言昨御史有疏請減京官俸薪武臣不免觖望乞如舊便帝可之萬安遂頓首呼萬嵗欲出時輅不得已皆叩頭退中官戲朝臣曰若輩嘗言不及時召見及見止知呼萬嵗耳一時傳笑謂之萬嵗閣老帝自是不復召見大臣【其後尹直入閣欲請見計事安止之曰君不聞彭公邪請召對一語不合輒叩頭呼萬嵗今吾輩每事盡言太監擇而聞之上無不允者勝面對多矣】 【壬辰】八年春二月預征山西河南陜西明年賦 時議發兵搜套【事見前】于是内地騷然兵科給事中梁璟【字廷英崞縣人】言山西預征草豆毎夫科銀或至二十兩嵗旱民饑逃亡載路太原一縣五月内已有三百八十餘家人心駭懼乞發帑補買以甦民困事下戸部議格不行 夏四月旱 京畿連月不雨運河水涸 五月占城遣使告難 占城自洪武二年遣使奉表入貢代著恭順前年安南國王黎灝攻破占城擄其王盤羅茶全王弟盤羅茶恱逃山中遣使告難兵部言安南并吞與國若不為處分非惟失占城歸附之心亦恐啟安南跋扈之志宜遣官齎敕宣諭還其國王及家屬帝慮安南逆命欲俟其貢使至賜敇責之至是以盤羅茶恱請封命遣給事中陳俊【俊明史作俊按同時有兩陳俊一為户部侍郎一即此】等齎詔往而占城已為黎灝所據不克入 秋南畿浙江大水 【癸巳】九年春正月土魯番據哈密 初哈密忠順王布拉噶【舊作卜别革今改】卒無子王母主國事伽嘉色凌見哈密無主乘隙侵掠謀據其地成化二年其頭目奏謂以都督同知巴圖穆爾【舊作巴塔木兒今改後仿此】襲封王爵詞極哀切帝乃擢巴圖穆爾為都督攝行國王事又卒其子哈商【舊作罕慎今改後仿此】請襲都督帝許之而不命其主國事政令無所出時土魯畨酋阿里【舊作阿力今改後仿此】自稱蘇勒坦【舊作速檀今改】乘機襲破哈密城虜王母及金印去留其妹婿伊蘭【舊作牙蘭今改後仿此】鎮之兵部言哈密實西域咽喉棄而不救恐赤斤䝉古苦峪【城名今在西安府淵泉縣東南】沙州等亦為所脅則我之藩籬盡撤而甘肅之患方殷使套冦不退闗中供億愈難矣乃遣都督同知李文學通政劉文【四川榮縣人】往甘肅經略文學檄哈商及赤斤罕東黙克埒【畨部名在哈密北舊作也克力今改後仿此】諸部集兵進討 三月畿南山東大饑民相食 山東境内忽黑暗如夜又大饑死者相枕籍骼無餘胔乃命免今年租 夏四月辛酉朔日食 閱武臣騎射 帝以武備廢弛乃御西苑命將官騎射黜指揮李勝等四十六人已而重閱西苑罷定㐮伯郭嵩【登之子】等四人 秋九月鎮守浙江太監李義殺指揮馬璋不問 義至寧波指揮馬璋饋白金二十兩意不慊遂杖殺之璋母訟于朝上命義自陳言因公事杖璋璋病死非斃杖也帝命宥之 總督延綏軍務王越襲冦于紅鹽池【在榆林府西北與寧夏府接界】破之自成化初以来邉患日熾至是們都埒博勒呼伽嘉色凌大舉深入直抵秦州安定諸邑總督延綏軍務王越策冦盡銳西出而不備東偏乃率總兵官許寧遊擊將軍周玉【字廷壁滁人】各將兵四千六百人従榆林紅兒山【在榆林府北】出境盡夜兼行涉白鹽灘【即白鹽池在定邉縣西北】北又百餘里探知賊老弱俱在紅鹽池乃分兵為十覆而身率寧玉張兩翼直薄其營伏兵又従後夾撃大破之焚其廬帳而還及冦飽掠歸則妻子畜産已蕩盡相對痛哭自是逺徙北去不復居河套間盜邊不敢大入亦數遣使通貢西陲得息肩者數年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六 明 憲宗皇帝 【甲午】成化十年春正月命王越總制三邊 刑部主事張鼎【河南信陽人】言延綏甘肅寧夏三邊鎮撫不相統一宜推文武重臣一人總制詔從其請因設制府于固原即以越為之巡撫總兵而下並聽節制三邊設總制自此始 三月罷總督兩廣右都御史韓雍 中官黄沁鎮守廣西雍不為禮又自奉尊嚴三司皆長跪白事布政使何宜【福清人】副使張斆皆銜之㑹栁潯蠻陷懷集【注見前】兵部劾雍失機沁亦訐雍濫賞費財帝遣官徃勘宜斆因釀成其罪帝命致仕去【雍用兵兩廣躬親矢石軍門設銅鼓十儀節詳密禆將以下繩押無所假令行禁止冦盜寢息鎮守中官素驕恣亦息無敢肆既去粤人念其功立祠祀焉雍歸五年卒于家正徳中追諡襄毅】 夏閠六月築邊墻 初余子俊上言三邊惟延慶地平易利馳突冦屢入犯獲邊人為導徑入河套自是冦顧居内我反屯外急宜於沿邊築墻置堡况今舊界石所在多高山陡崖依山形隨地勢以成邊墻於事為便時尚書白圭以陜民方困奏緩其役既而冦入孤山堡【在葮州府谷縣西北】復犯榆林據河套嵗發兵征討卒無功八年秋子俊復言曰今征套士馬屯延綏者八萬芻茭煩内地若今冬冦不北去又須備來年軍資約八百二十五萬公私煩擾至此安得不變計請於明年春夏冦馬疲乏時役陜西運糧民夫給食興工期兩月畢事帝從之㑹王越襲虜紅鹽池【事具前】患少息子俊得一意興役東起清水營【在府谷縣東北】西抵花馬池【注見前】延袤千七百七十里【鑿崖築墻掘塹其下連比不絶每二三里置敵臺崖砦備巡警又于崖砦空處築短墻横一斜二如箕狀以膫敵避射】凡築城堡十一邊墩十五小墩七十八崖砦八百十九役軍四萬人不三月而成墻内地悉分屯墾嵗得糧六萬餘石 秋九月癸丑朔日食 冬十月都督同知李文等進兵討土魯番不克引還李文等引兵至布隆吉爾川【在今西安府淵泉縣西北流逕敦煌縣入于哈喇諾爾按布隆吉爾川舊作卜隆吉爾川今改】諜報阿里集衆抗拒且結别部謀掠罕東赤斤二衛文等不敢進令二衛還守本土哈髙及黙克里輝和爾之衆【明史哈密哈密種落有三一曰回囘一曰輝和爾一曰哈勒琿其頭目各不相統屬按哈拉琿舊作哈喇琿今改】退居苦峪【注見前】文等亦引還肅州土魯番知中國不足憚遂久據哈宻朝廷因令邊臣築苦峪城移和密衛于其地給米布賜榖種命哈商主國事焉【事在十三年】 十二月罷採金 時内費日侈帑金不足用命湖廣寶慶【宋以邵陽郡置府元為路明仍為府今府屬湖南】等郡開採嵗役五十五萬人死者無算僅得金三十餘兩乃從撫臣言已之 【乙未】十一年春三月少保文淵閣太學士彭時卒【謚文憲】時與萬安同在閣帝怠于政大臣希得見安結中官戚畹上下壅隔時頗懷憂每上言或留中或下所司多不見用時悒悒不得志屢請疾在告至是力懇放還不許加少保未幾卒贈太師【時立朝三十年孜孜奉國持正存大體有所論薦不使人知燕居無惰容非其義不取有古大臣風】 以吏部左侍郎劉珝【字叔温夀光人】禮部右侍郎劉吉【字祐之博野人】並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幾務 珝先以舊宫僚晉官直經筵日講每進講反覆開導詞氣侃侃劉定之稱為講官第一帝亦重愛之入閣後每呼東劉先生珝性疎直吉則多智數與萬安比 乾清宫門災 夏五月始召見皇子子西内 帝自悼恭太子薨常鬱鬱不樂一日召太監張敏櫛髪照鏡嘆曰老將至而無子敏伏地曰萬嵗已有子也帝愕然曰安在敏叩頭對曰奴言即死萬嵗當為皇子主于是太監懷恩【髙宻人】頓首曰敏言是皇子潜養西内今已六嵗匿不敢聞耳帝大喜即日幸西内遣使迎皇子紀妃拘皇子泣曰兒去吾不得生兒見黄袍有鬚者即兒父也衣以小緋乘小輿擁至階下髪披地【時胎髪猶未剪】走投帝懷帝置之膝撫視良久悲視泣下曰吾子也類吾使懷恩赴内閣具道其事羣臣皆大喜懷恩並帝意欲宣示外廷商輅曰當降勅禮部以定名為辭于是廷臣相率稱賀帝即命皇子出見廷臣越數日帝復召閣臣問曰皇子既出將何以處之輅頓首曰陛下踐阼十年儲副未立天下引領望久矣當即立為皇太子安中外心帝頷之遂定名祐樘頒詔中外 六月皇子母紀氏暴卒 先是帝召見皇子留宫中而紀妃仍居西内大學士商輅恐有他患而難以顯言偕同官上諫曰皇子聰明岐嶷國本攸繫重以貴妃保䕶恩踰已出但外議謂皇子母因病别居久不得見宜移就近所俾母子朝夕相接而皇子仍藉撫育于貴妃宗社幸甚紀妃遂移居永夀宫數召見萬貴妃日夜怨泣曰羣小紿我至是妃薨【或曰萬貴妃遣使賜死或曰自縊】太監張敏懼亦吞金死 秋八月浚通惠河 通惠河即元大通河郭守敬所鑿【事具前】亦名潞河洪武時廢永樂中修治復湮前五年漕運總兵【明史職官志漕運總兵官一人統領官軍專督漕運】楊茂言自張家灣【在通州南為南北水陸要道】舍舟車轉至都下顧值不貲通州至京舊有通惠河水道石牐尚存修牐瀦水用小舟剝運便帝遣尚書楊鼎【字宗器陜西咸寜人】相度上言舊牐二十四通水行舟但元時水在宫墻外舟得入城今水由皇城金水河出故道不可復行請濬玉泉【注見前】龍泉及月兒栁沙諸泉水使入西湖【在宛平縣玉泉山下水經注西湖渌水澄澹川亭望逺為遊瞩之勝所】閉分水青龍牐引諸水從髙裝河【注見前】分其半由金水河出餘從都城外濠流轉㑹正陽門併流大通橋牐河隨旱澇啓閉則糧艘可近倉甚便帝善其議以災異工未及舉至是命平江伯陳鋭等督漕卒疏浚明年六月訖工濬泉三増牐四漕舟稍通【是時于元所引昌平白浮諸泉俱遏不行獨引一西湖又僅分其半河窄易盈涸不二載淺塞如故】 門都勒伽嘉色凌遣使入朝 初伽嘉色凌以女妻們都埒故立為汗及是俱遣使入貢已而伽嘉色凌專恣日甚們都埒部陀羅該【舊作脱羅干】伊斯瑪音【舊作亦思馬音今並改後倣此】等謀殺之未幾們都亦死諸强酋相繼畧盡邊人稍得息肩 九月丁未朔日食 冬十一月立子祐樘為皇太子 時皇太后居仁夀宫語帝曰以兒付我太子遂居仁夀一日貴妃召太子食太后謂曰兒去無食也太子至貴妃治食曰已飯進羮曰疑有毒貴妃曰是兒數嵗即如是他日魚肉我矣因恚成疾 以朱英【字時傑桂陽人】總督兩廣軍務 自韓雍大征諸蠻以來將帥喜邀功利俘掠名為鵰勦英至鎮以寧静飭約將士毋得張賊聲勢妄請用師招撫猺獞效順者定編户給復三年于是馬平【隋縣今屬柳州府】陽朔【亦隋縣以陽朔山得名今屬桂林府】蒼梧【注見前】諸縣蠻悉望風附而荔波【明洪武中置縣今屬慶逺府】賊李公主有衆數萬乆負固亦遣子納欵為置永安州【本唐䝉州今州屬平樂府】處之俾其子孫世為吏目自是歸附日衆凡為户四萬三千有竒口十五萬有竒帝甚嘉之 十二月改諡郕戾王為景皇帝 初荆門州訓導髙瑶【字庭堅閩縣人】上言正統己巳之變先帝北狩宗社危如一髪使非郕王繼統國有長君則禍亂何由平鑾輿何由返六七年間海宇寧謐厥功不小迨先帝復辟貪天功者遂加厚誣使不得正其終節惠躋祀未稱典禮望勅禮官追加廟號以盡親親之恩章下廷議乆不决左庶子黎淳【湖廣岳州人】言昌邑既廢不聞復為漢某帝更始既廢不聞復為漢某王瑶此言有死罪二一誣先帝為不明一陷陛下于不孝此必有小人主之者不然彼草茅疎逺安敢妄言帝曰景泰往事朕未嘗介意淳又欲獻媚希恩邪切責之議亦遂寢其後御史楊守隨【字維貞鄞人】亦言郕王有功社稷請改謚帝下廷議大學士輅極言當復至是乃下詔曰朕叔郕王踐阼戡亂保邦奸臣䜛搆請去帝號先帝旋知其枉深懐悔恨以次抵諸奸于法不幸上賓未及舉正朕敦念親親用成先志郕王可仍舊皇帝號尋上尊諡曰恭仁康定景皇帝令所司修飾陵寢 【丙申】十二年春正月南京隂霾地震 勅羣臣修省 二月己亥朔日食 夏五月命副都御史原傑撫治荆襄流民 初白圭既平劉通荆襄流民屯結如故通黨李原等冦掠南漳内鄉【注俱見前】諸縣帝命項忠討之忠遣人入 山招諭流民先後來歸者九十萬原等亦以次就擒【忠户選一丁充戍湖廣邊衛餘令歸籍給田民有自洪武中占籍者有司一切驅迫不前即殺之其發戍者舟行多疫死言官劾忠妄殺尚書白圭亦言流民宜隨在著籍帝皆不聴】至是流民復聚朝廷以為憂祭酒周洪謨【字堯弼長寧人】著流民説略言東晉時廬松之民流至荆州乃僑置松滋縣于荆南【舊唐書地理志荆州松滋本漢縣名屬廬江郡晉時松滋人避亂至此乃僑立松滋縣因而不改】陕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陽乃僑置南雍州于襄西其後松滋遂于荆州南雍遂併于襄陽【今襄陽府南北朝時為南雍州】今當増置郡縣聴附籍為編氓可實襄鄧户口都御史李賓【順義人】善其說聞于帝帝然之遂命傑出撫傑徧歴山溪宣朝廷徳意諸流民欣然附籍于是大會湖廣河南陕西撫按官籍之得户十一萬三千有竒口四十三萬八千有竒其初至無産及頑梗不率者驅還其鄉附籍者用輕則定田賦民大悦因相地勢以襄陽所轄鄖縣【舊曰鄖鄉元改鄖縣明初屬均州】居竹【即竹山明初省尋復置】房【即房縣注見前】上津【西魏縣今省】商【即商州注見前】洛【即洛南隋縣今屬商州】諸縣中道路四達且去府治逺山林深阻將吏鮮到猝有盜賊難遥制乃拓其城置鄖陽府以縣附之置湖廣行都司増兵設戍【析竹山置竹谿析鄖置鄖西析漢中之泃陽置白河與竹山上津房咸新府又于西安増山陽南陽增南召桐栢汝州増伊陽各其州府制既定薦鄧州知州吴逺為鄖陽知府諸縣皆擇鄰境良吏為之流人得所四境乂安 洵陽漢縣今與白河俱屬興安州山陽今屬商州吴逺安福人】將還以地界湖廣河南陜西事無統紀因薦御史吳道宏【宜賔人】自代詔即擢道宏大理寺少卿撫治鄖陽襄陽荆州南陽西安漢中六府鄖陽有撫治自此始【傑以功進右都御史踰年卒部民為立祠】 秋七月黑見 有物金睛修尾狀如大貍負黑氣夜入民家至則人昏迷徧城驚擾男女露處帝常朝奉天門侍衛見之而譁頃之乃定帝于禁中祭告天地以四事自責【一用度不節二工役勞民三忠言不聞四仁政不施】大學士商輅疏弭災八事曰番僧國師法王毋濫賜印章四方常貢外勿受玩好許諸臣直言分遣部使録囚省寃獄停不急營造實三邊軍儲守沿邊闗隘設雲南巡撫帝優詔褒納 九月令太監汪直刺事 妖人李子龍以符術結太監韋舍私入大内事發伏誅帝心惡之鋭欲知外事太監汪直故大藤峽猺獞初給事萬妃于昭徳宫遷御馬監為人便黠帝因令易服將校尉一二人密出伺察人莫知也獨都御史王越與結歡 冬十月京師地震 十一月四川巡撫張瓚【字宗器孝感人】討灣溪【蠻寨名地在今平越府黄平州重安廢司境】蠻破之尋命瓚兼督松潘等諸軍務討叛番先是播州致仕宣慰楊輝言所屬天壩干【蠻寨名地在今遵義府播州廢司境】地及重安長官司所轄灣溪等寨屢被生苗竊據請王師進討詔瓚親至播州諭還侵地不服即征之【事在十年】至是瓚督兵攻敗諸苗奏設安寧宣撫司即以輝子友為之詔從其請㑹松潘畨冦邊西鄙繹騷令瓚兼督松茂安綿建昌諸軍務瓚至軍審度形勢令副總兵堯彧軍松潘㕘將孫暠軍威疊為夾攻計修河西舊路作浮梁治月城避偏橋棧道軍獲安行轉餉無阻既而瓚自率兵攻白草壩【番寨在龍安府平武縣西南唐吐蕃遺種最為强悍】等數大寨斬獲無算徇茂川疊溪所過降附賊魁皆殱先後破滅五十二砦其他一百五砦悉獻馬納欵諸番盡平留兵戍要害乃班師【在十四年】 大學士商輅等進續資治通鑑綱目 初景泰中詔纂宋元綱目㑹英宗復辟事遂寢及帝即位復命商輅等修之至是書成輅等奉表以進凡二十七卷帝為之序 以户部侍郎王恕廵撫雲南 大學士商輅先已請設雲南廵撫又以鎮守中官錢能縱恣不法議遣大臣有威望者往鎮壓之乃以恕為右都御史以行先是能遣指揮郭景奏事京師詐言安南捕盗兵入境帝即命景齎敇戒約之舊制使安南必由廣西而景直自雲南徃能因遺安南王玉帶綵繒珍竒諸物紿其貢使改道雲南邊吏格之不得入能又遣景交通干崖【注見前】孟密【亦曰猛密本木邦土司後為思柄所竊據事詳後】諸土官納其金寳至是恕皆亷得之遣騎執景景懼自殺因劾能私通外國及諸貪不法狀帝宥能而致其黨九人于法恕上言昔交阯以鎮守非人致一方䧟沒今日之事殆又甚焉陛下何惜一能以安邊徼能大懼急屬貴近請召恕還恕遂改掌南京都察院【事在明年】能事立解【恕居雲南九月威行徼外黔國公沐琮以下咸惕息奉命疏凡二十上直聲聞天下 沐琮宇廷芳昻之孫】 南京大雷雨 【丁酉】十三年春正月置西厰以太監汪直領之 初成祖置東厰令宦官訪緝逆謀大奸與錦衣衛均權勢至是尚銘領東厰又别設西厰刺事以汪直督之所領緹騎倍東厰勢逺出衛上時南京鎮監覃力明進貢還以百艘載私鹽武城典史詰之力明擊折其齒射殺一人直㢘得以聞帝謂直能摘奸益近幸直直乃任錦衣百户韋瑛為心腹屢興大獄寃死者相屬自諸王府邊鎮及南北河道所在校尉羅列民間鬬詈鷄狗事輙置重法人情大擾大學士商輅率同官上言陛下委聽斷于直直又寄耳目于羣小如韋瑛輩皆自言承密㫖得專刑殺擅作威福賊虐良善陛下若謂摘奸禁亂為有益則前此數年何以帖然無事且曹欽之變由逯杲刺事激成可為懲戒自直用事卿大夫不安其職商賈不安于途庶民不安于業若不亟正天下安危未可知也帝得疏愠曰用一内豎何遽危天下誰主此奏者命太監懐恩覃吉至閣詰責輅正色曰朝臣無大小有罪皆請㫖逮問直擅抄沒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邊城要害守備俄頃不可缺直一日械數人南京祖宗根本地直擅収捕留守大臣諸近侍在帝左右直輒易置直不去天下安得無危輅等同心一意為朝廷除害無有先後兵部尚書項忠亦倡九卿劾之帝不得已令直歸御馬監調韋瑛邊衛㪚諸旗校還錦衣中外大悦然帝眷直不衰仍令密出外刺事御史戴縉【南海人】者性險躁干進探知帝意乃假災異建言頌直功徳遂詔復開西厰于是直燄愈熾 夏六月斥兵部尚書項忠為民謹身殿大學士商輅引疾歸 初忠倡九卿劾汪直既為奏令郎中姚璧【浙江椆廬人】持詣諸尚書署名先詣吏部尹旻【山東厯城人】郤曰奏出項尚書兵部宜為首璧對曰公六卿之長也旻怒曰今日乃知六卿長邪既署名即遣報直直衘之搆忠下獄【初錦衣千户吴綬從忠討荆襄盗忠劾其罪綬深恨之及是西厰復設直以綬為腹心綬遂挾前憾誣忠受太監黄賜請屬用劉江為江西都指揮司詔庭鞫之忠抗辨不少屈然衆知出直意無敢為之白者】遂斥為民直又譖輅納指揮楊勰金輅乞罷聽歸戴縉乞令兩京大臣自陳欲以傾直所不悦者于是大臣以次陳免者數十人士大夫益俛首事直矣 秋八月錦衣衛執工部尚書張文質【昌黎人】下獄 東厰官校發雲南百户左昇私事詞連掌通政使工部尚書張文質錦衣衛遂執下獄帝不知也左通政何琮【浙江仁和人】等以掌印請帝乃知而釋之 九月京師地震 【戊戌】十四年春二月皇太子出閣就學 太子雖出閣老奄覃吉朝夕侍左右口授四書章句及古今政典帝賜太子莊田勸勿受曰天下皆太子有也太子偶從内侍讀佛經吉入太子曰老伴來矣急手孝經時太子方九嵗端本正始吉有力焉 三月復開遼東馬市 遼束巡撫陳【河間獻縣人】請開三衛馬市通事劉海姚安肆侵牟朶顔諸部懐怨擾廣寧不復來市尚書王越請令㕘將布政司各一員監之母有所侵克遂治海安二人罪尋令海西朶顔三衛入市以互市之税充撫賞 夏六月太白嵗星同晝見 汪直行遼東邊 遼東巡撫陳以掩殺冒功激變直欲自往定之而帝命馬文升【字負□鈞州人】往安撫直不悦文升馳至鎮宣璽書撫慰無不聽撫者事定直欲攘其功請于帝挾其私黨王英日馳數百里箠撻守令各邊都御史服櫜鞬迎謁供帳百里外至遼東陳鉞郊迎蒲伏厨傳尤盛左右皆有賄直大悦至開原再下令招撫文升乃推功與直直内慚心益不喜而陳益諂事直日夜譛文升思有以中之 秋九月河决開封 壞䕶城堤五十丈河南巡撫李衍【直真定人】上言河南累有河患皆下流壅塞所致宜疏開封西南新城隄下抵梁家淺舊河口以洩杏花營【注見前】上流又自八角河口【即八字溝在陳州府淮寜縣東南】直抵南頓【注亦見前】分導散漫以免祥符鄢陵睢陳歸徳之災乃敇衍酌行之明年正月遷滎澤縣城于河北以避水患而開封隄不乆即塞 【己亥】十五年春正月脩開國功臣墓 無後者置守塚一人 夏四月以方士李孜省【南昌人】為太常寺丞 孜省以江西吏就選京師贓事發匿不歸時帝好方術孜省乃學五雷法厚結中官梁芳錢義以符籙進中㫖授太常寺丞御史楊守隨劾孜省贓吏不宜典祭祀帝改為上林苑監丞然寵幸日盛許宻封奏請益獻滛邪方術與梁芳等表為奸干亂政事 五月下兵部侍郎馬文升于獄謫戍 汪直勘事遼東還劾文升行事乖方逮下獄謫戍重慶衛并詰責諸言官容隠不劾奏廷杖李俊【字子英岐山人】等五十六人 【庚子】十六年春二月王越襲韃靼于威寧海子【在今正黄旗察哈爾南一統志其西南舊有威寧城金時故縣也】破之 時汪直怙恩用事思以邊功自樹王越朱永附之㑹延綏守臣奏冦渡河入靖虜【注見前】越勸直奏請出師詔以永為平虜將軍直監軍越提督軍務越説直令永率大軍由南路已與直將輕騎循塞垣而西至大同聞敵帳在威寧海子則盡選宣大兩鎮兵二萬出孤店【闗名在大同縣東北】潛行至猫兒莊【注亦見前】分數道進值大風雨雪晦㝠進至威寧冦猶不覺掩擊破之斬首四百餘級獲馬駝牛羊六千永所出道迂不見敵無功由是越封威寧伯直増禄三百石 【辛丑】十七年夏四月旱風霾 命司禮監同法司録囚 命太監懐恩同三法司録囚自是每五嵗内臣審録以為常謂之大審南京則命内守備行之初成祖定熱審之例仁宗㑹閣臣㑹審英宗命三法司同公侯伯朝審至帝罷不行而内臣大審所矜疑放遣嘗倍于熱審于大理寺為三尺壇中坐齎敕張盖三法司左右坐御史郎中以下奉牘立唯諾趨走惟謹三法司有所出入輕重俱視中官意不敢忤 五月冦犯宣府汪直王越率師禦之 秋七月雷震郊壇承天門 冬十月以道士鄧常恩為太常卿 【壬寅】十八年春二月罷西厰 小中官阿丑工俳優一日于帝前為醉者謾罵狀人言駕至謾如故言汪太監至則避走曰今日但知汪太監也又為直狀操兩趨帝前曰吾將兵仗此兩耳問何鉞曰王越陳鉞也帝欣然而笑稍稍悟㑹東厰尚銘獲賊得厚賞直怒其不先告已銘懼乃㢘得其所洩禁中秘語奏之且盡發王越交通不法事帝心始惡直時直越方在宣府以敵退請班師不許陳越居兵部代為請帝切責之兩人始懼至是悉召還京營將士移直越鎮大同寵日衰言者交章請罷西厰許之尋罷陳越調王越鎮延綏降直南京御馬監罷西厰不復設中外欣然 夏四月哈商復哈宻城 哈商寄居苦峪十年至是率所部兵萬人糾罕東赤斤二衛夜襲哈宻城破之伊蘭遁乘勢連復八城遂還居故土帝喜進哈商左都督 六月韃靼冦延綏官軍擊敗之 伊斯瑪音入冦延綏指揮劉寧【字世安山陽人】敗之于塔兒山【在葭州西北上有小塔因名】巡撫何喬新【字廷秀文淵之子】指揮同知支玉【山西聞喜人】敗之于天窊梁中觜【在山西保徳州河曲縣西北】千户白道山敗之于木園【在葭州府谷縣北】總兵許寧敗之于三里塔【在榆林府榆林縣北】參軍董升周璽【字廷玉遷安人】敗之黑石崖【在保徳州西南下臨黄河】時冦扼于邊墻不得出遂大衂 秋八月大水 衛漳滹沱並溢又河南霪自六月至于是月民居漂沒者無數渰死數萬人 【癸卯】十九年夏六月韃靼冦大同官軍敗績 小王子【伊斯瑪音既死其入冦者復稱小王子】率兵三萬冦大同連營五十里殺掠人畜數萬總兵許寧知敵勢盛欲持重俟隙乃歛兵守而遣别將劉寧董升與周璽相犄角㓂大掠焚代王别堡王趨戰使衆哭于轅門寧憤與巡撫郭鏜【恩縣人】等營城外㓂以十餘人為誘太監蔡新部騎馳擊寧將士争赴之遇伏大敗死者千餘人㑹璽等援至㓂乃退尋復入寧等掩其敗以㨗聞【敵既得利長驅入順聖川宣府巡撫秦紘總兵周玉力戰郤之已而巡按程春震發寧敗狀寧與鏜新俱下獄鏜降六官新以初任降三官寧降指揮同知閒住順聖川在宣化府西寧縣東秦紘字世纓單人周玉字廷壁滁人程春震雲夢人】 秋八月汪直以罪貶王越死 言官交劾汪直王越交結罪詔從末減直降奉御越奪誥劵編管安陸州三子以功廕得官者皆削籍並斥直黨右都御史戴縉為民後韋瑛亦坐他事誅人皆快之然直竟良死 九月召陳獻章【字公甫新㑹人】為翰林檢討尋乞歸 獻章以舉人家居讀書晝夜不輟廣東布政使彭韶總督朱英交章薦乞以禮徴聘吏部尚書尹旻謂獻章向聴選京師非隠士比安用聘檄召至京令就試吏部獻章稱疾不試乞歸奉母乃授檢討以歸自是屢薦不起【獻章之學以静為主其教學者但令端坐澄心于静中養出端倪或勸之著述不答其所居曰白沙村學者因稱白沙先生】 旌表僧繼曉【江夏人】母朱氏 繼曉以秘述因梁芳進封國師日誘帝為法事建大永昌寺于西市逼徙居民數百家縻帑數十萬其母朱氏本娼家女也繼曉自陳乞旌詔不必勘覆旌其門 【甲辰】二十年春正月京師地震 夏六月以思柄為孟密宣慰司 孟密雲南土司本邦部内地也初木邦宣慰使罕揲法死其孫罕落法襲職罕揲法有女曰曩罕弄自以分尊不受節制襲據公署自稱天娘子其子思柄自稱宣慰使竊據孟密與木邦貳分兵侵掠黔國公沐琮以聞委三司官往撫曩罕弄驕蹇不服且欲外結交趾逼脅木邦八百諸部琮等復奏聞兵部尚書張鵬【鵬于成化初復官累進尚書】主用兵下廷臣議皆以孟宻與木邦仇殺並未侵邊境宜撫因遣御史程宗等【常熟人】往撫【事在十八年】曩罕弄畏隣境不平遣人從間道至京因進金寶乞别立孟密安撫司開設治所直布政司下内閣議萬安欲許之劉珝劉吉曰孟密乃木邦之叛屬欲許之是周天子命三晉大夫為諸侯也土官誰不解體安曰不從則當伐之往日麓川之敗不可不戒珝對曰何以伐為但令守臣嚴邊備而勅隣境土官合兵蹙之彼奚能為事將寢而程宗受安風旨復奏言曩罕弄與木邦仇殺已乆勢難再合乞如前請遂設孟密安撫司以思柄為宣慰使思柄先後奪據木邦地二十七所自是諸部擾攘侵奪中國用兵且數十年 旱 京畿山東湖廣陕西河南山西俱大旱道殣相望 秋九月乙酉朔日食 冬十月下刑部員外郎林俊【字待用莆田人】及都督府經歴張黻【吉水人】于獄尋釋之並謫官 俊上疏請斬妖僧繼曉并劾太監梁芳罪帝大怒下俊詔獄考訊後府經歴張黻救之並下獄帝欲誅二人司禮太監懷恩力爭帝怒投以硯曰若助俊訕我恩免冠伏地號哭帝叱出恩遣人告鎮撫司曰汝曹諂芳傾俊俊死汝曹何以生遂稱疾不起帝亦尋悟獄遂解俊謫雲南姚州【注見前】判官黻師宗【本蠻地元置州今州屬澂江府】知州【時言路乆塞兩人直聲震都下為之語曰御史在刑曹黄門出後府】 【乙巳】二十一年春正月甲申朔星隕有聲詔羣臣言闕失申刻有光自中天墜化白氣曲折上騰踰時復有赤星如椀自中天西行轟然如雷震帝頗懼詔羣臣陳闕失于是吏部尚書尹旻等論傳奉官過多吏科給事中李俊率科臣上疏【畧曰今之政最大且急者曰近倖千紀也大臣不職也爵賞太濫也工役過煩也進獻無厭也流亡未復也天變之来率由于此夫内侍之設國初皆有定制今或一監而叢十餘人一事而參六七輩或分布藩郡享王者之俸或總領邊疆專大將之㩲援引憸邪投獻奇巧司錢穀則法外取財貢方物則多端責賂殺人者見原僨事者逃罪如梁芳韋興陳喜輩不可枚舉惟陛下大施剛㫁無令干紀奉使于外者悉為召還用事于内者嚴加省汰則近倖戢而天意可囘矣今之大臣非夤縁内臣則不得進其既進也非憑依内臣則不得安此以財貿官彼以官鬻財無怪其賂受四方而計營三窟也如尚書殷謙張鵬侍郎艾福杜銘尚書李本侍郎劉俊皆老而懦尚書張鎣大理卿田景南京尚書張瑄侍郎尹直皆清論不愜惟陛下大加黜罰勿為姑息則大臣知警而天意可囘矣夫爵以待有徳賞以待有功今或無故而爵一庸流或無功而賞一貴倖方士獻煉服之書伶人奏曼衍之戲掾吏胥徒皆叨官祿俳優僧道亦玷班資一嵗而傳奉或至千人數嵗而數千人矣數千人之祿嵗以數十萬計是皆國之租税民之膏脂不以養賢才乃以飽姦蠹誠可惜也如李孜省鄧常恩輩尤為誕妄此招天變之甚者乞盡罷傳奉官毋令汚玷朝列則爵賞不濫而天意可囘矣都城佛刹迄無寧工京營軍士不復遺力如國師繼曉假術濟私糜耗特甚中外切齒願陛下内惜資財外惜人力不急之役姑賜停罷則工役不煩而天意可囘矣近来規利之徒率假進奉為名或録一方書市一玩器購畫圖製簪珥所費不多獲利十倍願陛下留府庫之財為軍國之備則進獻息而天意可囘矣陜西河南山西赤地千里屍骸枕藉流亡日多萑苻可慮願陛下體天心之仁愛憫生民之困窮追録貴倖鹽課暫假造寺資財移賑饑民俾苟存活則流亡復而天意可囘矣殷謙字文撝涿州人杜銘成都金堂人李本四川富順人劉俊河南新錦人張鎣華亭人田景保定人】奏入帝優詔答之降左通政李孜省上林丞太常卿鄧常恩本寺丞繼曉革國師為民斥罷傳奉官五百餘人中外大悦時兩京諸臣争應詔陳言給事中盧瑀【鄞人】御史汪奎【字文燦婺源人】主事張吉【字克修餘干人】南京員外郎彭綱【字性仁清江人】等言尤愷直帝以方修省不罪然心忌之密令尹旻出俊瑀等且書六十人姓名于屏俟奏遷則貶逺惡地未㡬俊瑀等相繼貶斥或以他事下吏孜省常恩等仍復官有寵愈甚 三月泰山震 太監梁芳韋興糜帑藏為竒技巧結萬貴妃歡累朝金七窖俱盡帝一日視内藏詰芳及興曰糜費帑金實由汝二人興不敢對芳曰建顯靈宫及諸祠廟為陛下祈萬年福耳帝曰吾不汝瑕後之人將與汝計矣芳大懼遂説貴妃勸帝廢太子而立興王【名祐杬帝第四子時興王猶未封此言興王乃史臣追敘之文】太監懐恩固争帝不懌斥居鳯陽㑹泰山連震占者謂應在東宫帝心懼寢其事 夏四月以康永韶【字用和祁門人】為禮部右侍郎 永韶故為御史有直聲謫知縣中旨召還進太常少卿掌欽天監時陜西大饑永韶言今春星變當有大咎賴秦民饑死足當之誠國家無疆福帝悦擢禮部右侍郎 秋八月己卯朔日食 九月劉珝罷 萬安與南人相黨附珝及尹旻王越又與北人為黨互相傾軋珝自以宫僚舊臣遇事無所回䕶林俊下獄珝于帝前解之李孜省輩左道亂政故動揺東宫珝密疏諫帝皆不悦珝常斥安負國無恥安忿日夜思中珝汪直寵衰安揣知西厰可罷邀珝同奏珝辭不與安遂獨奏之隂使人訐珝與直有連帝疑未發㑹珝子鎡縱誕日邀妓狎飲安乃使人為劉公子曲增飾穢語雜教坊院本奏之帝怒遣中官持手封書一函詣閣乃人訐珝書安與劉吉佯驚救且言當令乞休以全始終翌日珝遂具疏乞休其實排珝使去者安吉兩人也 冬十一月召馬文升為兵部尚書 汪直敗後文升復官都御史巡撫遼東尋總督漕運及是召長兵部李孜省方怙寵文升時有所言孜省深嫉之 十二月以彭華【安福人時族弟】為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華深刻多計數善伺人短與萬安李孜省相結得入閣素嫉尹旻與安等伺得旻子侍講龍諸隂事下龍詔獄執訊午門多所株連【侍郎李裕黎濟皆得罪康永韶亦斥為民 李裕字資徳豐城人】旻致仕去龍除名由是人皆畏華而惡之踰年以風疾罷 【丙午】二十二年秋九月罷南京兵部尚書王恕出馬文升代之 恕先後應詔陳言凡五十餘奏皆力阻權倖天下傾心慕之時為謡曰兩京十二部獨有一王恕于是貴近皆側目帝亦頗厭苦之是年起用傳奉官恕諫尤切帝愈不悦令恕致仕調文升南京【以李孜省譖也】朝野大駭 逮廣東布政使陳選【字士賢臨海人】道卒 選于天順中巡按江西盡斥貪殘吏成化初督學河南汪直出巡御史以下皆拜謁選獨長揖乆之進按察使决遣輕繫數百人重囚多所平反囹圄為空治尚簡易獨于贓吏無所假厯廣東左右布政時詔減省貢獻而市舶中官韋眷肆横奏乞均徭户六十人添辦方物選持詔書争帝命與其半由是怒選番人馬力麻詭稱蘇門答剌使臣欲入貢私市易眷利其厚賂將許之選聞立逐之番禺令髙瑶發眷通番事没其資巨萬入官都御史宋旻【淳安人】不敢詰選移檄奬之且聞于朝眷恨選益甚遂誣奏選瑶朋比為貪墨遣刑部郎中李行【新喻人】及廵按御史徐同愛【常山人】勘之眷賄選所黜吏張褧令誣証褧堅不從拷掠無異辭行等畏眷竟以誣獄上與瑶俱被逮士民數萬號泣遮留使者辟除乃得出至南昌疾作行阻其醫藥竟卒【張褧聞選死哀悼乃上書曰竊見故罪人選孑處羣邪之中獨立衆憎之地太監韋眷通番敗露知縣瑶按法持之選移文奬勸以激貪懦固賢監司事也都御史宋旻及同愛納賄養奸致眷横行胸臆穢滅清流勘官李行頤指煆煉竟無左証臣本小吏詿誤觸法被選黜罷實臣自取眷謂臣憾選厚賂噉臣臣雖胥役敢昧素心行等逮臣致理拷掠百端臣忍死籲天終無異口行等乃文致其罪選故剛直不堪屈辱憤懣旬日身嬰重疾行等幸其隕身阻其醫療訖命之日密走報眷小人佞毒一至于此臣擯黜罪人秉耒田野百無所圖誠痛忠良銜屈而為聖朝累也不報選後追謚忠愍】 遣刑部侍郎何喬新勘播州土司訟 播州宣慰使楊輝欲立庶子友為嗣長官張淵阿順之安撫宋韜等諫乃止輝致仕嫡子愛嗣輝與淵謀割地授友廵撫張瓚受輝賂為奏設安寧宣撫司以友為之【事具前】至是輝死友誣愛謀逆聞于朝遣喬新 往勘將行請曰楊氏主播州五百餘年蠻夷服從乆矣歴代寛以文法蓋治之以不治也今但宜二人面質真偽無令驚疑喬新至盡得其始末白愛誣奪友官安置他府斬張淵播州遂安 以尹直為户部左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直官南京八年鬱鬱不得志以李孜省力召為兵部侍郎至是取中旨入閣 【丁未】二十三年春正月皇貴妃萬氏卒 妃服用器物窮極僭擬中官佞倖錢能覃勤汪直梁芳韋興輩皆假貢獻苛歛民財傾竭府庫以結妃歡四方進奉異物皆歸之父兄弟姪皆授都督指揮千百户等官性嫉妬掖庭御幸有身飲藥傷墜者無數至是卒帝震悼輟朝七日謚曰恭肅端慎榮靖皇貴妃 二月以李孜省為禮部右侍郎 孜省中廢復用益作威福搢紳進退多出其口前年冬擢通政使至是進禮部掌通政如故 秋七月封子五人為王 祐杬興王【已見前】祐楠【帝第五子】岐王【後之藩徳安】祐檳【帝第六子】益王【後之藩建昌】祐楎【帝第七子】衡王【後之藩青州】祐橒【帝第八子】雍王【後之藩衡州】 八月帝崩 先是帝不豫命皇太子視朝于文華殿及是崩 九月太子祐樘即位【是為孝宗】 赦 以明年為治元年 太監梁芳都督萬善【萬貴妃弟】及李孜省等有罪減死謫戍言官劾孜省及其黨鄧常恩趙玉芝【番禺人】交結太監芳外戚喜等諸不法事論死上以宅憂謫芳南京少監喜指揮使孜省常恩玉芝等戍陕西邊 冬十月罷傳奉官奪僧道封號 帝用科道言降黜傳奉官通政任傑侍郎蒯綱指揮僉事王榮等二千餘人罷遣禪師真人等二百四十餘人法王佛子國師等七百八十餘人並追誥敕印仗遣歸本土 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立皇后張氏【興濟人】先是孝穆太后薨【即紀妃】内廷藉藉指萬貴妃帝即位魚臺丞徐頊疏請上母妃尊謚遷葬並追究薨故廷臣議逮萬氏親下錦衣鞫治萬安懼不知所出曰我乆與萬家不往來劉吉亦有連自危與尹直共擬㫖寢之帝仁厚恐傷先帝意不問安吉得無事帝生西宫時吳后往來保抱惟謹帝命服膳皆如太后禮 萬安罷 帝于宫中得疏一小箧皆論房中術末署曰臣安進帝令太監懷恩持至閣曰此大臣所為邪安愧汗伏地不能出聲庶吉士鄒智【字汝愚合州人】御史姜洪【字希範廣徳人】文貴【湘鄉人】交章列安罪狀復令恩就安讀之安數跪起求哀無去志恩直前摘其牙牌曰可去矣始惶遽歸第乞休去安時年七十餘尚于道上望三台星冀復用云 追謚母紀氏為孝穆皇太后 帝悲念太后遣人求太后家先是太后在宫中嘗自言家賀縣姓紀㓜不能知親族也于是有妄冒太后戚畹以希寵貴者十數輩後訪得實皆謫戍而太后家終不可得其後禮臣上言可倣太祖封徐王故事定擬太后父母封號立祠桂林致祭帝詔曰孝穆太后早棄朕躬每一思念惄焉如割初謂宗親尚可旁求寧受百欺冀獲一是卿等謂歳乆無從物色請加封立廟以慰聖母之靈皇祖既有故事朕心雖不忍又奚敢違遂封后父慶元伯后母伯夫人立廟桂林府有司歳時祀焉【大學士尹直撰冊文有云覩漢家堯母之門増宋室仁宗之慟帝燕閒念誦輒欷歔泣下也】 以禮部侍郎徐溥【字時甫宜興人】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尋進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溥在閣務守成法鎮以安静嘗言國家法度所以惠元元者備矣但患不能守耳 十一月召王恕為吏部尚書以馬文升為左都御史時恕致仕家居言官論萬安者輒薦恕禮部監懷恩亦素重之力勸帝故即家起用之 尹直罷以劉健【字希賢洛陽人】為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健自為編修即練習典故有經濟志入閣後正色無所依違以身任天下之重 逮梁芳李孜省下獄十二月孜省死于獄 芳等既謫戍遇赦當還印綬監太監蔣琮【大興人】言芳等罪大不當赦復逮下獄孜省不勝搒掠死常恩玉芝坐交結近侍律斬妻子流三千里詔免死仍徙邊芳卒廢死 茂陵【在昌平州聚寳山東少南】 謚曰純皇帝廟號憲宗 【明史贊曰憲宗踐阼之後上景帝尊號䘏于謙之寃時際休明朝多耆彦蠲賦省刑閭里充足仁宣之治庶幾復見顧以任用汪直盗竊威柄為所蔽惑乆而後覺宦寺之禍固可畏哉】 禮部侍郎邱濬進大學衍義補 濬以真徳秀大學衍義止述修身齊家事而治國平天下闕焉乃博採羣書以補之至是表上其書帝稱善進濬尚書賚金帛下詔刋行【既而濬以書中所載皆可見之行事請摘其要者下内閣議行之帝報可】 孝宗皇帝 【戊申】治元年春正月以何喬新為刑部尚書 喬新以剛正為萬安劉吉所忌帝嗣位初由刑部侍郎晉南京刑部尚書借升秩以逺之中官懷恩詣閣正色曰新君宜用正人胡為出何公安等黙然㑹刑部尚書杜銘罷羣望屬喬新而吉代安為首輔終忌之乆不補帝以王恕薦召用之 二月帝耕耤田 禮畢宴羣臣教坊以雜伎進馬文升厲色曰新天子當知稼穡艱難豈宜以此凟亂宸聰邪斥去之 罷選淑女 中官郭鏞請豫選妃嬪以廣儲嗣庶子謝遷【字子喬餘姚人】上言山陵之工未畢諒闇之痛猶新此必宦豎巧為諛詞以動陛下非本心也陛下富于春秋俟祥禫之後徐議未晚願亟寢前命從之 封哈密衛左都督哈商為忠順王 從其國人請也 三月帝視國子監 掲文武大臣等姓名于文華殿壁 兩京文武大臣外官知府守備以上吏兵二部並疏其姓名掲于殿壁如有遷罷即以新除者易之 御經筵命儒臣日講 謝遷為講官務積誠開帝意每進講敷詞詳切帝數稱善 起用言事謫降諸臣 主事張吉【餘干人】王純【仙居人】中書舎人丁機進士李文祥【字天瑞麻城人】敖毓元【新喻人】並以言事逺謫南京吏部主事儲巏【字靜夫泰州人】上言五人者既以直言狥國必不變節辱身乞擢置風紀論思之地則言論風采必有可觀帝命吏部起用之 夏四月釐祀典 依洪武舊制凡祀典所無者悉罷之 韃靼求貢 小王子上書求貢自稱大元汗時朝廷方務優容許之自是與巴延蒙克王【舊作伯顔猛可王今改】等屢入貢漸往來套中出沒為寇 六月癸巳朔日食 冬十月妖僧繼曉伏誅 法司擬繼曉罪以犯在赦前免死科臣陳璚【長洲人】等劾曉罪大惡極不當宥命棄市 土魯番殺忠順王哈商復據哈宻 土魯番阿里死子阿哈瑪特【舊作阿黒麻今改後倣此】嗣為蘇勒坦聞哈啇封忠順王怒曰哈商非忠順族安得封乃偽與結婚誘而殺之仍令伊蘭據其地【已而哈密都指揮阿穆呼朗覘伊蘭單弱請援于邊臣調赤斤罕東兵夜襲破其城伊蘭遁入以力薄不能守引還 阿穆呼朗舊作阿木朗今改後倣此】 【己酉】二年春二月下監察御史湯鼐【字用之夀州人】于獄戍之帝即位後更新庶政言路大開庶吉士鄒智進士李文祥交章論劾當路【智疏論萬安持禄怙寵劉吉附下罔上尹直狹詐懷奸文祥疏言登極詔書不許風聞言事昔李林甫持此以禍唐王安石持此以禍宋逺近驟聞莫不驚駭請再頒㫖詔廣求直言庶不墮奸謀足彰聖徳】鼐意氣尤鋭其所抨擊間及人望【王恕以盛暑請暫輟經筵鼐三疏論駁又嘗劾尚書周洪謨馬文升等】大臣多畏惡之劉吉尤剌骨使人啗御史魏璋【鄢陵人】曰君能去鼐行僉院事矣璋欣然日夜伺鼐短㑹夀州知州劉槩【濟寧人】嘗餽鼐白金遺之書云夢一人騎牛幾墮君手挽之引就道因解之曰人犄牛國姓意者國將傾君扶之引君當道也鼐喜以書示客璋得間適帝遣官賑四川中書舍人吉人【長安人】薦鼐及劉槩可任璋遂嗾同官陳景隆【長樂人】劾吉人私立朋黨因及槩貽書狀劉吉從中主之並竄入智與文祥等名悉下詔獄欲盡置之死何喬新彭韶力持之王恕亦上疏救于是鼐槩戍邊吉人削籍鄒智李文祥貶官璋遂擢大理丞 以馬文升為兵部尚書兼提督團營 時承平乆兵政廢弛西北部落不時窺塞下文升嚴覆諸將黜貪懦三十餘人奸人大怨夜持弓矢俟其門作謗書射入東長安門内帝聞詔錦衣衛緝捕給騎士十二人衛出入文升因乞休慰諭之 夏五月河決開封入沁河 河決自原武由開封東北入沁河【舊時黄沁交㑹于武涉正統中河決滎澤而南不與沁合其後鑿渠引之時疏時塞至是自祥符東北翟家口決掃頭五處入于沁河】溢流為二一自于家店【在陽武縣東】經蘭陽縣南東至歸徳由徐邳入淮一自封邱縣之荆隆口【在縣東亦曰金龍口】漫祥符潰儀封縣之黄陵岡【注見前】東經曹濮入張秋運河郡邑多被害汴梁尤甚議者請遷開封城以避其害布政使徐恪【字公肅常熟人】力持不可乃止命所司役夫五萬人治之已而命户部侍郎白昻【武進人】總理其事昻築陽武長隄濬宿州古汴河【即古蒗蕩渠注已見前其故道在宿州者自河南永城縣流入又東南經靈璧入泗州界今河已湮塞有故隄尚存】又濬歸徳睢河【注見前】使河流入汴汴入睢睢入泗泗入淮以達海水患稍寧 秋七月詔求直言 京師霪雨南京風雷故有是詔 冬十二月甲申朔日食 賜故少保于謙諡 加贈光禄大夫上柱國諡忠愍立祠墓所賜額曰旌功【後萬歴中改諡忠肅】 【庚戌】三年春三月令天下設預備倉 毎十里預積粟萬石及數為稱職過者旌擢不及者罰之府州縣及軍衛官視此升黜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天津【晉書天文志天津九星横河中主四瀆津梁】詔羣臣言闕失 大學士劉吉等言邇者妖星見天津厯杵臼【天文志杵三星在箕南】逼營室【注見前】其占為兵為饑為水旱今兩畿河南山西陕西旱蝗四川湖廣嵗不登倘明年復然恐盜賊竊發禍亂將作願陛下節用度罷宴游屏讒言斥異教留懷經史講求治道沙河【在昌平州南曰南沙河下流與北沙河合至義順縣入白河】修橋江西造磁器南海子繕垣墻俱非急務宜悉停止帝嘉納之初吉在成化時無所規正及帝即位見帝仁明同列徐溥劉健皆正人而吉于閣臣居首兩人凡有論建吉每署名于前竊時譽以自盖焉 京師地震 【辛亥】四年春三月逮兩廣總督秦紘尋免歸 初紘涖鎮劾總兵官安逺侯栁景【溥之孫】貪暴不法景逮下獄法司論當死以連姻周太后家有奥援反訐紘不已命逮紘并鞫詔宥景死紘亦罷歸【紘被逮時方議討後山賊治軍事畢從容就道儀衛騶從不貶損既踰嶺囚服就繫謂官校曰兩廣蠻夷雜處總制體尊遽就拘執恐損國威既踰嶺真囚矣人服其得體】 夏六月地復震 秋八月封弟五人為王 祐榰【憲宗第九子】夀王【初封保寧後以岐王世絶之籓徳安】祐梈【憲宗第十一子】汝王【之籓衛輝】祐橓【憲宗第十二子】涇王【之籓沂州】祐柜【憲宗第十三子】榮王【正徳中始之藩常徳】祐楷【憲宗第十四子】申王【未之藩卒】 罷刑部尚書何喬新 喬新執法不阿每重王恕輕劉吉吉銜之㑹喬新外家與鄉人訟御史鄒魯【當塗人】劾奏喬新受賄曲庇吉取中㫖下諸人詔獄喬新乃拜疏乞歸先是魯覬為大理丞喬新薦郎中魏紳【曲阜人】補之魯狭怨故有是奏頃之窮治無騐魯停俸喬新亦遂致仕【吉每因事傾異已御史姜洪出按湖廣與總漕都御史争文移吉奏貶洪官又與中官蔣琮比誣南京給事中方向私墾後湖田并御史姜綰等俱逮繫論罪洪等皆嘗劾吉者也故中之中外側目 方向字與義桐城人姜綰字玉卿弋陽人後湖即南北朝元武湖在上元縣北宋以後多淤為田明時置黄冊庫其中以官守之】 九月以彭韶為刑部尚書 先是韶由刑部侍郎遷吏部與王恕甄人才覆功實仕路為清及是何喬新既罷帝以韶代之 冬十月以禮部尚書邱濬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自景泰中王文以尚書入閣至是濬復繼之初内閣職任雖重叙官仍以尚書為尊濬在禮部時王恕亦在吏部雖同為尚書而位居恕下既入閣恕以已長六卿弗讓也濬不悦既而内宴【在六年二月】濬徑居恕上其後由侍郎詹事入閣者班皆列六部尚書上矣 十二月土魯番獻還哈密城 阿哈瑪特既破哈密殺哈商而貢使頻至帝仍善待之【阿哈瑪特遣使偕賽瑪爾堪貢獅子甘肅鎮守中官傅惪先圖形進帝納之比使還遣中官䕶行命内閣萆勅劉吉等言畨戎不宜優寵太過使輕中國事遂寢 賽瑪爾堪古罽賓國注見前按賽瑪爾堪舊作撤馬兒罕今改】由是阿哈瑪特以中國易與益桀傲已而帝用馬文升耿裕【字好問九疇子】言拘留使臣郤貢物敕責令悔罪阿哈瑪漸警懼遣使叩關願獻還哈密及阿里所掠金印【事具前】邊臣以聞許之至是果以城印獻還乃釋所拘使臣而還之 鳯陽陵火 延九十餘里 召秦紘為南京戸部尚書 言官論紘無罪詔起之 户部奏是歲天下户口之數 户九百十一萬三千四百四十六口五千三百二十八萬一千一百五十八 【壬子】五年春二月減陜西織造絨毼之半 巡按御史張文【泰州人】言陜西歲歉之後民病未甦司禮監近下帖子降圖式織造數百事並宜停止以其價振業貧民命減所織之半 三月立子厚照【帝長子張皇后出】為皇太子 夏五月求遺書 六月下御史彭程【字萬里鄱陽人】于獄尋遣戍 程巡視光祿寺見造皇壇祭器皇壇者憲宗修齋行法之所也程疏言光祿金錢皆民膏血用之得當猶恐病民况投無益之地先帝篤信李孜省繼曉輩意在求福今二人已伏辜不能自保焉能福人陛下如有此舉宜遏之將萌如無此舉論臣下逢迎之罪帝得疏以程暴掦先帝過失下錦衣獄令刑部定罪詰責光祿卿停其俸已而刑部擬程贖杖帝不許命與家屬並戍邊 秋八月劉吉罷 帝即位初吉與萬安尹直並為言路所劾未幾安直皆去而吉獨留柄政既久權勢烜赫帝初頗加委任後眷亦漸衰而吉終無去志及是帝欲封后弟伯爵命吉撰誥劵吉言必盡封二太后家子弟方可帝不懌遣中官至其家諷令致仕賜驛歸【憲宗末有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之謡以吉與萬安劉珝同在内閣尹旻殷謙周洪謨張鵬張鎣劉昭等長六部于君徳闕失政事汚濁俱無一語故以此譏之及吉為首輔言者攻之不已而吉自如人因呼為劉棉花以其耐彈也吉疑其言出下第舉子因請舉人三試不第者不得復㑹試時適當㑹試期舉子已羣集都下禮部為請詔姑許入試後如令已而吉罷令亦不行吉歸踰年卒】 冬十月更中鹽法 洪武時于各邊開中令商人募民墾種築臺堡自相保聚邊儲以充成化中始以銀易米然未嘗著為令至是户部尚書葉淇【字本清山陽人】召商納銀令運司類解太倉分給諸邊每引輸銀三四錢有差視國初直加倍而商無守支之苦一時太倉銀累至數百萬然赴邊開中之法廢商屯撤業菽粟翔貴邊儲日虛矣 十一月停納粟例 初成化末開納米事例賑陜西河南諸省饑及是尚書王恕言永樂宣徳正統間天下亦有災傷各邊亦有軍餉當時無納粟例糧不聞不足軍民不聞困弊比年來一遇災歉輙行捐例人既以財進身欲其砥亷隅為循吏豈可得也帝即命止之 【癸丑】六年春二月錄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裔世襲指揮使 遇春元孫復文忠元孫璿愈五世孫炳和六世孫紹宗皆軍民雜處無職命世襲指揮使以奉先祀 河決張秋以劉大夏【字時雍華容人】為副都御史治之 河決張秋戴家廟【在東平州西】掣漕河與汶水合而北行遣工部侍郎陳政【新昌人】督治政尋卒命廷臣㑹薦才識堪任者時大夏為浙江左布政使以王恕薦賜遣之時河流湍悍決口濶九十餘丈大夏行視之曰是下流未可治當治上流于是即決口西南開月河三里許屬之舊河使通漕乃濬黄陵岡南賈魯舊河由曹出徐以殺水勢又濬孫家渡口【在榮澤縣東南正統中河嘗決此】别鑿新河導使南行由中牟穎川東入淮又濬祥符四府營淤河由陳留至歸徳分為二一由宿遷小河口一由亳州渦河俱㑹于淮然後沿張秋兩岸築臺立表貫索網聯巨艦穴而窒之實以土至決口去窒沉艦壓以大埽且合且決随決随塞連晝夜不息功乃成帝遣行人往勞改張秋名安平鎮大夏又言安平決口既塞下流已治黄陵岡居安平鎮之上流河口廣九十餘丈荆隆等口又居黄陵岡之上流其廣四百三十餘丈黄河至此寛漫奔放必築塞諸口導河上流使南下徐淮庶可為運道久安之計廷議如其言大夏乃興工【在八年正月】築塞黄陵岡及荆隆等口七處五旬而畢于是上流河勢復歸蘭陽考城逕歸徳徐州入運河㑹淮水東注于海南流故道以復又築長隄【亘三百六十里】起胙城【注見前】抵徐州復築荆隆口等隄【凡一百六十里】起于家店歴銅瓦箱【在蘭陽縣西北初名銅牙城元嘗置縣後廢】大小二隄相翼潰決之患始息水大治乃召大夏還【黄河自金明昌中南北分流其後南流盛而北流漸㣲明正統景泰間嘗東決大清河入海雖時即修治而支渠猶有存者至黄陵岡既塞于是黄河始全入于淮而北流遂絶】 夏四月土魯番復據哈密 初土魯番既獻還哈密城馬文升言番人重種類且素服䝉古非得蒙古後裔鎮之不可乃求故忠順王托都從孫善巴【舊作陜巴今改後仿此】襲封為王以昻克波頼【哈森之弟舊作奄克孛剌今改後仿此】為都督同知阿穆呼朗為都督僉事輔之已而諸番索善巴財幣不得皆怨阿穆呼朗又引訥克里人掠土魯番牛馬阿哈瑪怒至是潛兵夜襲哈宻執善巴支解阿穆呼朗仍令雅闌據守其地事聞命兵部侍郎張海【徳州人】都督同知緱謙前往經畧【先是哈密變聞邱濬謂馬文升日西陲事重須公一行文升曰西域嗜利自古未有能為中國患者徐當靖之濬復以為言文升請行廷臣僉言北冦方强本兵不宜遠出乃推海謙以徃二人本庸才但遣土魯番人歸諭其主令還侵地身駐甘州待之已而阿哈瑪遣使叩闗求貢詭言願還善巴及哈密廷議以番人譎詐欲棄善巴閉嘉峪關不通貢使海等聞之大喜不俟命遽逐土魯番使者封嘉峪闗而還言官劾其罪並下吏貶秩】 閏五月免應天蘇松田租 以水災蠲租一百八十餘萬石 吏部尚書王恕罷 邱濬與恕不相能恕考察天下庶官已黜而濬調旨留之者九十餘人恕屢争不能得因力求罷不許太醫院判劉文泰者求遷官為恕阻銜之文泰故往來濬家知濬忮恕因劾恕變亂選法且言恕里居時屬人作鏤版行之歴數先帝之失無人臣禮恕知文泰受旨于濬乃奏辨乞賜廷鞫于是下文泰錦衣獄訊狀詞果連濬【文泰疏中有云沽直謗君濬筆也】濬亦疏辨帝心不悦恕乃貶文泰御醫責恕沽名令焚所鏤版置濬不問恕遂連章求去聴馳驛歸【恕敭歴中外五十餘年天下稱名臣必首推恕濬顧尼之由是衆論大不直濬】 六月蝗 秋八月京師大雨雹 禮部尚書倪岳【字舜咨上元人】疏弭災急務勸帝勤聖學開言路止無功之賞停不急之役黜奸貪進患直帝嘉納之【先是四方所報災異禮部于歲終類奏率為具文岳在部乃以日月先後彚分條析末復援証經史為帝懇切言之】 刑部尚書彭韶罷 韶昌言正色與王恕何喬新稱三老然每為貴戚近臣所疾故致仕去 【甲寅】七年春二月詔羣臣言闕失 去冬雷雹風雨拔孝陵樹故有是詔 三月巡撫貴州都御史鄧廷讚【字宗器巴陵人】討平都匀苖都匀苖乜富架長脚等作亂命廷讃提督軍務討之廷讃與兵偹副使吳倬【淳安人】遣熟苖詐降富架誘入宼伏兵擒之乘勝抵其巢連破百餘寨生擒長脚以歸初成化中設程番府【即貴陽府注詳前】廷讃知府事政平令和苖蠻悦服及是復平苖亂乃上言都匀清平舊設二衛【注俱見前】九長官司【日都匀曰平浪曰邦水曰平州陸洞曰九名九姓曰豐寜曰樂平曰平定曰陳蒙爛土】其人皆世祿恣虐激變致亂垂數十年今始克定請于二衛改設流官與土官兼治于是設府一曰都匀【即治衛城】州二曰獨山【即九名九姓長官司及是陞為州屬都勻府】麻哈【元麻峽縣明初為麻哈長官司及是陞為州屬都匀府】縣一曰清平【即治衛城】苖患始息 命兩畿捕蝗 民捕蝗一斗給米倍之 秋七月京師地震 命工部侍郎徐貫【字源一淳安人】經理蘇湖水利 時三吳大水命貫疏濬水道貫上言東南財賦所出而水患為多永樂初命夏原吉濬治時以吳淞江灔沙浮蕩未克施工【事具前】逮今九十餘年港浦愈塞臣督官相度地勢濬吳江長橋【即垂虹橋在縣東凡七十二洞蘇舜欽詩長橋跨空古未有俗因名長橋】導太湖㪚入澱山【在松江府清浦縣西與蘇州府崑山縣接界水利志湖中有澱山故名】陽城【在蘇州府長洲縣東北東接崑山縣界】崑承【在蘇州府常熟縣東南一名隐湖】等湖又開大石【在崑山縣東南】趙屯【在青浦縣西北】等浦洩澱山湖水由吳淞江入海開白魚洪鮎魚口【在吳江縣西北即婁江上源也】等處洩崑承湖水由白茆港【注見前】入海開斜堰【在崑山縣西北接常熟縣界】七浦【在昭文縣東南】鹽鐡【在常熟縣北】等塘洩陽城湖水由七丫港【一名七鴉浦七浦諸塘下流也】入海下流既通于是開湖州之漊涇【在烏程縣西南】洩天目安吉【注俱見前】諸山水自西南入太湖【吳興志郡有七十二漊在烏程者三十八在長興者三十四導苕霅之水注于太湖】開常州之百瀆【在宜興縣通志昔人于震澤之口開瀆百條故名後多埋塞其在縣西南者曰上瀆在縣東北者曰下瀆】洩溧陽鎮江練湖【在丹陽縣西北即古曲阿後湖今名開家湖】之水自西北入太湖又開諸斗門以洩運河之水由江陰入大江上流亦通不復堙塞【初□奉命奏以主事祝萃自随及事竣凡修濬河涇港瀆湖塘斗門隄岸百三十五所役夫二十餘萬萃之功居多 祝萃字維貞海寧人】 八月以李東陽【字賔之茶陵人以戍籍居京師】為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典誥勅 東陽官太常少卿兼侍講學士甚負文名及是大學士徐溥等以誥勅繁請如先朝王直故事設官専領乃擢東陽入閣典之 九月南京地震 【乙卯】八年春正月甘肅總兵官劉寜敗宼于涼州 韃靼北部伊布頼穆王【舊作亦卜剌因王今改後仿此】等入套駐牧于是小王子及托爾干之子霍什【舊作火節今改後仿此】居賀蘭山【注見前】後與之相倚數為邊患及是入犯涼州寧與戰相持數日擒其長一人寇乃遁去 二月乙卯朔日食 武英殿大學士邱濬卒【諡文莊】 濬先以目疾免朝叅及是卒贈太傅【濬在位時以寛大啓上心忠厚變士習顧性褊隘著書議論亦多偏激嘗譏范仲淹多事謂岳飛未必能恢復秦檜有再造功聞者無不駭其言】 以禮部侍郎李東陽少詹事謝遷俱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東陽與遷同日並用遷時居憂力辭服除始拜命東陽工古文辭閣中疏草必屬之疏出多為人傳誦 秋七月以宋儒楊時從祀孔子廟廷 定國子監生分撥厯事期 初洪武中國子監設六堂【曰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以課諸生行積分法【司業二員分為左右各提調三堂凡通四書未通五經者居正義崇志廣業一年半以上文理調暢者升修道誠心又一年丰經史兼通文理俱優乃升率性升至率性乃積分其法孟月試本經義一道仲月試論一道詔誥表内科一道季月試經史策一道判語二條每試文理俱優者與一分經優文劣者與半分紕繆者無分】歲内積八分者為及格與出身不及者仍坐堂肄業又命諸生于各司分習吏事【六部九卿皆有之】謂之厯事又謂之撥厯其期以入監年月為先後送吏部選用【其超異者奏請上裁多擢顯官其常調者為府州縣六品以下官】已而進士日重監生日輕雖積分歴事不改初法而監生漸多淹滯撥厯或至十餘年之久景泰以後乃頻減撥歴歲月以疏通之毎歲揀選優者輙與撥厯坐監有未及一年者及是監生在監者少而吏部聴選至萬餘人又不得官禮部尚書倪岳乃定議監生諸司厯事一依舊制必須日月滿後方許分撥由是諸生在監稍久而選人亦不至壅塞【時林瀚為祭酒以監生不敷撥歴請増貢額岳亦議行之瀚典國學垂十年饌銀歲以百數計悉貯之官以次營立署舍師儒免僦居自瀚始瀚少子廷機廷機子燫三世俱官祭酒有學行為時所稱 林瀚字亨大閩人廷機字利仁燫字貞恒】 冬十二月復哈密 阿哈瑪特既據哈密僣稱汗侵沙州廹罕東諸部附已馬文升言此宼桀驁不大創終不知畏宜用漢陳湯故事襲斬之以指揮楊翥熟番情召詢方畧翥偹陳哈密可取狀文升請于帝勅發罕東赤斤苦峪兵命副將彭清【字源潔榆林人】將之巡撫許進【字季升靈寶人】往討進令清統精騎出嘉峪闗前行總兵官劉寜繼之越八日諸軍俱㑹額濟乃川【舊作羽集乜川今改】夜半大雨雪及明冒雪倍道而進又六日奄至哈密城下拔之雅闌已先遁去乃斬其遺卒撫降餘衆而還【先是張海等既閉嘉峪闗永絶貢道諸番咸歸阿哈瑪特及是許進等復潛師直哈密阿哈瑪特益懼乃于十年冬送還善巴欵關求貢朝廷許之仍命善巴為忠順王哈密復安】 【丙辰】九年夏四月以周經【字伯常陽曲人】為户部尚書 時帝寛仁而户部尤奸蠧所萃挾勢行私者不可勝紀少不如意讒毀隨之經悉按祖宗成憲畧無所顧寛逋緩征裁節冗濫虛冒苛切之風少衰 下給事中龎泮【字元化天台人】御史劉紳【掖縣人】等于獄 岷王奏劾武岡知州劉遜【安福人】命錦衣官校逮之泮等率科道官上言錦衣不宜輕遣遜所坐㣲而王奏牽左證百人勢難盡逮請勅撫按官體勘帝以親王劾一州官輙交章奏阻下泮等給事中四十二人紳等御史二十人于獄六科署空吏部尚書屠滽【鄞縣人】請命尚寳司及中書代收部院封事侍讀學士楊守阯【字維立鄞人】貽書責滽滽乃率九卿申救泮等得釋遜亦無事 六月詔舉將才 冬十二月刑部吏徐珪【應城人】請革東厰黜為民 刑部郎中丁哲【嵊縣人】員外郎王爵【安福人】斷獄忤東厰法司承太監楊鵬指擬哲等罪徒【先是千户吳能以女付媒者鬻于樂婦張後轉鬻樂工袁璘能殁妻聶訪得之女怨母鬻已詭言非己母聶與子刦女歸璘往贖不從訟于刑部哲與爵同訊得情璘語不遜哲笞璘數日死御史已驗瘞東厰中官楊鵬從子嘗與女滛遂教璘妻訟寃于鵬且令前媒者証聶非女母鎮撫司論擬奏下法司廷訊女及媒者具吐實法司奏哲等因公杖人死罪當徒而女止予杖】珪不平抗疏曰臣在刑部三年毎見鞫問盗賊多東厰鎮撫司緝獲或校尉挾私誣陷或為人報讐或受首惡贓令旁人抵罪刑官洞見其情莫敢改正以致多枉殺人臣願陛下革去東厰以絶禍原則太平可致臣一介微軀自知不免與其死于虎口孰若死于朝廷願陛下斬臣首行臣言雖死無恨帝以其狂誕發原籍為民哲等放歸已而觀政進士孫磐【遼陽人】上疏曰近者言官劾人率乘勢敗而排觸奸倖反出胥吏議者羞之請定建言為四等最上彈劾權貴其次補拾闕遺又其次建白時政有禆國家皆分别擢叙其粉飾文具循黙不言者則罷黜之時不能用【後珪以薦累擢知州有平盗功磐為主事請盡撤還鎮守内臣不從累官至河南僉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一百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七 明 孝宗皇帝 【丁巳】治十年春三月召閣臣議政文華殿 帝御經筵罷召徐溥及劉健李東陽謝遷授以諸司題奏曰與卿輩裁決溥等擬㫖上帝應手改定無疑滯事端多者健請出外詳閲帝曰盍就此靣議既畢賜茶而退自成化中憲宗召對彭時商輅後至此始再見其後宣召顧問遂以為常 夏五月小王子寇潮河川【明置潮河川堡以地近潮河故名潮河源出古北口外舊自宻雲至順義縣牛欄山與白河合今自宻雲縣東南即入白河水流湍悍其聲如潮】指揮劉鋠等戰死 六月命户部侍郎劉大夏督理宣大軍餉 大夏將行尚書周經謂曰塞上勢家子以市糴為私利公母以剛賈禍大夏曰處天下事以理不以勢俟至彼圖之初塞上糴買必粟千石芻萬束方許告納以故中官武臣家得操利權大夏令有芻粟者自百束十石以上皆許勢家無所牟利不兩月邊儲充積【先是李敏廵撫大同見北方諸省轉餉至者道逺耗費及為户部尚書㑹計嵗攴奏令糧一石徵銀一兩輸邊民樂輕齎一時稱便然軍儲由是全資市糴始則利歸勢家後乃空乏時告云 李敏字公勉襄城人】 冬十月起王越總制三邊軍務 帝即位初越自安陸赦還屢疏頌寃下廷議列上其功罪詔復左都御史致仕時越年已七十矣復結中官李廣以中㫖召掌都察院事言官交章論奏乃寢及是小王子和碩諸部屢犯邊遼東宣大延綏甘肅俱被殘廷議覆設總制官先後㑹舉七人不稱㫖吏部尚書屠滽以越名上詔起原官總制甘涼軍務越言甘鎮兵弱非藉延寧兩鎮兵難以克敵請兼制兩鎮従之 簡閱禁兵 馬文升疏言歴代兵制不使權歸一人漢制有南北軍南軍守王宫主禁衛北軍䕶京師聴征討各有所掌而南軍尤託以腹心我太祖法古制十六衛親軍指揮使司不五府為禁兵即古之南軍也其他衛屬五府即古之北軍也永樂中增設十二衛又選精壮數千人屬御馬監更番上直近年禁兵廢弛請敕大臣揀選操練令更畨直各門官為鈐束出入従之 【戊午】十一年春三月皇太子出閣講讀 東宫宦豎不欲太子近儒臣數以事間講讀詹事呉寛【字源博長洲人】上疏曰東宫講學寒暑風雨則止朔望令節則止一年不過數月一月不過數日一日不過數刻進講之時少輟講之日多豈容復以他事妨之古人八嵗就傅即居宿于外欲令離近習親正人庶民且然况太子天下本哉帝嘉納之 秋七月王越襲小王子于賀蘭山破之 小王子居山後久熟知路逕累招野黙克埓等侵擾邊地越分兵三路進俱有斬獲日晡収兵回别伏道旁敵來襲復追殺至桞溝【在寜夏府平羅縣西北】獲駝馬牛羊器仗千數論功進越少保遂條上制置哈宻事宜未報㑹李廣得罪死言官連章劾廣黨皆及越越聞憂恚卒【越舉景泰初進士方廷試對策忽旋風起飄其巻入雲中及秋朝鮮使至言其王視朝時有巻従風中墮謹持以獻視之乃越巻也帝語吏部曰此當任風憲官因授越御史不五年即擢大同廵撫其後屢立邊功遂至封伯督兵既久健將武校多出其門賞予畧無吝惜嘗一夕值大雪越故豪縦方圍爐飲諸伎擁琵琶侍一小校詗敵還陳敵情未竟越喜酌金巵命飲即賜之巵語畢益大喜指伎絶麗者立予之校感激所至為盡死力越初比汪直既耋復結李廣士大夫以其破敗名檢咸鄙之然自越死後餒卒惰冒功糜餉滋甚邊臣竟未有如越者】 九月華盖殿大學士徐溥致仕 溥居内閣十二年與劉健謝遷等協心輔治天下並稱賢相至是以目青三疏乞休始許之恩賚視常典有加【溥性凝重度量宏逺既為首輔事有不可輒與同列共言之值帝方向治于所言亦皆聴従欽天監革職監正李華為昌國公張巒擇地中㫖復官等言即位以來未有内降倖門一開未流安底臣等不敢奉詔遂収㫖還占城奏安南侵擾帝欲遣大臣往解等言外國相侵有司榭諭之足矣若遣使萬一抗命虧損國體問罪興師則坐耗中國非計之得也于是罷不遣使詔撰三清樂章溥等言漢祀五帝儒者猶非之况三清乃道家妄説一天之上安得有三大帝且以周柱下史李耳當其一以人列天神矯誣尤甚乃止中官李廣以燒煉齋醮被寵溥等力言其妖妄引唐憲宗宋徽宗為戒帝深感其言溥歸後踰年卒贈太師諡文靖 張巒興濟人皇后父】 冬十月清寧宫災 太皇太后宫也先是有熊踰西直門兵部請嚴武備郎中何孟春【字子元郴州人】曰宜慎火已而禮部内府軍器庫香經厰内官監連年災 太監李廣有罪自殺 廣以符籙禱祀獲寵任權傾中外勸帝建毓秀亭于萬嵗山亭成㓜公主殤清寧宫復災日者謂建亭犯嵗忌太皇太后恚曰今日李廣明日李廣果然禍及矣廣懼飲藥死帝疑廣有異書使使即其家索之得賄簿多文武大臣名餽黄白米各千百石帝曰廣食幾何其家亦甚隘豈能容是米哉左右曰隠語耳黄米者金白米者銀也帝怒下法司按問諸臣皆懼昏夜赴夀寧張鶴齡【巒之子】求解事得寝【時方以宫災求直言編修羅玘上言日今日之事如癭瘤割之去易而身危消之去遲而身安竊見文武官賄廣求進亷恥掃地其間有部寺之尊將師之寄天下四夷方以為丙魏姚宋方召衛霍今一旦暴白恐生慢易雖實有丙魏方召之徒亦不復信此大可憂也如遂己之亷恥愈衷乞宻諭賄廣者引退或以他事黜之庶可消已成之黨絶未起之禍章下所司羅玘字景鳴南城人】 閏十一月壬戌朔日食 【庚申】十二年夏六月闕里至聖廟災 敕山東撫按重建及成【在十七年】遣大學士李東陽祭告 前禮部主事楊循吉【字君謙吴縣人】請復建文位號不従循吉言建文君乃髙皇帝嫡孫躬受神器其後太宗入繼大統削建文位號百餘年來未䝉顯復夫建文雖以左右非人得罪社稷而實則生民之主也請復尊號如景皇帝故事庶幾禆益先聖有光大孝下禮部議格不行 【己未】十三年夏四月更定律例 初洪永間定制法司㫁獄一依律擬議毋許妄引條例英憲以後巧法吏往往舍律用例借便已私條例由此日繁及是帝命刑部尚書白昂刪定之給事中楊亷【字方震豐城人】疏請刪例従簡【畧言髙皇帝肇造之初特命劉基陶安等詳定律令且諭之曰立法貴簡若條緒繁多可輕可重吏得夤縁為奸聖祖重律輕例之意見矣百三十年來律行既久條例漸多近令法司詳議革其繁瑣臣以為非深于經者不足以議律非深于律者不足以議例望特選素有經術深明律意者専理其事以大祖立法貴簡之心為主一切近代冗雜悉為革去俾以例通律之窮不以例淆律之正庶刑官有所遵守】帝嘉納之已而昂㑹九卿定議擇條例可行者二百九十餘條與律並行詔如所請頒之中外帝前後所任刑官何喬新彭韶而外昂與閔珪【字朝英烏程人】持法皆平㑹情比律一歸仁恕天下翕然稱頌焉 和碩寇大同遊撃將軍王果禦之敗績 敵騎七千餘入威逺衛【正統中置今省故城在朔平府平魯縣北】果及都指揮鄧洪等與戰大敗官軍九百餘人皆死命平江伯陳鋭為靖虜將軍充總兵官侍郎許進提督軍務往禦之 五月甲寅朔日食 召閣臣面議軍政 大同之警京師戒嚴兵部請甄别京營諸將帝召劉健及李東陽謝遷至平臺出英國公張懋【輔之子】等自陳疏靣議去留乃去遂安伯陳韶【志曾孫】等三人而召鎮逺侯顧【興祖孫】督團營【其後和碩謀犯大同帝復召見閣臣健請簡京營大帥因言京軍怯不任戰請自今罷其役作以飬鋭氣帝然之】 秋七月京師地震 九月下行人司行人王雄于獄貶其官 和碩諸部屢寇大同朝廷以陳鋭等無功召還遣保國公朱暉【永之子】侍郎史琳代之太監苗逵為監軍雄上言克敵在將得其人選任不可不慎比者北虜入寇廷臣首推陳鋭以國之死生衆之存亡試之謀勇未聞之人虜益猖獗今斥陳鋭用朱暉素不更事固不多于鋭也願陛下罷暉責前日推舉鋭之罪然後従公拔其尤者俾専閫外勿署監軍提督以撓之今之監督即唐觀軍容使之任也以郭子儀李光弼之勇畧然魚朝恩為觀軍容使而九節度皆潰相州况其下乎帝以雄妄言下獄謫縣丞比暉至寇已退乃還 【辛酉】十四年春正月庚戌朔陜西地大震 朝邑震十七日壊廬舍壓死人畜無算【兵部尚書馬文升言此外寇侵凌之兆今和碩方跳梁而海内民困財竭將懦兵弱宜行仁政以飬民講武備以固國節財用停齋醮止傳奉冗員禁奏乞聞田撤還陜西織造内臣賑恤被灾者之家帝従其言立召内臣還京】 夏四月和碩及小王子連兵入寇復命朱暉帥師禦之先是小王子及和碩等復居河套至是以敵八千騎東駐遼塞下入長勝堡【在錦州界】既而西歸復進掠延綏寧夏往來數千里所至殺掠殆盡命暉佩大將軍印統都督劉寧等五將往禦及秋暉等至寧夏敵已飽掠去乃以五路之師夜襲敵巢于河套僅斬三級以㨗聞未幾小王子和碩以十萬騎分道入散掠固原寧夏境戕殺酷胔骼徧野闗中震動 六月陜西獻玉璽 鄠縣民得玉璽色微青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背有螭紐周廣一尺四寸厚三寸廵撫熊翀以為秦璽復出遂獻之禮部尚書傅瀚【字曰川新喻人】言秦璽完毀具載簡冊今所進璽篆紐皆不類與宋元所得璽色又殊盖後人倣為之且帝王受命在徳不在璽請姑藏内府帝是其言薄賞得璽者而遣之 秋七月普安【注見前】苗婦米魯作亂命南京户部尚書王軾【字用敬公安人】督師討之 初普安土司隆暢既老子禮聴營長阿保讒搆相仇怨暢有妾曰米魯以罪見逐依禮同居禮阿保皆與亂暢聞誅禮阿保懼禍助米魯率衆攻暢破百餘寨暢逃雲南鎮廵官召阿保與暢盟息兵米魯潛令人殺暢與阿保亂益甚鎮廵官發兵捕斬阿保米魯亡入霑益州【元置今州屬雲南曲靖府】至是復歸故營攻刦諸寨鎮守太監楊友等討之大敗賊乗勝刦掠普安幾䧟命軾兼左副都統史提督軍務軾未至米魯擁萬騎刦營擄友去 九月丙子朔日食 召秦總制三邊軍務 言官劾史琳等䘮師溺職召琳還起秦紘户部尚書兼副都御史代之紘至録死事者功劾敗將楊琳等四人罪練壮士興屯田申明號令軍聲大振 冬十月以馬文升為吏部尚書劉大夏為兵部尚書文升在班列中最為耆碩帝推心委任特敬禮之【嘗召見煖閣議考察事以文升年髙重聴再呼告之及出命左右掖之下階其他嵗時賜賚諸大臣莫敢望也】大夏時為兩廣總督召命至再以疾固辭帝不允仍趨之入見既至帝問曰朕召卿卿數引疾何也大夏頓首言臣老且病竊見天下民窮財盡脱有不虞責在兵部度力不辦故辭耳帝黙然 十二月和碩等出河套詔朱暉還 留京兵三千防禦以叅将楊玉領之明年正月朱暉引兵還都給事中屈伸【字引之任邱人】疏劾暉等西討無功班師甫命下將士已入國門不知奉何詔㫖且此一役糜京帑及邊儲共一百六十餘萬而首功止三級是以五十萬金易一無名之首也所上有功將士至萬餘人假使馘一渠魁如和碩或斬級至千百將竭天下財不足供費而報功又不知幾萬萬也暉等宜論罪置重典不聴 【壬戌】十五年秋七月王軾破米魯斬之 軾調官土兵分道進撃連破賊賊遁走僉事王懋中土知府鳯英追及之馬尾籠【在貴州南龍府境】官軍四靣急攻米魯突圍出戰英臨陣格殺之餘黨平 九月庚午朔日食 冬十一月瓊州黎亂 前知府張桓貪殘私斂繼以余濬賊虐尤甚黎人苦之符南蛇等遂聚衆為亂鎮兵討之不下户部主事馮顒上言瓊州在大海中週三千里其五指山【在瓊州府定安縣西南五峯髙大亦名黎母山黎人環居山下外為熟黎内為生黎山水亦分五環繞郡境入海】林箐深密川澤險阻兵不可入黎衆聚散無常攻之則巢穴難窮置之則侵掠不已乞勾考熟知夷情者令各集土兵聴廵守官節制有能擒斬首惡者復其祖職此以夷攻夷數月間當見俘獲不然師旅之興無時已也帝従之明年七月斬符南蛇賊遂平 【癸亥】十六年春二月詔建延夀塔于朝陽門外尋罷帝事兩宫太后甚謹而兩宫皆好佛老以是宫中多設齋醮數遣中使往泰山武當山進神袍奉幡幢或白晝散燈市上閣臣雖諫帝不敢違也及是内㫖建造佛塔又除道士五人為真人劉健等力諫遂皆寢罷 夏五月遣南京刑部侍郎樊瑩【字廷璧常山人】巡視雲貴先是雲南景東【元開南州明置府今府屬雲南】大疫雲霧黒暗凡七日不辨晝夜龍川【即隴川】宣慰司雪如手掌盡殺禾稼宜良【元縣今屬雲南府】地屢震風曲靖【注見前】火災燬房舍無算帝以雲南災變非常皆由官不得人上下攫取以致小民含怨上干天和命瑩兼左僉都御史巡視瑩至滇黜不職者數十人民心漸安 召見兵部尚書劉大夏于便殿 帝問大夏曰卿前言天下民窮財盡祖宗以來征斂有常何今日至此對曰正謂不盡有常耳如廣西嵗取鐸木廣東取香藥固以萬計他可知矣又問天下軍若何對曰窮與民等帝曰居有月糧出有行糧何故窮對曰其帥侵克且過半安得不窮帝太息曰朕臨御久乃不知天下軍民困何以為人主遂下詔嚴禁帝察知大夏方嚴委寄益重左都御史戴亦以材見知毎有宣召或専及大夏或兼及諸大臣不能與也既而寇犯大同中官苗逵貪武功勸帝出師帝惑其言將従之閣臣劉健等委曲勸阻帝意猶未回召問大夏曰太宗時頻年出塞今何故不可大夏曰陛下神武固不後太宗而將領士馬逺不逮且淇國公小違節制【謂邱福事見前】舉十萬衆悉委沙漠奈何易言之度今上䇿惟守耳時亦同召従旁賛決帝遽曰微二卿朕幾誤由是師不果出【帝嘗諭大夏曰臨事輒思召卿又以非卿部事而止後有當行罷者具掲帖以進大夏頓首曰不敢帝問何故對曰事之可否外付府部内咨閣臣可也掲帖滋不可為後世法帝然之又嘗問天下何時太平對曰求治亦未可太急但用人行政悉與大臣面議當而後行久之天下自治嘗乘開言四方鎮守中官之害帝問状對曰臣在兩廣見諸文武大吏供億不能敵一鎮守煩費可知帝曰然祖宗來設此已久安能遽革第自今必擇其亷者而後用不然則已之大夏頓首稱善一日大夏與戴同侍帝曰時當述職諸大臣皆杜門如二卿者雖日見客何害袖出白金賚之曰少左爾亷且屬勿廷謝恐為他人忌也以老疾乞骸骨優詔慰留已大夏宴見復代請帝曰彼屬卿言邪主人留客堅客且為强留獨不能為朕留邪且朕以天下事付卿輩猶家人父子今太平未兆何忍言歸大夏出以告感泣曰臣死是官矣】 秋九月詔户部覈議鹽法 帝在位久益明習政事數召見大臣欲以次革煩苛除宿嘗論及理財李東陽極言鹽法壊由陳乞者衆因而私販數倍劉健進曰太祖時茶法始行駙馬歐陽倫以私販坐死髙皇帝不能救如倫事孰敢為陛下言者帝曰非不敢言不肯言耳遂詔户部覈利具議以聞【當是時健等三人竭誠盡慮知無不言初或有従有不従既乃益見信所奏請無不納毎進見帝輒屏左右左右不得聞従屏間竊聴但聞帝數數稱善時人為之語曰李公謀劉公㫁謝公尤侃侃帝寵任健等特甚三人皆賜蟒衣閣臣賜蟒自健等始】 【甲子】十七年春二月詔毎嵗審録重囚毋限一日 故事毎年㑹官録囚率以一日告竣兵科給事中潘釋言審録數多一日不能詳定恐致寃濫太宗皇帝時刑部上大辟三百餘人諭各官再訊遲十日不為害祖宗好生之仁萬世所當遵也従之 三月太皇太后周氏崩【諡孝肅皇后】定祔廟制 先是慈懿錢太后崩雖合裕陵而異隧距英宗元堂數丈許窒之虚右壙以待隧獨通至是周太后崩帝御便殿出裕陵圖示大學士曰陵有二隧一窒一通此皆先朝内臣所為未合禮昨見成化時彭時商輅等章奏先朝大臣忠厚為國如此先帝亦甚不得已耳因與劉健等議欲通隧欽天監奏恐動地脉乃止後問祔廟禮健言漢以前一帝一后祔二后自唐始祔三后自宋始曩者定議慈懿太皇太后居左今大行太皇太后居右引唐宋故事為証臣等以此不敢復論帝曰事須師古末世不足效太皇太后鞠育朕躬朕豈敢忘顧私情耳祖宗來惟一帝一后今若並祔是壊禮自朕始也乃援孝穆别祭奉慈殿為言【謂紀太后】下廷臣議英國公張懋等言春秋考仲子之宫胡安國傳云孟子入公之廟仲子無祭所以此觀之祖廟無二配而周禮有祀先妣之文疏云姜嫄也唐宋推尊太后不配食者立别廟享之亦得閟宫之義宜倣故事于奉先殿外建廟奉祀為宜帝然之將建廟欽天監奏年月不宜廷議請暫祀太皇太后于奉慈殿正中徙孝穆居左終明世皆用其制 夏四月孝肅皇后于裕陵 五月罷中官監織造 命鎮廵官領之従劉大夏請也 六月雨雪 命兩京五品以下官六年一考察四品以上自陳著為令 故事方靣官三年朝覲一考察兩京堂上官不與至五品以下十年始一行而居官率九載年勞轉遷或除服改補多不及期給事中許天錫【字啟閩縣人】請京官六年一考察大僚令自陳簡去之命從所請 和碩入大同指揮鄭瑀戰死 廬山鳴 聲如雷次日大風雨平地水丈餘星子【宋縣今為南康府治】徳安【五季吴縣今屬九江府】二縣人溺死者無算 秋八月置東西衛軍 帝欲宿兵近地為左右輔劉大夏言保定設都司統五衛祖宗意當亦如此請遣還操軍萬人為西衛納京東兵宻雲薊州為東衛報司中官監京營者恚失兵掲飛語宫門帝以示大夏曰宫門豈外人能至必此曹不利失兵耳由是間不行 九月復置起居注 洪武間設起居注後廢至是太僕少卿儲巏言古者立史官記言記動典至重也臣見陛下宣召羣臣多係帷幄造滕之言近臣不得以聞史官莫由紀録失今不圖恐嵗月綿逺傳聞各異事跡無以䆒其始末乞敕廷臣曽䝉召問者備録呈覽宣付史館庶幾聖君言動舉無所遺羣臣論説亦以附見報可 冬十一月貶大理寺丞呉一貫【字道夫海陽人】為嵩明州【元置今屬雲南府】同知 先是泰寧衛部落射傷海西貢使指揮張天祥出闗掩殺他衛三十八人指為射貢使者廵撫張鼐【字用和歴城人】以㨗聞㑹指揮張茂與天祥有郤發其事命一貫往勘得實論天祥死斃獄中天祥叔父洪屢説寃帝密令東厰亷其事還奏所勘皆誣因逮一貫帝御午門親鞫之盡反前獄抵一貫死閔珪進曰一貫推案不實罪當徒帝不允珪執如初帝怒令更擬珪終以原擬上謪一貫嵩明州同知茂擬死洪反得論功帝晚年委任大臣中官勢稍絀而天祥事發自東厰廷議猶為所撓焉 罷雲南銀塲 【乙丑】十八年春二月御經筵 學士張元禎【字廷祥南昌人】請講太極圖西銘等書帝亟取觀之喜曰天生斯人以開朕也元禎清癯長不踰中人其充日講帝特設低几聴之 三月下户部主事李夢陽【字獻吉慶陽人】于獄即釋之 帝頗優禮外家皇后弟夀寧侯鶴齡建昌伯延齡並驕縦多犯法夢陽上書陳二病三害六漸累數千言末云夀寧侯鶴齡招納無頼罔利賊民勢如翼虎鶴齡奏辨摘疏中陛下厚張氏語誣夢陽訕母后為張氏罪當斬后母金夫人復泣愬帝帝不得已下夢陽獄尋即内批宥出僅奪俸三月金夫人愬不已帝弗聴左右知帝䕶夢陽請母重罪而予杖以洩金夫人憤帝亦不許謂劉大夏曰若輩欲以杖斃夢陽耳朕寧殺直臣快左右心乎他日帝遊南宫鶴齡兄弟入侍酒半皇后及金夫人起更衣因出遊覽帝獨召鶴齡語左右莫聞也遥見鶴齡免冠首觸地自是稍歛迹 夏五月帝崩 帝大漸召劉健李東陽謝遷至乾清宫執健手曰卿輩輔導良苦朕備知之東宫年㓜好逸樂卿輩當教之讀書輔導成徳健等欷歔受命翌日召東宫論以法祖用賢遂崩 太子厚照即位【是為武宗】 赦 以明年為正徳元年 秋八月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京師滛雨 自六月至于是月時東宫舊豎劉瑾等【瑾興平人本談氏子㓜自宫投中官劉姓者以進因冐姓劉帝即位掌鐘鼓司與其黨馬永成谷大用魏彬張永邱聚髙鳯羅祥等相交結時謂之八黨亦謂之八虎】日導帝遊戲由是怠于政事遺詔中所當興罷悉廢格不行閣臣劉健等因久雨上疏言之帝雖温㫖褒答而狎昵羣小詔書廢格如故 冬十月㤗陵【在昌平州羣架山東南】 諡曰敬皇帝廟號孝宗 【明史贊曰明有天下傳世十六孝宗獨能恭儉有制勤政愛民兢兢于保㤗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明民物康阜易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无咎知此道者其惟孝宗乎】 武宗皇帝 【丙寅】正徳元年春二月大學士劉健等乞罷不許 吏户兵三部及都察院各有疏言事為宦官所撓傳示帝意令閣臣調旨健等不奉命别擬以奏帝不聴健等力諫謂奸商壊亂鹽政武臣負罪玩法北征將士無功授官御用監書篆濫用匪人皆宜痛抑今陛下不信大臣而信羣小欲以一二人私恩壊百年舊制臣等豈敢苟従所擬四疏謹以原擬封進不報居數日又言比為鹽法賞功諸事極陳利害拱俟數日未奉玉音若以臣等言是宜賜施行所言非邪亦當明加斥責乃留中不報視之若無政出多門咎歸臣等宋儒朱熹有言一日立乎其位則一日業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則一日不敢居乎其位伏乞聖明矜察特賜退休帝優㫖慰留之疏仍不下又數日歴數政令十失指斥貴戚近倖尤切因再申前請帝不得已始下前疏令所司詳議健等知志終不行各上章乞骸骨帝不許既而所司議上一如健等指帝勉従之由是諸失利者咸切齒 三月兵部尚書劉大夏罷 大夏承詔請撤鎮守中官非額設者凡數十人【劉健等以孝宗遺命入帝登極詔中行之】又列上傳奉官當汰者六百八十餘人帝不盡従復劾廢閹韋興不當起用帝不聴大夏自知言不見用遂連疏乞歸許之 夏四月吏部尚書馬文升罷以焦芳【泌陽人】代之 時朝政已移于中官文升日懐去志㑹兩廣缺總督推兵部侍郎熊繡【字汝明道州人】可任繡不欲出外頗怏怏其同鄉御史何天衢劾文升徇私文升連疏乞休去芳粗鄙無學識好嫚罵人既積忤廷臣乃深結閹宦以干進帝初即位廷議以國用不足勸上節儉芳知左右有竊聴者大言曰庶民家尚須用度何况縣官諺云無錢揀故紙今天下多逋租匿税不是檢索而但云損上何也帝聞大喜㑹文升去遂代為尚書 六月大風雨壊郊壇獸瓦 帝諭羣臣修省劉健李東陽謝遷上言比來免朝太多奏事漸晚遊戲漸廣經筵日講直命停止不知陛下宫中復有何事急于此者夫濫賞妄費非所以崇儉徳彈射釣獵非所以飬仁心鷹犬狐兎不可育于朝廷弓矢甲胄不可施于宫禁今聖學久曠正人不親直言不聞下情不逹而此數者雜交于前臣不勝憂懼疏入報聞 秋八月立皇后夏氏【上元人】 冬十月以劉瑾掌司禮監華盖殿大學士劉健武英殿大學士謝遷同罷 瑾以内官監兼督團營帝漸信用【瑾與馬永成等日進鷹犬歌舞角觝之戲導帝微行又勸帝令鎮守内臣各進萬金奏至皇莊增至二百餘所畿内大擾】健等謀去之㑹言官交章論劾【給事中陶諧御史趙佑等 諧字世和㑹稽人佑字汝翼雙流人】章下閣議健等持之甚力欽天監五官監楊源【字本清豐城人瑄之子】亦因星變陳言乞親元老斥寵倖帝意頗動而不能㫁也先是户部尚書韓文【字貫道洪洞人宋宰相之後】以八黨用事毎朝退與僚屬言輒泣下郎中李夢陽進曰公泣何為比諫官疏劾諸閹執政持甚力公誠及此時率大臣固爭去入人易易耳文毅然改容曰善縦事弗濟吾年足死矣不死不足報國即令夢陽草疏既具文讀而刪之遂率諸大臣伏闕以上【畧曰伏覩近日朝政益非號令失當中外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祥魏彬邱聚劉瑾髙鳯等造作巧偽滛蕩上心擊毬走馬放鷹逐犬俳優雜劇錯陳于前至導萬乗與外人交易狎暱媟䙝無復禮體日遊不足夜以繼之勞耗精伸虧損志德此輩細人惟知蠱惑君上以便己私而不思皇天春命祖宗大業皆在陛下一身萬一遊宴損神起居失節雖粉若輩何補于事竊觀前古閹宦誤國為禍尤烈漢十常侍唐甘露之變其明驗也今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縦不冶將來益無忌憚必患在社稷伏望陛下奮乾剛割私愛上告兩宫下諭百僚明正典刑潛消禍亂之階永保靈長之祚】疏入帝驚泣不食乃遣司禮中官李榮王岳等至閣議一日三反欲安置之南京遷欲遂誅之以為處之未盡健推案哭曰先帝臨崩執老臣手付以大事今陵土未乾使若輩敗壊至此臣死何面目見先帝健遷聲色俱厲惟李東陽語少緩王岳者素剛直嫉邪慨然曰閣議是具以健等言白帝明日忽有㫖召諸大臣入至左順門健迎謂曰事垂濟公等第堅持尚書許進曰過激恐生變健不應有頃李榮手諸大臣疏曰有㫖問諸先生諸先生言良是第奴儕事上久不忍即置理幸少寛之上自處耳衆相顧莫言韓文乃抗聲數八人罪侍郎王鏊【字濟川吳人】助之曰八人不去亂本不除榮曰上非不知第欲少寛之耳鏊直前曰設上不處奈何榮曰榮頸有鐵裹邪敢壊國事遂退健約文及諸九卿詰朝伏闕面爭王岳従中應之因誅瑾等焦芳聞之馳告瑾瑾乃率永成等夜伏帝前環泣以首觸地曰㣲上恩奴儕磔餧狗矣帝色動瑾進曰害奴儕者王岳也帝曰何故瑾曰岳結閣臣欲制上出入故先去所忌耳且鷹犬何損萬幾若司禮監得人左班官安敢如此帝大怒立収岳命瑾掌司禮監永成大用掌東西厰各分據要地及旦諸臣入朝將伏闕知事己中變于是健東陽遷俱上章求去瑾矯㫖聴健遷歸而獨留東陽岳充南京凈軍追殺之于途于是中外大權悉歸于瑾矣【健遷瀕行東陽祖餞泣下健正色曰何哭為使當日多出一語與我輩同去矣東陽嘿然】 以焦芳為文淵閣大學士吏部左侍郎王鏊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劉瑾欲引焦芳廷議獨推鏊瑾迫公論令鏊與芳同入閣【芳在閣裁閲章奏一阿瑾意鏊雖持正不能與抗事有不可與李東陽彌縫其間多所補救東陽雖為首輔嘗委蛇避禍芳嫉其位在已上日夕搆之于瑾㑹通鑑纂要成瑾以謄寫不謹欲因是為東陽罪東陽大窘屬芳為解乃止除謄録官數人名東陽得無事是書修于孝宗時芳未嘗為總裁官至是命文華殿改謄芳遂列名其間及進呈書辦官張駿等皆擢顯秩裝潢匠役亦悉授官】 給事中劉【字惟馨涪人】吕翀【廣信永豊人】請留劉健謝遷不報尋與南京給事中戴銑【字寳之婺源人】御史薄彦徽【陽曲人】等並杖斥除名 健遷既去位翀抗章請留帝不聴其疏傳至南京為協同守偹武靖伯趙承慶【輔之子】所得應天尹陸珩録以示諸僚兵部尚書林瀚聞而太息于是銑彦徽率諸科道官合疏言元老不可去宦豎不可任劉瑾等激帝怒盡逮之并翀俱予杖削籍詞連承慶瀚珩亦皆得譴【時南京御史蔣欽與銑等同被罪出獄甫三日欽獨具疏劾瑾言劉瑾小竪子耳陛下親以腹心寄以耳日待以股肱殊不知瑾為悖逆之徒蠧國之賊竊柄弄權萬民失望愁嘆之聲動徹天地幸聴臣言急誅瑾以謝天下然後殺臣以謝瑾疏入再杖三十繫獄越三日復具疏請殺瑾且言陛下不殺此賊當先殺臣使臣得與龍逢比干同遊地下臣誠不願與此賊並生言尤激切既入復杖三十方欽屬草時燈下㣲聞聲欽念疏上必掇竒禍此必先人之靈欲寢此奏因整衣立曰果先人盍厲聲以告言未已聲出壁間益悽愴欽歎曰業已委身義不得緘嘿負國為先人羞遂奮筆曰死即死此藁不可易也聲遂止杖後三日卒于獄又兵部主事王守仁以論救銧等廷杖四十謪貴州龍場驛丞至錢塘瑾使人追之急守仁賦詩寘衣冠江岸側若自沉者乃潛附商舟抵福建故所識道士責之日若有父在倘瑾逮若父誣若走異域何以自明守仁父華前為南京吏部尚書以忤瑾歸故道士以為言守仁悟遂之驛 蔣欽字子修常熟人王華字徳輝餘姚人守仁字伯安龍場驛在貴州修文縣治今廢】 十一月削户部尚書韓文職 劉瑾恨文甚日令人伺文過不得及是有以偽銀輸内庫者遂以為文罪詔降一級致仕給事中徐昂疏救中㫖責其黨䕶遂落文職并除昂名文出都門乗一騾宿野店而去【瑾又憾李夢陽代文革疏矯㫖謫山西布政司經歴勒致仕既而瑾復摭他事下夢陽獄將殺之夢陽與修撰康海素以詩文相倡和獄中書片紙出曰對山救我對山者海别號也海與瑾同鄉瑾前招致之海不肯往因夢陽故遂謁瑾瑾大喜為倒屣迎海因詭詞説之夢陽遂得釋後瑾敗海坐黨落職而夢陽起為江西提學副使復以與廵按御史江萬實相訐奏罷官久之乃卒夢陽才思雄鷙言文必秦漢詩必盛唐與海及何景明徐禎卿邊貢王九思王廷相號七才子皆以詩名當世迨嘉靖朝李攀龍王世貞出復奉以為宗天下推李何王李為四大家無不爭效其體云 康海字徳涵武功人何景明字仲黙信陽人徐禎卿字昌穀呉縣人邊貢字廷實歴城人王九思字敬夫鄠人王廷相字子衡儀封人李攀龍字于鱗歴城人王世貞字元美太倉人】 【丁夘】二年春正月乙亥朔日食 三月劉瑾矯詔榜奸黨于朝堂 劉健謝遷雖去瑾憾不已矯詔列健遷及尚書韓文楊守隨林瀚都御史張敷華【字公實安福人】戴并詞臣【檢討劉瑞 瑞字徳符内江人】臺諫【陶諧趙佑等】部曹【李夢陽等】凡五十三人為奸黨榜示朝堂召羣臣跪金水橋南宣戒之 敕各鎮守太監預刑名政事 夏五月度僧道四萬人 復寧王宸濠【獻王權五世孫】䕶衛 初宸濠祖奠培犯法革䕶衛至是宸濠請復劉瑾受賂遂許之 六月逮前總制三邊都御史楊一清【字應寧雲南安寧州人居丹徒】下獄尋釋之 先是一清廵撫陜西請特遣大臣總制三邊【自王越後總制罷不設】劉大夏以一清才請即任之一清乃建議防邊以花馬池至靈州地勢平衍寇毎従此毁墻入固原平凉不能耕牧請修濬墻塹増設衛所以安内附以遏外侵帝可其議為特發帑金數十萬工方興而劉瑾憾一清不附已一清遂引疾歸尋以一清破冒邊費逮下錦衣獄李東陽王鏊力救乃得釋【已而瑾託言邊倉芻粟多朽腐復矯㫖逮各省廵撫及管糧郎中下獄】 秋八月作豹房 帝為羣閹蠱惑于西華門作豹房朝夕處其中 冬十月劉瑾矯㫖杖戌欽天監五官監楊源道死源以霾霧時作言此衆邪之氣隂冒于陽臣欺其君小人擅權下將叛上引譬甚切劉瑾怒矯㫖杖三十釋之源又言占得火星入太微垣帝座前或東或西往來不一乞収攬政柄思患豫防盖専指瑾也瑾大怒召而叱之曰若何官亦學為忠臣源厲聲曰官大小異忠一也矯㫖又杖六十謫戌肅州在道以創卒初源父瑄在天順初以忠諫名天下【事具前】及是源以小臣抗節尤為士論所重云 以楊廷和【字介夫新都人】為户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廷和先為詹事直講筵附經義指斥近倖劉瑾惡之傳㫖改南京吏部侍郎尋遷南京户部尚書及是帝問楊學士何在瑾以南京户部對乃召入閣 【戊辰】三年春正月大計外吏内批黜翰林學士呉儼【字克温宜興人】御史楊南金 儼家素饒劉瑾遣人求金㗖以美官儼峻拒瑾怒南金為都御史劉宇【字志大鈞州人】所搆瑾亦怒之時方考察朝覲官瑾忽批奏尾落儼南金職初瑾毎奏事必伺帝為戲弄時帝厭之亟揮去曰吾用若何事乃溷我自此大小事瑾皆専決不復白帝及是奏出中外莫不駭異【瑾不學批答章奏皆持歸私第與妹壻禮部司務孫聰松江市儈張文冕相參決聰文冕不能文辭率鄙冗焦芳為潤色之已而瑾威權日甚内外章奏先具紅揭投瑾號紅本然後上通政司號白本奉行若朝制然】 夏六月劉瑾執朝官三百餘人下獄 午朝退有遺匿名書于御道數瑾罪者瑾矯詔召百官悉跪奉天門外詰責之日暮執五品官以下三百餘人悉下獄時酷暑曝死者三人暍而病者無算明日李東陽等力救瑾以亷知其同類所為衆獲免【瑾凶暴日甚嘗以尚寳司卿崔濬副使姚祥郎中張瑋違制乗肩輿荷重校㡬死李東陽王鏊刀救始釋而戍之其他庶官以荷校死者甚衆】 秋八月立内厰 時東西厰緝事人四出道路惶懼劉瑾復立内厰自領之中人以微法無得全者萬姓 劉瑾創罰米法 凡朝官忤瑾者悉誣以舊事罰米輸邊刻期完納違者罪之【韓文已落職瑾憾不已首逮之下錦衣獄數月罰米千石輪大同尋又羅織他事罰至再家業蕩然】 九月逮前兵部尚書劉大夏下獄戍肅州 初孝宗時大夏在兵部劉宇為大同巡撫宇私市善馬賂遺權要大夏于宴見時為考宗言之宇聞深憾大夏及是與焦芳譖于劉瑾曰籍大夏家可當邊費十二遂假田州岑猛事逮繫詔獄【岑猛者田州土官也治中與思恩土官岑濬相仇殺濬尋㐲誅猛貶秩大夏方長兵部議以思恩田州俱設流官而徙猛福建千户奏下猛逼遛不肯行及是納賄于瑾求復故地瑾許之遂與是獄】瑾欲坐大夏激變論死閣臣王鏊曰岑氏未叛何名激變都御史屠滽亦言劉尚書無死法瑾漫罵曰即不死可無戌耶瑾亦詗大夏家實貧乃坐戍極邊初擬廣西芳曰是送之歸也遂改肅州大夏年已七十三徒步荷戈至大明門下叩首而去觀者歎息泣下【大夏至戍所遇團操輒就位所司固辭大夏曰軍固當役也瑾猶摭他事罰米輸塞下者再後遇赦歸及瑾誅復原官致仕】 【己巳】四年春二月黜前大學士劉健謝遷為民 初健遷在内閣時浙江應詔舉懐才抱徳之士餘姚周禮【字徳恭著有續綱目發明】徐子元許龍上虞徐文彪凡四人未録也及是劉瑾焦芳日偵察健遷過無所得乃摭其事以禮等皆遷同鄉而草詔由健欲因此為罪矯㫖謂天下至大豈無應詔者何餘姚處士之多邪遂下禮等詔獄屬主者詞連健遷瑾持至閣欲逮二人籍其家頼李東陽力解瑾意少釋芳従旁厲聲曰縦輕貸亦當除名既而旨下果如芳言并榜禁自今餘姚人不得授京官 夏四月王鏊罷 劉瑾横彌甚鏊初開誠與言間聴納既而漸不能救遂力求去疏三上許之【鏊博學有識鑒少善制舉藝為當世所宗後數典鄉試程文冠一時取士尚經術隂詭者一切屏去文體為一變明代舉子業最擅名者前則鏊與唐順之後則歸有光胡友信天下並稱為大家鏊歸後家居十五年屢薦不起及卒贈大傅諡文恪 唐順之家應徳武進人歸有光字熙甫崑山人胡友信字成之徳清人】 五月改翰林官吴一鵬【字南夫長洲人官侍讀】顧清【字士亷華亭人官編修】等于南京六部 劉瑾素惡翰林官不下已焦芳亦銜之及是孝宗實録成翰林預纂修者當進秩芳説瑾曰翰林官當擴充政事于是一鵬清等十六人俱調南京六部為員外郎主事等官 六月以劉宇兼文淵閣大學士宇乞歸遂以張綵【安定人】為吏部尚書 始宇介于焦芳以結瑾得入為都御史瑾好摧折臺諫宇輒以小過笞御史瑾以為賢瑾初通賄望不過數百金宇首以萬金贄瑾瑾大喜曰劉先生何厚我遂由兵部尚書晉吏部【宇在兵部賄賂狼籍及為吏部權歸選郎張綵而文吏贈遺又不若武弁嘗悒悒嘆曰兵部自佳何必吏部也】至是瑾欲用張綵代宇乃令宇入閣宇宴瑾閣中極驩明日將入閣任事瑾曰爾真欲相耶此地豈容再入宇不得已乃乞省墓去遂以綵長吏部綵先為選郎移疾家居瑾以同鄉起用原官大悦之一嵗之中由郎署長六卿變亂選格賄賂肆行金帛竒貨相望塗巷【綵性尤漁色撫州知府劉介妻妾美綵特擢介太常少卿盛服往賀曰子何以報我介惶恐謝曰一身外皆公物綵曰命之矣即使人直入内牽其妾輿載歸其肆横如此】 秋小王子寇延綏 尋犯花馬池總制尚書才寛【字汝栗遷安人】率師禦之頗有斬獲敵伏兵突出寛中流矢死 湖廣江西四川盗起 時連嵗饑饉四方盗賊並起湖廣則沔陽【元府明為州今屬安陸府】賊楊清邱仁等【僭稱天王將軍】出沒湖湘間江西則東鄉【明縣今屬撫州府】賊王鈺五徐仰山等桃源【山洞名在饒州府萬年縣東】賊汪澄二王浩八等華林【山名在瑞州府髙安縣西北上有雲棚城】賊羅先權陳福一等各據山寨而贛州大㡌山【在長寧縣東南路通閩廣】賊何積欽等復蔓延福建廣東之境四川則保寧【注見前】賊藍廷瑞【自稱順天王】鄢本忠【自稱刮地王】廖【自稱掃地王】等擁衆至數萬官軍討之不能克羣盗遂日熾 【庚午】五年春二月以曹元【字以貞大寧前衛人】為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元柔佞滑稽不修士行與劉瑾有連遂攀援入閣其在閣中日飲酒諧謔道里巷鄙語而已 三月以洪鐘【字宣子錢塘人】總制湖廣川陜河南軍務 楊清邱仁等圍岳州䧟臨湘【宋縣今屬岳州府】鐘檄布政使陳鎬【應天人】及都指揮潘勲撃破之湖湘底寧鐘遂移師入蜀時藍廷瑞與廖謀據保寧鄢本恕謀據漢中取鄖陽自荆襄東下已而䧟通江【宋縣今屬保寧府】尋復遁去四川廵撫林俊發玀兵蹙之龍灘河【亦曰龍灘渡在保寧府昭化縣西嘉陵江津濟處也】賊墜崖溺水者無算遂擒廷瑞本恕東奔越漢中至大巴山【在南江縣北與陜西漢中諸山相連】俊復追敗之㑹鐘至與俊議不合俊别撃瀘州賊曹甫廷瑞等乗間収集散亡勢復振鐘率兵分道進勦而俊亦平曹甫還與鐘㑹賊依山結營陽言就撫以計緩師官軍為七壘守之賊不得逸其黨漸潰鐘令永順【注見前】土司彭世麟以計擒廷瑞本恕【本恕以所掠女子詐為己女結婚于世麟冀得間逸去世麟宻白鐘鐘令許其請因遂圖之及期廷瑞本恕及其黨咸來㑹伏發悉就擒】送鐘斬之餘衆悉平【事在六年】有廖麻子者獨逸去轉掠兩川官軍不敢擊躡賊後馘良民為功土兵虐尤甚時有謡曰賊如梳軍如篦土兵如鬀 夏四月安化王寘鐇【慶靖王㮵曽孫】反遊撃將軍仇【字廷威鎮原人】討擒之 寘鐇素狂誕術者言寘鐇當大貴遂覬望非分與其黨指揮周昂等潛畜逆謀㑹大理寺少卿周東度田寧夏以五十畆為一頃苛歛騰怨而廵撫安惟學素殘虐將士銜次骨寘鐇使人激之咸願従寘鐇遂反殺東惟學及總兵官鎮守太監都指揮等傳檄逺近以誅劉瑾為名詔起右都御史楊一清總制軍務討之以太監張永為監軍先是仇以邊警屯玉泉營【在寧夏府西南】聞變即入城謬以兵賊營自稱疾堅卧而隂結壯士伺問圖之及一清將至寘鐇令昂就問計方卧呻吟伏卒猝起捶殺昂乃披甲横刀提昂首躍馬大呼壯士皆集徑馳詣寘鐇第縛之其衆皆潰寘鐇叛十有八日而敗檻送京師賜死黨皆伏誅論功封咸寧伯 五月焦芳罷 劉瑾濁亂朝政荼毒縉紳皆芳導之毎過瑾言必稱千嵗自稱日門下四方賂瑾者先賂芳始張綵為郎時芳力薦以悦瑾比綵為尚書芳納賄薦人無虗日綵時異同遂有隙檢討叚炅故芳黨見瑾暱綵芳勢稍衰轉附綵盡發芳隂事搆于瑾瑾大怒數于衆中斥責芳芳大愧沮遂乞歸 六月前吏部尚書馬文升卒 文升歸後劉瑾坐以朋黨除名及是卒【文升有文武才朝端大議往往待之决功在邊鎭外國皆聞其名卒後未幾瑾誅復官贈太傅謚端肅】 帝自稱大慶法王 帝于佛經梵語無不通曉自稱大慶法王西天覺道圓明自在大定慧佛命所司鑄金印以進 秋八月劉瑾伏誅 先是張永監軍西征楊一清深與相結知永與瑾有隙因宻與畫䇿請誅瑾【初八黨中瑾尤狡猾為七人所推及専政七人有所請瑾俱不應咸怨之瑾又嘗欲逐永永以譎免一清知之因乗間扼腕言曰今反側雖除如内患何因促席畵掌作瑾字永難之一清慷慨曰公亦上信臣討賊不付他人而付公意可知今功成奏㨗請間論軍事因發瑾奸極陳海内愁怨恐變生心腹上英武必聴公誅瑾瑾誅公益柄用悉矯政収天下心吕强張承業暨公千載三人耳永曰脱不濟奈何一清曰言出于公必濟萬一不信公頓首據地泣詣死上前剖心以明不妄上必為公動苟得請即行事毋須臾緩】永勃然起曰老奴何惜餘年不以報主意遂决及將至京永請以八月十五日獻俘瑾使緩其期時京師籍籍謂瑾將于是日為亂【瑾信術者言謂其従孫二漢當大貴遂謀不軌㑹其兄都督同知景詳死將以八月十五日俟百官送遂作亂】或馳告永永遂先期入獻俘畢帝置酒勞永瑾等皆侍及夜瑾退永出寘鐇檄因奏瑾不法十七事帝已被酒俛首曰奴負我永曰此不可緩緩則奴輩皆虀粉陛下安所歸乎馬永成等亦助之遂縛瑾菜厰明日帝出永奏示内閣下瑾獄帝親籍其家得金銀數百萬珠玉寳玩無數并衮衣玉帶甲仗弓弩諸違禁物又所常持扇内藏利七首二帝大怒曰奴果反命百官㑹鞫午門獄具詔磔于市怨家爭購其肉生噉之【二漢及張文冕等俱就戮張綵獄斃磔其屍焦芳止除名二漢臨刑曰我固當死第吾家所為皆焦芳與張綵耳今我與綵皆處極刑而芳獨宴然豈非寃哉芳後竟良死】 曹元以罪免 劉瑾敗元即日上疏請哀詔許致仕言官交劾黜為民諸附瑾者竄逐以差朝署為清 以劉忠【字司直陳留人】梁儲【字叔厚廣東順徳人】並為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忠先與楊廷和同侍講筵為劉瑾所嫉出為南京禮部侍郎尋進尚書焦芳薦之召還瑾見忠頗負氣岸甚悔乃傳旨以尚書専典誥勅儲為學士時嘗修㑹典及為吏部尚書瑾坐以小疵降侍郎孝宗實録成當復尚書調南京吏部至是瑾敗二人遂同召入閣 冬十月覇州降盗劉六【名寵覇州文安人】劉七【名宸寵之弟】叛劉六劉七並驍悍善騎射初與楊虎齊彦名等従有司捕盗【時畿輔多盗皆馳馬鳴箭號口響馬】頻有功㑹劉瑾家人梁洪徵賄不得誣為盗令捕之六等乃投大盜張茂茂素招納亡命為逋逃主家與太監張忠鄰【茂與忠皆文安人】結為兄弟夤縁馬永成谷大用軰得出入豹房侍帝蹋鞠而乗間出刼如故已茂為捕盗御史寗杲【遼東海州人】所擒六等詣官首伏兵部奏赦之令捕他盜自效六等憚要束及是叛去聚衆剽掠旬日間至數千畿南大擾有趙鐩者【亦曰風子】本覇州文安諸生六等亂起挈家匿水渚中賊至驅之登陸將汚其妻女鐩故有膂力格殺二賊賊聚執之遂入其黨與六等俱為盗魁明年賊衆益多遂分為二劉六劉七齊彦名等乃轉掠山東【自山東河南至湖廣江西仍由故道還抵覇州復走山東】楊虎趙鐩等擾河南【由河南入山西自西而東踰曲周威縣還抵文安仍往河間 曲周注見前威縣元州明改縣今縣屬廣平府】縦横數千里殘破州縣以百數詔以安伯張偉【昭皇后兄昇之曽孫】都御史馬中錫【字天録故城人】帥京營鋭卒往討中錫書生不習兵事偉紈袴子畏怯不敢戰遂議招撫【中錫至桑園單車入賊壘開誠諭之劉六欲降劉七曰騎虎不得下今内臣主國事馬都堂能踐其言乎徑去 桑園鎮名在山東徳州北】賊終不降于是廷臣交章劾偉中錫玩寇召還下獄論死而賊横愈甚 【辛未】六年春二月起左都御史陳金【字汝礪應城人徙居武昌】總制江西軍務 江西盜起連年官軍屢失利金時丁母憂在籍詔起原官提督軍務討之金以屬郡兵不足用奏調廣西狼土兵久之兵至乃先撃東鄉賊平之【以下事俱在明年】遂移師以次悉定桃源華林及大㡌山諸賊半嵗間俘斬二萬七千餘人立東鄉【注見前】萬年【即桃源洞置】二縣招降人居之然土兵貪殘嗜殺剽掠甚于賊金方倚其力不為禁士民深怨焉 夏四月劉忠罷 劉瑾既誅張永魏彬輩猶用事永嘗遣廖鵬謁忠忠僕遇之又却其餽永大恨是年忠典㑹試帝摘試録中舛誤示李東陽忠知為中官所齮乞省墓歸【忠抵家再上章乞致仕報許嘉靖初卒贈太保謚文肅】 秋八月以兵部侍郎陸完【字全卿長洲人】督邊兵討賊 張偉馬中錫既論罪兵部尚書何鑑【字世光浙江新昌人】以京軍不能制賊請發宣府延綏二鎮兵助討詔完統之邊將許㤗【寧之子】郤永馮禎【綏徳衛人】等俱聴調遣師行至涿州忽傳賊犯固安且逼京師帝御左順門召閣臣及鑑諭曰賊在東師乃西出恐緩不及事因命鑑召完入衛完遂趨信安【鎮各注見前】㤗永撃賊覇州敗之京師乃解嚴已而邊兵連破賊完請益發大同遼東兵濟之内官谷大用張忠意賊旦暮且平乃自請督師冀邀封賞詔以大用提督軍務伏羗伯毛鋭【忠之子】為總兵官忠監神鎗帥京軍五千㑹完是時賊益南方圍濟寧焚糧艘大用等駐師臨清觀望不敢進㑹明年正月帝將有事南郊賊遂謀以十二月朔伺帝省牲乗間犯駕乃疾馳而北先一日至覇州鑑立奏聞即夜嚴設守備迨明帝召問駕可出否鑑請早出安人心帝成禮而還賊知有備西掠保定以去【明年正月劉六復突覇州帝召大用鋭回禦近畿大用鋭遇賊于長垣大敗廷議召二人還】 冬十一月地震 覇州尤甚三日中十有九震 十二月以禮部尚書費宏【字子充山人】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先是宏以帝耽宴樂早朝日講俱罷上疏切諫報聞及是劉忠致仕遂以宏代 黄河清 自清河口【注見前】至桞舖九十餘里凡三日 【壬申】七年夏閏五月都御史彭澤【字濟物蘭州人】咸寧伯仇討平河南賊 先是賊渠楊虎溺死宿州【虎為邊兵所追至小黄河渡口百户夏時設伏蹙之虎遂溺死 小黄河在宿州北與河南夏邑縣接界】餘衆悉奔河南推劉為首稱奉天征討犬元帥趙鐩副之分其衆十三萬為二十八營【應二十八宿】以牽制官軍【鎰于羣盗中稍有計智羣盗専事淫掠鐩獨勸其黨無妄殺移府縣約官吏師儒母走避迎者安堵由是横行中原勢出劉六等上嘗攻鈞州以馬文升家在舍之去及入泌陽燬焦芳家掘其先塚芳逺匿束草為芳像寸裂之曰吾為天下誅此賊】朝議以畿輔山東賊委陸完而命澤與専辦河南賊時叅将馮禎戰死賊方張及聞澤等且至素憚威名奔迸四出永順宣慰彭明輔敗之潁州諸將神周【夀州人英之子】時源等又敗之光山胡廣軍亦敗其别部于羅田【蕭梁縣今屬黄州府】賊沿途潰散分其衆為二北走商城鐩南出潁水澤與定計使周追鐩源追連戰皆㨗鐩轉至應山【隋縣今屬徳安府】衆略盡薙髪懐度牒潛至江夏為軍校所執送京師伏誅追及于南召【明縣成化中置今屬南陽府】官軍射中其目自縊死餘黨先後勦捕悉平 秋八月陸完追賊于狼山【注見前】平之 劉六劉七齊彦名等出沒畿輔山東之境沿及淮北官軍雖屢敗之而賊招聚散亡旋即復振㑹河南賊已平其勢始衰遂走湖廣奪舟至夏口遇督漕都御史馬炳然殺之復登陸焚漢口指揮滿弼追及劉六中流矢赴水死劉七徐彦名率舟東下由黄州至鎮江完疾趨而南帝命彭澤仇㑹完並勦大兵盡集江南北賊猶乗潮上下肆掠已而賊治舟孟瀆【在常州府武進縣西北南通運河北逹大江唐刺史孟簡所開因名】尋抵通州風大作棄舟走保狼山完以兵夜蹙之山南彦名中槍死七中矢亦赴水死餘賊盡平 九月賜義子一百二十七人國姓 帝所悦中官奴卒輒収為義子亡虜亦與焉並賜姓朱氏 召洪鐘還以彭澤代之 四川餘賊廖麻子喻思俸連䧟州縣勢日猖獗言官劾鐘乃召還以澤往代澤與總兵官時源數敗賊廖子喻思俸皆就擒澤遂移漢中請班師未報而内江【隋縣今屬資州】榮昌【明縣洪武初置今屬重慶府】賊復熾澤旋軍討平之詔澤暫留保寧鎮撫 冬十一月調宣府大同遼東延綏四鎮兵入京營初大同遊撃江彬【宣府人】領邊兵討賊及賊平還過京師因結義子錢寧【太監錢能家奴】以進未幾大得幸寵在寧上寧心忌之彬欲藉邊兵自固因盛稱邊軍驍悍勝京軍請互調操練言官交諫大學士李東陽疏陳十不便皆不聴于是調四鎮兵入京師號外四家軍彬兼統之帝别令羣閹善射者為一軍與彬等晨夕馳逐甲光照宫苑呼譟聲逹九門【又作東西官㕔于禁中視團營命内官義子分領之帝時臨閱名曰過錦】 十二月李東陽罷 東陽以老疾乞休前後章數上至是始許之【東陽立朝五十年清節不渝以文章領䄂縉紳朝廷大著作多出其手奬成後進推挽才彦學士大夫出其門者率粲然有所成就初與劉健謝遷請誅劉瑾及健遷去而東陽獨留氣節之士多非之侍郎羅玘上書勸其早退至請削門生籍東陽得書俛首長嘆而已然方逆瑾肆虐時潛移嘿奪保全善類天下亦隂受其庇云致仕四年卒贈大師諡文正】 【癸酉】八月春正月召陳金還以俞諫【字良佐桐廬人】代之 初陳金破東鄉賊土兵邀賞千金金靳不予乃縦賊使逸黠傑者多不死金急欲成功遂下命招撫及破桃源賊金與諸將置酒髙㑹賊賂目兵乗間遁去轉掠徽衢間餘衆復集攻剽如故至是言官劾金乃召還以諫為都御史往代賊渠王浩八屯貴溪【唐縣今屬廣信府】之裴源山勢甚盛諫潛軍夜破之擒浩八又進勦桃源東鄉餘賊悉平之 秋八月土魯番據哈宻 初哈宻善巴卒其子巴雅濟【舊作拜牙即今改後仿此】襲封忠順王滛虐不親政事嘗恐其屬部害己土魯番酋莽蘇爾【阿哈瑪特子嗣為蘇勒坦按莽蘇爾舊作滿速兒今改後仿此】數以甘言誘之【莽蘇爾狡黠過于其父時有吞復哈密之意】至是巴雅濟遂棄其國奔土魯莽肅爾奪其印即遣和卓塔濟迪音【舊作火者他只丁今改後仿此】據守哈密 【甲戌】九年春正月乾清宫災 帝毎嵗張燈費浮數萬及是宸濠别為竒巧以獻令所遣人入宫懸掛皆附著柱壁復依簷以貯火藥遂延燒宫殿皆盡【火盛時帝猶往豹房回顧光燄燭天謂左右曰好一棚大烟火也】楊廷和等請帝避殿下詔罪已又疏請早朝宴罷躬九廟祭示崇兩宫孝飬勤日講復面奏開言路逹下情還邊兵革宫市罷皇店【江彬毁京城民居為皇店酒肆】出西僧省工作減織造語皆切至帝不省 二月以禮部尚書靳貴【字充道丹徒人】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貴以宫僚舊恩【貴先侍帝東宫】故有是命【貴在閣三年無所建白致仕歸後帝至江南㑹貴卒親臨其䘮命詞臣撰文皆不稱㫖帝乃自為文祭之】 夏五月費宏罷 錢寧隂黨宸濠欲交歡宏餽宏綵幣珍玩拒却之寧慚且恚初宸濠行賄劉瑾得復䕶衛【事具前】及瑾誅仍論奪至是宸濠因伶人臧賢輦白金數萬徧賂朝貴奏請復還所奪寧及兵部尚書陸完主之【完前為江西按察使與宸濠善】中官持奏詣閣宏力持不可諸嬖人乗宏讀廷試卷取中㫖予之于是宸濠與寧合數偵宏事無所得以御史嘗劾宏弟寀不當留翰林即指為宏罪中㫖責宏令自陳狀宏即日乞休命并寀致仕【宏甫發京師寧遣騎尾之至臨清焚其舟資裝盡燬】 遣右都御史彭澤提督甘肅軍務經理哈密 土魯番既據哈密復遣使赴甘肅投謾書索犒賜邊臣以聞請遣大臣經理大學士楊廷和等交薦澤再辭不許澤至甘州土魯番方攻掠赤斤苦峪諸衛聲言與我金帛萬數即歸城印澤謂番人嗜利可因而欵也遣都督沙呼實【哈宻回回都督先以國亂徙居肅州按沙呼實舊作□亦虎仙今改後仿此】以幣二千銀酒鎗一往賂番酋莽蘇爾令還城印莽肅爾偽許之澤輒奏番酋悔過效順事已平帝即召澤還廵撫御史馮時雍言城未歸澤不宜遽召不納初沙瑚實隂與莽蘇爾通為之耳目據城奪印皆其謀澤不知而遣之及澤還巴雅濟在土魯番迄不返和卓塔濟迪音據哈宻亦不退久之莽蘇爾復要重賞始以城獻還【事在十一一年】巴雅濟仍留如故【既而沙呼實復誘莽蘇爾謂肅州可得莽蘇爾遂復取哈宻以萬騎寇嘉峪闕遊擊芮寧戰歿詔澤提督三邊軍務禦之㑹副使陳九疇禁繋沙呼實及沙布塔絶其内應莽蘇爾乃還州為副總兵鄭亷所敗因復求和澤兵遂罷時十二年四月也初澤與兵部尚書王瓊有隙又時時謾罵錢寧由是瓊與寧相庇欲傾澤㑹澤乞歸瓊追論嘉峪之敗請窮詰增幣者主名寧従中下其事而沙布塔之子以其父為九疇禁繋捶死詣闕訟寃瓊欲因此興大獄奏遣科道二人往甘肅勘狀明年勘至于澤無所坐瓊怒劾澤誣妄辱國斥為民坐九疇激變逮下吏削籍澤材武知兵然性疎闊負氣其經略哈宻事頗不當瓊與寧因交齮之遂得罪時沙布塔已逮赴刑部九疇既論罪遂得釋夤縁錢寧與沙布塔之子俱得侍帝左右帝悦之授錦衣指揮並賜國姓 陳九疇字禹學曹州人王瓊字徳華太原人沙布塔舊作失拜烟答今改後仿此】 秋八月辛夘朔日食 京師地震 九月謪編修王思【字宜學直曽孫】為三河驛【在潮州府大埔縣西今有廵司為縣巨鎮】丞 時帝狎虎被傷踰月不視朝思疏言孝宗皇帝子惟陛下一人當為天下萬世自重其身豈可嗜酒以荒志好勇以輕身疏留中謫三河縣丞 冬十一月廢歸善王當沍【魯王陽鑄㓜子】為庶人當沍自殺當沍以勇健聞【初流賊攻兖州當沍率家衆乗城取䕶衛弓弩射却賊降勅奬諭名遂著】數與卒袁質舍人趙巖校射質巖家東平與吏部主事梁榖同里㑹有怨質巖者誑榖云質巖且為亂榖遂告變于楊一清兵部議以大兵駐濟南伺變而魯王陽鑄入長史馬魁譖亦奏當沍欲反帝遣司禮太監温祥大理少卿王純等往按問【圍當沍第搜其兵械則前所射賊弓弩半渝敝矣】祥等讞榖所指皆平人于是御史李翰臣劾榖魁誣罔宜即訊詔下翰臣獄謪其官而釋榖不問廷臣議當沍罪無所得乃坐以違祖制【藏䕶衛兵器】廢為庶人質等戌邊魁坐斬中官送當沍之髙墻當沍大慟曰寃乎即日觸墻死聞者傷之 十二月營乾清宫加天下賦百萬 【乙亥】十年春正月帝有事于南郊逮暮成禮 是日漏下二鼓帝始還宫楊廷和等疏諫不報楊一清等又言比嵗視朝太稀又復太晚入春以來漸至昏夜日月之光既逺上下之情不通侍衛被執鎧仗自朝至暮饑餒困疲四夷貢使見此能無駭異歸而傳語必啟戎心疏入不報 三月楊廷和罷 廷和丁父憂乞奔䘮不許三請乃許之 夏閏四月以吏部尚書楊一清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 先是一清再推内閣不用及是楊廷和去遂以一清代之 冬十月遣太監劉允使烏斯藏 左右言西域胡僧能知三世遂命允往迎以珠琲為幡幢黄金為供器餽賜鉅萬所鹽茶又數十萬允至臨清漕艘為之阻截入峽江舟大難進易以【淺船也】相連二百里至成都又治入番器物居嵗餘始行兩月至其地番僧恐國中誘害之匿不出見允脅以威番人夜襲之奪其寳貨器械去士卒死者數百人 十二月癸丑朔日食 【丙子】十一年夏大旱 五月録自宫男子三千四百人充海户 前兵部尚書劉大夏卒【謚忠宣】 大夏復官後清軍御史王相見其居貧請給廪中官用事者終嗛之不許及是卒贈太保【大夏忠勤懇篤遇知孝宗忘身徇國于權倖多所裁抑故深見嫉于小人嘗言居官以正已為先不獨當戒利亦當逺名又言士大夫盖棺論定一日未死即一日憂責未已自為壙志曰無使人飾美俾懐愧地下也】 秋八月楊一清罷 錢寧素善一清㑹有搆之者因蓄怨一清以災異陳時政議切近倖寧與江彬等皆大怒使優人于帝前為蜚語譏刺一清而武學生朱大周亦訐一清隂事以寧為内主一清乃力請骸骨歸 以禮部尚書蔣冕【字敬之全州人】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冕清謹有器識雅負時望及是入閣 以王守仁為僉都御史廵撫南贛汀漳 南贛地連閩廣山谷深阻盗賊易為巢穴陳金俞諫先後討之未盡不數年嘯聚復起横水【隘名在江西南安府崇義縣東其南為十八面領】左溪【即汀水亦曰鄞江在福建汀州府長汀縣東源出寧化下流至廣東大埔縣入海】桶岡【在崇義縣西北與湖廣彬州接界】則有謝志山等浰頭【山名在廣東州府和平縣西北接江西龍南縣界有上中下三浰最北近龍南者為上浰在岑岡者為中浰最南者為下浰】則有池仲容【亦曰大髩】等皆稱王攻剽府縣而大廋【唐縣以大廋嶺名今為南安府治】陳曰能大㡌山詹師富諸賊復與之相應于是江西福建廣東湖廣之交千餘里皆亂廵撫文森【長洲人】託疾避去兵部尚書王瓊薦守仁才遂特用之【初守仁既謫龍塲驛丞地在萬山之中苗獠雜居守仁因俗化導夷人悦服相率伐木為居以居之瑾誅復量移廬陵知縣累遷鴻臚卿遂擢廵撫】 【丁丑】十二年春正月帝祀南郊遂獵于南海子 郊祀畢即幸海子縦獵夜半始還御奉天殿受朝賀 夏五月以禮部尚書毛紀【字維之掖縣人】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紀前在禮部以帝遣使烏斯藏再疏切諫不納及入閣同列皆倚重之 六月乙巳朔日食 秋八月帝微行至宣府 江彬欲攘權數導帝逺遊使諸倖臣不得近因言宣府樂工多美婦人且可觀邊釁何鬱鬱居丈内為廷臣所制帝然之至是急装微服出徳勝門幸昌平大學士梁儲蔣冕毛紀追及于沙河【注見前】請回蹕不聴至居庸闗廵按御史張欽【字敬之順天通州人】閉闗不奉詔乃還【先是帝将出闗欽再上疏諌詞極切至不報帝既至昌平傳報出闗甚急欽令指揮孫璽納門鑰藏之分守中官劉嵩欲詣昌平朝謁欽止之曰闗不開車駕不得出違命當死闗開車駕得出萬一有如土木我與君亦死寧坐不開闗死頃之帝召璽璽辭更召嵩嵩謂欽曰吾主上家奴也敢不赴欽因負勅印手劍坐闗門下曰敢言開闗者斬夜草疏言臣聞天子將親征必先期下詔其行也六軍翼衛百官扈従今寂然不一聞輒言車駕即日過關此必有假陛下名出邊勾賊者臣請捕其人明正典刑奏未逹使者復來欽㧞劍叱之曰此許也使者懼而返㑹廷臣亦多諫者帝不得已而還京師盛傳張御史閉闗三疏云】越數日復夜出先令太監谷大用代欽止廷臣追諫者因度闗幸宣府彬先為帝建鎮國府第輦豹房珍玩女御實其中彬従帝數夜入人家索婦女帝大樂之忘歸稱曰家裏未幾幸陽和韃靼五萬騎入寇大同總兵官王勛等力禦之轉戰五日至應州【五季唐置今州屬大同府】帝率太監張永等自陽和往援寇引去是役也斬首十六級官軍死者數百人乗輿幾䧟勛等以㨗聞于朝 九月帝自稱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 復命户部發銀一百萬兩輸宣府以備賞勞時凡調發軍馬錢糧槩以威武大將軍鈞帖行之 冬十一月召楊廷和復入閣 廷和既至與蔣冕馳至居庸欲身出塞請帝迴鑾帝令谷大用扼闗門乃歸 【戊寅】十三年春正月帝還京師留十四日復如宣府帝至徳勝門外百官具綵帳羊酒郊迎【先是帝將至京命羣臣各製旗帳迎及是羣臣具綵帳數十綵聨千數皆金織字序詞稱威武大將軍不敢及尊號衆官列名亦不敢稱臣】帝御帳殿閣臣奉觴稱賀【楊廷和奉觴梁儲注酒蔣冕奉果榼毛紀奉金花帝飲畢云朕在榆河親斬敵首一級廷和等皆稱帝聖武帝遂馳馬入東華門宿豹房】既還宫于奉天門陳應州所獲刀械衣器令羣臣縦觀【時當南郊以初至不及致齋遂行禮既畢獵南海子】 居十四日復如宣府廷臣従者四人餘以次追及楊廷和等諫不聴 二月太皇太后王氏崩【謚孝貞皇后】 帝還京師 夏五月己亥朔日食 六月孝貞皇后 先是帝以孝貞皇后將幸昌平躬視隧道遂幸密雲【時民間訛言欲括女子以充進奉所至遁匿永平知府毛思義下令以為大䘮未舉車駕必不出此必奸徒矯詐自今非有撫按府部文書妄稱駕至擾民者悉捕治之帝聞大怒執送詔獄降雲南安寧知府 毛思義陽信人安寧州元置今屬雲南府】駐蹕喜峰口還復幸河西務【指揮黄勲以供應為名科擾侵盗廵撫御史劉士元按之勲逃至行在因嬖幸譖士元于帝帝命祼執士元至行在軍門梜之仍繋錦衣衛獄 河西務在順天府武清縣東北舟航輻輳之地劉士元彭縣人】至是梓宫發京師帝戎服従至陵飲帳殿及升祔帝至暮乃入廟雷雨大作燭盡滅言官上疏請修省不報 秋七月帝復如宣府 帝従江彬言將徧遊塞上託言邊闗多警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夀統六師往征令内閣草勅閣臣不可帝復集百官左順門面諭衆皆泣諫而帝意不可回竟不聴遂復北幸由東安門出羣臣知而送者五十二人尋駐蹕宣府令兵户工三部各遣侍郎一人率司屬以往彬又導帝由大同渡黄河次榆林至綏徳州【幸總兵官戴欽第納其女】還由西安歴偏頭闗抵太原【大徵女樂晉府樂工楊騰妻劉氏善謳帝悦之載以俱歸大見寵幸江彬與諸近倖皆母事之稱曰劉娘娘云】 九月帝自加封鎮國公 勅曰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夀統領六師掃除邊患累建竒功特加封鎮國公嵗支禄五千石吏部如勅奉行楊廷和梁儲等極諫以為名之不正言之不順一至于此古今所未有也不聴又録應州功陞賞内外官九千五百五十餘人封江彬許㤗皆為伯 王守仁平江西賊 守仁既至贛州知左右多賊耳目呼老隸詰之隸不敢隠因貰其罪令詗賊動静無弗知于是檄福建廣東㑹兵先討大㡌山賊【守仁親率鋭卒屯上抗佯退師出不意捣之連破四十餘寨擒賊首詹師富 上杭宋縣今屬汀州府】復進討大庾【生縶賊首陳曰能以歸】横水左溪諸賊【令都指揮許清等各一軍㑹横水南安知府季斆等各一軍㑹左溪守仁自駐南康去横水三十里先遣四百人伏賊巢左右進軍逼之賊方迎戰兩山舉幟賊大驚遂潰乗勝克横水賊首謝志山等皆走桶岡左溪亦破】皆平之贛州知府邢珣【當塗人】吉安知府伍文定【字時㤗松滋人】等亦破滅桶岡賊【守仁以桶岡險固移營近地諭以禍福賊首藍廷鳯等方乞降而珣文定已冒雨奪險入賊倉卒敗走廷鳯等遂面縛降凡破巢八十有四俘斬六千有竒】守仁乃還贛州誘斬浰頭賊首池仲容弟仲安【初横水破仲容遣弟仲安來歸而嚴為戰守備守仁佯下令散令嵗首大張燈樂守仁賜仲容節物誘入謝仲容率其衆營教塲而自以數人入謁守仁曰若皆吾民屯于外疑我乎悉引入祥符宫厚飲食之賊大喜益自安守仁留仲容觀燈樂正月至三日大享伏甲士于門諸賊入以次悉擒戮之】遂自將抵賊巢連破上中下三浰斬馘二千有竒賊奔九連山【在廣東州府連平州東周數百里環連九縣因名】山陡絶不可攻守仁簡壯士衣賊衣奔崖下賊下招之遂上據其險官軍進攻擒斬無遺因于横水設崇義縣【今江西南安府】于浰頭設和平縣【今廣東州府】置戍而歸自是境内大定守仁所將皆文吏及偏禆小校平數十年巨寇逺近驚為神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一百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一百八 明 武宗皇帝 【己夘】正徳十四年春二月帝還京師 帝遊幸邉塞歴數千里乗馬腰弓矢涉險阻冐風雪從者多道病帝無倦容至是自宣府還京羣臣奉迎如前儀 京師地震 帝自加太師勅諭廵行祈福三月郎中黄鞏【字伯固莆田人】修撰舒芬【字國裳進賢人】等百四十六人先後疏諫悉杖之死者十一人 帝降手勅于吏部曰鎮國公朱夀宜加太師又諭禮部曰威武大將軍太師鎮國公朱夀今徃兩畿山東祀神祈福復諭工部急修黄馬快船備用閣臣及科道官皆切諌不報兵部郎中黄鞏與員外郎陸震【字汝亨蘭谿人】具疏連署以進【畧言陛下即位以來紀綱法度一壞于劉瑾再壞于侫倖又再壞于邉帥蓋蕩然無餘矣亂本已生禍變起因陳最急者六事一崇正學二通言路三正名號四戒逰幸五去小人六建儲貳】修撰舒芬亦邀其同官崔桐【字來鳯揚州人】等七人上疏極諫【畧言陛下两廵西北四民告病今復聞南幸盡皆逃竄非古廵狩之舉而幾于秦皇漢武之逰宜監博浪栢谷之禍】吏部員外郎夏良勝【字于中南城人】及禮部主事萬潮【字汝信進賢人】太常博士陳九川【字惟濬臨川人】復連疏入於是吏部郎中張衍瑞【字元承汲縣人】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陸俸【吴縣人】等五十三人繼之禮部郎中姜龍【太倉人】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孫鳳【洛陽人】等十六人又繼之而醫士徐鏊【嘉定人本高氏子少依舅京師冐其姓】亦以其術諫帝與諸倖臣皆大怒下鞏震良勝潮九川鏊詔獄芬等百有七人罰跪午門外五日已而大理寺周正叙【九谿衛人】等十人行人司副余廷瓚【鄱陽人】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輅【莆田人】等三人連名疏又相繼上帝益怒並下詔獄俄令與鞏震等俱跪闕下五日加梏拲焉至晩仍繫獄諸臣朝入暮出纍纍若重囚道旁觀者無不太息泣下廷臣自内閣及尚書石价【字邦秀藁城人】疏救外莫有言者諸嬖倖得意士民忿恨伺諸大臣出入爭擲瓦礫詬詈之諸大臣皆恐入朝不敢待辨色請下詔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是時天連曀盡晦南海子水涌四尺餘金吾衛指揮僉事張英曰此變徵也乃肉袒㦸刄於胸持疏誎當蹕跪哭即自刺其胸血流滿地衛士奪其刄縛送詔獄詔杖之八十死】諸臣跪既畢仍杖之於廷死者十一人【陸震余廷瓚及工部主事何遵刑部主事劉校照磨劉珏大理評事林公輔行人李紹賢孟陽詹軾劉槩李恵 遵字孟循江寕人校邵城人珏汲縣人公輔長樂人紹賢旴人陽澤州人軾玉山人槩安樂人恵祥符人】餘除名貶黜有差戍鏊於邊而車駕亦不復出矣 夏六月寧王宸濠反廵撫江西都御史孫燧【字徳成餘姚人】按察司副使許逵【字汝登固始人】死之 宸濠乆蓄異志交通肘腋因帝無緒嗣逰幸不時人情危懼遂日夕覬覦【宸濠賄錢寧取中㫖召其子司香太廟寧言於帝用異色龍牋報賜異色龍牋者故事所賜監國書牋也宸濠大喜列仗受賀復勒諸生父老奏闕下稱其孝且勤時冮彬欲傾寕及臧賢令太監張忠乘問為帝言曰賢稱寧王孝譏陛下不孝耳稱寧王勤譏陛下不勤耳帝曰然下詔逐王府人毋留□下】廵撫都御史孫燧七上章言之皆為所邀阻宸濠益與其黨李士實【致仕都御史】劉養正【舉人】謀遣姦人分布水陸孔道萬里傳報浹旬徃返蹤跡大露諸權倖匿不以聞㑹御史蕭淮盡發其不軌状大學士楊廷和請如宣宗處趙府故事遣勲戚大臣宣諭帝乃命駙馬都尉崔元【代州人尚憲宗女永康公主】都御史顔頤夀【巴陵人】等持諭徃收其䕶衛宸濠聞元等且至乃决計反以己生辰日宴諸守土官詰旦皆入謝宸濠命甲士環之大言曰孝宗為李廣所誤抱民間子祖宗不血食者十四年今太后有詔令我起兵討賊亦知之乎衆相顧愕眙孫燧直前曰安得此言請出詔示我宸濠曰毋多言我徃南京汝當扈駕燧大怒曰汝速死耳天無二日吾豈從汝為逆哉宸濠入内殿易戎服出麾兵縛燧按察司副使許逵奮曰汝曹安得辱天子大臣因以身翼蔽燧賊并縛逵二人罵不絶口賊擊燧折左臂與逵同曵出殺之恵民門外廵按御史王金布政使梁宸參政王綸以下咸稽首呼萬嵗宸濠以李士實劉養正為左右丞相王綸為兵部尚書集兵號十萬釋獄囚收庫藏遣人分詣諸郡邑奪印起兵命其承奉徐欽與素所蓄羣盗閔念四等略九江南康皆䧟之 廵撫南贛都御史王守仁起兵討宸濠秋七月復南昌守仁方奉命勘福建叛軍行至豐城【注見前】而宸濠反知縣顧秘以告守仁急趋吉安與知府伍文定徴調兵食治器械舟楫傳檄暴宸濠罪俾守令各率吏士勤王因集衆議曰賊若出長江順流東下南都不可保吾欲以計撓之少遲旬日無患矣乃多遣間諜檄府縣言都督許泰率京軍四萬南贛王守仁湖廣秦金【字國聲無人】兩廣楊旦【字晉初建安人】各率所部合十六萬直南昌所至缺供者以軍法論又為蠟書遺偽相李士實劉養正叙其歸國之誠令慫惥早發兵東下而縱諜洩之宸濠果疑與士實養正謀則皆勸之疾趨南京即大位宸濠益大疑十餘日詗知中外兵不至乃悟守仁紿之七月壬辰朔留宜春王拱樤守城而刦其衆六萬人出大江攻安慶都督僉事楊鋭【字進之蕭縣人】知府張文錦【安邱人】等固守不能克【安慶被圍十有八日鋭等以寡敵衆隨機應變所向摧敗宸濠謂其下曰安慶且不克安望金陵哉】守仁聞南昌兵少則大喜趨樟樹鎮【在臨江府清江縣東北亦曰清江鎮道通豐城為南北津要】臨江知縣戴徳孺【臨海人】袁州知府徐漣【朝邑人】等各以兵來㑹合八萬人或請救安慶守仁曰不然今九江南康已為賊守我越南昌與相持江上二郡兵絶我後是腹背受敵也不如直搗南昌賊守備虚我軍新集氣鋭攻必破賊聞南昌破必解圍自救逆擊之湖中蔑不勝矣衆曰善己酉次豐城以文定為先鋒庚戌夜半兵抵廣潤門守兵駭散辛亥黎明諸軍梯絙登縳拱樤等宫人多焚死軍士頗殺掠守仁戮犯令者十餘人宥脅從安士民慰諭宗室人心乃悦 王守仁敗宸濠於樵舍【鎮名在南昌府新建縣西北】擒之 守仁既下南昌居二日遣伍文定徐璉戴徳孺各將精兵分道進而使瑞州通判胡堯元等設伏以待宸濠果解安慶圍還救南昌遇於黄家渡【在南昌縣東通饒州府餘干縣】文定當其前鋒賊趨利邢珣繞出賊背貫其中文定乘之堯元等伏發賊大潰退保八字腦【在饒州府西】宸濠懼盡發南康九江兵復戰大敗退保樵舍聨舟為方陣盡出金寳犒士明日宸濠方晨朝其羣臣官軍奄至以小舟載薪乘風縱火焚其副舟妃婁氏【上饒人】以下皆投水死【宸濠欲謀逆婁氏嘗苦諫不聼及是嘆曰昔紂用婦言亡吾以不用婦言亡悔何及】宸濠舟膠淺倉卒易舟遁萬安知縣王冕所部兵追執之士實養正及降賊按察使楊璋等皆就擒南康九江亦下凡三十五日而賊平 秋八月帝自將擊宸濠 初宸濠反狀聞邉將在豹房者各獻擒宸濠之䇿帝亦欲假親征南逰遂傳㫖稱宸濠悖逆天道謀為不法即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将軍鎮國公朱夀統各鎮邉兵征勦所下璽書改稱軍門檄江彬等皆隨征楊廷和等諫不聼至是駕發京師梁儲蔣冕扈從次涿州王守仁㨗奏至留之不下【帝至保定晏於府堂與都御史伍符為藏闗戲符探得闗帝不悅飲符至醉乃大笑方帝之南發也劉姬疾不從約以玉簪召帝過盧溝橋馳馬失簪索之不得及至臨清遣使召姬姬以無信約不肯行帝乘單舸晨夜疾行至張家灣載與俱南内外從官無知者】 命太監張忠安邉伯許㤗率禁軍徃江西 王守仁初上宸濠反書因請黜姦諛諸嬖倖皆恨宸濠既平相與媢功且懼發其罪競言守仁先與通謀又欲令縱宸濠湖中待帝自擒守仁乘忠㤗未至先俘宸濠于南昌忠㤗以威武大將軍檄邀之守仁不與至錢塘遇太監張永守仁夜見永頌其賢【永故與楊一清善除劉瑾故守仁稱之】因極言江西困敝不堪六師擾永深然之曰永此來為調䕶聖躬非邀功也公大勛永知之但不可徑情耳守仁乃以宸濠付永而身至京口欲朝行在㑹帝命守仁廵撫江西守仁乃還南昌忠泰已先至恨失宸濠執伍文定窘辱備至故縱京軍犯守仁或呼名嫚罵守仁撫之愈厚病予藥死予棺京軍謂王都堂愛我無復犯者㑹冬至守仁命居民巷祭已上塜哭時新䘮亂悲號震野京軍離家乆聞之無不泣下思歸忠㤗不得已班師比見帝讒毁百端獨永時時左右之 冬十二月帝如南京 自帝發京師江彬在途矯㫖輒縳長吏【通判胡琮懼自縊死】至州即民居為提督府遍刷寡婦處女導帝漁獵以劉姬諫稍止及是至南京又欲導帝幸蘇州下浙江抵湖湘諸臣極諫㑹其黨亦勸沮乃止彬率邊兵數萬䟦扈甚成國公朱輔為長跪魏國公徐鵬舉【逹七世孫】及公卿大臣皆側足事之惟參贊尚書喬宇【字希大山西樂平人】應天府丞冦天叙【字子敦榆次人】挺身與抗彬氣稍折 【庚辰】十五年春正月帝在南京改卜郊 時帝議南京行郊禮大學士梁儲蔣冕計此議行則回鑾益無日極陳不可疏三上始得請焉【時帝駐蹕舊邸不入大内一日幸牛首山軍中夜驚左右不知帝所在大擾乆之乃定傳者或謂江彬欲為逆云 苕邸太祖為吴王時所居也】 秋閏八月受江西俘 江西俘宸濠至帝令設廣場樹大纛環以諸軍釋囚去桎梏伐鼓鳴金而擒之然後置械受俘【時張忠許泰屢嬌㫖召王守仁守仁不赴忠言帝前曰守仁必反試召之必不至守仁知出帝意立馳至忠奉計沮不令見帝守仁乃入九華山日宴坐僧寺帝覘知之曰王守仁學道人聞召即至何謂反乃遣還鎮令更上捷音守仁乃易前奏言奉威武大將軍方畧討平叛亂而盡入諸嬖倖名江彬等乃無言】 帝發南京 先是梁儲蔣冕乞還乘輿疏八九上帝不省是秋有物若豕首墮帝前色碧又帝所御室中若懸人首狀人情益驚儲冕手疏跪泣行宫門外歴未至酉帝遣人取疏入諭之起叩頭言未奉諭㫖不敢起帝許不日還京乃出㑹宸濠擊江上舟中民間訛言將為變帝心疑欲歸乃下詔班師丁酉發南京【是夕祭龍江駐蹕儀置次日至州避雨民間後自州濟江登金山遂南渡幸大學士楊一清第製詩十章䁑之還至楊州太監邱得索賄不得以鐡絙繋知 府蔣 瑤窘辱備至数日乃得釋瑶字粹卿歸安人】 九月漁于積水池遂有疾 帝至清江浦幸太監張楊第踰三日自泛小舟漁于積水池舟覆溺焉左右夾帝出自是遂不豫 冬十月至通州十二月誅宸濠還京師 帝至通州江彬矯㫖召勲戚大臣赴行在議宸濠獄時帝乆駐于外京師洶洶人情危懼大學士楊廷和毛紀等請帝還大内御殿受俘然後誅宸濠不納趣召廷和等至通州受事遂賜宸濠自盡仍焚棄其屍【帝之北還每令濠舟與御舟啣尾而行意甚防之及抵通州謂左右曰吾必决此獄乃入羣臣請如先年處置高煦寘鐇例祭告天地宗廟仍勅天下諸王議罪然後明正其法皆不聼傳者謂江彬復欲邀帝北幸故欲速决此獄云】越三日帝還京師大耀軍容俘諸逆者及家屬數千人陳輦道東西陸完錢寧亦皆祼體反接【帝去年南征江彬發寜罪状即命羈之臨清陸完素與宸濠比太監張永在江西搜閲簿籍得完交通事奏之遂命執完 行在收其母妻子女封識其家】揭白幟標其姓名死者梟于竿凡數里不絶帝戎服乘馬立正陽門下閱視良乆乃入 【辛巳】十六年春三月癸丑朔日食 帝崩于豹房 帝于正月郊祀嘔血不能成禮輿疾歸及是益甚謂太監陳敬蘇進曰朕疾殆不可為可以朕意逹皇太后天下事與内閣輔臣議處之前此事皆由朕誤非汝軰所能預也丙寅遂崩於豹房太監谷大用張永等以皇太后命移殯大内 皇太后以遺詔遣官迎興世子厚熜【獻王祐杭子時獻王薨厚熄以世子理國事】入嗣皇帝位 先是帝大漸司禮中官魏彬等以帝無皇嗣至閣言國醫力竭矣請捐黄金購之草澤楊廷和心知所謂不應而㣲以倫序之説諷之彬等唯唯及帝崩谷大用張永至閣議所當立廷和出祖訓于䄂中示之曰兄終弟及誰能凟焉興獻王長子憲宗之孫孝宗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序當立梁儲蔣冕毛紀咸贊之乃令中官入啟皇太后廷和等左順門下【吏部尚書王瓊率九卿入左掖門厲聲曰此豈小事我九卿長顧不與邪衆不答】頃之中官奉遺詔及太后懿㫖宣諭羣臣一如廷和請乃議遣官奉迎故事當以内閣一人與中貴勲戚禮官偕徃廷和恐蔣冕去則已益孤而梁儲老矣或憚徃乃佯惜儲憊阻其行儲奮曰事孰有大於迎天子者乎敢以憊辭遂與太監谷大用等奉遺詔以行 罷威武團營 楊廷和請于皇太后傳遺㫖罷威武團練諸營邉軍俱重賚歸鎮革京城内外皇店縱遣豹房番僧及教坊司樂人又以遺詔放還四方進獻女子停京師不急工務收宣府行宫珠寳歸之内府中外大悦 執江彬等下獄 彬知天下惡已又見罷遣邊兵益内疑其黨都督李琮勸彬速反不勝則北走塞外彬猶豫未决令許泰詣内閣探意廷和慰以温言而密與蔣冕毛紀及太監温祥魏彬張永合謀捕之魏彬入白太后㑹坤寧宫安獸吻令江彬入祭祭畢張永留彬飯故緩之俄而逮㫖下彬亟走西安門門閉尋走北安門門者曰有㫖留提督彬曰今日安所得㫖門者擁之遂被執拔其鬚且盡有頃神周李琮亦縛至並下詔獄藉彬家黄金七十櫃白金二千二百櫃他珍寶不可勝計【彬既敗張忠許泰等以次下獄】 夏四月興世子至京師入即位【是為世宗】 世子至京師止於郊外禮官具儀請如皇太子即位禮王顧長史袁宗臯曰遺詔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楊廷和請由東安門入居文華殿擇日登極不允㑹皇太后趣羣臣上牋勸進乃即郊外受牋是日日中入自大明門御奉天殿即位詔草言奉皇兄遺命入奉宗祧帝遲回久之始報可 詔赦天下除一切政 以明年為嘉靖元年【帝之未至京師也楊廷和總朝政者三十七日中外倚以為安及帝即位廷和草登極詔凡正徳中蠹政釐挾且盡所革錦衣内監旗校工役凡十餘萬口中貴義子傳堕乞陞一切恩倖得官者大半皆斥去朝野皆稱新天子神聖且頌廷和功而諸失職之徒銜廷和次骨廷和入朝有挾白刄伺輿傍者事聞詔以營卒百人衛出入】 遣使迎母妃蔣氏【大興人】於安陸 召費宏入内閣 宸濠既敗言事者争請召宏於是起宏為少保入輔政並復其弟寀編修 詔議崇奉興獻王典禮 時帝即位甫六日即詔議興獻王主祀及尊稱禮部尚書毛澄【字憲清崑山人】請於楊廷和廷和出漢定陶王宋濮王事受之曰是足為據澄乃大㑹文武羣臣上議曰漢成帝立定陶王為太子而以先王孫景後定陶共王師丹以為恩禮備至今陛下入繼大統宜如定陶王故事以益王子厚主後興國其稱號宜如宋英宗濮定獻王故事稱孝宗曰皇考興獻王曰皇叔cq=296父興獻王妃曰皇叔母議上帝大愠曰父母若是互易邪其再議廷和偕蔣冕毛紀奏言前代入繼之君追崇所生者皆不合典禮惟宋儒程頤濮議最得義禮之正採而行之可為萬世法帝益不悦命博考典禮務求至當廷和冕紀復上言三代以前聖莫如舜未聞追崇所生父瞽瞍三代以後賢莫如漢光武亦未聞追崇所生父南頓君陛下惟取法二君澄亦㑹廷臣再三執奏俱留中不下 五月梁儲罷王瓊以罪戍邉 初瓊在兵部凡所誅賞悉聴中㫖至是給事中張允敘劾瓊濫鬻將官依阿權倖併劾梁儲持禄固寵儲三疏求去賜勅馳傳歸下瓊都察院鞫治論死瓊疏辨乃減死戍邉【儲後辛於家帝念先朝舊臣贈太師諡文康】 以袁宗臯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宗臯由進士授興府長史帝即位擢吏部侍郎尋入閣自是藩邸舊臣俱以扈從功不次録用宗臯以疾辭不允未幾卒 六月江彬伏誅 與李琮神周錢寧等俱磔於市時京師久旱彬誅遂大【沙呼實亦并伏誅惟張忠許泰夤縁貴近減死徙邉】 秋七月進士張璁【字秉用永嘉人】上疏請尊崇所生立興獻王廟於京師 璁時以進士觀政見廷議追崇興獻王禮三上三却璁揣知帝意乃遂上疏【畧言陛下嗣登大寶即議追尊聖考以正其號奉迎聖母以致其養誠大孝也廷議執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欲考孝宗叔興獻王夫漢哀帝宋英宗皆預養宫中立為儲嗣其為人後之義甚明今陛下以倫序當立循繼統之義非為孝宗後也且迎養聖母稱皇叔母則當以君臣禮見子可以臣母乎長子不得為人後興獻王子惟陛下一人利天下而為人後將母自絶其父母乎故謂陛下入繼祖統則可謂為人後而自絶其親則不可今宜别立聖考廟於京師以隆尊親之孝且使母以子貴尊與父同則聖考不失其為父聖母不失其為母矣】帝方扼廷議得璁疏大喜曰此論出吾父子獲全矣遂手詔楊廷和蔣冕毛紀欲尊父為興獻皇帝母為興獻皇后祖母為夀安皇太后廷和等持不可封還手詔于是給事中朱鴻湯史于光御史王溱盧瓊【字獻卿浮梁人】交章劾璁帝不聼【初璁以舉人八上㑹試始得第有胡鐸者與璁同舉於鄉死璁舉進士及大禮議起鐸已官湖廣參政在京師意亦主考獻王與璁合璁要之同署鐸曰主上天性固不可違天下人情亦不可拂考獻王不已則宗宗不已則入廟入廟則當有祧以藩封虚號之帝而奪君臨治世之宗義固不可也入廟則有位將位武宗上乎武宗下乎生為之臣死不得躋于君然魯嘗躋禧公矣恐異日不乏夏父之徒也不肯署璁疏遂獨上其後諸臣争以議禮干進稱宗入廟果如鐸言 胡鐸字時振餘姚 人】 命自今親喪不得奪情署為令 九月康陵【在昌平州金嶺山東北】 諡曰毅皇帝廟號武宗 【明史贊曰毅皇手除逆瑾躬禦邉冦奮然欲以武功自雄然耽樂嬉遊暱近羣小至自署名號冠履之分蕩然矣然幸用人之柄躬自操持而秉鈞諸臣補苴匡救其不底於危亡者藉以此夫】 冬十月追尊父興獻王為興獻帝祖母憲宗貴妃邵氏為皇太后母妃蔣氏為興獻后 帝屢諭閣臣早定大禮㑹母妃至通州聞朝議考孝宗恚曰安得以我子為他人子止通州不入帝聞而泣啟慈夀太后願避位歸藩羣臣惶懼毛澄乃謀於内閣請稱興獻王為興獻帝王妃蔣氏為興獻后而以皇太后懿㫖行之帝不得已乃報可并尊憲宗貴妃邵氏為皇太后張璁知帝意嚮已又聞母妃止通州益大喜著大禮或問以上且曰非天子不議禮願奮獨斷揭父子大倫明告中外章下禮部見者皆目為邪説惟兵部主事霍韜【字謂先南海人】給事中熊浹【字悦之南昌人】揣璁言必用附和之未幾浹外轉僉事璁出為南京刑部主事韜自知為衆論所齕引疾歸 興獻后至京師謁太廟 先是禮官具議后由正陽左門入大明東門帝不可乃自定儀由中門入謁見太廟【時尊崇議定已詔告天下越數日帝復手勅加興獻帝后以皇號楊廷和等上言漢皇帝繼孝昭後追謚史皇孫王夫人曰悼考悼后而已光武上繼元帝鉅鹿南頓君以上立廟章陵而已今興獻加稱帝后較之前代已極尊號若加皇字與孝廟慈夀並是忘所後而重本生任私恩而棄大義臣等不得辭其責願罷歸尚書喬宇亦言正統大義惟頼皇子以明若加於本生之親則正統混而無别非所以重宗廟正名分也帝曰慈壽皇太后懿㫖朕不敢達廷和等復偕禮臣執奏編修陳音給事中朱鳴陽御史陳昌等百有五人皆言稱皇非是請斥張璁邪説俱不報】 世宗皇帝 【壬午】嘉靖元年春正月清寜宫後殿災定皇考聖母本生父母稱號 清寧宫後三小殿災廷和等因言興獻帝后加稱列聖神靈容有未安今火災示戒昭然可見給事中鄧繼曾【字士魯資縣人】亦以為言【繼曾言天有五行火實主禮人有五事火實主言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禮不興今之大災廢禮失言之效也】帝勉從衆議乃稱孝宗曰皇考慈夀皇太后曰聖母興獻帝后止稱本生不稱皇 甘州軍亂殺巡撫都御史許銘 甘肅總兵官李隆與銘不相能㑹支月糧嗾步卒請增值銘不許遂圍公廨毆殺銘焚其屍五衛軍大亂詔擢陳九疇為僉都御史【帝登極初九疇復原官進陜西按察使】巡撫甘肅按驗銘事誅隆及亂卒首事者【九疇抵鎮後言額軍七萬餘存者不及半且多老弱請令召募從之】 三月上慈夀皇太后尊號曰昭聖慈夀皇太后武宗皇后曰莊肅皇后皇太后邵氏曰夀安皇太后興獻后曰興獻太后 秋九月立皇后陳氏【元城人】 冬十一月夀安皇太后邵氏崩 初太后為憲宗妃興王之藩例不從及是崩别祀奉慈殿 【癸未】二年春二月提督軍務右都御史俞諌討河南山東賊平之 青州礦盗王堂等起顔神鎮【令青州府博山縣舊為顔神鎮地以齊孝婦顔文姜居此因名 本朝雍正十二年始置縣】流刦東昌兖州濟南都指揮楊紀指揮楊浩等撃之浩戰死紀僅以身免詔責山東將吏于是諸臣分道逐賊賊不復屯聚徃來金鄉魚臺【以下註並見前】間突至曹州欲渡河不得轉掠考城循河而西至東明長垣流入祥符封邱歸徳南抵徐州廷議以巡撫官各顧其土事權不一請設總制大臣乃令諌與都督魯綱提督兩畿山東河南諸軍討之賊復流至考城官軍方欲戰而河南降賊張進引三百騎馳至麾旗先卻賊乘之官軍大潰諌等連營而進賊始滅 葬孝恵皇太后于茂陵 先是太后崩帝欲附葬茂陵數下廷議禮官不敢固爭楊廷和等言祖陵不宜數興工作驚動神靈帝不從及是卒附葬焉 禮部尚書毛澄罷道卒【謚文簡】 澄以議禮不合帝意抗疏引疾至五六上不允及是疾甚復力請乃許之舟至興濟【宋縣明屬河間府今省為鎮】而卒【澄端亮有學行論事不為媕婀大禮議起帝屢遣中官諭意澄奮然曰老臣悖謬不能隳典禮惟有一去不與議已耳帝雅敬澄雖數忤㫖恩禮不衰其卒也深悼惜之贈少傅】 嵗星太白同晝見 夏四月旱 兩畿山東河南湖廣江西及嘉興大同成都皆旱赤地千里殍殣載道帝以災異勅羣臣修省 以宋儒朱熹裔孫墅【朱子十一世孫】爲五經博士 正徳間給事中戴洗汪元【字天啟婺源人】御史王完等相繼言朱子繼孔子者也孔子之後有曲阜西安朱子之後亦有建安婺源今建安已置博士其子孫在婺源者宜如衢州孔廟例官其嫡長一人以奉祀詔從之至是授墅翰林院五經博士尋令世襲 閏月帝始修醮于宫中 帝用太監崔文言建醮宫中日夜不絶給事中劉最【字振廷崇仁人】劾文左道糜帑帝怒謫廣徳州【晉廣徳縣來為軍元改路明降為州今州江南】通判文憾不已嗾其黨芮景賢奏最在途仍故銜乘巨舫取夫役帝益怒逮最下獄戍邵武其後帝益好長生齋醮無虚日命夏言【字公謹青溪人】充監禮使湛若水【字元明増城人】顧鼎臣【字九如崑山人】充導引官鼎臣進步虚詞七章且列上壇中應行事帝優詔褒答之自此詞臣多以青詞干進矣 秋七月南畿大水 【甲申】三年春正月地震 兩畿河南山東陜西同時皆震 南京刑部主事桂蕚【字子實安仁人】請改稱孝宗皇伯考詔下廷臣議 孝宗興獻帝稱號定已二年尊崇議且寢蕚在南京與張璁同官日夜私詆朝議蕚遂上疏希帝指請改稱孝宗曰皇伯考興獻帝曰皇考興國太后曰聖母并録侍郎席書【字文同遂寧人】員外郎方獻夫【字叔賢南海人】二疏以聞【蕚疏畧言禮官失考典章納陛下于與為人後之非而滅武宗之統奪獻帝之宗且使興國太后壓于慈夀太后禮莫之盡三綱頓廢非常之變也竊念陛下侍興國太后慨興獻帝弗祀已三年矣拊心出涕不知其幾願速發明詔稱孝宗曰皇伯考興獻帝皇考别立廟大内正興國太后之禮定稱聖母至廷臣所執不過宋濮議耳按范純仁告英宗曰陛下受神宗詔為之子封爵悉用皇子故事與入繼之主不同則宋臣之論亦自有别今陛下奉祖訓入繼大統未嘗受孝宗詔為之子則陛下非為人後而為入繼之主也甚明考興獻帝母興國太后又何疑臣久欲以請乃者復得席書方獻犬二疏伏望奮然裁斷將臣與二臣疏並付禮官令臣等靣質初書與獻犬知大禮未定各草疏請追尊所生帝后定號曰皇考皇母既具聞朝中詆張璁為邪説懼不敢上而密以示蕚及是蕚並進之】帝得疏心動手詔下廷臣集議于是禮部尚書汪俊【字抑之弋陽人】㑹文武羣臣二百五十餘人並排蕚議【俊議言祖訓兄終弟及指同産言今陛下為武宗親弟自宜考孝宗孰謂與人為後而滅武宗之統也儀禮傳曰為人後者孰後後太宗也漢宣起民間猶嗣孝昭光武中興猶考孝元孰謂入繼之主與為人後者異也宋范純仁所言蓋言恩義尤篤益當不顧私親非以生前為子者乃為人後身後入繼者不為人後也蕚言孝宗既有武宗為之子安得復為立後臣等謂陛下自後武宗而上考孝宗非為孝宗立後也人言武宗全神器授陛下何忍不繼其統臣等謂陛下既稱武宗為皇兄矣豈必改孝宗稱伯乃為繼其統乎又言禮官執者不過前宋濮議臣等愚昧實不出此葢程頤之議曰雖當專意于正統豈得盡絶於私恩故所繼主于大義所生存乎至情至於名稱統緒所係若其無别斯亂大倫殆為今日發也】議上留中而特㫖召璁蕚及書于南京越十數日復降手諭令再集議以聞俊不得已與羣臣請加皇字以全徽稱帝又留之十餘日始報可 二月華蓋殿大學士楊廷和罷 自帝即位廷和以帝雖冲年性英敏自信可輔太平事事有所持諍及議大禮先後封還御批者四執奏幾三十疏帝常忽忽有所恨左右因乘間言廷和専恣無人臣禮帝意遂内移最後以諌阻内官提督蘇杭織造大忤帝㫖累疏乞休及是更議大禮求去益力許之言官交章請留不報 三月罷禮部尚書汪俊以席書代之 帝諭建室奉先殿側名觀徳殿祀獻帝主俊上疏力争帝不聴建室益急俊遂乞休帝怒責以肆慢允其去召席書代之書未至命侍呉一鵬署部事【既而命一鵬與中官賴義京山侯崔元迎主安陸一鵬言厯考前史並無自寢園迎主入大内者且安陸為先帝啟封之疆神靈所戀又陛下龍興之地王氣所鍾伏乞俯納羣言改題神主奉安故宫為百世不遷之廟其觀徳殿中宜别設神位香几以慰孝思奏入不納一鵬乃行及秋迎主至奉安於觀徳殿】 夏四月追尊興獻帝曰本生皇考恭穆獻皇帝上興國太后尊號曰本生聖母章聖皇太后 擇日祭告郊廟大赦天下【時編修鄒守益疏言陛下推崇本生業已尊為帝后今復加稱皇考去其始封之號直與正統無别不可以示後世又言厯觀前史如冷褒叚猶之徒當時所謂忠愛後世所斥為邪媚也師丹司馬光之徒當時所謂欺謾後世所仰為正直也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帝得疏大怒下詔獄拷掠謫廣德州判官已而修撰吕柟亦言大禮未正御史叚續陳相請正席書桂蕚罪吏部員外薛蕙上為人後解鴻臚寺少卿胡侍言張璁等議禮之失俱下獄謫官 鄒守益字謙之安福人吕柟字仲木髙陵人薛蕙字君采亳州人胡侍寧夏人】 五月謹身殿大學士蔣冕罷以石珤【字彦玠之弟】為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自楊廷和罷冕以首輔當國帝逐汪俊用席書召張璁桂蕚悉由中㫖追尊建室親自裁决不闗閣臣冕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備員内閣于朝廷事無所匡救溺職甚矣因連疏求罷帝以珤為廷和所不悦【珤先為吏部尚書楊廷和有所不悦改掌詹事□誥勅】欲引以贊大禮乃聴冕致仕命珤入閣珤據理力爭持論堅大失帝意 六月以張璁桂蕚為翰林學士方獻夫為侍講學士先是蕚疏既上廷臣方具議璁復疏言今日之禮不在皇與不皇而在考與不考蕚又言陛下承祖宗大統執政乃無故任巳私為不道使陛下終身為無父人逆倫悖義若此猶可使與斯議哉二人疏同上帝故趣召之【初議禮諸臣無力詆執政者至蕚遂斥為不道且欲不使議其言恣肆無忌朝士尤疾之】既而獻帝已追尊本生皇考閣臣請停召命帝不得已從之二人已在道意大沮喪乃復合疏請與禮官面質且云本生對所後而言若不亟去此二字則雖稱皇考實與皇叔無異疏入帝復召二人比至都衆洶洶欲倣先朝馬順故事斃之于廷蕚懼不敢出璁越數日始朝恐有伺者出東華門走匿武定侯郭勛【英五世孫】家勛大喜約為内助時給事中張翀【字習之潼川人】等連章劾璁蕚及方獻夫席書諸人章下所司翀彚送刑部尚書趙鑑即列璁等罪狀上請私相語曰倘得愈㫖便撲殺之帝亷知之特命璁蕚為學士獻夫為侍講學士切責翀鑑學士豐熈【字原學鄞人】修撰舒芬楊慎【字用修廷和子】張衍慶編修王思等皆不願與璁蕚同列乞罷歸帝怒俱奪俸璁蕚以議禮驟貴于是閑罷失職武夫小吏皆望風希指抗論廟謨矣 秋七月罷吏部尚書喬宇 帝即位初求治甚鋭以字長吏部【宇自為選郎即有人倫鑒及是鈐政一清】起用林俊【起刑部尚書俊時年已七十餘寓止朝房示無久居意】彭澤【起兵部尚書】孫交【字志同安陸人素為獻皇帝愛重帝久聞其名甫即位起戸部尚書】皆海内重望頗委任之然帝性剛好自用宇所執漸不見聼其争大禮尤切積忤帝及是張璁桂蕚並為學士宇言内降恩澤先朝率施於佞倖小人士大夫一預其間即不為清議所齒况學士最清華而俾蕚等居之誰復肯與同列哉帝怒切責宇遂乞休許之【林俊彭澤在部多所執持俊以言不見納澤為言路所攻俱乞歸惟孫交始終恩禮以年老致仕】 詔章聖皇太后尊號去本生字羣臣伏闕諫戍學士豐熙等於邉杖員外郎馬理【字伯循三原人】於廷 帝召見羣臣左順門示以手勅言章聖皇太后命去本生字羣臣駭愕而張璁桂蕚復列上禮官欺罔十三事且斥為朋黨於是九卿詹事翰林給事御史六部大理行人諸司各上章争之皆留中不下尚書金獻民【字舜舉綿州人】少卿徐文華【字用光嘉定州人】倡言曰諸疏留中必改稱孝宗為伯考矣吏部右侍郎何孟春曰憲宗朝議慈懿太后禮姚䕫率百官伏哭文華門此我朝故事也楊慎曰國家飬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編修王元正【字舜卿盩厔人】給事中張翀曰萬世瞻仰在此一舉有不力争者共擊之遂㑹羣僚【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二人給事二十人御史三十人諸司郎官吏部十二人户部三十六人禮部十二人兵部二十人刑部二十七人工部十五人大理寺屬十二人】跪伏左順門有大呼髙皇帝孝宗皇帝者帝方齋居文華殿命中官諭之退不聴帝怒遣錦衣先執為首者豐熙張翀及御史余翺郎中余寛【浙江臨海人】黄待顯【蒲田人】陶滋相世芳【安邑人】大理正毋徳純【南充人】八人下獄楊慎等乃撼門大哭衆皆哭聲震闕廷帝益怒命盡録諸臣姓名【時有不在列者其親故以不預義舉為嫌多為代書】遂繋馬理等一百九十人於獄孟春等待罪越數日為首者戍邉四品以上奪俸五品以下予杖編修王相【字懋卿鄞人】等十有六人杖死自是衣冠喪氣璁蕚等勢益張 武英殿大學士毛紀罷 紀請宥伏闕諸臣罪帝怒傳㫖責紀要結朋奸背君報私紀乃上疏乞骸骨帝銜紀亢直允其去 土魯番圍肅州命尚書金獻民都督杭雄【字世臣世為綏徳衛總旗】往禦之 土魯番比嵗通貢朝廷待之如故亦不問巴雅濟事至是莽蘇爾忽以二萬騎圍肅州巡撫都御史陳九疇自甘州馳入城守禦奏聞於朝帝以獻民總制軍務充總兵官率師西討 八月大同軍亂殺巡撫都御史張文錦 初文錦以大同無險可恃乃度地築五堡參將賈鑑督役嚴卒皆怨堡成議徙卒戍之衆憚行鑑復趣之急遂為亂殺鑑并及文錦裂其屍出故總兵朱振於獄脇為帥事聞以蔡天祐【字成之雎州人】為僉都御史往撫之衆稍戢已而金獻民杭雄師過大同叛卒疑見討復亂命侍郎胡瓚【字伯珩永平人】都督魯綱統京軍三千往討叛卒洶洶拒守殺知縣王文昌圍代王府脅王奏乞赦王微服夜走宣府天祐請止京軍勿遣而瓚等已至楊和頃之總兵官桂勇令干户苖登擒斬首惡郭鑑等天祐函封送瓚請班師甫二日鑑父郭疤子復肆焚掠詔切責天祐召勇還京即以朱振代之疤子逃匿塞外明年春復潛入城天祐閉門索獲之及其黨三十餘人皆斬以狥衆始定【自廿州軍亂朝廷處之輕諸邉卒頗無忌故復有是變席書以朱振不宜用詆政府皆中材無能定亂濟時因力薦楊一清王守仁入閣】 以賈詠【臨潁人】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詠先為吏部侍郎及是遂晉尚書入閣 九月更定大禮稱孝宗為皇伯考昭聖皇太后為皇伯母獻皇帝為皇考章聖皇太后為聖母 尊稱由是遂定 土魯番退金獻民等還 陳九疇擊破土魯番衆斬塔濟廸音其分掠甘州者亦為總兵官姜奭所敗賊乃遁走獻民等至蘭州聞冦已退遂引還 冬十二月起楊一清為兵部尚書總制三邉 故相行邉自一清始一清自是凡三為總制温詔褒美比之郭子儀 【乙酉】四年春三月仁壽宫災 夏五月復轉陞官 初王邦竒在武宗朝夤入錦衣搆害甚衆帝即位悉革傳陞官至是邦竒詭詞求復遂授錦衣衛試百户同時復官者九十餘人兵部尚書金獻民固争不聼【邦竒素憾楊廷和彭澤未幾連搆大獄事詳後】 京師大雨雹 作世廟 初國子生何淵首請建世廟廷臣惡之出為平凉主簿屢次上官搒笞求内改帝擢為光禄寺署丞於是復申前議併請祀獻皇帝於太廟章下廷議席書率羣臣言天子七廟周文武並有功徳故立文武世室於三昭三穆之上獻皇帝追稱帝號末為天子淵妄為諛詞乞寢其奏不報張璁奏曰孝子之心無窮分則有限别立禰廟禮之得為者也臣昩死勸陞下為之入於太廟禮之不得為者也臣沬死勸陛下勿為書復三疏勸止帝遣中官諭書曰朕紹膺大統即以皇考為百世之室何不可而卿乃怯衆飾奸邪書知帝意不可回遂請於皇城内别立一廟詔可定名世廟後更為獻皇帝廟 秋八月營仁壽宫 南畿地震 是嵗天下地震凡六十有三 田州指揮岑猛叛詔都御史姚鏌【字英之慈谿人】討誅之廣西岑氏自洪武以來世為土知府【田州思明】治中猛與思明岑濬搆兵濬攻䧟田州猛遁走總督潘蕃【字廷芳崇徳人】討誅濬朝議田州思明復改設流官降猛千户徙福建【劉大夏所議已見前】正徳初猛賂劉瑾以同知攝府事撫輯遺衆覬復祖職後從征江西流賊所至剽掠為民害尋以賊平論功進指揮同知非猛本意頗怨望又自恃兵力數侵奪鄰境巡撫都御史盛應期【字思徴呉江人】上猛反狀請討㑹應期以他事去詔鏌往代鏌調永順保靖兵令都指揮沈希儀【字唐佐貴縣人】統之進討用希儀計結猛婦翁岑璋為内應【璋因其女失愛藉以報猛】斬猛長子邦彦復誘猛殺之以其首獻田州平後遂改為流官 冬十二月大禮集議成頒示天下 閏月乙邜朔日食 【丙戌】五年春二月定有司乆任法 吏部尚書廖紀【字時乘東光人】言邇者首令遷轉太頻政多苟且宜遵舊制俟九年考滿有政績者乃遷從之 夏五月召楊一清復入閣 席書與費宏有隙張璁桂蕚亦力排宏先是御史吉棠請召還一清以消朋比帝因議禮故欲藉一清以箝衆口命以吏部尚書入閣【初大禮議起一清方居家見張璁疏寓書門人喬宇曰張生此議聖人復起不能易也聞席書禮部之命勸書早赴召以定大議璁等既驟顯頗引一清帝亦以一清老臣恩禮加渥焉】 秋九月章聖皇太后有事于太廟世廟 世廟既成章聖太后欲謁見帝詢張璁桂蕚俱援廟見禮言宜先見太廟次謁世廟費宏楊一清等爭之不得石珤復上疏極諌言我朝家法后妃入宫未有無故復出者太廟尊嚴非時享祫祭天子亦不輕入况乃后妃璁輩所引廟見禮今奉先殿是也聖祖神宗行之百五十年何至今日忽倡為異議且隂陽有定位不可侵越陛下為天地百神之主致母后無故入太廟坤行乾事隂侵陽位不可之大者也帝不聼 【丁亥】六月春二月小王子宼宣府 小王子宼宣府水地莊再入太白陽堡【在龍門縣西北即唐嬀州白陽鎮】叅將王經開山戰死所部殺殆盡【時小王子最富㩖控十餘萬多蓄貨貝其後稍厭兵徙幕東方號曰土黙特分諸部落在西北邉者其從父行濟農諳逹二部最疆㨿有河套時入冦邉 小王子徒幕在十一年按濟農舊作古囊今改】 費宏石珤罷 張璁桂蕚由署入翰林驟至詹事望為經筵講官典兩京鄉試教習庻吉士宏毎示裁抑璁蕚大恨毁宏于帝及璁居兵部宏欲用新寕伯譚綸【字子理忠曽孫】掌奮武營璁遂劾宏刦制府部宏連疏乞休帝雖慰留然終不以譴璁蕚于是行人王邦竒承璁蕚指上書訐故大學士楊廷和【邦竒指廷和次子主事惇及婿修撰金勛鄉人侍讀葉桂章與彭澤弟冲交闗請囑俱逮下詔獄】并誣宏及珤為奸黨【璁蕚将興大獄給事中楊言抗章曰故輔廷和有社稷之勲閣臣宏珤乃百寮之表邦竒心懐怨望文飾奸言詬辱大臣熒惑聖聴宜罪帝大怒逮言親鞫午門備極五毒卒無撓詞已而言謫官獄亦尋解 楊言字惟仁鄞人】宏珤求去益力帝許宏馳驛而責珤歸怨朝廷失大臣誼一切恩典皆不予歸装襥被車一兩而已都人嘆異謂自來宰臣去國未有若珤者【珤清介端亮繼楊廷和蔣冕毛紀後以彊諫罷政自是迄嘉靖季宻勿大臣無進逆耳之言者矣珤歸後踰年卒謚文隠】 召謝遷復入閣 費宏舉遷自代楊一清欲阻張璁亦力舉遷帝遣行人齎手勅即家起之命撫按官敦促上道遷不得已拜命 三月前少保謹身殿大學士劉健卒【謐文靖】 健自劉瑾誅後復原官致仕聞武宗數事巡逰輒涕泗不食曰吾負先帝帝登極屢賜存問比之司馬光文彦博至是卒年九十有四贈太師【健器局峻整學問深邃在□時同列李東陽以詩文引後進海内士皆抵掌談文健若不□獨教人治經窮理其事業光明俊偉明世輔臣鮮有比者】 以翟鸞【字仲明其先諸城人後家京師】為吏部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内閣預機務 帝意欲相張璁命廷臣舉素有才望者再推而璁不與㑹中官多譽鑾遂用之楊一清以鑾望輕請用羅欽順【字允升泰和人】吳一鵬不聼 夏五月丁丑朔日食 以羅欽順為吏部尚書辭不拜 欽順見張璁桂蕚用事屢召不起家居杜門潛心格物致知之學所著有困知記至是卒【贈太子太保諡文荘】 總制兩廣軍務王守仁撫降田州蠻 田州既設流官州人皆不樂岑猛黨盧蘇王受等糾衆為亂䧟州城姚鏌不能定詔起守仁兵部尚書督兩廣軍討之守仁疏言田州地隣交趾猺獞出沒宜仍設土官俾為屏蔽遂與廵按御史石金【黄梅人】定計招撫散遣諸軍祗留永順保靖兵一千解甲休息蘇受初求撫不得至是率衆乞降守仁諭以朝廷威徳蘇及其衆皆踴躍羅拜乃囚首自赴軍門請命守仁數二人罪杖而遣之隨入營撫定其衆因上言岑氏世効邉功宜存其祀請割田州地别立一州以岑猛次子邦相為吏目署州事設廵檢司十九以蘇受等任之並受約束于流官報可田州以安 六月詔科道官互相糾劾 時京察拾遺桂蕚為南御史所論乃上言楊廷和私黨猶在言路昔憲宗初年命科道于拾遺後互相紏劾請舉行如制吏部侍郎何孟春言憲宗無此詔蕚被論圖報復不可信帝終用蕚言趣速舉孟春以御史儲良材等四人名上帝獨黜良材而特㫖斥鄭自璧【字采東祥符人】等數人自璧素敢言權倖側目或中以蜚語故被斥已而良材辨疏力詆廷和指孟春為奸黨蕚奏復其官 秋八月覆治妖賊李福逹獄罷謫刑部尚書顔頤夀等四十六人 福逹山西崞縣人初坐妖賊王良李黨戍山丹衛【明置今為縣屬甘州府】逃還更名午為清軍御史所勾再戍山海衛【明置今為臨榆縣屬永平府】復逃居洛川【姚秦縣今屬鄜州】以彌勒教誘愚民邵進禄等為亂事覺進禄伏誅福逹先還家得免更姓名曰張寅挾重貲徃來徐溝【金縣今屬太原府】間輸粟得太原衛指揮用黄白術干武定侯郭勛勛大信幸其仇薛良訟於廵按御史馬録【字君卿信陽人】録問得實檄洛川父老雜辨之益信勛為移書祈免録不從偕廵撫江潮具獄以聞且劾勛庇奸亂法章下都察院覆如録奏詔責勛對狀勛懼乞恩因為福逹代辨帝置不問㑹給事御史等交章劾勛勛再自訴以議禮觸衆怒為言帝心動勛復乞張璁桂蕚為援璁蕚素惡廷臣攻已亦欲借是舒宿憤乃合謀騰蜚語謂諸臣内外交結借端䧟勛將漸及諸議禮者帝深入其言而外廷不知攻勛益急帝愈疑命取福逹等至京師下三法司訊既又命文武大臣更訊之皆無異詞帝大怒将親訊以楊一清言而止仍下廷鞫頤夀等不敢自堅改妖言律帝猶怒乃反前獄扺薛良誣告罪帝以罪不及録怒甚命璁蕚方獻夫分署二法司事盡下尚書頤夀左都御史聶賢【長夀人】大理卿湯沐【字新之江隂人】等于獄嚴刑推問璁蕚等復請逮給事御史前劾勛者亦并繫獄于是大肆搒掠録不勝刑自誣故入人罪璁蕚等乃定爰書言寅非福逹録等恨勛搆成寃獄因列上諸臣罪名帝悉從其言謫戍極邊遇赦不宥者五人【山西布政使李璋按察使李珏等】謫戍邉衛者七人【給事中劉御史程啟充等皆前劾勛者字廷珍洛陽人啟充字以道嘉定州人】黜為民者十一人【都御史聶賢給事中王科等科亦前劾勛者 科字一卿涉縣人】革職閒住者十七人【尚書顔頤壽廵撫江朝太僕卿汪元錫光禄卿余才等元錫與才于廷臣㑹訊時偶語曰此獄已得情何用再鞫偵者告蕚以圍亦逮問論罪】其他下廵按逮問者又五人【副使周宣等】録以故入人死擬重辟獻夫力爭乃減死永戌烟瘴地遇赦不宥薛良抵死衆證皆戍張寅還職帝以璁萼等平反有功賜二品服俸給三代誥命遂編欽明大獄録頒示天下【方璁蕚等反福逹之獄舉朝雖不直璁蕚而以寅福逹姓名錯互亦或疑之至四十五年正月四川大盗蔡伯貫就擒自言學妖術于山西李同所司山西捕同下獄同供李午之孫其父曰大禮世習白蓮教惑衆侣亂與大獄録姓名無異由是福逹獄始明】 賈詠罷 馬録之被逮也詠遺書相慰璁蕚等搜録箧得之帝責詠詠引罪致仕去 九月以桂蕚為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 故事尚書無兼學士者自蕚始 冬十月以張璁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璁自釋褐至入閣僅六年時楊一清為首輔翟鑾亦在閣帝待之不如璁甞諭璁朕有宻諭毋泄朕與卿帖悉親書璁因引仁宗賜楊士奇等銀章事帝從其言賜之【璁深恨諸翰林㑹侍讀汪佃講洪範不稱㫖璁請自講讀以下量材外補于是改官及被黜者二十餘人并罷選庻吉士翰苑為空】 【戊子】七年春正月逮前都御史陳九疇於獄謫戍極邉削奪前尚書金獻民彭澤職 初土魯畨敗退都指揮王輔言莾蘇爾及伊蘭俱死礟下九疇以聞其實兩人未死帝因疑之獻民至蘭州時㓂退已久獻民再復奏㨗帝亦頗知其事【事皆在三年】然皆未發也㑹百户王邦竒訐楊廷和彭澤言哈宻失國番賊内侵由澤賂番求和廷和論殺沙呼實所致詞連九疇獻民部議猶未覆桂蕚知帝方恕邉臣欺罔因請追論前事意欲并坐廷和帝降手詔數百言遣官逮九疇及獻民下獄必欲置九疇於死刑部尚書胡世寧言九疇誤信部校之言罔報賊死罪固難免然奮身破賊保全肅州孤城功亦足扺帝意稍回乃减死戍極邉獻民澤皆落職廷和得免【璁蕚等既反李福逹定案復搆興封疆之獄搢紳無不側目而當時又有陳洸一事洸朝陽人素無行以給事中奉使遽回籍家居踰二年與知縣宋文翰不相能命其子桂訐元翰謫戍元翰摭光罪及帷薄事刋布之名辦寃録由是洸不齒于清議已而洸赴京復命方在道聞已外補僉事大恚先是洸嘗言獻帝不可稱皇及是見璁蕚輩驟顯乃以舊官上疏言璁等議是亟宜去本生之稱侍郎何孟春言洸已外補猶冒舊銜宜究問帝不聼復洸故官洸遂劾大學士費宏尚書吳一鵬等為邪黨璁蕚大悦遂引以撃異己于是御史藍田特疏論洸且封上元翰辦寃禄都察院請觧洸任回籍聼勘帝不得已從之遣刑部郎中葉應驄及錦衣千户李經偕徃應璁恐經受賄與焚香誓天㑹廵按御史態蘭等雜治具上洸罪狀至百七十二條除赦前及瞹昧者勿論當論者十三條罪惡極宜斬妻離異子柱絞洸懼亡詣闕求救于蕚帝方持應璁䟽未下蕚要璁共奏謂洸議禮臣為法官所中帝入其言得免罪為民尋并原其妻子獄定已久㑹馬録等得罪洸意桑此故案可翻也上言訐應璁等蕚因為洸訟寃遂逮應驄元翰及洸九卿㑹錦衣衛廷訊是日黄霧四塞獄弗竟次日又大風㧞木詔停刑乃當應驄按事不實律斥為民洸復冦帶猶憾應驄不已越數年又令人誣奏應璁勘獄時酷殺無辜二十餘人按驗無實帝特謫應驄戍遼東是獄始終八年凡攻□及治洸獄者無不得畢逮捕至數百人天下益惡璁蕚輩恣横羞言議禮臣矣 藍田即墨人葉應驄字肅卿鄞人】 二月起王瓊為兵部尚書總制三邊 瓊在戍久桂蕚等言瓊前攻楊廷和故羣臣爭起排之今邊陲急人廷臣才實出瓊下帝乃復瓊官代王憲【字維綱東平人】總制三邊 三月大學士謝遷罷 遷之赴召也年已七十有九居位數月力求去帝待之愈厚【天寒免朝叅除夕賜詩】及是以病告歸【遷學術純正秉節直諒始終如一歸後三年卒于家贈太傅諡文正】 夏六月頒明倫大典於天下削前華盖殿大學士楊廷和等籍 初大禮集議成張璁謮彚為全書桂蕚請備書大臣進退百官譴謫以志明斷至是帝自製文序名曰明倫大典刋布天下追論前議禮諸臣罪削廷和籍蔣冕毛紀毛澄汪俊喬宇林俊皆奪職斥何孟春夏良勝為民【時毛澄林俊已前卒蔣冕及汪俊喬宇何孟春後俱卒于家毛紀里居久之以恩詔叙復帝亦忘其議禮時事再遣官存問卒時太保謚文簡夏良勝嘗輯其在吏部時章奏名曰銓司存藁凡議禮諸疏具在後為仇家所發再下獄謫戍遼東卒隆慶初諸臣皆復官追贈蔣冕謚文定林俊諡貞肅汪俊諡文莊喬宇諡莊簡何孟春諡文簡】 秋七月王守仁平㫁藤峡猺 自韓雍去兩廣㫁藤峡猺復熾上連八塞【今廣西思恩府上林縣北有周安鎮明時為八塞之一八塞者恩吉周安古邜古蓬古鉢都者羅黒刹丁後又益龍哈咘咳為十塞猺獠占據於此】下通仙䑓花相諸峒【在潯州府平南縣北迴環相屬】盤據三百餘里郡縣罹害者數十年守仁平田州還兩江【左右江也】父老遮道言狀盧蘇王受亦請立功自贖守仁乃留南寕故為罷遣諸兵示不再用伺賊不備潛軍突進連破牛腸六寺等塞【在藤峽迤西】循横石江【亦曰横水江在潯州府武宜縣東南栁州右江上源諸水至此合流而東即大藤峡】而下攻克仙䑓花相諸賊復令蘇受搗平八塞於是藤峡復寕初守仁赴廣西桂蕚諷令乗機取交阯守仁辭不應蕚大恚至是斥守仁征撫交失賞格不行 冬十月皇后陳氏崩【謚悼靈皇后後改謚孝㓗】十一月立妃張氏為皇后 土魯番㓂肅州王瓊請令入貢詔許之遂棄哈密初陳九疇在甘肅力言土魯畨不可撫宜閉闗絶貢專固邊防帝可之因拘其前後使數十輩及九疇得罪瓊督三邊悉遣還所繋且許通貢番酋益驕㑹其黨伊蘭【本庫森人㓜為番所掠長而黠健阿里妻以妹握兵用事為西陲恵庫森舊作曲先今改】獲罪内附遂引衛拉特犯肅州為逰擊彭濬所敗乃復遣使求貢請以哈密城易伊蘭瓊疏請許之兵部尚書胡世寧言番酋變詐多端請勅瓊毋輕許通貢以弛邉備至哈密三立三絶不必興復伊蘭反正歸順不可遣還帝深然其言命瓊熟計詳處瓊再䟽申前請張璁等皆主瓊議遂從之而獨留伊蘭不遣自是土魯番許通貢而哈密城印及巴雅濟存亡遂置不問【已而莽蘇爾桀傲愈甚朝廷不能罪然自伊蘭既降其勢漸孤河西稍獲休息哈密後為沙巴逹子彌爾瑪哈穆特所有服屬土魯番比嵗一貢迄隆慶萬厯朝不絶非忠順王苗裔矣 穆爾瑪哈穆特舊作米兒馬黒木今改】 【己丑】八年春正月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新建伯王守仁卒【隆慶初追謚文成】 守仁病篤乞骸骨舉鄖陽廵撫林富【莆田人】自代不俟命竟歸行至南安卒䘮過江西軍民無不縞素哭送者桂蕚劾其擅離職守詔停世襲䘏典俱不予【守仁天姿英異㓜時謁上饒婁諒與講朱子格物大㫖還家曰端坐讀五經亦泛濫二氏學數年無所得及謫龍窮荒無書日繹舊聞始悟格物致知當返諸心不當求諸事物喟然曰道在是矣故其為教専以致良知為主從逰弟子甚衆最著者餘姚錢徳洪山隂王畿學者稱之 婁諒字克貞錢徳洪名寛以字行王畿字汝中】 二月以桂蕚為吏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萼素與張璁比及同居政府遂復相失 河南襄陽大饑 廵按湖廣御史張禄【平原人】繪圖以獻帝憫之詔有司亟賑時廣東僉事林希元【字懋貞晉江人】上言救荒有二難曰得人難審户難有三便曰極貧便賑米次貧便賑錢稍貧便轉貸有六急曰垂死急饘粥疾病急醫藥病起急湯米既死急募瘞遺棄孩穉急收養輕重繫囚急寛恤有三權曰借官錢以糶糴興攻作以助賑借牛種以通變有六禁曰禁侵漁禁攘盜禁遏糴禁抑價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曰戒遲緩戒拘文戒遣使因輯為書以上詔有司舉行 夏六月前少師華葢殿大學士楊廷和卒【隆慶初追諡文忠】廷和卒後帝問李時【字宗易任邱人】太倉所積幾何對曰可支數年由陛下初年詔書裁革冗員所致帝慨然曰此楊廷和功不可沒也【廷和性沉静詳審初選翰林不好為聲律華藻之學惟考究掌故民瘼邉事及一切法家言鬰然負公輔望入閣後李東陽謂曰吾於文翰頗有一日之長若經濟事須歸介夫及武宗之終卒安社稷者廷和力也人以東陽為知言】 秋八月張璁桂蕚罷九月召璁還楊一清罷 璁蕚與楊一清積不相能給事中孫應奎【字文宿洛陽人】疏論一清及璁蕚優劣乞鑒三臣賢否以定去留其同官王準【字子推世籍秦府儀衛司】陸粲【字子餘長州人】復相繼劾璁蕚引用私人日圖報復威權既盛黨與復多不亟去之將為社稷患帝感悟立罷璁蕚霍韜攘臂言曰張桂行勢且及我乃疏詆一清力為璁蕚辨雪謂陸粲之劾實一清嗾之臣與璁蕚俱以議禮進璁蕚去臣不得獨留帝即召璁還貶準典史粲驛丞霍韜再疏詆一清帝令法司㑹廷臣雜議刑部尚書許讚【字廷美進之子】請削一清籍璁故三上密疏引一清贊禮功乞寛假實以堅帝意俾速去帝果令一清致仕 冬十月癸亥朔日食戍刑部員外郎邵經邦【字和徳仁和人】於邊衛 經邦疏言日食於正陽之月質諸小雅變象懸符今得毋有皇父其人乎邇者張璁桂蕚已罷尋以議禮功復召輔政人言莫之恤天變可不畏哉疏入帝大怒立下鎮撫司拷問戍鎮海衛【明置今省故城在福建漳州府漳浦縣東北】 除外戚世封著為令 從方獻夫請也【獻夫言外戚之封不當世及厯引漢唐宋事以證帝善其言下廷臣議由是外戚永絶世封】 十一月復召桂蕚入閣 張璁既召還儒士蔡圻知帝必復蕚因疏頌蕚功請召之帝乃賜敕令撫按官趣上道蕚還朝盡復所奪官仍機務 【庚寅】九年春二月皇后親蠶于北郊 都給事中夏言疏請皇后親蠶以為古者天子親耕南郊皇后親蠶北郊禮本並行不宜偏廢帝詔禮官詳考古制以聞大學士張璁等因請建先蠶壇于安定門外皇后行親蠶禮既而以壯郊出入未便命于西苑行之 夏四月楊一清卒 一清故與太監張永善至是永叔家奴訐永曽盗庫金 及歿永弟容多以饋一清求作墓誌詔法司推問張璁從中主之坐一清受賕奪職一清大恨曰老矣乃為儒子所賣疽發背死【一清博學善權變尤曉暢邉事羽書旁午一夕占十疏悉中機宜晚為璁蕚所軋不穫以恩禮終殁後數年始復故官尋追諡文□】 五月作四郊 帝既定明倫大典益覃恩制作之事以天地合祭為非禮【洪武初李善長等建議分祭天地於南北郊冬至則祀昊天上帝于□丘以大明夜明星辰太嵗從夏至則祀皇地祗于方丘以五嶽五鎮四海四凟從太祖如其議行之十年春太祖感齊居隂兩覽京房災異之説謂天地猶父母分祭異䖏情有未安乃作大祀殿于南郊每嵗孟春合祀天地列朝遵之至是帝以上帝皇地祗合祭一處非古禮與張璁言之】欲分建二郊并日月為四張璁不敢决㑹夏言請舉親蠶禮帝以南北郊之説與分建二郊義合因令璁諭言陳郊議言乃上疏以為國家合祀天地舉行不于長至而于孟春俱不合古典宜令羣臣博考詩書禮經所載及漢宋諸儒之定論太祖國初之舊制陸下稱制而裁定之此中興大業也詹事霍韜謂分祀説見周禮王莽偽書不足據言復上疏以為周禮一書于祭祀為詳故宋儒葉時之言曰郊丘分合當以周禮為據朱子亦以是書為周公輔導成王垂法後世何可誣以為偽因遂劾韜帝大怒下韜獄于是禮部集上羣臣所議主分祭者都御史汪鋐【婺源人】等八十二人主分祭而以慎重成憲及時未可為言者大學士張璁等八十四人主分祭而以山川壇為方丘者尚書李瓉等二十八人主合祭而不以分祭為非者尚書方獻夫等二百六人無可否者英國公張崙【懋之孫】等九十八人帝特降璽書奬言賜四品服俸卒従其議分建圜丘方丘于南北郊以二至日祭建朝日夕月壇于東西郊以春秋分祭祈榖南郊則以正月上辛行之言又贊成二郊配享議【洪武時郊祀以仁祖配建文即位改奉太祖洪熈以後太祖太宗並配及是言上疏云太祖太宗並配父子同列稽之經㫖未能無疑臣謂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我大祖足當之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我太宗足當之禮成集議以為二祖配享百有餘年以為輕改帝降勅諭欲于二至日奉太祖配南北郊孟春奉太宗配上帝于大祀殿言再疏賛之乃定議南北郊太祖獨配孟春大祀殿太祖太宋並配】自是言大䝉帝眷【時帝又議建雩壇于□夏行大雩禮議太社太稷以句龍后稷配議祀帝社帝稷于西苑議祀髙禖之神于皇城東雖皆命下禮官多以獨斷行之】 秋九月罷雲南鎮守中官 冬十一月更定孔廟祀典尊孔子曰至聖先師 張璁上言先師祀典有當更正者叔梁紇乃孔子之父顔路曽晳孔鯉乃顔曽子思之父三子配享廟廷紇及諸父從祀兩廡聖賢之心豈安請于大成殿後别立一堂祀叔梁紇而以顔路曽晳孔鯉配之帝以為然因言聖人尊天與尊親同今籩豆十二【洪武舊制籩豆用十成化中以尚書周洪謨言増為十二】牲用犢全同祀天儀亦非正禮其諡號章服【洪武仍元之舊稱大成至聖文宣王冕十二旒服十二章】悉宜改正璁縁帝意言孔子宜稱至聖先師不稱王祀宇宜稱廟不稱殿宜用木主其塑像應毁【塑像始于唐開元八年】籩豆用十樂用六佾配位公侯伯之號宜去止稱先賢先儒其從祀申黨公伯寮秦冉等十二人宜罷【申黨即申棖後禮官儀去黨存棖不在十二人之數其顔何荀况戴聖劉向賈陸馬融何休王肅王弼杜預吳澄俱罷】林放蘧瑗等六人【後禮官議林放蘧瑗外又有盧植鄭衆鄭元服䖍范□共七人】祀于其鄉后蒼王通歐陽修胡瑗蔡元定宜從祀帝皆從之【時編修徐階獨條不可不改五不必改者三詞甚辯帝怒謫階于外 階字子升華亭人】乃御製正孔子祀典說宣付史館【初洪武時司業宋濓請去像設主禮儀樂章多所更改太祖不恱謫濓官成化間少詹程敏政嘗謂馬融等八人宜斥給事中張九功并請罷荀况公伯寮等而進后蒼王通為周謨所抑而止至是璁議毁像盖用濓説先賢去留畧如九功言其進歐陽修則以濮議故也叔梁紇本祀殿西璁謬謂兩廡以動帝聼其建廟雖當亦縁附㑹獻皇廟而行之也】 始祀昊天上帝于南郊禮成大赦 【辛卯】十年春正月祈穀于大祀殿 禮畢帝終以太祖太宗並配為不然因諭張璁嗣後大報祈穀但奉太祖配尋又親定祈穀儀注改用驚蟄節【明年啟蟄届帝疾不能親乃命武定侯郭勛代至十八年改行于大内之元極寳殿不奉配遂為定制】 更定廟祀遷徳祖于祧廟 初太祖定廟祀孟春特享羣廟各南向三時祭于徳祖廟序用昭穆後罷特享四孟歳暮俱以昭穆序北京既建廟制一如南京及憲宗升祔九室已備【徳懿熙仁四祖太祖太宗及仁宣英三宗】用禮官議祧懿祖孝武繼祔祧熈仁二祖獨德祖以始祖不祧毎時享太祖位猶東向帝欲更定之乃先於去年春復行特享禮令祠官于殿内設帷幄如九廟位皆南向各奠獻如儀至是遂遷德祖主于祧廟奉太祖主于殿正中七宗以序進遷于是太祖始正南向位而德祖不復與時享矣 桂蕚罷 蕚初鋭意功名不恤物議及再召還氣懾不敢復縱至是以病乞歸未數月卒【蕚性狠愎為知縣時悻悻使氣屢為上官所辱既得志報復無虗日又好排異己凌虐周官議禮議獄搆害不下數十百人】 三月復罷四川鎮守中官 帝既罷雲南中官至是四川繼之尋浙江湖廣福建兩廣及獨石萬全永寕皆罷凡内臣之為鎮守者先後撤除殆盡云 夏四月禘于太廟 帝既正太祖位向欲復古禘祭侍讀學士夏言【帝欲輯郊禮為成書擢言侍讀學士充纂修官】獻禘議以為三代而下欲如虞夏之禘黄帝啇周之禘帝嚳譜諜難考宜為虚位以祀庻曠典復行中允廖道周【字鳴吾蒲圻人】上言皇姓為顓頊之裔宜禘顓頊帝命廷臣集議咸謂稱虚位者茫昩無據尊顓頊者世逺難稽廟制既定高皇帝為始祖當禘徳祖帝卒從言議乃于太廟設虚位以帝皇初祖南向奉太祖配西向行禮如南郊儀定以丙辛歳一行 五月始祀皇地祗于方澤 六月雷震午門 秋七月張孚敬罷 孚敬即璁以犯帝嫌名請改帝手書賜之夏言恃帝眷數以事訐孚敬孚敬衘之與太常卿彭澤【此又一彭澤南海人以議禮進用】搆䧟行人司正薛侃【字尚謙揭陽人】欲以傾言廷鞫事露帝斥其忮罔令致仕去【時侃上疏請擇親藩賢者居京師以待皇嗣之生帝怒下侃獄究交通主使者侃先曾以疏草示澤澤與侃及言俱同年生澤素附孚敬而孚敬方憾言黙計儲副事觸帝怒必興大獄誣言同謀可禍也紿侃藁示孚敬因報侃曰張公甚稱善當從中贊之敬孚乃先録侃藁以進謂出于言請勿先發以待疏至帝許之侃猶豫澤頻趣之乃上及廷鞫拷掠備至侃獨自陳澤挑使引言侃瞋目曰疏我自具趣我上者爾也爾謂張少傳許助言何與給事中孫應奎等揖孚敬避孚敬怒應奎等疏聞并並下言等獄再鞫具得其實乃釋言等侃為民澤戍邉】 八月升安陸州為承天府 廵檢徐震奏于安陸建京師禮部尚書李時等駁其非制遂改州為承天府設鍾祥縣為府治【先是尊崇禮定帝名獻皇帝陵曰顯林已而錦衣百户隨全等請遷顯陵北天夀山工部尚書趙璜力斥其謬席書亦再集廷臣議已之至是光録寺厨役王福等復以為言李時極諫不可事乃寢 趙璜字廷實安福人】 九月以李時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自張桂與費宏楊一清相傾軋讙囂不已孚敬罷翟鑾獨秉政者兩月時入兩人皆遜順無齟齬政府稍寧 帝幸西苑 先是西苑宫殿成宴羣臣以落之及是帝御無逸殿召李時坐講無逸篇翟鑾講豳風七月詩武定侯郭勛及九卿翰林俱入侍講畢帝退御豳風亭賜晏 以夏言為禮部尚書 時士大夫多惡張孚敬恃言抗之言既以開敏結主知又折節下士大得聲譽朝廷制作一决于言閣臣李時翟鑾取充位而已 冬十一月召張孚敬復入閣 孚敬還朝夏言益用事孚敬亦不能專恣如曩時矣 十二月戍監察御史喻希禮【麻城人】石金于邊衛 時方修醮祈嗣希禮乞赦免議禮議獄得罪諸臣帝大怒曰希禮謂朕罪諸臣致遲嗣續邪命所司議以聞未上金復言之二人並謫戍邊衛 【壬辰】十一年夏四月復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世爵遇春後封懐逺侯文忠後封臨淮侯愈後封定逺侯和後封靈璧侯于是開平岐陽寧河東甌四王復延世緒 五月以方獻夫為吏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先是獻夫以吏部尚書去位既而有詔召還獻夫潛入西樵【山名在廣州府南海縣西南】以疾固辭使命再至乃就道以故官入閣 秋八月彗星見東井 芒長丈餘掃太㣲垣及角宿天門凡一百十有五日乃滅編修楊名【字實卿遂寜人】應詔上言汪鋐小人之尤郭勛奸回之首而陛下用之是偏於喜也建言諸臣譴罰已乆未䝉收録是偏于怒也且工作屢興財力並竭又崇信真人邵元節【貴溪人龍虎山上清宫道士】不稽之言設醮内府命左右大臣奔走供事此皆聖心之偏蔽帝怒下獄戍邊【時南京御史馮思亦上疏以張孚敬為根本之彗汪鋐為腹心之彗方獻夫為門庭之彗三彗不除庻政終不可理帝得疏大怒逮下詔獄論死比朝審鋐當主筆東向坐恩獨向□跪鋐令卒拽之向已恩起立不屈因與鋐互相詬詈夏言等解之乃止及出士民觀者如堵皆嘆曰是御史非但口如鐡其膝其膽其骨皆鐡也因稱四鐡御史恩子行可年十三伏□訟寃日夜號呼長安街乞救無敢言者乆之乃刺臂血書疏自縳□下請代父死詞極哀帝覧之惻然令法司再議恩遂遣戍雷州後遇赦還行可以孝行旌尋舉鄉薦 馮恩字子仁松江華亭人】 張孚敬罷 帝以星變心疑大臣擅政孚敬因求罷給事中魏良弼【字師説新建人】劾孚敬專横竊威福秦鰲【字子元崑山人】復詆其妬賢病國二疏並入帝為罷孚敬 【癸巳】十二年春正月廵撫河南都御史吴山【吴縣人】獻白鹿羣臣表賀 自後諸瑞異踵至百寮表賀遂為常典 召張孚敬復入閣 帝復思孚敬遣鴻臚召還已而彗復見畢昴間孚敬乞避位不許 三月釋奠于先師 冬十月大同兵亂殺總兵官李瑾 小王子屯大同塞外瑾督役浚濠急役卒王福勝王保等數十人鼔噪殺瑾廵撫潘倣【洛陽人】奏瑾激變宜撫帝命總制劉源清【字汝澄東平人】討之師次陽和倣捕殺叛軍數人繫王保等以獻請班師源清懲前胡瓚事不欲己遣禆将入城索賊賊復夜噪殺千户張欽出前將黄鎮指揮馬昇楊麟于獄奉為帥與官軍迎戰源清等亦晝夜攻圍賊潛出塞誘外宼為助【宼兵與官軍殺傷相當知叛卒不足頼大詬而去】源清請增兵置帥禦㓂而已得專事攻城帝不許源清仍百道攻之死者相籍帝怒奪其職以張瓚【字廷獻倉州滄州人官】代之瓚未至郎中詹榮【字仁甫山海衛人】督餉大同察馬昇楊麟無逆至許宥其死俾自効昇等遂結心腹擒斬首惡黄鎮等以獻亂乃定【已而瓚至麾兵退二舍鼓吹入城大集文武将吏置酒髙㑹賞有功者而還】 下建昌侯張延齡于獄削昌國公張鶴齡爵 初興國太后入宫皇太后猶以藩妃禮遇之帝頗不悦及帝朝皇太后待之又倨㑹延齡為人所告【正徳中日者曹祖告延齡謀不軌下獄鞫之祖仰藥死獄無左証遂觧指揮司聰負延齡金索之急遂與天文生董㫤子至謀訐祖前所首事脅廷齡賄延齡幽殺聰而折所負劵至發其事奏上之延齡又嘗以私憾殺婢及僧□池又僭侈踰制及是并發】遂欲坐以謀逆族其家皇太后窘廹無所出欲為請帝謝不見張孚敬言延齡守財虜耳何能反法司治延齡前事坐違制殺人論死及秋盡當論孚敬又上言皇太后春秋髙卒聞延齡死萬一不食有他故何以慰敬皇帝在天之靈帝恚以危語孚敬【帝曰自古彊臣令君非一若今愛死囚令主矣當悔不從楊廷和事敬皇帝邪】孚敬仍力爭以故終昭聖太后世得長繫鶴齡以延齡故削爵謫南京指揮 【甲午】十三年春正月廢皇后張氏立妃方氏為皇后【應天江寧人】 夏四月削給事中張選【字舜舉無錫人】籍 時帝乆不親祀事孟夏時享復遣郭勛攝選疏諫忤㫖廷杖八十死而復甦遂削籍 方獻夫罷 獻夫好飾恬退名而屢為言官所劾中恧雖執大政氣厭厭不振又以帝恩威不測居職二載三疏引疾帝優詔許之【初獻夫縁議禮進以司馬光與王莾同論為人所痛詆及與璁蕚其事持論頗平恕以此人不甚惡之家居十年卒】 六月南京太廟災 時帝欲更營太廟命夏言等相度規制㑹南京太廟災帝遂用言等議【言㑹張璁等議曰京師宗廟行将復古而南京太廟遽罹回禄皇天睿徳之意祖宗啟後之靈可以黙㑹矣帝善其言】南京太廟不復建其遺趾倣壇墠意築周垣䕶之歳時香火并于南京奉先殿而益趣營新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一百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一百九 明 世宗皇帝 【乙未】嘉靖十四年春正月罷督理倉場中官 初孫交為户部尚書以監督倉場中官為數太多【初止數人正徳中增至五十五人】請盡去之并臨清准徐諸倉一切勿遣帝罷撤其半餘仍如故至是監督中官王奉季慎互以奸贜訐奏下法司按問給事中管懐理【山東臨邑人】因言倉場錢穀皆户部事今叅用内官惟肆貪饕于國計無補請悉撤囘從之【先是帝旣盡撤天下鎮守中官至是復罷倉場監督監鎗太監于是諸□斂跡終帝之世四十餘年不敢為惡】 莊肅皇后夏氏崩 禮臣上䘮儀帝曰嫂叔無服且兩宫在上朕當服青臣民如母后服夏言奏羣臣不敢以素服見上請暫罷朝參許之已而議諡張孚敬曰大行皇后上嫂也與累朝元后異宜用二字或四字言與李時等以莊肅配武宗請遵累朝舊制帝不悦因用六字【曰孝靜莊惠安肅毅皇后】已悟孚敬言非是改諡孝靜莊惠安肅温誠順天偕聖毅皇后 二月作九廟 祖宗各為專廟太祖廟居中左為三昭廟與文祖世室【祀太宗百世不遷】而四右為三穆廟廟各有殿殿有寢【以藏主】皆南向世室殿寢視昭穆廟加崇廣焉【帝語閣臣曰文祖廟為世室則世廟宇當避張孚敬言世廟著明倫大典頒詔四方不可改文世室宜稱太宗廟從之】 三月葬孝靜皇后 遼東軍亂囚巡撫都御史吕經【字道夫陜西寧州人】 經以苛虐失衆心為亂軍所執【故事毎軍一佐以餘丁三毎馬一給以牧地五十畆經至損餘丁之二編入均徭冊盡收牧地還官又役軍築邊牆督趨過當諸軍詣經乞罷經□□訴者卒遂亂毀府門火均徭冊經竄别室中搜得之裂其冠裳幽之都司署】帝聞召經囘行至廣寧悍卒于蠻兒等復辱之巡按御史曾銑【字子重江都人】上言往者甘肅大同軍變處之過輕羣小謂罪不過此遂狃為故常今宜誅首惡以懲其後乃捕斬數十人懸首邊城全遼大定擢銑大理寺丞經謫戍 夏四月張孚敬罷 孚敬有疾帝與李時言頗及其執拗且不惜人材以叢怨孚敬聞之念前此三黜皆為帝所薄遂屢疏乞骸骨許之明年復遣官視疾趨入朝行至金華疾大作乃歸 召費宏復入閣 帝追念宏遣行人即家起之比還朝眷遇益厚常偕李時召入無逸殿與周覽殿廬從容笑語移時始出自是數有咨問宏亦竭誠無隠承張桂操切之後易以寛和朝士皆慕樂之 秋九月詔九卿㑹推巡撫官 帝懲遼東之變欲慎簡撫臣費宏請㑹九卿推舉如京堂官例從之 冬十月華葢殿大學士費宏卒【諡文憲】 帝深嗟悼賻賉有加贈太保【宏恭慎謙抑明習國家故事持重得大體三入政府中遭讒搆迄以功名終】 【丙申】十五年春正月以劉天和【字養和麻城人】為兵部侍郎總制三邊 先是濟農居套中西抵賀蘭山限以黄河不得渡用牛皮為渾脱【即革囊騎以濟河俗謂之皮渾屯與渾脱音相近故史傳借用之】渡入山後諳達亦自豐州【注見前】入套相率為邊患總制唐龍【字虞佐蘭谿人】用總兵官王效【延綏人】梁震【新野人】數敗敵【十二年冬虜犯鎮逺闗效震□之河虜殺溺死者甚衆明年又犯黄甫川震擊走之旣而復犯花馬池不得入引去震追敗之乾溝 鎮逺闗在寧夏府寶豐縣西南黄甫川在葭州府谷縣東北有城乾溝亦曰蘆溝在鞏昌府靖逺縣東北寜夏固原邉接界處】然蹂躪迄無寧嵗及是天和赴鎮【龍召為刑部尚書】修戰具飭邊備築增城堡【時兵車皆雙輪用二十人遇險即困又行□不適于用天和倣前總督秦隻輪車上置礟槍弩㦸前樹狻猊牌左右虎盾連二車蔽三十四人一人挽之推且翼者各二人戰則䕶騎士其中敵逺施火器稍近發弓弩又近乃出短兵敵敗則騎兵追以練諸邊將】濟農以十萬衆將大舉入犯天和策宼矙西有備必東密檄延綏副將白爵宵行與參將吳瑛合寇果東至黑河墩【黒河即古黒水在榆林府北晉書載記赫連勃勃于黑水之南營都城即此】遇伏大創而去爵等尾擊之寇連敗多死其分犯寧夏者亦為王效所破捷聞進天和左都御史 二月帝奉章聖皇太后詣天壽山謁陵 帝至沙河見居民蕭條顧謂大學士李時曰七陵在此宜加守䕶時對曰昔邱濬建議京師當設四輔以臨清為南昌平為北薊州保定為東西各屯兵一二萬今若于昌平增一總兵可南衛京師北䕶陵寢帝乃下廷臣勘議于沙河築鞏華城【在昌平州東南今有同知及都司駐此】為置戍焉 夏五月毁禁中佛殿 禁中大善佛殿元時所造藏金銀諸佛像及器物至是悉命燬之凡一百九十六座其重萬三千餘斤以其地建太后宫 冬十二月以道士邵元節為禮部尚書 元節自嘉靖三年召入京大加寵信封真人班二品【贈其父母官其孫及曽孫】至是以皇儲生嘉其禱祀功拜尚書 閏月以禮部尚書夏言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言入閣李時雖為首輔政多自言出時亦毎推讓焉 【丁酉】十六年春二月詔右都御史毛伯温【字汝厲吉水人】討安南初安南社堂燒香官陳暠【安南前後有兩陳暠一在宣徳時黎利偽奉以降一即此】詭稱前王陳氏後殺國王黎晭而自立【自黎利後九傳而至晭多行不義遂及于難】晭臣莫登庸初附暠後與黎氏大臣阮宏裕等起兵討暠【暠奔諒山兵敗走死】立晭兄子譓為王登庸握兵柄潛蓄異志黎氏舊臣鄭綏以譓徒擁虚位别立其族子酉榜登庸破綏捕殺酉榜益恃功驕恣旋逐譓奔清華登庸立其庶弟懬已復殺懬簒其位不通朝貢者二十餘年至是譓子寧【時譓已卒于清華】遣使告難乞興問罪師夏言等列登庸罪狀請大振宸斷尅期徂征詔起伯温于家【伯温先為大理丞坐李福逹獄奪職尋起用都御史以憂囘籍】命叅軍務以都督僉事江桓牛桓督軍討之兵部待郎潘珍【字玉卿婺源人】言安南不足置郡縣真叛服無與中國用兵非計廣東巡按御史余光【江寕人】亦言莫之簒黎猶黎之簒陳不足深較但當罪其不庭責以稱臣修貢不必逺征以疲中國帝怒褫珍職奪光俸己而伯温至京奏上方畧而帝意忽中變命暫緩師會雲南巡撫汪文盛【字希周崇陽人】招納黎氏舊臣得其進兵地圖并獲登庸間諜及所撰偽大誥【登庸篡位時作大誥五十九條頒之國中】上之命仍遵前詔征討【明年春文盛復以登庸降表至請宥罪許貢下廷檥僉言不可許乃趣伯温啓行制甫下兩廣總督侍郎張經以用兵方畧上具言須兵三十萬餉百六十萬石欽州知州林希元則極言登庸易取請即日出師兵部尚書張瓚不敢决復請廷議議上無成策帝不懌讓瓚師復止初帝以用兵事重本無必討意特欲威服之故命下而罷者再至十八年登庸屢表乞降帝亦欲因撫之再下廷臣議撫之宜瓚及廷臣請仍命伯温南征如登庸束手歸命無異心則待以不死從之 張經字廷官人】 夏五月雷震謹身殿 冬十一月故昌國公張鶴齡下獄死 奸人班期于雲鶴告延齡兄弟挟左道咒詛逮鶴齡下詔獄太后衣敝襦席藁為請不得鶴齡瘐死獄中 【戊戌】十七年夏六月詔議明堂大饗禮下户部侍郎唐胄【字平侯瓊山人】于獄 初獻皇帝廟止修時祀至是前揚州府同知豐坊【字存禮熙之子】請建明堂尊獻皇帝廟號為宗以配上帝下禮部集議尚書嚴嵩【字惟中分宜人】言傳稱萬物成形于秋故秋祀明堂以父配主親親也至宋儒論則主祖宗之功徳今以功徳則宜配文皇以親則宜配獻皇且未有稱宗而不祔太廟者帝示夏言言不敢議帝曰皇考稱宗豈為過情嵩于是曲順帝旨以為嚴父配天允合周道唐胄爭之曰三代之禮莫備于周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帝至周成王之世未聞以嚴父配天之祭移于武王也臣謂明堂宜奉太宗配若獻皇帝得聖人為子不待稱宗議配而專廟之享百世不遷矣疏入帝大怒下詔獄黜為民【坊性狂誕熙旣卒家居貧乏思效張桂等以片言取通顯待命乆之無所進擢歸家悒悒以死人咸惡其畔父云】 秋八月以禮部尚書顧鼎臣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時夏言當國鼎臣入恃先逹且年長頗欲有所可否言不悦鼎臣遂不敢與爭 九月尊獻皇帝廟號曰睿宗祔于太廟 先是帝命議稱宗祔廟之禮集文武大臣于東閣嚴嵩與羣臣議沮之帝大不悦著明堂或問難嵩嵩惶恐盡改前説條畫禮儀甚備且言古者父子異昭穆兄弟同世次故殷有四君一世而同廟宋太祖太宗同居昭位前事可據今皇考與孝宗當同一廟奏上羣臣無敢異議至是帝諭禮臣曰獻皇帝躬備大徳延及朕躬宜薦宗稱乃改太宗廟號為成祖尊獻皇帝廟號為睿宗遂奉睿宗主祔太廟復配享上帝于元極寶殿 冬十一月上皇天上帝大號 帝以獻皇帝旣稱宗配享乃躬詣南郊上皇天上帝大號恭進冊表禮成還詣太廟加上髙皇帝髙皇后尊號是日皇后助行亞獻禮文武官命婦陪祀【嚴嵩奏慶雲見請受羣臣朝賀又為慶雲賦及大禮告成頌上之帝悦命付史館】 十二月章聖皇太后蔣氏崩【諡慈孝皇后】 先是帝營壽陵于大峪山【在昌平府西北】及是太后崩將奉獻皇帝改葬焉命駙馬都尉崔元尚書張瓚等為奉迎禮儀使已帝親詣大峪相視復令議奉太后南詣合葬嚴嵩等言靈駕北來慈宫南詣共一舉耳如初議便帝意終未決因止元等毋行而令指揮趙俊南往啟視幽宫于是親幸承天之議起 李時卒【諡文康】 時在閣帝待之不如張孚敬夏言然頗少責辱恩禮亦始終不替及是卒贈太傅 【己亥】十八年春二月立子載壑【帝第二子】為皇太子封載垕【帝第三子即穆宗】為裕王載圳【帝第四子】為景王【後之藩安陸】 起翟鑾為兵部尚書行邊 先是鑾以憂歸服闋乆不召夏言顧鼎臣居政府鑾與謀召已及是帝將南巡【欲謁顯陵】慮塞上有警議遣重臣巡視言等因薦鑾改兵部尚書節制諸邊 以曾子裔孫質粹【字好古吉安永豐人曽子五十九世孫】為世襲五經博士張孚敬卒 孚敬卒于家帝至承天始聞之傷悼不已贈太師【孚敬剛明果敢持身特亷痛惡贓吏一時苞苴路絶而性狠愎報復相尋不䕶善類欲力破人臣私黨而已先為黨魁大禮獄叢詬没世顧帝始終眷禮廷臣卒莫與二嘗稱少師蘿山而不名其卒也禮官請諡帝取危身奉上之議特諡文忠】 帝如承天謁顯陵夏四月還京師 趙俊自承天還言顯陵不吉帝欲親詣承天周閲卜兆九卿大臣許讚吕柟等諫帝曰朕豈空行哉為吾母耳乃命宣城伯衛錞【華亭人頴之孫】遂安伯陳鏸【巴人志三世孫】及顧鼎臣等輔太子居守遂如承天夏言嚴嵩等扈從【行次衛輝夜四更行宫火從官倉猝不知帝所在錦衣衛指揮使陸炳負帝出御乘與帝自是愛幸炳 炳之先平湖人後錦衣籍炳母帝乳媪也】 三月至承天謁顯陵命作新宫曰待合葬也越三日享上帝于龍飛殿奉睿宗配秩于國社國稷徧羣祀又三日御龍飛殿受賀【謁陵畢嚴嵩請表賀夏言請俟還京帝報罷意大不懌嵩知帝指固以請帝乃曰禮樂自天子出可也令表賀帝自是不悦言】詔赦天下給復承天三年免湖廣田賦五之二畿内河南三之一歸過慶都【本漢望都縣金改名今仍舊屬保定府】從臣請祀堯母墓【在望都縣城内】帝曰帝堯父母異陵可徵合葬非古旣至京復詣大峪審視曰大峪不如純徳【本松林山在鍾祥縣東北以顯陵所在故改名】卒定南祔之議 彗星見 五月夏言罷尋諭留之 翊國公郭勛【勛以獻皇帝祔廟進封公】得幸害言寵嚴嵩亦心妬言遂相與搆之會帝自承天還復幸大峪山言進居守勅稍遲帝大怒責言怠慢不恭命還前賜銀章【言前□銀章文曰學博才優得密封言事】并累所降手勅言惶懼謝罪請免追銀章手勅為子孫百世榮詞甚哀帝怒不已疑言毁損令禮部追取削言勲階【言以祗薦皇天上帝冊表加少師特進光禄大夫上柱國明世人臣無有加上柱國者言所自擬也】令致仕言乃以手勅四百餘并銀章上之居數日帝怒解命止行復諭入直言疏謝帝悦諭令勵初忠秉公持正免衆怨言心知所云衆怨者勛輩也再疏謝謂自處不敢後他人一志孤立為衆所忌帝復不悦詰責之惶恐謝乃己未幾以所追銀章手勅還之 復以梁材【字大用南京金吾衛人】為戸部尚書 材初長戸部力袪宿以忤權貴失帝眷及尚書李廷相罷帝念材亷廷臣亦交薦召復原官材三掌國計砥節守公如一日帝嘗曰尚書得如材者十二人無憂天下矣 六月雷震奉先殿 詔廷臣自陳都御史王廷相【字子衛儀封人】奏曰人事修而後天道順大臣法而後小臣廉今廉隅不飭賄賂公行臣職憲紀宜先罷斥意葢斥嚴嵩張瓚輩也帝但諭留而已 秋閏七月葬慈孝皇后于顯陵 河南饑命户部侍郎王杲【字景初汶上人】賑之 時河南災甚杲請急發帑詔齎臨清倉銀五萬兩以行旣至復請發十五萬兩全活不可勝計 【庚子】十九年春正月翟鑾還京復入閣 鑾之行邊也諸邊文武大吏俱櫜鞬郊迎惟恐不得當鑾意饋不貲旣事竣歸裝千輛用遺貴近遂復以原官入閣 夏五月詔勲戚子弟入監肄業 司業王同祖【字䋲武崑山人】言世祿之家鮮克由禮失教故也請勅公侯伯子弟未仕者悉入成均俟學有可觀奏請敘廕不率者糾治從之尋命已任事者亦送監肄業于是少年勲戚爭以入學為榮矣 秋八月殺太僕卿楊最【字殿之射洪人】 時帝好神仙給事中顧存仁【字伯剛太倉人】髙金【石州人】王納言【信陽人】皆以直諌得罪㑹方士段朝用以所煉白金器百餘因郭勛以進云以盛飲食物供齋醮即神仙可致也帝立召與語大悦朝用言帝居深宫無與外人接則黄金可成不死藥可得帝益悦即諭廷臣令太子監國朕少假一二年乃親政舉朝愕不敢言最抗疏諫曰陛下春秋方壯乃聖諭及此不過得一方士欲服食求神仙耳夫神仙乃山棲澡鍊者所為豈有髙居紫闥衮衣玉食而能白日翀舉者臣雖至愚不敢奉詔帝怒立下詔獄杖殺之監國議亦罷【明年朝用伏誅隆慶初贈最副都御史諡忠節】 九月劉天和敗濟農于黑水苑【在固原州西】斬其子錫沙王【舊作小十王今改】 濟農連年入寇邊將禦之屢被殺傷是年七月寇萬全右衛總兵官白爵逆戰再敗之至是復入固原剽掠且饜㑹淫潦矢盡膠無鬭志而諸將多畏縮天和斬指揮二人召故總兵官周尚文【尚文優將材負氣桀倣所至與文吏競文吏又往往挫折之以故彌不相得巡撫賈啟劾尚文老悖遂革任 尚文字彦章西安後衛人】激令立功尚文盡鋭奮擊之黑水苑斬濟農子錫沙王寇遁走寧夏巡撫楊守禮【字秉節蒲州人】總兵任傑等復邀擊于鐵柱泉【在靈州花馬池西南有泉百步明時以寇入必飲馬于此築堡守之】敗之進天和南京户部尚書以守禮總督軍務尚文復都督同知 冬十月顧鼎臣卒【諡文康】 鼎臣素柔媚其居政府謹事夏言不能有為及是卒贈太保 【辛丑】二十年春二月下監察御史楊爵【字伯珍富平人】于獄時帝經年不視朝日事齋醮工作煩興嵗頻旱元日㣲雪夏言嚴嵩作頌稱賀爵撫膺大息上疏言今天下大勢如人衰病已極腹心百體無不受患猶且奔競成風賄賂公行遇災不憂非瑞稱賀邪佞日親諍臣日逺此大憂也因歴陳諸弊【其一以郭勛奸蠧任用肆毒其二以工作不休朘民膏血其三以朝御希簡經筵曠廢其四以崇信方術濫加保傅其五以阻抑言路忠□杜口】詞俱切直帝震怒立下詔獄搒掠血肉狼籍死一夕復甦獄卒以帝意不測屏其家人不納飲食屢瀕于死處之泰然主事周天佐【字子弼晉江人】御史浦鋐【字汝器文登人】疏救先後死獄中自是無敢言者【天佐與爵無生平交入獄時爵第隔□相訊而已比三日天佐不勝楚遂死屍出獄大興民有祭而哭之慟者或問之曰吾哀其忠之至而死之酷也鋐方病入獄被杖百復錮以鐖柙爵迎哭之鋐息已絶徐張目曰此吾職也子無然後數日卒隆慶初天佐贈光禄卿鋐贈光禄少卿】 夏四月置安南都統使司 毛伯温等督師至廣西傳檄諭莫登庸能束身歸命即待以不死登庸乃率從子文明及諸部目入鎮南闗【在廣西大平府憑祥州西南左右石山髙插雲表設闗建城為安南入貢之道】上土地軍民籍請奉正朔永為藩臣伯温承制許之納其圖籍權令還國聴命疏聞帝大喜詔改安南國為安南都統使司授登庸都統使更十三道為十三宣撫司各設同知副使僉事聴都統黜陟三嵗一貢以為常併令覆黎寧真偽如果黎氏後割所㨿四府俾奉祀事否則已之伯温受命嵗餘不發一矢而安南定由帝本不欲用兵故也 九廟災 五月以兵部侍郎王以旂【字士招江寕人】總理河漕 時黄河南徙決野雞岡【在歸徳府睢州北】由渦河經亳州入淮舊決口俱塞徐吕二洪竭漕舟膠總河郭持平乆治不效乃命以旂督理以旂言黄河遷徙不常不能借以濟運宜濬山東諸泉入野雞岡新開河道以濟徐吕而築長堤沛縣以南聚水如牐河制從之 秋八月昭聖皇太后張氏崩【諡孝康皇后】 夏言罷九月郭勛以罪下獄冬十月言復入閣 言勛交惡日甚九廟災言方以疾在告自陳乞罷不允昭聖太后崩詔問太子服制言報疏有譌字帝切責言言謝罪且乞還家治疾帝益怒令致仕及將出都詣西苑齋宫叩首謝帝憐之俾還私第治疾俟後命時勛以言官重劾【給事中□賢等劾勛擅作威福網利虐民】亦引疾在告京山侯崔元新有寵直内苑忌勛帝從容問元言勛皆朕股肱相妬何也元不對帝問言歸何時曰俟聖誕後乃敢請又問勛何疾曰勛無疾言歸即出耳帝頷之言官知帝眷言惡勛因共劾勛勛辨語誖謾【先是帝給勛勅與兵部尚書王廷相等同清軍役勅具勛乆不領言官劾之勛疏辨冇何必更勞賜勅語】帝怒責勛無人臣禮給事中髙時【浙江臨安人】因盡發勛貪縱不法十數事遂下勛錦衣獄復詔言入直方言在告時閣事多取裁決及治勛獄排根批柢悉其指授朝士方惡勛不以咎言也【勛下獄後帝念其曽贊大禮論鎮撫司勿加刑訊奏上當勛罪斬帝以奏當不明令法司覆勘法司更當勛不軌罪斬没入妻孥田宅奏上留中不下帝意本欲寛勛屢示意指而廷臣惡勛繆為不喻指者更坐重辟乆之勛竟死獄中】 十一月葬孝康皇后 【壬寅】二十一年夏六月諳逹寇山西 先是諳逹遣使欵大同詔却之諳逹與濟農遂分道人犯及是復遣使求貢大同巡撫龍大有【茶陵州人】誘縛之詭言用計擒獲詔磔于市敵怒入掠朔州【以下注俱見前】抵廣武由太原南下沁汾復從忻崞而北屯祁縣叅將張世忠等戰死敵遂從雁門故道而去未幾濟農死其子朗台吉【舊作狼台吉今改後仿此】等散處河西勢分諳逹獨盛嵗數擾邊 秋七月己酉朔日食 夏言罷八月以禮部尚書嚴嵩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言再罷再相帝雖優禮然恩眷已不及初帝以奉道嘗御香葉冠因刻沉水香冠五賜言等言以非人臣法服不奉詔帝怒甚嵩因召對冠之籠以輕紗帝見益内親嵩而欲去言嵩因傾之【嵩與言同鄉科第先言而位下之始倚言事之謹言入閣□嵩自代以門客畜之嵩恨甚嘗置酒邀言躬詣其第言辭不見嵩布席展所具啟跽讀言謂嵩實下已不疑也言旣失帝意懼斥呼嵩與謀嵩已潛造陶仲文第謀齮言代其位言知甚愠諷言官劾嵩帝方憐之不聴也兩人遂大郄嵩因燕見頓首雨泣愬言見凌狀帝使悉陳言罪嵩遂振暴其短 陶仲文方士初名典真黄岡人】㑹日食旣帝手詔以為下慢上之咎落言職閒住言旣去醮祀青詞非嵩無當帝意者遂代言入閣嵩時年已六十餘不異少壯朝夕直西苑板房未嘗一歸洗沐帝謂其勤益信之【嵩無他才畧惟一意媚上竊權罔利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頗䕶已短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誅斥者不可勝計云】 九月作雷壇錮工部員外郎劉魁【字煥吾泰和人】于獄 帝用陶仲文言建雷壇于太液池西所司希帝意務宏侈程工峻急魁欲諫度必得重禍先命家人鬻棺以待遂上章曰頃營大享殿大髙元殿工費以億萬計土木衣文繡匠作班朱紫道流所居擬于宫禁國用已耗民力已竭而復為此不經之事非所以示天下後世帝震怒杖于廷錮之詔獄 冬十月宫婢楊金英謀逆伏誅殺端妃曹氏 帝宿曹妃宫宫婢楊金英伺帝熟寢以組縊帝項未絶有走告皇后者后馳救得甦后命内監張佐等捕宫人雜治言王寧嬪實首謀又言端妃亦與知時帝病悸不能言后傳旨收端妃寧嬪及金英等悉磔于市乆之帝始知妃寃 【癸卯】二十二年春正月丙午朔日食 秋九月逮巡按山東御史葉經【字叔明上虞人】杖殺之 嚴嵩與經有宿憾【嵩在禮部以秦晉二藩宗人襲封事受重賄經發之彌縫得免故恨經】及是經按山東監鄉試試録上嵩指發䇿語為誹謗激帝怒下禮部參論尚書張璧【字崇象石首人】等阿旨請逮考試官周鑛提調布政使陳儒及經等并治嵩密言試事盡由御史帝乃降旨斥文中語為狂悖經杖八十為民創重卒鑛儒等謫官由嵩報復也【嵩借事殺異己自經始】先是嵩相甫踰月御史謝瑜【字如卿上虞人】即劾之比之四凶請急誅斥帝雖譙讓瑜然未深罪嵩亦以初得政未敢顯為擠䧟故瑜得居職如故及經杖死嵩益發舒其後劾嵩者希得免矣【瑜後以大計嵩囑主者黜之遂除名于是給事中王勰沈良材陳□御史喻時陳紹及山西巡撫童漢臣福建巡按何維栢等相繼得罪皆並瑜劾嵩者也 王勰字韜孟金壇人沈良材泰州人陳□餘姚人喻時光山人陳紹上虞人童漢臣錢塘人何維栢字喬仲南海人】 冬十月朶顔入寇 攻圍慕田峪【在昌平州北有闕口】殺守備陳舜副總兵王繼祖等往援乃退 【甲辰】二十三年秋八月翟鑾罷 嚴嵩入閣鑾以資地居其上嵩惡之嗾言官劾其子夤縁舉進士遂斥為民【鑾子汝儉汝孝與其師崔奇勛所親焦清同舉進士嵩屬給事中王交等劾其有弊帝怒下吏部都察院鑾疏辨帝益怒曰鑾被劾待勘敢先凟擾邪二子縱有才何至與其師並進勒鑾父子竒勛清及分考官等皆為民】 九月以吏部尚書許讚兼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張璧兼東閣大學士並預機務 時大權一歸嚴嵩讚璧不得預票擬讚常嘆曰何奪我吏部使我旁睨人因屢乞休 冬十月諳逹入寇【明史世宗本紀作小王子翟鵬傳作諳逹今依鵬傳】 諳逹自萬全右衛毁牆入掠蔚州直抵完縣京師戒嚴命逮總督宣大兵部尚書翟鵬【字志南撫寧衛人】巡撫薊鎮都御史朱方下獄【鵬在朔州聞警夜半至馬邑調兵食復趨渾源遣諸將遇敵言官劾其逗遛致震畿輔遂遣官械鵬而以侍郎張漢代之方以建議撤諸路防秋兵致敵乗間入犯亦命□繫鵬坐永戌方杖死 渾源五季唐縣元改州今州屬大同府張漢鍾祥人】 十一月加方士陶仲文少師 仲文由吏員需次京師故與邵元節善元節年老宫中黑見治不效因薦仲文以符水噀劍絶宫中妖被寵幸尋授少保禮部尚書未幾加少傅至是大同獲間諜帝歸功上元加仲文少師仍兼傅保後復以禱功封恭城伯【帝自二十年遭宫婢之變移居西内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講盡廢君臣不相接獨陶仲文得時見輒賜坐稱之為師而不名于是小人顧可學盛端明朱隆禧輩皆緣以進可學無錫人端明饒平人隆禧崑山人】 【乙巳】二十四年夏五月壬戌朔日食 六月重建太廟成 建殿九間仍復舊制同堂聚享位皆南向【太祖居中左四序成宣憲睿右四序仁英孝武其後為祧廟以藏祧主】 秋八月張璧卒【諡文簡】 九月召夏言復入閣 帝㣲覺嚴嵩貪横復召用言言至復盛氣陵嵩出其上凡所批答畧不顧嵩嵩噤不敢吐一語所引用私人言多斥之亦不敢救銜刺骨而言以廢棄乆務張權所譴逐亦不盡當御史陳其學以鹽法事劾崔元及錦衣都督陸炳言擬旨令陳狀皆造言請死炳行三千金求解不得長跪泣謝罪乃已二人與嵩比而搆言言不悟 楚世子英燿弑其父顯榕伏誅 英燿性淫惡烝楚王宫人又使卒劉金納妓别館王欲罪金金遂勸英燿謀逆㑹元夕後張燈置酒饗王别宴武岡王顯槐【顯榕弟】于西室酒半金等從座後以銅擊王腦立斃顯槐驚救被傷得免英燿徙王屍宫中以中風報王從者抉門出告變撫按官以聞帝命駙馬都尉鄔景和【崑山人尚孝宗女永福公主】等往鞫得實及是詔逮入京告太廟磔于市焚尸灰逆黨悉伏誅 冬十一月許讚罷 讚求去帝責其忘君愛身落職閒住【讚歸三年卒尋復其官追諡文簡】 【丙午】二十五年春正月謫御史周冕【資縣人】為通海縣【元置今屬雲南臨安府】典史 時太子生十一年尚未出閣講學冕極言豫敎不可緩帝怒謫之 三月四川白草番【注見前】亂遣何卿【成都衛人】充總兵官討平之卿初鎮松潘十七年威望素著㑹以北警召卿入衛至是番人亂復命卿往討卿至將士咸喜乃㑹巡撫張時徹【字惟靜鄞人】討擒賊渠俘斬千計克四十餘寨毁其碉房獲馬牛器械無算乆之賊盡平【在明年四月】于是松潘威茂間行旅往来無剽奪患邊境安堵 夏四月以兵部侍郎曾銑總督陜西三邊軍務 是秋諳達以十萬騎西入延安慶陽銑率兵數千駐塞門【□名在延安府安塞縣北】而遣前參將李珍【陜西人坐事奪官銑復加錄用】巢于馬梁山【在榆林府北】後敵始退 秋八月天鼓鳴 冬十月故建昌侯張延齡棄市 初延齡下獄後奸人劉東山發其手書有君道賞罰不明字延齡復加訕上罪長繫如故至是竟斬西市 【丁未】二十六年夏四月諳達求貢拒之 自龍大有誘執虜使後諳達連嵗犯邊不已及是奉印信番文詣邊陳欵總督侍郎翁萬達【字仁夫掲陽人】以聞時萬達方修築邊牆因再疏言自冬渉春虜使屢至其詞益恭似宜允許况今版築方興正當覊縻使無侵擾帝責其罔凟不聴萬達在邊帝深倚任所奏無不聴納嘗議撤山西内闗【雁門寜武偏頭諸闗】兵併力守禦大同外邊巡撫孫繼魯【字道甫雲南右衛人】力陳不可帝納萬達言遂逮繼魯下獄死【繼魯先知淮安府以忤中官被逮夏言救免繼魯不謝言怒及是言不為地遂死獄中】獨議諳逹貢事與帝意左再被責讓葢是時曾銑建言復套夏言主之故力絀貢議云【銑案喜功名㑹寇居河套乆為中國患上言賊據河套侵擾邊鄙今將百年出套則寇宣大三闗以震㡬服入套則寇延寧甘固以擾闗中深山大川勢固在彼而不在我臣枕戈汗馬切齒痛心竊嘗計之秋髙馬肥弓勁矢利彼聚而攻我散而守則彼勝冬深水枯馬無宿藁春寒隂兩壤無燥土彼勢漸弱我乗其弊則中國勝臣請以鋭卒六萬益以山東鎗手二千毎嵗春夏交携五十日餉水陸並進直捣其巢材官騶發礟火雷擊如是三舉則寇自不能支此一勞永逸之策也遂條八議以進帝壯其言命諸邊臣議之俱以為難而萬違九以横挑强寇為非計帝方嚮銑議上不省】 秋七月河決曹縣 水入城二尺漫金鄉魚臺定陶城武衝穀亭【鎮名在魚臺縣東明時為漕運往来要地隆慶後運河東徙鎮遂廢】河臣詹瀚請于趙皮寨【在開封府蘭陽縣北一名張録口】諸口穿支河以分水勢從之 冬十一月大内火釋楊爵等于獄 初爵旣下獄工部員外郎劉魁給事中周怡【字順之太平縣人】並以言事同繫【三人屢瀕死講誦不輟爵于獄中著周易辨説中庸解忘其困】歴五年不釋乆之有神降于乩帝感其言立出三人未踰月尚書熊浹疏言乩仙之妄帝怒命東厰追執爵等【爵抵家甫十日校尉至與共麥□畢即就道尉曰盡處置家事爵竟去不顧觀者泣下】復同繫鎮撫獄桎梏加嚴飲食屢絶至是大髙元殿災帝禱于露臺空中若有所聞遂傳詔釋之【爵居家二年卒隆慶初贈光禄卿諡忠介】 皇后方氏崩【諡孝烈皇后】 【戊申】二十七年春正月夏言罷 言素慷慨以經濟自許會曾銑議復河套欲倚以成大功因宻薦銑謂羣臣無如銑忠者鳩兵繕塞輒破敵帝亦頗嚮之令言擬㫖優奬者再銑喜益鋭志出師條上方畧廷議一如銑言帝忽中變降㫖詰責詞甚厲【曰今逐賊河套師果有名否兵食果有餘成功可必否一銑何足言如生民荼毒何】嚴嵩知帝意遂極言河套必不可復廷臣亦盡反前議如嵩説嵩乃力攻言謂向擬旨褒銑臣皆不與聞言始大懼謝罪且云嵩初未嘗異議今胡乃盡委于臣帝已入嵩譖怒不可解盡奪言官階令言致仕【初言與嵩同直西苑帝數使小内豎詣言所言負氣岸奴視之其詣嵩嵩必延坐親納金錢袖中以故日譽嵩而短言進青詞取具而已往往失帝旨嵩聞愈精治其事由是嵩益被寵而言眷漸移及套議起嵩復從中隂詆之以激帝怒而言遂敗】 三月殺總督侍郎曾銑 兵部侍郎萬鏓【字平甫清陽人】等劾銑罔上貪功擅開邊釁逮下獄出兵部尚書王以旂代之先是咸寧侯仇鸞【之子】鎮甘肅以貪縱為銑所劾遂逮問嚴嵩雅親鸞至是代鸞獄中草奏誣夏言納銑金【銑所善同邑蘇綱言繼妻父也銑建議復套時綱亟稱之言益信銑為可辦因力主其議及是嵩代鸞□奏銑尅餉□萬屬綱賂言交□為奸利】法司承帝旨坐銑交結近侍律斬西市妻子流二千里並逮言下吏出鸞于獄【銑有膽畧長于用兵性持廉旣殁家無餘貲隆慶初贈尚書諡襄愍】 夏五月葬孝烈皇后于永陵【在昌平州陽翠嶺】 詔曰皇后比救朕危奉天濟難其以元后禮葬預名葬地曰永陵 秋七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殺前華葢殿大學士夏言 言抵通州聞銑所坐大驚墮車曰噫吾死矣上疏訟寃言鸞方就逮上降諭不兩日鸞何以知葢嚴嵩與崔元輩詐為鸞疏以傾臣嵩静言庸違似共工謙恭下士似王莽奸巧弄權父子專政似司馬懿臣生死係嵩掌握惟聖慈曲賜保全帝不省獄成論死法司援議貴議能條以上帝怒切責之猶言及前不戴香冠事㑹譜達冦居庸嵩謂夏言等収河套故報復至此遂棄言市妻蘇氏流廣西從子主事克承從孫尚寶丞朝慶皆削籍【言豪邁有俊才縱横辨博人莫能屈初被特眷曰與議禮諸貴人抗及居政府與嵩共事嵩懐奸黷賄言獨能裁抑之以是天下多稱言者然自大用後日蹇傲寖為帝所厭裁決穖務頗專恣物議亦不悉恊特因其為嵩誣陷以死人方惡嵩故子言益深惜之隆慶初復官謚文愍】 【己酉】二十八年春二月以張治【字文邦茶陵川人】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李本【餘姚人】為少詹事兼翰林院學士入内閣並預機務 夏言得罪死嚴嵩遂獨相至是治本以疎逺入閣【治自南京吏部召】益不敢預可否嘿嘿而已 諳達冦宣府大同總兵官周尚文擊敗之 敵犯宣府滴水崖【在宣化府赤城縣東南石崖滴水隆冬不凍崖之北有堡為戍守處】把總江瀚指揮董暘戰死全軍覆遂犯永寧【明縣永樂中置今省故城在宣化府延慶州束有都司駐此】尚文力戰敗之斬其魁尚文清約愛士善用間知敵中曲折故戰輒有功嚴嵩父子以宿憾【尚文初僉後府嵩子世蕃為府都事驕蹇不法將劾之嵩謝得免以故銜尚文刺骨】謀傾陷之帝方藉以抗彊敵故讒不得入未㡬卒嵩格䘏典不予給事中沈束【字宗安㑹稽人】以為言嵩激帝怒錮之詔獄【束繋獄十八年其妻張氏上書言臣夫家有老親年已八十有九襄病侵尋朝不計夕臣妾欲歸奉舅則夫之饘粥無資欲留養夫則舅又旦夕待盡展轉思維進退無䇿臣願代夫繫獄令夫得送父終年仍還赴繫實惟陛下莫大之徳法司亦為請帝終不許帝深嫉言官以廷杖遣戍未足遏其言乃長繫以困之而日令獄卒奏其語言食息謂之監帖或無所得雖諧語亦以聞一日鵲噪于束前束謾語曰豈冇喜及罪人邪卒□奏帝忽心動釋束還家其父已前死矣隆慶初起故官不赴卒于家周尚文追贈太傅諡武襄】 三月辛未朔日食 皇太子載壑卒 秋七月倭㓂浙東 初倭雖通貢而瀕海州縣數被侵掠【倭自永樂末貢使不至宣徳中命琉球國王轉諭之使復至倭性黠時載方物戎器出没海濱得聞則張戎器而肆攻掠不得則陳方物而稱朝貢】然利中國互市毎貢所私物逾貢數十倍舊制于浙江設市舶提舉司駐寧波海舶至則平其直制馭之權在官及帝初年廢市舶不設【市舶司舊以中官主之㑹倭使宋素卿宗設數輩至互事真偽素卿本中國人逃入倭太監頼□納其金右之宗設怒遂相鬬殺大肆焚掠而去事聞詔逮素卿及恩并治遂撤市舶議者謂當罷者中官非市舶也然卒罷之】濱海奸人遂闌出中國財物與倭交易居寧波之雙嶼為之主屢負倭直已而嚴通番之禁【倭使互市往往留海濱不去内地諸奸多為之囊槖巡按御史髙 節請嚴禁奸豪交通得㫖允行】遂移之貴官勢家負直愈甚倭糧匱不得返大怨恨奸民勾之遂煽為亂朝議設重臣巡撫浙江兼統福建沿海諸府以都御史朱紈【字子純長洲人】為之紈至嚴為申禁獲交通者不俟命輒以便宜斬之由是浙閩大姓素為倭内主者失利而怨紈又數騰疏于朝顯言大姓通倭狀閩浙人咸惡之而閩尤甚巡按御史周亮閩人也上疏詆紈請改巡撫為巡視以殺其權其黨在朝者左右之竟如其請御史陳九徳復劾紈擅殺【□□閩人黎光頭數為倭主已復引佛郎機行劫紈擒而戮之遂為九徳所劾】遣官按問罷紈職紈仰藥死自是海禁復弛亂益滋甚【時海上承平日久民不知兵聞倭至寢走一空終帝之世迄無寧嵗】 九月朶顔三衛犯遼東 【庚戌】二十九年秋八月諳達犯京師 先是夏六月諳達犯大同總兵官張達副總兵林椿戰死敵引去傳箭諸部大舉至是循潮河川南下至古北口都御史王汝孝率薊鎮兵禦之敵陽引滿内嚮而别遣精騎自間道潰牆入汝孝兵潰遂大掠懐柔圍順義長驅至通州營白河東【時巡按御史王忬奏言潮河川有徑道一日夜可扺通州因疾馳至通為守禦計盡撤舟楫之在東岸者夜半寇果大至阻白河不得渡 王忬字應民太倉人】分兵剽昌平犯諸陵殺剠不可勝記京師戒嚴詔各鎮勤王分遣文武大臣各九人守京城九門急集諸營兵僅四五萬老弱半之【是時禁軍冊籍皆虚數又半役内外提督大臣家不歸伍歸伍者亦涕泣不敢前從武庫索甲仗主庫□人勒常例不時發】久之不能軍詔城中居民及四方入應武舉者悉登陴守命都御史商大節【字孟堅鍾祥人】率五城御史統之發帑金五千兩令便宜募壯士時寇已自通州渡河而西前鋒七百騎駐安定門外教場遂薄都城㑹大同總兵官仇鸞巡撫保定都御史楊守謙【字允亨徐州人】各以兵至帝拜鸞大将軍節制諸路兵馬守謙為兵部侍郎提督軍務時勤王兵先後五六萬人皆聞變即赴未齎糗糧制下犒師牛酒諸費皆不知所出戸部文移往復越二三日軍士始得數餅餌益饑疾不任戰帝久不視朝軍事無由面白廷臣多以為言不許禮部尚書徐階復固請乃許之羣臣昧爽入至日晡帝始御奉天殿不發一詞但命階奉敕諭切責百官而趣諸将戰甚急兵部尚書丁汝䕫【字大章霑化人】以咨嚴嵩嵩曰塞上敗可掩也失利輦下上無不知誰執其咎寇飽自颺去耳汝䕫因不敢主戰且承嵩意戒諸将勿輕舉守謙以孤軍薄諳達營而陳無後繼亦不敢戰于是諸将皆堅壁不發一矢輒以汝䕫及守謙為辭寇遂燬城外廬舍火光燭天亦莫能救【城西北隅内臣圜宅在□環泣帝前曰将帥為文臣制故寇得至此帝怒守謙益甚】寇縱横内地凡八日本無意攻城且所剠已過望乃整輜重將趣白羊口【在昌平州西有城亦曰白】而去仇鸞尾之冦猝東返鸞兵潰死傷千餘人寇遂徐由古北口出塞諸将收斬遺屍得八十餘級以㨗聞帝優詔慰鸞加太保賜金幣汝䕫守謙棄市【帝将大行誅以懲後汝䕫窘求救于嵩嵩曰我在必不令公死及見帝帝怒甚竟不敢言汝䕫臨死始知為嵩所賣守謙性遲重客有勸之戰者應曰周亞夫何人乎客曰公誤矣今日何得比漢法守謙不納竟得罪方寇薄通州時詔副都御史王儀以兵二千往守巡按王忬奏其虐大同軍大同軍者仇鸞兵也及冦退帝立命逮儀斥為民而擢忬僉都御史代之 王儀字克敬文安人】 謫諭徳趙貞吉【字孟靜内江人】為荔波典史 方諳達薄都城以謾書求貢詔百官集議貞吉奮袖大言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既許貢則必入城倘要索無已奈何徐階曰君必有良䇿貞吉請追録周尚文功以勵邊帥出沈束于獄以開言路輕損軍之令重賞功之格遣官諭諸将力戰退敵時帝遣中使瞷廷臣日中莫發一語獨聞貞吉言心壯之召入左順門令手疏便宜立擢諭徳兼監察御史奉敕宣諭諸軍給白金五萬兩聽随宜勞賞嚴嵩心惡之【先是貞吉廷議罷盛氣謁嵩嵩辭不見貞吉怒叱門者適趙文華至謂貞吉曰公休矣天下事當徐議之貞吉厲聲曰汝輩安知天下事嵩聞之大恨 趙文華慈谿人】㑹撰勅不令督戰以輕其權且不予一卒䕶行時寇騎充斥貞吉馳入諸将營散金犒士宣諭徳意明日即復命帝怒謂貞吉漫無區畫徒為周尚文沈束遊説下獄廷杖謫荔波典史 九月以仇鸞總督京營戎政 吏部侍郎王邦瑞【字惟賢宜陽人】攝兵部事以營政久弛上疏論之【畧曰國初京營勁旅不減七八十萬自三大營變為十二團營又變為兩官㕔□寖不如初然頟軍常三十八萬有竒今武備積弛見籍至十四萬而操練者不過五六萬比寇騎深入戰守俱困此其不在逃亡而在占役不在軍士而在將領葢提督以下諸官多世胄紈袴平時占役營軍以空名支餉臨操則集市人呼舞博笑而已乞遣官精核】帝是其言于是悉罷團營兩官㕔復三大營舊制設戎政府以仇鸞統之邦瑞協理鸞方貴幸請選各邊兵更番入衛分京營塞上有警主将不得徵集由是邊事益壊【鸞欲節制邊将罷築蘇鎮邊垣邦瑞皆以為不可鸞大憾遂肆讒搆㑹邦瑞陳安攘大計被㫖落職鸞死踰十年始復官】 廢鄭王厚烷【懿王祐檡子】為庻人 帝修齋醮諸王爭遣使進香厚烷獨上居敬窮理克己存誠四箴演連珠十章以神仙土木為戒帝怒下其使者于獄已而故盟津王見濍【祐檡之叔】子祐橏訐厚烷謀不軌【初見濍以罪革為庻人至是祐橏求復郡王爵怨厚炕不為奏遂承帝怒□厚烷四十罪以叛逆告】遣官往訊無左驗帝下詔數厚烷驕慢無禮廢為庻人幽之鳯陽厚烷世子載堉篤學有至性痛父非罪見繫築土宫室門外蓆藁獨處者十九年【隆慶初厚烷復爵載堉始入宫】 削刑部郎中徐學詩【字以言上虞人】籍 先是諳達既退詔廷臣陳制敵之䇿諸臣多掇細事以應學詩憤然曰大奸柄國亂之本也亂本不除能攘外患哉即疏劾嚴嵩【畧曰外攘之備在于内治内治之要在于端本今大學士嵩輔政十載奸貪日甚内結勲貴外比羣小文武遷除悉要厚賄致此輩掊克軍民釀成寇患國事至此猶敢謬引佳兵不祥之説以謾清問近因都城有警密輸財賄南還人車數十乗樓船十餘艘水陸載道駭人耳目舉朝莫不歎憤而無一人敢言之者誠以内外盤結上下比周積久勢成而其子世蕃又凶狡成性擅執父權凡諸司章奏必先關白然後上聞掩罪飾非乗機搆隙故凡論之者雖不能顯禍之于正言直指之時莫不假事因人隂禍之于遷除考察之際天下痛心視為蜮伏願陛下罷嵩父子别簡忠良則内治既清外患自寧矣】帝覽疏頗感動方士陶仲文密言嵩孤立盡忠學詩特為所私修隙耳帝于是發怒下學詩詔獄削其籍【先劾嵩者葉經謝瑜陳紹興學詩皆同里時稱上虞四諫又都給事中厲汝進劾世蕃竊弄父權嗜賄張焰嵩上疏自理且求援中官以激帝怒帝杖汝進謫典史明年 嵩假考察奪其職 厲汝進字子修灤州人】 冬十月張治卒【諡文隱】 十一月祧仁宗祔孝烈皇后于太廟 初睿宗入廟帝恐後世議祧遂欲當已世預祧仁宗以孝烈祔廟自為一世下禮部議尚書徐階抗言女后無先入廟者帝大怒階煌恐不敢守前議遂祧仁宗升祔孝烈皇后 【辛亥】三十年春正月戍錦衣衛經歴沈鍊【字純甫㑹稽人】于邊初趙貞吉請勿許諳達求貢廷臣無敢是貞吉者鍊獨大言以為是吏部尚書夏邦謨目之曰若何官鍊曰錦衣經歴沈鍊也大臣不言故小吏言之鍊憤國無人致寇猖獗請以萬騎䕶陵寢萬騎䕶通州軍儲合勤王師十餘萬擊其惰歸可大得志帝不省時嚴嵩用事邊臣争致賄遺及失事懼罪益輦金賄嵩鍊時時扼腕一日從尚寳丞張遜業飲酒半及嵩因慷慨詈罵流涕交頤遂疏劾嵩黷賄十罪併及邦謨諂䛕狀請均斥罷帝怒搒之數十謫佃保安【鍊既被謫中外懾嵩威益箝口南京御史王宗茂拜官甫三月即劾嵩負國十罪疏至通政司趙文華密以示嵩留數日始上由是嵩得預為地遂以宗茂誣詆大臣謫平陽縣丞王宗茂字時育京山人平陽五季吳越縣今屬浙江温州府】 三月開馬市于大同宣府 仇鸞駑怯畏寇密遣人持貨幣結諳達義子托克托使貢馬互市諳達許之投書于宣大總督蘓祐祐以聞鸞與嚴嵩定議毎嵗春秋兩市命侍郎史道【涿州人】領其事兵部車駕司員外郎楊繼盛【字仲芳容城人】以讐恥未雪示弱辱國乃奏言十不可五謬【畧曰互市者和親别名也諳達蹂躪我陵寢䖍劉我赤子大讐也而先之和不可一下詔北伐日夜征繕兵食忽更之曰和失信天下不可二堂堂中國與之互市不可三海内豪傑争磨礪待試一旦委曲無用異時號召誰復興起不可四使邊鎮將帥懈弛兵事不可五邊卒私通境外例率裁禁今乃導之與通不可六盗賊伏恭徒㒤國威今知畏怯睥睨之漸必開不可七諳達往嵗深入乗我無備故也備之一嵗以互市終彼謂國冇人乎不可八或諳達負約不至至矣或隂謀伏兵哭入或今日市明日復寇或以下馬索上直不可九嵗帛數十萬得馬數萬匹十年以後帛將不紀不可十議者曰吾外為市以羈縻之而内修我甲兵此一謬也夫寇欲無厭其以釁終明甚苟内修武偹安事羈縻曰吾因市以益吾馬此二謬也夫和而不戰馬将焉用且彼寧肯與我善馬哉曰市不已彼且入貢此三謬也夫貢之賞不訾是名美而實大損也曰諳違利我市必無失信此四謬也吾之市能盡給其衆乎能信不給者之無入掠也曰佳兵不祥此五謬也敵加已而應之何佳也人身四支皆癰疽毒日内攻而憚藥石可乎此蓋必有為陛下主其事者故公卿大夫知而莫為一言宜奮獨㫁悉按諸言互市者】疏入帝頗心動下鸞等㑹議鸞攘臂詈曰豎子目不睹寇宜其易之諸大臣遂言遣官已行勢難中止帝尚猶豫鸞復進密疏乃下繼盛詔獄貶狄道典史 秋九月京師地震 【壬子】三十一年春三月置内府營 置于内教場以練諸内使 以禮部尚書徐階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初階由夏言薦嚴嵩忌之階恐被中傷乃精治齋詞迎帝意左右亦多為地者遂入閣 秋七月以王忬巡撫浙江備倭 自朱紈死浙江不設巡撫者四年中外不敢復言海禁事奸民汪直徐海陳東麻葉輩悉逸海島為主謀倭悉聽其指揮遂誘之入宼而海中巨盜皆襲倭服飾旂號分艘掠内地無不大利由倭患日劇廷議復設巡撫以王忬任之然賊已蔓延不可撲滅【初沿海要地建衛所設戰船董以都司等官控制周密迨承平久船敝伍虚及遇警乃募漁船以資哨守兵非素鍊船非專業見冦舶至輒望風逃匿以故賊帆所指無不殘破】明年春直勾諸倭大舉入寇連艦數百蔽海而至浙東西江南北濱海數千里同時告警破昌國衛【明置今裁故城在浙江寧波府象山縣西南】陷上海城【元縣今屬江南松江府】流劫乍浦【鎮名在浙江嘉興府平湖縣東南海口要地今有副都統駐此】金山【明衛今為縣屬松江府】太倉崇明常熟【注俱見前】嘉定【宗縣今在大倉州】又明年掠蘇州松江復趨江北薄通泰尋陷嘉善【明縣宣徳中置今屬嘉興府】崇明入崇徳縣【五季吳越置今改名石門屬嘉興府】掠嘉興還屯柘林【鎮名在松江府華亭縣東南有城】縱横往來忬不能禦乃移忬巡撫大同以李天寵【孟津人】代之 八月仇鸞死詔戮其屍 馬市既開諸邊日苦侵暴帝命鸞逐冦大同鸞不得已出鎮川堡遇伏敗還至是病疽猶戀大将軍印不肯上徐階密疏發鸞罪兵部尚書趙錦亦言强寇壓境而鸞病不能軍萬一寇衆長驅貽憂君父不小帝命罷鸞以侍郎應奎暫掌戎政鸞大恚恨疽益劇始死始鸞與嵩約為父子已而相惡嵩密疏毁鸞鸞亦陳嵩世蕃貪横狀帝少疎嵩【嵩當直入不召者數矣嵩見徐階李本入西内即與俱入至西華門門者以非詔㫖格之嵩還第父子對泣】嵩因結錦衣都督陸炳共圖鸞鸞既死炳盡發其通虜納賄狀帝大怒下詔暴鸞罪追戮之傳首九邊 九月河決徐州 運道淤阻五十里總河都御史曽均【字廷和進賢人】請濬劉伶臺【在淮安府山陽縣東北臨淮】至赤宴廟【在安東縣】八十里築草灣【在山陽縣西北】老黄河口増髙家長堤【在山陽縣西南洪澤湖東後漢陳登建明陳瑄重築】繕新莊等舊牐【新莊牐在清河縣恵濟祠東明初建後廢】從之 罷馬市 諳達以羸馬索厚值弗予輒大譁大同市則冦宣府宣府市則寇大同甚者朝市暮寇併羸馬掠去帝惡之詔罷馬市 冬十月築京師外城 以寇警故築外城一十五里閲九月訖工 十二月殺光禄寺少卿馬從謙【字益之漂陽人】 中官杜泰提督光禄寺乾没内帑數萬從謙奏發其罪並及宫中齋醮事命下詔獄杖殺之 【癸丑】三十二年春正月戊寅朔日食隂雲不見 兵部員外郎楊繼盛上疏劾嚴嵩下詔獄 帝既誅仇鸞罷馬市乃思繼盛言自典史四遷為兵部員外郎時嚴嵩方用事恨鸞初凌已善繼盛首攻鸞欲驟貴之復改兵部武選司而繼盛惡嵩甚于鸞且念起謫籍思所以報國抵任甫一月即草疏劾嵩十大罪五奸【畧曰祖宗罷丞相設閣臣備顧問視制草而已嵩乃儼然以丞相自居百官奔走請命直房如市無丞相名而冇丞相權是壊祖宗之成法大罪一陛下用一人嵩曰我薦也斤一人曰此非我所親陛下宥一人嵩曰我救也罰一人曰此得罪于我伺陛下喜怒以恣威福是竊君上之大權大罪二陛下有善政嵩必令子世蕃告人主上不及此我議而成之欲天下以陛下之善盡歸于已是掩君之治功大罪三陛下令嵩票擬葢其職也嵩何取而令世蕃代之題疏方上天語已傳故京師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謡是縱姦子之僭竊大罪四嚴效忠嚴鵠乳臭子耳未嘗一涉伍行皆以軍功官錦衣兩廣将帥俱以私黨躐府部是冒朝廷之軍功大罪五逆鸞下獄賄世蕃三十金嵩即薦為大将已知陛下疑鸞乃互相排詆以冺前迹是引悖逆之奸臣大罪六諳達深入擊其惰歸大機也嵩戒丁汝䕫勿戰是誤國家之軍機大罪七郎中徐學詩給事厲汝進俱以劾嵩削籍内外之臣中傷者何可勝計是専黜陟之大柄大罪八文武遷擢但論金之多寡弁惟賄嵩不得不朘削士卒有司惟賄嵩不得不掊克百姓毒流海内患起域中是失天下之人心大罪九自嵩用事風俗大變賄賂者薦及盜跖疏拙者黜逮夷齊守法度者為迂滯巧彌縫者為才能是敝天下風俗大罪十嵩冇十罪而又濟以五奸以左右侍從之能察意㫖也厚賄結納得備聞宫中言動是陛下之左右皆賊嵩之間諜以通政司之主出納也以趙文華為使凡有疏至必先送嵩閲竟然後入御是陛下之㗋舌乃賊嵩之鷹犬畏厰衛之緝訪也即令子世蕃結為婚姻是陛下之爪牙皆賊嵩之葛畏科道之多言也非其私屬不得與臺諫有所愛憎即授之論刺是陛下之耳目皆賊嵩之奴懼部寺之猶有人也擇有才望者羅致門下連絡盤結深根固蒂是陛下之臣工皆賊嵩之心膂陛下奈何愛一賊臣而使百萬蒼生陷于塗岸哉願陛下聽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問景裕二王或詢諸閣臣重則置之憲典以正國法輕則諭令致仕以全國體 嚴效忠嚴鵠俱世蕃子】疏入帝已怒嵩見召問二王語喜謂可指此為罪密搆于帝帝益大怒下繼盛詔獄詰何故引二王繼盛曰非二王誰不懾嵩者獄上杖之百移刑部定罪【繼盛将杖或遺之蚺蛇膽却之曰椒山自有膽何蚺蛇為椒山繼盛别號也及入獄創甚夜半而蘇碎甆盌手割腐肉肉盡筋掛膜□手截去獄卒執燈顫欲墜繼盛意氣自若】侍郎王學益【安福人】嵩黨也欲坐繼盛詐傳親王令㫖絞郎中史朝賓【晉冮人】持之嵩謫之外于是尚書何鰲【山隂人】竟如嵩指成獄【繼盛既得罪帝方蓄怒以待言者兵部郎中周冕申論嚴效忠冒功事力陳其誣妄遂下詔獄雲南清軍御史趙錦以元旦日食為權奸亂政之應馳疏請罷嵩以謝天變帝手批責錦誣天謗君遣官逺至京下獄拷訊斥為民 趙錦字元樸餘姚人時有兩趙錦一為兵部尚書一即此】 秋七月諳達大舉入寇 初叛人趙全邱富等以罪亡入敵數誘入寇且教之益習攻戰事諳達信用之【全富等先興其黨蕭芹同入敵芹詭言能喝城使墮敵貢市時欲毁邊垣試其術不驗遂縳以獻而全富等竟匿不出乃招集亡命居豐州築城自衛墾水田搆宫殿號曰拜甡諳達每入寇必置酒全所間計 豐州城即今歸化城拜甡舊作板升今改】其春兩犯宣府至是大舉深入下渾源靈邱廣昌急攻插箭浮圖等峪【插箭峪在廣昌縣東南浮圖峪在廣昌縣東路出紫荆闗】遊擊陳鳯朱玉力戰却之敵分兵東犯蔚西掠代繁畤已駐鄜延二十日屠掠延慶諸城幾遍㑹久雨乃去未幾復寇大同巡撫趙時春【字景仁平凉人】禦之遇伏敗績總兵官李淶戰死全軍皆没既而復犯宣大【在明年春】攻薊鎮牆百道並進警報日數十至京師戒嚴薊遼總督楊博【字惟約蒲州人】悉力拒守募死士夜斫共營敵驚擾乃遁 柘城【隋縣今屬河南歸徳府】盜師尚詔作亂官軍討平之 尚詔本鹽徒以私販作奸剽掠逺近官府不能制巡撫謝存儒【蒲州人】苟幸無事假以總保長令總諸鎮民捕盜尚詔肆為威虐守臣欲誅之遂反結劇盜數千薄歸徳城其黨啟門納之乃劫獄因掠帑藏去官軍分道撃賊遇之鄢陵【注前見】與戰敗績已追獲于山東莘縣【注亦見前】詔即所在斬之賊起數十餘日破府一州二縣八屠戮十餘萬人三省皆震 【甲寅】三十三年春正月朔杖六科給事中于廷 以科臣賀表違制盡予杖 夏五月命張經總督軍務討倭 經為南京兵部尚書朝議以倭寇猖獗議設總督大臣命經不解部務督江南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諸軍便宜行事既而用兵科言改經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専辦討賊時倭二萬餘據柘林川沙窪【在松江府上海縣東南有城為沿海巨鎮】抄掠四出經至選錬兵為搗巢計以江浙山東兵屢敗乃大徵兩廣狼土兵協力進勦 秋七月詔勲戚大臣入直西内 帝崇道益篤特命駙馬都尉鄔景和安平伯方承裕【鋭之子】尚書本黙【字時言甌寕人】王用賓【字元興咸寜人】左都督陸炳入直西内侍郎程文徳【字舜敷永康人】閔如霖【字師望烏程人】郭樸【字質夫安陽人】吳山【字曰静髙安人】供撰青詞景和以不諳元理辭帝不悦罷其入直已而賚在直諸臣景和與焉景和辭免且言臣願洗心滌慮効馬革裹尸之報帝怒其怨訕黜為民 【乙卯】三十四年春二月遣趙文華督視海防 文華諂事嚴嵩結為父子自通政使進工部侍郎東南倭患棘文華言七事首請遣官望祭海神帝用嵩言即命文華往兼督察軍情文華恃寵恣睢百司震慴公私財賂填集江南為之困敝又牽制兵機顛倒功罪雖徵兵半天下而倭勢愈熾 夏五月張經敗倭于王江涇【在嘉興府秀水縣北一名聞川宋聞人氏家焉今有鎮為南北要銜】詔逮經下獄 趙文華頤指大吏經以位在其上獨輕之文華不悦與巡按御史胡宗憲【字汝貞績溪人】比屢趣經進兵時諸路狼兵已集惟永順保靖兵未至經欲待其至而後戰文華再三言經守便宜且慮文華輕淺洩師期竟不以告文華怒疏劾經養寇失機疏方上而永保兵已至經大破倭于王江涇斬一千九百餘級焚溺死者無算為軍興戰功第一文華攘之以奏謂已與宗憲督師所致帝問嚴嵩嵩對如文華指且言狼兵初至經不許戰及文華宗憲致㨗遂冒以為功帝深入其言即下詔逮經經至疏言臣任總督半載前後俘斬五千乞賜原宥不納遂與巡撫李天寵【以文華謗除名復為宗憲所劾被逮】俱論死繋獄舉朝知其寃莫敢奏 冬十月殺張經李天寵遂及兵部員外郎楊繼盛繼盛繫獄三載帝猶無意殺之【每朝審時觀者塞□見繼盛囊三木輒憤歎日奈何不以囊嵩而以若或至泣下】已而有為營救于嵩者其黨胡植【南昌人】鄢懋卿【豐城人】怵之曰公不覩養虎者邪将自貽患嵩頷之㑹張經李天寵坐大辟嵩揣帝意必殺二人比秋審因附繼盛名並奏得報繼盛妻張氏伏闕上書請代夫死【其辭曰臣夫繼盛誤聞市井之言尚狃書生之見遂發狂論聖明不即加戮俾從吏議兩經奏請並荷寛恩今忽聞入張經疏尾奉㫖處决臣仰惟聖徳毘蟲草本皆欲得所豈惜一迴宸顧下逮覆盆倘以罪重必不可赦願即斬臣妾首以代夫誅夫雖逺禦魑魅必能為疆効死以報君父】嵩屏不奏繼盛遂與經天寵並棄西市【繼盛臨刑賦詩曰浩氣還太虚丹心照千古平生未報恩留作忠魂補天下涕泣傳誦之隆慶初䘏直諫諸臣以繼盛為首贈大常卿諡忠愍張經亦復官諡襄愍】 十一月壬辰朔日食 十二月山西陜西河南地震 聲如雷雞犬鳴吠陜西渭南華州朝邑三原及山西蒲州諸處尤甚或地裂泉湧中有魚物或城郭廬舍陷入地中或平地突成山阜河渭溢華岳終南山鳴官吏軍民死者八十三萬有竒 【丙辰】三十五年春二月趙文華還京以胡宗憲總督軍務討倭 初張經被逮易以周珫【應城人】未幾又以楊宜【衡水人】代之【張經深得狼土兵心既逮皆憤無鬬志楊宜節制不行而趙文華威出宜上宜惟曲意奉之而已】時倭聚柘林其黨自紹興竄轉掠杭嚴徽寕國太平直犯南京出秣陵闗【在江寕縣南今有鎮】劫溧陽宜興抵無錫趨滸墅【闗名在長洲縣西北吳地記本名虎疁唐諱虎錢氏諱疁遂改名滸墅】轉鬪數千里殺傷四千人歴八十餘日始為應天廵撫曹邦輔【字子忠定陶人】所殱文華欲分其功而邦輔㨗書已奏文華恨之乃大集浙直兵與宗憲親將之搗倭於松江之陶宅【在奉縣縣西北】進營瓦橋倭悉銳來衝大敗文華氣奪乃定計招撫㑹川兵破賊周浦【在奉賢縣東南】總兵俞大猷【字志輔晉江人】破賊海洋文華遂言水陸成功江南清宴請還朝許之比至言餘倭無幾盛毁楊宜而薦宗憲遂奪宜職謫戌邦輔而推宗憲為兵部侍郎督諸軍討倭 三月以趙文華為工部尚書 文華歸後東南敗報踵至帝疑文華妄數詰嚴嵩嵩曲為解帝終不釋文華稔帝好告訐㑹吏部尚書李黙發䇿試選人中言漢武征西夷而海内虚耗唐宗攻淮蔡而晚業不終文華劾共誹謗黙坐死帝以是為文華忠進尚書加太子太保 夏五月復遣趙文華視師 倭警遝至部議再遣大臣督師已命兵部侍郎沈良才【㤗州人】矣嵩令文華自請行且言江南人矯首望文華帝信之命兼右副都御史提督軍務文華再出胡宗憲欲藉以通嵩謟奉無不至文帝素不知兵亦倚宗憲兩人交甚固已宗憲俘陳東平徐海【宗憲遣指揮夏正等要海降且曰陳東已有約所慮獨公耳海因疑東而東知海營有宗憲使者亦大驚由是有隙宗憲因諭海縛陳東麻葉許以世爵海果縛葉以獻宗憲觧其縛令以書致東圗海而隂泄其書于海海怒海妾受宗憲賂亦說海于是海復行計縛東來獻刻日請降忽率百餘人先期猝至文華恐欲弗許宗憲强之海叩首伏罪宗憲慰之海自擇沈莊屯其衆沈莊者東西各一以河為塹宗憲居海東荘以西荘處東黨令東致書其黨曰督府檄海夕禽若屬矣東黨恐乘夜攻海海走間道官軍追之投水死】文華以大㨗聞歸功上元帝大喜加文華少保宗憲右都御史 秋九月徽王載埨有罪廢為庻人自殺 初載埨父厚爝善方士陶仲文仲文奏其忠敬奉道帝喜封為真人予金印及載埨嗣益以奉道媚帝命綰其父真人印南陽人梁高輔者自言能導引服食載埨用其術和藥命高輔因仲文以進髙輔被上寵不復親載埨載埨銜之已而髙輔為帝取藥不得求載埨舊所蓄者載埨不與而與仲文高輔大恨乗間言載埨過失【載埨壞民屋作臺榭苑囿庫官王章諫杖死之嘗微服至州鳯陽為邏者所獲羈留三月走歸】帝疑之奪真人印仲文知釁已成不敢言㑹有民耿安告載埨奪其女下按治有司因發其諸不法事詔廢為庻人錮髙牆載埨自縊死妻妻皆從之 冬十月丙戌朔日食 三十六年夏四月奉天華葢謹身三殿災 帝下詔引咎修齋五日止諸司封事 秋九月趙文華有罪免其子懌思戌邉 三殿既災帝急欲建正陽門樓文華猝不能辦帝不懌且聞其視師江南黷貨要功狀思逐之嚴嵩言文華因觸暑南征疾尚未愈随令上章稱疾帝手批令回籍休養制下舉朝稱賀嵩獨不懌者累日帝以文華逐逐未盡其罪而言官無攻之者帝怒無所洩㑹其子錦衣千戸懌思以齋祀停封章日請假送父帝大怒黜文華為民戍懌思邉衛【文華故病蠱及譴譴卧舟中意悒悒不自聊一夕手捫其腹腹裂臟腑出遂死】 殺前錦衣衞經歴沈鍊 鍊既至保安末有館賈人某詢知其得罪故空家舍授之里長老亦日致薪米遣子弟學鍊語以忠義大節皆大喜塞外人素戅直又稔知嚴嵩惡争罵嵩以快鍊且縛草為人象李林甫秦檜及嚴嵩醉則聚子弟 射之或踔騎居庸闗口南向㦸手詈嵩痛哭而歸語稍稍聞京師嵩大恨其黨路楷【汶上人】廵按宣府世蕃屬與總督楊順【徳州人】合圖之兩人日夜謀中錬㑹蔚州獲妖人閻浩詞所連甚衆順喜謂楷曰是足以報嚴公子矣竄錬其中上之遂斬于宣府市戍子襄極邊予順一子錦衣千户楷待銓五品卿寺順曰嚴公薄我賞意豈未愜乎併取錬子衮褒杖殺之 冬十一月諳達予錫林阿【舊作辛愛今改後仿此】圍大同右衛林阿有妾曰托斯齊【舊作桃松寨今改正曰托斯齊也】私部目懼罪來降楊順詡為竒功致之京師錫林阿來索不得㓂應朔二州毁七十餘堡縱掠大同圍右衛數匝順懼乃詭言敵欲以叛人趙全等來易托斯齊兵部尚書許論【字廷議進少子】以為便乃紿托斯齊逸出塞紿之西走隂告錫林阿錫林阿執而戮之狎知順為無能圍右衛益急更分犯宣薊西鄙西鄙震動嚴嵩論計欲棄右衛帝不聴詔諸臣發兵措餉而以兵部侍郎江東【山東朝城人】代順時故將尚表以餉餽入圍城悉力捍禦時出兵突戰獲諳達孫及壻與其部將各一人㑹江東及巡撫楊選【字以公章邱人】總兵張承勲等各嚴兵進圍乃解 胡宗憲誘降海盜汪直誅之 直㨿海島挾倭為雄朝廷懸賞購之迄不能致既而内地有備倭亦多被勦戮有全島無一人歸者往往怨直直不自安宗憲與直同鄉里欲招致之釋直 母妻於獄館之杭州資給甚厚遣寧波諸生蔣洲齎其家書往招之直知家屬既無恙頗心動及是遂率夷目數十人來貢市泊舟山【在寧波府定海縣治東明設千户所于此今改名定海山】之岑港【在定海縣西北舊為戍守要地】將吏以為入㓂陳兵備直遣其養子王滶入見宗憲曰我以好來何故陳兵相侍宗憲解諭百方直終不信要一貴官為質宗憲立遣指揮夏正往直疑解乃來謁 宗憲慰之甚至令謁巡按御史王本固【邢州人】於杭州本固下直於獄以聞宗憲疏請曲貸直以繫番人心本固争之彊遂斬直其黨太恨支解夏正焚舟登山阻岑港而守已移之柯梅【嶺名在定海縣海中過此即為外洋】造新舟以遁宗愈利其去不追賊遂揚帆而南流【刀】閩廣 【戊午】三十七年春三月總督宣大侍郎楊順以罪逮下獄方林阿之圍大同也殺掠吏民無算楊順大恐懼路楷奏之賄以七千金楷悉為掩覆及是給事中吳時來【字惟修仙居人】抗章劾順罪且發楷受金狀帝方怒順召冦立命逮順及楷下獄嚴嵩不能救乃言楷受金當勘而令其黨給事中鄭茂還因事為順辨復言楷受金無左驗順楷俱薄譴于是時來即劾嵩朋奸罔上㑹主事張翀【字子儀栁州人】董傳策【字原臣松冮華亭人】亦于是日劾嵩翀與時來皆徐階門生傳策則階邑子時來先又官松江嵩疑階主使乃密奏三人同日搆陷必有人主之帝下三人詔獄鞫訊久之無所得三人皆譴戌然自是帝亦稍厭嵩矣 秋八月宼圍甘州 濟農【舊作吉能即前濟農子按濟農係蒙古王號故父子並襲其稱舊分作吉囊吉能音譯岐誤今俱改正】犯永昌凉州進圍甘州十四日始退 冬十月禮部進瑞芝 先是帝于秘殿扶乩言服芝可延年乃詔有司採芝五岳及諸名山至是禮部進一千八百六十本詔廣求徑尺以上者【宛平民獻芝五本賚銀幣于是四方來獻者接踵皆積苑中内侍竊出市人復進之以邀賞凡得芝萬本聚為一山號萬歲芝山】 【己未】三十八年春二月錫林阿宼灤河 錫林阿與婁巴圖爾【舊作老把都今改】諸部謀大舉入犯屯㑹州【注見前】聲言東下薊遼總督王忬不能察遽引兵而東號令數易虜乘間入潘家口渡灤河而西大掠遵化遷安薊州玊田駐内地五日京師大震御史王漸方輅交章劾忬遂逮忬下詔獄論死【初帝器忬才甚眷之所建請無不從及為總督邉將數以敗聞漸失寵嚴嵩嘗不悦忬而忬子世貞復以口語為嵩子世蕃所憾楊繼盛之死世貞又經紀其喪嵩父子益大恨灤河變聞遂得行其計隆慶初世貞伏闕訟寃復忬官子䘏】 夏五月巡撫都御史李遂【字邦良豐城人】平江非倭 倭數百艘宼海門【五季周縣注見前】遂令副使劉景韶【湖廣崇陽人】遊擊邱陞扼如臯而身馳泰州當共衝賊知如臯有備犯泰州遂急檄景韶陞遏賊連戰皆捷先是遂語諸将曰賊若由泰州出鳯泗則陵寢驚若由黄橋【鎮名在通州泰興縣北】逼儀則運道梗若沿海而至廟灣【在淮安府山陽縣東北射陽湖㑹諸水由此入海有城今設同知駐此】則絶地也及是賊果沿海東剠遂喜曰賊無能為矣令景韶尾其後而致之廟灣復慮賊突淮安乃夜半馳入城賊尋至遂督曹克新等禦之姚家蕩【在淮安府鹽城縣西北為濱海重地】㑹通政唐順之【時奉命視師江浙】副總兵劉顯【南昌人】来援賊大敗走保廟灣景韶亦敗賊印荘【鎮名在泰興縣東】廟灣賊據險不出攻之月餘不克順之顯馳救三沙【注見前】遂令景韶填塹夷木壓壘而陳以火焚其舟賊乗夜潛遁追奔至蝦子港【方輿紀要姚家蕩東南有蛤蜊蝦子等港為賊窺伺徑道】江北倭悉平帝璽書奨遂遷南京兵部侍郎以順之代為巡撫順之尋卒【順之初舉進士第一改庻吉士尋調主事遂引疾歸讀書陽羡山中凡天文樂律地理兵法弧矢勾股壬竒禽乙莫不究極原委㑹趙文華視師特疏薦順之順之商出處于羅洪先洪先曰向已名仕籍此身非我有安得作處士順之遂出然聞望頗由此損】 秋七月南京地震 【庚申】三十九年春二月南京兵亂殺總督糧儲侍郎黄懋官【莆田人】 先是南京設振武營募徤兒禦倭素驕悍懋官稍裁抑之【舊制南軍有妻者月糧米一石無者減其四春秋二仲米石折銀五錢馬坤掌南户部奏減折色之一懋官又奏革募補者妻糧諸軍以嵗飢求復折色故額懋官不可給餉又復逾期 馬坤字順卿南通州人】諸軍大怒遂以都肄日殺懋官裸尸于市守備太監何綬等遣使持黄紙許給賞萬金卒輒碎之許犒十萬金乃稍定侍郎李遂託病閉閣給免死劵以慰安之而密捕首惡二十五人繫獄事聞追褫懋官官止誅叛卒三人而三人已前死兵自此益驕 三月以鄢懋卿總理鹽政 舊制無一人總理四運司者至是懋卿以嚴嵩力總理兩浙兩淮長蘆河東鹽政驟増鹽課四十餘萬所至市權納賄勢焰薫灼其按部常與妻偕行製五綵輿令十二女子舁之道路傾駭淳安知縣海瑞【字汝賢瓊山】供帳簡薄抗言貧邑不能容軒車慈谿知縣霍與瑕【韜之子】亦清鯁不屈懋卿嗾巡鹽御史袁淳劾之俱削籍【已嵩敗懋卿以賊戍邊】 秋七月大同總兵劉漢【大同人】襲諳達于豐州破之先是虜聚衆喜峯口規犯薊鎮漢乗虚其帳于灰河【在寜武府西下流至馬邑縣入桑乾河】至是漢復與叅将王孟夏等分道出豐州擒斬百五十人焚拜牲畧盡時邱富已随虜帳他徙趙全亦遁免【邊兵積弱已久宼易之駐近塞出没無所忌及是再為漢所挫他鎮亦往往乗間出宼始懼漸移其帳】 八月胡宗憲獻白芝草 自趙文華得罪宗憲失内援又見倭患方未已思自媚于上乃于一嵗中再獲白鹿以獻【在三十七年】帝喜天瑞頻降告謝元極寳殿及太廟百官稱賀晉宗憲秩兵部尚書兼節制巡撫及操江都御史如三邊故事至是復獻白二五色芝五帝益大悦賜名曰玊芝曰仙芝告謝如前賚宗憲加等【宗憲性喜賔客東南學才士茅坤徐渭沈明臣輩皆招致幕府用是名日起其獻白鹿也令渭草表并他客草寄所善學士擇其尤者上之學士以渭表進帝稱善宗憲以是益重渭渭知兵好竒計宗憲擒徐海誘汪直皆預謀焉後宗憲敗渭佯狂自廢 茅坤字順甫歸安人徐渭字文長山隂人沈明臣字嘉則鄞人】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 明 世宗皇帝 【辛酉】嘉靖四十年春二月辛夘朔日食 景王載圳之國 初莊敬大子薨廷臣言裕王次當立不報帝晩年信方士語二王皆不得見載圳年少既與裕王同出邸居處衣服無别左右頗懐覬覦至是之國徳安居四年薨無子國除 三月太白晝見 秋七月己丑朔日食 冬十一月以袁煒【字懋中慈谿人】為户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 先是二月日食㣲陰欽天監言日食不見即同不食嚴嵩以為天眷趣禮部急上賀煒亦以為言尚書呉山仰首視天曰日方虧將誰欺邪仍救䕶如常儀帝怒山引罪去遂以煒代山及七月又日食欽天監言食止一分五杪例免救䕶煒乃阿帝意上言陛下以父事天以兄事日是以太陽晶明氛䘲銷鑠食止一分與不食等臣等不勝欣汴疏入帝大喜及是遂入閣煒本以青詞進與李春芳【字子實州興化人】嚴訥【字敏卿常熟人】郭樸並號青詞宰相【煒才思敏捷毎撰青詞援筆立就遇中外獻瑞輒極詞頌美帝畜一猫死命内直諸臣撰詞以醮煒詞冇化獅作龍語帝大喜悦其詭阿媚上多類此以故帝急枋用之恩賜稠疊他人莫敢望】 萬壽宫災 萬壽宫在西苑成祖舊宫也帝自二十一年宫婢之變即徙居此是夜火作禁衛不及救乘輿服御及先世寶物盡燬乃暫御玉熙宫 【壬戊】四十一年夏五月嚴嵩以罪免其子世蕃下獄帝居西苑大臣希得進見惟嵩獨承顧問御札一日或數下雖同列不獲聞以故嵩得逞志徧引私人居要地士大夫奔走輻輳皆惴惴事嵩然攬權既久帝亦寖厭之而漸親徐階初帝所下手詔語多不可曉惟世蕃一覽了然答語無不中【世蕃頗通國典曉暢時務嘗自負為天下才嵩既耄昏且旦夕值西内諸司白 事輒曰以質東樓東樓者世蕃别號也】及嵩妻歐陽氏死世蕃居喪不得入直所代票擬嵩受詔多不能答每遣人持問世蕃值其方縱淫樂不以時答中使相繼促嵩嵩不得已自為之往往失指所進青詞又多假他人手不能工以此積失帝歡㑹萬壽宫災嵩請徙南城離宫南城英宗為太上皇時所居也帝不悦而階營萬壽宫甚稱旨【帝居玉熙宫隘甚欲有所營建以間階階請以三殿餘材營之可計月而就帝悦命階子尚寶丞璠兼工部主事十旬而工成帝即日徙居之】由是帝益向階顧問多不及嵩即及嵩祠祀而已未幾方士藍道行假乩仙語言嵩奸罪【道行以扶鸞得幸故惡嵩帝問天下何以不治道行詐為乩語具道嵩父子弄權狀帝問山仙何不殛之答曰留待皇帝自殛】帝心動欲逐嵩御史鄒應龍【字雲卿長安人】避雨内侍家偵知之因抗疏極論嵩父子不法【應龍將具疏夜夢出獵見一高山射之不中東有培塿其下甚壯一注矢拉然覺而悟曰此小兒東樓之兆也遂専劾世蕃罪狀因及嵩溺愛惡子招賄市權亦宜亟放歸田且曰如臣言不實乞斬臣首以謝嵩世蕃】帝遂罷嵩下世蕃詔獄嵩為世蕃求釋不聴法司奏論世蕃及其子錦衣鵠鴻客羅龍文俱戍邊詔從之特宥鴻為民使侍嵩而錮其奴嚴年于獄【龍文官中書與世蕃交闗為奸利而年最黠惡士大夫無恥者競稱蕚山先生】擢應龍通政司叅議侍郎魏謙吉【栢鄉人】等皆坐姦黨黜謫有差 土黙特【即韃靼小王子後嘉靖初徙幕東方按土黙特舊作土蠻今改後倣此】冦遼東總兵官黑春戰死 土黙特入撫順【城名在奉天府承徳縣東與興京接界】復攻鳯凰城【在奉天府東南鴨緑江經此入朝鮮國】春與把總田耕等力戰三日夜死之 秋八月加戸部尚書高燿【清苑人】太子少保 初大内災宦官有密收龍涎香者至是帝索之急燿從禁中購得八兩用聖壽建醮日獻之大稱旨賜銀幣尋加太子少保燿初賄嚴世蕃蠟戸部尚書【事在三十九年四月】以貪穢著及世蕃敗知不為公論所容乃要結為固位計 九月三殿成 更奉天殿曰皇極華葢殿曰中極謹身殿曰建極 冬十一月分遣御史求方書 帝晩年求方術益急陶仲文死乃命御史姜儆【南昌人】王大任【陜西保安人】分行天下訪求方士及符籙祕書閲二年還朝上所得法祕數千冊薦方士唐秩劉文彬等數人儆大任俱擢侍講學士秩等賜第京師【時嚴嵩既罷藍行道亦被譴宫中數見妖孽帝春秋高意邑邑不樂中官因設詐以娯之嘗夜坐庭中獲一桃御幄後左右言自空中下帝喜曰天賜也修迎恩醮五日明日復獲一桃是夜白兔生二子帝益喜謝元告廟未幾壽鹿亦生二子廷臣表賀帝以竒祥三天眷非常手詔褒答事在四十三年】 【癸亥】四十二年夏四月總兵官俞大猷副總兵戚繼光【字元敬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等擊倭于福建破之 自倭去柯梅【注見前】淅東江北漸寕而患盡移于福建【倭泊泉州之浯嶼掠同安惠安攻福寕寕徳進圍福州經月不解蔓延興化奔突漳州迄無寕日 浯嶼即金門在泉州府同安縣東南海中廣袤數十里同安五季閩縣惠安宋縣今俱屬泉州府福寕元州今升府屬福建寕徳亦五季閩縣今屬福寕府】閩人在朝者爭劾胡宗憲嫁禍帝不問既而宗憲以罪被逮【宗憲初因趙文華結歡嚴嵩父子文華死又因羅龍文以進賂及嵩敗言官劾其黨嵩罪得旨逮問既至帝以平汪直功釋之後復坐交通龍文罪下獄瘐死】倭尋䧟興化府焚掠一空移據平海衛【明置今裁故城在興化府莆田縣東】不去自倭躪東南破州縣衛所以百數未有及府城者興化故名郡最繁富既䧟逺近震動詔急徴大猷充總兵官繼光為副合兵往討時劉顯自廣東赴援以兵少壁城下不敢戰大猷至亦不欲攻俟大軍之集乃與顯别邀賊于長樂【唐縣今屬福州府】殱之至是繼光以浙江兵來㑹【繼光先破倭于横嶼還浙江 横嶼在寕徳縣東南海中】巡撫譚綸【字子理宜黄人】令繼光將中軍顯左大猷右合攻賊于平海繼光先登左右軍繼之斬級二千二百有竒還被掠者三千人倭遁去遂復興化其侵犯他州縣者亦為諸將所破閩患少熄【倭起二十餘載攻破城邑殺傷官吏軍民不可勝紀轉漕増餉天下騷然至是大□而去其後繼光大猷復連敗之東南始得安枕無憂矣】 冬十月林阿巴圖爾【舊作把都兒今改後仿此】入冦京師戒嚴虜數犯遼塞總督楊選囚縶三衛長托干【舊作通罕今改】令其子更迭為質托干林阿妻父也冀以牽制鍚林阿三衛皆怨至是林阿巴圖爾等潰牆子嶺【關名在密雲縣北】入大掠順義三河諸將趙溱孫臏戰死京師戒嚴詔諸路兵入援虜駐内地八日大同總兵官姜應熊敗之于密雲乃退詔誅選【初冦之入也帝方祠釐兵部尚書楊博不敢奏謀之徐階檄宣府總兵官馬芳等入援㑹帝見城東火光知冦已逼大驚諭階議逐㓂而芳兵已先至階請亟賞之令専䕶京師及冦退帝怒博不早聞欲與楊選同論罪階力為救解乃□選而不罪博 馬芳字徳馨蔚州人】 【甲子】四十三年春二月伊王典楧【厲王㰘六世孫】有罪廢為庶人國除 典楧在國多不法常奪民舍以廣其宫索郎中陳大壯宅不與使人絶大壯飲食斃之築崇臺連城擬帝闕强取民間子女七百飲留其姝麗者餘令以金贖巡撫張永明【烏程人】等上言狀詔壊所造宫室歸民間女執羣小付有司典楧無藩臣禮宜禁高牆除世封從之 夏五月壬辰朔日食 【乙丑】四十四年春三月袁煒以病免 煒疾篤請假歸道卒【煒貴倨鮮淟故出徐階門直以氣凌階館閣士出門下者斥辱尤不堪人皆畏而惡之及卒諡文榮】 嚴世蕃伏誅 世蕃論戍雷州未至而返【初嵩歸至南昌值萬壽節使道士藍田玉為帝建醮鐡柱宫田玉善召鶴嵩取其符籙并已祈鶴文上之因乞移世蕃近地以便就養詞甚哀帝不許而世蕃遽返 鐡柱宫在南昌城内中有鐡柱相傳許旌陽所鑄以鎮蛟螭之害明嘉靖後改名妙濟萬壽宫】羅龍文一詣戍所即逃還徽州數徃來江西與世蕃計事世蕃大治園亭勢熖不少衰其監工奴見袁州推官郭諫臣【長洲人】不為起㑹南京御史林潤【字若雨莆田人】按視江防因與諫臣謀馳疏盡發其罪【疏言臣巡視上江備訪江洋羣盗悉竄入逃軍羅龍文嚴世蕃家龍文卜築深山乘軒衣蟒隂有不臣之心而世蕃日夜與龍文誹謗時政摇惑人心近假名治第招集勇士至四千餘人道路洶洶咸謂變且不測】帝得疏大怒即詔潤逮捕【世蕃子紹庭官錦衣聞命急報世蕃使詣戍所方二日潤已馳至世蕃猝不及赴乃械以行龍文亦捕得于梧州】既至京潤復劾嵩世蕃罪甚且且及寃殺楊繼盛沈錬狀世蕃喜謂其黨曰無恐獄且解刑部尚書黄光昇【晉江人】等以獄詞白徐階階曰諸公欲生之乎僉曰必欲死之階曰若是適所以生之也夫楊沈之獄嵩皆巧取上旨今顯及之是彰上過也必如是諸君且不測嚴公子騎欵段出都門矣為手削其草獨按羅龍文與汪直交通賄世蕃求官世蕃用日者言以南昌倉地有王氣取以治第制擬王者又結宗人典楧陰伺非常多聚亡命南通倭北通虜共相響應即日令光昇等疾書奏之世蕃聞詫曰死矣遂棄市籍其家【黄金可三萬餘兩白金三百餘萬兩他珍寶服玩所值又數百萬】嵩及諸孫皆為民後二年嵩老病寄食墓舍以死 夏四月以吏部尚書嚴訥禮部尚書李春芳並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 袁煒去後徐階當國屢請增閣臣故有是命【帝眷侍直諸臣厚凡遷除皆出特旨春芳自學士至柄政凡六遷未嘗一由廷推】 冬十一月嚴訥罷 訥仍掌吏部晨理部事暮直西供奉青詞積勞成疾遂罷歸【訥既歸里父母皆在晨夕備物孝養人以為榮訥嘗語人曰銓臣與輔臣必同心乃有濟吾秉銓二年適華亭當國諸事無阻且所任選郎賢舉無失人華亭謂徐階選郎則陸光祖也 陸光祖字與繩平湖人】 【丙寅】四十五年春二月下户部主事海瑞于獄 帝久不視朝專意齋醮廷臣自楊最楊爵得罪後無敢言者至是瑞獨上疏論之【畧曰陛下即位初年敬一箴心冠履分辨天下欣然望治未久而妄念牽之謬謂長生可得一意修元二十餘年不視朝政法紀弛矣推廣事例名器濫矣二王不相見人以為薄于父子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人以為薄于君臣樂西苑而不返人以為薄于夫婦吏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無時盗賊滋熾陛下試思今日天下為何如乎古者人君有過頼臣工匡弼今乃修齋建醮相率進香仙桃天藥同詞表賀建宫築室則將作竭力經營購香市寶則度支差求四出陛下誤舉之而諸臣誤順之無一人肯為陛下言者諛之甚也自古聖賢垂訓未聞冇所謂長生之説陛下師事陶仲文仲文則既死矣彼不長生而陛下何獨求之誠一旦翻然悔悟日御正朝與諸臣講求天下利病洗數十年之積誤使諸臣亦得自洗數十年阿君之恥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帝得疏大怒抵之地顧左右趣執之無使遁宦官黄錦在側曰聞此人上疏時市一棺訣妻子待罪于朝童僕亦奔散無留者是不遁也帝黙然少頃復取讀之為感動太息留中者數月曰此人可方比干第朕非紂耳㑹帝有煩懣疾召徐階議内襌因曰海瑞言俱是朕今病久安能視事又曰朕不自謹致此疾困使朕能出御便殿豈受此人詬詈耶遂逮瑞下詔獄論死獄上階力救奏遂留中 三月以吏部尚書郭樸兼武英殿大學士禮部尚書高拱【字肅卿新鄭人】兼文淵閣大學士並預機務 樸拱皆由徐階薦召入直廬至是同入閣 夏四月壬戍朔日食 六月旱 秋七月冦犯萬全右衛總兵官馬芳擊敗之 鍚林阿以十萬騎入西路芳迎之馬蓮堡堡圮衆請塞之不可請登臺亦不可開堡四門偃旗鼓寂若無又比暮野燒燭天囂呼逹旦芳卧日中不起敵騎窺者相屬莫測所為明日芳蹶然起乘城指示衆曰彼軍多反顧且走勒兵追擊大破之【時冦屢犯東西諸塞及冬犯固原總兵官郭江敗死又犯大同叅將崔世榮禦之與其子大朝大賓俱力戰死】 冬十一月帝有疾 先是帝以久病忽欲南幸興都【即承天府】取藥徐階力諌乃止既而服方士王金等所獻丹藥病遂甚【時方士至者日衆帝知其妄無殊金思所以動帝乃偽造諸品仙方與所製金石藥同進其方詭秘藥性燥非服食所宜帝御之稍稍火發不能愈】 十二月帝崩 帝大漸自西還大内遂崩徐階草遺詔召用建言得罪諸臣死者卹録方士付法司論罪一切齋醮工作及政令不便者悉罷之詔下朝野號慟感時高拱郭樸以階不與共謀不樂樸曰徐公謗先帝可斬也兩人遂與階有隙 裕王載垕即位【是為穆宗】赦 以明年為隆慶元年 釋海瑞于獄 先是瑞在獄猶未聞大行狀提牢主事先知之以瑞且見用設酒饌欵之瑞自疑當赴西市恣飲噉不顧主事因附耳語宫車適晏駕先生今即出大用矣瑞曰信然乎即大慟盡嘔出所飲食隕絶于地終夜哭不絶聲及是既釋復故官俄再遷大理丞 穆宗皇帝 【丁卯】隆慶元年春正月罷睿宗配享明堂 禮部尚書高儀【字子象錢塘人】上言先帝肇祀明堂奉睿宗配享今陛下踐阼睿宗已為皇祖若仍配享上帝似非周人宗祀文王之義請罷大享禮從之未幾給事中王治【字本道忻州人】上言獻皇帝雖為天子父實未嘗君臨天下雖為武宗叔嘗北面事武宗今位武宗之右揆諸古典終為未協臣以為獻皇祔太廟不免遞遷若尃祀世廟則億世不改乞敇廷臣博議疏入報聞而已 追尊母杜氏為孝恪皇太后 二月立皇后陳氏【通州人】 以陳以勤【字逸甫南充人】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張居正【字叔大江寕人】為吏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並預機務以勤居正俱時裕邸講讀至是並參大政【時徐階以宿老居首輔與李春芳皆折節下士居正最後入獨引相體倨見六卿無所延納間出一語輒中旨人以是嚴憚之重于他相】 三月永陵 諡曰肅皇帝廟號世宗 【明史贊曰肅皇帝御極之初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稱治顧迭議大禮與論沸騰倖臣假托尋興大獄夫天性至情追尊立廟禮亦宜之然升祔太廟而躋于武宗之上不己過乎若其時紛紜多故將疲于邊賊訌于内而崇尚道教享祀弗經營建繁興府藏告匱雖翦剔權奸威柄在御要亦中材以下之主也己】 夏四月御經筵 五月夏鎮【在徐州府沛縣東北】新河成 初嘉靖七年河溢阻運總河都御史盛應期請于昭陽湖【有大小二湖相連北屬山東滕縣南屬江南沛縣亦名山陽湖】東别鑿新渠以通漕廷議從之㑹應期罷役中止至四十四年河大决沛縣飛雲橋【在縣南為徃來津要】分為十數股潰入昭陽運道淤塞百餘里督理河漕尚書朱衡【字士南萬安人】循行應期舊迹請開南陽【鎮名在兖州府魚臺縣東北】留城【在沛縣東甫即古留邑漢張良封此】上下總河都御史潘季馴【字時良烏程人】不可衡言是河直秦溝【在徐州府銅山縣東北】有所束隘伏秋黄水盛昭陽受之不為壑也乃决計開濬身自督工重懲不用命者至是河成【西去舊河三十里舊河自留城以北經穀亭而至南陽新河亦自留城而北經夏鎮而至南陽與舊河合謂之夏鎮河】凡百四十里有竒又引鮎魚諸泉【在滕縣南源出寶峯山滙諸泉而為淵西經薛山因名薛河】沙河【有二俱在滕縣在縣北者曰北沙河源出鄒縣嶧山在縣南者曰南沙河即古漷水源出縣之述山下流俱入運】注之築馬家橋隄【在沛縣】遏黄水入秦溝使不東侵運道乃大通方工未成㑹河復決論者紛然謂衡故興難成之役以倖功及工竣羣議乃息【未幾山水驟溢新河決壊漕艘給事中呉時來言新河受費嶧鄒滕諸水以一隄捍羣流豈能不潰宜分之以殺其勢□乃開支河四洩其水入赤山湖呉時來以遺詔復故官赤山湖在滕縣西南與微山韓莊諸湖相連】 高拱罷 初徐階甚親拱及拱驟貴負氣頗忤階世宗疾亟拱方直西遽移具出【拱無子移家近直廬時竊出㑹世宗不豫誤傅非常拱遂移直廬器用于其家】為給事中胡應嘉【沭陽人】所劾拱疑出階指大憾之及帝即位階為首輔拱自以舊臣數與抗郭樸復助之因事削應嘉籍【應嘉掌吏科佐部院考察以吏部尚書楊博庇鄉里劾之帝責其牴牾下閣臣議罰樸奮然曰應嘉無人臣禮當編氓階旁晲拱見拱方怒勉從之言路大譁】給事中歐陽一敬【字司直彭澤人】等劾拱以私怨逐諫臣拱疏辯階擬旨慰留而不甚譴言者拱益怒相與忿詆閣中御史齊康【永平人】為拱劾階坐黜于是論拱者無虚日拱不自安乞罷歸 六月霪雨傷稼 帝素服修省避殿御皇極門視事 秋七月遣使招撫山東河南流民給復五年 八月帝視國子監 九月諳逹冦山西 諳逹數犯山西【時邱富已死趙全在虜益用事尊諳逹為帝治宫殿期日上棟忽大風棟墜傷數人諳逹懼不敢居全乃為諳逹言大同兵弱亭障稀可以逞故屢入犯】至是復率衆數萬分道入井坪【在朔平府平魯縣南有城明成化中建置守禦所于此】朔州偏頭闗老營【堡名在寕武府偏闗縣東亦成化中建】諸處邊將不能禦遂長驅破石州【今汾州府永寕州本唐宋石州明因之不改隆慶後始更名永寕】殺知州王亮采大掠孝義【後魏永安唐改名今縣屬汾州府】介休【漢界休晉改界為介今縣屬汾州府】平遥【漢平陶後魏更名今縣屬汾州府】文水【隋縣今屬太原府】交城【亦隋縣今屬太原府】太谷【漢陽邑隋改名今縣屬太原府】隰州【注見前】問男女死者數萬而三衛勾土黙特【注見前】同時入宼薊鎮昌黎【注見前】撫寧【注見前】樂亭【金縣今屬永平府】盧龍皆被蹂躪遊至灤河京師震動三日乃引去諸將追之敵出義院口【在撫寧縣東北有闗】㑹大霧迷失道墮棒棰崖中人馬枕籍死者甚衆 郭樸罷 初言官劾高拱者多及樸拱歸樸亦求去帝固留之御史龎尚鵬【字可南南海人】凌儒【泰州人】等攻不止遂乞歸【樸家居二十年卒諡文簡】 冬十月以王崇古【字學甫蒲田人】總督三邊 時濟農據河套為西陲諸部長别部賓都【舊作賓土今改後仿此】駐牧大小松山【大松山在凉州府平番縣東北接蘭州界小松山在其北為邊陲要地】南擾河湟番族環四鎮【延綏寕夏固原甘肅是為陜西四鎮】皆冦乃擢崇古兵部侍郎總督陜西延寕甘肅軍務 【戊辰】二年春正月杖給事中石星【字拱辰東明人】于廷黜為民星上疏言陛下為鼇山之樂從長夜之飲極聲色之娯朝講久廢章奏遏抑一二内臣威福自恣肆無忌憚天下將不可救帝大怒詔杖六十黜為民【中官滕祥者以造作竒巧得幸㑹監杖星大詬之祥怒予重杖星絶而復甦其妻鄭誤聞星已死遽觸柱死聞者哀之】 二月命廷臣舉邊才 三月立子翊鈞【帝第三子】為皇太子【即神宗】 京師地震 夏五月以都督同知戚繼光鎮薊州 繼光俞大猷均稱名將而繼光屢摧大冦【平浙閩倭又平江西賊】名更出大猷上給事中呉時來以薊門多警請召大猷繼光尃訓邊卒部議獨用繼光乃命以都督同知總理薊州平昌保定三鎮總兵事尋以薊州既有總兵官又設總理事權不一乃召還總兵官郭琥而以繼光為之鎮守薊州永平山海諸處繼光建敵臺千二百坐臺高五丈睥睨四逹虚中為三層臺宿百人鎧仗糗糧具備精堅雄壯二千里聲勢聨接又立車營每車一輛用四人推輓戰則結方陣而馬步軍處其中製拒馬器遏冦騎衝突冦至火器先發稍近則步軍持拒馬器排列面前間以長鎗筤筅【兵器名以大毛竹為之粗二尺長一丈五六尺刀在其頂長一尺用為行伍藩籬見戚繼光武藝篇】冦奔則騎兵逐北又置輜重營隨其後而以南兵為選鋒【時邊卒木彊律以軍法多不堪用繼光請募浙人為一軍用倡勇敢許之浙兵三千至陳郊外天大雨自朝至日昃植立不敢動邊卒大駭自是始知軍令】入衛兵主策應本衛兵尃戍守節制精明器械犀利薊門軍容遂為諸邊冠 秋七月徐階罷 帝即位以來階所持諍多宫禁事伸者十八九中官多側目【帝欲命中官分督團營階力陳不可而止羣小璫歐御史于午門都御史王廷將糾之階曰不得主名劾何益且慮彼先誣我乃使人以好語誘大璫先録其主名庭疏上乃分别逮治冇差 王庭字子正南充人】給事中張齊【長安人】前奉命犒軍宣大納鹽商金因疏請恤邊商革餘鹽為階所格至是上疏攻階階引疾求退帝意亦漸移許之 冬十月遼王憲㸅【莊王致格子】有罪廢為庶人國除 憲㸅在嘉靖時以奉道被寵賜真人號至是巡按御史郜光【山西長治人】劾其淫虚僭擬諸罪狀遣侍郎洪朝選【字舜臣同安人】等徃勘得實免為庶人國除初張居正家荆州與憲㸅有隙及朝選在勘諷令坐以謀反朝選不從居正怒屬巡撫勞堪【江西徳化人】羅織朝選死獄中 十一月宣府總兵官馬芳襲冦于長水海子【即曰海子注見前】又敗之鞍子山【亦曰馬鞍山在獨石口東北】 先是或為林阿謀以五萬騎犯蔚州誘芳出而以五萬騎襲宣府可得志芳預伐木環城冦不得上乃解去頃之芳率參將劉潭等出獨石塞外襲其帳于長水海子還至塞追者及鞍子山芳迎戰又大敗之【芳有膽智諳敵情所至先士卒一嵗數出師搗巢或躬督戰或遣禆將家畜健兒得其死力嘗命三十人出塞四百里多所斬獲冦大震芳乃帥師至大松林頓舊興和衛登高四望耀兵而還 興和衛注見前】 【己巳】三年夏四月以海瑞為僉都御史巡撫應天諸府瑞威望久著屬吏聞其至墨者多自免去中官監織造者為減輿從有勢家朱丹其戸恐瑞見即黝之瑞鋭意興革請濬呉淞白通流入海民頼其利素疾大户兼并力摧豪彊撫窮弱下令飈發凌厲所司惴惴奉行富家巨室或竄他郡以避其見憚如此【瑞撫呉甫半嵗再為言路所論遂改督南京糧儲小民聞瑞當去號泣載道家繪像祀之】 秋八月以禮部尚書趙貞吉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初帝幸太學㑹祭酒胡杰論罷貞吉以禮部侍郎攝事【貞吉在嘉靖朝由謫籍屢擢戸部侍郎罷歸帝即位復起禮部】講大禹謨稱旨命充日講官貞吉年踰六十而議論侃直進止有儀帝深注意及是遂以尚書參機務貞吉入謝奏言朝綱邊務一切廢弛臣欲捐軀任事惟陛下主之帝益大喜 廣東海賊曾一本伏誅 一本初與大盜黄平聚衆數萬剽掠惠潮間與倭相掎角已而總兵官俞大猷以次殱倭畧盡平為副將湯克寛【邳州衛人】所敗逹竄去一本降而復叛突犯雷州執叅將繆印又犯廣州殺知縣劉師顔尋復䧟碣石衛【在惠州府海豐縣東南明洪武中置今裁】禆將周雲翔殺參將耿宗先叛附于賊勢益熾時大猷已改鎮廣西詔止勿赴令與廣東福建總兵官李【歙人】郭成【四川叙南衛人】同討一本鍚出海與大猷遇擊賊三戰皆㨗㑹成亦敗賊執周雲翔率參將王詔等以師來㑹分三哨進一本駕大舟力戰諸將連破之燬其舟詔生擒一本及其妻斬首七百餘死水火者萬計時閩廣隨在皆盗而一本最彊既平患漸息 冬十一月京師地震有聲 十二月命厰衛刺部院事 帝以災異頻仍由部院政事不平所致令厰衛密訪以聞于是尚書毛愷【字逹和江山人】侍郎萬士和【字思節宜興人】等皆自劾求去帝慰留給事中舒化【字汝徳臨川人】等上言祖宗設厰衛令捕盜詰奸非以察百官也制馭百官乃天子之權而奏核諸司責在臺諌今陛下委之厰衛厰衛必托之番校此輩貪殘恐開羅織之門不可不慎帝不從已而事竟寢 召高拱復入閣兼掌吏部 拱性彊直自遂頗快恩怨及再入閣盡反徐階所為凡先朝得罪諸臣以遺詔録用贈䘏者一切報罷且言明倫大典頒示已久今褒顯議禮諸臣將使獻皇在廟之靈何以為享先帝在天之靈何以為心而陛下嵗時入廟何以對越二聖帝深然之【時拱尃與徐階修隙所論皆欲以中階重其罪㑹帝仁柔弗之竟階子弟頗横鄉里郡邑有司希拱指簿其子弟皆編戌盡奪其田所以扼階者無不至】 杖尚寶司丞鄭履淳【字叔初海鹽人尚書曉之子】下獄 履淳上疏極言時政【畧曰頃年以來萬民失業四方多故天鳴地震災害洊臻臣等當痛哭涕流于殿庭陛下亦當卧薪嘗膽于宵肝今最急莫如用賢陛下御極三禩矣曽召問一大臣面質一講宫賞納一諌士以共畫思患豫防之策乎高亢孤暌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檻之罰儒臣虚納牖之功宫闈違脱珥之規朝陛拂同舟之義閽守潛為厲階善類漸以短氣童牛羸豕無先事之圖社䑕城狐有難施之計患豈在明前車不逺伏願奮英㫁以决大計勿為小故之所淆濬哲以任君子勿為嬖眤之所惑移羙色珍竒之玩而保瘡痍分昭陽細務之勤以和庶政萬幾之裁理漸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變謹微囘天開秦計無踰此】疏入帝大怒杖之百繫刑部獄數月刑科舒化等以為言乃釋為民【□淳父曉通經術明習國家典故為都御史禦倭有功遷刑部尚書與嚴嵩不合罷歸卒嵩敗履淳訟于廟帝即位曉贈官諡至神宗初履淳復起光禄少卿尋卒】 【庚午】四年春正月己巳朔日食罷元㑹 是月月復食給事中陳吾徳【字懋修歸善人】疏言嵗首日月並食天之大災陛下宜屏斥一切玩好應天以實報聞 五月罷京營總督分設三大將領之 趙貞吉言先朝禁軍列三大營營各有帥令以一人總三營權重難制因極論其請分五營各統以大將稍復祖宗之舊帝善之令兵部㑹廷臣議尚書霍冀與貞吉不協不然其言廷臣亦多言彊兵在擇將不在變法冀等乃上議三大營宜如故惟以一人為總督權大重宜三營各設一大將而罷總督以文臣為總理報可【未幾復置總督協理大臣貞吉不能爭】 夏四月京師地震 秋七月禁章奏浮詞 髙拱言比來章奏鋪綴連牘言多意晦端緒難尋反可竄匿名實請嚴加禁約從之 陳以勤罷 初以勤入閣徐階為首輔而髙拱方嚮用朝士各有所附交相攻以勤中正無所比及拱再入與趙貞吉相軋張居正復中搆之以勤與拱舊僚貞吉其鄉人而居正則所舉士也度不能解引疾乞休去【以勤歸六年卒贈太保諡文端】 八月宣大告警敇備邊 時李春芳雖為首輔而政皆自高拱出邊警猝至拱請命侍郎曹邦輔【邦輔于帝即位初起謫籍屢進兵部侍郎】王遴【字繼津覇州人】督師列陳以待以都御史栗永禄守昌平䕶陵寢起劉燾于天津守通州儲命總督王崇古譚綸主進勦機宜戴才理糧餉邊境得無事【拱練習政事有才畧凡所建白多可行然居位頗尃横其門生韓楫輩並居言路日夜奔走其門專務搏擊尚寶卿劉奮庸上疏陰斥之給事中曹大埜劾拱不忠十事皆謫外 韓楫蒲州人劉奮庸洛陽人曹大埜巴縣人】 罷户部尚書劉體乾【字子元東安人】 時内供寖多數下户部取太倉銀又趣市珍珠黄緑玉諸物體乾屢疏積忤帝意遂罷【先是御史詹仰庇諌市珠寶言寶石珠璣多藏中貴家何必求之于外不報已而仰庇巡視十庫疏請嚴覈内官監出納嵗數并節省一切無益浮費㑹疏中有再照人主語内官摘出激帝怒以為大不敬杖之百斥為民并罷科道之巡視庫藏者至是給事中陳吾徳李已復上疏言比買玉市珠傳帖數下人情惶惑謂内官崔敏等獻謟營私罪不可宥乞即斥譴以清左右帝震怒杖已百錮刑部獄斥吾徳為民已久之始得釋 詹仰庇字汝欽安溪人李已字子復磁州人】 九月河决邳州 初新河既成南北諸支河悉併流秦溝河勢益大漲三年七月决沛縣漕艘不得進至是復决邳州自睢寕白浪淺至宿遷小河口淤百八十里漕道復阻河道侍郎翁大立【字傳參餘姚人】言邇來河患不在豐沛而在徐邳臣以為權宜之計在棄故道而就新衝經久之策在開泇河【有東西二泇東泇出沂州府西北箕山西泇出嶧縣東北抱犢山東南流至三合村與東加合又南入泗謂之泇口】以避洪水帝命大立躬自相度條利害以聞【已而大立以誤漕削籍復以朱衛經理河道遂罷泇河議尃事徐邳築長隄自徐州至宿遷小河口三百七十里并繕豐沛大黄隄正河安流運道復通 事在六年正月】 以李成梁【字汝器世鐡嶺衛指揮僉事】為遼東總兵官 林阿入遼東總兵王治道戰死擢成梁署都督僉事代之時諳逹諸部屢窺塞下十年間大將死者數人成梁乃大修戎備甄㧞將校收召健兒給以厚餼用為選鋒軍聲始振 冬十月諳逹孫巴噶奈濟【舊作把漢那吉今改後仿此】内附詔授指揮使尋遣歸 巴噶奈濟者諳逹第三子塔木台吉【舊作鐡背台吉今改】之子也㓜孤育于諳逹妻伊克哈敦【舊作一克哈屯今改】所既長娶必濟【舊作比吉今改】不相得復自聘鄂爾多斯【舊作襖兒都司今改】女號三娘子即諳逹外孫女也諳逹見其羙奪之巴噶恚率其屬十餘人來歸大同巡撫方逢時【字行之嘉魚人】告總督王崇古【崇古于四年正月改督山西宣大】曰機不可失也率五百騎往受之崇古上言巴噶來歸非擁衆内附者可比宜給官爵豐館餼餙輿馬以示諳逹諳逹急則令縛送拜牲諸叛人不聴即脅誅巴噶牽沮之又不然因而撫納之如漢置屬國居烏桓故事使招其故部徙近塞諳逹老且死黄台吉立則令巴噶還以衆與台吉抗我按兵助之此誠安邊之良策也奏至朝議紛然高拱張居正力主崇古議詔授巴噶指揮使諳逹方西掠土番聞之急引還約諸部入冦崇古檄諸道嚴兵禦之敵不得利伊克哈敦思其孫日夜哭諳逹患之使來請命逢時遣譯者鮑崇徳往令縛送拜甡諸叛人以易巴噶【崇徳入其營諳逹盛氣待之崇徳曰朝廷待而孫甚厚今稱兵是速其死也諳逹疑巴噶已死聞言心動使使詗之崇古令巴噶緋袍金帶見使者諳逹喜過望崇徳因説之曰趙全等旦至巴噶夕歸諳逹因屏人語曰我不為亂亂由全等天子若封我為王長北方諸部孰敢為患即死吾孫當襲封彼衣食中國忍背徳乎遂遣使致書逢時而全方慫惥用兵諳逹又惑之全嘗投書達時欲歸中國逢時以示諳逹始有執全意林阿奄至大同時逢時以巴噶箭示之林阿執箭泣曰此吾弟塔本台吉故物也我來求巴噶巴噶既受官當更計之㑹諳逹召林阿還林阿乃引去】諳逹遂遣使與崇徳來乞封請互市隨執趙全等九人來獻詔磔于市崇古亦以帝命遣巴噶歸 十一月趙貞吉罷 高拱掌吏部貞吉亦掌都察院拱以私憾考察科道欲去貞吉所厚者貞吉亦持拱所厚以解于是斥者二十七人而拱所惡者咸與拱猶以為憾嗾門生給事中韓楫劾貞吉庸横貞吉疏辯言臣掌風憲目睹拱壊亂選法噤口不能一言有負任使真庸臣也若拱者斯可謂横也已臣放歸之後幸仍還拱内閣毋令久尃吏部權廣樹衆黨疏入帝竟允貞吉去而拱掌吏部如故【貞吉好剛使氣動與物忤人多怨之歸十餘年卒贈少保諡文肅】 以禮部尚書殷士儋【字正甫歴城人】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士儋本裕邸舊僚高拱惡其不親已不為援士儋遂藉太監陳洪力取中旨入閣 【辛未】五年春二月命廷臣及朝覲官謁皇太子于文華左門封皇子翊鏐【帝第四子】為潞王【後之藩衛輝】 三月封諳逹為順義王 巴噶奈濟既歸諳逹及其妻撫之泣遣使報謝誓不犯大同王崇古上言朝廷許諳逹封貢諸邊有數年之安可乘時修備設敵背盟吾以數年蓄養之力從事戰守愈于終嵗奔命自救不暇者矣復條封貢八事以請詔下廷臣議議各不同㑹帝御經筵閣臣面請外示覊縻内修守備乃封諳逹順義王名所居城曰歸化昆都埒赫【即老巴噶諳逹弟舊作昆都力今改】鍚林阿等授都督同知等官有差封巴噶奈濟昭勇將軍指揮如故已而套部濟農亦如約請命詔授官如昆都埒赫由是西塞諸部嵗來貢市自宣大至甘肅邊陲晏然不用兵革者二十餘載 夏五月李春芳罷 初春芳代徐階為首輔務以安静稱帝意同列陳以勤故端謹張居正恃才凌物視春芳蔑如也方階罷春芳歎曰徐公尚爾我安能久容旦夕乞身耳居正遽曰如此庶保令名春芳愕然三疏乞休不允既而趙貞吉入代以勤剛而負氣及高拱再入直凌春芳出其上春芳不能與爭自飭而已㑹拱逐貞吉勢益張修階故怨春芳常從容為階解拱益不悦言官希拱意疏詆春芳乃罷歸【後數年卒諡文定】 六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河南山東水 十一月殷士儋罷 御史趙應龍【涇陽人】劾士儋進由内侍不堪大任給事中韓楫復言脅之士儋遂乞休去【士儋家居十餘年卒諡文通久之改諡文莊】 【壬申】六年春閏三月帝有疾 帝御皇極門疾作遽還宫 夏四月以禮部尚書高儀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初儀掌禮部秉禮循法居職甚稱為言路所劾遂引疾歸已用高拱薦以故官侍東宫講讀掌詹事府及是遂入閣 五月帝崩 帝疾稍平將視朝登陛忽幾仆亟召高拱張居正至帝執拱手欵語備至居正在旁帝弗顧也帝令拱扶掖還宫尋命宿乾清門拱與居正同止焉未幾帝大漸召拱居正及高儀同受顧命遂崩 六月乙夘朔日食 太子翊鈞即位【是為神宗】赦 以明年為萬厯元年 詔祀建文朝盡節諸臣于鄉有苖裔者䘏録 罷中極殿大學士高拱 始拱與張居正友善既而内離猜防日甚中人馮保【深州人】次當掌司禮監拱薦陳洪及孟冲保以是怨拱而居正與保深相結【穆宗疾再作居正處分十餘事使小吏投保拱知而跡之吏已入拱恚甚面詰居正曰密封謂何天下事不以屬我曹而屬之内豎何也居正面發赤乾笑而已】穆宗崩保矯遺詔與閣臣同受顧命及帝登極保升立御座旁不下舉朝大駭保遂掌司禮監又督東厰總兼内外勢益張拱以主上㓜冲懲中官尃政疏請詘司禮權又屬言官合疏攻保而已從中擬旨逐之使人報居正居正陽諾之而私以語保保訴于太后謂拱擅權不可容太后頷之明日召羣臣入宣兩宫及帝詔拱意必逐保也急趨入比宣詔則數拱罪而逐之拱伏地不能起居正掖之出拱急僦騾車出宣武門居正乃與高儀請留拱弗許請得乘傳許之拱既去居正遂為首輔 高儀卒【諡文端】 儀性簡靜寡嗜好入閣兩月卒貧無以殮 以禮部尚書吕調陽【字和卿廣西臨桂人】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 高儀既卒張居正以調陽弱薦代之居正尃决調陽不敢有所持諍然内不甚附之 秋七月尊皇后為仁聖皇太后貴妃李氏【漷縣人帝生母】為慈聖皇太后 舊制天子立尊皇后為皇太后若有生母稱太后者則加徽號以别之馮保欲媚帝生母李貴妃風張居正以並尊居正不能違也慈聖移居乾清宫撫視帝内任保而大柄悉以委居正焉 帝御文華殿講讀 張居正請定三六九日視朝餘日御文華殿講讀 九月塟昭陵【在昌平州大峪山東北】 【明史贊曰穆宗端拱寡營許諳逹封貢□陲寕謐繼體守文可稱令主矣第柄臣相軋門户漸開而帝未能振肅乾綱矯除積習盖亦寛恕有餘而剛明不足者歟】 冬十月彗星見東北方 至二年四月乃滅 十二月以宋儒羅從彦李侗從祀孔廟 神宗皇帝 【癸酉】萬歴元年春正月男子王大臣入乾清宫尋伏誅大臣京師傭奴偽為内侍服入乾清宫被獲下東厰馮保欲縁此以䧟高拱令家人飲食之納刃其袖中俾言拱怨望與太監陳洪【拱先薦洪掌司禮故保怨之】謀大逆遂發緹騎馳械高氏奴圍拱里第張居正亦請詰主事舉朝洶洶謂且逮拱吏部尚書楊博左都御史葛守禮【字與立徳平人】詣居正力解居正奏緩其獄博陰囑錦衣怵大臣吐實又以拱僕雜稠人中令大臣識别茫然莫辨也㑹帝命守禮偕都督朱希孝【成國公朱能五世孫】㑹訊大臣疾呼曰許我富貴乃搒掠我邪且我何處識高閣老希孝不敢鞫而罷保懼以生漆酒瘖大臣移付法司坐斬拱得白 二月御經筵 三月詔舉將才 張居正進講因言今承平日久武偹廢弛文吏箝制弁員不啻奴平日不能養其鋒鋭臨敵何以責其折衝嗣後將帥忠勇可任者宜假以事權俾得展布故有是命 秋九月以方逢時總督宣大軍務 始逢時與王崇古共决貢市之議及崇古入理京營張居正薦逢時代之至則申明約信邊境以安 四川都掌蠻【注見前】平 成化初都掌蠻亂尚書程信襄城伯李瑾討平之【事具前】隆慶末復亂其酋阿大阿二方三等據九縣山【在叙州府興文縣東南上有城為蠻巢穴】僭稱王剽逺近其山修廣而四隅峭仄【方輿紀要九絲山周圍三十餘里上冇九崗四水極廣可以播種下惟一徑鳥道可通】東北則鷄冠嶺【上有砦】都都寨【地袤廣為九絲左臂】凌霄峯【最高險有城為九絲門戸】鼎峙相連峻壁皆數千仞有阿苟者居凌霄城為賊耳目威儀出入如王者巡撫曾省吾【鍾祥人】屬總兵官劉顯以軍事【顯被劾當罷省吾奏留之】又起故將郭成為之副【成亦被劾充為事官】督軍往討至是諸軍集叙州誘執阿苟拔凌霄鑿灘通餉進逼都都寨克之斬賊黨阿墨于是顯分兵為五哨盡壁九絲城下乘夜賊無備腰絙而上斬闗入賊驚潰郭成復破鷄冠三酋【阿大阿二方三】以次就擒凡克寨六十餘獲賊魁三十六拓地四百餘里【蠻塞既平得銅鼓九十三銅鐡鍋各一阿大泣曰鼓聲宏者為上可易千牛次者七八百得鼓二三便可稱王鼓山巔羣蠻畢集今已矣鍋狀如鼎大可函牛刻畫有文彩相傳諸葛亮以鼓鎮蠻鼓失則蠻運終矣】 冬十一月立章奏考成法 初諸司章奏部院覆行撫按勘者常稽不報張居正請以大小緩急為限立文簿月終註銷閣科部院逓相糾舉誤者抵罪自是政體為肅 十二月朶顔察克圖【舊作朶顔長秃今改後仿此】犯塞總兵官戚繼光擊之 自諳逹欵塞西鄙烽火寂然獨土黙特徙居察罕地【今察哈爾明時曰察罕在遼東口外 本朝移其部衆于宣大近地分為八旗設佐領等官管轄】控十餘萬常為薊門憂泰寕朶顔諸部皆與交通時叛時服是年春朶顔部長董呼哩【舊作董狐狸】及兄子長安【舊作長昂今並改後仿此】入犯喜峯口繼光擊敗之呼哩乃欵闗請貢至是呼哩之弟察克圖復入冦繼光擒之于是呼哩長安率部長親族三百人叩闗請死乞赦察克圖繼光遣將受降皆羅拜獻還所掠人攢刀設誓乃釋察克圖許通貢如故【繼光在鎮十六年邊備修飭薊門守甚固敵無由入盡轉而之遼故李成梁獨擅戰功】 【甲戌】二年春正月召見朝覲亷能官于皇極門 太祖時外官奏事輒召見賜食訪民間疾苦佐貳雜職有亷能愛民者常特遣行人齎勅奬賚宣順成朝亦間行之張居正以考察届期倣舊典具儀以上cq=297帝乃召見浙江布政使謝鵬舉【蒲圻人】等二十人特加奬勵並賜銀幣 夏四月詔内外官行久任法 吏部尚書張瀚【字子文仁和人】請諸司久任張居正善而行之由是藩臬守令皆得自展 秋七月淫雨昭陵地䧟 八月淮揚徐河海並溢 冬十月决囚 嘉靖季年崇奉元修又好祥瑞遇事輒停刑至是審録重囚至四百餘人張居正言縱釋有罪無以懲惡請如祖宗舊制每嵗一決囚從之時承平久羣盗蝟起至入城市刦府庫有司恒諱之居正嚴其禁匿弗舉者雖循吏必黜得盗即斬决有司莫敢餙情盗賊為衰止 【乙亥】三年春正月徙遼東六堡 遼陽鎮東二百餘里舊有六堡其地不毛與遼陽聲援不接李成梁請移建孤山堡于章齊喀喇【舊作張其哈剌今改】甸【在遼陽東南亦曰新甸】險山堡于寛甸【亦在遼陽東南】沿江新安等四堡于長甸長嶺【俱在寛甸南】諸處仍以孤山險山二叅將戍之其地並據膏腴扼要害可拓境七八百里益收耕牧之利廷議從之 二月始命日講官記注起居 太祖初設起居注給事中尋罷至是始命日講官分直記注起居簒輯章奏臨朝侍班【時編修張位以前代皆有起居注而本朝獨無乃上言臣備員簒修竊見先朝政事自非出于詔令形諸章疏悉湮没無考鴻猷茂烈鬱而未章徒使野史流傅用偽亂真今史官充位無以自効宜日分數人入直凡詔旨起居朝端政務皆據見聞書之為他年實録之助張居正善其議遂有是命 張位字明臣新建人】 夏四月己巳朔日食既 秋八月以張四維【字子維蒲州人】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張居正當國四維嵗時饋問居正不絶居正請增置閣臣引薦四維遂入贊機務故事入内閣者曰同某人等辦事至是直曰隨元輔居正等辦事于是四維恂恂若屬吏然不敢以僚自處隨居正後拜賜進官而已 河決碭山 江浙頻嵗水潦為災是年五月淮又大水詔察二府有司貪酷老疾者罷之至是河決碭山而北淮決高家堰【注見前】而東高郵湖【在高郵州西北天長以東之水皆滙此逹于運河】亦決清水潭口【在高郵州北三十里】淮城幾没徐邳山陽南北漂蕩千里河道淤淺阻漕者數年【孝宗初漕臣白昻以運舟經甓社湖觸岸輒壊乃開復河于高郵隄東以避其險長四十里名曰康濟至是湖水決漕臣呉桂芳改挑康濟越河修復老隄河成名曰宏濟遂為永利 甓社湖與高郵湖相連亦名珠湖宋孫覺于湖上見大珠光燭天因名呉桂芳字子實新建人】 九月禮部尚書萬士和罷 士和初官庶吉士以忤嚴嵩改部曹累任按察布政使並著清節及官尚書多所條奏時張居正欲越例贈朱希忠王爵馮保為方士求官士和俱力持不可又給事中余懋學【字行之婺源人】以言事得罪【懋學請行寛大之政而居正方務綜覈以為風已遂斥為民及居正殁復故官】士和言直臣不當斥由是積忤居正給事中朱南雍【浙江山陰人】承風劾之遂謝病歸【後居正殁屢召不起卒諡文恭】 地震冬十月再震 【丙子】四年春正月下巡按遼東御史劉臺【字子畏安福人】于獄除名為民 時御史在外每凌巡撫張居正欲痛抑之事小不合詰責隨下又飭其長加考察以故言路多不平㑹臺奏遼東大㨗居正以巡按不得報軍功劾臺違制妄奏引故事繩督之臺遂抗章劾居正尃擅威福如逐大學士高拱私贈成國公朱希忠王爵引用張瀚【先是吏部尚書楊博罷廷推葛守禮朱□及瀚瀚資望最淺居正惡守禮戅厭□驕乃㧞用瀚】張四維為黨斥逐言官余懋學傅應禎【應禎疏陳重君徳蘇民困開言路三事居正以疏中有王安石誤宋之語怒其侵己調旨切責下獄杖戌未幾召還 應禎字公善安福人】等罔上行私横黷無厭居正怒甚具疏辭政入見帝言言者謂臣擅威福而臣所行正威福也將巽順以悦下耶則誤國將竭忠以事上邪無以逃尃擅之譏因俯伏泣不肯起帝為下御座以手掖居正曰先生起吾逮臺竟其事遂下臺詔獄命廷杖百逺戌之居正具疏救乃除名為民久之復用他事戌潯州【臺按遼東時與巡撫張學顔不相得至是學顔為戸部誣臺私贖錢居正屬御史于應昌巡按遼東覈之而令王宗載巡撫江西亷臺里中事應昌載宗希居正意實其事以聞 張學顔字子愚肥鄉人】未幾飲于戌主所歸而暴卒【後御史江東之訟臺寃詔復官天啟初追諡毅思 江東之字長信歙人】 二月開草灣河【注見前】 督漕侍郎呉桂芳上言淮洪潦奔衝縁海汊港久湮入海止雲梯闗【在山陽縣東北二百里大河北岸】一徑致海擁横沙河流汎濫而鹽【鹽城】安【安東】高【高郵注俱見前】寶【寳應唐縣令屬州府】屢成巨浸國家轉運惟知急漕而不暇急民故朝廷設官亦主治河而不知海今黄河衝決駸駸欲奪安東以入海請于草灣低窪之地挑新口以迎大溜安東衆流滙圍其勢垂䧟不如委之以拯全淮廷議安東未可棄而命開草灣閲七月工竣水患稍平【其後通塞不時至十七年大河復由此分流奪正流十分之七凡六十里至安東南赤宴廟仍合正河】 夏五月命司禮太監馮保同法司録囚 秋七月詔户部明年漕糧折收十之三 從張居正請也【先是漕舟以河決不時至已而漕運通居正以嵗逾春發水横溢非決即涸乃采漕臣議督糧卒以孟冬兑運及嵗初畢發少罹水患行之久太倉粟充盈可支十年】 八月帝視國子監 河決崔鎮【在桃源縣西北】 是年二月以後江北旱河水㫁流至是徐豐沛睢寕金鄉魚臺單曹八州縣河又大決田廬漂没無算河流齧宿遷城呉桂芳請遷縣治築土城以避之明年復决而北清口淤墊全淮南徙瀰漫山陽高寶間㑹河向桃源【元置桃園縣明曰桃源今縣屬淮安府】三義鎮【在縣東舊名三鎮】入老黄河故道【明史河渠志黄河目桃源三義鎮歴清河縣北至大河口㑹淮入海是為老黄河至嘉靖初三義鎮口淤而黄河改趨清河縣南與淮㑹于是大河口故道遂廢】淮水乘虚入清口老黄河復塞 【丁丑】五年春二月廣東羅旁叛猺【今廣東羅定州明為瀧水縣屬徳慶州其南有廢瀧水鎮舊為羅旁地猺人盤據于此】平 羅旁在徳慶州上下江界【上江謂西江下江謂南江西江即鬱水南江即瀧水也鬱水注見前瀧水在羅定州西飛瀑驚湍最為險阨】東西兩山間【東山在肇慶府封川縣東西山在羅定州東安縣西南】延袤七百里成化中韓雍經略西山頗安輯惟山東猺深箐剽掠有司嵗發卒戌守兩廣總督殷正茂【字養實歙人】建議大征㑹遷去侍郎凌雲翼【字洋山太倉州人】代至是雲翼乃大集兵令總兵官張元勲【字世臣浙江太平人】李將之四閲月克巢五百六十俘斬招䧏四萬二千八百有竒鄰境猺獞皆懼求撫雲翼奏改瀧水縣為羅定州【又設東安西寕二縣】設監司叅將積患頓平【先是殷正茂令總兵官俞大猷討平廣西古田獞韋銀豹等改古田為永寕州及是雲翼既平羅旁復勦捕諸山賊之不靖者由是嶺表畧定】 夏四月兵部尚書譚綸卒【諡襄敏】 綸沉毅知兵初守台州禦倭有功累擢巡撫朝廷倚以辦賊遇警輒調居官無寧嵗【先撫福建繼撫四川進撫兩廣前後積首功二萬一千有竒】後督師薊遼集兵三萬更徵浙兵三千專屬戚繼光訓練相度邊隘衝緩道里逺近分薊鎮為十二路路置一將互為犄角邊備大飭敵不敢入犯帝即位初進兵部尚書三疏乞歸不允至是卒【綸始終兵事垂三十年與戚繼光共事齊名稱譚戚】 秋閏八月乙酉朔日食不見 九月張居正以父喪起復冬十月杖編修呉中行【字子道武進人】等謫戍有差 居正父卒帝與兩宫遣中使慰問絡繹道路然未嘗有意留之而居正自以握權久恐一旦去他人且謀已㑹户部侍郎李幼孜【應城人】欲媚居正首倡奪情議馮保亦不欲居正去中旨令吏部尚書張瀚諭留居正居正乃陽上書請守制而陰以牘風瀚覆㫖瀚謬為不喻謂政府奔喪宜予殊典禮部事也何闗吏部居正復令客説之不為動乃傳旨責瀚久不奉詔無人臣禮勒致仕【瀚先附居正得掌吏部見非于世至是忤之去士論皆重瀚】于是請留者相繼編修呉中行檢討趙用賢【字汝師常熟人】上疏爭之已而員外郎艾穆【字和父平江人】主事沈思孝【字純父秀水人】亦合疏言居正貪位忘親居正大怒謀于馮保欲廷杖之學士王爵【字元馭太倉人】等求解于居正不得【爵獨造喪次切言之居正勃下拜索刀作刎頸狀曰爾殺我爾殺我徑入不顧】侍講于慎行【字無垢東阿人】田一㒞【字徳萬大田人】張位趙志臯【字汝邁蘭谿人】修撰習孔教【廬陵人】沈懋學【字君典宣城人】皆疏救格不入遂杖中行等四人謫戌進士鄒元標【字爾瞻吉水人】復上疏爭亦坐杖戍南京御史朱鴻模【字文甫益都人】馳疏救中行等五人并斥為民于是爵慎行一㒞懋學先後移病歸【詔遣居正子編修嗣修與司禮太監魏朝馳傳往代司喪禮部主事唐詰治祭工部主事徐應聘治喪居正請無造朝以青衣素服角帶入閣治事許之】 彗星見 從東南方起長亘天人情洶洶指目張居正至懸謗書通衢帝詔諭羣臣再及者誅無赦謗乃已 兵部尚書王崇古罷 初諳逹諸部嘗越甘肅掠西番境既通欵其從孫徹辰台吉【舊作乞盡台吉今改後仿此】連嵗盗番不得志求諳逹西援崇古每作書止之是年諳逹請赴青海迎佛崇古上言西行非諳逹意且以迎佛為名不可阻宜飭邊鎮嚴守備而陰洩其謀于番族以示恩給事中劉鉉【鄱陽人】尹瑾【東莞人】等交章劾崇古弛防徇敵崇古奏辯因乞休去【崇古身歴七鎮勲著邊陲封貢之初廷議紛呶有為危言以撼帝者閣臣力持之乃得成功自順義歸欵後二十年崇古乃殁諡襄毅】 十一月考察百官 張居正自奪情後知天下不與己思以威權劫之時因星變考察百官趙志臯張位習孔教相繼遷謫南京僉都御史張岳【字汝宗餘姚人】請令居正奔喪坐考察自陳貶秩禮部尚書何維栢【維栢于嘉靖時以劾嚴嵩得罪隆慶初復官累遷尚書】亦以自陳免【先是奪情議起張瀚叩維栢維栢曰天經地義何可廢也翰從之居正怒奪維栢俸因追論羅倫議李賢奪情斥為小豎子聞者莫不訝之】 【戊寅】六年春二月以潘季馴總理河漕 先是總河傅希摰【衡水人】欲塞决口呉桂芳主開老黄河故道議未决有言宜多濬海口以分水勢者㑹桂芳卒以季馴代之季馴相度水勢【言海口自雲梯闗四套以下濶七八里至十餘里深三四丈欲别議聞鑿必須深濶相類方可注放工力甚難且未至海口乾地猶可施工其將入海之地潮汐往來與舊口等耳舊口皆係積沙人力雖不可濬水力自能衝刷海無可濬之理惟當導河歸海則以水治水即濬海之策也河亦非可以人力導惟當繕治隄防俾無旁决則水由地中沙隨水去即導河之策也頻年以來日以繕隄為事顧卑薄而不能支迫近而不能容雜以浮沙而不能久是以河決崔鎮水多北潰為無隄也淮決高家堰黄浦口水多東潰隄弗固也不咎制之未備而咎作隄為下策豈通論哉上流既旁潰又岐下流而分之其趨雲梯入海口者譬猶强弩之末耳水勢益分則力益弱安能導積沙以注海故今日濬海急務必先塞決以導河尤當固隄以杜决而欲隄之不決必真土而勿雜浮沙高厚而勿惜鉅費讓逺而勿與爭地則隄乃可固也河隄固而崔鎮口塞則黄不旁决而衝漕力專高家堰築朱家口塞則淮不旁決而㑹黄力専淮黄既合自有控海之勢又懼其分而力弱也必暫塞□江浦河而嚴司啟閉以防内奔姑置草灣河而尃復雲梯以還其故道仍接築淮安新城長隄以防其末流使淮黄力全涓滴悉趨于海則力强且尃下流之積沙自去海不濬而闢河不挑而深所謂固隄即以導河導河即以濬海也又言黄水入徐歴邳宿桃清至清口㑹河而東入海淮水及鳯歴盱泗至清口㑹河而入海此兩河故道也元漕江南粟則由揚州直北廟灣入海未嘗遡淮陳瑄始隄管家諸河通淮為運道慮淮水漲溢則築高家堰隄以捍之起武家墩經大小澗至阜寕湖而淮不東侵又慮黄河漲溢則隄新城北以捍之起清江浦沿鉢池山栁蒲灣迤東而黄不南侵其後隄岸漸傾水從高堰决入淮郡直同魚鼈而當事者未考其故謂海口壅閉宜急穿支渠詎知草灣一開西橋以上正河遂致淤阻夫新河濶二十餘丈深僅丈許較故道僅三十之一豈能受全河之水下流既壅上流自潰此崔鎮諸口所由決也今新河復塞故道漸已通流雖深濶未及原河十一而兩河全下沙隨水刷欲其全復河身不難也河身既復濶者七八里狹者亦三四百丈滔滔東下河水不容非惟不必别鑿他所而草灣亦可勿濬矣故為今計惟修復陳瑄故蹟高築南北兩隄以㫁兩河之内灌則淮昏墊可免塞黄浦口築寶應隄濬東闗等淺修五閘復五壩則淮南運道無虞堅塞桃源以下崔鎮口諸決則全河可歸故道黄淮既無旁決並驅入海則沙隨水刷海口自復而桃清淺阻又不足言此以水治水之道也 廟灣注見前武家墩在山陽縣西南鉢池山在山陽縣西北栁蒲灣在山陽縣東北】因條上六議曰塞決口以挽正河曰築隄防以杜潰決曰復牐壩以防外河曰創滚水壩以固隄岸曰止濬海工程以省糜費曰寢開老黄河之議以仍利涉帝悉從其請乃塞崔鎮等決口百三十築高家堰隄六十餘里歸仁集【在徐州府宿遷縣南】隄四十餘里栁蒲灣隄東西七十餘里自徐沛至淮間遥隄縷隄滚水減水壩牐無不修築逾年工成自後數年河道無大患 立皇后王氏【餘姚人】 先是帝大婚届期慈聖太后將歸慈寕宫諭張居正曰吾不能視皇帝朝夕師保之責尃恃先生尋以居正充納采問名副使吉服從事給事中李淶【字源甫雩都人】言大婚重典而使居正變服從吉于觀聽不宜乞别簡用不聽 三月以禮部尚書馬自强【字體乾同州人】兼文淵閣大學士吏部侍郎申時行【字汝黙長洲人】兼東閣大學士並預機務張居正請增置閣臣【居正將歸塟父恐高拱殷士儋復出故有是請】令居正推擇居正以自强有人望而時行又其所厚遂薦用之自强負伉直名素忤居正不自意得之頗徳居正既入閣守位而已【是冬十月自强卒】 張居正葬父歸夏六月還朝 帝大婚後居正乞歸葬父許之賜帝賚忠良銀章如楊士竒張孚敬例得密封言事敕吕調陽等有大事勿尃決馳驛之荆州聽居正處分㑹遼東奏大㨗帝復歸功居正使使馳諭俾定爵賞居正為條列以聞既畢葬且還朝居正上言母老不能冒炎暑請俟秋涼就道帝遣錦衣指揮翟汝敬馳傳往趣之而令中官䕶其母由水道行居正所過守臣率長跪撫按長吏越界迎送身為前驅道經襄陽南陽襄王唐王出設宴具賓主禮及抵京兩宫慰勞懇篤賞賚有加母至亦如之 秋七月吕調陽罷 張居正歸後閣事皆送裁决調陽内慚堅卧累疏乞休不出及居正還遂致仕 詔選内豎三千五百人 冬十二月高拱卒復其官【諡文襄】 拱家居數年及是卒張居正請復其官與祭葬如例馮保憾未釋中旨給半葬祭文仍寓貶詞云【拱初在吏部遍識諸司賢否倉卒舉用皆得人又以時方棘邊事請増置兵部侍郎由侍郎而總督而本兵中外迭居邊材自裕更取名邊地之人以備司屬如銓司分省故事皆報可及諳逹封貢拱力主王崇古議邊得休息卒後久之廷議頌其功乃贈太師賜諡】 封李成梁寕逺伯 土默特與從父哈斯垣【舊作黒石炭】弟大小衛徴【舊作委政】從弟諾木圖【舊作煖土】恭圖【舊作拱土】子布延台珠爾【舊作卜言台周】從子黄台吉及泰寕部長蘇巴爾噶【舊作把速亥】綽哈【舊作炒花今並改】等頻入犯成梁屢擊却之論功世廕思賚稠叠至是蘇巴爾噶綽哈糾土黙特黄台吉等以三萬餘騎壁遼河攻東昌堡【方輿紀要堡在海州衛東南海州衛今奉天府海城縣是】深入耀州【遼置今廢故城在海城縣西南】成梁遣諸將分屯要害以遏之而親提鋭卒出塞二百餘里斬其長九人餘首級八百四十㨗聞帝告謝郊廟封成梁寕逺伯【成梁故驍悍善戰㑹張居正當國毎奏㨗輒張大其功遂得封伯】 戸部奏是嵗天下户口之數 戸一千六十二萬一千四百三十六口六千六十九萬二千八百五十六 【己夘】七年春正月毁天下書院 時士大夫競講學張居正特惡之盡改各省書院為公廨 夏四月張居正上肅雝殿箴 帝漸備六宫多宣索太倉銀購珠寳居正言嵗入則減于舊嵗出則浮于前請量入為出罷節浮費因進肅雝殿箴帝嘉納焉【一日帝御文華殿居正侍講讀畢以給事中所上災傷疏聞因請賑復言上愛民如子而在外諸司營私背公剥民罔上宜痛鉗以法而上亦當加意撙節于宫中一切用度服御賞賚布施裁省禁止帝首肯之】 秋八月減均徭加派 國初役法有里甲均徭雜泛三等【以戸計曰甲役以丁計曰徭役上命非時曰雜役皆有力役有雇役府州縣騐冊丁口多寡事産厚薄以均適其力】自嘉靖以來行一條鞭法【其法總括一州縣之賦役量地計丁丁糧畢輸于官一嵗之役官為僉募力差則計其工食之費量為増減銀差則計其交納之費加以贈耗凡額辦派辦京庫嵗需與存留供億諸費以及土貢方物悉併為一條皆計畆徵銀折辦于官故謂之一條鞭】頗稱簡便然諸役冗費名罷實存有司追徴如故百姓苦之至是詔減銀一百三十萬有竒 【庚辰】八年春二月辛未朔日食 三月帝奉兩宫太后謁陵天壽山 張居正乞罷詔慰留之 居正扈帝謁陵歸具疏乞休中云拜手稽首歸政【帝顧居正益重賜札稱元輔或稱先生或又稱元輔少師先生待以師禮而居正奏謝亦儼然自負為帝者師】凡再上帝慰留懇切最後手書稱慈聖口諭先生親受先帝付託豈忍言去俟輔爾嵗至三十而後商處先生母復興此念居正乃出【初居正子敬修嗣修懋修先後領鄉薦帝改元之二年敬修㑹試不第居正怒因停是科館選至五年嗣修遂以第二人及第是年復當㑹試懋修敬修皆中式㑹居正方乞休遂特擢懋修第一人及第自居正私其子連舉上第而他輔臣吕調陽張四維申時行之子亦皆先後成進士御史魏允貞疏陳時弊請自今輔臣子弟中式俟致政後始許廷對帝以允貞言過當謫于外然自是輔臣居位其子無復登第者矣 魏允貞字懋忠南康人】 夏四月迤東都督王烏塔【舊作兀堂今改】冦邊李成梁擊敗之烏塔通市寛甸怨邊將强抑市價數遣零騎侵邊犯靉陽【堡名在鳯凰城北】及黄岡嶺指揮王宗義戰死遂入永佃堡【在鳯凰城東】成梁擊走之追出塞斬首八百餘級盡毁其營壘至秋復犯寛甸副將姚大節又破之烏塔由是不振 六月南畿大水 秋七月後軍都督府僉事俞大猷卒【諡武襄】 先是大猷以平古田獞功進世廕已為巡按御史所劾囘籍聽調久之復以都督僉事起僉書後府事領車營訓練三疏乞歸卒贈左都督【大猷少好易嘗以易推衍兵家竒正虚實之權謂兵法之數起五猶一人之身有五體雖將百萬可使合為一人也初為汀漳守備涖武平作讀易軒與諸生為文㑹而日教武士擊劍及為大將持身亷馭下有恩數建大功威名振南服其用兵先計後戰不貪近功忠誠許國老而彌篤譚綸嘗與書曰節制精明公不如綸信賞必罰公不如戚精悍馳騁公不如劉然此皆小知而公則堪大受戚謂戚繼光劉謂劉顯也其為綸所推重如此】 冬十月汰冗官 先是詔南京職務清簡官不必備至是盡汰内外冗員並覈各省徭賦及諸司冒濫冗費皆從張居正請也 十一月度民田 初建昌知府許孚逺【字孟中徳清人】始為歸戸冊以田從人法簡而密後張居正議天下田畝通行丈量遂用開方法以徑圍乘除畸零截補于是豪猾不得欺隠里甲免賠累而小民無虛糧總計田七百一萬三千九百七十六頃視孝宗時贏三百萬頃居正頗以溢額為功有司短縮步弓以求田多或掊克見田以充虚額後遂按溢額增賦 詔内官並自陳斥逐有差 帝即位初慈聖太后遇帝嚴太監馮保倚太后勢數挾持帝帝甚畏之已而小璫孫海客用導帝戯游【二人屢誘帝夜游别宫小衣窄袖走馬持刀又數進竒巧之物】帝深寵幸保言于太后后召帝切責帝長跪受教惶懼甚保屬張居正草帝罪已手詔頒示閣臣詞過抑損帝年已十八覽之内慚然迫于太后不得不下居正乃上疏切諫又縁保意劾去司禮巨璫孫徳季温泰等而令諸内侍俱自陳凡保所不悦者斥退殆盡帝由是漸惡保并亦嗛居正矣【保竊權肆横間亦時引大體内閣産白蓮翰林院有雙白燕居正以為瑞進之保使使語居正曰主上冲年不可以異物啟其玩好又頗能約束其子弟不敢肆惡人亦以是稱之然保性貪其私又錦衣指揮徐爵内官張大受恃勢權利居正使蒼頭游七與爵結為兄弟交闗語言凡有所謀皆縁以逹焉】 【辛巳】九年春正月命翰林官分番入直 以張居正請日用翰林官四人入直應制詩文及備顧問【帝初政居正嘗纂古今治亂事百餘條繪圖以俗語解之使帝易曉至是復屬儒臣紀太祖列聖寳訓實録分類成書凡四十類請以經筵之暇進講帝從之】 三月大閲 夏四月戎政尚書方逢時罷 逢時才畧明練處置邊事悉協機宜【先是五年以宣大總督召理戎政時議者爭言貢市利害逢時疏言北部輸誠效貢莫敢渝約嵗時請求隨宜與之輒稽首歡笑有掠人要賞者告諳逹討治即俛首聴命而異議者或曰敵使充斥日益耗費或曰與冦益狎隠憂叵測均未覩事機之論也今計三鎮嵗費二十七萬較之向時十纔二三而民間耕穫之人市價之利不與焉方隆慶庚午以前三軍暴骨萬姓流離邊臣首領不保朝廷為之旰食七八年來幸無此事矣所不可知者諳逹老且死數年之後諸部無所統一狡黠爭搆或行侵擾在我亦惟罷貢市固壁壘以待仍禁邊將無輕舉使曲常在彼直常在我因機處宜顧方畧何如耳封疆之事無常形何必貢市非而戰守是哉】至是以老病乞休去其功名與王崇古相亞世稱方王 土黙特犯遼陽副總兵曹簠敗績 先是土黙特以二萬餘騎入攻錦州叅將熊朝臣固守而遣部將出戰皆殁敵乃分掠小凌河【在錦州府錦縣東亦名錦川】松山【在錦縣南】杏山【在錦縣西南】㑹李成梁馳援始出境已而土黙特復與諸酋聚兵塞下謀入廣寕成梁率輕騎從大寕堡【在錦州府義州東北】出塞四百餘里擊之敵大敗走至是復入遼陽簠出禦之遇伏失千總陳鵬以下三百十七人馬死者四百六十匹土黙特遂大掠人畜而去 京師旱南畿饑 張居正上言淮鳯蘇松連被災傷徐宿間至以樹皮充饑或聚為盗昔元末之亂亦起于此當破格賑之陛下宜撙節宫中耗費嘉靖朝用最浩繁内庫尚有餘積今已增額猶稱缺乏有限之財安能供無窮之用帝嘉納之【居正以江南貴豪怙勢及諸奸猾吏民善逋賦乃選大吏精悍者嚴行督責賦以時輸國藏乃日益充裕】 五月盡賣民間種馬 國初馬有官牧有民牧官牧給邊鎮民牧給京軍皆有孳生駒給草塲以資芻牧後尃牧于民視丁田授馬始曰戸馬既曰種馬按嵗徴駒種馬死孳生不及數輒賠補自豪右莊田占草塲馬戸漸多逃竄穆宗從太僕少卿武金議賣種馬之半【金言種馬之設尃為孳生備用備用馬既别買則種馬可遂省今備用馬既足三萬宜令每馬折銀三十兩解太僕種馬盡賣輸兵部一馬十兩則直山東河南十二萬匹可得銀百二十萬且收草豆銀二十四萬御史謝廷傑謂祖制所定闗軍機不可廢兵部是廷傑言而是時内帑乏竭方分使括天下逋賦穆宗遂可金奏下部議請養賣各半從之】至是以互市饒馬盡賣之上馬八兩下至五兩又折徴草塲地租銀以供圑營買馬及各邊之請迨帝末年師役繁興往往借支太僕銀久之銀與馬兩竭冏政大壞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一 明 神宗皇帝 【壬午】萬厯十年春正月免天下逋賦 張居正上言帶徵逋賦徒為民累百姓財力有限一嵗之入傅足供一嵗不幸嵗歉目前尚不能辦豈復有餘力更完累嵗積逋乎有司避責往徃移新抵舊年分雜淆小民竭脂膏胥吏飽谿壑甚者不肖有司因而漁獵與其朘民以實奸貪之槖孰若盡蠲以施曠蕩之恩乞諭户部覈萬厯七年以前積負悉行蠲免帝從之凡免二百餘萬有竒而是時帑藏充盈國最完富 三月杭州兵亂以兵部侍郎張佳允【字肖甫銅梁人】巡撫浙江討定之 浙江巡撫吳善言【成安人】奉詔減月餉東西二營兵馬文英劉廷用等搆黨大噪縛毆善言朝議以佳允才令代之【佳允初知滑縣劇盜髙章者詐為緹騎直入官署刧佳允索帑金佳允色不變偽書劵貸金悉署游徼名召入立檎賊由此知名累遷宣大廵撫潘五大掠塞外佳允用計服之張居正以為才故令代善言】佳允甫入境而杭民以行保甲故亦亂佳允問告者曰亂兵與亂民合乎曰未也佳允喜曰速驅之尚可離而二也既至民剽益甚佳允從數卒佯問民所苦下令除之衆愈張熾夜掠富室火光燭天佳允召遊擊徐景星諭二營兵令討亂民自贖擒百五十人斬其三之二乃佯召文英廷用予冠帶而密屬景星捕七人并文英廷用斬之二亂悉定帝優詔褒美 蘇巴爾噶冦義州李成梁擊斬之 泰寧部蘇巴爾噶與弟綽哈子布延圖【舊作卜言土今改】入犯義州成梁設伏鎮彛堡【在錦州府羲州東北】參將李平胡射中蘇巴爾噶墜馬斬之寇大奔綽哈等慟哭去自是敵數入成梁等數敗之輒斬其魁又時襲擊于塞外敵少戢 夏四月京師旱疫 彗星見 六月丁亥朔日食 加張居正太師以前禮部尚書潘晟【新昌人】兼武英殿大學士吏部侍郎余有丁【字丙仲鄞人】兼文淵閣大學士並預機務晟尋罷 居正卧病四閲月不愈百官並齋醮為祈禱【修撰王家屏戸部主事顧憲成不往憲成同官代之署名憲成聞馳往手削去之 王家屏字忠伯大同山隂人顧憲成字叔時無錫人】南都秦晉楚豫諸大吏無不建醮帝命張四維等理閣中細務大事即家令居正平章居正始自力後憊甚不能徧閲然尚不令四維等參之㑹遼東奏㨗加居正太師【先是居正以十二載滿加太傅明世文臣無真拜三公者自居正始】已而居正病革自度不起乃薦晟有丁自代晟素貪鄙不厭清議馮保素從受書彊居正薦之命下甫五日為言者交章劾罷 張居正卒【諡文忠】 帝愴悼輟朝諭祭九壇祝國公兼師傳者贈上柱國命四品京鄉錦衣堂上官司禮太監䕶喪歸葬【居正當國務尊主權課吏職信賞罰一號令雖萬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故神宗初政起衰振隳綱紀修明海内殷阜居正力也然威權震主好諛自尊士大夫始譽以伊周五臣繼竟擬之舜禹居正恬然不為怪晚益偏恣黜陟多由愛憎左右頗通賄賂議者謂其昧寵利居功之戒所以身死未幾即致禍敗初帝在講筵讀論語色勃如也誤讀為背居正遽厲聲曰當讀作勃帝悚然驚起同列皆失色由此帝益心憚居正時比之霍氏驂乘云】 秋八月皇子常洛生【即光宗】 㳟妃王氏出【妃初為慈寧宮宫人年長矣帝過慈寕私幸之有身故事宮中承寵必有賞賚文書房内□即記年月及所賜以為驗時帝諱之故左右無一言者一日侍慈聖宴語及之帝不應慈聖命取内起居注示帝且好語曰吾老矣猶未有孫果男者宗社福也母以子□寧分差等邪是年四月封恭妃及是遂生皇長子】帝御殿受賀頒詔大赦 冬十二月太監馮保以罪謫為奉御安置南京 初保内倚太后外倚張居正専擅威福帝有所賞罪非出保口無敢行者帝積不能堪然迫于太后居正不能去也及太后歸政居正又卒保失所倚然猶肆横如故【潘晟既罷保方病起詬曰我小恙遽無我邪皇長子生保欲封伯爵張四維以無故事難之擬廕弟姪一人都督僉事保怨曰爾由誰得今日而負我其恣如此】東宫舊閹張鯨素害保寵謀去之其同事張誠向為保所惡斥于外至是復入兩人乃伺間陳保過惡並發其與張居正交結狀帝猶未發㑹御史江東之【字長信歙人】首劾保黨錦衣同知徐爵帝下爵獄論死李植【字汝培江都人】遂列保十二大罪帝震怒謫保南京奉御籍其家金寳巨萬東之并糾吏部尚書梁夢龍【字乾吉真定人】賂徐爵得官工部尚書曾省吾【彭澤人】吏部侍郎王篆【夷陵州人】皆被論得罪去于是彈擊居正者紛起矣 以嚴清【字公直雲南後衛人】為吏部尚書 清素著清望張居正當國清任刑部尚書不附麗居正及籍馮保家得廷臣餽遺錄獨無清名帝深重之㑹梁夢龍罷即以清代日討故實辨官材自丞佐以下皆親署無一倖進者中外師其亷儉書問幾絶甫半嵗得疾歸【卒諡恭肅】 改薊鎮總兵官戚繼光于廣東 繼光在薊鎮十六年當國大臣徐階髙拱張居正先後倚任之居正尤事與商㩁動無掣肘故繼光益發舒及是居正歿甫半嵗給事中張鼎思言繼光不宜于北閣臣擬㫖遽調之廣東繼光悒悒不得志赴粤踰年即謝病歸居三年卒【繼光更厯南北並著聲在南方戰功特甚北則専主守邉防修舉繼之者踵其成法數十年得無事所著紀效新書練兵事實談兵家遵用爲萬厯末追諡武毅】 【癸未】十一年春三月追奪張居正官階 馮保既得罪新進者益務攻居正詔奪上柱國太師再奪諡居正諸所引用者斥削殆盡召還吳中行趙用賢等遷官有差 夏四月張四維罷 初四維曲事張居正然心不善其所為又居正卒始當國政知中外積苦居正欲大収人心因上疏言事請蕩滌煩苛宏敷惠澤帝納其言朝政為之稍變四維復引居正所沉抑者稍稍登用時望頗屬至是以父喪歸【先是居正餘黨欲逐四維擁申時行為首輔四維愠語時行客曰夫首相者若天行有春必有夏何相廹為時行得疾在告及起不敢謝過黙黙而已四維乃與門生在言路者謀攻時行疏具將上㑹四維父訃至乃已四維歸後服將□而卒贈太師諡文毅】 以許國【字維禎歙縣人】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張四維既去申時行為首輔國素與相善由是政府無間 致仕武英殿大學士徐階卒【諡文貞】 階里居後為髙拱所厄及拱罷始得安帝元年階年已八十詔遣行人存問賜璽書金幣既而張居正將歸父擬薦階自代未果【居正念□臣里居者髙拱與已有深隙殷士儋多奥援或乘間以出惟階老易與擬薦之自代既念階前輩已還當位其下乃止】至是卒贈太師【階以恭勤結主知立朝有相度保全善類嘉隆之政多所匡救間有委蛇亦不失大節方嚴嵩初罷階榜三語于直廬曰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公論由是票擬公之同列言路亦益發舒當時翕然稱階為名相】 五月我 太祖髙皇帝起兵征尼堪外蘭克圖倫城【臣等謹按自古帝王貞符所啟瑞應駢臻若元烏生啇武敏誕稷備埀詩頌咸足著信千秋洪惟我】 【國家受命造邦龍興東土慶鍾】 【天誕朱果發祥是用錫姓愛新建邦長白神竒肇跡與三代開基之始先後同符逮我太祖髙皇帝經營大業締□鴻圖適㑹尼堪外蘭構兵召釁潛逞狡圖我太祖髙皇帝爰仗義徂征聲罪致討巨憝既伏厥辜明人猶庇惡渝盟不知悔禍我太祖髙皇帝不得已以七大恨告于】 【上帝明誓衆士師直為壯撫順來降遼潘尋經底定尚冀明人警悟屢戢軍鋒遺書講好興朝舉措光明俊偉洵足逺邁百王及我太祖文皇帝嗣登寳阼以明人舊隙未平繼承】 【先志親統大軍直薄燕宗明人國勢莫支然且埀成弗取迨至明政不網闖賊猖狂坐貽板蕩我朝復因明臣呉三桂之請為之雪恥除兇其冇徳于明者至深且厚臣等仰惟實録所載】 【聖神代起 謨烈昭重矞矞皇皇固巴具詳典冊而圖倫一役名正言順實為】【鴻業所由成敬依例特書以彰撻伐大義自時厥後凡】 【六師順動仁義兼資以及掃蕩鯨鯢施恩勝國事與明紀有闗者並依次恭載大略用昭我國家誕膺夭眷符瑞昭然而】 【列聖式廓鴻基得天下之正尤為隆古所未有又豈漢唐以來所克比擬于萬一哉】初長白山【在吉林烏拉城東南横亘千餘里東自寜古塔西至奉天府諸山皆發脈于此】之東有布庫哩山下有池曰布勒瑚哩相傳有天女三【長曰恩古倫次曰正古倫季曰佛庫倫】浴于池有神鵲啣朱果置季女衣取而吞之遂有身尋産一男生而能言體貎竒異及長母告以故命以愛新覺羅為姓名曰布庫哩雍順以小舫乘之令順流而下至河歩登岸端坐其地有三姓方搆兵或汲于河見而異之歸語衆人往觀詢知所由來皆驚曰此天生聖人也遂迎舁至家三姓者議曰我等盍息爭推此人為主以女伯哩妻之奉為貝勒其亂乃定于是布庫哩雍順居長白山東鄂謨輝之野鄂多理城國號曰滿洲實為我 朝開基之始數傳後有名樊察者以國人弗靖遁于荒野追者將及之有神鵲止其首追者疑為枯木遂得免後傳至 肇祖原皇帝 興祖直皇帝 景祖翼皇帝 顯祖宣皇帝相繼嗣興威服諸部 景祖居赫圖阿拉地兄弟六人築城分居號寧古塔貝勒時有望氣者言滿洲將有聖人出戡定衆亂統一諸國繼而 顯祖嫡妃喜塔喇氏以明嘉靖三十八年己未嵗誕生太祖髙皇帝天表非常勇略蓋世號為聰睿貝勒時諸部争 奪不已 太祖恩威並用漸次削平㑹蘇克素䕶河部圖倫城有尼堪外蘭者隂搆明總兵李成梁引兵攻古哷城主阿泰章京阿泰妻乃 景祖長子禮敦巴圖魯之女 景祖聞警恐女孫被陷偕 顯祖往救先後入古哷城城中守禦甚堅成梁不能克尼堪外蘭詭往招撫城中人信其言殺阿泰以降成梁盡屠之遂并害 景祖 顯祖 太祖聞之赫然震怒往詰責明邉吏明人尋歸 二祖喪至是 太祖年二十有五思復 祖父讐乃以 顯祖遺甲十三副起兵征尼堪外蘭于圖倫城尼堪外蘭遁于嘉班遂克其城而歸既而復進征嘉班城尼堪外蘭乃逃于鄂勒歡築城以居【事在是年八月】 太祖尋復進克鵞爾渾城尼堪外蘭遁入邉 太祖遣齋薩率四十人索之邉吏執以畀齋薩遂斬之而歸 自此嵗輸銀幣通和好焉【事在丙戍年】 冬十一月己卯朔日食 十二月慈寧宫災 【甲申】十二年春二月京師地震 釋建文諸臣外親之謫戍者 御史屠叔明請釋革除忠臣外親後裔詔自齊泰黄子澄外其坐方孝孺等連及者俱免之于是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廣東得免者凡三千餘人【後光宗嗣位併泰子澄戚屬後裔俱放還】 夏四月騰衝遊擊劉綎【顯之子】討平隴川賊 初酋莽瑞體以兵服諸蠻【嘉靖中孟養木邦酋攻殺酋莽紀嵗分有其地紀嵗子瑞體奔洞吾母家為之後尋以計侵據大古喇遂復入陷孟密併孟養勢益彊于是木邦蠻莫諸部皆叛附之 大古喇地在洞吾南濵海與狒機鄰蠻莫孟密分地在蠻哈山下萬厯中析置安撫司後廢】遣人招隴川宣撫多士寧士寧不從而記室岳鳯方用事【鳯江西人行賈隴川驍傑多智士寧妻以妹使為記室鳯媚士寧而奪之權】欲降遂誘士寧而酖之并殺其妻子奪金牌印符受瑞體偽命代士寧為宣撫既而瑞體死子應裏嗣鳯導之入㓂窺騰越永昌諸處已陷順寧【本蒲蠻地元置府今府屬雲南】指揮吳繼登等戰死事聞詔以綎為騰衝遊擊鄧子龍【豐城人】為永昌參將提兵往討當是時迤西諸部皆叛以兵助進逼姚闗【在甸灣土州北接順寧界】勢甚盛㑹綖子龍兵至諸土兵亦大集綎與子龍大破之攀枝花地【在姚闗南】乘勝追擊先後斬首萬餘鳯大懼乃令妻子及部曲來降綎責令獻金牌符印及蠻莫孟密地而分兵趨沙木籠山【注見前】先據其險自領大兵馳入隴川鳯度無可脱遂詣軍門降時諸部蠻視鳯為向背緬亦倚鳯為心腹鳯既降諸部俱殺使來歸綎率兵進直抵阿瓦【城名為緬中五城之一】應裏退走阿瓦酋猛勺詣綎降猛勺應裏從父也遂班師獻俘于朝鳯伏誅【未幾復熾進據孟養蠻莫官軍戰却之巡撫陳用賔築八□于騰□列兵戍守募人至暹羅約□攻緬久之為暹羅所困勢頓衰然近緬諸部仍服屬之終明世不能復】 籍張居正家 御史羊可立【汝陽人】復追論居正搆陷遼王王妃因上疏訟寃言遼邸金寳悉入居正家帝命司禮監張誠等詣荆州籍居正家守令先期録人口錮其門子女餓死者十餘輩誠等盡括其親族所有得黄金可一萬白金十餘萬長子禮部主事敬修不勝拷掠自縊死事聞申時行等與六卿大臣合疏請少緩之刑部尚書潘季馴復特疏言居正母年逾八旬旦暮莫必其命語尤激楚于是詔留空宅一所田十頃膽其母而盡削居正官奪璽書詔命以罪狀示天下其弟都指揮居易子編修嗣修俱戍極邉諸以忤居正罷黜者俱召還【初言路為居正所抑至是爭礪鋒鋭擊當路可立與李植江東之並荷帝寵三人更相結亦頗引吳中行趙用賢沈思孝為重執政惡之未幾御史丁此吕劾侍郎髙啟愚主試以舜亦以命禹為題為居正勸進帝手疏示申時行時行言此吕以曖昧陷人大逆恐讒言踵至非清明之朝所宜有尚書楊巍因請出此吕于外植東之交章劾時行巍蔽塞言路帝為罷啟愚留此吕時行巍求去余有丁言大臣國體所繫今以羣言留此吕恐無以安時行巍心帝乃聽巍出此吕于外許國尤不勝憤専疏求去言昔之専恣在權貴今乃在下僚昔顛倒是非在小人今乃在君子意氣感激偶成一二事遂自負不世之節號召浮薄喜事之人黨同伐異罔上行私其風漸不可長意蓋指中行用賢等也自是言官與政府日相水火矣 丁此吕字右武新建人髙啟愚銅梁人楊巍字伯謙海豐人】 冬十月余有丁卒【諡文敏】 十二月以王錫爵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王家屏為吏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並預機務 錫爵因救論奪情諸臣積忤張居正以禮部侍郎家居五年不出至是即家起之家屏前為日講官敷奏剴摯帝斂容受之稱為端士及是遂以吏部侍郎入閣去史官僅二年【先是李植江東之□申時行相搆以錫爵負時望具素惡居正當與時行貳故力推之比錫爵至乃與時行合弗善植等由是大恨之】 詔以陳獻章胡居仁【字叔心餘千人】王守仁從祠孔廟 申時行等言守仁言致知出大學良知出孟子陳獻章言主靜延宋儒周敦頤程顥且孝弟出處如獻章文章功業如守仁純心篤行如胡居仁【居仁聞吳與弼講學崇仁往從之游絶意仕進其學以主忠信為先求放心為要闇修自守布衣終其身】並宜崇祀從之終明世從祀文廟者薛瑄與守仁等四人 【乙酉】十三年春三月李成梁襲巴圖爾【舊作巴士兒今改後仿此】綽哈大破之 巴圖爾欲報父蘇巴爾噶之怨偕從父綽哈姑婿呼達【舊作花大】糾西部伊勒敦【舊作以兒鄧今並改後仿此】等以數萬騎掠瀋陽既退駐牧遼河欲犯開原鐡嶺成梁與巡撫李松【大城人】潛為浮橋濟師踰塞百五十里疾掩其帳冦已先覺整衆迎戰成梁為疊陣親督前陣擊冦而松以後陣繼之斬首八百有竒至秋諸部長復犯蒲河【在奉天府承徳縣西北明置千戸所于此今廢】而西部音登【舊作銀燈今改】亦窺遼瀋成梁命部將李平胡出塞三百五十里搗破音登營斬首一百八級諸部長聞之始引去 以尚寶少卿徐貞明【字孺東貴溪人】領墾田使督治京畿水田初貞明為給事中嘗請興西北水利【言神京雄據上游兵食宜取之畿内今皆仰給東南豈西北古稱富彊地而不足以實廩而練卒乎夫賦税所出括民脂膏而軍船夫役之費常以數石致一石東南之力竭矣又河流多變運道多梗竊有隠憂聞陜西河南故渠廢堰在在有之山東諸泉引之率可成田而畿輔諸郡或支河所經或澗泉自出皆足以資灌溉北人未習水利惟苦水害不知水害未除正由水利未興也葢水聚之則為害散之則為利今順天真定河間諸郡桑麻之區半為沮洳由上流諸河之水惟泄于猫兒灣欲其不汎濫而壅塞勢不能也今誠於上流疏渠濬溝引之灌田以殺水勢下流多開支河以泄横流其淀之最下者留以瀦水稍髙者皆如南人築圩之制則水利興水患亦除矣至于永平灤州抵滄州慶雲地皆萑葦土實膏腴元虞集欲于京東濵海地築塘捍水以成稻田若倣集意招徠南人俾之耕藝北起遼海南濵青齊皆良田也宜特簡憲臣假以事權毋阻浮議需以嵗月不取近功或撫窮民而給其牛種或任富室而緩其科征或選擇健卒分建屯營或招徠南人許其占籍俟有成績次及河南山東陜西庶東南轉漕可滅西北儲蓄常充國計永無絀矣 猫兒灣今在雄縣東】時以財匱不能舉及謫官南行【御史傳應禎下獄貞明入獄調䕶坐貶太平府知事】又著潞水客談論水利當興者十四事【畧曰西北之地旱則赤地千里潦則洪流萬頃惟時若庻幾樂嵗無饑此可常恃哉惟水利興而後旱潦有備利一也中人治生必有常稔之田以國家之全盛獨待哺于東南豈計之得哉水利興則餘糧棲畆皆倉庾之積利二也東南轉輸其費數倍若西北有一石之入則東南省數石之輸久則蠲租之詔可下東南民力庶幾稍甦利三也西北無溝洫故河水横流而民居多沒修復水田則可分河流殺水患利四也西北地平廣㓂騎得以長驅若溝洫盡舉則田野皆金湯利五也游民輕去鄉土易于為亂水利興則農業者依田里而游民有所歸利六也招南人以耕西北之田則民均而田亦均利七也東南多漏役之民西北罹重徭之苦以南賦繁而役减北賦省而徭重也使田墾而民聚則賦増而北徭可減利八也沿邉諸鎮有積貯轉輸不煩利九也天下浮戸依富家為佃客者何限募之為農而簡之為兵屯政無不舉矣利十也塞上之卒土著者少屯政舉則兵自足可以省逺募之費甦班戍之勞停勾欇之苦利十一也宗禄浩繁勢將難繼今自中尉以下量祿之田使自食其土為長子孫計則宗禄可減利十二也修復水利則倣古井田可限民名田而自昔養民之政漸可舉行利十三也民與地均可倣古比閭族黨之制而教化漸興風俗自美利十四也】既還朝給事中王敬民薦之㑹巡撫張國彦【邯鄲人】等方開水利于薊永間有效遂令貞明兼察御史領墾田使貞明先詣永平募南人為倡及明年二月已墾三萬九千餘畞又遍厯諸河周覽水泉分合將大行疏濬而閹人勛戚之占田者爭言不便帝惑之遂罷 夏四月京師旱大雩 自去年八月不雨至是月帝歩禱南郊靣諭大學士等曰天旱雖由朕不徳亦天下有司貪婪剥害小民以致上干天和今後宜慎選有司乃詔中外理寃抑免天下被災田租一歳【先是李植等疏劾尚書潘季馴朋奸罔上詔削季馴籍擢植太僕少卿江東之光禄少卿羊可立尚寳少卿至是御史蔡系周以旱上疏劾植且言陛下欲雪枉而刑部尚書之枉先不得雪今日之旱蓋實由植所稱尚書謂李馴也于是東之抗疏求罷可立復代為植辨給事御史齊世臣吳定等交章劾之帝報曰朕方憂旱諸臣何得紛爭乃已】 秋七月雷震郊壇 八月京師地震 閏九月帝詣大峪山閲夀宫 初帝謁山陵用禮部尚書徐學謨【字叔明蘇州府嘉定人】言將卜夀宫于大峪【在十一年】時李植以巡撫御史扈行閲視謂其地未善欲與江東之疏争不果既而帝再臨視【在十二年】遂作宫役既興矣【在是年八月】植以夀宫有石申時行與學謨姻故主之可用是罪也乃與東之羊可立合疏上言地果吉則不宜有石則宜奏請改圖乃學謨以私意主其議時行以親故贊其成非大臣謀國之忠時行奏辯車駕初閲時植東之不言今已二年忽創此議其借事傾臣明甚帝責三人奪俸半嵗未幾復以王錫爵言貶三人官【鍚爵具奏不平者八事大畧言張馮之獄上意先定言者適投其㑹而輒自附于用賢等櫻鱗折檻之黨且謂舍建言别無人品建言之中舍採摭張馮舊事别無同志以中人之資乗一言之㑹超越朝右日尋戈矛皆不平之大者帝乃貶植東之員外郎可立評事】然猶以植言夀宫有石恐寶座將置于石上至是復親詣閲之終謂大峪吉遂調三人于外 冬十一月禮科給事中王三餘【安平人】請帝親郊不從三餘請帝親郊以答大戒帝怒其奏請不早詰責之仍遣官代【時帝累詔稱疾郊祀廟享多弗躬親明年禮部主事盧洪春以帝不時享太廟上疏極諌帝震怒傳諭内閣百餘言責洪春悖妄命擬㫖治罪閣臣擬奪官不從杖斥為民給事御史先後申救奪俸有差 盧洪春字思仁東陽人】 【丙戌】十四年春二月冊鄭氏【大興人】為皇貴妃三月禁部曹言事 妃有殊寵生子常洵進封皇貴妃而王恭妃生皇長子已五嵗不益封中外籍籍疑帝將立愛給事中姜應麟【字泰符慈谿人】首抗疏請立元嗣為東宫貶廣昌【漢置縣隋改飛狐明洪武初復曰廣昌今縣屬易州】典史大學士申時行率同列再請建儲不聴時帝以旱霾下詔求直言郎官劉復初【髙陵人】李懋檜【字克蒼安溪人】等顯侵貴妃時行請帝下詔令諸曹建言止及所司職掌聴其長擇而獻之不得專達帝甚悦之于是言者蠭起皆指斥宫闈攻擊執政帝概置不問門戸之禍大起 夏六月松茂番平 松茂諸番列砦四十八嵗為吏民患王廷瞻【字稚表黄岡人】撫蜀時嘗遣將擊破丢骨人荒沒舌三砦諸酋乃降故事諸番嵗有賞賚番要索無已【其所索例有新班錢熟衣錢架梁錢躧草錢放狗錢掛綵錢㫁酒錢】廷瞻一切除之西陲稍靖僅六七年勢復猖獗十三年夏楊柳番入犯金瓶堡【在今四川龍安府松潘㕔南】殺守將巡撫雒遵【字道行涇陽人】遣總兵官李應祥【湖廣九谿衛人】討定之番恃强剽如故㑹徐元泰【宣城人】代遵撫蜀使使檄諭番不應是年春復攻蒲江關【今名鎮江關在松潘㕔南】守將出擊賊稍解東南路始通元㤗決計大征遣遊擊周于徳邉之垣總兵郭成參將朱文達等將諸路兵進討命應祥居中節制應祥于軍中樹赤白幟各一下令良民陷賊者徒手立赤幟下熟番不附賊者徒手立白幟下即免罪番遇急不相救官軍連破河東河西諸賊巢擒賊渠三十餘人俘馘千計【之垣祖輪嘉靖初以指揮討茹兒賊被殺漆其頭為飲器及是六十年之垣乃得之以還葬焉】至是班師明年又討破建昌【注見前】諸番及卭部【今寜逺府越嶲㕔】屬夷以其地置屏山縣【今屬叙州府】蜀中劇冦盡平 秋九月王家屏罷 家屏遭繼母憂詔賜銀幣馳傳歸 冬十一月祀南郊 【丁亥】十五年春三月詔徹哩克【舊作撦力克今改後仿此】襲封順義王初諳達死徹辰汗【舊作乞慶哈即歡台吉改名】襲至是徹辰汗死子徹哩克襲其妻三娘子即諳達所奪之外孫女而為婦者也歴配三王主兵柄為中國守邉保塞諸部畏服之帝嘉其功封忠順夫人 夏四月旱京師地震 六月京師大雨 溺人民無算命順天府賑恤 秋七月江南水江北山西陜西河南山東旱 時所在災荒河北尤甚戸部右侍郎孫丕【字叔孝富平人】上言海内困加派宜寛賦節用損上益下以培蒼生大命帝感其言頗有所減罷 九月丁亥朔日食不見 冬十月南京右都御史海瑞卒【諡忠介】 初瑞自南京謝病歸髙拱張居正相繼當國俱憚瑞峭直中外交薦卒不召及居正卒吏部始擬用累遷南京右都御史瑞力矯偷惰百司惴恐至是卒僉都御史王用汲【字明受晉江人】入視葛幃敝籯有寒士所不堪者因醵金為歛百姓罷市送者數百里不絶【瑞生平為學以剛為主自號剛峯天下識與不識咸稱剛峯先生】 【戊子】十六年春三月詔改景泰實録去郕戾王號不果行時上下偷惰詔勅多不奉行景泰實録終明世未嘗改也 南畿浙江山西陜西河南大饑疫 起前尚書潘季馴為右都御史總督河道 季馴前為李植所劾落職為民御史李棟上疏訟曰隆慶間河決崔鎮為運道梗數年以來民居既奠河水安流咸曰此潘尚書功也昔先臣宋禮治㑹通河至于今是頼季馴功不在禮下乃當身存之日使與編戸齒寧不隳諸臣任事之心失朝廷報功之典其後論薦者不已遂起季馴右都御史總督河道自呉桂芳後河漕皆總理至是復設専官尋加季馴工部尚書 秋八月壬午朔日食 冬十二月杖給事中李沂【字景魯嘉魚人】于廷斥為民 中官張鯨掌東厰横肆無憚御史何出光劾鯨死罪八并及其黨錦衣都督劉守有序班邢尚智尚智論死守有除名而鯨竟不罪任職如故外議謂鯨以金寶獻帝獲免沂拜官甫一月即上疏言之【畧曰陛下富有四海豈愛金寶威如雷霆豈徇請乞及見明㫖許鯨策勵共事外議籍遂謂為真虧損聖徳夫豈淺尠且鯨奸謀既遂恐國家之禍將從此始】帝得疏震怒謂沂欲為馮保張居正報讐立下詔獄嚴鞫閣臣申時行等乞宥不從讞上詔廷杖六十斥為民馮保獲罪實鯨為之故帝云然或曰張誠與鯨交惡授意言者攻之鯨廹衆論不得已乞罷乃命私家閒住未幾復召入 【己丑】十七年春正月己酉朔日食 時以日食免朝賀嗣後毎元旦皆不視朝 三月免陞授官靣謝 自是臨御遂簡 夏四月召王家屏復入閣 家屏服甫闋詔進禮部尚書遣行人召還抵京師三月未得見家屏以為言帝遣中官諭家屏奬以忠愛家屏疏謝請帝視朝居數日帝為一御門延見自是益深居不出矣 六月賑南畿浙江饑 南畿久旱浙江大風海溢既而亦旱發帑金八十萬賑之 【庚寅】十八年春正月召見申時行等于毓徳宫斥大理評事雒于仁【字少經涇陽人】為民 于仁疏上酒色財氣四箴直攻帝失【疏言臣備官嵗餘僅朝見陛下者三此外惟聞聖體違和一切傳免郊祀廟享遣官代行政事不親講筵久輟臣知陞下之疾所以致之者有由也臣聞嗜酒則腐腸戀色則伐性貪財則喪志尚氣則戕生陛下八珍在御觴酌是耽卜畫不足繼以長夜此其病在嗜酒也寵十俊以啟倖門溺鄭妃靡言不聽忠謀擯斥儲位久虛此其病在戀色也傳索帑金括取幣帛甚且掠問宦官有獻則已無則譴怒李沂之瘡痍未平而張鯨之貲賄復入此其病在貪財也今日榜宫女明日挾中官罪狀未明立斃杖下又宿怨藏怒于直臣如范儁姜應麟孫如法輩皆一詘不申賜環無日此其病在尚氣也四者之病膠繞身心豈藥石所能治臣今敢以四箴獻陛下肯用臣言即立誅臣身臣雖死猶生也 十俊時有十小□被寵謂之十俊范儁字國士髙安人以疏陳時政被斥孫如法字世行餘姚人以諫鄭貴妃進封貶官】帝震怒將加嚴譴㑹嵗暮留其疏十日及是元旦召見申時行等分析之時行請毋下其章而諷令于仁自引去遂斥為民自此章奏留中遂成故事是日帝宣皇長子出見時行請早定大計帝猶豫久之乃曰朕不喜激聒近閲諸臣所奏惡其離間父子故概置之若諸臣不復奏擾當以後年冊立否則俟皇長子十五嵗舉行時行因戒廷臣母凟擾 二月罷日講 帝每遇講期多傳免申時行請免講日仍進講章以備觀覽自後講筵遂永罷 三月以宋纁【字伯敬商邱人】為吏部尚書 纁前為戸部五年值四方多災酌盈虚籌緩急上下賴之【石星代為户部語纁曰某郡有羨餘可濟國用纁曰朝廷錢榖寧積久不用勿使搜括無餘上知物力充羡則侈心生矣時中外陳奏帝多不省或直言指斥亦不罪于慎行稱帝寛大纁曰言官極論得失要使人主動心縱罪及言官上意猶有所儆省概置弗問則如痿痺不可療矣 石星于帝初元起故官累進尚書】及移吏部絶請託奬亷抑貪痛懲黠吏于政府一無所闗白屢乞休不允卒宫【諡莊敬】 夏六月青海酋浩爾齊【舊作火落赤今改後倣此】犯邉 自諳逹西掠諸番番人不支輸欵于虜虜騎遂數入番中至是套部章圖哩【舊作莊秃賴】等據水塘【青海地】布色圖【舊作卜失土今並改】浩爾齊等據莽拉【舊作莾剌今改】聶恭【舊作揑工今改】兩川【皆洮水支流隨地易名】浩爾齊尤黠傑数犯甘凉岷洮西寧間已而進圍舊洮州【即古洮陽城在洮州衛西南城臨洮水】副將李聨芳【洵陽人】戰沒未幾復大掠河州臨洮渭源官軍禦之敗績西陲大震時徹里克勢衰亦為布色圖等所誘西行逺邉【初諳答建寺青海奏于朝賜名仰華至是齊里克以赴仰華為名西至青海諸部咸挾以為重】帝惡之詔停市賞 秋七月庚子朔日食 命兵部尚書鄭雒【字禹秀安肅人】經畧邉防 雒前督宣大軍撫順義王及忠順夫人有恩故用之【初徹辰汗襲封年老且病欲妻三娘子三娘子不從率衆西走徹辰汗追之貢市久不至雒計三娘子别屬則徹辰汗雖王無益乃使人語之曰夫人能歸王不失恩寵否則塞上一婦人耳三娘子聴命貢市惟謹徹辰汗死徹哩克當襲三娘子自以年長練兵萬人築城别居雒恐貢市無主復諭徹哩克曰夫人三世歸順汝能與之匹則王不然封别有屬也徹哩克盡逐諸妾復妻三娘子遂嗣封】雒以洮河之難由縱敵入青海之所致乃馳赴甘肅下令曰北部自青海歸巢者聴假道自巢入青海者即勒兵拒之未幾布色圖欲趨青海雒設伏掩擊之布色圖僅以身免章圖哩後至聞之亦退去于是大布招番之令歸附者日衆乃進兵青海逐浩爾齊諸部而諭徹哩克獻首叛踰二年徹哩克以史二【中國叛人】等來獻命復其市賞 【辛夘】十九年春閏三月彗星見 夏四月朔享太廟 是後廟祀皆遣代 六月王錫爵罷 錫爵初還朝申時行為首輔許國錫爵次之三人皆南畿人錫爵又與時行同郡且同舉進士相得甚然時行柔和而錫爵性剛負氣十六年子衡【字辰玉】舉順天試第一郎官髙桂饒伸【字仰之進賢人】論之【時庶子黄洪憲典試時行婿李鴻亦預選桂摘可疑者八人并及衡請俱覆試禮部侍郎于慎行列甲乙以上閣臣調㫖盡留之衡少有文名為舉首才自稱因被論遂不復㑹試至二十九年錫爵罷官已久始舉㑹試第二人廷試亦第二授編修 黄洪憲字懋忠秀水人】錫爵連章辯訐語極忿伸桂皆得罪以是積與廷論忤十八年錫爵疏請豫教元子録用言官姜應麟等不報遂因旱乞罷帝不許及浩爾齊犯邉議者爭請用兵錫爵與申時行主欵失帝意未幾又偕同列請建儲不得遂以母老乞歸 秋畿内蝗 九月申時行許國罷 先是廷臣争請建儲得㫖于二十年春舉行至是工部主事張有徳【祥符人】預以儀注請帝怒奪有徳俸時申時行方在告許國與王家屏慮事中變欲因而就之引前㫖爭首列時行名時行聞帝怒宻疏言臣方在告實不與知給事中羅大紘【字公廓吉水人】劾時行陽附廷臣請立之議隂為自交宫掖之謀歙人黄正賓者以貲為中書舍人思立竒節自附清流見大紘疏亦抗章詆時行帝怒斥大紘正賓為民時行力求罷而國與家屏又以建儲請帝責大臣不當與小臣比遂罷國未幾時行亦罷【國素與時行無嫌然性木强遇事輒發力詆言事諸臣士論頗不附浩爾齊犯邉時行主欵國獨謂宼渝盟犯順宜一大創之帝心然國言以時行方柄政不能奪會時行門生給事中任讓論國庸鄙而國門生萬國欽又論時行以圖報復至是國與時行並罷論者謂國之去以争執差勝于時行之以被劾去也初張居正卒時行與張四維相繼當國時行欲以寛大收人心召用老成布列庶位朝論多稱之然政令務承帝指不能有所匡正又罷居正所行考成法一切務為簡易由是上下恬熙法紀漸不振歸後里居最久至帝四十二年始卒贈大師諡文定國在閣九年亷慎自守故累遭攻擊不能被以汙名及卒贈太保諡文穆 萬國欽字二愚新建人】 以趙志臯為禮部尚書張位為吏部侍郎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申時行既謝政宻薦志臯位自代遂用之吏部尚書陸光祖言舊制閣臣必由廷推若令一人宻薦恐開植黨之門志臯位因疏辭帝不允 冬十一月遼東總兵官李成梁罷 十七年以後土黙特結西部數入冦將弁多戰没成梁又潛兵出塞襲虜遇伏死者千餘人仍報首功増爵廕敵再入海州成梁不敢擊縱掠數日而去是年閏三月成梁乘給事中侯先春【無錫人】閲邉謀邀搗巢功遣副將李寧襲破拜甡還師遇敵死者又數千為廵按御史胡克儉所劾及先春還朝尤力詆之遂罷成梁官以寧逺伯奉朝請 【壬辰】二十年春正月杖給事中孟養浩【字義甫湖廣威寧人】除其名時禮科給事中李獻可【字堯俞同安人】疏請豫教言元子年十有一矣豫教之典當及首春舉行倘謂内廷足可誦讀近侍亦堪輔則禁闥幽閒豈若外朝之清肅内臣忠敬何如師保之尊嚴疏入帝大怒摘疏中誤書治年號責以違㫖侮君貶一秩調外于是六科給事中鍾羽正【字叔亷益都人】舒宏緒【通山人】陳尚象【都匀人】丁懋遜【霑化人】張棟【字伯任崑山人】呉之佳【長洲人】楊其休【青城人】葉初春【呉縣人】及御史鄒徳泳【字汝聖安福人】各具疏救而養浩言尤力命錦衣衛杖之百削籍為民【養浩等既逐言者未已禮部員外郎董嗣成御史賈名儒陳禹謨給事中李周䇿復先後論諫成被譴 董嗣成烏程人賈名儒真定人陳禹瑛仁和人李周䇿呉江人】 三月巴拜【舊作哱拜今改後倣此】據寧夏反 巴拜故韃靼種嘉靖中巴拜得罪其酋長來降屢立戰功官都指揮帝十七年巴拜老加副總兵致仕子承恩襲巴拜雖告老而多畜亡命承恩性狠戾十九年洮河告警廵邉御史周宏禴【字元孚麻城人】舉承恩及指揮土文秀并巴拜義子布延【舊作哱雲今改後倣此】等廵撫党馨【益都人】檄文秀西援巴拜謁經畧鄭雒願與子承恩從出師馨惡其自薦抑損之巴拜以故心怨至金城見諸總兵皆出其下比賊退取道塞外還宼騎遇之皆辟易遂有輕中外心馨欲按承恩冒糧罪又以承恩娶民女為妾笞之二十㑹戍卒衣糧久弗給巴拜遂嗾軍鋒劉東【靖魯□人】許朝等作亂是年二月殺馨及副使石繼芳逼總兵張維忠自縊死東自稱總兵奉巴拜為謀主承恩朝為左右副將布延文秀為左右參將承恩遂陷玉泉營【與下靈州花馬池注並見前】及廣武河西四十七堡皆陷惟土文秀徇平魯【今平羅縣屬寧夏府】參將蕭如薰【字季馨延安衛人】堅守不下【如薰妻楊氏盡出簪珥勞軍士妻帥之守城賊攻圍數月竟不能克】賊率兵渡河欲取靈州又齎金帛誘河套卓哩克圖【舊作著力兔今改後倣此】等許以花馬池一帶聴其駐牧勢甚猖獗全陜震動 王家屏罷 李獻可之謫家屏封還御批力諫帝怒家屏引疾乞罷【帝責家屏希名託疾家屏復奏言名非臣所敢棄臣所希者陛下為堯舜之君臣為堯舜之臣則名埀千載没有餘榮若使臣不希名將身處髙官家享厚禄主愆莫正政亂莫匡國家奚頼焉更使臣棄名不顧逢迎為悦阿諛取容許敬宗李林甫之姦佞無不可為矣】帝益不悦遣内侍至其邸責之于是求去益力詔馳傳歸家屏柄政止半載以戅直去國朝野惜焉 夏四月總督河道尚書潘季馴罷 季馴四任治河前後二十七年習知地形水勢以借水衝沙築隄束水為河漕兼利之䇿下至木石椿埽綜理纎悉以勞疾累疏乞休不允至是泗州大水與撫按議濬治不合得請歸後三年卒 五月倭陷朝鮮 倭酋平秀吉【薩摩州人】起人奴初隨倭闗白【倭國官名猶言丞相】信長為信長畫䇿奪二十餘州㑹信長為其下所弑秀吉遂統其兵自號闗白刦降六十餘州窺朝鮮無備分遣行長清正等率舟師從對馬島【方輿紀要日本國海曲部有伊岐對馬多藝三島為北境盡處】逼釡山鎮【在朝鮮東萊縣南濱大海與日本對馬島相望】時朝鮮承平久兵不習戰其王李昖又湎酒廢弛島夷猝至望風皆潰棄王城奔平壤令次子琿攝國事已復走義州【在平壤西北濱鴨緑江】七月倭遂入王京刦王子陪臣掠府庫八道【京畿江原黄海全羅慶尚忠淸咸□平安凡八】幾盡没旦暮渡鴨緑江請援之使絡繹于道廷議以朝鮮為國藩蔽在所必争遣行人諭昖以興復大義揚言大兵且至而倭業抵平壤遊擊史儒等率師至戰死副總兵祖承訓援之僅以身免中朝震動乃詔兵部右侍郎宋應昌【字桐岡仁和人】經畧備倭軍務以救之【八月倭入豐徳等郡兵部尚書石星計無所出議遣人偵之于是嘉興人沈惟敬應募惟敬者市中無頼也是時平秀吉次對馬島分其將行長等守要害惟敬至平壤行長跪曰天朝幸按兵不動我亦不久當還當以大同江為界平壤以西盡歸朝鮮耳惟敬以聞廷議以倭許難信趣應昌進兵而石星頗惑其言假惟敬遊擊赴軍前且請金行間 豐徳郡在國城南屬京畿道大同江在平壤城東亦名大通江】 秋九月寧夏賊平 巴拜叛總督魏學曾【字惟貫涇陽人】檄副總兵李昫率兵進勦諸堡皆次第收復惟寧夏鎮城猶為賊據㑹套部卓哩克圖等控三千騎至賊益掠城中子女饋之套人言已與布王子為一家布延引卓哩克圖攻平虜堡參將蕭如薫伏兵南闗佯敗以誘之射布延死套部遂遁出塞四月以蕭如薰為總兵調麻貴【大同右衛人】為副總兵率兵抵鎮城帝復用石星言賜學曽尚方劍督戰御史梅國楨【字克生麻城人】薦李如松【字子茂成梁子】忠勇可任遂令如松總寧夏兵國楨監之㑹寧夏廵撫朱正色【南和人】甘肅廵撫葉夢熊【字男兆歸善人】皆先後至軍並逼城下學曾與夢熊定計決黄河大壩水灌之城外水深八九尺賊懼陽求撫以緩我師而仍結套部為助七月布色圖仗圖頼以三萬騎犯定邉小鹽池【在寧夏府靈州東南】别遣宰桑【舊作宰僧今改後倣此】以萬騎從花馬池西沙湃口入為巴拜聲援學曾令麻貴等分擊之皆敗去八月卓哩克圖復入李剛堡【在寧夏府平羅縣南】如松等擊之追奔至賀蘭山賊援遂絶㑹給事中許子偉【瓊山人】劾學曾惑于招撫悞國事【先是學曾欲招劉東許朝使殺巴拜父子贖罪遣卒葉得新往學曾留同原十日以俟之得新旋被害帝責學曾玩宼學曾前上疏請令監軍無與兵事梅國楨憾之國楨至軍遂劾諸將觀望而并及學曾玩宼匿敗之罪帝遂大怒】學曾被逮以夢熊代之賊被圍食盡城受水浸益大圮國楨用間紿東朝承恩使互相殺以降許貰其罪三人互猜疑至是東朝遂誘殺承恩黨土文秀承恩亦與其黨周國柱誘東朝殺之開門降如松率兵圍巴拜家巴拜自縊死俘承恩等至京師磔于市學曾被逮不一月而賊平敘勞復其官致仕葉夢熊朱正色梅國楨各予世廕武臣李如松蕭如薫等加恩有差【如薰為將持重後更厯七鎮所在見稱自隆慶後欵市既成邉燧少警輦下視鎮帥為外府山人雜流乞朝士尺牘往者無不饜所欲薊鎮戚繼光有能詩名尤好延納名士如薰亦能詩賓座常滿妻楊氏至脱簮珥供客猶不給一時風㑹所尚諸邉物力為耗識者嘆焉】 冬十月以李如松充防海禦倭總兵官救朝鮮 如松弟如栢【字子貞】如梅【字子清】並率師援勦以十二月至軍㑹沈惟敬自倭歸復伸封貢之請如松叱惟敬憸邪欲斬之參謀李應試曰藉惟敬紿倭封而隂襲之竒計也如松以為然乃置惟敬于營誓師渡江明年正月次肅寧館【在平壤西北】行長以為封使至遣牙將來迎進次平壤行長猶未覺竚風月樓以待如松分布諸軍抵平壤城諸將逡巡未入形大露倭悉登陴拒守如松令諸軍圍之以倭素輕朝鮮軍令祖承訓詭為其裝伏西南令遊擊吳惟忠攻迤北牡丹峯而如松親提大軍攻徇東南軍少却如松斬先退者以募死士援鈎梯直上倭方輕南面軍承訓等忽卸裝露甲倭大驚急分兵捍拒如松如柏等已分道並入如松馬斃于礟易馬躍塹而上麾兵益進遂克其城行長渡大同江道已而如栢復開城【屬朝鮮京畿道】所失四道並復官軍既連勝有輕敵心朝鮮人有以敵己棄王京遁告者如松信之將輕騎趨碧蹏館【在朝鮮國城西】猝遇倭圍之數重如松幾不免官軍喪失甚多乃退駐開城【如松令諸將分據要害聞倭積粟數十萬在龍山乃宻遣死士焚之倭遂乏食然如松既敗衂氣大索應昌亦即欲休息于是沈惟敬封貢之議復行其年四月倭以糧盡棄王京如松與應昌入城將遣兵尾擊之而倭步步為營官軍不敢擊倭結營釜山為久留計時兵部尚書石星力主欵議獨留劉綎拒守如松乃班師 龍山在朝鮮國城東南】 【癸巳】二十一年春正月召王錫爵復入閣 錫爵至宻請建儲以踐大信帝手詔欲待嫡子令元子與兩弟【皇三子常洵鄭貴妃出皇五子常浩周端妃出】且並封為王錫爵懼失上指立奉詔擬㫖進又外慮公論因言漢明帝馬后唐明皇王后宋真宗劉后皆養諸妃子為子請令皇后撫育元子而生母不必崇位號以上壓皇貴妃亦擬㫖進帝竟下前諭令有司具儀于是舉朝大譁禮部尚書羅萬化【字一甫㑹稽人】給事中史孟麟【字際明宜興人】等詣錫爵力争廷臣諌者章日數上錫爵偕趙志臯張位請追還前詔帝不從既而諫者益衆岳元聲【字之初嘉興人】顧允成【字季時無錫人】等十餘人遮錫爵于朝靣争之錫爵請下廷議不許請面對亦不報因自劾求罷帝亦廹公議追寢前命命少俟二三年舉行 秋七月吏部尚書孫鑨【字文中燧之孫】罷 初張居正當國吏部權漸輕及宋纁陸光祖相繼為尚書稍自振飭至鑨守益堅閣臣張位等欲奪其權建議大僚缺九卿各舉一人類奏以聴上裁鑨争之不能得自是吏部權又漸散之九卿矣㑹大計京朝官鑨與考功郎中趙南星【字夢白髙邑人】力杜請謁員外郎吕允昌【餘姚人】鑨甥也首斥之南星亦斥其姻給事中王三餘一時公論所不予者貶斥殆盡而大學士趙志臯弟預焉王錫爵以首輔還朝欲有所庇比至而察疏已上庇者皆在黜中由是閣臣皆憾㑹言官論劾員外郎虞淳熙【杭州右衛人】郎中楊于廷【全椒人】主事袁黄【嘉善人】鑨議留淳熙于廷給事中劉道隆【潛江人】遂劾南星專權植黨貶南星三秩鑨亦奪俸遂連疏乞休去【左都御史李世達以己同掌察上疏為南星訟不聴于是僉都御史王汝訓右通政魏允貞等交章論□而員外郎陳泰求言尤切帝怒斥南星為民泰來等皆被謫 李世達字子成涇陽人王汝訓字古師聊城人陳泰來字伯符平湖人】 八月彗星見紫微 冬十一月召見王錫爵于煖閣 皇太后生辰帝御門受賀畢獨召錫爵煖閣勞之曰卿扶母來京誠忠孝兩全錫爵叩頭對曰臣今日正恐忠孝兩虧因力請早定國本帝曰中宫有出奈何對曰此説在十年前猶可今元子已十三尚何待况自古至今豈有子弟十三嵗猶不讀書者帝頗感悟錫爵因復言外廷以固寵隂謀歸之皇貴妃恐鄭氏舉族不得安惟陛下深省帝益心動未幾遂有出閣之命 【甲午】二十二年春二月皇長子常洛出閣講學 輔臣侍班詞臣六人侍講讀俱如東官儀 河南饑 吏部郎中顧憲成削籍 先是羣臣争建儲惟王家屏與言者意合申時行王錫爵皆宛轉調䕶亦頗以言者為多事並封命下憲成上疏力争又遣書錫爵反覆辨論議遂寢孫鑨趙南星主考察憲成實左右之既遷郎中所推多與政府牴牾至是王錫爵將謝政㑹推閣臣憲成舉家屏忤帝意削籍歸憲成既廢名益髙里故有東林書院為宋楊時講道處憲成與弟允成倡修之【常州知府歐陽東鳯無錫知縣林宰為之營構 歐陽東鳯字千仭潛江人林宰字徳衡漳浦人】偕同志髙攀龍【字存之無錫人】錢一本【字國瑞武進人】薛敷教【字以身武進人】史孟麟于孔兼【字元時金壇人】諸人講學其中海内聞風景附往往諷議時政裁量人物朝士慕之亦遙相應和由是東林名大著而忌者亦多【憲成嘗言官輦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居水邉林下志不在世道君子無取故講習之餘必及時事後卒以此為世口實】其後孫丕鄒元標趙南星等相繼講學自負氣節與政府相抗是為東林黨議之始 夏四月己酉朔日食 五月以禮部尚書陳于陛【字元忠以勤子】南京禮部尚書沈一貫【字肩吾鄞人】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于陛少從父以勤習國家故實為史官益究心經史學嘗請修國史詔命詞臣分曹類纂以于陛及一貫等總裁之又嘗請建東宫及時豫教皆不報一貫充講官時進講髙宗諒隂曰託孤寄命必忠貞不二心之臣乃可使百官總已以聴苟非其人不若躬親聴覽之為孝也張居正以為刺已頗憾一貫及居正卒始遷官以吏部左侍郎家居及是王錫爵將謝政遂進于陛禮部尚書起一貫南京禮部尚書同入閣 王錫爵罷 錫爵在閣時嘗請罷江南織造停江西陶器減雲南貢金力争不宜用廷杖為世所稱特以阿並封㫖被物議既而趙南星斥趙用賢放歸論救者咸被譴責衆指錫爵為之因連章自明乞罷歸 秋八月以孫丕為吏部尚書 丕掌吏部清正不撓百僚無敢干以私者獨患中官請謁乃用掣籖法大選【凡聽選及考定陞降者歸于雙月謂之大選】急選【凡改授改降丁憂補歸于單月謂之急選】悉聴人自掣請寄無所容銓政自是一變【丕楊既變選法一時宮禁相傳以為至公下□□巷莫不翕然稱頌而議者謂其人材不分髙下地方不論繁簡而一憑籖注無異于掩鏡索照或至作竹籖傳譏之然自其法既行卒莫能改 竹籖傳常熟顧大韶作】 冬十月綽哈犯遼東總兵官董一元【宣府前□人】擊敗之初蘇巴爾噶為官軍所殺其弟綽哈子巴圖爾益結土黙特東西相倚數侵邉一元遣部將孫守亷馳右屯禦西部而自將大軍匿鎮武外為空營以待敵騎深入官軍忽從中起奮擊破之逐北七十餘里巴圖爾中矢走西部亦解去一元復以嵗晏敵不設備率健卒踏氷渡河疾馳四百里抵虜巢斬二百餘級獲牛馬甲仗無算全師而還巴圖爾旋死諸部悉逺遁 【乙未】二十三年春正月詔宗室得就試 鄭世子載堉請宗室皆得儒服就試視才器使從之許奉國中尉以下入試輔國中尉以上爵尊不得與其後禮臣李廷機【字爾張晉江人】言封爵科目原自兩途彼既願從科目入仕應照士子出身資格銓除何拘原爵亦從之惟不得除京朝官 夏五月京師地震 秋九月青海酋永什卜【舊作永邵卜今改後倣此】犯甘肅參將達雲【凉州衛人】擊敗之 永什卜者順義王諳達從子也部衆强盛先嘗授都督同知再進龍虎將軍自以貢市在宣化守臣遇己厚不可逞乃隨諳達西迎活佛留據青海嵗為邉患嘗誘殺副將李魁邊臣不能報遂有輕中國心至是九月九日度將士必燕飲擁勁騎直入南川【在西寧府西南自邉外東北流入境】屬番偵告雲伏兵要害令番人繞出朶爾峽外潛扼其背而自提精卒二千夾擊大敗之斬首七百餘級其走峽外者番人殱之為西陲戰功第一【雲既勝度㓂必復至厚集以待踰月冦果結浩爾齊諸部先圍番寨以誘官軍番不能支合于㓂㓂遂入犯西寧西寧軍堅不可破㓂始遁追奔數十里而還雲乃招集番人初與㓂合者七千餘户皆復其業尋進雲總兵官鎮甘蕭】 復建文年號 初司業王祖嫡【徳州人】以建文不宜革除上請禮部尚書沈鯉【字仲化歸徳人】力贊之帝不從至是禮科給事中楊天民【字正甫山西太平人】復以為言始詔復建文年號附事蹟于太祖實録之末【未幾南京太常卿沈子木疏言建文帝御宇五年顧不得一盂麥飯下同齊民于誼未忍請祔食于懿文太子之側章下部議不果行 沈子木歸安人】 淮水溢浸泗州祖陵 冬十月湖廣饑 【丙申】二十四年春三月乾清坤寧兩宫災 夏福建饑 秋七月仁聖皇太后陳氏崩 遣中官開礦 初畿輔奸民慫慂中官多言礦利大學士申時行力持不可至是承寧夏朝鮮用兵之後國用大匱營建兩宫計臣束手前衛千戸仲春請開礦助工帝允之自是獻礦峒者踵至首開畿内命中官領之嗣後河南山西南直湖廣浙江陜西四川遼東廣東廣西江西福建雲南無地不開中使四出皆給以闗防併偕原奏官徃礦脉㣲細無所得勒民償之而奸人假開採之名乘勢横索民財有司稍忤意輙劾其阻撓逮治富家巨族則誣以盜礦良田美宅則指為下有礦脉卒役圍捕辱及婦女其横暴如此羣臣屢諫帝皆不聽【其後又増設各省税使如天津店租廣州珠監兩淮餘鹽浙江福建廣東市舶成都茶鹽重慶名木湖口長江船税荆州店税寶坻魚葦及門攤商税等都邑闗津中使碁布水陸行數十里即樹旗建厰所至納奸民為爪牙肆行殺奪又立土商名目窮鄉僻塢米鹽雞豕皆令輸税中人之家大半皆破由是民不聊生變亂蠭起】 閏八月乙丑朔日食 九月葬孝安皇后 梓宫發引帝託疾不送遣官代行吏部侍郎孫繼臯【字以徳無錫人】員外郎王就學【字所敬無錫人】抗疏諫帝怒抵繼臯疏于地而置就學疏不省已而詔吏部甄别郎官斥就學為民繼臯亦罷去 河決單縣 時徐泗淮間無嵗不苦水患總河楊一魁【安邑人】議分殺黄流以縱淮别疏海口以導黄于是役夫二十萬開桃源黄河壩新河起黄家嘴【在桃源縣東北】至安東五港灌口【在安東縣東北】長三百餘里分洩黄水入海闢清口沙七里建武家墩【注見前】髙良澗【在山陽縣西南由清河澗沙阜橋西入于淮沙阜橋在清河縣東南】周家橋【在山陽縣西南髙堰上】石閘洩淮水三道入海且引其支流入江于是泗陵水患平而淮得無患然一魁專力桃清淮泗間而上流單縣黄堌口【在今曹州府單縣南】之決如故後以黄堌口不塞致衝祖陵斥一魁為民 冬十二月陳于陛卒【諡文憲】 于陛在閣與趙志臯張位沈一貫皆同年生遇事無齟齬而帝拒諫益甚上下否隔于陛憂形于色以不能補救在直廬數太息視日影至是以兩宫災請面對不報乞罷亦不許以積憂成疾卒贈少保 【丁酉】二十五年春三月以楊鎬【啇邱人】為僉都御史經畧朝鮮軍務 征倭軍既撤詔以顧養謙【字益卿江南通州人】為經畧養謙亦主欵奏言闗白宜封為日本王二十二年冬倭遣小西飛入朝定封貢議命都指揮楊方亨等充封使同沈惟敬往養謙薦侍郎孫鑛【字文融鑨之弟】自代乞身去二十四年九月方亨等至日本闗白怒朝鮮王子不來謝不肯撤兵所進表文又謾無臣禮是年二月方亨歸委罪惟敬并呈石星前後手書帝怒逮星惟敬按問下獄論死【星于隆慶初建言被杖直聲震天下及起廢籍居官有重望然本書生素無謀畧失信奸人力主封貢遂以此敗後竟死獄中】以尚書邢玠【青州益都人】總督薊遼改麻貴為備倭大將軍而以鎬為經畧時倭將行長清正等據南原【在朝鮮國城東南與全州相犄角為國城要害】全州【在國城南】犯全羅【即朝鮮全羅道治全州其地南濱大海東接慶尚為朝鮮門户】慶尚【即朝鮮慶尚道治慶州在國城東南濱海與日本相對為朝鮮屏蔽】逼王京㑹沈惟敬就逮鄉導乃絶九月鎬抵王京倭已退屯蔚山【即朝鮮蔚山郡在慶州西北】十二月鎬㑹邢玠麻貴議進取分為三協合攻蔚山賊出戰大敗奔據島山【在蔚山郡城南】結三柵以自固遊擊陳寅連破其二第三柵已垂㧞而鎬素與李如梅善以如梅未至不欲寅功出如梅上遽鳴金收軍再攻不克明年正月行長救至鎬狼狽先奔諸軍繼之賊前擊官兵死者無算輜重多喪失是役也傾海内全力合朝鮮通國之衆委棄于一旦舉朝嗟恨鎬既奔還王京與總督玠詭以㨗聞贊畫主事丁應泰【武昌左衛人】聞敗詣鎬咨後計鎬自詡功伐應泰憤抗疏盡列敗狀乃罷鎬令聴勘而以萬世徳【山西偏頭所人】代之【邤玠以前役無水兵故敗乃益募江南水兵謀海運為持久計分四路進兵麻□為伏兵所敗中路將董一元亦潰迄無成功】 夏六月三殿災 時帝鋭意聚財多假殿工為名言者謂天以民困之故災二殿以示儆奈何復因天災以困民帝不納屢徴木于川廣令輸京師費數百萬率被中官冒沒終帝世三殿實未嘗復建也 秋七月赦 播州宣慰使楊應龍叛 唐乾符間有楊端者應募定南詔遂據播州厯宋元皆附屬稱臣洪武初楊鑑内附授宣慰使數傳至應龍數從征伐恃功驕蹇帝十八年貴州廵撫葉夢熊廵按陳效【成都井研人】並疏應龍凶惡諸罪四川廵按李化龍【字于田長垣人】以時方調播州兵防禦松潘請暫免勘問由是川貴撫按議不合應龍性猜狠阻兵嗜殺所轄五司【黄平草塘二安撫司白泥餘慶重安三長官司 黄平司洪武八年置萬厯二十八年改為州今屬平越府草塘司在遵義府東洪武中置今廢餘慶司元置州洪武中分置餘慶白泥二司萬厯二十八年改置縣今屬平越府重安司在今潢平州西洪武八年置萬厯二十七年廢】七姓【田張袁盧譚羅呉】悉畔離其妻叔張時照等上變告應龍反【應龍嬖小妻田雌鳯殺其妻張并其母故時照欲報之】夢熊請發兵勦之【蜀中士大夫悉謂蜀三面臨播屬裔以什伯數皆其彈壓且兵驍勇數赴征調有功翦除未為長䇿以故蜀撫按並主撫】朝議命勘應龍願赴蜀不赴黔二十年應龍赴重慶對簿坐法當斬請以二萬金贖又請願將兵五千征倭報効詔釋之㑹廵撫王繼光【登州人】至嚴提勘結應龍抗不出用兵之議遂決二十一年繼光至重慶與總兵劉承嗣分兵三道進婁山闗【今名太平闗在遵義府北大婁山上】白石口【在婁山闗南】反為所敗繼光論罷二十二年以南京兵部侍郎邢玠為總督往勘之【㑹水西宣慰安疆臣請父國亨䘏典兵部尚書石星手札示疆臣趣應龍就吏得貰罪疆臣奉札至播招應龍時七姓恐應龍出得除罪而四方亡命竄匿其間又幸應龍反因以為利遂阻其事】應龍諉罪于其黨黄元阿羔執以獻乃斬元羔于重慶市應龍請輸四萬金以贖罪羈其次子可棟于重慶追贖應龍既免死怙惡不悛㑹可棟死益痛恨遂糾諸苗反焚刦草塘餘慶二司及興隆都匀【注並見前】諸衛進圍黄平重安殺官吏大掠江津南川綦江合江寖及湖廣勢遂大熾 八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以黎惟潭為安南都統使 初莫登庸請封制下而登庸已死遂使其孫福海襲福海卒子宏瀷嗣宏瀷不能攝衆為黎寧臣鄭檢所逐寧死傳至惟潭漸强盛遂舉兵攻殺宏瀷子茂洽復據安南欵闗求貢總督陳大科【北直通州人】上言莫之簒黎其事逆黎之復讐其名正宜許其來歸詔以惟潭為都統使自是安南復為黎氏所有而莫氏惟據髙平一郡宗黨多竄處海隅時出侵軼為邉患 【戊戌】二十六年夏四月土黙特犯遼東總兵官李如松出塞遇伏死 初如松棄倭班師言路交章詆其和親辱國帝置不問㑹遼東總兵董一元罷廷推如松代之如松感帝知氣益奮綽哈糾土黙特諸部連東遼東殺掠無算如松率輕騎出塞搗巢遇伏兵力戰死詔以其弟如梅代之踰年坐擁兵畏敵劾罷【成梁諸子如松最果敢有父風其次稱如梅然躁動非大將才】 京師旱 六月張位罷 位初官翰林聲望甚重朝士冀其大用及入政府招權示威素望漸衰日本封事壊位力薦楊鎬才請付以朝鮮軍務鎬遭父喪又請奪情視事帝皆從之㑹贊畫主事丁應泰劾鎬喪師言位與鎬宻書徃來朋黨欺國鎬拔擢由賄位得之帝怒下廷議位惶恐奏辯給事中趙完璧【陜西人】徐觀瀾【澤州人】復交章論之位窘亟奏羣言交攻孤忠可憫臣心無纎毫愧惟上矜察帝怒曰鎬由卿宻揭屢薦故奪哀授任今乃朋欺隠慝辱國損威猶云無愧遂奪職閒住【後復以妖書事除名位果于自用任氣好矜故廷臣莫之救既卒亦無湔雪之者】 秋八月京師地震 冬十一月倭遁去官軍分道追擊敗之朝鮮平 初官軍分道擊倭不利㑹平秀吉死羣倭俱有歸志其渠帥清正發舟先走總兵官麻貴遂入島山西浦都督陳璘【字朝爵翁源人】遣副將鄧子龍督水軍千人駕三巨艦為前鋒邀之釡山南海戰殁【子龍素慷慨初起廣東把總厯麻陽永昌參將擢總兵官所在立戰功時年踰七十意氣彌厲欲得首功急携壯士三百人躍上朝鮮舟直前奮擊賊死傷無算他舟誤擲火器入子龍舟舟中火起賊乘之子龍戰死】㑹副將陳蠶季金等軍至邀擊之倭無鬭意官軍焚其舟賊大敗脱登岸者又為陸兵所殱焚溺者萬計時總兵劉綎方攻行長奪曳橋砦【在朝鮮慶州西南順天城外】璘以舟師夾擊復焚其舟百餘行長黨石蔓子引舟師來救璘邀之半洋擊殺之于是諸倭帆盡去自倭亂朝鮮七載喪師數十萬縻餉數百萬中國與朝鮮迄無勝算至秀吉死禍始息【初萬世徳代楊鎬經畧朝鮮軍務畏不敢前比聞倭退兼程馳至㑹同總督邢玠奏㨗贊畫主事丁應泰等疏劾諸臣賂倭賣國帝以將士久勞苦仍發同金十萬兩犒師敘東征功首陳璘次劉綎擢都督同知又次麻貴加右都督邢玠萬世徳各予世廕董一元楊鎬俱復原職】 以劉東星【字子明沁水人】為工部侍郎總理河漕 初潘季馴議開黄河上流循商虞而下厯丁家道口【在今歸徳府商邱縣北】出徐州小浮橋【今名雲集橋在銅山縣舊城東北隅】即元賈魯所浚故道也朝廷以費鉅不果東星即其地開濬起曲里鋪【在今蕭縣西】至三仙臺【山名在蕭縣北】抵小浮橋又濬漕渠自徐沛至宿遷凡五閲月工竣 官軍襲浩爾齊于松山走之復其地 徹哩克已東歸而套虜浩爾齊巴什圖等頻年抄掠如故據三大巢曰河套曰海西曰松山聲息交倚總督三邉李汶内聨四鎮外招番人襲破㓂衆于松山復其地築邉垣四百里 【己亥】二十七年春三月以李化龍總督川湖貴州軍務討楊應龍 先是貴州廵撫江東之令都司楊國柱指揮李廷棟率部兵三千勦應龍應龍遣子朝棟弟兆龍等迎敵于飛練堡【在今平越府甕安縣東廢草塘司北十里】賊佯走天邦囤【在廢草塘司西北】誘官軍盡殱之國柱等皆死東之罷以郭子章【泰和人】代而命化龍節制川湖貴三省軍事調東征諸將劉綎麻貴陳璘董一元南征六月應龍乘大兵未集遂勒兵犯綦江城中新募兵不滿三千賊兵八萬奄至圍綦江城數匝參將房嘉寵遊擊張良賢率師巷戰俱死之應龍因刦縣令焚掠出綦江庫犒師盡殺城中人投屍蔽江水為赤尋退屯三溪【唐置縣宋廢故城在今重慶府綦江縣南】益結九股生苗及黒脚苗為助【應龍以綦江之三溪母渡南川之東郷壩立石為播界號宣慰官莊聲言江津合江皆播故土時郭子章日夜徴調各漢土兵分守南川合江等處軍聲漸振應龍偽軍師孫時泰請應龍直取重慶搗成都刦蜀王為質而應龍遷延不進止言争界給葬以冀曲赦化龍至成都以徵兵未至亦謬為好語縻之 東鄉壩在南川縣西南】帝聞綦江破賜化龍劍假便宜討賊十月化龍移駐重慶已而應龍屯官壩【在遵義府城西北】聲言窺蜀又焚東坡【在平越府黄平州東】爛橋【在鎮逺府施秉縣南】楚黔路梗黄平龍泉【元置龍泉坪長官司明萬厯中改置縣今縣屬石阡府】所在告急賊復據偏橋【明初置長官司今屬鎮逺府】出掠興隆鎮逺化龍議置勁兵萬餘據守要害通楚黔道益調諸路兵以俟大舉 夏旱 閏四月遣中官覈天下積儲 以諸皇子婚詔取太倉銀二千四百萬兩戸部告匱乃命中官嚴覈各省積儲由是外帑日耗 秋八月陜西山崩 狄道縣有山長二百餘丈聲如雷者十數夜遂陷為池山南平地湧山五髙者二十餘丈 冬十月加四川湖廣田賦 以播州用兵故 十二月武昌漢陽民變擊傷税使陳奉 奉在湖廣恣行威虐慘毒備至【興國州奸人漆有光訐居民徐鼎等掘唐相李林甫妻楊氏墓得黄金巨萬奉奏之帝命奉括進内庫奉因毒拷責償且悉發境内諸墓廵按御史王立賢言所掘墓乃元吕文徳妻非林甫妻奸人訐奏語多不實請罷不治而停他處開掘不報】廵撫支可大【崑山人】以下唯諾惟謹獨分廵僉事馮應京【字可大盱眙人】以法裁之至是有武昌漢陽諸生妻被辱訴上官市民從者萬餘哭聲動地蠭涌入奉廨争投瓦石擊奉奉被傷諸司馳救之乃免可大遇變噤不敢發聲應京捕治奉爪牙抗疏列其九大罪奉亦誣奏應京撓命凌敕使帝怒貶應京邉方雜職【事在二十八年】既而奉又劾襄陽通判邸宅【氏族志邸氏望出中山】推官何棟如【無錫人】棗陽知縣王之翰【綘川人】詔逮訊并追逮應京應京素有惠政民號哭往送切齒恨奉奉又榜列應京罪狀于衢民益憤聚數萬人圍奉廨誓必殺奉奉逃匿楚王府衆乃投奉黨十六人于江以可大助虐燔其轅門事聞閣臣沈一貫等請撤奉回不報【事在二十九年】㑹江西湖口税使李道奏奉水阻商舟陸截販賈剝民病國帝乃召奉還奉至湖廣二年武昌凡變繼之漢口黄州荆州荆門襄陽寶慶徳安湘潭諸處變經十起幾成大亂而是時山東臨清民亦譟而逐税監馬堂縱火焚堂署斃其黨三十七人皆黥臂諸偷也【詔捕首惡株連甚衆有王朝佐者素仗義慨然曰首難者我也勿累無辜臨刑神色不變臨清民立祠以祀未幾蘇州亦民變殺税監孫隆黨六人有司捕亂者民葛誠獨承論死後遇赦得釋】奉歸時所得金寶財物鉅萬計可大恐為民所掠多與徒衛送之出境應京等至京繫獄久之應京及宅棟如得釋之翰竟瘐死【自礦税興中使暴横所至跆藉有司謗書一聞駕帖立下二十四年則遼東參將梁心二十五年則山東福山知縣韋國賢二十六年則山東益都知縣吳宗堯二十七年則江西南康府知府吳寶秀星子知縣吳一元山東臨清守備王湖廣荆州府推官華鈺經厯車任重二十八年則廣東新㑹在籍通刋呉應鴻舉人勞養魁鐘聲朝梁斗輝雲南尋甸知府蔡如川趙州知州甘學書陜西富平知縣王正志二十九年則應京宅棟如之翰及武昌同知卞孔時江西饒州通判陳竒可三十年則鳯陽臨淮知縣林錡三十四年則陜西咸陽知縣宋時濟三十五年則陜西咸寧知縣滿朝薦三十七年則遼東海防同知王邦本參將李獲陽皆幽繫詔獄久者至十餘年應鴻志學陽俱斃獄中其他削籍貶官甚衆至士民囚繫死亡者尤不可勝紀 呉宗堯字仁叔歙縣人呉寶秀字汝珍浙江平陽人華鈺字徳夫丹徒人王正志祥符人滿朝薦字震東麻陽人】 【庚子】二十八年春二月京師地震 夏六月李化龍帥師平播州 楊應龍勒兵數萬五道並出攻破龍泉司時化龍徴兵大集大㑹文武于重慶登壇誓師分八路進兵川師四路總兵官劉綎由綦江入總兵官馬孔英【宣府塞外降丁】由南川入總兵官呉廣【廣東人】由合江入副將曹希郴受廣節制由永寧入黔師三路總兵官童元鎮【桂林右衛人】由烏江【在今遵義府南境上有闗明洪武中置】入參將朱鶴齡受元鎮節制統宣慰使安疆臣由沙溪【在今尊義府城南】入總兵官李應祥由興隆入楚師一路分兩翼總兵官陳璘由偏橋入總兵官陳良玭受璘節制由龍泉入毎路兵三萬官兵三之土司七之廵撫郭子章駐貴陽湖廣廵撫支可大移沅州化龍自將中軍䇿應部署既定劉綎遂從綦江進兵破其前鋒楊朝棟僅以身免賊皆膽落連克桑木【在遵義府綏陽縣東】烏江河渡【在烏江闗東】三闗奪天邦諸囤乘勝入婁山闗屯白石應龍率諸苗決死戰綎親勒騎衝中堅分兩翼夾擊敗之追奔至海龍囤【在遵義府城北為應龍穴壘】時陳璘已破青蛇囤【在遵義府城東】安疆臣亦奪落䝉闗【在遵義府城西】呉廣從崖門闗【在遵義府城西北】入營水牛塘與賊力戰三日却之遂攻燒二闗奪賊樵汲路賊見勢急父子相抱哭上囤死守遣使詐降化龍檄諸將斬使焚書已而八路兵大集海龍囤下遂築長圍更番迭攻賊大困㑹化龍聞父喪詔以墨縗視師化龍念賊囤前險不能越令馬孔英勒兵攻其後天久雨將士馳泥淖中苦戰綎先士卒克土城應龍益廹散金募死士拒戰諸苗皆駭散無應者起提刀廵壘見四面火光燭天大兵已登囤入應龍倉皇同愛妾二闔室自縊生擒朝棟兆龍等百餘人計出師至滅賊百十有四日化龍露布以聞詔磔應龍屍戮朝棟兆龍等于市以其地置遵義平越二府分屬川貴 冬十月下給事中王徳完【字子醇廣安人】于獄廷杖除名時鄭貴妃日有寵而王皇后多疾左右咸竊意后崩貴妃即正中宫位其子為太子中允黄輝皇長子講官也從内侍微窺得其狀謂徳完曰此國家大事旦夕不測書之史冊謂朝廷無人徳完乃屬輝具草及是上之疏入帝震怒立下詔獄拷訊尚書李戴【字仁夫延津人】御史周盤等連疏論救忤㫖切責御史奪俸有差閣臣沈一貫方在告力疾草奏為徳完解帝亦不懌命杖徳完百除其名復傳諭廷臣諸臣為皇長子邪為徳完邪如為皇長子慎無凟擾必欲為徳完則遲冊立一嵗廷臣乃不復言 兩畿盜起 頻年災旱又苦礦税兵民多起為盜浙人趙一平以妖術倡亂竄徐州與其黨孟化鯨等招集亡命自稱宋後署偽官期明年二月諸方並起事覺伏誅【鳯陽廵撫李三才再疏陳礦税之害言陛下愛珠玉民亦慕温飽陛下愛子孫民亦戀妻孥奈何崇聚財賄而使小民無朝夕之安又言近日奏章凡及礦税悉置不省此宗社存亡所闗一旦衆畔土崩小民皆為敵國陛下即黄金盈箱明珠填屋誰為守之皆不報 李三才字道甫順天通州人】 【辛丑】二十九年夏五月罷山西巡撫魏允貞 中官張忠孫朝先後領山西礦税誅求百方允貞毎事裁抑疏暴其罪朝怒劾允貞抗命沮撓帝留允貞疏不下而下朝疏于部院將加譴責吏部尚書李戴都御史温純【字景文二原人】力争允貞賢請下允貞疏平議帝並留中山西軍民數千詣闕為允貞訟寃言官亦連章論救帝置不問允貞父年九十餘乃乞歸侍養廷議以税使害民非允貞不能制因留之允貞請益力始聴歸未幾卒晉人立祠祀之 旱 畿輔山東河南赤地數千里 六月法司請熱審不報 嗣後數年每請皆不報獄囚久繫多死 秋八月復以李成梁鎮遼東 成梁去遼十年之間更易八帥邉備益弛㑹總兵馬林獲罪沈一貫言成梁雖老尚堪將兵乃命鎮遼東年已七十六矣時土黙特長安及巴圖【舊作把土今改】已死宼掠漸稀而開原廣寧復設馬木二市【先是泰寧朶顔扶餘諸部屢犯邉後朶顔小岱青悔禍欵塞請聞木市于義州二十三年遼東廵撫李化龍疏言木市五利廷議從之未幾遂罷并罷馬市小岱青復為宼至是成梁力請復之後以為常按扶餘舊作福餘小岱青舊作小歹青今改後倣此】諸部躭市賞利争就欵以故成梁鎮八年遼左少事 九月趙志臯卒【諡文懿】 志臯柔弱頗為朝士所輕日本封貢志臯與石星相應和星敗劾星者必及志臯志臯乞休疏八十餘上俱不許在告四年卒于邸舍【志臯才氣不如沈一貫張位而醇謹過之時帝益怠荒章疏沉閣官僚曠闕志臯亦頗論諫特以石星之敗物議叢焉】 以前禮部尚書沈鯉朱賡【字少欽浙冮山隂人】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鯉素鯁亮前在禮部持典禮多所建白申時行銜鯉不附己深忌之一日鯉請告時行遽擬㫖放歸帝曰沈尚書好官奈何使去傳㫖諭留帝有意大用鯉㣲言沈尚書不曉人意内豎宻告鯉鯉拒之曰禁中語非所敢聞卒引疾歸賡充講官時宫中方興土木治苑囿賡因講宋史極言花石綱之害帝為悚然累遷禮部尚書遭繼母喪去至是趙志臯卒沈一貫請增置閣臣帝素慮大臣植黨欲用林居及久廢者遂詔鯉與賡以原官入閣參預機務 冬十月立子常洛為皇太子 時太子年二十羣臣屢請冊立冠婚並行沈一貫草勅請下禮官具儀而廷議有欲先冠婚後冊立者一貫不可曰不正名而苟成事是降儲君為諸王也帝意亦悟命即日舉行既而復令改期一貫封還諭㫖力爭乃立常洛為皇太子【初儲位未定鄭貴妃要帝至大髙元殿祀神設宻誓立其子為太子帝因書一紙緘玉合中賜妃為符契後廷□争之疆慈聖太后復堅持立長而妃又忽失懽于是皇長子遂得立為太子帝遣人取玉合封識宛然發合蟲蝕書畫矣帝悚然異之】同日封諸子常洵福王【後之藩洛陽】常浩端王【後之藩漢中】常潤【與常瀛並李貴妃出】惠王【後之藩荆州】常瀛桂王【後之藩衡州】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一百十二 明 神宗皇帝 【壬寅】萬厯三十年春二月帝不豫召大學士沈一貫具詔除政翼日帝廖寢前詔 皇太子婚禮甫畢帝忽有疾急召諸大臣至仁徳門俄獨命一貫入啟祥宫後殿西煖閣皇太后南面立稍非帝稍東冠服席地坐亦南面太子諸王跪于前一貫叩頭起居畢帝命之前諭曰朕病篤矣礦税事朕因宫殿未竣權宜採取今可與江南織造江西陶器俱止勿行所遣内監皆令還京法司釋久繫罪囚建言得罪諸臣咸復其官言已就卧一貫尋叩頭出擬㫖以進是夕閣臣九卿俱直宿朝房漏三鼔中使捧諭至具如帝語一貫者諸大臣期即奉行翼日帝疾瘳悔之遣中使二十輩至閣追取前諭一貫不能持遑遽繳入時司禮太監王義方在帝前力争曰王言何可反汗帝怒欲手刃之義言愈力而中使己持前諭至後義見一貫唾曰相公稍持之礦税撤矣何怯也自是大臣言官疏請者日相繼皆不聴 閏月河州黄河竭 三十一年春正月營兩宫 詔户兵二部覈軍實 時内府所供寖多户部困不能支九邊額軍八十六萬有竒將弁率以空名支餉且多尅減邊兵屢譁帝急命户兵二部鈎考軍實卒不能振刷也 夏四月丁亥朔日食 是日當享太廟禮部侍郎郭正域【字美命江夏人】言禮當祭而日食牲未殺則廢朔旦宜救日詰朝享廟從之 五月京師地震 六月黜楚中尉華趆為庶人 初楚恭王【名英㷿顯榕次子】薨遺腹宫人胡氏孿生子華奎華璧或曰内官郭綸取他人子養之【言華奎乃㳟王妃兄王如言子華壁乃妃族人王如綍奴王玉子】儀賓汪若泉嘗訐奏事下撫按王妃持甚堅得寢帝八年華奎嗣爵華璧亦封宣化王宗人華趆者素彊禦忤王及是遣人訐華奎異姓子不當亂宗沈一貫納華奎重賄屬通政使格其疏不上月餘華奎劾華趆疏至乃上之事下禮部署尚書事郭正域楚人也頗知假王事請勘虚實以定罪案一貫右華奎言親王不當勘但宜體訪正域以事闗宗室不聴華奎懼奉百金為正域夀且屬毋竟楚事當酬萬金正域嚴拒之已而撫按行勘皆言無左驗而華趆妻乃王如言女持偽王説甚堅廷議令覆勘詔公卿集議于西闕門議者三十七人各具一單言人人殊李廷機以禮部左侍郎代正域署部事正域欲盡録諸人議廷機以辭太繁先撮其要以上一貫遂嗾御史康丕【濟南陵縣人】等劾禮部壅閼羣議不以實聞正域亦發一貫匿疏沮勘及華奎饋遺事中旨以楚王襲封已二十餘年何至今始發且夫奸妻証不足慿據遂坐華趆等誣奏降庻人錮之鳯陽【明年華奎獻萬金助工經漢陽宗人疑其輸賄遮奪之巡撫趙可懷屬有司捕治宗人方恨可懐治楚獄不平持兵突入撫署擊殺可懐于是逮捕諸宗人置重典者六人禁錮閑住者四十五人】 秋七月京師大雨雹 八月禮部侍郎郭正域罷 正域初右華趆積忤沈一貫給事中錢夢臯【富順人】遂希一貫指劾正域陷害親藩楊應文【無錫人】又言正域父懋嘗笞辱于楚恭王故正域因事陷之正域疏辨【言恭王卒于隆慶時臣父方以舉人任知州何由被笞留中不報】因乞休去已而華奎亦奏劾正域略如應文言且訐其不法數事請褫正域官詔下部院集議李廷機謂正域已去可無苛求給事中張問達【字徳充涇陽人】言藩王欲進退大臣不可訓乃不罪正域而令巡按御史勘王所訐以聞皆無狀 冬十一月獲妖書 先是刑部侍郎吕坤【字叔簡寧陵人】嘗撰閨範圖説太監陳矩【安肅人】購入禁中帝以賜鄭貴妃妃重刻之二十六年秋或撰閨範圖説跋名曰憂危竑議【其文託朱東吉為問答東吉者東朝也其名憂危以吕坤曽有憂危一疏因借其名以諷】言坤書首載漢明徳馬后由宫人進位中宫意以頌妃而妃之刋刻實藉此為奪嫡地妃兄國泰以給事中戴士衡【字章尹莆田人】嘗糾坤全椒知縣樊玊衡【字以齊黄岡人】並糾貴妃疑出自二人手言于帝帝重謫二人事遂寢至是續憂危竑議復出朱賡于寓門外獲之其辭假鄭福成為問答鄭福成者謂鄭氏子福王當成也大略言帝立東宫出于不得已當日必當更易其用朱賡為内閣者以賡更同音寓更易之意詞極詭妄時皆謂之妖書帝大怒有司大索奸人沈一貫以楚宗事銜郭正域又惡沈鯉相逼【初鯉將入閣一貫以士心夙附鯉深忌之欲諷鯉辭召命乃貽書李三才曰歸徳公來必奪吾位將何以備之歸徳鯉邑名三才答書言鯉忠實無他腸勸一貫同心一貫并憾三才】欲因是傾之給事中錢夢臯直指為正域鯉所造遂發卒圍正域舟于楊村【在順天府武清縣東南】捕僕乳媼十餘人御史康丕先後捕正域所善醫人沈令譽僧達觀等雜治之竟無所得最後錦衣衛獲順天生員皦生光生光性險賊多脇取人財又嘗為妖詩傾 戚里【生光嘗偽作富商包繼志詩有鄭主乗黄屋之句以脅鄭國泰及繼志金】疑書出其手遂下獄拷訊夢臯丕令引正域生光仰面大罵曰死則死耳奈何教我迎相公指妄引郭侍郎乎久之獄不能具㑹皇太子在東宫數語近侍曰何為欲殺我好講官諸人聞之皆懼而陳矩提督東厰屢㑹法司拷訊心念獄無主名帝必怒甚恐輾轉攀累無已遂與法司歸獄生光磔之釋諸波及者正域始得歸【正域博通載籍有經濟大略自守介然人望歸之方獄急時邏卒圍鯉及正域舟鈴柝達旦又聲言正域且逮迫使自裁正域曰大臣有罪當伏尸都市安能自屏野外歸十年卒】 致仕東閣大學士王家屏卒【諡文端】 家屏歸後八年儲位始定遣官齎敕存問及是卒贈少保【家屏在閣毎議事秉政持法與同列不亢不隨李獻可之謫家屏求去甚力或勸少需家屏曰人君惟所欲為者由大臣持禄小臣畏罪有輕羣下心吾意大臣不愛爵祿小臣不畏刑誅庶有濟耳遂懇請得歸】 【甲辰】三十二年夏四月辛巳朔日食 開濬泇河成【泇冇東西二河注已見前今運河上自山東滕縣下至江南邳州統謂之泇河】泇河界滕嶧間南通淮海引漕甚便前總河侍郎翁大立首議開濬【事具前】已都御史傅希摯復言之朝廷數遣官行勘迄無成畫其後尚書舒應龍創鑿韓莊【在嶧縣微山湖東今有閘】以引湖水【微山湖之水】劉東星又開良城【在邳州北漢置良成縣晉改良城唐省】侯莊【在韓莊東今為侯僊閘】以試行運【時漕舟行泇河者十之三】工皆中輟【東星卒官役遂止】至是侍郎李化龍與淮巡撫李三才循東星舊跡修之由直河【在邳州東蒙沂諸山之水所滙】入泇口【在邳州西北】抵夏鎮凡二百六十里避黄河吕梁之險㑹化龍憂去侍郎曹時聘【獲鹿人】終其事由是泇河遂為漕道永利 五月雷火焚長陵明樓 帝以陵災下詔咨實政大學士沈鯉請除礦税屬沈一貫朱賡各為一疏俟時上之一日大鯉曰可矣一貫等問故鯉曰帝惡言礦税事疏入多不視今吾輩冒雨素服詣文華奏之上訝而取閱亦一機也一貫等從其言帝得疏疑必有急事啟視果為心動户部尚書趙世卿【宇象賢歴城人】亦上疏力請【言今日實政孰有切于罷礦税者古明王不貴異物今也取悖入之財斂蒼生之怨飾儉之謂何是為君徳計不可不罷者一多取所以招尤謾藏必將誨盜鹿臺鉅橋必致倒戈之禍是為宗社計不可不罷者二古者國家無事則預桑土之謀有事則議金湯之䇿安有鑿四海之山擁三家之市操弓挾矢戕及良民燬室踰垣禍延雞犬經十數年而不休者是為國體計不可不罷者三貂璫漁獵翼虎炰烋毁掘塚墓則枯骨蒙殃奸虐子女而良家飲恨人與為怨讙譟屢聞是為民困計不可不罷者四國家財賦不在民則在官今盡括入奸人之室故督逋租而逋租絀稽闗税而闗税虧搜庫藏而庫藏絶課鹽筴而鹽筴薄徵贖鍰而贖鍰消外府一空司農若掃是為國課計不可不罷者五天子之令信如四時三載前嘗曰朕心仁愛自有停止之時今年復一年更待何日天子有戯言王命委草莽是為詔令計不可不罷者六陛下試思服食宫室以至營造征討上何事不取之民民何事不供之上嗟此赤子曾無負于國乃民方懽呼以供九重之欲而陛下不少遂其欲民方奔走以供九重之勞而陛下不少慰其勞民方竭蹶以赴九重之難而陛下不少恤其難反之于心必有不自安者今天譴頻仍變不虚生故欲囘天意在恤民心欲恤民心在罷礦税無煩再計而決也】帝優答之然不為罷 六月太白晝見 沈一貫等以災異疊見疏請罷礦税出繋囚補缺員發臣下章奏帝答以修省實政俟次第舉行一貫等又言俟之為言有何底極臣等非不欲俟而天下危亂恐有不能俟者帝不省 秋七月大雨水 【乙巳】三十三年夏五月雷震郊壇 鳯陽大風雨毁陵廟 左都御史溫純罷 純清白奉公五主南北考察澄汰悉當妖書事起力為沈鯉郭正域辨誣又楚宗人殺撫臣純言無反狀積忤沈一貫時大計京朝官純與吏部侍郎楊時喬【字宜遷上饒入】主之一貫所欲庇者鍾兆斗【海鹽人】錢夢臯等皆在謫中一貫怒言于帝降㫖切責純察疏亦不下盡留被察科道官純力求去夢臯等遂連章訐純楚事誣以納賄給事中陳嘉訓【鄱陽人】極論夢臯兆斗朋比為奸請聴純歸以全大臣之體帝予純致仕夢臯兆斗亦罷歸【一貫請留察疏主事劉元珍龎時雍御火朱吾弼等力争之謂二百年來計□疏無留者時南京察疏亦留中後迫衆議始下 劉元珍字伯先無錫人龎時雍汶上人朱吾弼字諧卿高安人】 秋九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濬朱旺口【在碭山縣西】 前年河決豐縣單縣決口亦潰魚臺濟寧間平地成湖河臣李化龍上言自泇河既成山東南直間河不能為運河害獨朱旺口以上決單則單沼決曹則曹魚及豐沛徐邳魚碭皆命懸一綫隄防宜急㑹化龍憂去曹時聘代至是聘大濬朱旺口凡役夫五十萬六閱月工竣自朱旺達小浮橋延袤百七十里渠廣隄厚河歸故道 十一月皇長孫由校生【即熹宗】 選侍【明制太子女侍有淑女選侍才人等名號】王氏【順天人】所生 十二月詔罷天下開礦以税務歸有司中使仍留不撤自礦税使設廷臣諫者不下百餘悉寢不報自二十五年至是年諸璫所進礦銀三百萬兩金珠寳玩貂皮名馬雜然進奉帝以為能㑹長至日沈一貫在告沈鯉朱賡謁賀仁徳門帝賜食司禮監陳矩侍鯉因極陳礦税害民狀且言礦使破壊天下名山大川靈氣盡矣恐于聖躬不利矩乃具為帝道之帝悚然遣矩咨鯉所以補救者鯉言急停開鑿則靈氣自復帝為首肯一貫慮鯉獨收其功急草疏上帝不懌復止踰月始下停礦之命以税務歸有司嵗輸所入之半于内府半户工二部然中使不撤吏民尤苦之其害遂終帝世 【丙申】三十四年春二月雲南指揮賀世勲等殺税監楊榮雲南孟宻土司有寳井正徳以後多以内臣掌之及榮領税使妄奏井多晴緑珍瑰之屬可嵗益數十萬帝特賜之專而榮所進不得什一【㑹緬賊侵蠻莫其執詞以奉税使令令殺宣撫思正以開道路正奔騰越緬人追之有司不得已殺正以謝賊乃退】既而榮又請麗江土知府【本越析詔地明設土府今改流官】木增獻地聴開採巡按御史宋興祖【中江人】言太祖令木氏世守兹土限石門【闗名在府西北】以絶西域守鐵橋【亦在府西北】以斷土蕃奈何自撤藩蔽生逺人心不報榮由是怙寵益横夷漢居民恨入骨相率燔税厰殺委官榮猶弗悛恣行毒虐杖斃數千人至是以求馬不獲繫指揮使賀瑞鳯且言將盡捕六衛官于是世勲等率寃民萬人焚榮第殺之并殺其黨二百餘人事聞帝為不食者數日欲逮問守土官閣臣沈鯉揭争且宻囑太監陳矩剖陳帝乃止誅首兇世勲等【時高淮徵税遼東時時出塞射獵發黄票龍旗走朝鮮索冠珠貂馬數與邉將争功山海闗内外咸被其毒于是前屯衛軍盡甲而嘩誓食淮肉未幾錦州松山軍復變淮所遣承呉守政自剄死淮懼内奔閣臣朱賡言未踰月而遼境四亂皆淮所致饑軍合叛衆臣不知遼事之終矣不報】 夏六月畿内蝗 秋七月沈一貫沈鯉罷 給事中陳嘉訓御史孫居相【字伯輔沁水人】交章詆一貫奸貪一貫憤求去帝為黜嘉訓奪居相俸而允一貫歸一貫數與沈鯉忤懼去後鯉為己憂因宻傾之帝亦嫌鯉方鯁㑹鯉同時乞休遂並命致仕而一貫獨得溫㫖焉【一貫當國枝柱清議好同惡異與前後諸臣畧同而楚宗妖書京察三事獨犯不韙論者醜之歸後言者追劾之不止及卒贈太傅諡文恭鯉在政府秉政不阿以壓于一貫志不盡行罷相命下舉朝駭愕及抵家猶極陳怠政之以明作進規卒贈太師諡文端】 冬十二月棄六堡 初六堡既築生聚日繁至六萬四千餘戸至是李成梁以地孤懸難守與總督蹇達【重慶人】巡撫趙楫【大興人】建議棄之盡徙居民于内地居民懸戀家室或不從則以大軍驅迫之死者狼籍給事中宋一韓【陳州衛人】力言棄地非策御史熊廷弼【字飛百江夏人】亦以為言帝卒用成梁議自是遼左藩籬盡撤 【丁未】三十五年夏四月伊勒敦達春【舊作銀定歹成今改後仿此】犯涼州官軍擊破之 時松山既復宼復據賀蘭山結青海諸部宼抄不已伊勒敦達春尤桀驁三十三年連營犯鎮畨【注見前】總兵官達雲與副將柴國柱【西寧衛人】擊之宼大敗去未幾青海宼復大入將士分道擊生擒其長沙喇【舊作沙賴今改】餘敗走至是伊勒敦達春復連兵犯涼州雲與國柱及副總兵官秉忠【榆林衛人】逆戰大破之㓂屢被挫悉去 五月以于慎行李廷機葉向高【字進卿福興人】俱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時内閣惟朱賡在帝命增置閣臣廷推慎行廷機向高三人遂用之并召還王錫爵三辭不允時言官方厲鋒氣錫爵進宻揭力詆中有上于章奏一概留中特鄙夷之如禽鳥之音等語言官聞之大憤交章論劾爵闔門養重竟辭不赴【又三年錫爵卒于家贈太保諡文肅】 秋八月彗星見 冬十一月于慎行卒【諡文定】 慎行明習典制為禮部尚書諸大禮多所裁定以請建儲忤帝意家居十餘年召掌詹事不至入閣命下再疏辭不允至京十有三日而卒【慎行學有原委貫穿百家在詞舘中以慎行及馮琦文學為一時冠 馮字用韞臨淄人】 十二月蠻陷武定【元羅婺部後改武定路明置武定軍民府今為府屬雲南】 武定自洪武十四年以女土官商勝首先歸附詔設土知府即以勝署府事正徳初武定阿英以賄通劉瑾得襲知府改姓鳯氏嘉靖中以武定屢叛【土舍鳯朝文與尋甸土舎安銓合兵為亂官軍討誅之未幾鳯繼祖復叛繼祖本他姓子冒鳯氏宗謀嗣職遂發兵圍府刦掠州縣屡敗官軍㑹鎮撫官督諸道兵並進繼祖奔東川婦家賊帥者色斬之以獻 尋甸元徳仁府明改尋甸今為州屬曲靖府東川注見前】乃改設流官授鳯歴子思堯為經歴歴以思堯不得知府怨望復謀作亂被擒誅死鳯氏土職盡絶至是鳯阿克【繼祖之孫】與賊黨鄭舉等【阿克徙居金沙江有馬頭四十八人而鄭舉稱首慓悍多力富于財知府陳典收禁之舉以兼金置魚腹中饋典獲免已復收之如是者再四舉惡其無厭乃誘阿克作亂】結㑹川【注見前】諸蠻攻陷武定大肆刦掠連破元謀【元縣今屬武定府】羅次【元州後改縣今屬雲南府】諸城索府印㑹知府攜印㑹城不能得乃刦推官直抵㑹城請冠帯印信鎮撫以徵兵未集遣人以府印授之賊退入武定立阿克為知府 【戊申】三十六年春二月京師地震 飭邊偹 是時蒙古喀爾喀諸部悉歸我 大清薊遼總督蹇達疏陳東方隠憂宜早為備廷臣請亟罷礦税以安人心不省尋命守臣嚴備邊 夏六月李成梁罷 成梁始鎮遼東鋭意封拜師出必㨗威鎮絶域已而 位望益隆子弟盡列崇階【成梁弟成材參將子如松如栢如楨如樟如梅皆總兵官如梓如梧如桂如楠亦皆至參將】僕無不榮顯貴極而驕奢侈無度軍貲馬價鹽課市賞嵗乾没不貲全遼商民之利盡籠入己以是灌輸權門結納朝士中外要人無不飽其重賕為之左右其戰功率在塞外易為縁飾若敵入内地則以堅壁清野為辭擁兵觀望甚或掩敗為功殺良民冒級閣部共為蒙蔽以故物議沸騰後申時行許國王錫爵相繼謝政成梁失内主遂以去位其所藉健兒李平胡孫守廉輩皆富貴擁專城暮氣難振又轉相掊尅士馬為之蕭耗及成梁再鎮遼又議棄六堡為言者論劾帝素眷成梁不之罪及是罷久之卒【年九十】 秋九月武定賊平 鳯阿克既自立為知府益結賊徒四出焚掠所至殘滅巡撫陳用賓總兵沐叡俱以失事下獄論死時尋甸土目禮亦結火頭者色及土婦海沖為亂攻破嵩明【注見前】吏目韋宗孝學正龍旌死之官吏多為賊殺御史周懋相急調霑益【注見前】等處土兵擊之屢戰皆捷及是鎮撫官分五路兵進剿鄭舉等方西破禄豐【元縣今屬雲南府】知縣蘇夢力戰死聞諸路兵已大集舉與阿克遂奔東川官軍追及之土司禄哲阿克鄭舉以獻而參政楊俊臣亦擊敗海沖副使羅希益復擊斬楊禮于是武定及元謀羅次嵩明禄豐等州縣皆復械阿克等至京師磔于市乃悉置流官 冬十一月朱賡卒【諡文懿】 賡醇謹無大過與沈一貫同鄉相比暱給事中姚文蔚【錢塘人】以故蒙詬病當一貫沈鯉去位時賡年已七十有二獨當國政時朝事日弛中外解體賡疏揭月數上請帝更新庻政帝雖優答之而不能行至是卒于官贈太保 十二月朶顔寇薊州京師戒嚴 朶顔長安之子賚雲丹【舊作賴狡暈歹今改】黠為邊患與其從父莽吉爾【舊作蟒金今並改】潛入薊鎮大掠河流口參將馬棟等不能禦時援師所過居民望見火光驚為敵至逃入京師者日數萬九門盡閉兵部尚書李化龍請以三十萬金補薊鎮缺餉并修守備之具而度支告匱户部請暫借内庫礦税銀限以嵗月補還帝難之命發太僕寺馬價十萬戸部銀十萬舁之軍情稍定敵以有備引去 【己酉】三十七年春三月恭圖陷大勝堡【在錦州府錦縣北】 先是朶顔結黄台吉謀犯喜峰口總兵官杜松【字來清崑山人】受總督王象乾【字子廓濟南新城人】指潛搗黄台吉帳以牽薊㓂乃從寧逺中左所夜馳㳟圖營掩殺百餘人以大捷聞兵備副使馬拯謂彼無故被勦必復仇事且叵測至是果以五千人攻大勝堡執守將耿尚仁支解之殺掠幾盡復深入小淩河【注見前】二十二里官軍禦之大敗時杜松駐大凌河【在錦縣東源出喀剌沁威蘇圖山下流至鮎魚塘入海】不敢救遼人多咎松部議亦以釁由杜松令戴罪自効松恚甚言撫按諸臣附㑹馬拯害其竒功乃自提兵出塞將搗巢以雪前恥而所得止五級士馬多陷没松益慚盡焚鎧仗置兵事不問乃勒還籍 葉向高請發言官章疏不報 時言路互相詆訐帝心厭之章悉留中御史鄭繼芳【鹽山人】力攻給事中王元翰【字伯舉寜州人】貪婪不法元翰亦疏詆繼芳左右二人者復相角不已向高請盡下諸疏部院大臣評曲直罪其論議顛倒者一二人以警其餘不報諸臣既無所見曲直益樹黨相攻【繼芳劾元翰奸贓數十萬即潛遣人圍守元翰家元翰憤甚乃盡出筐篋舁置國門縱吏士簡括慟哭辭朝而去吏部坐元翰擅離職守謫其官】 【庚戊】三十八年夏四月正陽門災 時京師久旱正陽門樓火給事中周曰庠【臨川人】疏言正陽城樓與正殿相對義取當陽自萬厯二十年來大小臣工莫見聖容朝夕左右不過宦官精明强毅之心日蝕月消而人材邪正政事得失都置膜外昔年宫殿災葉已示譴迄今十餘年玩愒如初所謂恭己正南面者杳無時日則何取于正陽之名為哉願稍振刷勤庻政親百姓疏入不報 冬十一月壬寅朔日食 禮部右侍郎翁正春【字兆震官人】言前兩嵗食四月朔純陽之月也今食十一月朔陽生之月也豈非陽徳有虧是以上天譴告如此日之食與更在一時而皇上之寢與行祗在一念誠翻然轉移太平盛業將緜萬世疏入不報 【辛亥】三十九年春二月巡撫鳯陽都御史李三才罷三才在淮久以凌折税監得民心【山東税監陳増兼領徐州數窘辱長吏獨三才以氣凌之裁抑其爪牙肆惡者嘗宻令死囚引為黨輒捕殺之増為奪氣歙人程守訓以貲官中書為増參隨縱横自恣三才劾治之得贓數十萬増懼為己累亦收獲守訓違禁珍寳聞于朝論死逺近大快】屢加至户部尚書然頗通賂遺結納遍海内輔臣缺建議者請參用外意在三才由是忌者日衆工部郎中邵輔忠【定海人】劾其貪偽險横御史徐兆魁【東莞人】喬應甲【猗氏人】給事中王紹徽【咸寧人】等十餘人繼之胡忻【㤗州人】曹于汴【字自梁安邑人】等交章論救朝端聚訟數月未已顧憲成方講學東林貽書葉向高孫丕盛稱三才廉直【三才與憲成深相結嘗請増大選科道録遺佚因言諸臣祇以議論意見一觸當途遂永棄不收要之于陛下無忤今乃假天子威以錮諸臣復假忤主之名以文已過負國負君罪莫大此意為憲臣發也三才用財如流水嘗宴憲成止蔬三四色厥明盛陳百味憲成訝而問之三才曰昨偶乏即寥寥今偶有故羅列憲成以此不疑其綺靡】御史呉亮【武進人中行子】素善三才以憲成書附傳邸報中由是議者益譁三才力請罷去疏至十五上不得命遂自引歸帝亦不罪也【三才才大而好用機權善籠絡朝士既家居忌者慮其復用御史劉光復劾其盜皇木營建私第至二十二萬又侵奪官厰為園囿且言與于玉立遙執相權意所欲用銓部輒為推舉給事中劉文炳御史李徵儀等亦相繼論劾三才憤甚請諸臣㑹勘乃詔徴儀偕給事中呉亮嗣往未幾光復坐視下獄三才請釋之而復力為東林辨白言東林者顧憲成講學之所從之遊者如髙攀龍姜士昌錢一本劉元珍安希范岳元聲薛敷教等並束身厲名行何負國家哉偶曰東林便成陷穽如鄒元標趙南星等被以此名即力阻其進其朝上而夕下者惟史繼偕諸人耳人才邪正實國祚所闗疏入衆益恨之亮嗣既往勘久之無所得第如光復言還報遂落三才職為民方三才之罷攻之者邵輔忠徐兆魁喬應甲等後皆附忠賢名麗逆案而推轂三才若顧憲成鄒元標趙南星輩皆表表為時名臣故世以三才為賢 劉光復青陽人于玉立字中甫金壇人劉文炳寧晉人李徵儀廣徳州人呉亮嗣廣濟人姜士昌字仲文丹陽人安希范字小范無錫人史繼偕晉江人】 三月大計京官祭酒湯賓尹【字嘉賓宣城人】等降黜有差時廷臣黨勢日盛賓尹與諭徳顧天埈各收召朋徒干預時政謂之宣崑黨皆以賓尹天埈所居縣目之也而言路又有齊楚浙三黨【自帝倦勤内外章奏悉留中不發惟言路一攻則其人自去以故臺諫之勢積重不返】齊則亓詩教【萊蕪人】周永春【金鄉人】韓浚【淄川人】張延登【鄒平人】為之魁而燕人趙興邦【高邑人】輩附之楚則宫應震【黄岡人】呉亮嗣田生金【麻城人】為之魁而蜀人田一甲【忠州人】徐紹吉【保寧衛人】輩附之浙則姚宗文【慈谿人】劉廷元【平湖人】為之魁而商周祚【㑹稽人】毛一鷺【遂安人】過庭訓【平湖人】等附之與賓尹天埈聲勢相倚並以攻東林排異己為事【創大東小東之説自東宫為大東東林為小東一人稍異議輒羣起逐之大非其黨不得安于其位天下號為當闗虎豹】是年當大計京官惡東林者設詞以惑吏部尚書孫丕令發單咨是非將陰為鈎黨計侍郎王圖【字則之耀州人】急言于丕揚止之羣小大恨圖先典庚戍㑹試賓尹以庻子為分校官嘗越房取其私人韓敬【字求仲歸安人】為第一【敬受業賓尹及㑹試敬卷為他考官所棄賓尹搜得之與各房互換闈卷凡十八人彊圖録敬為第一】知貢舉侍郎呉道南【字㑹甫崇仁人】欲劾之未果至是賓尹已為祭酒而圖方掌翰林院祭酒京察例由掌院注考賓尹恐被察屬圖鄉人王紹徽為之請圖峻拒之又御史金明時【徳清人】居官不職慮見斥㑹有為浙江巡按鄭繼芳偽書抵紹徽者【書有云欲去福清先去富平欲去富平先去耀州兄弟又言秦脈斬斷吾輩可以得志福清謂葉向高耀州兄弟謂圖與其兄國富平即丕也國時巡撫保定圖為侍郎與丕俱秦人故曰秦脈蓋小人設為挑激語以害繼芳輩而其書乃達之丕丕不為意明時廉之】明時疑書出選授御史徐縉芳【晉江人】等【時命未下】乃先上疏力攻圖并詆縉芳因及偽書事圖與縉芳皆疏辨朝端鬨然及注考丕與侍郎蕭雲舉【廣西宣化人】副都御史許宏綱【東陽人】領其事考功郎王宗賢【清源人】都給事中曹于汴御史湯兆京【字伯閎宜興人】喬允升佐之兆京謂明時倡言要挾逃察丕特疏劾之㫖下議罪而明時辨疏復犯御諱帝怒褫其職其黨大譁謂明時未嘗要挾兆京祗以劾圖一疏為圖報復于是主事秦聚奎【漢陽人】力攻丕等結黨欺君丕因發聚奎前為知縣時貪虐狀劾罷之而賓尹天埈御史劉國縉及前給事中鍾兆斗陳治則【餘姚人】宋一韓姚文蔚御史康丕徐大化【㑹稽人】主事鄭振先【武進人】張嘉言【湘潭人】等咸被察又以年例出紹徽及其同官喬應甲于外【時察疏未下黨人咸謂丕果以偽書故斥紹徽國縉且二人嘗攻李三才王元翰故為修隙議論洶洶禮部主事丁元薦甫入朝即抗章盡發宣臺搆謀狀于是黨人姚宗文等争擊元薦為金明時訟寃頼葉向高調䕶至五月察疏乃下 丁元薦字長孺長興人】由是諸失意者相繼攻丕及圖至秋圖遂引去明年二月丕亦拜疏歸【初嘉隆以前士大夫廉恥自重以掛察典為終身之玷及帝之世閣臣有所徇庇間留一二以撓部權而羣臣水火之争莫甚于是年及丁巳黨局既成互相報復至國亡乃已 丁巳京察事具後】 夏六月大水 南北兩畿及湖廣皆大水諸大吏請罷榷税以甦民命不省 秋九月户部尚書趙世卿上疏去位 世卿饒心計在户部酌劑贏縮軍國賴焉福王成婚及公主下嫁凡額外宣索世卿俱力争楚王與宗人相訐世卿嘗官楚府長史言王非偽與沈一貫合遂為廷臣所惡論劾相繼世卿上疏乞罷出城命踰年不報乃乗柴車去 【壬子】四十年夏五月甲午朔日食 秋八月以刑部尚書趙煥【字文光掖縣人】兼吏部尚書 時帝怠荒益甚二十餘年未嘗一接見大臣曹署多空内閣止葉向高杜門已久六卿惟煥一人又兼署兵部至是改署吏部兵部尚書李化龍卒召王象乾未至亦不除侍郎户工禮三部止各一人都察院自温純罷去八年無正官六科止數人十三道皆以一人領數職在外巡按十餘年不得代督撫監司亦屢闕不補郡守缺什之五六文武大選急選官及四方教職積數千人以吏兵二科缺掌印不給牒久滯都下時攀執政輿哀訴煥累疏乞除補始除侍郎四人既而考察命下補科道六十餘人時稱盛事云 九月李廷機罷 廷機性廉潔然頗刻深不諳大體【其在禮部楚宗人華趆以奏訐楚王既擬奪爵錮高墻廷機援祖訓謀害親王例議置之死言路勢張政府暨銓曹畏之不敢出諸外年例幾廢主事聶雲翰論之廷機希言路意中雲翰察興】初入閣廷臣争論之廷機累疏乞休不允杜門不出待命踰年乃屏居荒廟人跡都絶言者猶攻之不已至是疏已百二十餘上不得命竟歸【廷機繫閣籍六年秉政止九月無大過言路以其與申時行沈一貫宻相比故交章逐之輔臣以齮齕受辱屏棄積年而後去前此未有也歸四年卒贈少保諡文節】 【癸丑】四十一年春三月加淮田賦 時江上有倭警需餉急鳯陽巡撫陳薦【祁陽人】請加派銀十五萬兩有竒從之 夏六月詔布色圖襲封順義王 三十五年順義王徹哩克死孫布色圖應嗣求婚于忠順夫人忠順拒之其所部薩納台【舊作素囊台吉】及烏魯台【舊作五路台吉今並改】等各不相下封號久未定至是圖始婚于忠順東西諸部長皆具狀為請封忠順夫人旋卒詔封布色圖為順義王然勢益衰不復能力制諸部矣【時布色圖所制止山大二鎮外十二部其部長烏魯台吉薩納額森台吉等兵力皆與順義埒朝廷因宣大總督涂宗濬言各與陞賞如例 凃宗濬南昌人額森台吉舊作兀慎台吉今改】 秋七月兵部尚書孫瑋【字純玉渭南人】罷 瑋素負時望以兵部尚書兼掌都察院左都御史事方欲振肅風紀而是時朋黨勢成言路大横㑹御史孫居相給事中孫振基【字肖岡潼闗衛人】再發湯賓尹科事【賓尹以考察褫官韓敬亦稱疾去事三年矣㑹進士鄒之麟分校順天鄉試所取童學顔有私居相并賓尹事發之㫖下部院議顧不及賓尹事振基疏請並議未得命禮部侍郎翁正春議黜學顔謫之麟亦不及賓尹等振基謂議者庇湯上疏論劾帝再下廷臣議正春乃坐敬不謹落職于是黨人亓詩教等交章論列并劾正春紛呶不已 鄒之麟武進人】而南畿巡按御史荆養喬【臨晉人】與提學御史熊廷弼復以賓尹鄉人事相訐【賓尹家居嘗謀奪生員施天徳妻為妾訐訟女投池死諸生馮應祥芮永縉輩遂告于官為建祠以愧賓尹後永縉又發諸生梅振祚宣祚朋姦事廷弼素交歡賓尹判牒云此施湯故智㑹有司報永縉及應祥行劣廷弼杖之永縉尋斃養喬夙與廷弼牴牾遂劾廷弼殺人媚人疏上徑自引歸廷弼亦上疏辨】瑋議養喬鐫秩廷弼解職聴勘廷弼黨官應震呉亮嗣遂連章攻瑋而振基及諸給事御史劾應震等植黨背公南北臺諫議論方囂各有所左右而帝竟如瑋言令廷弼解職吏部尚書趙煥亓詩教鄉人也惟詩教言是聴以年例出振基及御史王時熙【南昌人】魏雲中【武鄉人與時熙俱力攻賓尹廷弼者】于外不闗都察院瑋以失職求去疏十餘上始予告歸 大水 兩畿河南山東湖廣江西廣西俱大水 八月以方從哲【字仲涵其先徳清人籍錦衣衛】呉道南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自朱賡卒李廷機罷葉向高遂獨相屢請增置閣臣章百餘上至是始命二臣入閣時道南在籍踰年乃至故事廷臣受官先面謝始蒞任帝久不視朝道南至不獲見不敢入直從哲為言帝令先蒞任道南始視事 九月吏部尚書趙煥罷 煥素有清望于朝臣無所左右顧雅不善東林故諸黨人攻東林者乗閒入之所舉措往往不協清議先後為御史李若星【字紫垣息縣人】給事中孫振基等所劾煥遂乞罷葉向高請諭煥起視事【向高言今國事艱難人才日寡在野者既賜環無期在朝者復晨星無幾乃大小臣工日尋水火甚非國家福也臣願自今以後共捐成心憂國事議論聴之言官主張聴之當事使大臣得展布而毋苦言官之掣肘言官得發舒而母患當事之摧殘天下事尚可為也】煥乃出既而御史湯兆京以振基出外不移咨都察院守故事力争不得投劾徑歸其同官李拜華【字孟□吉水人】周起元【字仲先海澄人】孫居相及郎中賀烺【丹陽人】復交章劾煥擅權帝為奪諸臣俸貶烺官以慰煥煥請去益力遂叩首闕前出城待命踰月乃許乗傳歸 【甲寅】四十二年春二月以鄭繼之【字伯孝襄陽人】為吏部尚書繼之年八十餘耄而憒一聴楚黨意指文選郎王大智【玉田人】繼之所倚信已而復任胡來朝【贊皇人】定制科道外轉必㑹都察院吏科協議自趙煥始及繼之皆不令與聞都給事中李瑾【襄陵人】抗章力争御史周起元等亦引故事以言瑾争之尤彊來朝不能難乃嗾其黨羣起攻之瑾疏三上來朝亦三疏詆訐詞頗窮乃言年例協贊之㫖實秉國者調停兩袓非可為制乞改前令從事帝一無所處分時給事中張國儒已階推京卿法不當轉外來朝以其異己遂出之繼之不能禁也 慈聖皇太后李氏崩【諡孝定】 太后性嚴明萬厯初政保䕶之力居多姜應麟以疏請建儲被謫太后聞之弗善也一日帝入侍太后問故帝曰彼都人子也内廷呼宫人曰都人太后亦由宫人進遂大怒曰爾亦都人子帝伏地不敢起儲位由是定福王之藩期屢易鄭貴妃欲遲之明年以祝太后誕為辭太后曰吾潞王亦可來上壽乎貴妃乃不敢留王未行而太后崩 三月福王常洵之國 初福王婚費三十萬營洛陽邸第至二十八萬十倍常制又設官店于崇文門外以供福邸及府第成廷臣請王之藩者數十百奏不報四十一年春廷臣復交章力請帝以明春為期已忽得㫖莊田非四萬頃不行廷臣大駭【葉向高因言莊田四萬頃必不能足今王之國且無日明㫖又不信于天下矣且王疏引祖制而祖制無有是事曩惟世祖時景王有之景王久不之國皇考在裕邸危疑不安此何可效也帝報曰莊田自有成例且今大分已定何猜向高又言皇考時名位雖未正然講讀不輟情意自通今東宮輟講八年且不奉天顔久而福王一日兩見以故不能無疑惟堅守明春期而無以莊田藉口天下疑自釋】曾錦衣百戸王日乾訐奏鄭貴妃内侍姜嚴山與奸人孔學及妖人王三詔等用厭勝術詛咒皇太后皇太子死欲擁立福王【曰乾京師奸人與孔學趙宗舜趙聖等相訐告刑官讞未竟曰乾乃入皇城放礟上疏刑官大驚將擬以死罪曰乾遂訐學等謀變欲以害之】帝震怒葉向高請帝以静處之因言日乾疏不宜發宜留中而别諭法司治諸奸人罪且速定福王明春之國期以息羣喙帝納其言尋又諭改期向高封還手勅力諫帝不得已從之至是始令就藩歴年税使礦使所進珍竒贏羨悉以資之賜莊田二萬頃以廷臣言減去二萬中州腴土不足取山東湖廣田益之王又奏乞淮鹽數千引開市洛陽河東引遏不行邊餉由此大絀 釋楚宗幽禁諸人 楚宗之獄廷臣互有左右歴數年卒不得白至是禮部侍郎孫慎行【字聞斯武進人】力言楚宗殺趙可懐不得為叛乃稱太后遺詔釋之 夏六月葬孝定皇后于昭陵 秋八月禮部侍郎孫慎行罷 慎行素講學東林為黨人所忌及在禮部遇事皆切諫【時郊廟大享諸禮帝二十餘年不躬親東宫輟講至八年皇長孫九齡未就外傅瑞王年二十三未婚福府莊田取盈二萬將之國貴妃復請留王慎行並力言之】韓敬科塲議久不定慎行擬黜敬【黨人敬者追論湯賓尹越房取卷時各分考俱效之競相搜取因欲十七人並罪藉以寛敬慎行乃集廷臣議卒坐敬闗節而為十七人昭雪】黨人益大恨㑹疏上留中于是過庭訓亓詩教等相繼攻之慎行遂連疏引歸【時敬科塲事先後與敬為難者非出外即引去而敬以黨人䕶持久之僅謫行人司副凡七年而事始竟】 葉向高罷 向高以宿望居相位毎事執争效忠藎帝心重之而其言多格不用所救正十二三而已【向高嘗疏言今天下必亂必危之道蓋有數端災傷寇盜物怪人妖不與焉廊廟空虚一也上下否隔二也士大夫好勝喜争三也多藏厚積必有悖出之釁四也風聲氣習日趨日下不可挽囘五也非陛下奮然振作簡任老成布列朝署取積年廢弛政事一舉新之恐宗社之憂不在敵國外患而在廟堂之上也帝不能用向高復言陛下欲用臣則當行臣言今章奏不發大不補起廢不行臣留何益又言今中外離心輦轂肘腋聞怨聲憤盈禍機不測而陛下務與羣臣隔絶帷幄不得闗其中六曹不得舉其職舉天下無一可信之人而自以為神明之妙用臣恐自古聖帝明王無此法也帝俱不省】嘗卧疾閣中無人章奏就其家擬㫖者一月後堅卧不出即家擬㫖如前論者以為非體及主癸丑㑹試章奏皆送闈中尤為異事累疏引退輒優㫖慰留至是疏四十餘上詞極哀始允其去 【乙夘】四十三年春三月丁未朔日食 夏五月畿内山東旱 男子張差持梃入慈慶宫伏誅 太子居慈慶宫有不知姓名男子持棗木梃入宫門擊傷守門内侍至殿前檐下被執皇太子奏聞帝命法司案問巡視皇城御史劉廷元鞫奏犯名張差薊州人口中呶呶語無倫次按其迹若涉風癲稽其貎實係黠猾請下法司嚴訊時東宫雖久定帝待之薄中外方疑鄭貴妃與其弟國泰謀危太子及差被執舉朝驚駭廷元既以風癲奏刑部郎中胡士相【平湖人】等復訊一如廷元指【言差收積薪草為人所燒氣憤赴朝聲寃行至東華門遇一人謂持梃入可當寃狀遂悞入東宫】按律當斬加等立決奏定未上㑹提牢主事王之宷【字心一朝邑人】散飯獄中私詰差得口詞甚悉【差初不肯承已云不敢説之宷麾左右出留二吏扶問之始言小名張五兒有馬三舅李外父令隨不知姓名一老公説事成與汝地幾畝比至京入不知街道大宅子一老公飯我云汝先衝一遭遇人輒打死乃舁我棗木棍導我由厚載門到宫擊門者墮地老公多遂被執老公内侍通稱也】之宷備揭其語因侍郎張問達以聞且言差不癲不狂有心有膽乞縛凶犯敇九卿科道三法司㑹問疏入未下廷臣連章趣之而郎中陸大受【字凝逺武進人】疏有奸戚二字帝惡之與之宷疏俱不報御史過庭訓言禍生肘腋宜亟翦除亦不報庭訓遂移文薊州蹤跡之知州戚延齡具言其致癲始末【言貴妃遣璫建佛寺璫置陶造甓居民多鬻薪獲利者差賣田負薪往市于璫土人忌之焚其薪差訟于璫被責差産破薪焚不勝憤故持梃欲告御狀】于是原問諸臣據為口實遂以風癲二字為定案越數日問達以員外郎陸夢龍【字君啟㑹稽人】言令十三司㑹鞫衆咸囁嚅夢龍獨詳訊之具得内監龎保劉成主使狀【夢龍見差長身駢脅睨視傲語絶無風癲狀因呼紙筆命畫所從入路須臾圖成具供馬三舅名三道李外父名守才不知姓名老公乃修鐡瓦殿之龎保不知街道宅子乃住朝外大宅之劉成且言二人與我金銀壺各一豢我已三年令我打上宫門打得小爺喫有著有小爺者内監所稱皇太子者也又言有姊夫孔道同謀凡五人】于是刑部行薊州道提差所供馬三道等疏請法司提龎保劉成對質保成皆貴妃内侍中外籍籍語多侵國泰國泰懼出揭自白給事中何士晉【字武莪宜興人】直攻國泰且侵貴妃【士晉疏言國㤗若欲釋人疑惟明告貴妃力求陛下速令保成下吏考訊如果國㤗主謀是大逆罪人非但貴妃不能庇即陛下亦不能庇設與國泰無干請令國泰自任凡皇太子皇長孫一切起居悉屬國泰保䕶稍有疎虞罪即坐之則臣與在廷諸臣亦願陛下保全國㤗無替恩禮若國泰畏有連引預熒惑聖聰久稽廷訊或潛散黨與使之逺遁或陰斃張差以冀滅口則國㤗罪不容誅矣疏人帝大怒】初奸人王日乾上變言巫蠱事辭已連成至是復涉成帝心動諭貴妃善為計貴妃窘乞哀皇太子自明無他帝令太子白之廷臣太子亦以事連貴妃大懼請帝速具獄毋株連帝乃御慈寧宫太子侍御座右三皇孫雁行列左堦下召大學士方從哲呉道南及文武諸臣入責以離間父子因執太子手謂諸臣曰此兒極孝朕極愛惜使朕有别意何不早更置【御史劉光復跪于班後大言曰皇上甚慈愛太子甚仁孝其意固將順也帝不甚悉詰問為誰中使以御史劉光復對先復猶大言不止帝令中□縛之著刑部重擬光復罪】因命内侍引三皇孫至石級上令諸臣熟視曰朕諸孫俱已長成更何説顧問太子有何語與諸臣悉言無隠太子具言瘋癲之人宜速決并責諸臣言我父子何等親愛而外廷議論紛如爾等為無君之臣使我為不孝之子諸臣叩頭出遂磔差于市掠死成保禁中馬三道等皆議流其事遂止帝不見羣臣二十有五年矣至是特一出以釋羣疑且調劑貴妃太子念其事似有迹故于諸言者亦不遽罪也【未幾士晉調外之宷削籍大受奪官而夢龍獨免光復亦見釋】 秋閏八月河套諸部犯延綏官軍禦之敗績 是時套虜號十萬然其衆分四十二枝多者二三千少不過千騎惟布色圖之子濟農士馬雄諸部為套中之主先是蒙克錫里【舊作猛克什里今改】等以挾賞不獲數沿邊寇掠總兵官秉忠隨所向以勁騎擊屢破之宼遂遁去至是濟農挾求封王且請市賞邊臣不許濟農遂合套中諸部大舉入㓂東道高家【在葭州北】大栢油【在神木縣西】神木栢林【在神木縣西南】中道波羅【在榆林府懐逺縣東北】西道磚井【在延安府定邊縣東】寧塞【在延安府靖邊縣西】諸城堡盡被蹂躙副將孫洪謨禦之大栢油遇伏被執士卒死傷過半官秉忠聞宼入急遣遊擊張榜潛刦其營又敗死四百餘人㑹故帥杜松寧夏總兵杜文煥【字武松之姪】援軍至共擊之宼始敗退秉忠被劾罷去 冬十月京師地震 【丙辰】四十四年 春正月我 太祖髙皇帝建元天命元年【臣等謹按一代之興鴻猷炳爍史家紀載必據實以徴文我國家王□肇基大東奄宅前卷中所載整旋興師既已㳟大略至于紀年系統正續綱目于周末元末書宋明二太祖事間有參差未為允當伏思我朝龍興之始雖明統未亡而】 【興朝建國紀年例應大書以昭肇基□績臣等屢蒙】 【睿訓指示仰見聖天子大公至正之心實超越千古謹于萬厯四十年以 後凡㳟遇列聖建元之初並繫月特書】 【創垂之統而嵗首則仍存明之紀年庶前後體例均歸盡善而我皇上筆削維嚴之至意與纘承靡斁之盛心並足昭垂萬世云】 我 太祖髙皇帝自誅尼堪外蘭之後國勢日隆葉赫等九部來侵大破其衆【事在辛夘年】哈達貝勒蒙格布禄為葉赫所誘將害我助防哈達之兵征克其城獲之以歸【事在己亥年】輝發貝勒拜音達哩亦貳于葉赫數背盟約率兵滅之撫定其國【事在丁未年】烏拉貝勒布占泰嘗戰敗被俘釋遣歸國申以姻好布占泰復謀背叛屢討不悛遂大舉伐之布占泰勢窮奔于葉赫其國遂滅【事在癸丑年時葉赫貝勒錦台什居東城布古居西城既而我太祖復定取葉赫䇿遣一軍圍布古而】 【親督大兵圍錦台什破其城錦台什就執布揚古亦降葉赫屬城俱下事在己未年】 太祖既削平諸國徳威逺播又製國書【先以䝉古字合國語聮綴成句創立滿洲文尋復以十二字頭無圏㸃上下字雷同無别因加圏㸃以分析之】定旗制【初削平諸國設有四旗旗以純色為别曰黄曰紅曰藍曰白尋又添設四旗参用其色鑲之共為八旗分左右翼】䂓模宏逺帝業已成于是諸貝勒大臣等咸奉表勸進以正月壬申朔尊 太祖為覆育列國英明皇帝以是年為天命元年 兩畿山東河南大饑 是嵗陕西山西旱蝗江西廣東湖廣大水 三月辛未朔日食 夏六月天鼓鳴 兵科給事中熊明遇【字良孺進賢人】疏言入春以來天鼓兩鳴于晉地流星晝隕于清豐【唐縣今屬大名府】地震二十八天火九石首【晉縣今屬荆州府】雨菽河内女妖遼東兵端吐 火即春秋二百四十年間未有稠于今日者且山東大䘲人相食黄河水羡溢兼以太白經天輔星湛沒熒惑襲月金水愆行或日光無芒日月同暈為恒風為枯旱天譴愈深而陛下所行皆誣天拂經之事此誠禽息碎首【韓詩外傳禽息秦人薦百里奚于秦穆為私而加刑焉公後知奚之賢召禽息謝之禽息曰臣聞忠臣進賢不私顯烈士憂國不喪志奚陷刑臣之罪也乃對使者以首觸楹而死】賈生痛哭之時也敢以八憂五漸三無之説進【内庫太實外庫太虚可憂一餉臣乏餉邊臣開邊可憂二套部圖王插部覬賞可憂三黄河泛濫運河膠淤可憂四齊苦荒天楚苦索地可憂五鼎不備棟梁常撓可憂六羣譁盈衢訛言載道可憂七吳民喜亂冠履倒置可憂八八憂未已五漸繼之太阿之柄漸付中涓魁壘之人漸如隕籜制科之法漸成奸藪武庫之器漸至銷亡商旅之途漸至梗塞五漸未已三無繼之匹夫可熒惑天子小校可濫邀絲綸是朝廷無紀綱滇黔之守令皆窮途粤之監司多規避是逺方無吏治讒搆之口甚于戈㦸頃危之禍惨于蘇張是士大夫無人心天下事可不寒心哉】帝不省 套虜犯延綏總兵官杜文焕破降之 延綏被冦文煥赴救大破之遂代官秉忠鎮延綏屢敗冦衆浩爾齊布延泰【舊作卜言太】沙津【舊作沙計今並改】等懼相率降既而復與濟農合駐高家栢林要封王補賞十事文煥襲其營斬首百五十浩爾齊諸部落攢刀立誓獻罰九九【部落中罰駝馬牛羊之數】已沙津又設伏兵誘殺都指揮王國安糾蒙克錫里連犯雙山【在榆林縣東南】波羅二堡文煥擊破之追奔二十餘里宼屢不得志沙津乃與濟農蒙克錫里浩爾齊布延泰等相繼納欵延綏遂少事 秋八月皇太子出閣講學 皇太子輟講已十有二年羣臣諫疏凡數百上及是始命舉行然一講而輟後不復舉矣 九月兵部請治兵不報 前以孝定太后喪停操三年至是兵部上言大禮久竣當新戎壘以應秋氣不省 【丁巳】四十五年夏旱 自去冬無雪入春不雨至是大旱災歉遍天下有司請賑率寢不報盜賊四起帝但勅羣臣修省而已秋七月癸亥朔日食 呉道南罷 道南遇事有操執通達政體頗負時望自入閣後未嘗一見帝及梃擊之變帝召見羣臣于慈寧宫道南始得面謝自後不再見前年典㑹試副都御史沈季文【呉江人】子同和以代倩獲第事覺同和逺戍【同和素不能文倩同里趙鳴陽為之同和得舉第一鳴陽第六事發兩人並謫戍】湯賓尹以道南嘗欲發其科塲事遂嗾其黨交章論之給事中劉文炳御史張至發【淄川人】相與攻之尤力肆口詆諆道南不能堪言臺諫劾閣臣職也二百年來有糾閣臣之言官無詈閣臣之言官臣辱國已甚請立罷黜帝為謫文炳于外言官疏救文炳復詆道南道南益求去杜門踰年疏至二十七上帝猶慰留㑹母䘮乃歸居二年卒【贈少保謚文恪】 【戊午】四十六年夏四月京城壕水赤 大清兵克撫順 時我 太祖親率步騎兵二萬進發臨行書七大恨告 天【其詞曰我之】 【祖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土也明無端啟釁邊陲害我祖父恨一也明雖啟釁我尚欲修好設碑勒誓凡滿漢人等毋越疆圍敢有越者見即誅之見而故縱殃及縱者詎明復渝誓言逞兵越界衛助葉赫恨二也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毎嵗竊踰疆肆其攘奪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我擅殺拘我廣寜使臣綱古哩方吉納挾取十人殺之邊境恨三也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適蒙古恨四也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衆耕田藝榖明不容刈穫遣兵驅逐恨五也邊外葉赫獲罪于】 【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遺書詬詈肆行陵侮恨六也昔哈逹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黨之挾我以還其國已而哈達之人數被葉赫侵掠夫列國之相争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還乎】 【天建大國之君即為天下共主何獨搆怨于我國也初呼倫諸國合兵侵我故天厭呼倫啟釁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罔為剖斷恨七也因此七大恨之故是以征之】隨告諸貝勒大臣以興師之故遂趨撫順圍其城遣人以書諭遊擊李永芳永芳降撫順東州瑪哈丹三城及臺堡悉下【撫順守將王命印死之】廣寧總兵張承廕【榆林衛人】率師往援分兵為三據險立營以待 大軍乗風奮擊大破其營承廕及副將頗廷相參將蒲芳等皆戰死士卒逃歸者十無一二焉【時察罕胡土克圖及西部阿延妻璊達勒皆擁衆入邉乗機邀賞羽書日數十至中外戒嚴帝初頗憂懼章奏時下不數月泄泄如故矣】 日中有黑子 閏月起楊鎬經畧遼東 初征倭事竣復用鎬巡撫遼東嘗襲綽哈之衆破之言官劾其開釁罷去至是以遼警廷議謂鎬熟諳邊事起兵部尚書往經略 六月復以趙煥為吏部尚書 先是丁巳京察鄭繼之與署都察院尚書李誌【縉雲人】主其事考功郎趙士諤給事中徐紹吉御史韓浚佐之所去留悉出紹等意繼之誌受成而已一時清流與黨人異趣者斥逐殆盡即在籍不免大則中以拾遺【以孫慎行趣福王之國為邀功列之拾遺疏中帝察慎行無罪獲免】善類為空至是繼之去位亓詩教以煥為鄉人老而易制力引代繼之年七十有七矣比至一聴詩教指揮由是素望益損與繼之並為時議所譏 京師地震 秋七月 清兵克清河堡 時 大兵由鴉鶻闗入圍清河城守將鄒儲賢張斾以兵萬人固守城上矢石俱下 大兵樹雲梯以登不避鋒刃遂克之儲賢斾皆戰死清河既失全遼震動而諸路兵尚未出闗帝賜楊鎬尚方劍得斬總兵以下官鎬乃斬清河逃將陳大道高徇軍中至冬四方援兵始集 九月加天下田賦 帝以遼左軍餉不敷除貴州地磽兼有苗變不加外餘省照萬厯六年㑹計録派定七百餘萬頃毎畝加三釐六毫共加銀二百萬有竒次年復加賦額至八百萬時遼餉五百餘萬軍心賴以粗安而天下蕭然民生困矣 茂陵災 冬十月彗星見 見氐分後十數日犯太微又三日逼紫微垣凡三十四日乃滅 【戊午】四十七年春正月蚩尤旗見 長竟天又星隕地震時方議進師識者以為兵敗之徵 三月楊鎬帥師出塞敗績 帝以四方援遼兵大集恐師老財匱下廷議方從哲與兵部尚書黄嘉善【即墨人】兵科給事中趙興邦等發紅旗日趣鎬進兵鎬乃于二月中出塞分兵四道令總兵官馬林【蔚州人芳之子】出開原攻北僉事潘宗顔【字士贊保安衛人】監其軍杜松出撫順攻西以趙夢麟【榆林人苛之子】王宣【亦榆林人】為佐李如栢從鴉鶻【闗方輿紀要在清河東南闗之東有喜昌口】出趨清河攻南東南則以劉綎出寛甸由凉馬甸【在寛甸東北亦曰晾馬臺】搗後以副使康應乾監之而令遊擊喬一【字伯珪上海人】别監朝鮮兵為助號四十七萬期三月一日㑹二道闗【在今 興京城西】並進天大雪兵不前師期洩松欲立首功先渡渾河【即古小遼水自邊外流入經 興京東北境西流至奉天府承徳縣南入太子河】連克二小砦遂乗勢趨薩爾滸【舊作撒爾湖今改】谷口我 大清方築界藩城【在 興京西北鐡背山上】役夫萬五千以精騎四百䕶之聞松軍至伏精騎于谷口以待松軍過將半伏兵尾擊之追至界藩渡口與築城夫合據吉林崖松引軍圍崖别遣將營薩爾滸山上松軍攻崖方戰 大清益千人助之已又續遣二旗兵趨界藩以為援而别遣六旗兵攻松别將于薩爾滸山上明日六旗兵大戰破薩爾滸軍死者相枕藉所遣助吉林崖者自山馳下擊松軍二旗兵亦直前夾擊松與夢麟宣皆死全軍盡覆林率開原兵出三岔口【在今奉天府海城縣西明置三岔闗今廢】聞松軍敗結營自固 大清兵乗高奮擊林大敗遁去【尋謫充為事官令仍守開原】潘宗顔力戰死鎬聞急檄止如栢綎兩軍如栢甫抵虎攔闗 大清哨兵二十人見之登山鳴鑼作大軍追擊狀如栢軍大驚奔走相蹴死者亦千餘人綎已深入三百里至深河【輿程記寛甸東北由鎮江路二百五十餘里為深河子皆小徑深林】克三砦時 大清兵守董鄂路聞綎軍至逆戰綎猶不知杜松軍覆復整衆進登阿布達里岡遇 大清兵亦登岡出其上而别以一軍趨綎西岡上軍自高馳下奮擊綎軍趨綎西者復從旁夾擊已乃張松旗幟被其衣甲以紿綎綎營中大亂力戰死綎養子劉招孫突圍手格殺數人亦死【綎于諸將中最驍勇大小數百戰名震海内所用鑌鐡刀百二十斤天下稱為劉大刀自綎死舉朝大悚邊事日難為矣 本朝賜専謚忠壯】士卒脱者無幾時康應乾兵及朝鮮軍營富察之野 大清遂移師邀擊大破之應乾僅以數百騎免一琦敗走朝鮮營朝鮮帥懼率衆降一投崖死是役也文武將吏前後死者三百一十餘亡失馬駝甲仗無算敗書聞京師大震言官交章劾鎬尋逮下詔獄論死 夏四月遣給事中姚宗文閱遼兵 初宗文丁憂歸還朝欲補官而吏部題請諸疏率數年不下宗文患之假招徠西部名屬當事薦已疏屢上不得命宗文計窮致書熊廷弼令其代請廷弼不從宗文怨之至是夤緣復吏科遂命閱視遼東士馬 六月以熊廷弼為兵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經略遼東楊鎬既喪師廷議以廷弼嘗按遼熟邊事【廷弼前按遼趙楫李成梁議棄六堡宋一韓論之下廷弼復勘具得棄地驅民狀劾兩人罪康丕黨庇疏竟不下時有詔興屯廷弼言遼多曠土嵗于額軍八萬中以三分屯種可得粟三十萬石帝優詔褒美命推行于諸邊邊將好輕師啟釁廷弼言防邊以守為上繕垣建堡有十五利奏行之在遼數年杜餽遺核軍實按劾將吏不事姑息風紀大振】命代鎬經畧未出京我 大清兵已克開原馬林敗没【廷弼上言遼左京師肩背河東遼鎮腹心開原又河東根本開原今已破則北闗難保朝鮮亦不足恃遼瀋何可守也乞速遣將備芻糧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緩臣期毋中格以阻臣氣毋旁撓以掣臣肘毋獨遺臣以艱危以致誤臣誤遼兼誤國也疏入報允 北闗在奉天府葉赫城西北】甫出闗鐵嶺復失瀋陽及諸城堡軍民一時盡竄遼陽洶洶廷弼兼程進遇逃者諭令歸斬逃將劉遇節等三人以祭死節之士誅貪將陳倫劾罷總兵李如楨【如楨成梁第三子素不知兵由父廕歴官至右都督並在錦衣㑹其兄如栢革任遼人謂李氏世鎮遼東邊人憚服非再用李氏不可黄嘉善遂以為請帝從之如楨抵遼楊鎬使守鐡嶺鐡嶺故李氏宗族墳墓所在時如栢還京其族黨部曲高貲者悉隨之西城中為空如楨以孤城難守還屯瀋陽及鐡嶺被圍遼兵不救城遂失】督軍士造戰車治火器濬濠繕城為守禦計法嚴令行數月守備大固又請集兵十八萬分布靉陽清河撫順柴河【堡名在奉天府鐵嶺縣東北以近柴河名】鎮江【堡名在奉天府鳯凰城東南與朝鮮分界處】等諸要口使首尾相應帝從之【廷弼初抵遼令僉事韓原善往撫瀋陽憚不肯行繼命僉事閻鳴泰至虎皮驛慟哭而返廷弼乃躬自巡歴自虎皮驛抵瀋陽復乗雪夜赴撫順時兵燹後數百里無人跡廷弼祭諸死事者乃耀兵奉集相度形勢而還所至招流移繕守具分置士馬由是人心始安 韓原善趙城人閻鳴泰清苑人虎皮驛一作十里河站在奉天府承徳縣南與遼陽州接界奉集遼縣後廢今為堡在奉天府承徳縣東南】 秋九月廷臣伏文華門請帝視朝發奏章不報 時邊警日至方從哲請帝出御文華殿召見羣臣面商戰守方略吏部尚書趙煥率廷臣詣文華門固請帝臨朝議政抵暮遣中官諭之退而諸軍機要務廢閣如故煥等復上疏趣之且作危語曰他日薊門蹂躙鐵騎臨郊陛下能高枕深宫稱疾却之乎帝深嗛焉【煥尋卒䘏典不及】 【己未】四十八年春正月朝鮮乞援 是時我 大清兵攻破北闗降蒙古宰桑【舊作宰賽今改】等進攻朝鮮國王李琿【昖之子三十六年襲封】上疏乞援而朝議誤聴遼鎮塘報遂謂琿陽衡陰順宜遣官宣諭或命將監䕶其説紛拏琿疏辨言二百年忠誠事大死生一節詞極剴摰禮兵二部請降慰諭以安其心帝是其議然令陪臣齎往不遣官也 夏四月皇后王氏崩【謚孝端】 大學士方從哲哭臨畢召見徳殿跪語良久從哲請補閣臣用大下臺諌命帝許之從哲叩頭出復如故 秋七月帝崩 先是帝寢疾不食者半月外庭憂危【時皇太子未得見給事中楊漣偕諸給事御史走謁方從哲御史左光斗趣從哲問安從哲曰帝諱疾即問左右不敢傳漣曰昔文潞公問宋仁宗疾内侍不肯言潞公曰天子起居汝曹不令宰相知將毋有他志速下中書行法公誠日三問不必見亦不必上知第令宫中知廷臣在事自濟公更當宿閣中從哲曰無故事漣曰潞公不訶史志聰此何時尚問故事耶越二日從哲始率廷臣入問及帝疾亟太子尚躊躇宫門外漣與光斗遣人語東宫伴讀王安曰帝疾甚不召太子非帝意當力請入侍嘗藥侍膳薄暮始還太子深納之楊璉字文孺應山人左光斗字遺直桐城人王安雄縣人】至是大漸召英國公張惟賢【輔七世孫】大賢士方從哲尚書周嘉謨【字明卿漢川人】李汝華【字茂夫睢州人】黄嘉善張問達黄克纘【字紹夫晉江人】侍郎孫如游【字景文餘姚人】等于徳殿勉諸臣勤職輔理嗣君越二日崩遺詔發帑金百萬充邊賞罷一切礦税及監税中官起用建言得罪諸臣 光宗皇帝 【庚申】泰昌元年【是年八月以前為神宗萬厯四十八年八月以後為光宗泰昌元年從當時廷議據實分系以存光宗之統與前例一年兩系者不同】秋八月太子常洛即位赦 以史繼偕沈㴶【字銘縝烏程人】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神宗末方從哲獨當國請補閣臣㴶與從哲同里相善給事中亓詩教等緣從哲意以㴶及繼偕名上疏未發二人俱在籍至是帝召用之【㴶于明年六月始至繼偕于十月至㴶官翰林時嘗授内侍書劉朝魏進忠皆其弟子既入閣宻結二人奏言遼左用兵臣嘗募東陽義烏諸邑及州淮安材官勇士二百餘請以勇士錦衣衛而量授材官職進忠朝方舉内操得㴶奏大喜詔錦衣官訓練募士授材官王應于等遊擊以下官有差㴶又奏募兵後至者復二百餘人請發遼東四川軍前亦從之 魏進忠肅寧人後更名忠賢義烏漢烏傷縣唐改名今屬金華府】 帝有疾 初鄭貴妃侍神宗疾留居乾清宫及帝嗣位猶未移懼帝以福王事銜已進珠玉及美姬八人噉帝知選侍李氏【時宫中有二李選侍人稱東西李此為西李其東李嘗撫視信王後為客魏所間害憤鬱而卒】最得帝寵因請立為皇后選侍亦為貴妃求封皇太后帝力疾御門趣舉册封禮方從哲即以命禮部禮部侍郎孫如游力争事得寢時都下紛言貴妃使内侍崔文昇進洩藥帝由此委頓羣情疑駭外家王郭二戚畹【帝生母王氏皇后郭氏】徧謁朝士泣愬宫禁危急狀言鄭李交固甚包藏禍心于是給事中楊漣御史左光斗昌言于朝與吏部尚書周嘉謨以大義責貴妃兄子鄭養性趣貴妃移宫貴妃恐即移居慈寧漣遂劾文昇用藥無狀并及輔臣方從哲 以何宗彦【字君美隨州人】劉一燝【字季晦南昌人】韓爌【字象雲蒲州人】朱國祚【字兆隆秀水人】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召葉向高復入閣 時内閣止方從哲一人史繼偕沈㴶尚未至帝遂復有宗彦等命而宗彦國祚向高亦俱在籍惟一燝爌入直【明年六月宗彦國祚至十月向髙至復為首輔】 帝召見方從哲等于乾清宫九月朔崩 帝疾甚召見英國公張惟賢閣臣方從哲劉一燝韓爌尚書周嘉謨李汝華侍郎孫如游都御史張問達并及給事中楊漣漣以小臣特預召帝數目之命封選侍為皇貴妃選侍挽皇長子入復推之出告帝曰欲封后帝不應羣臣愕然帝問有鴻臚官進藥者安在從哲曰鴻臚寺丞李可灼自云仙方臣等未敢信帝命宣可灼至趣和藥進所謂紅丸者也帝服訖稱忠臣者再諸臣退竢宫門外中使傳上體平善日晡可灼復進一丸出明日味爽帝崩選侍據乾清宫與心腹閹魏進忠謀挾皇長子自重羣臣入臨為閹人所格漣厲聲責之得入臨如禮一燝詰皇長子所在羣閹不應一燝大言誰敢匿新天子者東宫伴讀王安入白選侍紿曰第出即返遂抱皇長子疾趨出及門中官數輩追及攬衣請還漣呵退之一燝與惟賢遂掖皇長子升輦至文華殿羣臣叩頭呼萬嵗還居慈慶宫擇日登極【時衆議未定有請改初三者有請于即日午時者漣曰今海宇清宴内無嫡庻之嫌父死之謂何斂未畢冠冕臨朝非禮也或言登極則人心安漣曰安與不安不在登極早暮處之得宜即朝委裘何害議定出過文華殿太僕少卿徐養量御史左光斗至責漣誤大事唾其面曰事脱不濟汝死肉足食乎漣為悚然 徐養量應城人】 選侍李氏移居噦鸞宫 選侍欲專大權必欲與皇長子同居廷臣箋奏令先進乾清然後進慈慶左光斗上言内廷有乾清宫猶外廷有皇極殿惟天子御天得居之惟皇后配天得共居之其他妃嬪雖以次進御不得恒居非但避嫌亦以别尊卑也選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儼然尊居正宫而殿下乃退居慈慶不得守几筵行大禮名分謂何及今不早斷決將借撫養之名行專制之實武氏之禍再見于今將來有不忍言者選侍得光斗疏遂大怒將加以嚴譴數使宣召光斗光斗曰我天子法官也非天子召不赴若輩何為者選侍益怒邀皇長子議之皇長子深以光斗言為善趣擇日移宫而首輔方從哲徘徊其間顧欲緩之劉一燝曰本朝故事仁聖嫡母也移慈慶慈聖生母也移慈寧今何日可姑緩耶至登極前一日楊漣復抗疏言選侍陽託保䕶之名陰圖專擅之實宫必不可不移臣言之在今日殿下行之在今日諸大臣贊决亦惟今日于是一燝韓爌邀從哲請即日降㫖竚立宫門以俟選侍不得已乃移噦鸞宫皇長子復還乾清【是時宫府危疑人情洶懼光斗與漣協心建議辰極獲正朝野稱為楊左】 皇長子由校即位【是為熹宗】 時廷議改元或議削泰昌弗紀或議去萬厯四十八年即以今年為泰昌或議以明年為泰昌後年為天啟元年左光斗請以今年八月以前為萬厯以後為泰昌明年為天啟從之劉一燝韓爌周嘉謨等念内廷惟王安足倚【初光宗在東宮時鄭貴妃謀立己子數使人陰摭其過安善為調䕶貴妃無所得及梃擊事起安又為屬草下令㫖釋羣臣疑以安貴妃神宗大悦及光宗即位擢司禮秉筆□嘗勸行諸善政發帑金濟邊起用直臣鄒元標王徳完等中外翕然稱賢】引與共事安亦頃心向之内閣吏部所奏請無不從發内帑抑近倖搜拔賢才中外欣然望治 賜太監魏進忠世廕封乳母客氏【定興人】為奉聖大人進忠初為帝母王才人典膳【進忠少無賴善馬射尢好博嘗與悍少年博不勝為所苦恚而自宫遂入内廷與諸監博益窘乏久之始夤緣為才人典膳】因魏朝以結王安朝先與客氏私即所稱為對食者及進忠入亦通焉客氏遂薄朝而愛進忠兩人深相結帝嗣位進忠客氏並有寵封客氏奉聖夫人廕其子侯國興弟客光先及進忠兄釗俱錦衣千户【先是進忠直東宫有道士歌于市曰委鬼當頭立茄花滿地紅委鬼謂魏茄則析其字為客也及是客魏始用事蓋已有先兆云】 諭内閣暴選侍李氏罪責御史賈繼春【新鄉人】 選侍移宫雖迫然帝奉養甚備㑹宫奴劉朝田詔等盜寳【選侍移宫時朝等盜内府秘藏過乾清門仆金寳墜地帝怒】下法司案治甚急諸閹懼搆蜚語謂選侍投繯皇八妹【選侍出】入井熒惑朝士繼春信之即上書内閣言新君御極之時不當導以違忤先帝逼逐庶母俾先帝玉體未寒不能保其姬女于是左光斗首上疏述移宫事【畧言皇上當還乾清則選侍自當移宫其理易曉唯是移宫以後自宜存大體捐小過若使宫闈不安便于國體有損】帝乃宣諭内閣備述選侍凌虐聖母及要挾傳封皇后與即日欲垂簾聴政諸狀方從哲封還上諭帝不允復降諭數選侍過惡【言選侍前因敺崩聖母自度有罪毎使宫人竊伺不令朕與聖母舊侍言有輒捕去朕之苦衷外廷豈能盡悉】因責繼春妄生謗議理法安在且言朕今停選侍封號以慰聖母在天之靈厚養選侍及皇八妹以遵皇考之意爾諸臣可以仰體朕心矣未幾噦鸞宫災帝諭内閣言選侍皇八妹無恙而是時給事中周朝端【字思永臨清人】謂繼春生事繼春與相詆諆乃再揭内閣至稱選侍為未亡人【繼春揭有云伶仃之皇八妹入井誰憐孀寡之未亡人雉經莫訴】楊漣恐繼春説遂滋亦上疏具陳移宫始末且言選侍自裁皇八妹入井蜚語何自恐醸今日之疑端流為他年之實事臣安敢無言帝優詔褒漣而深惡繼春將加嚴譴劉一燝力為解乃止【無何繼春黨忌漣詆漣結王安圖封拜漣不勝憤抗疏引歸而繼春出按江西馳疏自明上書之故帝屢㫖切責明年四月繼春遂削籍】 冬十月葬定陵【孝端皇后同葬】 謚曰顯皇帝廟號神宗 【明史贊曰神宗沖齡踐阼江陵秉政國勢幾于富彊繼乃因循牽制晏處深宫綱紀廢弛君臣否隔于是小人奸權趨利者與名節之士為仇讐門户紛然邪黨滋蔓在廷正類無深識逺慮以折其機牙而不勝憤激交相攻訐以致人主蓄疑賢奸雜用潰敗決裂不可振救論者謂明之亡實亡于神宗豈不諒歟】 罷熊廷弼以袁應泰【字大來鳯翔人】經略遼東 廷弼有膽略知兵然性剛好嫚罵物情不甚附給事中姚宗文向與廷弼同在言路意氣相得【專以排東林攻道學為事】後以廷弼不薦己巳怨及出閱邊廷弼以其書生藐之遂積相失【宗文持内府體自尊廷弼心易之甫開燕幕吏傳外警廷弼介而馳命屬吏欵宗文宗文色動未幾廷弼還笑曰老掌科無恐此邊闗常事耳燕罷宗文偵外實無警意廷弼戯之恨甚主事劉國縉向亦與廷弼同官以京察被謫及是贊畫軍前以故舊意望廷弼廷弼不能如前國怒遂與宗文比而傾廷弼】比宗文還疏陳遼土日蹙詆廷弼廢羣䇿而雄獨智復鼓其同類攻擊必欲去之于是御史顧慥【山陽人】馮三元【三河人】張修徳【大原人】給事魏應嘉【興化人】等先後劾廷弼破壊遼疆廷弼憤甚抗疏求罷朝議以應泰代之應泰歴官精敏彊毅用兵非所長廷cq=298弼在邊持法嚴厲部伍整肅應泰以寛矯之多所更易是時蒙古諸部大饑多入塞乞食應泰下令招降處之遼瀋二城優其食廪與民雜居議者言收降過多恐反不利後應泰卒以此敗【方廷弼之去遼也上疏求勘朝廷命給事中朱童䝉往廷弼復上疏言今廟堂議論全不知兵冬春之際冰雪稍緩鬨然言師老財匱馬上促戰及軍敗愀然不敢復言比收拾甫定愀然者復鬨然責戰自有遼難以來用武將用文吏何非臺省所建白何嘗有一效疆事當聽疆吏自為之何用拾帖括語徒亂人意哉及童䝉還備陳廷弼供状末言廷弼功在存遼勞有可紀而遽爾乞歸負君之罪實無所逃時頗以其言為當云 朱童蒙萊蕪人】 以孫如游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帝即位如游以帝為皇長孫時未就外傅即請開講筵報可至是遂入閣 十二月方從哲罷 先是光宗崩中外皆恨李可灼而從哲擬遺㫖賚可灼銀幣御史王安舜【廣州後衛人】首劾從哲輕薦狂醫又賞之以自掩其罪從哲因改奪可灼俸一年已而御史鄭宗周【文水人】復劾崔文昇罪請下法司從哲擬㫖令司禮察處于是御史馮三元焦源溥【字涵一三原人】郭如楚【晉江人】給事中魏應嘉太常卿曹珖【字用韋益都人】光禄少卿高攀龍主事吕維祺【字介孺新安人】等相繼言文昇可灼罪不容誅而從哲反為狥庇國法安在給事中惠世【清澗人】直糾從哲十罪三可殺【言從哲獨相七年妨賢病國罪一驕蹇無禮失誤哭臨罪二梃擊青宫庇䕶奸黨罪三恣行胸臆破壞絲綸罪四縱子殺人蔑視憲典罪五阻抑言官蔽壅耳目罪六䧟城失律寛議撫臣罪七馬上催戰覆没全師罪八狥私罔上鼎遺羞罪九代營榷税蠧國殃民罪十貴妃求封后舉朝力争從哲依違兩可當誅者一選侍乃鄭氏私人從哲受其宫奴所盗美珠欲封為貴妃又聴其久據乾清當誅者二崔文昇用洩藥傷損先帝諸臣論之從哲擬脱罪李可灼進刦藥從哲擬賞賚當誅者三】從哲力求去疏六上命進中極殿大學士賚銀幣蟒衣允其致仕【當神宗之末從哲獨秉國成一無所匡救又用姚宗文閱邊齮經畧熊廷弼去遼陽遂失論者謂明之亡神宗實階之而從哲其罪首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三 明 熹宗皇帝 【辛酋】天啓元年春二月遼陽有數日並出 閏月孫如游罷 如游入閣言者詆其不由廷推交章論列如游亦屢乞去帝輒慰留至是疏十四上乃許之【後四年卒贈少保謚文恭】 三月我 大清兵取瀋陽遼陽經畧袁應泰巡按御史張銓【字子衡泌水人】等死之 應泰議三路出師復清河撫順未行我 大清兵已薄瀋陽縂兵賀世賢等嬰城固守 大軍奮勇縱擊城外兵七萬人皆潰世賢戰死【縂兵尤世功㕘將夏國卿張綱知州展同知陳柏皆死 世功榆林衛人】城遂㧞總兵陳䇿李秉誠等聞警赴援 大兵分路擊敗之䇿死焉秉誠等遁去【䇿與總兵童仲揆赴援時次渾河聞世賢敗沒欲旋師遊擊周敦吉不可乃與副將戚金叅将張名世吳文傑都司袁見龍鄧起龍石砫都司秦邦屏守備雷安民等皆死焉石砫四川土司今屬夔州府】 大兵乘勝直趨遼陽應泰撤奉集威寧諸軍並力守禦引水注壕沿壕列火器兵環四面 大兵掘城西閘以洩壕水分兵塞城東水口擊敗諸將【總兵梁仲善陣亡侯世禄姜弼皆負重傷潰圍出】遂渡壕薄城應泰與銓等分陴固守我 大清左四旗兵先登城城中拒戰達旦守城官牛維曜髙出等俱縋城遁城中大亂翌旦右四旗兵亦登城應泰居城北鎮逺樓知事不濟太息謂銓曰吾當死于此公無城守責宜急去退保河西【時以遼河之東為河東遼河之西為河西】圖後舉銓不可應泰遂佩劍印自經死【婦弟姚居秀從之僕唐世明慿屍大慟縱火焚樓死】銓被執諭之降不屈令還署北向拜闕遥辭父母乃縊死我 大清命禮葬之【副使何廷魁懷印綬卒其妾髙氏金氏投井死婢僕死者六人僉事崔儒秀戎服自經于都司署轉餉同知陳輔堯展及都司徐國全皆自到死 何廷魁字汝謙大同人崔儒秀字儆初陜州人陳輔堯揚州人展涇陽人】遼陽既下遼東之三河等五十寨及河東大小七十餘城皆望風降【時沿海居民奔竄者皆航海走山東其不能達者棲止各島間援遼都司毛文龍率師至皮島島在登萊大海謂之東江地廣衍有險可恃文龍招集逃民為兵分布哨船聯接登州為犄角計朝議是之授文龍叅將 文龍仁和人】 夏五月壬申朔日食 以王化貞【諸城人】巡撫廣寧 化貞前以叅議分守廣寧頗得西部心及遼瀋繼失廷議推化貞為巡撫時廣寧止孱卒千餘化貞招集散亡復得萬人激厲士民聯絡西部人心稍定然化貞素無大略不習兵事欲恃西部為援遂以登萊天津兵可不設諸鎮入衛兵可止時謂其才可倚議悉従之 立皇后張氏【祥符人】 太監魏忠賢【即魏進忠賜名】矯詔殺司禮太監王安 忠賢與客氏忌安持正嗾給事中霍維華【東光人】劾之矯㫖充南海子浄軍絶食三日不死遂撲殺之客氏淫而狠忠賢不知書頗强記猜忍隂毒好諛帝深信之兩人愈相結用司禮監王體乾【昌平州人】及李永貞【通州人】石元雅涂文輔等為腹心凡章奏永貞等先閲視鈐識窽要白忠賢議可否然後行【帝性機巧好親斧鋸椎鑿髹漆之事毎引繩削墨忠賢輒奏事帝厭之謬曰朕已悉矣汝軰好為之忠賢因得擅威福】 六月起熊廷弼經略遼東以張鶴鳴【字元平潁水人】為兵部尚書初廷弼雖罷帝念其守遼功仍議起用及瀋陽遼陽繼失京師大震劉一燝曰使廷弼在當不至此帝乃貶馮三元等而削姚宗文籍召廷弼于家廷弼至建三方布置策廣寧用馬步兵列壘三岔河【亦曰三㲼河在奉天府海城縣西南遼河至此合太子河入海即古遼澤也】上天津登萊各置舟師設登萊巡撫如天津而山海特設經略節制三方以一事權遂命廷弼駐山海闗經略軍務賜尚方劍及行四宴之郊外命文武大臣陪餞異數也先是王化貞部署諸將沿河設六營營置叅將守備分守諸要害議已上廷弼謂今日但當固守廣寧不宜分兵防河兵分則力弱倘一營不支則諸營皆潰又焉能守化貞議遂不行愠甚盡委軍事于廷弼廷弼請申諭化貞不得籍口節制坐失機宜由是經撫不和廷弼又言三方建置須聯絡朝鮮與登萊聲息相通乞給臣名劄付百道募山東礦徒有能結聚五百人以上者即署守備都司如此則一二萬勁兵可立致帝即従之未幾我 大清鎮江【注見前】守將陳良策潛通于毛文龍文龍遂引兵取其城王化貞遽以大㨗奏舉朝皆喜亟命發天津登萊水師二萬援文龍化貞督廣寧軍四萬進據河上合諸蒙古軍乘機進取廷弼遺書中朝言兵力未集文龍發之太早亂三方並進之謀誤屬國聯絡之算時朝士方以鎮江為竒㨗聞廷弼言多不服而化貞再疏請出師且言勢在必克兵部尚書張鶴鳴深以為然奏言時不可失請令廷弼進駐廣寧薊遼總督王象乾【注見前】移鎮山海化貞即渡河進師廷弼不得已出闗次右屯【明置廣寧右屯衛今廢故城在錦州府錦縣東南】化貞無功而還【化貞為人騃而愎妄意降將李永芳可倚為内應又信西部言許助兵四十萬遂欲以不戰取全勝一切士馬甲仗糗粮營壘俱置不問務為大言以罔中朝尚書鶴鳴深信之所請無不允而于廷弼奏輒従中阻格廷弼憤甚抗疏言臣有經畧名而無其實遼左事惟樞臣與撫臣共為之鶴鳴益恨當是時廷弼主守力言永芳必不可信西部必不可恃而化貞一切反之絶口不言守且謂仲秋之月可高抌而聽㨗音已而廣寧人見河氷合紛傳兵至奔竄四出化貞乃始議守而鶴鳴請勑廷弼出闗䇿應廷弼上言樞臣第知經畧一出足鎮人心而不知徒手之經畧一出其動搖人心更甚言甚切至鶴鳴促之廷弼乃議以重兵内䕶廣寧令劉渠守鎮武□秉忠守閭陽羅一貫守西平而已復出闗駐右屯鎮武堡名在廣寧縣東閭陽城名在廣寧縣西南金元時置縣于此明廢今為驛西平亦堡名在鎮武】 【東羅一貫州衛人】 秋九月慶陵【在昌平州天夀山西峯之右】 諡曰貞皇帝廟號光宗 【明史賛曰光宗潛徳久彰海内屬望而天不假年措施未展三案搆争黨禍益熾可哀也夫】 四川永寧【注見前】土司奢崇明反 永寧奢氏自洪武後世為宣撫司傳至奢崇周無子崇明以疎屬襲外恭内隂鷙其子寅尤驍桀好亂時朝廷方遣官募川兵援遼崇明父子請行先遣土目樊龍張彤等領兵詣重慶巡撫徐可求【衢州西安人】議汰其老弱龍等遂反殺可求及道府總兵官二十餘人據重慶分兵攻合江納溪破瀘州陷遵義興文【故九絲蠻地萬厯中置縣事見前】知縣張振徳【字季修崑山人】死之崇明統所部與徼外雜蠻凡數萬播州遺孽及諸亡命奸人蠭起附之全蜀震動乃進圍城都偽號大梁設丞相以下官左布政使朱爕元【字懋和浙冮山隂人】將入覲蜀王以亂留治軍事爕元急趣近道兵赴援偕右布政使周著【南昌人】按察使林宰【漳浦人】等分陴固守賊攻城急四靣立望樓髙與城齊又潜納其黨城中為内應爕元捕獲之斬二百餘人又命死士突出斬三賊帥焚其樓賊少懾已而援兵漸集石砫女土官秦良玉【忠州人嫁宣撫使馬千乘千乘死代領其衆】先遣其弟民屏發兵四千倍道潛度重慶自統精兵鼓行而西復新都他路援兵亦連勝賊然賊亦日益增【怱有賊數千自林中大譟而出推物如大舟一人披髪仗劍上載羽旗中數百人各挟機弩毒矢旁翼兩雲樓曵以牛俯瞰城中城中人皆哭爕元曰此吕公車也乃用巨木為機闗轉索發礟飛千釣石擊之又以大礟擊牛牛返走賊大敗去】相持百餘日㑹賊將羅乾象遣人輸欵願殺賊自效爕元許之令誘崇明至城下伏起崇明跳免乾象即于是夜縦火焚營賊兵亂崇明父子倉皇走瀘州乾象以衆來歸成都圍解【以下事俱在明年】爕元亦已授四川巡撫帥師追崇明乘勢復州縣衛所四十餘惟樊龍扼重慶不下爕元督良王等奪二郎闗【在重慶府巴縣西北】據其險佛圖闗【在巴縣西即李嚴欲鑿通涪汶二江處】亦為總兵杜文煥所破諸將廹重慶而軍城中乏食爕元以計擒樊龍殺之張彤亦為亂兵所戮遂復重慶瀘州尋亦復 冬十二月罷吏部尚書周嘉謨 神宗末齊楚浙三黨為政黜陟之權吏部不能舉及嘉謨為尚書大起廢籍向稱三黨之魁者漸自引去惡霍維華傾狡出之外魏忠賢怒嗾給事中孫杰【錢塘人】劾嘉謨受劉一燝屬為王安報仇嘉謨遂罷歸 【壬戌】二年春正月我 大清兵取西平堡王化貞棄廣寧與熊廷弼走入闗先是化貞凡五出師輙引還【八九十月皆一出十一月則再出李永芳不應西部亦不至】廷弼乞化貞慎重舉止化貞上言臣願領兵六萬一舉蕩平時葉向高當國化貞座主也頗右之廷臣惟少卿何喬逺【字穉孝晉江人】御史江秉謙【字兆孫歙人】周宗建【字季侯吳江人】等與廷弼合餘皆右化貞令母受廷弼節制廷弼抗疏言臣以東西南北所欲殺之人適遘事機難處之㑹諸臣能為封疆容則容之不能為門户容則去之何必内借閣部外借撫道以相困又言經撫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樞部樞部佐鬬恃有閣臣今無望矣帝令羣臣議兩人去留時中外俱知經撫不和必誤封疆大事而張鶴鳴篤信化貞請撤廷弼他用帝不従責再議議未上而我 大清兵已西渡遼河攻西平堡招副將羅一貫降不従布梯楯進攻克之一貫死㑹化貞遣遊擊孫得功叅將祖大夀合總兵祁秉忠赴援廷弼亦檄總兵劉渠㑹師前進與 大清兵遇乘機急戰 大兵飛馳突入奮射衝擊得功遽奔呼曰兵敗矣諸軍皆走 大兵追擊至平陽橋祁秉忠及副將劉徴叅將黑雲龍等皆死之全軍盡没大夀走覺華島得功請降得功素為化貞心腹及是欲生縳化貞以為功時 大清兵頓沙嶺【在廣寧縣東】未進得功揚言兵已薄城居民驚竄叅政高邦伍【字以道襄陽人】禁之不能止化貞方闔署理軍書不知也叅將江朝棟排闥入大呼曰事急矣請公速去化貞莫知所為朝棟掖之出上馬僕二人徒歩従遂棄廣寧踉蹌西走先是廷弼已離右屯次閶陽驛聞敗叅議邢慎言【孟都人】請馳救為僉事韓初命所阻遂退還及是與化貞遇大凌河化貞哭廷弼微笑曰六萬衆一舉蕩平竟如何化貞慚議守寧逺【注見前】及前屯【明以元瑞州置廣寧前屯衛今廢故城在寧逺州西南】廷弼曰已晚惟䕶難民入闗可耳乃以己所將五千人授化貞為殿盡焚積聚與副使髙出【萊陽人】胡嘉棟【西華人】等先後入闗獨邦佐留松山自經死我 大清兵入廣寧凡四十餘城皆下遂進克義州而還敗聞至京師鶴鳴懼罪因自請視師給事中侯震【字得一嘉定人】少卿馮従吾【字仲好長興人】董應舉【字崇相閩人】何喬逺請並逮廷弼化貞以伸國法獄具二人並論死鶴鳴尋亦罷歸 二月貴州水西土目安邦彦反 邦彦水西宣慰使安堯臣族子堯臣死子位㓜位母奢社輝攝事社輝奢崇明女弟也常與崇明子寅争地相仇而邦彦素懷異志與崇明合及崇明反或傳其已陷成都邦彦遂挟位以叛為崇明聲援自稱羅甸大王率兵首襲畢節【明衛今為縣屬貴州大定府】陷之諸部頭目蠭起為助乃分兵西破安順【注見前】霑益【元州今屬雲南曲靖府】東下甕安【明縣今屬貴州平越府】偏橋【明長官司今屬貴州鎮遠府】而邦彦自統水西軍渡陸廣河【在貴陽府修文縣境其上源出安順府曰滴澄河下流入遵義府為烏江】直趨貴陽當是時永寧未平水西復起貴陽城中藩臬守令咸入覲巡撫李橒【字長儒鄞人】方受代【已乞休得請】聞變與巡按御史史永安【武定人】提學僉事劉錫元【長洲人】悉力拒守【學官及諸生亦督民兵分堞以守】賊攻不能克則沿巖置柵㫁城中出入鎮將張永芳率兵二萬赴援隔龍里【注見前】不得進諸將馬一龍白身强皆戰殁外援遂絶賊攻城益急城中粮盡人相食【先食糠覈草木敗革皆盡遂食死人肉後乃生食人至親属相噉里居參政潘潤民一女被食知縣周思稷至自殺以饗軍】而死守不遺餘力中朝方亟遼事不能顧久之新撫王三善【字彭伯永城人】始分兵三道進奪龍里城擊殺安邦俊【水西别部頭目與邦彦同反者】邦彦駭走遂乘勝抵貴陽城下先以五騎傳呼曰新撫至矣舉城懽呼更生貴陽被圍十餘月城中户十餘萬至是僅存二百人而孤城卒全皆橒及永安錫元功也時議與朱爕元之守成都並稱焉 以孫承宗【字稚繩高陽人】為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承宗以知兵名廣寧既失東事益急遂進大學士又御史左光斗請命承宗以閣臣理兵部承宗疏言邇年兵多不練餉多不核以將用兵而以文官招練以將臨陣而以文官指發以將備邉而日增置文官于幕以邉任經撫而日問戰守于朝此極也今當重將權擇沉雄有氣略者授之節鉞如唐任李郭自辟置偏禆以下邉事小勝小敗皆不必問要使守闗無闌入而徐為開復計因列上撫西部恤遼民減京軍増永平大將修薊鎮亭障開京東屯田數事帝嘉納焉 三月劉一燝罷 先是言官交章論沈㴶㴶疑一燝主之與魏忠賢比而齮一燝及周嘉謨罷一燝屢疏乞休許之葉向高言客氏既出復入一燝顧命大臣乃不得比保姆致使人揣摩于奥□不可知之地其漸當防不納【先是客氏已遣出宫帝思念不食遂宣諭復入給事中侯震上言禮有慈母猶恩以義絶况么麽里婦何可出而復入宫闈禁地内外鈎連借叢竈有不忍言者昔王聖寵而煽江京李閏之奸趙嬈寵而搆曹節王甫之變禍移宗社良可寒心帝不省故向髙以為言一燝後坐誤用熊廷弼削奪崇禎初復官至八年卒贈少師福王時追諡文端】 舉内操 魏忠賢勸帝選武閹鍊火器又日引帝為倡優聲伎狗馬射獵給事中惠世周朝瑞御史江秉謙等劾沈㴶交通閹人弄兵大内中㫖切責侯震黄尊素【字真長餘姚人】等先後疏諫皆不聴【明年内操増至萬人衷甲出入鉦礟喧震内外】 夏四月禮部尚書孫慎行追論前輔方從哲進紅丸罪慎行召為禮部尚書既至即追劾李可灼進紅丸事斥從哲為弑逆【疏言可灼紅丸乃首輔從哲所進夫可灼官非太醫紅丸不知何藥乃敢突然以進昔許悼公飲世子藥而卒世子即自殺春秋猶書之為弑然則從哲宜何居速引劍自裁以謝先帝義之上也合門蓆藁以待司㓂義之次也乃悍然不顧至舉朝共攻可灼僅令回籍調理是誠何心許世子以死愛父猶不能自明従哲之愛先帝於何處明乎臣以為哲縱無弑之心却有弑之事欲辭弑之名難免弑之實恐百口無能為天下萬世解也】哲久居京師近習多為之地慎行疏上帝以舊輔素慎事係傳聞下廷臣集議都御史鄒元標主慎行疏従哲奏辨自請削官階投四裔帝慰諭之給事中魏大中【字孔時嘉善人】以九卿議久稽趣之時議者一百十有餘人紛紛俱欲罪從哲獨刑部尚書黃克纉【字紹夫晉江人】及給事中汪慶百等數人右之希内廷意也于是大學士韓爌述進藥始末尚書張問達等合奏言慎行論可灼進紅丸事可灼先見内閣臣等初未知及先帝召見乾清宫輔臣與臣等言俱慎重未敢決及宣臣等入宫先帝問可灼安在可灼至進紅丸少頃復進一丸先帝服藥㣲汗身温熱就寢臣等所共聞見輔臣視皇考疾急廹倉皇弑逆二字何忍言但可灼非醫官且非知醫知脉者以藥嘗試先帝龍馭即上昇非但從哲未能止臣等亦未能止均有罪焉乃従哲反賚可灼及御史王安舜有言先止罰俸繼令養疾失之太輕何以慰皇考服中外冝如従哲請削其官階為法任咎至可灼罪不容誅而崔文昇當皇考哀感時妄進大黄凉藥罪又在可灼上法皆宜顯戮以洩公憤議上可灼遣戍文昇放南京而従哲不罪未幾慎行引疾去 大雨雹 御史周宗建謂隂盛陽衰之徴疏陳四事一攻大學士沈漼一請寛建言廢黜諸臣一言熊廷弼已有成獄不當因此羅織朝士一專詆魏忠賢言忠賢目不識丁隂賊險狠陛下用人行政一切墮于其術恐離間之漸將起于蠅營讒搆之釁必生于長舌忠賢見疏恨刺骨 五月有星隨日晝見 山東白蓮賊徐鴻儒作亂 初薊州人王森得妖狐異香【森常救一妖狐狐㫁尾令藏之招人人聞異香多歸附之】倡白蓮教自稱聞香教主其徒有大小傳頭及㑹主諸號蔓延畿輔山東山西河南及陜西四川後森為有司所攝斃于獄其子好賢及鉅野徐鴻儒武邑于宏志軰踵其教徒黨益衆至是好賢見遼東盡失四方奸民思逞與鴻儒等約是年中秋並進兵㑹謀洩鴻儒遂先期反自號中興福烈帝稱大成興勝元年用紅巾為識遂陷鄆城俄復陷鄒滕嶧三縣鄒縣五經博士孟承光【字永觀亞聖裔】被執不屈死滕縣知縣姬文允【字士昌華州人】視事甫三日城破登堂自經死【以印畀小吏魏顯照及家僮李守務賊掠顯照索印顯照潜授其父而與守務並罵賊死】時承平久郡縣無守備山東故不置重兵巡撫趙彦【膚施人】練民兵増諸要地請留京操班軍及廣東援遼軍以備征調薦起故大同總兵官楊肇基統山東軍討賊賊乘肇基未至襲兖州為滋陽知縣楊炳及都司楊國棟所敗已而犯夏鎮韓莊刼掠漕艘官軍連破之運道始通賊又攻曲阜知縣孔聞禮率民兵拒守賊不能克引去時賊精鋭聚鄒滕間彦欲攻鄒縣副使徐従治【字仲華海鹽人】曰攻鄒滕難下不如其中堅兩城可圖也彦乃與肇基令游兵綴賊鄒城而以大軍擊賊精鋭蹙而殪之嶧山遂圍鄒大小數十戰城未下乃令天津僉事来斯行【蕭山人】及國棟乘間復滕縣國棟又大破賊沙河乃築長圍困之賊食盡其黨皆出降鴻儒單騎走擒之送京師磔於市鴻儒臨刑嘆曰我與王好賢父子經營二十年徒黨不下二百萬事不成天也鴻儒舉事凡七月而滅【方鴻儒未滅時于宏志亦起兵武邑應之為諸生葉廷珍所獲王好賢亦捕得皆伏誅論平賊功趙彦加兵部尚書餘晉秩有差復以言官請修復孟廟恤孟氏子孫】 六月以毛文龍為平遼總兵官 先是文龍襲取鎮江報廵撫王化貞而不及經略熊廷弼兩人隙始開用事者方主化貞遂授文龍副總兵累加左都督至是掛將軍印賜尚方劍設軍鎮皮島如内地【東江雖踞形勢而文龍素無大略惟務廣招啇賈販易禁物無事則鬻参販布為業有事亦罕得其用】 秋七月沈㴶罷 刑部尚書王紀【字維理芮城人】再疏劾㴶比之蔡京㴶亦劾紀庇熊廷弼獄【廷弼薦遼陽佟卜年為監軍僉事張鶴鳴行邊以卜年嘗通李永芳欲因以甚廷弼之罪鎮撫司獄具移刑部紀輿員外郎顧大章辨其誣改輕比故㴶劾之 顧大章字伯欽常熟人】詔兩解之未㡬紀削籍去葉向高言紀㴶交攻俱失大臣體獨斥紀如公論何㴶不自安乃引去【自㴶首進募兵之説結交閽寺遂開内操朝議惡之歸後逾年卒】 八月以孫承宗經略薊遼 初廣寜既失關外五城七十二堡悉為喀爾沁諸部所據聲言助邊實懐窺伺經略王在晉【字明初太倉州人】與薊遼總督王象乾請給月糧嵗費百萬又請築重關于八里舖【在山海關外】設守兵四萬人寧前兵備僉事袁崇煥【字元素東莞人】以為非策白之葉向高向高不能決承宗請身徃定之乃馳詣關門相度還奏築重城不若築寜逺要害與覺華島相掎角因言在晉不足任自請督師帝許之賜尚方劍御門臨遣以寵其行承宗既至關定軍制申明職守以馬世龍【字蒼元寜夏人】為總兵官令遊擊祖大壽等守覺華島副將趙率教【陜西人】守前屯前後築城堡數十練兵十一萬造鎧仗數百萬開屯田五千頃㑹我 大清兵不深入而承宗防守嚴亦不致敗衂軍聲頗振【初承宗之督師也辟職方主事鹿善繼為贊畫薦監軍副使閻鳴泰為遼東廵撫帝皆從之及至關命善繼治軍儲而以鳴泰無實畧軍事多不與議鳴泰怏怏求去承宗亦引疾帝乃罷鳴泰諭留承宗以張鳯翼為廵撫鳯翼怯力主守闗議承宗不可復出闗抵寜逺集將吏議所守衆多如鳯翼指獨崇煥善繼請守寜逺承宗然之議乃定命大□興工崇煥及滿桂守之承宗將圖大舉請餉二十四萬帝即命所司給之兵工二部相與謀曰餉足渠即妄為矣故用文移徃復緩之師竟不果出 鹿善繼字伯順定興人張鳯翼代州人滿桂蒙古人幼入中國居宣府】 九月増田賦 時増州縣兵計畝加餉從御史馮英請也 封弟由檢為信王【即莊烈帝】 冬十月左都御史鄒元標副都御史馮從吾罷 初神宗時元標從吾以建言削籍里居講學垂數十年泰昌初兩人始召用已而同官都察院乃共建首善書院於京師【御史周宗建董其事大學士葉向高為之記】朝暇與同志高攀龍等講學其中名望日重而諸不附東林者咸忌之㑹明年當京察給事中朱童蒙郭允厚【曹州人】郭興治慮為元標所黜童蒙乃首劾之以講學為門户元標疏辨求去帝已慰留允厚復繼劾語尤妄誕而魏忠賢方竊政傳㫖謂宋室之亡由於講學將加嚴譴從吾言宋之不競以禁講學故非以講學故也葉向高亦力為解且乞同去乃得温㫖而興治復力攻比元標於山東妖賊元標從吾遂並引歸先是書院方建御史黄尊素謂元標曰都門非講學地徐文貞已叢議於前矣【謂徐階】元標不能用及是尊素言果騐【元標從吾既歸羣小擊碎其碑暴於門外先師木主委棄路隅經史典籍盡被焚燬而院獨存後崇禎中禮部尚書徐光啟率西洋人湯若望等借院修厯署曰厯局 徐光啟字子先上海人】 【癸亥】三年春正月以顧秉謙【崑山人】朱延禧【聊城人】朱國楨【字文寕烏程人】魏廣㣲【南樂人允貞子】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 預機務 廷推閣臣首列孫慎行盛以宏【字子寛潼闗衛人】皆不用時魏忠賢用事謀結外廷諸臣秉謙廣微率先諂附遂援二人入閣【時閣中已有葉向高韓爌何宗彦朱國祚史繼偕又驟增四人直房幾不容坐秉謙廣微庸劣無恥忠賢得為羽翼勢益張而二人曲奉忠賢儼如奴役】 紅毛夷【即荷蘭明史謂之和蘭在西南海中地近佛郎機其人深目長鼻髪眉鬚皆赤故又日紅毛夷】據澎湖【島名在今泉州府東海中與金門所相對宋史泉州東有海島曰澎湖煙火相望即其地也】神宗末紅毛夷侵奪臺灣地【在福建東南海中古曰東番今為府屬福建布政司】築室耕田乆留不去後又出據澎湖犯漳州海澄【明縣今屬漳州府】已復入厦門【在泉州府同安縣西南海中嘉禾嶼有城提督總兵官分廵道及府同知同駐此】官軍禦却之仍築城澎湖以居已而廵撫南居益【字思受渭南人】請于朝發兵出擊【事在四年】迄數月番人始帆去而渠帥高文律十二人據高樓自守諸將破擒之澎湖之警始熄其據臺灣者自若也【明史外國傳荷蘭本國去中華絶逺華人未嘗至其所恃惟巨舟大礟舟長三十丈廣六丈厚二尺餘樹六桅桅下置二丈巨鐡礟發之可洞裂石城震數十里世所稱紅夷礟即其製也柁後置照海鏡大徑數尺能照數百里云】 遣中官刺邊事 帝好察邊情常遣中官詣關門具事狀奏報名曰較事及魏忠賢竊柄遣其黨劉朝等四十五人賫甲仗弓矢白金文綺先後至山海關頒賚將士實覘軍也孫承宗疏言中使觀兵自古有戒帝不省 三月太白晝見 夏四月朱國祚罷 國祚在閣素行清慎事持大體及是十三疏乞休遂許之未㡬史繼偕亦致仕【先是刑部尚書王紀為魏忠賢所逐國祚疏救復具掲争之紀為禮部侍嘗以事忤國祚者也人以是稱國祚長者歸後家無餘貲踰年卒贈太諡文恪】 五月四川總督朱燮元克永寜奢崇明走龍場【在四川叙永㕔永寧縣東南與貴州大定府畢節縣接界今為營有守備駐此考又一龍塲非王守仁所謫之龍驛也驛已註前】 先是川兵既克重慶貴州兵亦復遵義已而遵義再為賊所䧟推官馮鳯雛被殺朝議加燮元兵部侍為四川總督討賊至是燮元謀直取永寜集將佐曰我乆不得志于賊者我以分賊以合也乃盡撤諸軍㑹長寜【註見前】連破賊砦與秦良玉合兵搏戰賊大敗遂入青崗坪【在叙永㕔西亦曰青崗關】抵城下㧞之降賊二萬副總兵秦衍祚等亦克遵義崇明父子逃入舊蘭州城【唐置州宋廢故城在今叙永㕔東】尋為將羅乾象所攻克賊勢益蹙乃率餘衆走水西龍借兵安邦彦邦彦遣二軍窺遵義永寜燮元敗走之諸將乘勝鏖入龍場生擒崇明妻安氏及其弟崇輝斬獲萬計崇明父子竄深箐得免時燮元以永寜既㧞蜀中已靖遂不窮追而貴州廵撫王三善以崇明竄入水西㑹師六萬進討屢戰皆㨗遂渡渭河【在大定府黔西州北東南流㑹于陸廣河】直抵大方【即今大定府治舊時安民據為巢穴】入居安位第位與其母社輝走火灼【城名在黔西州北】安邦彦匿織金【亦城名在黔西州西北地最深阻】皆不敢出三善既連破賊有輕敵心謂賊不足平駐大方乆之㑹糧盡不得已退師乃焚大方廬舎而東【事在明年】賊躡之副總兵秦民屏參將王建中戰殁三善遂為降賊陳其愚所害【其愚者賊腹心先詐降三善信之令随行遇賊其愚衝三善墜馬三善大呼罵賊遂遇害監軍副使岳具仰同知梁思泰主事田景猷等四十人皆死之 岳具仰延安人田景猷貴州思南人】於是賊勢復張 客氏魏忠賢殺光宗選侍趙氏幽裕妃張氏于别宫殺之 客魏肆惡慮妃嬪白其罪矯㫖賜趙選侍自盡【選侍以光宗賜物列案上西向禮佛痛哭自經】幽裕妃别宫絶其飲食天雨妃匍匐承檐溜飲之而死皇后數于帝前刺客魏過失是年后有娠客氏以計堕之帝用此乏嗣又以帝郊祀日掩殺帝所寵馮貴人左右無敢言者范慧妃以讒失寵李成妃為之乞憐客魏知之亦幽成妃别宫妃預儲食物簷瓦間半月不死斥為宫人 冬十月以趙南星為吏部尚書 先是南星為左都御史與吏部尚書張問達掌京察黜去亓詩教趙興邦等天下快之至是問逹罷南星代為吏部鋭意澄清獨行已志政府及中貴憚其剛嚴不敢有所干請魏忠賢雅慕南星名遣其甥傅應星謁見拒不納大學士魏廣㣲南星犮允貞子也素以通家子畜之廣㣲入内閣三至南星門謝弗見又嘗嘆曰見泉無子見泉允貞别號也廣㣲恨次骨與忠賢比而齕南星然是時東林勢盛葉向高韓爌方輔政南星掌銓李騰芳【字子實湘潭人】陳于廷【字孟諤宜興人】佐之高攀龍楊漣左光斗秉憲魏大中袁化中【字民諧武定人】長科道鄭三俊【字用章池州建徳人】李邦華孫居相饒伸王之寀輩悉居卿貳而官鄒維璉【字徳耀瑞州新昌人】夏嘉遇【字正甫松江華亭人】張光前【字爾荷澤州人】程國祥【字仲若上元人】劉廷諌【順天通州人】等亦皆民譽衆正盈朝激揚諷議忠賢頗憚之於外事未敢大肆 十二月地震 兩京鳯陽蘓松淮揚泗滁同日俱震 魏忠賢提督東厰 初神宗末刑罰弛縱而厰衛緝捕亦漸稀簡詔獄至生青草及是忠賢以司禮秉筆領東厰事車馬儀衛僣擬乘輿已而任用田爾耕【任邱人】掌衛事許顯純【定興人】為鎮撫理刑羅織無遺鍜鍊殘酷厰衛之毒于斯而極 括天下庫藏輸京師 葉向高言郡邑庫藏已竭藩庫稍餘今盡括之猝有亂將何以應不納 【甲子】四年春正月何宗彦卒【諡文毅】 宗彦清修有執神宗末齊黨勢盛非同類即排去之宗彦方攝禮部事獨無所附麗遂不安其位而去光宗立以素望即家起入閣及是卒官贈太 二月京師地震 宫殿動搖有聲帝遂不豫至三月始愈地復屢震 夏六月左副都御史楊漣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中㫖切責漣 忠賢肆惡日甚漣抗疏列其大罪二十有四【畧曰太監魏忠賢者本市井無頼中年浄身夤入内地初猶謬為小忠小佞以倖思繼乃敢為大奸大惡以亂世今列其罪狀為陛下言之祖制擬㫖專責閣臣自忠賢擅權多出傳奉或徑自内批壊祖宗政體大罪一劉一燝周嘉謨顧命大臣也忠賢令其黨論去急于剪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先帝賔天實有隐憾孫慎行鄒元標以公義發憤忠賢悉排去顧于黨䕶選侍之沈㴶曲意綢繆終加蟒玉親亂賊而讎忠義大罪三王紀為司寇執法如山鍾羽正為司空清修如鶴忠賢搆黨斥逐必不容盛時有正色立朝之臣大罪四國家最重枚卜忠賢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孫慎行盛以宏更為他事以錮其出豈真欲門生宰相乎大罪五爵人於朝莫重廷推去嵗南太宰北少宰俱用陪推一時名賢不安其位顛倒銓政掉弄機權大罪六聖政初新正資忠直乃滿朝薦文震盂江秉謙侯震等抗論稍忤立行貶黜屢經恩典竟阻賜環長安謂天子之怒易解忠賢之怒難調大罪七然猶曰外廷臣子也去嵗南郊日傳聞宫中有一貴人以徳性貞静見寵忠賢恐其露已驕横託言急病置之死地是陛下不能保其貴幸矣大罪八猶日無名封也裕妃以有娠傳封中外方為慶幸忠賢惡其不附己矯㫖勒令自盡是陛下不能保其妃嬪矣大罪九猶曰在妃嬪也中宫有慶已經成男忽焉告殞虹流電繞之祥變為飛星墮月之惨傳聞忠賢與奉聖夫人實有謀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子矣太罪十先帝青宫四十年䕶持孤危者惟王安即陛下倉猝受命擁衛防維安亦不可謂無勞忠賢以私忿矯㫖殺之是不但仇王安而實敢仇先帝之老奴畧無顧忌大罪十一塋地擅用朝官䂓制僣擬陵寢近又於河間毀人居室建立牌坊鏤鳯雕龍干雲挿漢大罪十二今日廕中書明日廕錦衣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誥勅之舘目不識丁如魏良弼魏良卿及傅應星等濫襲㤙廕褻越朝常大罪十三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駢首畢命意欲誣䧟國戚動搖中宫若非閣臣力持言官紏正椒房之戚又興大獄矣大罪十四良鄉生員章士魁以争煤窑傷忠賢墳脉遂託言開礦而致之死趙髙鹿可為馬忠賢煤可為礦大罪十五王思敬等牧地細事責在有司忠賢乃幽置檻穽恣意搒掠視士命如草菅大罪十六科臣周士樸執紏織監忠賢竟停其陞遷使吏部不得專銓除言官不敢司封駁大罪十七北鎮撫劉僑不肯殺人媚人忠賢以不善鍜鍊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不守而忠賢之律令不可不遵大罪十八魏大中為吏科遵㫖蒞任怱傳㫖詰責及大中回奏臺省交章又再褻王言煌煌綸綍朝夕紛更大罪十九東厰之設原以緝奸自忠賢任事日以快私讐行傾陷為事投匭告宻日夜未已勢必興同文館獄而後已大罪二十邊警未息内外戒嚴東厰緝紡何事前韓宗功潜入長安偵探虗實寔主忠賢司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禍宗功事成未知九廟生靈安頓何地大罪二十一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賢與奸相沈㴶創立内操藪匿奸宄安知無大盗刺客潜入其中一旦變生肘掖可為深慮大罪二十二忠賢進香涿州警蹕傳呼清塵墊道人以為大駕出幸及其歸也改駕駟馬羽幢青葢夾䕶環遮則儼然乗輿矣大罪二十三夫寵極則驕㤙多成怨聞今春忠賢走馬御前陛下射殺其馬貸以不死忠賢不自伏罪進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隄防介介不釋從來亂臣賊子只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収拾柰何養虎兕于肘腋間乎此又寸臠忠賢不足蔽其辜者大罪二十四凡此逆跡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禍而不敢言外廷結舌而莫敢奏間或奸狀敗露又有奉聖夫人為之彌縫更相表裏迭為呼應伏望陛下大奮雷霆集文武勲戚勅刑部嚴訊以正國法并出奉聖夫人於外用消隐憂臣死且不朽 鍾羽正字叔濓益都人文震孟字文起呉縣人劉僑魏大中事類叙在後】疏上忠賢懼甚求解於韓爌爌不應遂趨帝前泣訴且辭東厰而客氏從旁為剖析王體乾等贊之帝懵然不辨也遂温諭留忠賢而於次日下漣疏嚴㫖切責先是漣疏就欲早朝靣奏値次日免朝恐再宿機洩遂於㑹極門上之忠賢乃得為計漣愈憤擬對仗復劾之忠賢詗知遏帝不御朝者三日及帝出羣閹數百人衷甲夾陛立勅左班官不得奏事漣乃止【中書舎人呉懐賢讀漣疏擊節稱嘆注其旁日宜如韓魏公治任守忠故事即時遣戍其奴告之忠賢即逮懐賢下獄拷掠死藉其家 呉懐賢休寜人】 秋七月杖殺工部郎中萬燝【字闇夫南昌人】 自楊漣上書被責廷臣益憤交章論忠賢不法【給事中則魏大中許譽卿等御史則劉業楊玉珂帥衆等京卿則太常卿胡世賞祭酒蔡毅中等勲戚則撫寜侯朱國弼南京列卿則兵部尚書陳道亨侍岳元聲等凡七十餘人 許譽卿松江華亭人蔡毅中字宏甫光山人陳道亨字孟起新建人】大學士葉向高及禮部尚書翁正春請遣忠賢歸私第以塞謗帝不許未幾燝疏復至言忠賢盡竊大權生殺予奪在其掌握致内廷外朝止知有忠賢不知有陛下豈可一日尚留左右忠賢得疏大怒當是時忠賢方惡廷臣交章劾已無所發憤思借燝立威乃矯㫖廷杖一百令羣閹先至燝邸捽而毆之比至闕下氣息纔屬杖已絶而復甦羣閹更肆蹴踏越四日即卒御史黄尊素上言律例非叛逆十惡無死法今以批肝瀝膽之忠臣竟殞於磨牙礪齒之㐫䜿千載而下史筆書之豈不上累聖徳乞復其故官破格賜卹時禁中方失火李應昇復言部之杖血方腥祝融之烈旋作天譴甚明伏冀矜恤俱不報【是年檢討丁乾學典江西郷試發䇿刺忠賢忠賢怒矯㫖除其名已使人詐為校尉徃逮挫辱之乾學憤鬱而卒揚州知府劉鐸憤忠賢亂政書扇贈遊僧有隂霾國是非句寔歐陽暉詩也邏者得之遂逺治事白矣㑹鐸家人夜醮都督張體乾誣以咒詛竟斬西市他若御史夏之令以劾毛文龍呉裕中以熊廷弼姻考功蘓繼歐以楊漣黨後軍都督府經歴張汶以被酒詆忠賢或下獄或被杖死皆在燝後崇禎初燝贈光祿卿官一子乾學等皆贈䘏丁乾學字天行浙江山隂人寄籍京師劉鐸廬陵人夏之令光山人呉裕中江夏人蘓繼歐許州人張汶邯鄲人尚書國彦曽孫】 葉向高罷 御史林汝翥【福清人】向高甥也方廵城有内二竪争奪人財物闘于塗汝翥笞之時萬燝甫杖死魏忠賢矯㫖命杖汝翥如燝汝翥懼逃之城外羣閹疑匿向高第聚而圍之大肆詬辱向高上言國家二百年來無中使圍閣臣第者臣今不去何靣目見士大夫帝優㫖慰留盡収回中使【汝翥尋出受杖竟不死】向高以時事不可為乞歸已二十餘疏至是請益力乃命行人䕶歸【向高為人光明忠厚有徳量好扶植善類自再入相輔冲主閹人逞□計時事日非向高亦稍刓方為員然猶數有匡救老成持重為清流所倚頼惟庇門生王化貞不能決議致壊封疆事為時所咎焉後三年卒崇禎初贈太師諡文忠】 河決徐州 決魁山【即奎山在銅山縣東南】隄城中水深丈餘遷州治于雲龍山【在銅山縣南常有雲氣蜿蜒如龍故名】而治河事無言及者 封光宗選侍李氏為康妃 魏忠賢請加選侍封號帝從之㫖與前移宫諭相背時咸謂前諭出自王安後㫖出自忠賢故彼此牴牾帝實不辨也 冬十月罷吏部尚書趙南星左都御史髙攀龍 御史崔呈秀【薊州人】按淮陽私贓狼籍比還朝攀龍循故事考察【故事廵按御史回道考覈稱職始復任】盡發其貪穢狀南星議戍之詔革職聽勘呈秀窘夜走魏忠賢所叩首涕泣乞為義子且言不去南星攀龍等吾輩未知死所忠賢大以為然遂與定謀㑹山西缺廵撫南星以太常卿謝應祥【安福人】有清望前列以請既得㫖而御史陳九疇【厯城人】受魏廣㣲㫖言應祥嘗知嘉善魏大中出其門大中以師故謀于選郎夏嘉遇而用之狥私當斥【先是孟冬享廟且頒朔廣㣲偃蹇後至大中抗疏劾廣㣲廣㣲恨甚故嗾九疇斥之】大中嘉遇疏辨南星攀龍極言應祥以人望推舉大中嘉遇無私九疇妄言不可聽忠賢大怒矯㫖黜大中嘉遇并黜九疇而責南星等朋謀結黨南星遂引罪去忠賢復矯㫖切責放之歸明日攀龍亦引去【初南星里居時名日髙海内仰慕與顧憲成鄒元摽並稱三君及召起為吏部嘗與忠賢並坐宏政門正色語忠賢曰主上冲齡我輩内外臣子宜各努力為善忠賢黙然怒形于色至是罷去忠賢與其黨恨不已毎矯敕諭必目為元㐫云】 十一月削吏部侍郎陳于廷副都御史楊漣僉都御史左光斗籍 先是萬燝杖死黄尊素語漣曰可以去矣漣曰苟濟國死生以之卒不去至是廷推吏部尚書漣注籍不預于廷等推喬允升【字吉甫洛陽人】馮從吾汪應蛟【字潛夫婺源人】上之中㫖責漣大不敬又以允升等為趙南星私人責于廷光斗與漣朋比並削籍而擢徐兆魁吏部侍郎喬應甲副都御史王紹徴僉都御史皆素為南星所擯者也由是天下大權一歸忠賢矣 韓爌罷 葉向髙既去爌為首輔故事閣中止首輔秉筆魏廣微欲分爌權囑魏忠賢傳㫖諭爌同寅協恭而責次輔毋伴食爌即抗疏乞休中㫖責爌歸非于上悻悻求去遂聽罷【爌毎事持正為善類所倚然向髙有智□籠軍羣閹爌惟亷直自持勢不能敵而魏廣㣲又深結忠賢偏引邪黨故卒齮齕而去已而忠賢黨劾爌除名又假他事坐贓二千爌鬻田宄貸親故以償而棲止于先墓】 十二月逮内閣中書汪文言【歙人】下鎮撫司獄 文言初以布衣任俠有智術神宗末遊京師輸貲為監生用計破齊楚浙三黨【先是三黨諸魁交甚宻後齊與浙漸相貳文言習知本末多方設竒間之諸人果相疑而浙黨鄒之麟以求吏部不得見惡齊黨亦交闘其間于是齊浙之黨大離】因交結東宫伴讀王安與談當世流品安悦之光宗初立外廷倚劉一燝而安居中以次行諸善政文言交關力為多及魏忠賢殺安文言亦下吏得末減益游公卿間葉向高用為内閣中書韓爌趙南星楊漣左光斗魏大中俱與徃來㑹給事中阮大鋮【懐寧人居桐城】與光斗大中有隙【大鋮與光斗同里倚為重㑹吏科缺都給事中大鋮次當遷方家居光斗招之趙南星髙攀龍漣以察典近大鋮輕躁不可任擬用大中大鋮至光斗意中變使補工科大鋮心恨之】囑其同官傳櫆【臨川人】劾文言與光斗大中交通為奸利㫖下文言詔獄葉向高以舉用文言引罪求去忠賢終憚向髙舊臣不深䆒而御史黄尊素語鎮撫劉僑曰文言無足惜不可使祸延縉紳僑頷之獄上止坐文言廷杖除名無株及者【事在是年四月】方忠賢得櫆疏喜甚欲藉是羅織東林而獄遽解志不得逞乃以劉僑不任事削其籍而用許顯純代欲再伺釁而動至是御史梁夢環【廣東順徳人】知忠賢恨未已復劾文言詔立逮之下北鎮撫司獄即命顯純鞫治而大理丞徐大化亦希忠賢指劾漣光斗黨同伐異招權納賄於是東林之禍遂作 朱國楨罷 國楨繼韓爌為首輔魏廣㣲視之蔑如給事中李蕃【日照人】三疏劾國楨遂引疾求去忠賢語其黨曰此老亦邪人但不作惡可令善去乃加少傅遣行人䕶歸【崇禎中卒諡文肅】 【乙丑】五年春正月復聴勘御史崔呈秀官 魏忠賢既得呈秀恨相見晚遂用為腹心日與計畫至是給事中李恒茂【邢臺人】為呈秀訟寃忠賢即以中㫖復其官【時中旨頻出朝端以為憂給事中李魯生獨上言執中者帝用中者王旨不中出而誰出舉朝大駭李魯生霑化人】尋督三殿工忠賢以閲工故日至外朝呈秀必屏人密語移時先是顧秉謙魏廣微以己意㸃縉紳便覽一册若葉向髙韓爌趙南星髙攀龍楊漣左光斗等百餘人目為邪黨而以黄克纉王永光【長垣人】徐大化賈繼春霍維華等為正人進之忠賢俾據是為黜陟已而王紹微編東林一百八人繫以宋時淮南盜宋江等諸名目為㸃將録令忠賢按名黜汰及是呈秀復進同志諸録皆東林黨人又進天鑒録皆不附東林者由是羣小無不登用善類為之一空【呈秀不二嵗即晉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出入烜赫勢傾朝野于時忠賢門下文臣則呈秀田吉呉淳夫李夔龍倪文煥主謀議號五虎武臣則田爾耕許顯純孫雲鶴楊寰崔應元主殺僇號五彪他若尚書周應秋太僕少卿曹欽程等號十狗此外又有十孩兒四十孫之號而呈秀尤為之魁暮夜乞憐者莫不縁之以進蠅集蟻附其門如市或不附己及勢位相軋者輒令其黨排去諸所傾陷不可悉數雖其黨亦深畏之 田吉故城人呉淳夫晉江人李夔龍福建南安人倪文煥江都人孫雲鶴覇州人楊寰呉縣人崔應元大興人周應秋金壇人曹欽程江西徳化人】 三月我 大清建都瀋陽 先是 太祖髙皇帝命築城界藩營建宫室尋自界藩遷于薩爾滸遼陽既克乃于城東五里築城備宫闕之制建為東京至是以瀋陽形勢之地復自東京遷都之是為 盛京 夏四月太白晝見 重修光宗實録 御史楊維垣【文登人】首翻三案給事中霍維華繼之痛詆劉一燝韓爌孫慎行張問逹周嘉謨王之寀楊漣左光斗而譽范濟世【濟源人】王志道【漳浦人】等請改光宗實録中旨允之免李可灼戍擢濟世廵撫志道等京卿時魏忠賢特恨東林諸人數論其罪實于三案及京察【辛酉癸亥】封疆【熊廷弼】事無與也羣小欲藉忠賢力為報仇凡異己者概指為東林黨而去之清流之禍遂 不可解【未幾楊左諸人皆坐封疆事被禍而御史石三畏追論京察事力詆孫丕王圖等于是生者除名死者追奪已又極論三案請以其疏付史館 三畏交河人忠賢門下十孩兒之一也】 六月朱延禧罷 中㫖令閣票稱魏忠賢為元臣延禧執不可御史田景新阿忠賢意攻去之 逮前副都御史楊漣僉都御史左光斗給事中魏大中御史袁化中太僕少卿周朝瑞陜西副使顧大章下詔獄尋斃之削前吏部尚書趙南星等籍【考明史漣等逮問在三月下獄在六月今并書以省文】 先是讞汪文言獄詞連趙南星李三才及漣光斗等二十餘人許顯純坐漣等以移宫罪徐大化獻策于魏忠賢曰但坐移宫則無贓可指若坐納楊鎬熊廷弼賄則封疆事重殺之更有名忠賢以為然乃令顯純復鞫文言五毒備至使引漣等納廷弼賄文言仰天大呼曰世豈有貪贓楊大洪哉至死不承大洪者漣别字也顯純乃手作文言供狀文言復張目謂曰爾莫妄書異時吾當與面質顯純遂即日斃之而具獄詞以上漣光斗各坐二萬大中三千化中六千朝瑞一萬大章四萬餘復多所牽引中㫖漣光斗六人逮下獄詔南星三才等俱削籍下所在撫按追贓漣光斗等先後逮至顯純非法拷掠血肉狼籍贓不肯承光斗私計曰被殺我有二法因我不承而酷刑以斃之一也夜半令獄卒潜殺之二也承則當下法司庶有見天之日諸人然其言俱自誣服忠賢乃矯㫖仍令顯純五日一追比不下法司諸人始悔失紏至七月漣光斗大中同夕為獄卒所斃【漣之死土囊壓身鐡釘貫耳最為慘毒光斗大中亦皆體無完膚越數日始報三人屍俱已潰敗不可識】又踰月化中朝瑞亦斃惟大章未死羣小謂諸人潜斃無以厭人心乃移付法司定罪布告天下仍移鎮撫司大章曰吾安可再入此獄呼酒與其弟大韶訣投繯而卒初漣等被逮秘獄中忽生黄芝光彩逺映及六人畢入適成六瓣或以為祥大章嘆曰芝瑞物也而辱於此吾輩庸有幸乎已而果然時以六人為六君子【方漣之被逮也士民數萬擁道攀號所厯村市悉焚香建醮祈祐生還既死産入官不及千金母妻止宿譙樓二子至乞食以養徵贓令急鄉人競出貲助之至賣菜傭亦為輸助光斗前□畿輔永利尋督學政士民徳之容城孫奇逢者節俠士也與定興鹿正倡義醵金諸生争應之得金數千謀代輸緩獄而光斗已前斃正即善繼父世所稱鹿太公者也光斗死而贓未竟撫按嚴追兄光霽坐累死母以哭子死家族盡破大中長子學洢以父被逮欲隨行大中止之乃㣲服間行探刺起居既抵都邏卒四布變姓名匿旅舍晝伏夜出稱貸以完父贓未竟而大中斃學洢慟哭幾絶扶襯歸晨夕號泣水漿不入口遂死化中前佐髙攀龍發崔呈秀贓私呈秀惧之又繼漣疏劾忠賢有鋌而走險横逞之毒將不在搢紳而即在陛下等語忠賢益大恨因竄名獄中朝瑞常請宥廷弼戴罪令守山海徐大化與之相訐大章在刑部時讞廷弼獄援議能議勞例從寛遣戍楊維垣劾其受賄故二人並坐而大章贓尤多崇禎初漣贈兵部尚書諡忠烈光斗贈右都御史福王時追諡忠毅大中贈大常卿諡忠節子學洢旌孝行化中贈太僕卿福王時追諡忠愍朝瑞贈大理卿福王時追諡忠毅大章贈太僕卿福王時追諡裕愍】 秋八月毁天下書院 御史張訥【閬中人】上疏力詆鄒元標孫慎行馮從吾余懋衡【字特國婺源人】等請毁其講學書院于是元標慎行從吾懋衡俱削奪東林關中江右徽州及天下一切諸書院皆毁訥為忠賢鷹犬最効力忠賢深徳之書院既毁未幾逆祠建矣【時元標已前卒追論奪官崇禎初贈尚書諡忠介慎行尋復以紅丸事遣戍具詳後從吾以病卒崇禎初復官謚恭定穆衡亦于崇禎初復官】 以周如磐【莆田人】丁紹軾【貴池人】黄立極【字中五元成人】為禮部尚書馮銓【涿州人】為禮部侍郎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輔臣缺詔推老成幹濟者禮部尚書周如磐以年老推用侍黄立極與忠賢同鄉故援之熊廷弼之獄紹軾與銓謀居多【紹軾索憾廷弼以御史呉裕中為廷弼姻言于忠賢而杖殺之銓亦與廷弼有隙家居時曽遺書魏良卿勸興大獄及侍講筵出市刋遼東傳譖于帝曰此廷弼所作希脱罪耳帝大怒于是廷弼死遂决】銓資淺年未及四十忠賢黨李魯生上言成即為老而非必老乎年幹乃稱濟而即有濟于國銓遂柄用如磐閲三月即罷歸紹軾未踰年亦卒 魏廣微罷 初楊左之獄廣微預謀吏部尚書崔景榮【字自強長垣人】懼諸人立斃亟請廣微諌止廣微不自安乃疏言漣等在今日誠為有罪之人在前日實為卿寺之佐縱使贓私果真亦當轉付法司據律論罪無令鎮撫嚴刑追比疏入大忤忠賢意廣㣲懼急出景榮手書自明忠賢怒已不可解遂連疏乞歸景榮亦罷 殺前遼東經畧熊廷弼傳首九邊 先是法司論廷弼獄與王化貞俱論死已而楊左諸人俱坐贓斃獄忠賢黨門克新【汝陽人】石二畏等趣殺廷弼及是遂棄市傳首九邊化貞竟不誅御史梁夢環謂廷弼侵盜軍資十七萬劉徽【清苑人】謂廷弼家資百萬宜籍以佐軍中㫖從之罄産不足償其子兆珪自刎死姻族家俱破【武弁蒋應陽為廷弼稱寃立誅死太倉人孫文豸顧同寅作詩誄之為邏者所得二人坐誹謗俱斬連及其同郡編修陳仁錫修撰文震孟並削籍 陳仁錫字明卿長洲人】 冬十月罷孫承宗以髙第【字登之灤州人】代為經畧 初忠賢以承宗功髙欲親附之㑹帝遣内官王應坤犒邊賜承宗蟒玉忠賢即令應坤申意承宗不與交一言忠賢大憾趙南星等被逐承宗方西巡薊邊念抗疏帝弗省往在講筵每奏對間有入乃請以賀聖壽入朝面奏機宜欲因是論其罪魏廣㣲聞之奔告忠賢曰承宗擁重兵清君側公立虀粉矣忠賢悸甚繞御床哭帝亦心動令内閣擬㫖顧秉謙奮筆曰無㫖離信地非祖制違者法不宥夜啓禁門諭兵部發三道飛騎止之【又諭九門守奄孫閣老入齊化門者反接以入】承宗抵通州聞命而還【事在四年】忠賢遣人偵之一襥被置輿中後車惟鹿善繼而已忠賢意漸解而其黨李蕃徐大化等至詆為王敦李懐光承宗遂累疏求罷不許㑹馬世龍有栁河【亦曰楊栁河在奉天府海城縣南西北流入三岔河】之敗【有降人劉伯漒自耀州来言州城内虚可襲世龍信之遣副将魯之甲等率師往檄水軍遊擊金冠以舟濟師冠違令不至師次栁河不得渡軍陷泥淖中敗沒】於是臺省交章劾世龍并及承宗承宗求去益力遂許之以兵部尚書髙第代為經畧第素恇怯以闗外必不可守欲盡撤錦【謂錦州】右【廣寧右衛故屯也】諸城守禦移闗内袁崇煥力爭謂兵法有進無退錦右動揺則寧前震驚闗内亦失保障第意堅且欲并撤寕前二城崇煥曰我寧前道也官此當死此我必不去第不能奪乃撤錦州右屯大小凌河及松山杏山【注俱見前】塔山【堡名在錦縣西南】守具盡驅入闗委棄米粟十餘萬軍民死亡載途哭聲震野民怨而軍益不振 十二月榜東林黨人姓名示天下 御史盧承欽【餘姚人】上言東林自顧憲成李三才趙南星而外如王圖髙攀龍等謂之副帥曹于汴陽兆京史記事魏大中袁化中謂之先鋒丁元薦沈正宗李朴【字繼白朝邑人】賀烺謂之敢死軍人孫丕揚鄒元標謂之土木魔神宜一切榜示海内俾奸慝無所容忠賢大喜悉刋黨人名示天下【凡黨人已罪未罪悉編名其中】 【丙寅】六年春正月作三朝要典 先是給事中楊所修【商城人】請集梃擊紅丸移宫三案章疏倣明倫大典編輯為書頒示天下霍維華亦以為言至是作三朝要典【起乙夘至辛酉】以顧秉謙黄立極馮銓為總裁施鳯來【平湖人】楊景辰【晉江人】孟紹虞曽楚卿副之極意詆諆東林暴罪惡【其論梃擊以王之寀間釁骨肉誣皇祖負先帝雖碎骨不足贖論紅丸以孫慎行創不嘗藥之説妄疑先帝不得正其終更附不討賊之論輕詆皇上不得正其始為罔上不道論移宫以楊漣等内結王安故重選侍之罪以張擁戴之功于是遂以之宷慎行漣為三案罪首】時方重修光宗實録凡事闗三案命即據要典以改及書成忠賢令顧秉謙擬御製序文冠其首刋布中外 二月髙第罷以王之臣【潼闗衛人】代為經畧袁崇煥巡撫遼東先是我 大清兵圍寧逺髙第與總兵楊麒擁兵不救寧前参政袁崇煥集将士誓死守盡焚城外民居攜守具入城檄前屯及山海闗凡将士逃至者悉斬人心始固 大軍戴楯穴城矢石不能退崇煥令閩卒羅立發西洋巨礟圍遂解【時督屯通判金啟俕以燃礟死】事聞擢崇煥僉都御史削髙第楊麒職以之臣代第以前屯總兵趙率教代麒鎮闗門尋命崇煥巡撫遼東駐寧逺 逮前左都御史髙攀龍吏部員外郎周順昌【字景文呉縣人】蘇松巡撫周起元【字仲先海澄人】諭徳繆昌期【字當時江隂人】御史李應㫒周宗建黄尊素攀龍自沈于池順昌等俱下獄死攀龍雖削籍崔呈秀恨不已亟言于魏忠賢必欲殺之順昌家居魏大中被逮過吳順昌出餞與同起卧者三日許以女聘大中孫旗尉屢趣行順昌瞋目曰若不知世間有不畏死男子周順昌邪因㦸手呼忠賢名罵不絶口旗尉歸以告忠賢大怒【倪文煥即希指劾順昌與罪人婚削籍】昌期前典湖廣鄉試程文論中引趙髙仇士良寓規諷忠賢嗛之楊漣劾忠賢二十四罪疏或言昌期代草而髙趙諸人去國昌期率送之郊外執手太息忠賢益大恨【昌期知勢不可留其疏乞假有小璫至閣曰此人尚可留之送客耶遂傳㫖落職】宗建首劾忠賢目不識丁【事具前】應昇尊素皆繼漣抗疏力攻忠賢【應昇疏有云忠賢之罪千真萬真無可復辨千罪萬罪又不勝辨臣為陛下計莫若聴忠賢亟自引退以全旦夕之命為忠賢計又莫若早自引决以乞帷葢之恩不然惡稔貫盈他日欲保首領而不可得末又切責閣臣謂君側不清焉用彼相一時寵利有盡千秋青史難欺不欲為劉健謝遷者恐并不能為李東陽倘投䇿求歡不幾與焦芳同傳邪時魏廣㣲方深結忠賢知應昇譏已調㫖責之應昇復疏論曰廣微父允真為言官得罪輔臣以去聲施至今乞陛下戒諭廣㣲退讀父書保其家聲毋倚三窟庶可見乃父地下廣㣲益切齒】而尊素尤有智慮為羣小所深忌【曹欽程希指劾宗建應昇尊素為東林䕶法皆削籍】㑹吳中訛言尊素欲效楊一清誅劉瑾用蘇杭織造李實為張永授以秘計忠賢大懼遣刺事者至吳凡數輩侍郎烏程沈演【㴶之弟】家居奏記忠賢曰事有跡矣于是忠賢益遣使譙訶實知實與前巡撫起元【起元先已削籍】素有隙【起元撫吳公亷愛民絲粟無所取實素貪横妄増定額恣誅求又惡同知楊姜不屈已具疏誣劾起元為姜辨寃而劾實不法數事實以此斂威而銜起元不置】乃索取實空印白疏令李永貞偽為實奏誣劾起元為巡撫時乾沒帑金十餘萬日與攀龍輩往來講學因行居間竄入順昌等名矯㫖並逮之攀龍聞旗尉將至謁道南祠【即楊龜山祠】為文以告歸與二門生一弟飲後園池上及暮書遺表訖具衣冠自沈於池表云臣雖削奪舊為大臣大臣受辱則辱國謹北向叩頭從屈平之遺則逺近聞其死莫不傷之順昌故有徳於鄉士民聞其被逮憤怒號寃開讀日不期而集者數萬咸執香為周吏部請命旗尉厲聲罵曰東厰逮人䑕輩敢爾大呼囚安在手擲銀鐺于地聲琅然衆益憤曰始吾以為天子命乃東厰魏太監邪遂蠭擁上勢如山崩旗尉東西竄衆縦横毆擊立斃一人餘負重傷踰垣走巡撫毛一鷺不能發一語知府冦慎吳縣知縣陳文瑞素得民曲為解諭衆始散順昌乃自詣吏是日旗尉往浙江逮尊素者泊舟胥門外市人知城中有變擊其舟而沈之旗校泅水以遁失駕帖不敢往尊素聞即囚服自投詔獄【順昌既就逮一鷺飛章告變東厰刺事者言吳人謀㫁水道刦漕舟忠賢大懼已而一鷺言縛得倡亂者顔佩韋楊念如周文元馬傑沈亂已定忠賢乃安然自是緹騎不敢復出國門矣】方諸臣之被逮也顧秉謙忽持正請付法司論罪忠賢不從已而昌期先至慷慨對簿詞氣不撓坐賍三千備受五毒不勝刑而斃【四月晦日槖饘中傳出片紙自此而絶至五月二日獄卒以死報終莫知為何日其殮也十指堕落掬置兩袖中葢以其為漣代草故云】順昌宗建應昇尊素繼至許顯純各坐贓數千【宗建至一萬三千】五日一酷掠順昌輒大罵忠賢顯純椎落其齒順昌噀血唾顯純面罵益厲遂於夜中潛斃之【時六月十七日及領埋已越三日皮肉皆腐僅存鬚髮】宗建為顯純酷訊偃卧不能出聲顯純罵曰尚能詈魏公一丁不識否以沙囊偃之而死【六月十八日】尊素知獄卒将害己叩首謝君父賦詩一章時獨應昇尚在尊素隔呼之曰仲達我先行矣遂死【閏六月朔日】明日應昇亦死起元道逺至則順昌等已俱斃顯純酷加榜掠竟如疏懸贓十萬罄貲不足親故多為破家及九月亦斃之獄中時以順昌等惨死詔獄與前楊左諸人先後畧同遂與髙攀龍並稱為後七君子以配楊左等共十有三人為逆閹時死節之最著者云【攀龍學本濓洛操履篤實涵養䆳宻粹然為一代大儒既死呈秀憾未釋矯詔下其子世儒吏刑部坐世儒不能防閑其父謫為徒順昌就逮時諸生朱文祖間行詣都為納饘粥湯藥及啟贓令急奔走稱貸諸公間順昌櫬歸文祖哀慟發病死其所捕顔佩韋等五人比臨刑語知府冦慎曰公好官知我等好義非為亂也延頸就刄而死後吳人合塟之虎邱傍題日五人之墓昌期應昇至常州開讀知府曽櫻咸助之貲應昇師吳鍾巒詣府署與應昇語竟日謂應昇曰昔蔡元定竄道州晦翁餞之蕭寺微視元定不異平時何圖今日親見此景真一夕千古已而忽聞署外有數千人閧聲皆言忠臣何故被逮櫻素有惠政得民力為勸諭始觧散而諸挍方怖蘇州事有越垣而仆者適賣蔗童子過之曰我恨極惜不能殺汝即取削蔗刀割片肉而去宗建死後所親蔣英代為輸贓亦坐削籍尊素家□貧坐贓雖不及三千同年門舊及郷人咸助之始得完起元方撫吳罷歸順昌為父送之指斥無所諱議者謂起元順昌之禍已伏于此及兩人死吳中士民無不涕者崇禎初攀龍贈兵部尚書諡忠憲授其子世儒官順昌贈太常卿諡忠介其子茂蘭刺血詣闕愬寃詔以所贈官推及其祖父起元贈兵部待郎福王時追贈忠惠昌期贈詹事福王時追諡文貞宗建尊素應昇俱贈太僕寺鄉福王時宗建應昇皆追諡忠毅尊素追諡忠端 周茂蘭字子佩順昌長子曽櫻字仲金峽江人吳鍾巒字巒雅武進人蔣英嘉善人】 夏五月王恭厰災 王恭厰火藥局也是日雷震火藥自焚地中霹霍聲不絶煙塵障空白晝晦㝠軍民暈仆死者無算 六月地震 先是五月薊州密雲連震三日及是京師天津宣大山東河南皆震 閏月建魏忠賢生祠 浙江巡撫潘汝楨【桐城人】疏請建忠賢生祠于西湖織造太監李實請令杭州衛百户守祠詔賜祠額【曰普徳】勒石記功徳閣臣撰文書丹自是諸方效尤㡬遍天下薊遼總督閻鳴泰部内建祠七所費數十萬其頌忠賢有民心依歸即天心向順語開封毁民舍一千餘間創宫殿九楹儀如帝者巡撫朱童䝉建祠綏延用琉璃瓦劉詔【縣人】建祠薊州金像玉旒【其諸祠務極工作之巧像皆以沈香木為之眼耳口鼻宛轉如生人腹中腸肺俱以金玉珠寶為之髻空穴其一以簪四時香花一祠木像頭梢大小䜿上冠不能容匠人恐急削而小之以稱冠小䜿抱頭慟哭責匠人】疏辭揄一如頌聖稱以堯天舜德至聖至神閣臣輙用駢語褒答督餉尚書黄運泰【永城人】迎忠賢像五拜五稽首稱九千嵗都城内外祠宇相望有建于東華門外者工部郎中葉憲祖【字美度餘姚人】曰此天子臨辟雍道也土偶能起立乎忠賢聞之即削其籍初汝楨請建祠巡按御史劉之待【興國州人】㑹稿遲一日即削籍而薊州道胡士容【黄州廣濟人】以不具建祠文遵化道耿如杞【字楚材館陶人】以入祠不拜皆下獄論死【時海内望風獻媚自督撫巡按而外宗室若楚王華煃勲戚若武清侯李誠銘保定侯梁世勲等廷臣若尚書邵輔忠詞臣若庶吉士李若琳部郎若郎中魯國楨諸司若通政司經歴孫如冽上林監丞張永祚等亦皆建祠恐後下及武夫賈䜿諸無賴子莫不攘臂争先洶洶若不及後忠賢敗諸祠悉廢凡建祠者概入逆案 李誠銘慈聖太后姪梁世勲珤之後邵輔忠定海人李若琳大興人魯國禎臨川人】 馮銓罷 銓以媚事魏忠賢登宰輔素與崔呈秀䁥呈秀欲入閣其黨孫杰霍維華嗾職方郎中吳淳夫力攻罷銓又慮王紹徽為吏部不肯推呈秀令御史袁鯨【湖廣龍陽人】攻罷紹徽而杰等慮忠賢意變復以計沮之自是羣小擕貳 京師水江北山東旱蝗 秋七月以施鳯來張瑞圖【晋江人】李國【高陽人】俱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鳯來素無節概及在閣惟以和柔自媚于世瑞圖于諸事務迎合魏忠賢意忠賢建祠碑文多出其手書詔㫖褒美忠賢詞極駢麗皆瑞圖筆也國去釋褐纔十四年忠賢以同鄉故援之 九月我 太宗文皇帝嗣位以明年為天聰元年 顧秉謙罷 自秉謙為首輔凡魏忠賢傾害忠良皆屬其票擬三朝要典之作秉謙為總裁是非舛謬特甚及是羣小各有所左右同黨中日夜交軋秉謙不自安遂乞歸【崇禎初削籍尋入逆案論徒家居又為鄉黨所惡聚衆僇辱之屋室貲財焚掠殆盡秉謙竄漁舟得免久之寄居他縣以死】 冬十月進魏忠賢爵上公從子良卿寧國公 三殿告成【先是皇極殿成帝御殿受賀忽有聲如怒濤自殿中出羣臣班亂】太監李永貞奏魏忠賢功吏部尚書周應秋亦奏如永貞言忠賢遂進上公加恩三等良卿前已封肅寧伯晉侯【是年春遼陽男子武長春逰妓家有妄言東厰擒之許顯純掠治故張其辭云長春謀間不獲且為亂賴】 【厰臣忠智立竒勲詔封良卿為肅寧伯賜鐵券尋晉為侯】至是復進封公已而諸邊築隘口成南京孝陵工竣甘肅奏㨗法司捕盗並言忠賢區畫方略詔書褒美閣臣皆擬九錫文半嵗中廕錦衣指揮使十七人同知三人僉事一人擢其族孫希孟希孔等世襲都督同知甥傅之琮馮繼先俱都督僉事章奏無巨細輙頌忠賢稱厰臣不名山東奏産麒麟太學士黄立極等票㫖言厰臣修徳故仁獸至其誣罔若此【故事内官為司禮秉筆非公事不得出忠賢每嵗必数厯畿甸坐文軒駕四馬笙鼔鐃吹之聲轟隠黄埃中錦衣玉帶鞾袴而握刀者夾車左右而馳自厨傳優伶蹴鞠與皂隨者動以萬數嘗自琉璃河祭水還厯西山碧雲寺士大夫皆道拜伏凡有章奏其黨遣急足馳請然後下客氏既朝夕侍帝所而毎數日必出至私第輿過乾清宫前竟不下客氏盛服倩粧儼同妃后侍衛赫奕照耀衢路至宅則老祖太太千嵗之聲喧呼震地犒賚銀幣無算或一日不返忠賢促之始入凡忠賢濁亂朝廷毒痡海内皆客氏為内主也】 【丁夘】七年春正月以太監崔文昇總督漕運河道 文昇先侍光宗藥為廷臣所論已放南京【事具前】魏忠賢作三朝要典遂召還至是命兼督河漕 二月召王之臣還 先是袁崇煥與滿桂不協請移之他鎮乃召桂還既而廷臣奏留桂崇煥又與不協中朝慮僨事命之臣専督闗内以闗外屬崇煥畫闗而守至是朝議以二人既不相能召之臣還罷經畧不設令崇煥盡統闗内外軍【崇煥與趙率教巡厯錦州大小凌河議大興屯田漸復髙第所棄舊土㑹】 【大清兵方討朝鮮渡鴨緑江崇煥乗間遣将繕錦州中左大凌三城未畢朝鮮及毛文龍同告急朝命崇煥發兵往援崇煥以水師援文龍又遣率教等九将將精兵逼三岔河為牽制之勢而朝鮮已為】 【大清所服諸將遂引還】 勒太康伯張國紀回籍 國紀皇后父也后性嚴明見魏忠賢及客氏亂政數於上前言之客魏交恨一日帝至后宫后方讀書帝問何書對曰趙髙傳也帝嘿然而出忠賢聞之益恨㑹有張匿名榜於厚載門者列忠賢反狀及其黨七十餘人忠賢疑國紀為之邵輔忠孫欲因此興大獄借國紀以揺中宫事成則立魏良卿女為后草一疏募人上之諸人慮禍不敢承順天府丞劉志選年老而嗜進無厭【志選與葉向髙同舉進士由主事謫知縣復以大計罷歸三十年不得起㑹向髙再召道杭州志選與逰讌彌月還朝用為南京主事即上疏追論紅丸事力詆孫慎行忠賢大喜累擢至府丞時年已七十餘矣】惑家人言謂已老必先忠賢死也竟上之疏中極論國紀罪末言毋令人訾及丹山之穴藍田之種葢忠賢嘗誣后非國紀女故云疏上事叵測帝無所問但令國紀自新而已忠賢意大沮梁夢環偵知之復申論志選疏且故詰丹山藍田二語忠賢將從中究其事大學士李國及王體乾交沮之事乃止而國紀竟勒歸故郡 三月遣瑞王常浩及恵王常潤桂王常瀛之藩 三王皆帝叔父魏忠賢潛懐逆謀不利其在内御史張訥希指即疏趣之藩于是三王以次就國【瑞王先之漢中恵王繼之荆州踰月後桂王之衡州】儀物禮數刻意貶損羣小反盛稱忠賢節費為國帝即下詔褒美 夏四月逮前刑部侍郎王之寀【之寀於天啓初累遷刑部侍郎後以要典成削籍】下獄死 劉志選疏頌要典言命徳討罪無微不彰即堯舜之放四凶舉元愷何以加焉且云慷慨憂時力障狂瀾于既倒者魏廣微也當還之揆席以繼五臣之盛事赤忠報國弼成巨典于不刋者厰臣也當增入簡端以一徳之休風又言王之宷宜正典刑孫慎行宜加遣戍【之寀于天啟初上復仇疏中言挺擊之謀變而為用藥之術葢挺不中而藥捉之是文昇之藥慘于張差之挺也而慎行辨折紅丸有曰由前則過信可灼有輕進之罪由後則曲庇可灼有不討賊之罪兩者皆無可逃其言峻直故羣小恨之次骨】忠賢矯㫖逮之寀下詔獄坐以贓八千竟瘐死慎行亦遣戍寧夏【知府曽櫻故緩之未行而忠賢敗】 五月監生陸萬齡請祠魏忠賢于國子監許之 萬齡請以忠賢配孔子忠賢父配啟聖公其疏曰孔子作春秋厰臣作要典孔子誅少正夘厰臣誅東林黨人禮宜並尊持疏詣司業林釪【字實甫同安人】釪援筆塗抹即夕掛冠櫺星門而去司業朱之俊為奏請從之釪 坐削籍 秋七月罷袁崇煥以王之臣代之 時我 太宗文皇帝親督兵至大凌河守城士卒皆遁遂進圍錦州 太監紀用總兵趙率教遣使請和我 大清遺書責之袁崇煥令祖大壽等統精兵四千繞出大清兵後别遣水師東出相牽制大壽等未至大清已分兵抵寧逺城下崇煥督將士登陴列營濠内用礟拒擊而滿桂亦率尤世威以兵来赴我 大兵疾馳進擊大敗之追至城下尸填壕塹皆滿尋解寧逺圍復益兵攻錦州以溽暑不能克毁大小凌河二城而還時稱寧錦大捷魏忠賢使其黨劾崇煥不救錦州崇煥乞休去以王之臣代之及論功文武冒濫增秩賜廕者數百人崇煥止増一秩【尚書霍維華嘗進仙方靈露飲于帝帝飲而甘之已漸厭及得疾體腫忠賢以咎維華惟華懼甚慮帝不測有後患欲先自貳于忠賢㑹寧錦敘廕維華維華請以讓崇煥忠賢覺其意降㫖頗厲】 封魏忠賢從孫鵬翼為安平伯加少師從子良棟東安侯加太子太保良卿加太師 良棟鵬翼尚在襁褓鵬翼以寕錦奏㨗封良棟以殿工封從吏部尚書周應秋請也良卿至代天子享南郊祭太廟于是天下皆知忠賢欲竊神器矣 八月帝崩遺詔皇五弟信王嗣位 先是帝不豫召閣部科道諸臣于乾清宫諭以魏忠賢王體乾皆恪謹忠貞可計大事黄立極等對曰陛下任賢勿貳諸臣敢不仰體越數日大漸遂崩遺詔以弟信王嗣位王即夕入居宫中羣臣于比明始至方入臨内使十餘人傳呼崔尚書甚急呈秀入與忠賢宻謀久之語秘不得聞或云忠賢欲簒位呈秀以時未可止之也 信王由檢即位【是為莊烈帝】赦 以明年為崇禎元年 九月追諡母賢妃劉氏【海州人籍宛平】為孝純皇后 立皇后周氏【蘇州人生員奎之女奎後封嘉定伯】 追尊光宗選侍李氏【即東李見前】為莊妃 以撫育恩也 冬十月南京地震 十一月放魏忠賢於鳯陽道死詔磔其屍 帝素稔忠賢惡深自儆備及即位其黨自危楊所修 楊楊維垣先劾崔呈秀先以嘗帝【呈秀先丁母憂奪情視事不用縗纆及是所修請令呈秀守制維垣繼攻之】呈秀罷歸于是主事陸澄源【平湖人】錢元慤【歸安人】員外史躬盛【鳥程人】遂交章並論忠賢而嘉興貢生錢嘉徵更劾忠賢十大罪一並帝二蔑后三弄兵四無二祖列宗五尅削藩封六無聖七濫爵八掩邊功九朘民十通闗節疏上帝召忠賢使内侍讀之忠賢震恐喪魄急以重寳啗信邸太監徐應元求解應元故忠賢博徒也帝知之斥應元安置忠賢於鳯陽榜其罪示天下尋命錦衣衛逮治忠賢行至阜城聞之與其黨李朝欽偕縊死乃磔其屍懸首河間呈秀聞忠賢死亦自縊明年追戮其屍【言者劾呈秀為五虎之首宜肆市朝有詔逮治籍其家呈秀聞之列姬妾羅諸珍寳呼酒痛飲盡一巵即擲壊之飲已自縊詔開棺戮屍子弟皆遺戍】 罷諸邊鎮守中官 免天啟時逮死諸臣贓釋其家屬 黄立極罷 山隂監生胡煥猷上疏論黄立極施鳯來張瑞圖李國等身居揆席一意媚閹並宜斥罷帝除煥猷名立極不自安乞休去 十二月以錢龍錫【字稚文松江華亭人】李標【字汝立高邑人】來宗道【蕭山人】楊景辰黄道登【吳江人】劉鴻訓【字黙成長山人】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帝以施鳯來輩皆忠賢所用不足倚詔廷推閣臣倣古枚卜典召九卿科道入乾清宫貯名金甌焚香肅拜以次探之得龍鍚標宗道景辰輔臣以天下多故請益一二人復得道登鴻訓並命入閣 客氏及魏良卿侯國興等伏誅 先是熹宗崩客氏出外宅【氏于五更赴梓宫前出一小凾用黄色龍袱包裹皆熹宗胎髪痘痂及累年落齒剃髪等痛哭焚化而去】及是詔赴浣衣局掠死籍其家良卿國興與客光先等皆棄市【家屬無少長皆斬嬰孩赴市有盹睡未醒者人以為慘毒之報中外快之】方客氏之籍也于其家得宫女八人葢將效吕不韋所為帝大怒命悉笞殺之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四 明 莊烈帝 【戊辰】崇禎元年春正月詔中官非命不得出禁門 尊熹宗皇后為懿安皇后 三月徳陵 諡曰悊皇帝廟號熹宗 【明史贊曰明自嘉靖而後綱紀日以陵夷神宗末廢壞極矣雖有剛明英武之君已難復振而重以帝之昏庸婦寺竊柄濫賞滛刑忠良慘禍億兆離心雖欲不亡何可得哉】 贈䘏寃䧟諸臣 諸忤逆璫逮死若楊漣左光斗魏大中周順昌等皆贈䘏有差既而鄒元標馮從吾高攀龍諸人亦俱贈廕 施鳯來張瑞圖罷 御史羅元賔【㑹稽人】疏糾鳯來等以為綸綍之重任總歸閹宦之權衡欲尚公則尚公欲封爵則封爵欲建祠則建祠欲誅殺削奪則誅殺削奪情面多而擔當少爵禄重而謀國輕遂使黄扉為置郵之所輔臣若執簿之官誤國徇私莫此為甚帝是其言鳯來瑞圖遂俱乞罷 陜西天赤如血 是月二十五日陜西全省天赤如血至巳刻漸黄日始出【占主大旱有暴兵】 夏四月以袁崇煥督師薊遼 初崇煥以忤魏忠賢去忠賢既伏誅廷臣爭請召崇煥至是進兵部尚書督師薊遼崇煥尋至都帝召見平臺【即後右門明代亦名曰平臺】咨以方畧對曰臣受陛下特眷願假便宜計五年全遼可復帝退少憇時廷臣咸在給事中許譽卿叩以五年之畧崇煥言聖心焦勞聊以是相慰耳譽卿曰上英明安可漫對異日按期責效奈何崇煥憮然自失頃之帝出即奏言東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辭難但五年内户部轉軍餉工部給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調兵選将須中外事事相應方克有濟帝為飭四部臣如其言崇煥又言以臣之力守全遼有餘調衆口不足一出國門便成萬里忌能妬功夫豈無人即不以權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見亂臣謀帝起立傾聴諭之曰卿勿疑慮朕自有主持大學士劉鴻訓等復請賜崇煥尚方劍假之便宜帝悉從之【崇煥復上言恢復之計不外臣昔年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守為正著戰為竒著和為旁著之説法在漸不在驟在實不在虚此臣與諸臣所能為至用人之人與為人用之人皆至尊司其柄何以任而勿貳信而勿疑葢馭邊臣與廷臣異軍中可驚可疑者殊多但當論成敗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㣲瑕事任至重為怨實多諸有利于封疆者皆不利于此身者也況圖敵之急敵亦從而間之是以為邊臣實難臣非過慮但中有所危不得不告帝優詔答之】 五月李國罷 國雖魏忠賢同鄉然每持正論至是乞歸薦韓爌孫承宗自代旋卒于家【諡文敏】 毁三朝要典 魏忠賢既誅其黨楊維垣等䕶持舊局上疏力詆東林與崔魏並指為邪黨編修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再疏攻駁柄國者兩解之元璐尋上言請毀三朝要典【略曰梃擊紅丸移官三議開于清流而三朝要典一書成于逆豎其議可兼行其書必當速毀葢當事起議興盈廷互訟主挺擊者力䕶東宫爭梃擊者計安神祖主紅丸者仗義之言爭紅丸者原情之論主移宫者弭變于機先爭移宫者持平于事後數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總在逆璫未用之先雖甚水火不害塤箎此一局也既而楊漣二十四罪之疏發魏廣微此輩門户之説興于是逆璫殺人則借三案羣小求富貴則借三案經此二借而三案面目全非矣故凡椎慈歸孝于先皇正其頌徳稱功于義父此又一局也綱自宻而猶疑有遺麟勢已重而或憂其反局崔魏諸奸始創立私編標題要典已之批根今日則衆正之黨碑以之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鐵劵又一局也由此而觀三案者天下之公議要典者魏氏之私嘗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今為金石不刋之論者誠未深思臣謂翻即紛囂改亦多事惟有毁之而已夫以□豎之權而役史臣之筆亘古未聞當毀一未易代而有編年不直書而加論斷若云彷彿明倫規模大典則是魏忠賢欲與肅皇帝爭聖崔呈秀可與張孚敬比賢悖逆非倫當毀二矯誣先帝偽撰宸篇既不可比司馬光資治通鑑之書亦不得援宋神宗手製序文為例假竊誣妄當毀三況史局開館抄具備七載非難稽之世實録有本等之書何事留此駢枝供人唾詈當毁四】疏上帝從之遂焚其板 六月來宗道楊景辰罷 宗道代李國為首輔事多詭隨編修倪元璐屢言時事宗道笑曰渠何事多言詞林故事止香茗耳時謂宗道為清客宰相景辰先與宗道為要典副總裁一徇奸黨指及朝局已變乃請毀要典言官交章劾之遂與宗道同罷 秋七月浙江海溢 海㓂鄭芝龍【泉州南安人】降 閩海故多盗芝龍尤猖獗【據海島截商□㑹閩中洊飢求食者多歸之勢益熾】然嘗敗官軍不追獲士不殺當事者遣使撫諭遂降㑹福建巡撫熊文燦【貴州永寧衛人】至善遇之使為己用芝龍先後擊殺羣盜李魁竒鍾斌等擢授逰擊後又平巨冦劉香【閩素有紅□之患香乘之連犯閩廣沿海諸邑文燦令㕘政洪雲蒸往賊舟宣諭被執芝龍乃合廣東兵擊香于逺洋香脅雲蒸止兵雲蒸大呼曰我矢死報國急擊勿失遂遇害芝龍兵進香勢□遂自焚死其家屬詣浙江降 洪雲蒸長沙人】海氛漸息【芝龍尋擢副總兵數以海利交通權要寖以責顯】 革廣寧及薊鎮塞外諸部歳賞 先是廣寧塞外綽哈納木圖古雲【舊作貴英今改】及薊鎮喀爾沁三十六家歳授撫賞至是盡革去之㑹歳饑諸部請粟復不許因是攜貳我 大清悉收用之 寧逺兵變 川湖兵戌寧逺者缺餉四月大譟餘十三營起應之巡撫畢自肅總兵官朱梅于譙樓自肅上疏自劾脱走中左所自經督師袁崇煥聞變馳至捕斬首亂餘撫定之請令祖大壽【遼東人】仍駐錦州中軍副将何可綱【遼東人】隨己駐寧逺而移薊鎮趙率教于闗門遂羅寧逺及登萊巡撫時度支大拙錦州薊鎮兵相繼譁户部尚書畢自嚴【字錦曽淄川人】言一歳之出浮于所入一百一十三萬有竒而内供召買不與焉帝命羣臣各陳所見自嚴擇其可者先後列上増鹽引議鼔鑄括雜税覈隠田增闗課皆瑣屑權宜之計民以重困 九月京師地震 冬十月劉洪訓免尋遣戍 先是魏忠賢雖敗其黨猶滿朝言路新進者羣起擊之諸執政李國等故嘗事忠賢不敢有所别白鴻訓至閣毅然主持次第斥楊維垣李恒茂楊所修孫之獬【之獬為侍講間要典将毀詣閣力爭且慟哭天下笑之 之獬淄川人】阮大鋮等人情大快而羣奸餘黨恨刺骨帝數召見廷臣鴻訓應對獨敏謂民困由吏治失請帝久任責成帝嘉納之至是惠安伯張慶瑧【偉曽孫】總督京營敕内有兼轄捕營語提督鄭其心以非舊例【舊例督京營者不轄尋捕軍】論之命覈中書改敕之故下舍人田嘉璧獄而給事中李覺斯【廣州東莞人】言事由兵部具稿送輔臣審定中書繕寫兵部及輔臣皆當問帝心疑其事乃御便殿問諸閣臣皆云不知帝怒令廷臣劾奏于是覺斯言慶臻納賄御史吳玉【壽陽人】言鴻訓主使而帝閱兵部揭有鴻訓批西司房語帝意謂事已大著即令内閣擬旨閣臣合詞申辨不納遂落鴻訓職謫戍代州兵部尚書王在晉削籍慶臻以世臣停禄三年【後鴻訓卒于戍所福王時復官】 十一月召對廷臣于文華殿禮部侍郎錢謙益【字受之常熟人】以罪削職都給事中章允儒【南昌人】等降謫有差 詔㑹推閣臣廷臣列吏部侍郎成基命【字靖之大名人】及謙益等名以上【時同推者鄭以偉李騰芳孫慎行何如寵薛三省盛以宏羅喻義王永光曹于汴凡十一人 鄭以偉字子器上饒人何如寵字康侯桐城人薛三省字魯淑定海人羅喻義益陽人】禮部尚書温體仁【字長卿烏程人】以無素望不與侍郎周延儒【字玉䋲宜興人】方奏對稱㫖【先是錦州兵譁袁崇煥請給餉帝召問諸大臣皆請發内帑延儒獨進曰闗門昔妨敵今且防兵寧逺譁餉之錦州譁復餉之各邊效尤帑将安給帝曰卿謂如何延儒曰事□不得不發但當求經久之策帝悦曰卿言是也降㫖責羣臣越數日復召問延儒曰餉莫如粟山海積粟不缺也缺銀月何故譁安知非驕弁搆煽以脅崇煥邪帝方疑邊将要挾□延儒言復悦曰卿言是由此屬意延儒】亦弗及體仁揣帝意必疑遂上疏訐謙益前典試浙江闗節受賄不當與閣臣選【謙益于天啟三年典試浙江有奸人金保元徐時敏偽作闗節□俚俗詩一朝平歩上青天句分置七義結尾授舉子錢千秋遂中式千秋本能文本房薦擬第二主司抑置第四知為保元時敏所賣與之□事傳京師為部科庻勘者所發謙益大駭即具疏劾二奸及千秋俱下吏論戌謙益亦奪俸二奸尋斃千秋遇赦釋還事已七年矣至是體仁以枚卜不與疑謙益實沮之遂復發其事】帝果心動次日召對閣部科道諸臣于文華殿命體仁謙益皆至謙益不虞體仁之劾己也辭頗屈而體仁盛氣詆謙益言如泉湧因進曰臣職非言官不可言㑹推不與宜避嫌不言但枚卜大典宗社安危所係謙益結黨受賄舉朝無一人言者臣不忍見皇上孤立于上是以不得不言帝久疑廷臣植黨聞體仁言輒稱善而執政皆言謙益無罪吏科都給事中章允儒爭尤力且言體仁熱中望如謙益當糾何俟今日體仁曰前此謙益皆閒曹今者糾之正為朝廷慎用人耳如允儒言乃真黨也允儒曰黨之説小人以䧟君子天啟朝可鑒帝怒命禮部進千秋卷責謙益謙益引罪帝嘆曰微體仁朕㡬誤遂叱允儒下獄並切責諸大臣時大臣無助體仁者獨延儒奏曰㑹推名雖公主持者止一二人餘皆不敢言即言徒取禍耳且千秋自有成案不必復問帝乃即日罷謙益官議罪【坐杖論贖】允儒及給事中瞿式耜【字起田常熟人】御史房可壯【益都人】等皆坐謙益黨降謫有差【千秋復逮問荷校死】 十二月韓爌復入閣 先是五月詔遣行人召爌及是始至㑹帝以錢謙益事悉置廷推者不用遂命爌復為首輔【時劉鴻訓方被重譴爌至即疏救不聴温體仁既訐錢謙益御史毛九華任贊化亦疏訐體仁帝再召内閣九卿質之體仁力詆九華贊化為謙益私黨帝以為然秉燭召爌等于内殿謂進言者不憂國而植黨當重䋲以法爌退具揭言人臣不可以黨事君人君亦不可以黨疑臣但當論其才品臧否職業修廢而黜陟之若戈矛妄起于朝堂畛域横分于宫府非國之福也不納 毛九華掖縣人任贊化聞喜人】 陜西饑流賊大起【流賊始此】 先是閹黨喬任甲巡撫陜西朱童䝉巡撫延綏皆貪黷不恤民又連嵗大䘲白水賊王二府谷賊王嘉允宜川賊王左掛等一時並起攻城堡殺官吏安塞馬賊髙迎祥自稱闖王饑民王大梁自稱大梁王聚衆應之三邊饑軍亦羣起為盜大吏惡聞賊曰此饑氓徐自定耳已而帝從給事中劉懋【臨潼人】議裁驛站冗卒【事在明年】山陜游民仰驛糈者無所得食皆從賊 【己巳】二年春正月周道登罷 道登嘗召對帝問宰相須用讀書人何解對曰容臣至閣中檢閲囬奏帝有愠色又問章奏内多有情面二字何也對曰情面者面情之謂左右皆匿笑道登前在禮部多有爭執及柄政後排正人庇私交屢為言路所劾帝悉下其章廷議尚書王永光等言所劾有據遂放歸 三月定逆案 詔定魏忠賢逆案閣臣韓爌等不欲廣搜樹怨列上者少帝不懌令以贊導擁戴頌美謟附為目因曰忠賢一内豎耳苟非外廷助虐何遽至此且内廷同惡者亦當入廣等以不知内侍為對帝曰豈皆不知特畏任怨耳閲日召入便殿案有布囊盛章奏甚夥指之曰此皆奸黨頌疏可按名悉入爌等知帝意不可囬乃曰臣等職在調旨三尺法非所習帝召吏部尚書王永光問之以不習刑名為對召刑部尚書喬允升左都御史曹于汴同審定于是案所羅列㡬無脱至是上之帝親加裁定自魏賢忠客氏依謀反大逆律磔死外以六等定罪曰首逆同謀崔呈秀及魏良卿侯國興等六人俱立斬曰交接近侍劉志選梁夢環倪文煥許顯純等十九人俱斬秋後處决曰交接近侍次等魏廣微周應秋閻鳴泰楊維垣等十一人及孽魏志德等三十五人俱充軍曰諂附擁戴太監李實等十五人亦俱充軍曰交接近侍又次等顧秉謙馮銓王紹徽等一百二十八人俱坐徒三年贖為民曰交結近侍減等黄立極等四十四人俱革職閒住又于諸人姓名下各注所犯刋布中外知之【方案初定張瑞圖來宗道及賈繼春皆不與帝召見問臣及允升于汴□平臺詰之閣臣等以瑞圖宗道無實状對帝曰瑞圖工書為忠賢所愛宗道為崔呈秀父請恤典中有在天之靈語非實状邪又問繼春對曰繼春雖反覆然持論亦有可取帝曰惟反覆故為真小人三人遂俱論徒】 以楊鶴【字修齡武陵人】總督三邊軍務捕流賊 鶴初官僉都御史忤魏忠賢罷去帝即位復官進左副都御史【上言自大兵大疫加派頻仍小民之元氣傷遼左黔蜀喪師失律封疆之元氣傷縉紳搆黨彼此相傾逆黨乘之誅鋤善類士大夫之元氣傷譬如重病初起百脈未調風邪易入急當培養而陛下事事厲精臨軒面質或問之而未必盡知事下六曹或呼之而未必立應致千聖怒數取譴訶竊以為過矣今一切民生國計吏治邊防宜取祖宗成法委任責成嚴為之程寛為之地□之以漸鎮之以靜何慮不臻太平哉報聞】闗中冦熾總督缺人乃拜鶴兵部尚書總督軍務討賊先是王大梁由畧陽逼漢中餘賊犯洛川淳化等十餘州縣固原迯兵周大旺等掠涇陽富平及鶴至商洛道㕘政劉應遇已先擊斬王二于白水又追斬大梁于漢南【餘衆逃入山中殱之㡬盡】督糧道㕘議洪承疇【泉州南安人】亦擊破王左掛【幾擒之㑹雷雨遁去】副将賀虎臣【保定人】捕斬周大旺等賊渠多就誅滅鶴不能撫綏于是繼起者益衆延安榆林間隨處皆賊【故事總督大臣率用邊撫知兵者鶴素不膺軍旅之任廟堂遽用之備禦防畧莫知為計後遂一意主撫致敗】 夏五月乙酉朔日食 帝以日食失騐欲罪臺官【時大統歴推食三分二十四秒囘囘歴推食五分五十二秒徐光啟依西法預推順天府食二分有竒應天食六分有竒瓊川食既大寜以北不食至期光啟法騐大統囘囘歴皆疏 囘囘厯出西域洪武中置科欽天監與大統法叅用】禮部尚書徐光啟言臺官測候本郭守敬法元時嘗當食不食無怪今日之失宜及時修治㕘用西法【光啟以嵗差環轉歳實㕘差天有緯度地有經度列宿有本行月五星有本輪日月有真㑹視㑹皆古所未聞惟西法有之宜取其厯法㕘互考訂與大統法㑹同歸一】從之詔西洋人龍華民推步光啟為監督【華民卒更徵湯若望代之】西法之行自此始【西洋新法其初大約與囘囘厯相同周天三百六十度度六十分分六十秒一日十二時時八刻刻十五分有閏日無閏月迨入中國又通融中法始復置閏月之類窮推詳測益加精宻于是授時大統之説漸絀】 六月袁崇煥殺總兵官毛文龍于雙島【在今奉天府寧海縣西南海中】崇煥素不善文龍大學士錢龍錫以崇煥召對時有五年復遼語因造寓詢方畧崇煥曰恢復當自東江始文龍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處之易易耳比崇煥莅鎮文龍來謁接以賔禮文龍不譲崇煥益不悦遂决意誅之至是以閲兵為名泛海扺雙島文龍來㑹崇煥與相燕飲每至夜分文龍不覺也崇煥議更營制設監司文龍怫然崇煥以歸鄉動之文龍曰向有此意但惟我知東事東事畢朝鮮衰弱可襲而有也崇煥滋不懌遂以六月五日邀文龍觀将士射先設幄山上令將謝尚政等伏甲士幄外文龍至其部卒不得上崇煥曰予詰朝行公當海外重寄受予一拜拜畢登山因詰文龍違令數事文龍抗辨崇煥厲聲叱之命去冠帯縶縛文龍猶倔强崇煥數以十二罪當斬數畢文龍不能言但叩頭乞免崇煥召諭其從官曰文龍罪狀當斬否皆惶怖唯唯中有稱文龍數年勞苦者崇煥叱退之乃頓首請㫖出尚方劍斬文龍于帳前然後出諭其部卒曰誅止文龍餘無罪皆不敢動分其兵為四協以文龍子承祚及副将陳繼盛等領之遂還具状以上帝驟聞意殊駭既念文龍已死方任崇煥乃優旨褒答崇煥又上言東江不能更置師即以副将繼盛帥之于計便又慮部下為變請増餉銀至十八萬帝皆報可自文龍專閫海外前後章奏或多虚張失實部下健兒勁卒不下二萬餘崇煥恐其跋扈難制故必欲殺之然東江屹然巨鎮自文龍死勢日衰弱且島弁失主師心漸㩦益不可用其後致有叛去者【明年㕘将劉興治殺陳繼盛等十一人以叛】 秋八月總督雲貴川湖廣西軍務朱燮元平水西蠻先是王三善遇害貴州官軍屢為安邦彦所敗廷議以川師不協助宜令一人統之【□蔡復一為貴州總督但轄雲貴湖廣而不及四川復一嘗遣總理魯欽搗織金賊巢鑿山開道攀藤穿竇而入斬首千餘級窮搜不得邦彦而還復一以鄰境不協討致賊未滅請敕四川出兵為犄角詔可之已而欽為賊所乗兵潰復一自劾遂罷去蔡復一字敬夫同安人魯欽長清人】乃晉燮元兵部尚書總督五省 軍駐遵義【事在天啟五年】明年燮元賂賊黨殺奢寅【寅凶淫日甚有阿引者受燮元金乗寅醉殺之】崇明年老無能為邦彦亦乞撫燮元聞于朝許之未㡬燮元以父喪去賊復熾帝元年起燮元故官兼撫貴州至是燮元徵雲南兵下烏撒四川兵永寧下畢節而自率大兵駐陸廣逼大方貴州總兵許成名由永寧復赤水【明衞在大定府畢節縣西與四川叙永㕔接界以赤水河名今廢】邦彦與崇明合衆十餘萬來攻燮元令成名佯退誘賊而遣兵三路搗其巢四川縂兵侯良柱【字朝石永寧衛人】副使劉可訓【澧州人】遇賊于永寧與成名合擊大破之斬崇明邦彦俘數十人積年巨冦始盡【自崇明邦彦相繼作亂雲貴諸苗出殁為患副使朱家民與許成名等討平盤江以外諸蠻相度要害築城置戍廬井畢備道涂晏然又以盤江居雲貴交兩岸壁立水深無底廣三十餘丈乃仿瀾凔橋制置鐵索鐵柱横木為板橋建度樓築月城以䕶之遂為永利朱家民字同人曲靖人盤江注見前盤江橋在南籠府安南縣東亦曰鐵索橋】 冬十一月我 大清兵下遵化 我 太宗文皇帝親督大軍入龍井闗以䝉古喀爾沁台吉布爾噶圖曽受賞入邊用為嚮導遂攻克洪山口【在遵化州少北東有關城】别將克大安口【在遵化州西北亦有關城】㑹于遵化山海闗總兵官趙率教入援戰死全軍覆没【率教馳抵三屯營總兵朱國彦不令入遂戰死已城將破國彦冠帶西向稽首與妻張氏並投繯死 三屯營在遵化州東今設副將駐守】巡撫王元雅【太原人】及保定推官李獻明【時獻明以察核官庫在城或曰此邑非君所轄去無罪獻明正色曰莫非王土安敢見危避難 獻明字思皇夀光人】永平推官何天球【廣東人理遵化軍餉】遵化知縣徐澤【字兑若㐮陽人】前任知縣武起潛【字用潛進賢人】等憑城拒守城破皆死之【教諭曲毓齡中軍彭文炳守備徐聨芳並死焉】 太宗文皇帝嘉元雅忠命賜棺殮閲日燕京始得報帝召見廷臣于平臺諮方畧侍郎周延儒言本兵備禦疎忽調度乖張檢討項煜【秀水人】繼之且曰世宗斬一丁汝䕫將士震悚彊敵宵遁帝頷之遂下尚書王洽【臨池人】于獄【洽雅負時望而應變非所長帝方惡廷臣玩愒故于洽不少貸未幾竟瘐死】 以成基命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召孫承宗復為兵部尚書兼中極殿大學士視師通州基命請速召還故輔承宗任以兵事帝然之乃即命基命入閣而立召承宗至入對具陳方畧帝稱善曰卿且為朕保䕶京師承宗出漏下二十刻矣即周閲都城五鼓而畢復出閲重城明日夜半忽傳㫖守通州時烽火徧郊承宗從二十七騎疾馳抵通州門者幾不納既入城與保定巡撫解經傳【韓城人】御史方大人【桐城人】總兵官楊國棟登陴固守而以間復馬蘭【在遵化州西北有闗城今為馬家鎮設總兵官】三屯二城 總兵官滿桂督師袁崇煥先後入援 時 大清兵越薊州而西徇三河擊走宣大援兵遂下順義我 太宗文皇帝命傳諭各城【諭曰爾國庇葉赫而戕害我大恨有七我知終不相容告天興師天直我國賜我河東地我】 【太祖皇帝猶願和好爾國不從天又賜我河西地我復累次願和而爾主頻加欺陵故今日興師而來順者撫逆者誅天運循環得天者興人豈能為非我恃强逞兵也】因進軍薄京城營于城北土城闗之東總兵官滿柱入援以五十騎先至屯徳勝門外 大兵至桂進戰城上發大礟佐之誤傷桂軍桂亦負傷帝遣中官勞以羊酒令入休甕城崇煥聞警即帥祖大夀何可綱等入衛所過諸城皆留兵以守既至京師帝甚喜命盡統諸道援軍與桂大夀俱召見平臺慰勞備至崇煥請入城休兵不許請屯兵外城如滿桂例亦不許 詔天下鎮巡官勤王 于是宣大總督及宣府保定河南山東山西各巡撫皆奏帥師入衛詔應天陜西鳯陽鄖陽浙江巡撫俱勤王【已而山西援兵潰于良鄉逮巡撫耿如縂兵官張鴻功下獄】 十二月下督師袁崇煥于獄總兵官祖大夀擁衆奔出外闗 初崇煥嘗建議請和欲藉此援師以修理故疆我 大清方有事朝鮮亦欲假是以阻其兵因得一意東討乃遣使以書相往来已而崇煥奉㫖戒諭言路亦以為非計事尋止【後崇煥復以書詢錢龍錫龍錫亦沮之】及 大清兵深入所破隘口皆薊遼總督劉策【字范董武定人】所轄崇煥千里赴援自謂有功無罪然都人驟遭兵怨謗紛起謂崇煥擁兵坐視朝士因前通和議誣其召兵脅和將為城下之盟帝頗聞之不能無惑㑹崇煥營沙窩門外伏兵隘口我 大軍分道夾擊盡殱之崇煥復移營城東南隅豎立柵木 大軍列陣逼營不戰而還㑹我 大清設間令所獲宦官知之【時 大軍先獲明宦官二人令副將髙鴻中等守之及是鴻中等承太宗文皇帝密計于二宦官前作耳語于今日撤兵乃】 【上計也頃見上單騎向敵敵有二人來見語良久乃去意袁巡撫有宻約事可立就矣時楊太監者佯卧竊聴悉志其言遂隂縱使去】其人奔告于帝帝遂信之不疑召見崇煥及大夀于平臺詰崇煥以殺毛文龍故且責其援兵逗遛付詔獄成基命叩頭請慎重者再帝曰慎重即因循何益基命復叩頭曰兵臨城下非他時比帝不省大夀在旁股慄懼并誅出即與何可綱擁衆東走毁山海闗去逺近大震大夀先嘗坐事當死賴崇煥救免基命言于帝就獄中取崇煥手書招之督師孫承宗亦遣馬世龍追撫【世龍先以罪繫獄時已釋出立功自劾】密令上章自列且立功贖督師罪大夀如其言帝優㫖答之命承宗移鎮闗門大夀斂兵待命【可綱亦歸】 我 大清兵薄永定門武經畧滿桂及總兵官孫祖夀【字必之昌平人】俱戰殁 我 大清兵既薄京城諸貝勒大臣等咸請進攻 太宗文皇帝不許兩遣使齎書議和遂自徳勝門移營南苑已而分兵下固安克良鄉知縣党還醇【字于貞三原人】死之【□諭安上達訓導李廷表典史史之棟驛丞其禮皆死焉】囘軍至盧溝橋副總兵申甫結車營以拒 大清兵繞出其後盡殱之【申甫者僧也好談兵私製戰車火器庶吉士金聲薦之帝】 【立召見取其車入覽即擢副總兵令募新軍改聲御史監之甫倉卒召募皆市井㳺手軍裝戎器又不時給及戰御車者皆惶懼不能轉殱戮殆盡甫亦陣亡 金聲字正希休寜人】遂南薄永定門時以袁崇煥下獄特設文武兩經畧以尚書梁廷棟【鄢陵人】及滿桂為之屯西直安定二門帝趣桂出師桂言衆寡勢殊未可輕戰中使趣之急不得已乃督孫祖夀等移營南城外二里許立柵以待明日昧爽 大清以精騎四面蹙之桂及祖夀等戰不支遂俱殁京師大震【時帝不視朝傳㫖辦布囊八百中官競獻馬騾又令百官進馬順天府尹劉宗周曰是必有以遷幸動上者乃疏言國勢强弱視人心安危乞延見百僚諭以固守外無待計俯伏待報自晨迄暮中宫傳㫖乃退 劉宗周字起東山隂人】 錢龍錫罷 御史髙㨗【寧晉人】史【清苑人】本閹黨王永光引用之頗為龍錫所扼兩人因是大恨方袁崇煥之殺毛文龍也報疏有輔臣龍錫為此一事低徊過臣寓語而崇煥欲成和議又嘗以書商于龍錫及是崇煥已下獄㨗遂上言以通欵殺將皆龍錫發蹤指示宜與崇煥並罪帝以龍錫忠慎戒無過求龍錫抗章申辨捷再疏力攻詞益危切帝意頗動龍錫再辨引疾乃即放歸時兵事方棘未暇竟也 以周延儒何如寵錢象坤【字宏載㑹稽人】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延儒性機警並伺意指以㑹推不預與温體仁比數為言者所劾帝不聴特命入閣時都人桀者請以私財聚衆助官軍如寵力言其叵測㑹帝得偵事者報與如寵言合由是受知象坤奉命守城祁寒不懈帝覘知之遂並命入閣 【庚午】三年春正月韓爌罷 中書舍人加尚寳卿原抱竒【故由輸貲進】以爌為袁崇煥座主遂合廣主和誤國宜與錢龍錫並罷帝重去爌貶抱竒秩無何庶子丁進【上虞人】以遷擢愆期怨爌亦劾之而工部主事李逢申【上海人】劾疏復繼上爌三疏引疾歸【爌先後作相老成慎重引正人抑邪黨天下稱其賢初熊廷弼既死傳首九邊屍不得歸塟後其子詣闕疏詣爌言于帝曰廷弼之死由逆閹欲殺楊漣左光斗誣以行賄因盡殺漣等復懸坐廷弼□銀刑及妻拏此寃之甚者帝乃許収塟】 兵部侍郎劉之綸【字元誠宜賔人】引兵至遵化敗歿 之綸以庶吉士上書陳方畧帝壯之㑹金聲薦其才帝即召見奏對稱㫖超擢兵部侍郎協理京營戎政之綸未受任時已貸數百金製木為西洋大小礟又製獨輪火車偏廂車獸車皆輕捷利用而所請弓矢器甲主者不以時應所招死士又不得衣装賞犒費之綸以為言且請精兵一萬為進取計帝亦不能盡從時滿桂方戰殁朝廷大震之綸冒風雪誓師前進越通州而東 大清兵亦已由通州東渡克香河進拔永平【副使鄭國昌自縊死知府張鳳竒推官盧成功□諭趙允殖副總兵焦延慶指揮張國翰守備程應皆死而鄉官廖汝欽及武舉唐之俊等死者復數十人鄭國昌邠州人張鳯竒曲陽人】援兵皆觀望獨之綸奮前約總兵官馬世龍吳自勉趨永平牽制而親率所部直扺遵化距城八里屯娘娘廟山世龍等違約大清以三萬騎迎戰兵交之綸發火礟頗有所擊傷再發則礟炸軍亂左右請結陣徐退之綸慨然曰吾受天子厚恩誓捐軀以報戰不捷死耳敢言退者斬乃再戰自辰至酉士殊死力鬭矢盡短兵接之綸知不可為大呼曰死死負天子恩解佩印付家人曰持此歸報朝廷俄身被兩矢遂死全軍盡殁世龍等在薊州竟擁兵不救 二月立子慈烺為皇太子 三月李標罷 標在閣稍久頗能隨事匡益然時方爭門户帝亦深疑朝臣有黨遂連疏乞休去【家居五年卒贈少傳諡文節】 夏五月我 大清兵東歸 先是我 大清兵既取遵化永平復拔遷安灤州【知州楊爌死之】皆留兵守之遂分兵向山海闗守將官惟賢力戰乃還攻撫 寧昌黎皆不下當是時京師道梗孫承宗祖大夀在東馬世龍及四方援軍在西承宗募死士沿海達京師始知闗城尚無恙承宗遣将戌開平【營名在灤州西南與豐潤縣接界明永樂初移關平衛于此】復建昌【營名今改路在遷安縣東北有城】聲援方接我 大清復遺書議和遂旋師取道冷口【闗名在遷安縣東北】而歸承宗始復四城【先取灤州尋復遷安遂入永平復遵化】 六月流賊䧟府谷 先是陜西五鎮兵入援延綏兵中道逃歸甘肅兵譁而懼誅皆合于賊巡撫張夢鯨憂憤死詔以洪承疇代之起前總兵官杜文煥督延綏固原兵便宜討賊時王左掛等方攻宜川為官軍所蹙文煥檄諭之左掛及其黨王子順苗美等皆請降獨王嘉允不受撫其别賊從神木渡河入山西䧟蒲縣【以下注俱見前】分道東犯趙城洞洪汾西及霍西掠石樓永和吉隰及是嘉允襲破黄甫川清水木三堡遂䧟府谷據其城總督楊鶴方主撫匿不奏遣官四出招賊于是賊黨王虎小紅狼一丈青掠地虎混江龍等並就撫給免死牌安置延綏河曲間雖不焚殺而淫掠如故又有神一元不沾泥可天飛郝臨菴紅軍友㸃燈子李老柴混天猴【本名張應金】獨行狼諸賊所在蠭起官軍東西奔擊旋撲旋熾終莫能盡而延安賊張獻忠【膚施縣栁樹澗人嘗從軍延綏總兵王威麾下犯法當斬他將陳洪範竒其狀貎請釋之已乃逃去】亦聚衆據十八寨稱八大王已而降賊王左掛謀以綏徳叛承疇誅之尋又與文煥等破獻忠于清澗獻忠遁去 以禮部尚書温體仁吳宗達【武進人中行從子】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體仁以訐錢謙益為時論所惡多發其隂事【或言體仁嘗通賂崔呈秀杭州建逆祠體仁作詩贈魏忠賢又或言體仁娶娼受金奪人産】帝愈信體仁無黨周延儒復援之遂與宗達並入閣 秋八月磔前督師尚書袁崇煥逮前文淵閣大學士錢龍錫下獄尋遣戍 史疏言龍錫主張崇煥賣國欺君秦檜莫過其出都時以崇煥所畀重賄轉寄姻家巧為營脱帝怒勅刑官五日内具獄讞上以斬帥為崇煥擅殺議和則龍錫未許帝召諭廷臣于平臺置崇煥極刑【籍其家無餘貲天下寃之】逮龍錫下獄令廷臣議罪時羣小麗名逆案者方日為翻案計等以龍錫故附東林欲借崇煥以及龍錫因龍錫以及諸異己者指崇煥為逆首龍錫等為逆黨更立一逆案與前案偶謀既定温體仁王永光主之欲發自兵部尚書梁廷棟憚帝英明不敢任而止乃議龍錫大辟决不待時且用夏言故事設厰西以待帝以龍錫無逆謀令長繫中允黄道周【字幼平漳浦人】復上疏申救【道周忤㫖貶秩調外而帝頤感動】久之帝意亦寖解乃減死戍定海衛 冬十二月増田賦 兵部尚書梁廷棟以兵食不足疏言民窮之故惟在官貪使貪風一息即再加民亦懽然帝命户部協議尚書畢自嚴請畝加三釐于是増百六十五萬有竒合舊所増凡六百八十餘萬海内愁怨明年給事中魏呈潤【字中嚴龍溪人】疏言驛站所裁未足充餉十一而郵傳益困勢必再編之于民山海闗中外兵舊額十八萬今只十萬八千合薊門援兵非溢原額而餉乃日増不可不稽撫按諸臣捐貲助餉大率索之于民不可不禁帝不能用 【辛未】四年春正月延綏兵遣御史吳甡【字鹿友興化人】賑之秦洊饑至是大祲【山西以防河閉糶斗米值銀六錢米□清澗延長綏徳之民流亡從賊者十之七邑㡬空】帝特發帑金十萬命甡徃賑且撫因荒從賊者甡用西安推官史可法【字憲之大興人】如詔書從事人便之 三月賊神一魁等請降楊鶴受之一魁尋叛 先是神一元䧟保安副總兵張應昌等敗之一元死弟一魁領其衆圍慶陽䧟合水【唐縣今屬慶陽府】鶴聞移駐寧州一魁求撫别賊金翅鵬過天星獨頭虎上天龍等亦先後降鶴設御座于城樓賊跪拜呼萬歳因宣聖諭令設誓或歸伍或歸農賊佯許之立赦其罪鶴以一魁最强致其壻帳中與同卧起一魁果至數以十罪一魁伏謝即宣詔赦之處其衆于寧塞鶴以賊黨茹成名桀驁令一魁所善劉金誘誅之其黨懼復挾一魁以叛而别賊李老柴田近菴等攻䧟中部上天龍獨行狼等復掠鄜州勢大熾【一魁後為張應昌部将所誅死】 夏四月旱 敕羣臣修省 六月副總兵曹文詔【大同人】敗賊于河曲 自秦冦初起延綏以北為逃軍為邊盜延綏以南為土冦為饑民邊盜則王嘉允土冦則王左掛為羣賊魁已而左掛伏誅嘉允復敗【嘉允自黄甫川勾西人入犯洪承疇杜文煥擊破之】竄而入晉【山西自河曲至蒲津千五百里與□中接壤河身最□賊渡河徃來倐忽無定】久據河曲文詔絶其餉道困之嘉允遁去已復自岳陽突犯澤潞為左右所殺其黨共推王自用號紫金梁者為首自用結羣賊老曹操八金剛埽地王射塌天閻正虎滿天星破甲錐邢紅狼蝎子塊混世王等及高迎祥張獻忠皆聚山西而上天龍過天星亦來㑹共三十六營衆二十餘萬米脂人李自成【世居李繼遷寨幼牧羊長充驛夫善騎射鬬狠無賴數犯法知縣晏子賔将置諸死為屠】迎祥甥也偕兄子過徃依之號闖将與獻忠等合 錢象坤罷 象坤温體仁門生也體仁入遂譲而處其下然無所附和及是御史水佳允【鄞縣人】劾兵部尚書梁廷棟廷棟不待旨即奏辨廷棟故出象坤門佳允疑象坤洩之語侵象坤周延儒惡廷棟並惡象坤象坤遂引疾歸廷棟落職 秋八月我 大清兵圍大淩城 遼東巡撫邱禾嘉【貴州新添衛人】議築廣寜義州右屯三城孫承宗謂廣寧道逺當先據右屯築城大淩河以漸而退遂以七月興工築甫竣我 大清兵已抵城下掘濠樹柵四面合衛别遣一軍截錦州大道城外堠臺皆下城中兵出悉敗還禾嘉聞之與總兵官呉㐮【遼東中後所人】宋偉合軍赴援敗還復夜渡小淩河次長山【在錦州府錦縣東南峯巒綿亘四山錯列因名】連戰大潰監軍道張春【字泰字同州人】及副将祖大樂等被執諸将張吉甫等戰殁總兵官祖大夀堅守不敢出城援自此絶至冬大淩糧盡食人馬 大清屢移書招之大夀許諾副将何可綱不從大夀遂殺可綱與副将張存仁等降于我 大清大夀言妻子在錦州請歸設計誘降守者遂衆歸【大夀入錦州未得間而禾嘉知其納欵状具奏聞于朝帝于大壽欲羈縻之弗究也張春見執諭降不屈久之乃死】 何如寵罷 如寵官禮部時貧宗婚嫁格于有司者千餘人用如寵言獲婚姻者過千帝欲族袁崇焕以如寵言得免及入閣為周延儒温體仁所扼連疏乞罷歸久之卒 九月復遣中官王應朝等監視諸邊軍餉張彛憲總理户工二部 帝初盡撤鎮守中官委任大臣既見廷臣競門户不足倚乃復遣王應朝鄧希詔等監視闗寧宣大山西軍馬以彛憲有心計令鈎校户工二部如涂文輔故事【文輔魏忠賢黨天啟中總督太倉節慎二庫名其署曰户工總部】吏部尚書閔洪學【烏程人珪曽孫】率延臣力爭帝曰諸臣若殫心為國朕亦何藉内臣衆不能對然諸監率多侵尅軍貲臨陣先走戎務益壞 下楊鶴獄遣戌以洪承疇總督三邊軍務 御史謝三賔【鄞縣人】及巡按御史吳甡劾鶴主撫誤國逮下獄戌袁州以承疇代 冬十月辛丑朔日食 十二月孫承宗罷 長山之敗言者論禾嘉及承宗築城起釁承宗遂引疾歸【禾嘉先已調南京太僕卿遂還京引疾歸】 閏月登州遊擊孔有徳等反 有徳與耿仲明李九成皆毛文龍部曲文龍死走入登州登萊巡撫孫元化【字初陽嘉定縣人】官遼久【孫承宗袁崇煥俱辟為贊畫以前兵備推巡撫】素言遼人可用乃以有徳仲明為逰擊九成亦為偏裨大凌圍急元化遣有徳等赴援抵吳橋天大雨雪衆無所得食一卒與諸生角有徳笞之衆大譁九成先賫銀市馬塞上用盡無以還適至聞衆怨遂與其子應元帥部卒刦有徳有徳從之還兵大掠䧟陵縣臨邑商河殘齊東圍徳平既而舎去䧟青城【元縣今属武定府】新城【亦元縣今屬濟南府】而新城受禍尤酷【知縣秦三甫訓導王協中禦之並死初新城邑紳王象春冇莊在吳橋有徳屯兵其地卒或攫雞犬以食王氏子怒訴之有徳笞卒以徇遂以激變及賊至 新城以釁由王氏焚殺甚慘 秦三輔三原人】山東巡撫余大成【江寜人】聞變遣兵往禦連敗乃移兵追賊而元化軍亦至與大成皆力主撫檄賊所過郡縣無邀擊于是賊佯許元化降遂抵登州元化遣將張燾率遼兵駐城外總兵官張可大【字觀甫世襲南京羽林衛指揮】發南兵拒賊戰方勝燾遽退可大兵遂敗燾兵半降賊遣歸為内應士民争請弗容入元化不從中軍耿仲明都司陳光福等夕舉火導賦自東門入城遂䧟【事在明年正月】元化自刎不殊與同城各官俱執惟可大死之【殺其妾陳氏自縊于署】有徳乃推九成為主已次之仲明又次之用巡撫闗防州縣兵餉而令元化移書大成求撫大成聞于朝為言官所劾帝革大成元化職勘【元化尋為賊縱航海歸與大成俱下獄大成論戍元化棄市元化故與徐光啟善光啟與周延儒圖執之卒不得】 【壬申】五年春正月延綏賊䧟宜君鄜州 先是降賊夜襲甘泉河西道張允登【漢川人】遇害【允登與知縣郭永固嬰城拒守城䧟俱死之】及是混天猴偽為米商至宜君知縣不知聴之入城遂䧟尋復䧟鄜州兵備僉事郭應饗死之時曹文詔方于稷山擊斬㸃燈子【即趙四兒名勝往来秦晉沿河州縣進犯沁水之竇莊莊有城故殉難副使張銓里居也時銓于道濬道澤皆官京師衆將棄去銓妻霍氏曰避賊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賊身不保等死死于家不愈死于野乎躬率僮僕共守殺賊甚衆賊不能克而退冀北道王肇生表曰夫人城㸃燈子尋為文詔所敗遁去被獲伏誅】師還擢臨洮總兵官乃與巡撫練國事【字君豫永城人】總兵官楊嘉謨等分道擊賊【混天猴尋為守備馬科部卒所斬】 夏五月以禮部尚書鄭以偉徐光啟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以偉讀書過目不忘而不能票擬章疏中有何況二字誤以為人名也擬㫖提問帝駁改始悟自是詞臣為帝所輕遂諭館員須厯外僚而閣臣自是不専用翰林光啟雅負經濟才有志用世及入閣年已老周延儒温體仁專政不能有所建白【明年以偉光啟相繼卒御史以二人葢棺之日家無銓貲請優䘏以愧貪墨以偉得謚文格光啟得謚文定】 六月京師大雨水 秋七月以太監曹化淳提督京營戎政 八月總兵官曹文詔等連敗賊于平凉慶陽 先是文詔與逰擊左光先等分勦綏徳宜君清澗米脂諸賊皆大捷掃地王授首神一魁餘黨紅軍友等都司杜三楊老柴等屯鎮原将犯平凉巡撫練國事檄甘肅兵楊嘉謨副将王性善扼之賊走慶陽文詔從鄜州間道至與嘉謨性善合大戰西濠【砦名在平涼府鎮原縣北】斬千級生擒杜三楊老柴餘黨糾他賊破華亭【隋縣今屬平凉府】攻荘浪【注見前】文詔嘉謨掩擊縱反間紿其黨殺紅軍友蹙敗之水落城【在平凉府荘浪縣東南金置縣于此原省】追至靜寧州【注見前】賊奔據唐毛山【在延安府保安縣西北與慶陽府安化縣接界】遊擊曹變蛟【文詔從子】先登殄其衆至是可天飛郝臨菴劉道江獨行狼李都司等連兵圍合水【注見前】文詔往救賊匿精鋭以千騎逆戰誘抵南原伏大起城上人驚疑相告曰将軍殁矣而文詔馳矛左右突匹馬縈萬衆中諸軍望見夾擊賊大敗僵屍蔽野餘衆走銅川橋【在安化縣西】大敗之越日文詔復與寧夏總兵賀虎臣固原總兵楊騏破賊于甘泉之虎兕凹㑹總督洪承疇師次平凉擊斬可天飛李都司降白廣恩餘賊分竄者文詔追蹙之耀州錐子山其黨殺獨行狼郝臨菴以降承疇戮四百人餘皆散遣闗中巨冦畧盡【文詔在陜大小數十戰巡撫范復粹諭奏首功第一而洪承疇抑不敘巡按御史吴甡推奨甚至復粹復為上疏兵部抑其功卒不敘 復粹登州府黄縣人】 以朱大典【字延之金華人】督軍討登萊賊 初余大成孫元化既論罪朝廷以余從治為山東巡撫謝璉【字君實監利人】為登萊巡撫並駐萊州【詔先命璉駐萊州從治駐青州調兵食從治以駐青不足鎮萊人心駐萊足係全齊命乃與璉並受事于萊】時賊先已破黄縣【知縣吳世被執罵賊死 世洛陽人】䧟平渡【知州陳所聞拒守城破不屈死所聞文安人】還益兵攻萊從治璉與總兵楊御蕃【肇基子】分陴固守久之外圍日急諸援兵俱屯昌邑不敢進從治時以間出兵掩擊頗有斬獲而兵部尚書熊明遇惑撫議以主事張國臣為贊畫往撫諭從治毋遽出兵壞撫局從治力言不可三上疏于朝語極切至朝議以兩撫臣並困圍中乃議設總督以侍郎劉宇烈【綿竹人】任之統馬步軍二萬五千勢甚盛而宇烈素無籌畧日遣使講撫賊亦以撫愚之已而賊用元化所製西洋大礟攻城從治中礟死萊城益圍越兩月璉復為賊所誘出城被執【時萊城已圍六月賊偽約降期請文武出城開讀即解圍去璉不得已與知府朱萬年同出獨御蕃不往賊見璉佯叩頭涕泣據擁以去即攻城令萬年呼降萬年厲聲曰吾死矣汝等宜固守且呼御蕃急以大礟擊賊萬年遂遇害御蕃連發礟傷賊頗多賊稍退 朱萬年黎平人】于是舉朝痛憤詔逮宇烈下獄罷尚書明遇遂絶撫議罷總督及登萊巡撫不設專任大典督主客兵數萬及闗外勁旅四千八百餘人合勦之【總兵金國竒副将靳國臣叅将祖寛及前總兵吴襄子三桂皆屬焉】以中官高起潛監䕶軍餉抵徳州副将牟文綬馳救平度殺賊魁陳有時至昌邑靳國臣祖寛為前鋒有徳逆戰于沙河【有二一在黄縣一在即墨下流俱入海】寛殊死鬬國臣繼之賊大敗諸軍乘勝追至城下賊夜半東遁萊州圍解守者疑賊誘以礟拒起潛遣中使入諭闔城相慶越日國竒等進兵黄縣斬賊首萬三千俘八百有竒逃散及墜海死者無筭賊竄歸登州官軍築長圍守之 九月流賊連䧟山西州縣 先是賊将高迎祥羅汝才【即曹操】張獻忠等分道四出連䧟大寧隰州澤州夀陽諸州縣【與下注並見前】全晉震動部議令宜大總督張宗衡【臨清人】駐平陽巡撫許鼎臣【武進人】駐汾州分地守禦已而李卑【字侍平榆林人】賀人龍【米脂人】艾萬年【米脂人】将闗中兵至鼎臣檄以自從宗衡怒其不從已之還三將莫之適從賊乘間入據磨盤山【一名連枝山在汾州府臨縣東】分其衆為三閻正虎據交城窺太原邢紅狼上天龍據吳城【在汾州府孝義縣西南戰國時魏吳起為西河守築此以拒秦因名】窺汾州紫金梁張獻忠突沁州武鄉䧟遼州 【癸酉】六年春正月命曹文詔節制山陜諸将討賊 闗中賊稍盡悉走入山西御史張震極言文詔威名夙著今秦賊滅且盡宜勅令入晉協勦帝從之遂有是命文詔東渡河抵霍州敗賊汾河盂縣追及于夀陽巡撫許鼎臣遣謀士張宰先大軍嘗賊賊驚潰文詔追擊之斬混世王餘黨為遊擊猛如虎【本塞外降人家榆林】遂走遇文詔兵于方山【在夀陽縣東北壁立千仞頂方一里有池周百步】復敗五臺盂定㐮夀陽賊盡平鼎臣令文詔軍平定備太原東張應昌軍汾州備太原西文詔連敗賊太谷范村榆社太原賊幾盡【已而文詔復破賊澤州又襲潤城斬賊千五百有竒紫金梁老自榆社走武鄉過天星走髙澤山文詔皆擊敗之賊避其鋒多流入河北】 二月流賊犯畿南河北 賊自山西分道踰太行掠濟源清化【鎮名在懷慶府河内縣東北為豫晉襟要地】修武為懷慶官軍擊之遁走别賊復闌入西山大掠順徳真定間大名兵備副使盧象昇【字建斗宜興人】力戰却之賊遂自邢臺摩天嶺【在彰徳府武安縣西北與山西遼州接界】西下抵武安先是副将左良玉【字昆山臨清人】敗賊于涉縣之西陂及是與賊戰武安良玉大敗河北三府所屬縣焚劫殆遍潞王【名常汝間王□鏐子】上疏告急詔遣總兵倪寵王樸率京營兵六千赴河南而以中官楊進朝盧九徳等監諸将軍命曹文詔自山西移師㑹討文詔敗賊懷慶馘其魁滚地龍又追破老于濟源而諸将李卑艾萬年湯九州【石埭人】鄧玘【四川人】及良玉等㑹文詔兵先後與賊戰皆勝之未㡬帝勅諸将速平賊限以三月而文詔為巡撫御史劉令譽所劾調大同總兵【初文詔在洪洞與里居御史劉令譽忤及是令譽按河南文詔與見語復相失令譽遂摭他事劾之部議文詔怙勢而驕調之大同賊所憚惟文詔既去益無忌矣】 官軍復登州山東平 登州城三面拒山一面拒海其北有水城與大城相接開水門以通海舶賊恃此可走故不下及被圍久李九成出城戰官軍馘之于陣賊渠五以殱其二【五人者李九成孔有徳耿仲明毛永禄陳有時也有時先已耗戮及是九成亦死】氣大沮至是祖寛等奪其水門外䕶墻益大懼有徳載子女財帛先出海仲明以單舸繼之皆遁官軍遂入大城攻水城不下遊擊劉良左獻轟城䇿匿人永福寺中穴城置火藥發之城崩官軍遂入賊退保蓬萊閣【在府城北牙犀山下臨海岸宋治平中建】朱大典招之始釋甲俘千餘人自縊及投海死甚衆有徳等走旅順島帥黄龍【遼東人】邀擊擒毛承禄陳光福等斬九成子應元惟有徳仲明逸去乃獻承禄于朝磔之有徳仲明俱降于我 大清 夏六月周延儒罷 延儒為首輔温體仁欲奪其位務為柔佞取悦于帝帝漸向之復曲謹以媚延儒而陰伺其隙延儒不知也體仁與王永光欲起逆案王之臣吕純如帝以之臣問延儒對曰用之臣亦可雪崔呈秀矣帝悟而止體仁益大恨㑹延儒子弟家人暴邑中邑中民爇其廬所用巡撫孫元化復䧟登州于是言路交章劾延儒並謂其受巨盜神一魁賄帝意頗動體仁復嗾給事中陳贊化劾延儒昵武弁李元功招揺㒺利且謂延儒至謂陛下為羲皇上人語悖逆帝大怒下元功詔獄窮治延儒覬體仁為援體仁不應延儒大窘引疾歸體仁遂為首輔【延儒既罷廷臣惡體仁當國勸帝復召何如寵如寵固辭給事中王紹桀言君子小人不並立如寵瞻顧不前體仁宜思自處帝為謫紹桀于外如寵卒辭不入如寵操行恬雅與物無兢後卒福王時追諡文端】 秋七月我 大清兵取旅順總兵官黄龍死之 孔有徳耿仲明怒龍邀擊必欲報之㑹鴨緑江有警龍遣水師往援旅順空虚有徳等遂導 大清兵襲其城龍數戰皆敗火藥矢石俱盡自刎死【部将李惟鸞項祚臨樊化龍張大祿尚可義俱死焉】廣鄜島【在奉天府寧海縣西北海中】副将尚可喜故與龍相掎角龍既死亦降于 大清【自是島上勢益孤久之將士多敗殁諸島雖有殘卒不能成軍朝延亦不更置帥以登萊總兵遥領之而已】 九月以錢士升【字抑之嘉善人】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士升故出錢龍錫門下龍錫出獄周延儒詣之極言上怒甚挽救殊艱龍錫深徳延儒未㡬温體仁至龍錫述延儒語且謝曰非公等安得生體仁佯曰上故不甚怒也聞者直體仁而惡延儒士升以座主故因歸心體仁體仁亦以士升鄉人遂引與共政 冬十一月以王應熊【字非能巴縣人】何吾騶【廣州香山人】並為禮部 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應熊熟諳典故而性剛狠温體仁力援之遂與吾騶同入閣 賊渡河䧟澠池諸縣分掠南陽汝寧遂犯湖廣 賊盡集河北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等俱至左良玉湯九州扼其前京營兵蹙其後賊連戰皆敗欲逸沮于河大困乃詭辭乞降監軍内臣楊進朝信之為入奏㑹天寒氷合賊從毛家寨徑渡河南軍無扼之者遂䧟渑池伊陽盧氏巡撫元黙【靜海人】督軍禦之賊竄盧氏山中由間道入内鄉大掠南陽汝寧直走湖廣所在告急賊始起陜西高迎祥最强李自成屬焉及渡河自成始别為一軍 【甲戌】七年春正月以陳竒瑜【字玉保徳州人】總督河南山陜川湖軍務討流賊 初竒瑜巡撫延綏分遣諸将擒斬諸賊渠金翅鵬一條龍等【諸頭目凡一百七十餘人】最後又克延水闗【一名永寧闗在延安府延州縣東南】賊鑚天哨開山斧【闗負絶險下臨黄河賊恃其扼塞屢攻不下竒瑜潛師出賊不意焚其巢二賊俱馘】境内劇盜盡平竒瑜威名大著至是賊躪豫楚廷議以諸撫鎮事不一請設大臣統之乃進竒瑜兵部侍總督五省軍務専辦流賊【時又以大名道盧象昇知兵命撫鎮鄖陽】 賊自鄖渡漢遂入四川䧟䕫州 賊渡漢薄榖城集六路諸賊【老過天星等】犯㐮陽分䧟紫陽【明縣正徳中治】平利【唐縣今與紫陽俱屬興安州】南入四川掠歸巴彛陵等六州縣遂䧟䕫州署府事同知何承光【貴州鎮逺人】死之【時副使以下皆逃承光督吏民城守力竭無援城遂䧟承光整冠帶危坐賊入殺之】自賊起陜西轉冦山西河南湖廣四川摧䧟州縣數十未有破大郡者䕫州地稱天險及是失守逺近震動【賊既䧟夔州又犯大寧知縣髙日臨被執罵賊不屈賊碎其體而焚之訓導髙錫及妻女巡檢陳國俊及妻皆遇害又䧟巫山通江巡檢郭贊化陣殁指揮王永年田實守備郭震辰皆力戰死惟梁山以里居中書涂原集鄉勇伏宻箐間用竹畚囊石乘髙擊之傅毒弩矢血濡縷輒斃賊多死傷遂退去 髙日臨字儼若鄱陽人】 三月丁亥朔日食 夏四月山西陜西饑 山西自去年八月不雨至于是月大饑人相食陜西亦大旱詔發帑賑之 六月陳竒瑜圍賊于車相峽【峽在興安州界非華陰縣南之車箱谷也】賊偽降竒瑜縱遣之賊復叛䧟所過州縣 先是張獻忠等十三營流突漢南而别賊之入四川者亦以阻險復還鄖陽分其軍為三一往河南一趨浙川一向商南竒瑜乃馳至均州檄陜西【練國事】鄖陽【盧象昇】河南【几黙】湖廣【唐暉歛人】四巡撫以兵遏其四面而竒瑜偕象昇督将士由竹谿至平利之烏林闗十餘戰大破之斬三千餘級别将鄧玘等分道擊賊復連勝擒其魁十餘人又令㕘将賀人龍等追至紫陽凡八晝夜賊死者萬餘賊見官軍盛大懼獻忠奔商雒高迎祥李自成等悉遁入興安州之車箱峽峽四山巉立中亘四十里易入難出賊誤入其中山上居民下石擊或投以炬火且用石塞其口路絶無所得食困甚又大雨二旬弓矢盡脱馬乏芻死者過半自成急用其黨顧君恩以重寳賂竒瑜左右及諸将帥偽請降竒瑜意輕賊有驕色遂遽許之先後籍三萬餘人悉遣歸農每百人以一安撫官䕶之所過州縣具糗糧傳送賊甫出峽即大譟盡殺安撫五十餘人屠所過七州縣略陽賊數萬亦來㑹闗中大震 秋七月我 大清兵入上方堡至宣府京師戒嚴 我 太宗文皇帝親征察哈爾其宰桑巴圖魯噶爾瑪濟農等率衆降因旋師入邊四路並進自宣府趨應州進略大同克靈邱保安攻下城堡無數總督張宗衡總兵曹文詔張全昌等不敢戰我 大清兵下萬全左衛始班師宗衡及全昌文詔皆坐遣戍以巡撫吳甡言留全昌文詔為援勦總兵討流賊 冬十一月逮陳竒瑜下獄以洪承疇代之 給事中顧國寳御史傅永淳交章劾竒瑜受賄縱賊詔錦衣官逮訊而以洪承疇代時賊以蔓延不可樸滅大學士温體仁謂山西巡撫吳甡曰流賊癬疥疾足憂也【竒瑜罪當死有庇之者未㡬謫戍邊】 賊自陜西出犯河南 賊聚陜西至二十餘萬高迎祥李自成蹂鞏昌平涼臨洮鳯翔諸府數十州縣敗賀人龍張天禮軍殺固原道陸夢龍【□䧟隆徳夢龍率遊擊賀其勲都司石崇徳禦之所将止三百餘人被圍數重賊矢石如雨突圍不得出夢龍大呼奮擊手馘數人與二将俱戰死時隆徳令費彦方以城䧟被執不屈死 費彦方字爾英浙江崇徳人】圍隴州四十餘日洪承疇總兵左光先與人龍合擊大破之㑹朝廷命豫楚晉蜀之兵四道入陜迎祥自成遂竄入終南山已而東出䧟靈寳汜水滎陽時左良玉扼新安澠池坐甲自保而賊傳其且至乃移畢梅山【在開封府新鄭縣西北】溱水【注見前】間良玉實不至也【賊每營數萬因糧宿飽馬一日夜馳數百里官軍饋餉不繼且馬少故多畏賊良玉前在懷慶與督撫議不協因是生心緩追養冦督撫調亦不時而應】 【乙亥】八年春正月詔洪承疇出潼闗討賊 賊聞承疇出闗大㑹于滎陽老曹操革裏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萬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及高迎祥【李自成時尚與迎祥合】張獻忠共十三家七十二營議敵官軍未决李自成進曰匹夫猶奮况十萬衆乎官兵無能為也宜分定所向利鈍聴之天皆曰善乃議革裏眼左金王當川湖兵横天王混十萬當陜兵過天星扼河上綴河南兵迎祥獻忠及自成畧東方老九條龍徃來策應陜兵鋭益以射塌天改世王所破城邑子女玉帛惟均衆如自成言始迎祥與獻忠並起比肩而自成乃迎祥支黨及是遂相頡頏與俱東掠江北兵單弱霍邱先䧟【縣丞張有俊教諭倪可大訓導何炳若皆死】穎州繼之知州尹夢鰲【雲南太和人】通判趙士寛【字汝良掖縣人】皆拒賊不敵投水死【夢鰲有膂力賊上城夢鰲持大刀殺賊數十賊至益多遂投城下烏龍潭死弟姪七人從之士寛于城䧟後率家衆巷戰力竭亦投烏龍潭死妻李攜三女登樓自焚僕主丹亦罵賊死】致仕尚書張鶴鳴及其弟副使鶴騰子大同一門皆死【賊執鶴鳴兄弟而倒懸鶴鳴于樹皆罵賊不絶口死】其他官紳士庶死難者共一百三人【衛指揮李從師王廷俊千户孫陞田三震羅元慶田得民王之麟及中書舍人田之穎知縣劉道逺光祿寺丞李生白訓導丁嘉遇舉人白精忠郭三杰諸生劉廷博廷石韓光祖及子定策孫日曦皆死之有檀之槐者䕶母柩不去與賊格鬬殺數人被磔死】城中婦人殉節者二十七人烈女八人一時忠烈稱獨盛城破後亦無一人向賊乞憐者賊怒遂屠之 賊䧟鳯陽留守朱國相【榆林衛人】等戰死 先是南京兵部尚書吕維祺【注見前】懼賊南下請防䕶鳯陽陵寢不報及是賊自夀州犯鳯陽國相師指揮袁瑞徵吕承廕等以兵三千迎戰頗有斬獲俄賊數萬至官軍敗國相自刎死餘皆陣殁賊遂犯皇陵大肆掠焚【知府顔容暄推官萬文英死之容暄漳浦人文英南昌人】漕運都御史楊一鵬在淮安逺不及救帝聞變素服避殿逮一鵬下獄棄市賊合樂大飲自成從獻忠求皇陵小閹善鼓吹者獻忠不與自成怒偕迎祥西趨歸徳復謀入闗獻忠獨東䧟廬江【里居㕘政盧謙命服危坐中門賊至不動遂殺之舉人張受畢尹周亦皆不屈死】屠巢無為潛山太湖【知縣金應元自經死訓導扈永寧亦死焉】宿松 夏五月吳宗達罷 宗達在閣值温體仁専政充位而已及是乞歸 六月賊復走陜西總督官曹文詔戰死 初洪承疇出闗至信陽諸將畢㑹賊見河南兵盛復分路奔還陜西張獻忠由英霍取道麻城入陜㑹髙迎祥李自成于鳯翔與官軍遇副將艾萬年栁國鎮等戰殁文詔聞信急詣承疇喜曰非將軍不能滅此賊顧吾兵已分無可策應者將軍行吾將由涇陽趨淳化為後勁文詔乃以三千人自寧州進遇賊真寧【今屬慶陽府改正寧】之湫頭鎮【在縣東即九域志之顕聖鎮也】從子變蛟先登斬首五百追三十里文詔率步兵繼之賊伏數萬騎合圍矢蝟集賊不知為文詔也有小卒急大呼曰將軍救我賊中叛卒識之惎賊曰此曹總兵也賊喜圍益急文詔左右跳盪手擊殺數十人轉闘數里力不支拔刀自刎死遊擊平安以下死者二十餘人賊乘勝掠地火照西安城中承疇力遮之涇陽三原間賊不得過【文詔忠勇冠時稱良将第一其死也賊中為相慶帝聞之深為痛悼賜祭塟世廕指揮僉事有司建祠春秋致祭本朝賜專□忠果】 秋七月以文震孟張致發【注見前】並為禮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震孟在講筵每因事規諌帝數逮繫大臣震孟講魯論君使臣以禮反覆陳説帝為出尚書喬允升侍郎胡世賞于獄帝嘗足加于膝適講五子之歌至為人上者奈何不敬以目視帝足帝即袖掩之徐為引下賊焚鳯陽陵寢震孟厯陳致亂之源謂當事諸臣不能憂國奉公一統之朝强分畛域又言陛下宜行撫綏實政先收人心以遏冦盜徐議濬財之源毋徒竭澤而漁語多切中時至是帝将増至閣臣以翰林不習世務思用他官㕘之召廷臣數十人各授一疏令票擬震孟引疾不入至發所擬獨當帝特命至發與震孟並入閣【初至發由玉田遵化知縣行取授禮部主事累遷光禄卿精覈精多所釐正遂受帝知旋陞刑部右侍郎明代自世宗朝許讚後由外僚入閣自至發始】 賊復東犯總兵官尤世威【榆林人】敗績 賊為洪承疇所遮獻忠将由藍田走盧氏復扼于世威仍入商雒山中㕘将徐來朝所部三千人不肯入山大譟賊至來朝逃一軍盡殁世威軍暴露久大疫與賊戰失利敗走賊遂出闗分十三營東犯惟高迎祥李自成留陜西事聞命解世威任【復宣大總督盧象昇言世威善撫士曉軍機徒以數十客旅久戍荒山水土失調疾疫大作遂致失利今當用兵時棄之可惜乃命赴象昇軍自□】 八月以盧象昇總理江北河南山東湖廣四川軍務討流賊 賊已蔓延半天下洪承疇一人不能顧乃擢象昇總理承疇辦西北象昇辦東南尋進象昇兵部侍郎加總督山西陜西賜尚方劍 九月洪承疇破賊于渭南 象昇既加總督詔令督闗外而承疇督闗中時迎祥自成亦分兵迎祥畧武功扶風以西自成畧富平三原以東承疇遣将追自成小捷至醴泉賊将高傑【□脂人】通于自成妻邢氏【邢氏趫武多智掌軍資每日支糧㐲傑則過氏營分合符騐氏偉傑貎與之私通】懼誅挾之來降承疇復身追自成大戰渭南臨潼自成大敗東走迎祥亦屢敗東逾華陰南原絶嶺與自成偕出朱陽闗【在陜州盧氏縣西】與獻忠合 王應熊罷 應熊為楊一鵬所取士一鵬得罪言者并劾應熊遂引罪乞歸 冬十一月何吾騶文震孟罷 震孟與温體仁不合給事中許譽卿以鳯陽皇陵被焚劾體仁誤國體仁憾甚㑹有劾譽卿為人營求遷擢者體仁擬㫖斥譽卿為民吾騶震孟力爭帝責二人徇私撓亂並罷之【體仁□横而中阻深所欲推薦陰令人發端而已承其後欲排䧟則故為寛假中上所忌激使自怒帝往往為之移初未嘗有迹】 賊䧟陜州攻洛陽 賊薄閿鄉左良玉祖寛禦之不克遂䧟陜州攻洛陽良玉從巡撫陳必謙赴援獻忠走嵩縣迎祥自成走偃師鞏縣略魯山葉縣䧟光州㑹象昇自湖廣帥師至合寛等擊敗之于確山 【丙子】九年春正月盧象昇敗賊于滁州 是時賊勢猖獗諸将帥畏懼不前象昇每慷慨灑泣激以忠義軍中嘗絶三日餉象昇亦水漿不入口以是得将士心戰則有功時師次鳯陽諸将來㑹象昇乃上言曰賊横而後調兵賊多而後増兵是為後局兵至而後議餉兵集而後請餉是為危形况請餉未敷兵将從賊而為冦是八年來所請之兵皆賊黨所用之餉皆盜糧也又言總督總理宜有專兵專餉請調咸寧甘固之兵屬總督薊遼闗寧之兵屬總理又言各直省撫臣俱有封疆重任毋得一有賊警即求援求調不應則秦越也分應之何以支持又言臺諫諸臣不問難易不顧死生専一求全責備雖有長材從何展布臣與督臣有勦法無堵法有戰法無守法其言皆切中事宜而朝廷不能盡用也㑹迎祥圍廬州不能破分道䧟含山和州【和州黎宏業訓導唐正諫在籍御史馬如蛟皆死之 宏業順徳人如蛟字騰仲州人】進圍滁州象昇聞警即率總兵祖寛逰擊羅岱軍馳抵滁城下鏖戰賊大潰追斬無數伏屍蔽野滁水赤流數里賊乃趨鳯陽圍夀州突頴霍蕭碭靈璧虹窺單曹總兵劉澤清【曹州人】拒河乃掠考城儀封而西其犯亳者折入歸徳永寧總兵官祖大樂邀擊之賊乃北向開封陳永福敗之朱仙鎮賊遂走登封與他賊合分趨裕州南陽象昇合寛大樂岱兵大戰七頂山【亦曰七峯山在裕州北】殱自成精騎殆盡 以前禮部侍郎林釬原官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初釬以忤魏忠賢去忠賢誅起官至禮部侍郎謝病歸至是與劉宗周同召見帝問人才兵食及流寇狀宗周言陛下求太太急用法太嚴佈令太煩進退天下士太輕故有人而無人之用又問兵事宗周言禦外以治内為本願陛下以堯舜之心行堯舜之政則天下自平矣帝迂其言命釬以原官入閣 二月山西饑人相食 寧夏兵亂殺巡撫王楫【泰安人】 寧夏兵苦饑楫不能措餉兵譟而殺之副使丁啟睿【永城人】捕斬首惡六人乃定 以武舉陳啟新【淮安人】為給事中 啟新上書言天下有三大病士子作文高談孝弟仁義及服官恣行奸慝此科目之病也國初典史授御史秀才授尚書嘉靖時猶三途並用今惟一途一舉進士横行放誕此貲格之病也舊制給事御史教官得為之今惟用進士知縣監司郡守承奉不暇此行取考選之病也請停科目罷行取考選以除積蠲災傷田賦以蘇民困專拜大将以便宜行事帝大悦擢吏科給事中朝士深惡之紛然論劾帝皆不聴【後啟新以受贓匿喪削籍下撫按追贓竟逃去】 三月賊高迎祥李自成復入陜 迎祥自成自敗于象昇後分部再入陜迎祥由鄖㐮趨興安漢中自成由南山穿商雒走延綏犯鞏昌北境諸将左光先曹變蛟破之自成走環縣未㡬軍官敗于羅家山【在興寧縣東】盡亡士馬器仗總兵俞翀霄被執自成勢復振 夏四月我 太宗文皇帝建國號曰大清改元崇徳元年 我 太宗文皇帝纘承丕緒厲精圖治規模宏逺伐叛撫降平定察喀爾【先是遼東有䲽鳩來集此鳥乃西北䝉古所産人皆謂䝉古順歸之兆既而我大兵西征察哈爾至西喇朱爾格索訥本台吉等率衆請降遂進至林丹汗子額哲所居之托里圖按兵不動遣人往諭額哲之母遂偕其子舉圖歸附并獲元代所遺傳國璽】及薩哈勒察卦勒察瓦爾喀呼爾哈暨䝉古各部落靡不懷徳畏威禀承教令攻城畧地所向成功國勢滋隆人心嚮附諸貝勒大臣等請尊號 太宗文皇帝固辭不允諸臣再三陳請乃受 寛温仁聖皇帝尊號建國號曰大清改元為崇徳元年【時制度大 備營建】 【天壇太廟悉如典禮復定宫殿名正殿為崇正殿後為清寧宫臺東樓為翔鳯樓臺西樓為飛鳯閣大殿為篤恭殿建制壯麗規模宏逺百司官舍皆以次備列一日】 【太宗御翔鳯樓召諸王大臣入令従官讀金世宗本紀因諭之曰金太祖太宗法度詳明可埀久逺至熙宗赫拉及完顔亮之世廢之盤樂無度效漢人之陋習世宗即位勤求治理屢以無忘祖宗為訓衣服言語悉遵舊制時時練習騎射以備武功雖埀訓如此後世之君漸至懈廢忘其騎射至于□宗國遂滅亡乃知為為君者耽于酒色未有不亡者也爾等其謹識者】 罷錢士升削御史詹爾選【字思吉撫安人】籍 時温體仁以劾覈導帝士升獻四箴大指謂寛以御衆簡以臨下虚以宅心平以出政帝優㫖報聞而意不悦有武生李璡者請括江南富戶令報名輸官士升擬㫖下刑部提問上疏言郡邑有富家固貧民衣 食之資未嘗無益于國周禮荒政十二保富居一今秦晉楚豫已無寧宇獨江南數郡稍安此議一倡無賴亡命相率而與富家為難矣帝報曰即欲沽名前疏己足前疏謂四箴也士升引罪乞罷許之爾選謂輔臣不當以進言去因言帝行一切苟且之政帝面加詰責命錦衣提下爾選叩頭曰臣死不足惜願陛下姑留臣言以為他日思帝大怒諸臣力救乃斥為民 六月林釬卒以孔貞運【池州建徳人】賀逢聖【字克繇江夏人】黄士俊【廣東順徳人】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逢聖性亷靜初官翰林湖廣建魏忠賢生祠或傳上梁文出逢聖手忠賢詣謝逢聖曰無之借銜陋習爾翼日遂削籍帝即位召還至是與孔貞運士俊俱入閣三人皆不能有所匡益 秋七月我 大清兵入塞 大清兵入喜峯口【巡闗御史王肇坤拒戰死肇坤字亦資蘭谿人】由間道至昌平【總兵官巢丕昌降督餉主事王桂趙悦署州事通判王禹佐學正解懷亮訓導常時□守備咸貞吉皆死之 王桂黄岡人】連下畿内州縣【下順義知縣上官孟自繼遊擊治國器指揮蘇時而訓導陳所□皆死之下寳坻知縣趙國鼎與主簿樊樞典史張六師訓導趙士秀同死下定興在籍太常少卿鹿善繼不屈死教諭熊嘉志亦死之下安肅知縣鄭延任與妻同珣教諭耿三麟亦死之 上官叢字忠赤曲沃人趙國鼎山西樂平人熊嘉志灤州人鄭延任臨清人耿三麟靈夀人】乃召諸鎮兵入援給事中王家彦【莆田人】以陵寢驚動劾兵部尚書張鳯翼鳯翼自請督師命與中官羅維寧宣大總督梁廷棟相掎角然皆不敢戰 陜西巡撫孫傳庭【字伯雅振武衛人】擊高迎祥于盩厔擒之送京師伏誅 傳庭代洪承疇為巡撫鋭意滅賊賊首整齊王據商雒傳庭副将羅尚文擊斬之又督賀人龍等擒迎祥于黒水峪【一名芒谷在盩厔縣東北】獻俘闕下磔死賊黨乃共推李自成為闖王 諭廷臣助餉 未㡬又括勛戚文武諸臣馬開銀鐵銅鉛諸礦 八月唐王聿鍵【太祖九世孫】起兵勤王廢為庶人錮之先是流賊起王蠲金築南陽城又援潞藩例乞増兵三千人不許至是京師戒嚴王昌義勤王詔切責之行至裕州與流賊遇亡其内豎二人事定下部議廢為庶人幽之鳯陽 我 大清兵東歸 九月以盧象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 象昇奉詔入衛至已解嚴㑹梁廷棟卒命代為總督宣大率苦缺餉象昇乃大興屯利行二年積穀至二十萬帝諭九邊奉以為式 冬十一月削前工部侍郎劉宗周籍 宗周累疏陳時政語多激切為温體仁所忌請告去至天津聞京師被兵留不行上疏極言體仁奸邪致刑政乖舛及宦官不宜總軍務凡數百言帝怒斥為民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五 明 莊烈帝 【丁丑】崇禎十年春正月辛丑朔日食 賊犯安慶 張獻忠糾羅汝才馬守應劉國能【即射塌天】等自襄陽東下與江北賊革裏眼左金王合烽火達淮南京兵部尚書范景文操江都御史王道直總兵陽御分汛固守安池道史可法親率兵當賊衝賊遂從間道犯安慶連營百里詔左良玉馬爌劉良佐合兵往援皆大破賊賊走潛山太湖山中巡撫張國維【字玉笥東陽人】檄良玉搜山不應尋北去賊復出太湖敗官軍於酆家店殺參將程龍陳于王等四十餘人遂䧟和州含山定逺六合攻天長破盱眙良玉令河南士民合疏留已竟不赴援已而總兵牟文綬偕良佐來赴賊始 遁獻忠入湖廣 二月我 大清兵下朝鮮 先是我 大清往征朝鮮攻克義州渡嘉山江進薄平壤朝鮮空城遁去國王李倧遣使請受盟因許其通和而還既而朝鮮復屢背約隂持兩端我 太宗文皇帝乃親統大軍征之長驅直入遂克王城國王李 倧逃于南漢山城 大軍圍之其妻子羣臣盡被俘獲已而漢江口濵海之地及江華島城【在朝鮮國開州東北海中】復為 大軍所取倧勢益窮蹙乃上明所給勅印奉表出降【朝鮮既降皮島益孤孔有徳耿仲明尚可喜夾攻之副總兵金日觀力戰死皮島遂為】 【大清所取】 三月起楊嗣昌為兵部尚書 嗣昌以父憂在籍㑹尚書張鳯翼卒帝顧廷臣無可 任者乃以嗣昌為之嗣昌博渉文史多識先朝故事有口才酬對敏㨗帝以為能所奏請無不從嗣昌議大舉平賊分各省官軍為四正六隅謂之十面之網總督總理二臣隨賊所向征討因議増兵十二萬増餉二百八十萬措餉之䇿有四曰因糧【因舊額量加畆輸六合石折銀八錢傷地不與嵗得銀一百九十二萬九千有竒】曰溢地【土田溢原額者核實輸賦嵗得銀四十萬六千冇竒】曰事例【富民輸貲為監生】曰驛遞【前此郵驛裁省之銀以二十萬充餉】議上帝下詔有暫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語改因糧為均輸布告天下尋以武臣驕惰逮戮失事總兵王忠張全昌惟左良玉以六合破賊功戴罪自贖 夏四月以熊文燦為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理南畿河南山西陜西湖廣四川軍務 文燦官閩廣乆帝未識其為人因遣中使假廣西采辦名往覘之既至文燦甚有所贈遺留飲十日中使喜語及中原宼亂文燦方中酒擊案罵曰諸臣誤國耳若文燦往詎令䑕輩至是中使起立曰吾非往廣西采辦也銜上命覘公公信有當世才非公不足辦此賊吾今還公旦夕且召文燦出不意悔失言隨言有五難四不可中使曰我見上自請之若上無所吝即公不得辭矣文燦辭窮應曰諾中使還朝果言之于帝初文燦自貴州徙家蘄水與邑人姚明恭為姻明恭官詹事與楊嗣昌相善嗣昌握兵柄得帝眷以帝急欲平賊規引一人自助明恭因薦文燦且曰此有内援可引也嗣昌遂薦之至是帝以文燦總理南畿五省軍務文燦拜命即請左良玉所將六千人為己軍而大募粤人及烏蠻精火器者一二千人以自䕶弓刀甲胄甚整【次廬山謁所善僧空隠僧迎謂曰公誤矣文燦屏人問故僧曰公自度所將兵足制賊死命乎曰不能曰諸將有可屬大事當一面不煩指揮而定者乎曰未知何如也曰二者既不能當賊上特以名使公厚責望一不效誅矣文燦却立良久曰撫之何如僧曰吾測公必撫然流㓂非海冦比公其慎之文燦乃辭去】抵安慶良玉桀驁不受節制其下與粤軍不和大詬文燦不得已遣還南兵然良玉軍實不為用嗣昌言于帝乃以邉將馮舉苗有才兵五千人焉已而京營將黄得功【字虎山開元衛人】連破賊兵威甚振當是時嗣昌建四正六隅之䇿増兵餉大半期滅賊賊頗懼及文燦至京軍屢㨗益懼文燦顧決計招撫刋檄徧懸通都帝聞之怒嚴㫖譙責嗣昌為救乃解 六月温體仁罷 體仁在閣八年日與異已者為仇帝以為樸忠恩禮無與比體仁自念排擠者衆恐衆怨歸已倡言密勿不宜宣洩閣揭皆不發亦不存録故所中傷人不能盡知廷臣劾之者先後不可勝計布衣楊光先至輿櫬上奏帝益謂其孤立罪責言者或至杖死至是常熟人張漢儒訐錢謙益瞿式耜居鄉不法事【先是庶吉士張溥知縣張采倡為復社與東林相應和里人陸文聲者輸貲為監生求入社不許因詣闕言風俗之皆原于士子溥采為主盟倡復社亂天下體仁下其事于提學御史倪元珙兵偹參議馮元颺皆言復社無可罪失體仁意俱被降謪于是復有張漢儒事 張溥字天如張采字受先俱太倉人倪元珙上虞人馮元颺字爾賡慈溪人】體仁故讐謙益擬㫖逮下詔獄嚴訊謙益危甚求解于司禮太監曹化淳化淳故王安門下也徳謙益嘗為安作碑文頗為營求漢儒偵知之與其黨告體仁體仁宻奏帝請并坐化淳罪帝以示化淳化淳懼自請案治乃盡得漢儒等奸狀及體仁宻謀獄上帝始悟體仁有黨詔下漢儒等立枷死體仁乃佯引疾意帝必慰留及得㫖竟放歸【體仁輔政數年念朝士多與為怨不敢恣肆用亷謹自結於上苞苴不入門然當是時流冦踰畿輔擾中原邊境雜㳫民生日团未嘗建一策惟日與善類為仇其所引與同列者皆庸材苟以充位且藉形已長固上寵帝毎訪兵餉事輒遜謝曰臣夙以文章待罪禁林上不知其駑下擢至此位盜賊日益衆誠萬死不足塞責顧臣愚無知但票擬勿欺耳兵食之事惟聖明裁決有詆其窺帝意㫖者體仁言臣票擬多未中窽要毎經御筆批改頌服將順不暇詎能窺上㫖帝愈親信之及得㫖放歸體仁方食失七箸歸踰年死】 兩畿山西大旱山東河南蝗 秋八月以劉宇亮【綿竹人宇烈弟】傅冠【字元甫進賢人】為禮部尚書薛國觀【韓城人】為禮部侍郎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國觀為人隂鷙谿刻不學少文温體仁因其素讐東林宻薦于帝遂致柄用時體仁雖去國而國觀與張至發並效其所為蔽賢植黨國事日壊 冬十月李自成犯四川 自成窺蜀中空虚乗間䧟寜羌破七盤闗【在保寧府廣元縣北七盤嶺上】分三道入蜀總兵官侯良柱禦之于綿州戰死遂連䧟昭化劍州梓潼江油黎雅青神進逼成都未幾洪承疇督曹變蛟來援自成乃由洮州入番地官軍轉戰千里不解甲者二十七晝夜自引殘卒竄入岷州及西河【宋置州明改縣今縣屬秦州】禮縣【元置禮店縣明初改千户所成化中置禮縣今縣屬秦州】山中 以中官曹化淳提督京營 復以李明哲提督五軍營杜勲提督神樞營閻思印提督神機營鄭良輔總理京城巡捕 【戊寅】十一年春正月裁南京冗官 夏四月張獻忠偽降總理軍務熊文燦受之 當是時河南湖廣賊十五家惟獻忠最狡黠驍勍次則曹操獻忠嘗偽為官兵欲紿宛城左良玉適至獻忠倉皇走前鋒羅岱射之中額良玉馬亦及刀拂獻忠面馬馳以免㑹熊文燦為總理刋檄撫賊闖搨天與獻忠有卻詣文燦降獻忠創甚不能戰心内恐至是偵陳洪範總理麾下為總兵大喜【獻忠當死洪範救之事具前】因遣間齎重幣獻洪範曰獻忠䝉公大恩得母死公豈忘之耶願率所部降以自効洪範亦喜為告文燦受其降巡按御史林銘球【廣東海豐人】分巡道王瑞柟【永嘉人】與良玉謀俟獻忠至而執之文燦不可乃止 張至發罷 至發嘗疏詆黄道周頌温體仁屢為言者所劾至是中書舍人黄應恩以賕請得罪詞連至發至發憤甚連疏請勘帝優㫖褒答而下應恩獄至發乃乞休自引三當去未嘗稱疾也忽得㫖囘藉調理時人傳笑以為遵㫖患病云【至發頗清強起外僚諸翰林多不服又始終惡異已不能收物情帝亦以其望輕即聴之去後十四年帝思用舊臣特勅召周延儒賀逢聖及至發獨至發四疏辭十五年四月卒于家】 五月熒惑逆行至秋乃滅 帝素服減膳諭諸臣修省 六月孔貞運罷 貞運先與黄士俊賀逢聖同相已而兩人相繼罷去【士俊十年十二月罷逢聖是年三月罷】及是貞運代張至發為首輔㑹帝親自考選諸臣卷下輔臣再閲貞運及薛國觀頗有所更及命下閣擬悉不從而帝以所擇十八卷下部議行適新御史羣謁朝房貞運言諸卷説多難行新御史遂有劾之者貞運即引歸【國變後貞運哭臨慟絶不能起未幾卒貞運至聖六十三代孫也】 以楊嗣昌程國祥蔡國用【金谿人】為禮部尚書方逢年【遂安人】范復粹【黄縣人】為禮部侍郎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嗣昌兼掌兵部 初國祥掌户部議借都城賃舍租一年可得五十萬勛戚内官多匿不奏得僅十三萬然國祥由是得帝眷至是與嗣昌等並入閣 兩畿山東河南大旱蝗 秋七月謫少詹事黄道周官 初遷安郭鞏以逆桉謫戍其鄉人為訟寃楊嗣昌時巡撫永平聞于朝及奪情入閣又起復逆案陳新甲【長夀人】為總督于是言官相繼論之道周上三疏一劾嗣昌奪情一劾新甲走邪徑一劾遼東巡撫方一藻【歙縣人】主和議時道周已充日講官遷少詹事㑹廷推閣臣道周名在列帝不用用嗣昌等帝疑道周怨望嗣昌復摭拾道周前辭諭徳疏中有文章氣節不如鄭鄤【字峚陽武進人振先子】語鄤方以逼父杖母為時詬病【鄭鄤者故庶吉士與文震孟同建言相友善温體仁憾震孟因劾鄤假乩仙判詞逼父振先杖母言出其從母舅大學士吳宗達帝震怒不俟佐証磔死】嗣昌因言鄤杖母飛走不如今道周又不如鄤何用談綱常為且其意徒欲庇㓙徒前言之謬立心可知因自乞罷免帝優㫖慰之及是召内閣及諸大臣于平臺并及道周帝與諸臣語所司事久之問道周曰凡無所為而為者謂之天理有所為而為者謂之人欲爾三疏適當廷推不用時果然無所為乎道周對曰臣三疏皆國家綱常自信無所為帝曰先時何不言對曰先時猶可不言至簡用後不言更無當言之日帝曰清固美徳但不可傲物遂非且惟伯夷為聖之清若小廉曲謹是廉非清也時道周對不稱㫖帝屢駁詰道周曰今日獨立敢言之人少讒諂面諛之人多臣不得不言帝曰昔孔子誅少正卯當時亦稱聞人止因言偽而辨行僻而堅故不免聖人之誅今人多類此道周曰少正卯欺世盜名心術不正故聖人誅之臣心正所行事皆正無一毫私帝曰向以爾偏稍示裁抑後聞爾有操守旋復官不圖恣肆乃爾本當按問念列講官姑出侯㫖遂叱之退是時帝憂兵事謂可屬大事者惟嗣昌破格用之道周守經失帝意及奏對又不遜帝怒甚欲加以重罪念其名高乃傳諭數百言戒廷臣毋為道周劫持相朋黨貶道周六秩為江西按察司照磨 八月傳冠罷 時有章奏發自御前者冠以為揭帖援筆判其上既知誤惶恐引罪帝即放歸 九月我 大清兵入塞燕京戒嚴 大清兵分路入墻子嶺青山口薊遼總督吳阿衡【裕州人】敗死監視中官鄧希詔遁走遂深入抵半闌山總監高起潛兵敗遂由盧溝橋趣良鄉下畿輔城四十有八前大學士高陽孫承宗 【本朝 賜專謚忠定】一門殉節死【子舉人鉁尚寳丞鑰官生鈰生員鎬從子鍊及孫之沅之滂之澋之浩之瀗從孫之澈之渼之泳之澤之渙之瀚皆戰死又同時死節者知州則有深州知州孫士美及父訥一家從死者十三人知縣則有任邱知縣白慧元亦一門俱死餘如慶都知縣黄承宗靈夀知縣馮登鰲文安知縣王鑰蠡縣知縣王采新河知縣崔賢鹽山知縣陳誌固城知縣王九鼎青縣知縣張文煥興濟知縣錢珍慶雲知縣陳緘等教官則有鉅鹿教諭唐一中蠡縣訓導馮大緯吳橋訓導劉廷訓臨城訓導張純儒等鄉官則有喬若雯李禎宁李崇徳董祚魏克家諸生則有桑開基等皆以殉節死孫士美青浦人白慧元凊澗人馮登鰲膚施人王鑰】 【武功人王采澤州人崔賢弋陽人唐一中全州人馮大緯登鰲從父劉廷訓順天通州人張純儒新安人喬若雯臨城人歴兖州知府罷歸李禎寧任邱人歴山西按察使罷歸李崇徳青縣人歴户部員外郎董祚隆平舉人魏克家高陽人知鄒平縣】又自徳州渡河下山東州縣十有六【事在明年正月】執徳王由樞【莊王見潾六世孫】布政使張秉文【字含之桐城人】等死之【先是楊嗣昌檄山東巡撫移師徳州于是濟南府空虚巡按御史宋學朱方行部章邱聞警馳還與秉文及副使周之訓參議鄧謙鹽運使唐世熊等議守城達章告急于朝嗣昌無以應及濟南被圍秉文等分門死守晝夜不解甲援兵竟無至者及城潰秉文巷戰被箭力不能支死妻方妾陳俱投大明湖死學朱子訓謙世熊與濟南知府苟好善同知陳虞允通判熊烈獻歴城知縣韓承宣臨邑知縣宋希堯博平知縣張烈宿茌平知縣黄建極武城知縣李承芳邱縣知縣髙重光及恩縣鄉官李應薦歴城舉人劉光化子漢儀皆死焉時又有劉大年者官兵部主事奉使南京還朝道歴城城破亦死之 宋學朱字用晦長洲人周之訓黄岡人鄧謙孝感人唐世熊灌陽人苟好善醴泉人熊烈獻黄陂人韓承宣爌之孫髙重光字秀恒保定縣人劉大年江西廣昌人】 詔盧象昇督兵勤王 象昇遭父䘮請守制未行詔督山西總兵楊國柱王樸虎大威諸軍入援時楊嗣昌奪情任中樞與總監中官高起潛陰主和議象昇心非之㑹召對平臺帝慰勞之咨以方略對言命臣督師臣意主戰帝色變良乆曰和乃外廷議耳象昇因奏備禦形勢甚悉帝壯之而戒象昇持重命與嗣昌起潛等議當是時帝心知 大清兵鋭甚力不敵而恥言和故委廷議以答象昇象昇出與兩人議不合即日陛辭嗣昌送之屏左右欲有言久而不能出口第丁寧毋輕戰而已象昇念帝意頗鋭而事多為起潛撓憤甚疏請分兵嗣昌定議宣大山西三帥屬象昇關寧諸路屬起潛象昇名督天下兵實不及二萬越數日嗣昌至軍象昇責以阻師且曰公等堅主和議獨不思城下之盟春秋所恥長安口舌如鋒恐袁崇煥之禍立見嗣昌頰赤曰公直以尚方劍加我矣象昇曰既不奔䘮又不能戰尚方劍當先加已頸安得加人嗣昌曰公毋以長安蜚語䧟人象昇曰周元忠赴邉講和往來數日其事始薊鎮監督受成本兵通國共聞誰可諱也嗣昌語塞而去【元忠本瞽人嘗賣卜于遼多相識故嗣昌遣之然議和事大不得要領而止】又數日㑹起潛安定門象昇大言非血戰無以盡臣職起潛曰恐野戰非我所長耳兩人始終各持一議 洪承疇大破李自成于潼闗 先是自成復謀犯蜀諸將馬科賀人龍拒之乃走漢中又為左光先所扼其黨皆降惟自成東遁承疇命曹變蛟窮追設伏于潼闗之南原大破之自成妻女俱失從十八騎遁商洛時闗中賊略盡張獻忠已降惟羅汝才等十餘部往來豫楚窺陜西亦以求撫紿熊文燦孫傅庭復引兵敗之于閿鄉靈寳賊窘甚忽得文燦止兵檄謂無妬我撫功縱部下戕殺傳庭怏怏而還未幾承疇傳庭皆入衛北行賊遂不可制 冬十二月方逢年罷 時刑科奏摘參未完疏逢年以犯贓私者人亡産絶蔓親戚遂輕議以上而帝意欲罪刑部尚書劉之鳯責逢年疎忽逢年引罪即罷歸 督師侍郎盧象昇敗于鉅鹿死之 是時 大清兵分三路深入一由淶水攻易州一由新城攻雄縣一由定興攻安肅象昇聞之從涿州進據保定令將分道出禦大戰慶都猶未敗衂而一時列城多望風失守嗣昌乃奏落象昇尚書銜以侍郎督師象昇自擢兵備與流賊角大小數十戰賊雖强盛俱烏合之衆一敗即散走故所向催破及是 大軍在前又為嗣昌所扼兵力單餉乆乏將士饑甚自知必死晨出帳四面拜曰吾與將士同受國恩患不得死不患不得生衆皆泣不能仰視旋進至鉅鹿南賈莊中官髙起潛擁闗寧兵相距五十里象昇遣贊畫主事楊廷麟【字伯祥清江人】往乞援因與訣曰死西市何如死疆塲吾苐以一死報君猶為薄耳廷麟詣起潛起潛不應象昇卒僅五千行至嵩水橋與 大清兵遇總兵王樸先引兵逃去惟虎大威楊國柱從象昇勒麾下卒居中大威帥左國柱帥右大戰移時乃休兵夜半被圍明日騎益大至圍三重象昇麾兵力戰礟盡矢窮大威請潰圍出象昇不許猶奮鬬身中四矢三刃手格殺數十人乃死一軍盡亡惟大威國柱得脱起潛聞敗遂倉皇星遁嗣昌既夙惡象昇而起潛懼坐罪誅諱象昇死狀嗣昌疑不死詔騐視廷麟遣將得其屍麻衣猶被體一卒遥見即號泣曰此吾盧公也肅拜衆皆拜畿民皆奔走而泣曰盧公死誰䘏我者競立祠祀之順徳知府于頴【金壇人】覈其狀以上事始白嗣昌故靳之踰兩月乃得殮【象昇嘗三賜劍未嘗戮一偏禆愛才恤下如恐不及没後羣臣多為請䘏帝先中嗣昌言不納及嗣昌敗乃加贈䘏福王時追諡忠烈 本朝 賜専諡忠肅】 【己卯】十二年春正月以洪承疇總督薊遼軍務孫傳庭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尋下傳庭于獄 朝議移承疇薊遼帥秦兵東守傳庭言秦兵不歸則流賊勢張且軍士家在秦乆留于邉非諽則逃無益帝不能用尋又移傳庭于保定傳庭疏請召見為楊嗣昌所阻愠甚引疾乞休嗣昌復劾之詔斥為民逮繫論死 二月劉宇亮罷 初宇亮自請督察軍情抵保定聞盧象昇敗懼甚急趨晉州不敢戰尾 大清兵而北至天津乃劾總兵劉光祚逗遛詔斬光祚軍前而光祚適有武清之㨗宇亮復具疏乞宥帝責其前後矛盾削籍 三月我 大清兵出青山口 帝逮治失守封疆諸臣巡撫陳祖苞總兵吳國鎮等三十六人同日棄市 夏四月總兵官左良玉敗賊于鎮平闗【在南陽府鎮平縣】初賊渠馬士秀等降良玉處其衆于許郊外許大州諸將寄孥處㑹良玉率諸將入援士秀等假良玉軍 號紿入城縱火殺官吏殱良玉家至是良玉南還擊賊馬進忠于鎮平闗降之復遣降將劉國能擊降士秀等于是熊文燦上言兵威大震賊嵗月可平帝優詔報之 程國祥罷 初國祥之相也帝御中極殿召廷臣七十餘人發䇿親試之時天大兩諸臣面對後漏已深終考者三十七人然帝意前定第假是為名居數日國祥遂與楊嗣昌等同相時先後居政府者八人【劉宇亮傳冠薛國觀楊嗣昌方逢年蔡國用范復粹及國祥凡八人】而嗣昌薛國觀獨用事國祥委蛇其間自守而已至是召對國祥無一言帝傳諭責其緘黙大負委任國祥遂乞休去【尋卒于家未幾蔡國用亦卒】 五月以姚明恭張四知【費縣人】魏照乗【滑縣人】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三人皆庸劣四知尤甚薛國觀力援入閣 張獻忠叛于榖城 獻忠在榖城擁兵索餉不奉調遣且日肆刦奪人咸知其必叛知縣阮之鈿【字實甫桐城人】力言于熊文燦文燦不省洪承疇等入衛羅汝才諸賊疑見亦乞降文燦益自喜至是獻忠復叛殺之鈿毀榖城進䧟房縣知縣郝景春【字和滿江都人】及其子鳴鸞皆死之【鳴鸞力敵萬夫擊傷獻忠左足殺其所愛善馬又用間入賊壘陰識獻忠臥帳將襲擒之㑹指揮張三擒開門納賊入守備楊道選巷戰死景春鳴鸞及主簿朱邦聞皆被執不屈死】左良玉羅岱追擊之至羅山遇伏岱被執不屈死良玉軍大敗䘮士卒萬人時李自成亦出收餘衆往依獻忠獻忠欲圖之遁去【時議者以李自成之遁車箱峽張獻忠之叛榖城為明所由亡而陳竒瑜與文燦其罪首云】 六月畿内山東河南山西旱蝗 加征練餉 廷臣多請練邉兵帝命楊嗣昌定議邉鎮及畿輔山東河北凡四總督十三總兵官各抽練額兵總三十七萬有竒又汰郡縣佐貳設練備練總專練民兵干是餉外復増練餉七百三十萬cq=299 秋八月削熊文燦官命楊嗣昌督師討賊文燦尋逮下獄帝聞榖城之變大驚逐削熊文燦官以軍中不可無帥令戴罪視事及聞左良玉敗益怒遂命嗣昌往代逮文燦下獄論死【明年十月棄市】嗣昌既受代乃大誓師左良玉陳洪範等畢㑹嗣昌以良玉有大將才其兵亦可用請拜良玉平賊將軍報可良玉既佩將軍印志寖驕遣使以書謝嗣昌嗣昌不悦 【庚辰】十三年春二月官兵大敗張獻忠于太平【明縣今屬四川逺州】是時賊分為三西則張獻忠踞楚蜀界東則革裏眼左金王等四營分擾隨應麻黄南則曹操過天星等十營伏漳房興逺間楊嗣昌駐襄陽而令左良玉專獻忠及是良玉合諸軍至枸平闗【亦曰溝平闗在興安州西南與四川接界】與賊遇擊之獻忠敗走良玉乃請從漢陽西鄉入蜀追之嗣昌謀以陜西總督鄭崇儉【字大章寧鄉人】率賀人龍李國安從西鄉入蜀而令良玉駐兵興平别遣偏將追良玉不從時獻忠營太平縣大竹河【在縣東北亦曰大竹渡其上流即北江下流至陜西紫陽縣入漢】良玉駐魚溪渡未幾崇儉引其兵來㑹賊移軍九滚坪【與下瑪瑙山俱在太平縣境】見瑪瑙山險峻將據之官軍始抵山下賊已踞山巔乘髙鼓譟良玉下馬周覽者久之曰吾知所以破賊矣分所進道為三已當其二秦兵當其一曰聞鼓聲而上兩軍夾攻賊陣堅不可動鏖戰久之賊大潰墜崖澗者無算追奔四十里良玉兵斬掃地王曹威白馬鄧天王等渠魁一十六人獻忠妻妾亦被擒遁入興歸山中勢大慼 夏四月逮江西巡撫解學龍【字石㠶楊州興化人】及黄道周下獄尋遣戍 道周貶江西按察司照磨時巡撫解學龍薦所部官推奬道周備至故事但下所司大學士魏照乗素惡道周擬㫖責學龍濫薦帝怒立削二人籍逮下刑部獄責以黨邪亂政並廷杖八十究黨與欲寘之死尚書李覺斯【東莞人】讞輕嚴㫖切責再議謫戍烟瘴帝猶以為失出除覺斯名尚書劉澤深【扶溝人】言二人罪至永戍至矣過此惟論死論死非封疆則貪酷未有以建言者道周無封疆貪酷之罪而有建言䝉戮之名于道周得矣非聖主覆載之量也仍以原擬請乃謫戍廣西 以謝陞陳演【井研人】為禮部尚書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演庸才寡學工結納初入館即與内侍通帝簡用閣臣每親發䇿觀所條對覘能否演結中官探得帝所問數事宻授演條對獨稱㫖遂被擢用 五月石砫女官秦良玉敗羅汝才于䕫州 汝才犯夔州遇官軍屢㨗㑹良玉至以兵邀擊連敗之斬千餘級奪汝才大纛擒其渠六人汝才走大寜【宋縣今屬夔州府】 姚明恭罷 明恭出趙興邦之門公論素不與柄用後鄉人詣闕訟之明恭不自安請告歸遂罷 六月薛國觀以罪免尋遣使逮入都賜死 國觀柄政一踵温體仁所為而才智逺不逮操守亦弗如帝初甚信嚮之後意亦漸移帝憂國用不足國觀請借助于戚畹因以武清侯李國瑞為言國瑞孝定太后兄孫帝曾祖母家也國瑞薄庶兄國臣國臣憤詭言父貲四十萬臣當得其半今請助國為軍資故國觀言之帝因欲盡借所言四十萬不應則勒期嚴追或教國瑞匿貲勿獻拆毁居第陳什器通衢鬻之示無所有嘉定伯周奎與友連代為請帝怒奪國瑞爵國瑞悸死有司追不已戚畹皆自危㑹皇子病宦官宫妾倡言孝定太后已為九蓮菩薩降神言帝薄外家諸皇子盡當殀俄皇子卒帝大恐封國瑞七嵗兒存善為侯盡還所納金銀而追恨國觀待隙而發初帝嘗燕見國觀語及朝士貪婪國觀曰使厰衛得人安敢如是時東厰太監王徳化在側汗出沾背于是專察國觀陰事悉以上聞國觀不知也及是行人吳昌時【吳江人】當考選恐國觀抑已因其門人以見國觀偽許第一當得吏科逮命下乃得禮部主事昌時大恨以為賣已與所善東厰謀盡發國觀受賄不法事以逹于帝帝遂借票擬發怒【時楊嗣昌有所陳奏帝令國觀處㫖】下五府九卿科道㑹議革國觀職放歸帝怒猶未已㑹國觀出都重車纍纍偵事者以聞而東厰所遣伺國觀邸者值中書王陛彦至【國觀向與交闗】執之得其平日招揺通賄狀詞所連及甚衆【尚書傳永淳侍郎蔡奕琛等皆與焉】詔下陛彦詔獄窮治頃之給事中袁愷【聊城人】復上疏再劾國觀帝以陛彦行賄有據不俟獄具即命棄市而遣使往逮國觀國觀遷延不赴乆始入都遂賜死【事在明年八月】 秋七月張獻忠與羅汝才合䧟四川諸州縣 初賀人龍屢破賊楊嗣昌私許人龍代左良玉而良玉適有瑪瑙山之㨗嗣昌顧人龍曰須後命由是兩人皆不為用獻忠遣間説良玉曰獻忠在故公見重良玉乃圍而不攻賊得與民市鹽米芻酪收潰散西走白羊山與羅汝才合時曹操過天星方窺大昌【注見前】巫山欲渡江為官兵所扼獻忠至遂與之合獻忠雖累敗氣益甚立馬江岸有不前者輒斬之賊爭死鬭官軍退走賊畢渡屯萬頃山歸巫大震先是嗣昌以川地扼塞合羣賊而蹙之可盡殄及是聞羣賊已聚蜀界乃自彛陵溯舟而上而獻忠勢已張甚曹操過天星等東西奔突官軍往來追逐不能及獻忠遂䧟大昌進屯開縣【宋州明為州今縣屬夔州府】張令【永寧降將】戰死秦良玉亦敗賊遂北䧟劍州將入漢中總兵趙光逺賀人龍扼之平陽百丈【俱闗名注見前】賊不得過乃走巴西屠綿州越成都䧟瀘州復至開縣嗣昌在重慶三檄人龍㑹師又九檄召良玉兵皆不至 九月李自成走鄖均遂入河南 先是楊嗣昌在彛陵檄自成出令降自成出嫚語官軍圍之魚復山中【古魚復縣因山為城所謂赤岬山也在夔州府奉節縣東】自成大困【時賊將多出降自成欲自經以養子䨇喜勸而止有劉宗敏者藍田鍜工也最驍勇亦欲降自成知之與步入叢祠顧而歎曰人言我當為天子盍卜之神不吉若斷我頭以降宗敏諾遂三卜三吉宗敏還殺其兩妻謂自成曰吾死從若矣軍中壯士聞之亦多殺妻子願從者】㑹巡撫邵㨗春移置戍兵圍者懈自成乃自焚輜重輕騎由鄖均走河南河南大旱斛榖萬錢饑民從自成者數萬遂自南陽出攻宜陽殺知縣唐啟泰移攻永寧殺知縣武大烈【臨潼人拒守三晝夜城䧟與主簿魏國輔教諭任維清守備王正已百戸孫世英皆死之】戕萬安王采【伊王支屬居永寧】攻偃師一日而䧟知縣徐日泰【金谿人】罵賊死自成于是勢大熾【祀縣舉人李信者逆案中尚書李精白子也嘗出粟賑饑民民徳之曰李公子活我㑹繩伎紅娘子反擄信强委身焉信逃歸官以為賊囚獄中紅娘子來敕饑民應之共出信往歸自成約為兄弟改名巖盧氏舉人牛金星磨勘被斥私入自成軍為主謀議金星又薦卜者宋獻䇿獻策長三尺餘上䜟記曰十八子主神器自成大悦自成猜忍好殺巖因説曰取天下以人心為本請勿殺人收天下心自成從之屠殺為减又散所掠財物賑饑民民受餉者不辨巖自成也雜呼曰李公子活我巖復造謡詞曰迎闖王不納糧使兒童歌之以相煽動民方被餉練餉之苦從自成者日益衆矣】 冬十一月南京地震 十二月兩畿山東河南陜西山西饑人相食 【辛巳】十四年春正月官軍追張獻忠于開縣敗績獻忠遂東犯 先是楊嗣昌駐重慶監軍評事萬元吉【字吉人南昌人】知左良玉䟦扈不可使又慮賊或東突不可無備勸嗣昌令前軍躡賊後軍繼之分中軍從間道出梓潼扼其歸路嗣昌不聴【時嗣昌下令赦羅汝才罪降則授官惟獻忠不赦擒斬者賞萬金爵侯翊日自堂皇至庖湢遍題有斬督師者賚白金三錢嗣昌駴愕疑左右皆賊勒三日進兵㑹雨雪道斷遂復戒期】乃自統舟師下雲陽令諸將陸行追賊及開縣之黄陵城【在縣東】總兵猛如虎參將劉士杰迎戰士杰深入所當披靡獻忠登髙望見無秦人旗幟而良玉前部無鬬志乃宻選壯士潛行箐谷口乘髙大呼馳下良玉兵先潰如虎突圍出士與逰擊郭開皆戰死嗣昌方悔不用元吉言而獻忠已席捲出川下䕫門抵興山絶新開驛置楚蜀消息中斷 李自成䧟河南府殺福王常洵 先是援兵過洛陽者喧言先帝困天下以肥王今王府金錢山積乃令吾輩枵腹死賊尚書吕維祺方家居勸王散財餉士不從及是賊大至總兵陳紹禹等入城守禦紹禹親軍從城上呼賊相笑諾揮刀殺守堞者燒城樓開北門納賊常洵縋城出匿迎恩寺明日賊跡而執之遂遇害世子由崧裸而逃維祺被執不屈死【同時以鄉官死難者待詔郭顯星推官黨克念知縣劉方奕皆洛陽人以舉人死難者洛陽張民表嵩縣王翼明以布衣死難者孟津孫挺生新安馬明山李登英】賊既殺王勺其血雜鹿肉以食曰福禄酒火王宫散金以賑饑民乘勝圍開封周王恭枵【定王橚十世孫】急發庫金募死士與巡按髙名衡【沂水人】及副將陳永福等固守自成攻七晝夜不克解去 【按吕維祺本朝賜諡忠敬】 二月張獻忠䧟襄陽殺襄王翊銘【憲王瞻墡六世孫】 嗣昌以襄陽為軍府餉金甲器各數十萬皆聚焉每門設副將防守啟閉甚嚴及是獻忠令羅汝才綴鄖陽兵自率輕騎一日夜馳三百里殺嗣昌使者于道取其兵符以二十八騎紿入襄陽城時襄陽未知敗問合符信遂納之夜半火從中起城䧟賊翊銘屬巵酒曰吾欲借王頭使嗣昌以䧟藩伏法遂與貴陽王常法同遇害參議張克儉【字禹型屯留人】推官鄺曰廣【南海人】逰擊黎民安【金谿人】等死之獻忠因得其所失妻妾居二日乃去【䧟樊城當陽復與羅汝才合入光州殘商城知縣盛以恒竭力守禦城䧟及其孫覺教諭曹惟禎典史吕維顯皆不屈死邑紳士殉難者則有削籍副都御史楊所修副使洪引徵行取知縣馬綱中侯選教官增輝舉人余容善諸生盧詔徳黄焯陳廷對廷璋鄭光啟劉澤長楊士皆罵賊死所修黨魏忠賢麗名逆案及是死節 盛以恒潼闗衛人】 三月楊嗣昌自殺 嗣昌旋師至荆州沙市【鎮名注見前】聞襄陽洛陽皆䧟憂懼不食死以丁啟睿為督師啟睿本庸才憚李自成不敢討聞張獻忠在固始稍弱請專獻忠從之 夏五月范復粹罷 薛國觀罷後復粹為首輔御史魏景劾其與張四知學淺才疎伴食中書貽譏海内帝以妄詆下之吏至是洛陽䧟帝詔對廷臣語及福王被害泣下復粹曰此天數帝曰雖天數亦頼人事挽囘復粹等慚不 能對尋致仕去 秋七月洪承疇援錦州次松山 我 大清兵圍錦州乆環城列礟刈附近禾稼復分兵義州屯田城中屢出兵皆敗還前後斬獲無算 太宗文皇帝以書諭祖大夀降大夀不答洪承疇調馬科吳三桂等凡八大將兵十三萬進次松山我 太宗文皇帝聞之親率大軍陳于松山杏山之間横截大路 承疇等懼以數千騎略陣旋敗走伺 大軍還則遣兵從後追襲相距百歩我 太宗文皇帝復令轉戰張黄蓋率數人指揮布陣士卒望見 皆披靡王樸吳三桂等遂夜遁去 大軍往來截擊承疇等軍士皆奔竄四出自杏山迤南 沿海至塔山一路赴海死者不可勝計曹變蛟走入松山與承疇堅守帝命順天巡撫楊繩武總督遼東寧逺諸軍往援 臨清運河涸京師大疫 八月左良玉敗張獻忠于信陽 獻忠自商城疾趨犯信陽【知州尚孝誌訓導李逢旭陳所聞邑進士張應宿皆死之】羅山固始泌陽諸州縣羣盜附者萬計遂東肆略獻忠自瑪瑙山之敗心畏良玉及屢勝頗有驕色至是良玉追擊至信陽大破之降賊衆數萬獻忠被重創乗夜東奔良玉急追之㑹大雨江溢道絶官兵不能進獻忠走免已復出商城將向英山又為副將王允成所破衆散且盡所從止數十騎時羅汝才以先與自成合獻忠遂因以投自成自成欲以部曲遇之獻忠不從自成欲殺之汝才曰不如留之使擾漢南分官軍兵力陰與獻忠五百騎曰急東走此地非若所當留也因遁去道糾土賊一斗榖瓦罐子等勢復盛 九月陜西總督傳宗龍【字仲綸昆明人】軍潰于新蔡死之以汪喬年【字嵗星遂安人】為總督 自成䧟河南勢大盛帝以故尚書傅宗龍總督陜西别勅保定總督楊文岳【字斗望南充人】㑹師宗龍馳入闗與巡撫汪喬年調兵兵已發盡乃檄河南大將李國竒賀人龍兵麾下急出闗次新蔡遇伏人龍先走國竒及虎大威繼之宗龍與文岳合兵結營保兵宵潰走陳州宗龍穿塹守八日矢石俱盡夜半潰圍走被執死賊屠項城商水扶溝䧟葉縣圍左良玉于郾城帝乃擢喬年為總督 召周延儒賀逢聖復入閣 初延儒里居頗從東林逰善姚希孟【字孟長吳縣人】羅喻義既䧟錢謙益遂讐東林及主㑹試所取士張溥馬世竒【字君常無錫人】等又皆東林也歸後失勢心内慙而體仁益横比體仁去後張至發薛國觀相繼當國與楊嗣昌等並以媢嫉稱一時正人若劉宗周鄭三俊黄道周等皆得罪漙等憂之説延儒曰公若再相易前轍可重得賢聲延儒以為然友吴昌時為交闗近侍馮銓復助為謀㑹帝亦頗思延儒而國觀適敗至是因與賀逢聖復召入閣等因以數事要之延儒慨然曰吾當鋭意行之以謝諸公既入朝悉反體仁輩政首請釋漕白糧欠戸蠲民間積逋凡近兵殘嵗荒地減見年兩税蘇松常嘉湖諸府大水許以明年夏麥代漕糧及召還言事遷謫諸臣李清【字暎碧春芳五世孫】等帝皆忻然從之 冬十月癸夘朔日食 十一月李自成䧟南陽殺唐王聿鏌【聿鍵弟】總兵猛如虎死之 如虎隨楊嗣昌下荆州詔移駐南陽自成來攻如虎慿城拒戰殺賊數千及城䧟猶短兵大呼衝擊血盈䄂北面叩頭謝帝自稱力竭遂被害參政艾毓初【字孩如米脂人】知府邱懋素知縣姚運熙【館陶人】等皆死之【參將劉士傑逰擊郭開主簿門迎思訓導楊氣開俱死】賊連䧟鄧州等十四城再攻開封髙名衡及陳永福竭力拒守永福射中自成一目自成退屯朱仙鎮【初汪喬年撫陜西奉詔發自成先塜米脂令邉大綬調得其族人為縣吏者掠之言去縣二百里為李氏村在亂山中十六塜聚中一塜自成始祖也相傳穴為仙人所定壙中有鐵燈檠曰鐵燈不滅李氏當興如其言發之有螻蟻數石火光熒熒然斵棺骨青黒色黄毛被體腦後一穴大如錢中蟠赤蛇長三四寸有角見日而飛髙丈許口吞日色咋咋者六七反乃㐲喬年圅顱骨并腊蛇以聞及是自成被射中目 邉大綬任邱人】 【壬午】十五年春正月起孫傳庭為兵部侍郎督京軍援開封 李自成圍開封益急開封故宋汴都金人重築厚數丈賊用火攻法于城壊處實藥甕中火然藥發當輒糜碎名曰放迸城土堅火迸皆外擊賊騎多殱自成駭而去南䧟西華尋屠陳州副使闗永傑【字人孟鞏昌衛人】知州侯君耀【字際明成安人】鄉官崔泌之【鹿邑人】舉人王受爵俱罵賊死歸徳睢州寧陵太康數十郡縣悉被殘燬商邱知縣梁以梓全家殱焉已復還攻開封為持乆計詔釋傅庭于獄特召見奨勞甚至命督京軍赴援 二月陜西總督汪喬年軍潰于襄陽死之 初秦中精鋭盡没于項城喬年集散亡得馬歩三萬使賀人龍等分將之攻賊老砦于襄陽自成解郾圍來救人龍等不戰而走軍大潰喬年收歩卒二千入城拒守賊盡鋭攻五晝夜城䧟喬年被執罵賊死賊惡諸生劉漢臣等助城守劓刖幾二百人時左良玉藉口勦張獻忠不赴援帝方命孫傳庭救開封傳庭兼程馳赴㑹喬年敗没人龍潰入闗中帝即命傳庭往代且宻諭誅人龍傳庭至乃數其開城譟歸新蔡襄城連䘮二督罪斬之而撫定其部曲 我 大清兵克松山洪承疇降遂下錦州 松山圍乆食盡督師范志完【虞城人】不能救吴三桂遣卒尾 大軍後復敗走㑹松山副將夏承徳遣子為質約日獻城 大軍如期攻之城遂㧞巡撫邱民仰【字長白渭南人】總兵官曹變蛟等死之承疇與總兵祖大樂皆降寧縣闗門勁卒盡䘮錦州城内糧亦盡人相食祖大夀戰守計窮又聞松山已失遂率所部以城降杏山塔山皆下【大夀尋以病卒】帝論諸逃將罪誅王樸鐫吳三桂三秩時諸將多擁厚貲賂權要故樸以外皆獲宥【時敗書聞或傳承疇已死帝驚悼甚詔設壇都城賜承疇祭十六民仰六尋命建祠都城外承疇民仰並列將親臨奠已聞承疇降乃止】 三月魏照乘罷 照乘居位四年御史徐殿臣劾其暱妾棄妻縱壻為奸諸醜迹照乘猶欲辨御史劉之勃【字安侯鳯翔人】復論之遂引疾而歸 夏四月謝陞罷 初我 太宗文皇帝屢遺書議和兵部尚書陳新甲以國内困敝亦請主和以紓患宻遣職方郎中馬紹愉等持書乞和我 太宗文皇帝宴勞有加禮仍授以書令還報遣人送至連山而還其事甚宻一日新甲私告傳宗龍宗龍以語謝陞陞後見疆事大壊于帝前述宗龍之言帝慙陞進曰倘肯議和和亦可恃帝黙然已而言官謁陞陞言上帝主和于是言官交章劾陞帝怒其洩漏削籍去新甲亦由此得罪【初帝宻以和議委新甲手招往返者數十皆戒以勿洩一日馬紹愉以宻語報新甲視之置几上其家僮悮以為塘報付之抄傳于是言路譁然論劾新甲不引罪反詡已功遂詔下獄尋棄市】 五月以鄭三俊為吏部尚書 周延儒言于帝以老成名徳不可輕棄請召三俊復故官㑹吏部尚書李日宣【字晦伯吉水人】以㑹推閣臣得罪【日宣等列蔣徳璟黄景昉等名以上帝命再推復上房可壯等三人大僚不獲推者為流言入内帝深惑之特御中左門召日宣及與推諸臣責日宣狥情濫舉命錦衣官褫冠帯就執羣臣皆股栗失色遂下日宣刑部擬戍與推之臣亦有被罪者 蔣徳璟字申葆黄景昉字太䙙俱晉江人】即命三俊代之延儒又請以劉宗周長都察院范景文長工部 倪元璐左兵部皆起自廢籍其他李邦華張國維徐石麟【字寳摩嘉興人】等皆復官布滿九列中外翕然稱延儒為賢【延儒嘗偕同列燕侍帝語及黄道周時道周方謫戍辰州延儒曰道周氣質少偏然學與守皆可用同列因請移戍道周近地延儒曰上欲用即用之耳何必移戍帝頷之即日復道周官】 張獻忠䧟廬州起馬士英【貴陽人】總督廬鳯軍務 初汴圍急督師丁啟睿及左良玉往援獻忠乗間䧟亳州入英霍至是復糾别賊䧟舒城據之【教諭楊廷璧與在籍編修胡守恒協力嚴守至三晝夜城䧟被執罵賊死 廷璧字荆璞江都人守恒字見可】連䧟廬州【通判趙興其經歴程元綬指揮趙之璞皆力戰死 興基太和人】含山巢廬江無為六安諸州縣南京大震詔逮鳯陽總督髙斗光起馬士英代之士英初巡撫宣府取公帑饋朝貴坐遣戍至是禮部侍郎王錫衮【禄豐人】薦其知兵周延儒力贊之遂自戍所起用 六月賀逢聖張四知罷以蔣徳璟黄景昉吴甡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先是李日宣雖被譴徳璟景昉甡三人已先有㫖入閣徳璟等以日宣故叩辭新命因言臣等並在㑹推中若諸臣有罪臣等豈能安及是三人召對稱㫖遂並入直 秋七月左良玉兵潰于朱仙鎮諸鎮皆潰 開封圍急帝命良玉赴援楊文岳合虎大威楊徳政方國安及良玉四鎮兵次朱仙鎮良玉見賊盛一夕㧞營走襄陽諸軍皆潰 九月李自成决河灌開封城䧟 髙名衡議決朱家寨口【在開封府城西北十七里】河灌賊賊偵知之遂營髙阜亦驅難民數萬決河河水自北門而入貫東南門出奔聲如雷城中百萬户皆蕩盡得脱者惟周王妃世子及撫安以下不及二萬人賊亦漂沒萬餘乃拔營去時孫傅庭方治軍闗中帝以開封急屢趣之出闗傅庭言秦兵新募不堪用不聴不得已抵闗而開封既䧟急攻賊于南陽敗之追奔三十里至郟縣三塜頭賊棄甲仗軍資于道官軍趨利遂為所乘大潰傳庭乃走入闗【是役也天大雨糧不至士卒採青柿以食凍且餒故大敗豫人因謂之柿園之敗】 冬十一月我 大清兵入薊州連下畿南山東州縣 時闗内外並建二督又設二督于昌平保定又有寧逺永平順天保定密雲天津六巡撫寧逺山海中協西協昌平通州天津保定八總兵星羅碁布無地不防而事權反不一警報至急徴諸鎮入援而我 大清兵已克薊州分道南嚮河間以南多失守至山東連下兖州等府凡攻克八十八城魯王以派【荒王檀十世孫】自殺樂陵陽信東原安邱等諸郡王皆死【當是時畿輔山東列城官吏或望風遁走或獻金帛迎降其死于戰守及紳士之殉節者畿輔則霸州副使趙輝督守給事中周而淳同知丁師羲鄉官參政李時茪河間參議趙珽知府顔允紹同知姚汝明知縣陳三接解職知府傅梅順徳知府吉孔嘉趙州知州王端冕教諭陳廣心訓導王一統定州知州唐阜城知縣吕大成永清知縣髙維岱典吏李時正教諭邱飬性鄉官劉維蕙清豐教諭王一貞鄉官郎中李其汜等山東則臨清總兵官劉源清闗主事陳興言同知路如瀛州判徐應芳吏目陳龍翔鄉官侍郎張宗衡少卿張振季員】 【外郎邢泰告知縣尹任天津參將賀乘鉞兖州魯府長史俞起蛟副使王維新知府鄧藩錫副總兵十文明鄉官給事中范淑泰登萊僉事邢國璽萊陽鄉官宋玫沈迅臨淄知縣文昌時陽信知縣張□卿滕縣知縣吴良能豐縣知縣劉光先等並附注于此 趙輝字黄如河津人周而淳掖縣人丁師羲楚雄人趙珽慈谿人顔允紹字廣明曲阜人姚汝明夏縣人陳三接文水人傅梅邢臺人吉孔洋縣人王端冕字服先江陵人陳廣心元城人王一統成安人唐字節玉睢州人髙維岱昌邑人劉源清劉澤弟路如瀛陵川人徐應芳臨州人陳龍翔蕭山人俞起蛟錢塘人鄧藩錫字晉伯金壇人范淑泰字通也滋陽人邢國璽長葛人文昌時全州人吴良能益州人】 閏月李自成䧟汝寧前總督侍郎楊文岳等死之自成并合羣賊【先是馬守應稱老賀一龍稱革□眼賀錦稱左金王劉希光稱爭世王□養成稱亂世王號革左五營至是俱歸自成】連營五百里再屠南陽進攻汝寧總兵虎大威中礟死城遂䧟文岳被執大罵賊賊之城南以大礟擊殺之兵備僉事王世宗【字仲發逹州人】知府傅汝為【字于宣江陵人】通判朱國寳【成都人】副將賈悌參將馮名聖汝陽知縣文師頤【全州人】等亦俱不屈死時河南郡邑無不殘破朝廷不復設官遺黎多結寨自保大者洛陽李際遇汝寧沈萬登南陽劉洪起兄弟衆各數萬諸小寨附之或降賊或受朝命復互相呑併中原禍亂于是為極逮明年帝下詔蠲租赦罪已不可為矣 下給事中姜埰【字如農萊陽人】行人司副熊開元【字魚山嘉魚人】于錦衣獄尋遣戍 先是有造為二十四氣之説以指朝士二十四人其言直達御前及是帝適下詔戒諭百官責言路尤切埰疑帝已入其説乃上言陛下視言官獨重故責之獨嚴如聖諭所云代人規卸為人出缺者臣豈敢謂盡無其事然陛下何所見而云然倘如二十四氣蜚語騰播清禁此必大奸巨憝欲激至尊之怒箝言官之口將來誰復為陛下言天下事者臣區區之愚不獨為言官職掌更為朝廷清治亂之源也是時帝憂勞天下至黙告上帝戴罪省愆所頒戒諭詞㫖痛切而埰顧反覆詰難若深疑于帝者帝遂大怒曰埰敢詰問詔㫖藐玩特甚立下詔獄考訊而時又有熊開元事開元欲論周延儒屢請召對及入見延儒同在不敢言一日帝御徳政殿秉燭獨坐開元從輔臣入奏言易稱君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則失身請輔臣暫退延儒等引退帝不許帝疑開元意有所為詰問者乆之開元但言小臣面奏而大臣皆在左右誰敢為異同之論以速禍帝不懌命之退延儒等請令補牘從之開元本欲盡發延儒罪以其在側不敢言而延儒慮其補牘陰令吴昌時沮之【昌時開元令吴江時所㧞士】及奏上不更及延儒他事帝大怒命錦衣衛逮治衛帥駱養性開元鄉人也素怨延儒令盡發延儒之隠以聞帝益怒甚令養性潛斃埰及開元于獄飬性懼商之同官不敢即奉命已而語洩有奏之帝者㑹帝意已漸解逮埰開元至午門並杖一百移刑部定罪已皆遣戍【埰宣州開元杭州】方埰開元下獄時或謂延儒當救不從既而劉宗周以救二人削籍徐石麟又以救宗周罷去延儒竟無一言 【癸未】十六年春正月李自成䧟承天 自成初無逺圖所得城邑輒焚燬棄去及灌開封敗秦軍羣賊咸附乃脅崇王由樻【簡王見澤六世孫】使從軍䧟荆襄諸郡殺湘陰王儼【遼王支屬】遂犯承天焚獻陵【陵中有聲震山谷自成懼而止】巡撫宋一鶴【宛平人】總兵錢中選留守孫夀崇【宣城人有容子】副使張鳯翥知府王璣【扶風人】鍾祥令蕭漢【字雲濤南豐人】等皆死之徇下旁近州縣自號奉天倡義大元帥稱羅汝才代天撫民威徳大將軍初自成善攻汝才善戰兩人相須若左右手及是自成兵强士附有専制心顧獨忌汝才乃召汝才所善賀一龍宴縳之晨以二十騎斬汝才于帳中悉并其衆于是謀以荆襄為根本改襄陽曰襄京修襄王宫殿居之僭號新順王又以牛金星言剏設官爵名號置五營二十二將上相左輔右弼六政府【有侍郎郎中從事等官】要地設防禦使府曰尹州曰牧縣曰令崇王由樻等俱封伯官吏降者並授偽職【自成每䧟城邑令軍士母得室處寢興悉用單布幕綿甲堅厚矢礟不能入一兵倅馬三四匹冬則以裀褥藉其蹄剖人腹為馬槽見人輒鋸牙思噬騰山巔直上水惟憚黄河若淮泗涇渭則萬衆翹足馬背或抱鬛緣尾呼風而渡臨陣列馬三萬名三垜墻前者返顧後者殺之戰乆不勝馬兵佯敗誘官軍歩卒長鎗三萬擊刺如飛騎兵囘擊無不大勝攻城迎降者不殺守一日殺十之一二二日殺十之七三日屠之凡殺人屍束為燎謂之打亮城將䧟步兵環堞下馬兵巡徼無一人得脱者獻忠雖至殘忍不逮也】 二月乙丑朔日食 夏四月我 大清兵北還周延儒自請督師許之 時 大清兵自山東還至近畿帝憂甚大學士吴甡方奉命辦流㓂延儒度不得已遂自請視師帝大喜奨以召虎裴度賜章服白金文綺上駟給金帛賞軍延儒駐通州不敢戰惟與幕下客飲酒娛樂而日騰章奏㨗及 大清兵至懐柔趙光抃【字彦清徳化人】合唐通白廣恩等八鎮兵邀戰于螺山【在懷柔縣北】皆潰總兵張登科和應薦敗 沒延儒偵 大清兵已還乃言兵退請下兵部議將吏功罪遂歸京師 五月以魏藻徳【順天通州人】為少詹事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藻徳時官修撰【庚辰殿試第一】長于辨説應對㨗給先是都城戒嚴疏陳兵事又召對稱㫖帝意其有抱負遂擢至政府去釋褐甫四年也既入閣一無建白但倡議令百官捐助而已 吴甡罷 初帝以襄陽荆州承天連陷召對廷臣隕涕謂甡曰卿向歴巖疆可往督湖廣師甡請得精兵三萬自金陵趨武昌扼賊南下帝以所需兵多猝難得集南京隔逺不必退守甡奏言左良玉䟦扈甚前督師楊嗣昌九檄徴兵一旅不發臣不如嗣昌而良玉踞江漢甚于曩時臣節制不行徒損威重南京從襄陽順流而下窺伺甚易宜兼顧非退守也帝乃令兵部速議發兵尚書張國維請以總兵唐通馬科及京營兵共一萬吳甡又言此兵方北征俟撤備後始可調帝命姑俟之甡屢請帝曰徐之撤備則兵自集卿獨往何益踰月周延儒出督師朝受命夕啟行蔣徳璟等譏甡畏賊遲回而兵部所撥唐通兵陳演又以闗口不可無備請留之甡不得已以五月辭朝先一日帝猶命中官賜銀牌給賞越宿忽下詔責其逗遛命輟行入直甡惶恐引罪遂許致仕既行陳演等復搆之徴至議罪遣戍金齒 周延儒罷 延儒自通州回帝大加奬勞居數日掌錦衣衛事駱養性盡發所刺軍中事【養性本延儒所薦背延儒與中官結及是以軍中事與中官並發之】帝大怒責廷儒䝉蔽推諉下廷臣察議延儒席藳待罪自請戍邉帝猶降温㫖許馳驛歸【自延儒再相帝尊禮特重嘗于嵗首日東向揖之曰朕以天下聴先生因徧及諸閣臣然延儒實庸駕無他材畧當邉境䘮師李自成殘掠河南張獻忠蹂躪楚蜀天下大亂延儒一無所謀盡任其自敗而已性故貪黷㑹張已卒馬世竒以逺嫌不至左右無正言所信用惟吴昌時與門下客盛順董廷獻輩因縁為奸利故敗】 張獻忠䧟武昌沉楚王華奎于江前文淵閣大學士賀逢聖等死之 獻忠方襲陷太湖聞左良玉避自成東下盡撤湖廣兵自從遂趨陷黄梅連陷廣濟蘄州蘄水入黄州黄民盡逃乃驅婦女剷城尋殺之以填塹又西陷漢陽武昌及旁近屬邑執楚玉華奎籠而沉諸江長史徐學顔【字君復永康人】叅將崔文榮【海寧衛人】俱戰死逢聖方家居載家人至墩子湖鑿舟沉之【妻危氏子覲明光明子婦曾氏陳氏孫三人皆從死福王時追贈逢聖少傳謚文忠】賊乃盡殺楚宗室錄男子二十以下十五以上者為兵餘皆殺之【由鸚鵡洲至道士洑浮胔蔽江踰月人脂累寸魚鱉不可食 鸚鵡洲道士洑注俱見前】獻忠遂僭號改武昌曰天授府江夏曰上江縣據楚王第鑄西王之寳偽設尚書都督巡撫等官開科取士下令發楚邸金賑饑民蘄黄等二十一州縣悉附【時官紳士庻死節者通判李毓英武昌衛經歴汪文熙巡檢戴良瑄及黄岡諸生馮雲路汪延陞江夏諸生明睿熊雯大冶尹如翁嘉魚知縣王良鑑蒲圻知縣曾栻等又巡江都司朱士鼎者城䧟被執㦸守罵賊賊斷其兩手不死賊退令人筆于臂能作楷字招集舊卒訓練如常 李毓英固安人王良鑑霍山人曾栻臨川人朱士鼎字玉節休寜人 按賀逢聖 本朝賜謚忠慤】 六月雷震奉先殿 遣官告太廟敕羣臣修省 秋七月京師大疫 自二月至是月死者無算詔釋輕犯發帑療治瘞五城暴體 八月張獻忠䧟湖南諸郡左良玉遂復武昌 獻忠既僭號武昌李自成在襄陽聞之忌且怒貽書譙責㑹左良玉復西上偽官吏多被擒殺獻忠乃悉衆趨湖南于是沔陽蘄黄漢陽諸州府皆反正良玉乃乘間入武昌立軍府以駐師獻忠遂䧟岳州欲渡洞庭湖卜于神不吉投珓而詢將渡風大作獻忠怒連巨舟千艘載婦女焚之水光夜如晝騎而逼長沙巡按劉熙祚【字仲緝武進人】奉吉王【名慈煃簡王見浚七世孫】惠王【名常潤】走衡州長沙衡州繼䧟吉王惠王桂王【名常瀛】俱走永州獻忠乃拆桂王府殿材載至長沙造偽殿而自追三王于永熙祚命中軍䕶三王入廣西身入永死守城䧟見殺獻忠又䧟寳慶常徳發故督師楊嗣昌祖墓斬其屍見血欲攻辰州土司以兵塞辰龍【闗名在沅陵縣】乃移攻道州守備沈至緒戰殁其女再戰奪父屍還城獲全遂東犯江西䧟吉安袁州建昌撫州諸府及廣東南韶屬城官民盡逃時賊有獻計取吴越者獻忠忌良玉在不聴乃決䇿入川中 冬十月李自成㓂潼闗總督孫傳庭死之遂䧟西安延安諸郡 當是時十三家七十二營諸大賊降死殆盡惟自成與張獻忠存而自成在襄陽尤勁議兵所向從事顧君恩言闗中山河百二宜先取之建立基業然後旁略三邉資其兵力攻取山西以向京師此上䇿也自成從之初孫傅庭之敗于杮園而歸也力主固守潼闗控扼上㳺益募壯士繕器積粟置火車三萬輛俟賊間而擊之適闗中嵗饑苦征繕士大夫日望其出闗咸上章催戰帝亦屢詔趣之傅庭不得已率師東出㧞寳豐唐縣至郟縣自成以萬騎迎戰大敗幾獲之㑹天大雨道濘糧車不進自成遣輕騎出汝州要截糧道傅庭乃分軍為三令白廣恩從大道髙傑親隨從間道迎糧陳永福守營傳庭既行永福兵亦爭發不可禁遂為賊所躡至南陽傅庭還戰賊陣五重官軍克其三已而稍却火車奔騎兵亦大奔賊縱鐵騎踐之傅庭大敗自成空壁逐利一日夜踰四百里官軍死者四萬餘人失亡兵器輜重數十萬傅庭奔河北轉趨潼闗傑廣恩從之賊遂至傑曰我軍家屬悉在闗中不如徑入西安慿堅城固守傅庭曰賊一入闗則全秦糜沸秦人尚為我用乎不聴已而自成攻闗廣恩戰敗傳庭登陴固守賊分兵從山後遶出其背闗城遂䧟傅庭躍馬揮刀大呼衝入賊陣與監軍副使喬遷髙【定襄人】同戰死賊遂䧟華陰渭南【知縣楊暄死之鄉官尚書南企仲年八十二罵賊不絶口遂遇害企仲族子尚書居益子主事居業皆被執不屈加炮烙而死 楊暄髙平人南居益字思受】連破華商【商雒道黄世清一門遇害其僕唐世鳯罵賊不屈死 黄世清字澄海滕縣人】臨潼攻西安守將王根子開門降自成入秦王宫執秦王存樞【愍王樉九世孫】授偽官【授權將軍妃劉氏死之】巡撫馮師孔【字若魯原武人】以下死者十餘人【師孔及按察使黄絅俱投井死秦府長史章尚絅自經死長安知縣黄從義指揮崔爾逹亦皆赴井死鄉官都御史焦源罵賊支解死其兄都御史源清不屈死僉事王徴絶食死參政祝萬齡投繯死時傳庭妻張氏在西安率三妾二女同赴井死 黄絅字季侯光州人章上絅會稽人吴從義字裕强浙江山隂人焦源漙字涵一原清字湛一皆三原人王徴字葵心涇陽人祝萬齡咸寜人】布政使陸之祺【平湖人】等皆降【自成屢䧟名城大吏未有降者自之祺始】自成乃改西安曰長安稱西京賜顧君恩女樂一部賞入闗䇿也大發民修長安城開馳道閲兵渭橋鉦鼓震天地諸將白廣恩陳永福等皆降【永福以先射中自成目據山巔不敢下自成折箭為誓招之乃降】惟髙傑以竊自成妻故走延安為李過所追折而東復渡宜川河絶蒲津以守自成兵所至屬城風糜乃詣米脂祭墓【向為官軍所發焚棄其遺骴自成乃築土封之】改延安府曰天保府米脂曰天保縣清澗曰天波府鳯翔不下屠之以偽檄誘降榆林亦不下自成大發兵攻之兵備副使都任【字宏若祥符人】督餉員外郎王家禄【黄岡人】里居總兵官王世欽尤世威世禄等集衆城守血戰七晝夜婦人孺子皆發屋瓦擊賊城䧟無一降者忠烈為天下最賊遂乘勝降寧夏屠慶陽韓王禀塉【憲王松十世孫】被執副使段復興【字仲芳陽榖人】一門死之知府董琬里居少卿麻禧皆不屈死移攻蘭州巡撫林日瑞【字浴元詔安人】等亦皆死【同時死節者副將郭天吉總兵官馬爌中軍哈維新姚世儒同知藍臺郷官羅俊傑趙官等】進䧟西寧甘肅于是三邉皆没【又遣别將渡河䧟平陽殺宗室三百餘人帝遣副將熊通往援通至降于賊并為賊説總兵周遇吉遇吉斬之傳首京師周遇吉錦州衛人按孫傳庭謚忠靖尤世□謚忠剛俱 本朝賜】 十一月以吏部侍郎李建泰【曲沃人】副都御史方岳貢【榖城人】並以原官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建泰先官祭酒頗著聲望尋佐吏部及是黄景昉罷【九月致仕】命與岳貢俱以本官入直【岳貢以督漕參議召對稱㫖時授副都御史】故事閣臣無冠都御史者岳貢一人而已 十二月周延儒以罪逮至賜死 初延儒薦用侯恂【商邱人】范志完督師皆僨事又任選郎吳昌時交通内侍把持朝局延儒既去山東僉事雷縯祚【太湖人】劾志完縱兵滛掠御史蔣拱辰劾昌時贓私巨萬交通中官漏洩機宻詞皆連延儒帝親鞫志完昌時于中左門折昌時脛察其事皆有迹乃下獄論死始有意誅延儒初薛國觀賜死人皆謂昌時致之其門人魏藻徳新入閣有寵恨昌時甚因與陳演共排延儒駱養性復騰蜚語帝遂命盡削延儒職遣提騎逮入京師時舊輔王應熊被召延儒知帝怒甚宿留道中俟應熊先入冀為請帝知之應熊既抵京命之歸【未幾應熊請老許之】延儒至安置正陽門外古廟上疏乞哀不許法司以戍請同官申救皆不許及是志完昌時棄市勒延儒自盡籍其家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六 明 莊烈帝 【甲申】崇禎十七年【是年三月流賊陷京師五月福王由崧稱帝于南京以明年為光元年】我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元年【臣等謹按厯代史家書法義例攸殊率于厯朝代嬗時意多偏私曲徇進退失宜如續網目于元至正十五年後即標元國號大書明 年臣等學識凡猥嘗擬崇禎甲申即應仿沿前例欽䝉我】 【皇上折衷至義昭示大公面諭臣等以崇禎十七年明統猶存仍當大書紀嵗即福王稱號尚可比于宋代建炎之例必俟蕪湖被執始書明亡因以掦萬世之閧綱祛百家之私議辨統系而必存其實垂法戒而永著為程】 【睿製煌煌為自古史臣發凡起例所未有以視春秋謹嚴後先一揆臣等謹首登卷端用彰盛美自是以次編排悉敬遵宸衷筆削洵非管牑之見所能仰測】 【髙深于萬一云】 春正月朔李自成僭號于西京 自成僭稱王【改名自晟】國號順改元永昌追尊其曽祖以 下加諡號以李繼遷為太祖設天佑殿大學士以牛金星為之増置六政府尚書設文館以下等官復五等爵大封功臣侯劉宗敏以下九人伯劉體純以下七十二人子三十人男五十五人【草檄傳布逺近有云君非甚暗孤立而焬蔽恒多臣盡行私比黨而公忠絶少又云獄囚累累士無報禮之心征斂重重民有偕亡之痛見者扼腕】是日大風霾黄霧四塞有邱從周者都司吏也長不滿三尺素懷義憤伺自成出乘醉直至其前㦸手罵曰若一貧賤細民今妄據王僭稱偽號逆天背理吾見汝屍之萬段也自成大怒立斫殺之 李建泰自請督師勦賊許之 帝聞自成僭號大驚召廷臣集議欲親征決戰建泰家曲沃富于貲請以私財餉軍率師西討帝曰卿若行朕當倣古推轂禮遂賜建泰敕幸正陽門樓親餞【行數里建泰所乘肩輿忽折衆以為不祥】建泰以宰輔督師兵食並絀所携止五百人甫出都聞曲沃已破驚悸稱病日行三十里至定興吏民閉城不納建泰攻破之笞其長吏抵保定賊鋒已逼知府何復【字見元平度人】同知邵宗元【字景康碭山人】方城守建泰叩城求入宗元等不許建泰以尚方劒恐之或曰金御史毓峒【保定衛人】監軍亟推出視信乃納之遂屯城中 以工部尚書范景文禮部侍郎邱瑜【宜城人】並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李建泰既出督師景文遂與瑜同入閣輔政帝謂景文曰朕知卿久今急而用卿恨晚卿尚勉之景文請釋繫獄張國維郭景昌等帝立從其言李自成漸逼有請帝南幸者命集議閣中景文言固結人心堅守待援而已此外非臣所知帝是其言 張獻忠入四川 獻忠自荆州趨蜀陷䕫州石砫土官秦良玉馳援兵寡敗歸【先是秦良玉自夔州敗歸慷慨語其衆曰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婦人䝉國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其敢以餘生事逆賊哉悉召所部約曰有從賊者族無赦乃分兵守四境後賊招土司蜀無敢至石砫者】獻忠至萬縣水漲留屯三月已破涪州進 陷佛圖闗【注見前】時四川巡撫陳士竒【字平人漳浦人】已謝事駐重慶或勸之去士竒不可與副使陳纁知府王行儉【字質行宜興人】知縣王錫【新建人】等竭力拒守賊穴地轟城遂陷士竒等皆被執瑞王常浩亦與焉【王避闖賊自漢中來奔】指揮顧景泣告獻忠曰寧殺吾無害帝子賊怒遂害王幷殺景天忽無雲而雷者三賊有震者獻忠大怒曰我殺人何與天事乃發巨礮與天角而盡殺士竒等 二月李自成陷太原别遣將犯畿南陷真定 自成渡河連破蒲州汾州【知府侯君招汾陽縣劉必逹俱死之】遂陷太原執晉王求桂【恭王棡十世孫賊脅入北京後不知所終】巡撫蔡懋徳【字公虞崑山人 本朝賜諡忠恪】等死之【中軍副總兵應時盛與懋徳同擊賊懋徳死遂與標丁王永魁等自刎官吏則有布政使趙建極副使毛文炳及妻趙氏妾陳氏參議藺剛中僉事畢拱辰知府孫康周同知李一清長史范志泰副將惠光祚都司張宏業及妻趙氏子凝秀指揮韓似雍千户王徳新司鼎晉府典仗官樊子英等皆不屈死 應時盛遼東人趙建極河南永寧人毛文炳鄭州人藺剛中陵縣人畢拱辰字星伯掖縣人孫康周字魯侯安邱人范志泰虞城人張宏業忻州人】遂連陷黎城臨晉潞安執潘世子進攻代州總兵周遇吉力拒食盡退守寧武賊遂扺固闗分兵趨真定總督徐標【臨清人】降標斬其使率衆拒守真定知府邱荗華與中軍謝加福害之以城降賊攻彰徳趙王常決亦降 下詔罪已 發帑金五十治守具詔天下勤王左都御史李邦華請南遷及太子撫軍江南皆不報賊勢急復遣内臣高起潛杜勲等分監邊鎮及近畿要害 陳演罷 演在閣一無籌畫惟以賄聞賊入山西薊遼總督王永言請移寧逺總兵吳三桂于關門選士卒策應京師演持不可後帝決計行之演始不自安引疾求罷入辭自言佐理無狀當死帝怒曰汝死不足蔽辜叱之出演貲多不能遽行遂留京師 李自成陷寧武闗總兵官周遇吉力戰死之 初遇吉駐代州憑城固守食盡退守寧武賊踵至大呼五日不降即屠遇吉發大礮殺賊萬人設伏城中誘賊入復殺數千人城毁復完者再自成悉力攻破之遇巷戰徒歩跳盪手殺數十人矢集如蝟毛被執罵賊死 【本朝賜諡忠武】遇吉妻劉氏率婦女登屋射賊賊縱火焚之闔家俱死城中士民無降者自成集衆計曰此去厯大同陽和宣府居庸皆有重兵倘盡如寧武奈何不如且還俟再舉而大同總兵姜瓖宣府總兵王承允降表相繼至自成大喜遂長驅而東 三月大同總兵官姜瓖宣府監視太監杜勲俱降于李自成 自成將至大同廵撫衛景瑗【字仲玉韓城人】不知瓖已降賊歃血要與共守瓖訛言謂廵撫秦人將應賊代州王果疑之不與相見及自成至瓖開門迎降自成殺代王傳㸄【簡王桂十世孫】宗室殆盡景瑗被執自成欲官之景瑗㨿地以頭觸階石血淋漓尋自縊死賊嘆為忠臣而去【分廵副使朱家任盡驅妻妾子女入井而已從之一家死者十六人督儲郎中徐有聲山隂知縣李倬亦死之 朱家仕河州人徐有聲金壇人李倬陜西人】至宣府杜勲蟒玉鳴騶郊迎三十里外廵撫朱之馮【字樂三大興人】登城誓守將士皆散走嘿無應者之馮撫膺嘆曰不意人心至此俄賊入城之馮南向叩頭縊死城樓下【同時死難者督粮通判朱敏泰諸生姚時中投繯死副將寗龍駡賊死繫獄總兵宫董用文副將劉元卿及里居知縣申以孝並不屈死其他婦女死義者十餘人】 蔣徳璟罷 李建泰自保定疏請南遷帝召廷臣于平臺諭曰國君死社稷朕將焉往徳璟與少詹事項煜請命太子往江南帝不答給事中光時亨追論練餉之害徳璟擬㫖有向來小人倡為練餉致民窮禍結等語帝不悦責其朋比罷之【徳璟移寓外城無何都城陷得逸去而李建泰在保定賊亦尋至其部下為賊内應城遂陷知府何復同知邵宗元御史金毓峒及中官方正化郷官張羅俊等皆不屈死建泰竟降賊】 封總兵官吳三桂唐通左良玉黄得功俱為伯 李自成犯居庸守將唐通太監杜之秩以闗降 通先以兵入衛命與杜之秩同守居庸已而自成至通與之秩俱降賊遂入闗陷昌平焚十二陵總兵官李守鑅力戰死始自成欲知京師虗實往往遣其徒輦重貲賈販都市又令充部院掾吏探刺機密朝廷有謀議千里立馳報及是昌平已陷兵部發騎偵探輒被勾去無一還者賊遊騎至平則門都人猶未知也帝召問羣臣莫對有泣者頃之賊環攻九門門外先設三大營賊至悉降守陴者寥寥益以内侍内侍專守城事百司皆不敢問丙午【十八日】自成設座彰儀門外降賊太監杜勲侍呼城上人請入城見帝監視太監曹化淳等縋之入内勲盛稱賊勢請帝自為計帝怒叱之出手書親征詔召駙馬都尉鞏永固【字洪圖宛平人尚光宗女樂安公主】以家丁䕶太子南行永固叩頭曰親臣不藏甲臣安敢有家丁相向涕泣而已 京師陷帝崩于煤山 杜勲既叱出曹化淳等復縋之下城勲顧謂曰吾輩富貴固在也及日晡化淳遂啓彰儀門賊盡入帝出宫登煤山望見烽火徹天嘆息曰苦我民耳徘徊久之還宫命分送太子永定二王于周奎田宏遇【陜西人田貴妃父時貴妃已卒】第以劒斫長平公主嘆曰汝何故生我家【太子投奎家不得入匿侍奄外舎後為奄獻于自成永定二王亦被執皆不屈自成羈之宫中尋封太子為宋王挾之西去不知所終長平公主絶而復甦至本朝順治二年命前所選駙馬周顯復尚故主土田邱第賜予有加主涕泣逾年病卒】趣皇后自盡后即承㫖自經又斫殺妃嬪數人翌日昧爽内城亦陷鳴鍾集百官無至者帝乃復登煤山書衣襟為遺詔曰朕凉徳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髪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以帛自縊于山亭遂崩太監王承恩縊于側李自成氊笠縹衣乘烏駁馬入承天門偽丞相牛金星尚書宋企郊【乾州人以吏部員外郎家居降賊】等騎而從登皇極殿下令大索帝后期百官三日朝見已知帝后崩自成命以宫扉載出盛桞棺置東華門外百姓過者皆掩泣【尋遷殯昌平州州之士民率錢募夫葬之田妃墓内靳蓬藋而封之一切簡率 田妃墓在鹿馬山妃前率葬此】時羣臣殉難者文臣則大學士范景文【景文趨至宫門遇宮人曰駕出矣復趨朝房賊已塞道從者請易服還邸景文曰駕出安歸赴雙塔寺旁古井死其妾聞之即自經死 本朝賜諡文忠】尚書倪元璐【元璐聞難北向拜父南向拜母自縊而絶一門殉節者十三人 本朝賜諡文正】左都御史李邦華【邦華走文丞相祠北向再拜三揖信國作絶命詞自經此 本朝賜諡忠肅】協理京營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城陷家彦向闕叩頭投城下不死緼于民舎而絶 本朝賜諡忠穀 家彦字聞美莆田人】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兆祥奉命守正陽門賊至自縊門下子進士章明亦縊死兆祥妻吕氏章明妻王氏亦同日並縊 本朝賜兆祥諡忠靖章明諡貞孝 兆祥字允吉交河人】左副都御史施邦曜【邦曜閏城陷自縊僕觧之復蘇邦曜叱曰若知大義母阻我死遂仰藥而絶本朝賜諡忠愍 邦曜字爾韜餘姚人】大理寺卿凌義渠【義渠聞難以首觸柱流血被面乃取平生所閲書盡焚之曰無被賊手汙也服緋正笏向□拜後南向稽首作書辭父闔户自經本朝賜諡忠介 義渠字騣甫烏程人】太常少卿吳麟徴【麟徴奉命守西直門賊詐為勤王兵請入中官欲納之麟徴不可以土石塞其門募死士縋城襲擊多所斬獲及城陷入道旁祠作書訣家人自經死 本朝賜諡忠肅 麟徵字聖主海鹽人】右庶子周鳯翔【都城陷或有傳帝南幸者鳯翔趨入朝見魏藻徳陳演等羣入而自成方據御座鳯翔至殿前大哭急從左掖門出賊亦不問歸至邸作書辭二親題詩壁間自經死 本朝賜諡文忠 鳯翔字儀伯山隂人】左諭徳馬世竒【城陷世奇方早食投筯起□帝安在或言已出城明日知帝崩東宫二王被執作書别母肅衣冠捧所署司經局印望闕再拜自經妾李氏朱氏並先縊死 本朝賜諡文肅】左中允劉理順【城陷理順與妻萬氏妾李氏子孝亷并婢僕十八人闔門縊死羣盜多中州人聞其死入唁曰此吾鄉之劉狀元也居鄉多厚徳何遽死羅拜號泣而去 本朝賜諡文烈 理順字復禮縣人】檢討汪偉【京城陷偉語繼妻耿氏善撫幼子耿泣日我獨不能從公死乎因以幼子屬其弟衣新衣上下縫引刀自到不死復投繯而絶偉欣然曰是成吾志移其屍于堂援筆書于壁曰日講官翰林院撿討汪偉同繼妻耿氏死節處乃自經本朝賜諡文毅 偉字叔度休寧人】太僕寺丞申佳允【佳允出近畿閲馬聞李自成破居庸關流涕曰京師必不守矣疾馳入都貽子涵光書曰吾受國恩當以死報城陷冠帯辭母䇿馬至王恭厰將投井從者持之下馬旁見灌畦巨井急躍入僕號呼欲出之佳允亦呼曰告太安人有子作忠臣勿過傷也遂死 本朝賜諡端愍 佳允字孔嘉永年人】給事中呉甘來【甘來聞變疾走皇城不得入返作絶命詞盡取疏草焚之曰賊寇縱横徒持議論無益毫末留之罪彌大正衣冠北向拜投繯死 本朝賜諡莊介 甘來字受和江西新昌人】御史王章【章與給事中光時亨守阜成門賊入城時亨要章走俄賊突至疾呼下馬時亨倉皇下跪乞降章罵賊不顧賊攢槊刺死本朝賜諡節愍 章字漢臣武進人】 陳良謨【良謨母老已求有子而妾時氏方□乃謂之曰吾且死汝幸妊身急歸父母家時泣曰公殉國妾不當殉公耶倘不幸有他不如無子良謨曰能如是乎時乃先就縊既死良謨整衣冠望□拜亦自縊 本朝賜諡恭㓗良謨字士亮鄞人時氏京師人】陳純徳【奉命督學畿輔因賊警還都及城陷慟哭作書别父母遂自經福王時諡恭節純徳字靜生零陵人】 趙譔【廵視中城城陷罵賊被殺】兵部郎中成徳【徳聞帝崩慟哭持雞酒奔奠梓宫前觸地流血賊露刃脅之不為動奠畢歸家有妹年二十餘因家難未嫁徳顧之曰我死汝何依妹請先死徳稱善哭而視其縊繼室霍氏請繼之徳痛不及視入别其母哭盡哀出而自縊母見子女及子婦皆死亦投繯死闔門死難 本朝賜諡恭愍 徳字元升霍州人】郎中周之茂【需次都下賊搜得之不屈被害 之茂字松如黄麻人】吏部員外郎許直【直聞帝崩一慟幾絶客以七十老父為觧直曰不死辱及所生乃作書寄父賦絶命詩六章闔户自經死 本朝賜諡忠愍 直字魯若如臯人】兵部員外郎金【廵視皇城京師陷慟哭急趨入朝見宫人狂奔出知帝已崩觧牙牌北向四拜投金水河從者力挽之怒奮臂躍入死母章妻王弟錝並同日死 本朝賜諡忠㓗 字伯玉武進人占籍順天之大興】員外郎寗丞烈【管太倉銀庫城陷自經于官廨 丞烈字飬純大興人】中書宋天顯【被執自經 天顯松江茟亭人】光禄寺署丞于騰雲【賊至語其妻曰我為朝臣汝亦命婦不可□賊夫婦並衣命服從容自縊 騰雲順天人】兵馬司指揮姚成【城陷自經 成字孝成餘姚人】知州馬象乾【居京師賊入率妻及子女五人並縊】凡數十人【又布衣湯文瓊者慟哭自殺書其衣曰位非文丞相之位心則文丞相之心賊徒見者皆歎其忠】勲戚則宣城伯衛時春【時春掌後府京師陷懷鐵劵闔門十七人皆赴井死 時春穎六世孫】惠安伯張慶臻【都城陷慶臻召親黨盡散貲財闔門自焚死福王時諡忠武】新城侯王國興【城陷自焚死 國興熹宗母孝和太后弟昇之子】新樂侯劉文炳【文炳以孝純皇太后弟子嗣封侯太后帝生母也文炳素與太學生申湛然布衣黄尼麓講明忠義賊攻西直門勢益急尼麓踉蹌告文炳宜自為計時太后母瀛國太夫人尚在文炳與其母杜氏計太夫人篤老不可俱燼請匿之湛然家杜氏曰太夫人得所我與若妻妹俱死耳外城陷文炳馳至崇文門殺賊數十人馳歸第母妻及其妹已俱縊死家人共焚樓火烈不得入至後園與叔繼祖俱投井死弟文耀守外城城破奔還覔文炳死所大書牌井旁曰左都督劉文耀同兄文炳畢命報國處亦投井死闔門死者四十二人而湛然以匿瀛國太夫人為賊栲掠終不言體糜爛以死 劉文炳字湛筠宛平人申湛然黄尼麓亦俱宛平人】駙馬都尉鞏永固【都城陷時公主已毫未葬永固以黄繩縳子女五人繫柩旁曰此帝甥不可汙賊手舉劒自刎闔室焚死福王時諡貞愍】及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珪【賊陷作絶命詞自縊死】千户高文采【一家十七人皆自殺】等皆同時死【宫人魏氏臨御河大呼曰有志者當自為計遂投河死頃刻間從死者一二百人又有宫人費氏者自投眢井中賊鈎出見其姿容爭奪之費紿曰我長公主也羣賊不敢過擁見自成自成命中官審視非是以賞部將羅某費復紿羅曰我□天潢義難苟合將軍宜擇吉成禮羅喜置酒極歡費懷利刀俟羅醉斷其喉立死因自詫曰我一弱女子殺一賊帥足矣遂自刎自成聞大驚令收葬之】越三日己酉昩爽成國公朱純臣【能七世孫】大學士魏藻徳陳演等率百官入賀演首勸進自成不許大改官制【六部曰六政府司官曰從事六科曰諫議十三道曰直指使翰林院曰文館廵撫曰節度使其餘改者甚多】召見朝官以大僚多誤國概囚繫之庶官則或用或否【用者下吏政府銓除不用者榜掠取貲】繫純臣藻徳演及諸勲戚大臣等悉付劉宗敏營【藻徳與馬世竒家人泣曰我不能為若主人求死不得矣】拷掠責賕賂至灼肉折脛備諸慘毒金足輒殺之是時畿内府州縣俱降山東河南亦多附自成謂真得天命令牛金星等撰登極儀諏吉日及自成升座忽若有神人擊之者座下龍鬛俱動自成恐亟下鑄金璽及永昌錢皆不就聞山海闗吳三桂兵起益大沮喪謀歸西安 夏四月我 大清兵破李自成于山海闗自成奔還京師僭號于武英殿遂奔山西 初吳三桂奉詔入援至山海闗聞京師陷猶豫不進 自成執其父襄令作書招之三桂欲降至灤州聞愛姬陳沅被劉宗敏掠去憤甚疾歸山海襲破賊将自成怒部親賊十餘萬執吴㐮于軍東攻山海闗以别将從一片石【關名在永平府撫寕縣東北】越闗外三桂懼乞降于我 大清求共討賊時統兵睿親王師次翁後得三桂書即遣使報之【大略言聞明崇禎帝滅于流賊不勝髪指故率仁義之師沉舟破釡誓不返旌期必滅賊出民水火伯遣使致書深為喜悦若率衆來歸必封以故土晉為藩王國讐可報身家可保】三桂復請速進兵遂疾馳至沙河三桂報賊已出邊立寨柵 大軍迎擊之敗賊將唐通于一片石至山海關三桂開關出迎我 大清令三桂兵繫白布為識使之先驅遂入關時賊衆皆多厯戰陳殊剽悍陣于關内自北山亘海 大軍布陣不能横及海岸乃令軍士鱗次布列對賊陣尾伺其氣衰奮擊之且戒勿越伍躁進違節制陣既列三桂居右翼之末先悉其衆博戰賊力鬬圍開復合戰良久 大軍從三桂陣右突出衝賊中堅萬馬奔騰飛矢墮天大風沙石飛走撃賊如雹自成方登高岡觀戰知為 大清兵急䇿馬下岡走賊衆大潰自相殘踏死者無算僵屍遍野溝水盡赤自成奔永平 大軍追之三桂先驅至永平自成殺吳襄走還京師【時牛金星居守諸降人往謁執門生禮甚恭金星曰訛言方起諸軍宜簡出由是降者始懼多竄伏矣】乃悉鎔所拷索金及宫中帑藏器皿鑄為餅毎餅千金約數萬餅騾車載歸西安二十九日僭帝號于武英殿追尊七代皆為帝后立妻高氏為皇后自成被冠冕列仗受朝金星代行郊天禮是夕焚宫殿及九門城樓詰旦挾太子二王西走而使偽將軍左光先谷可成為後衛【自成勒諸璫悉取其金玉珠寳及出宫令羣賊各執守城白楊杖逐之不分貴賤皆號泣徒跣敗靣流血走出京城門外】 五月 大軍定京師 自成既西奔我 大軍所至諭以定亂安民共享太平之意百姓竄匿山谷者悉還鄉里迎降恐後遂整兵入京城故明諸臣迎于五里外下令安輯百姓民間安堵如故命以禮改崇禎帝后建碑亭殿廡悉如典制並帝妃袁氏兩公主及熹宗后張氏神宗妃劉氏皆如禮令臣民服䘮三日尋議加諡曰荘烈愍皇帝陵曰思陵【明史賛曰帝承神熹之後慨然有為沉機獨斷刈除奸逆天下想望治平惜乎大勢已傾積習難挽在廷則門户紏紛疆塲則将驕卒惰兵荒四告流冦蔓延遂至潰爛而莫可救可謂不幸也已然在位十有七年不邇聲色憂勤惕厲殫心治理而用非其人益以憤事乃復信任宦官布列要地舉措失當制置乖方祚訖運移身罹禍變豈非氣數使然哉迨至大命有歸妖氛盡掃而帝徳加諡建陵典禮優厚是則】 【聖朝盛徳度越千古亦可以知帝之䝉難而不辱其身為亡國之義烈矣】 明兵部尚書史可法等奉福王由崧【神宗孫福恭王常洵長子初封徳昌王崇禎十六年嗣封福王】監國于南京 北都既陷荘烈帝殉社稷四月己巳報至南京人心 惶懼時參贊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方督師勤王在浦口諸大臣議立君而福王由崧與潞王常淓【穆宗孫潞簡王翊鏐之子】俱以避賊至淮安倫序當屬福王諸臣慮福王立或追怨妖書及梃擊移宫等案潞王立則無後患且可邀功隂主之者廢籍禮部侍郎錢謙益及郎中周鑣【字仲馭金壇人】僉事雷縯祚【注見前】力持其議者兵部侍郎吕大器【字儼若遂寧人】而右都御史張慎言【字金銘陽城人】詹事姜曰廣【字居之新建人】皆然之移牒可法【大略言福王倫序當立而有七不可貪淫酗酒不孝□下不讀書干預有司也潞王神宗之姪賢明當立】可法遂還南京而鳯陽總督馬士英利福王昏庸欲立之密與操江誠意伯劉孔昭【基之十二世孫】總兵高傑劉澤清黄得功劉良佐等結而致書于可法可法意未决甲申守備南京魏國公徐基【逹之十世孫】等户部尚書高圖【字研文膠州人】等南京守備太監韓贊周等集議于朝大器署禮兵二部印不肯下筆吏科給事中李沾【松冮革亭人】厲聲言今日冇異議者死之孔昭亦面斥大器而士英握兵于外與諸將送福王至儀真連營江北勢甚張可法不得已福王名告廟【時文武官俱集内官宅韓贊周令各署名籍姜曰廣曰無悤遽請祭告奉先殿而後行明日至奉先殿諸勲臣語侵史可法曰廣呵之于是羣小咸月懾曰廣焉】乙酉迎王于江浦丁亥百官迎見于龍江闗【在江寕縣西儀鳯門外】王素服角帯哭五月戊子朔王謁孝陵奉先殿出居内守備府羣臣入朝王色赧欲避可法曰王母避宜正受既朝議戰守可法曰王宜素服郊次發師北征示天下以必報讐之義王唯唯明日再朝出議監國事張慎言曰國虚無人可遂即大位可法曰太子存亡未卜倘南來若何劉孔昭曰今日既定誰敢復更可法曰徐之乃退又明日王監國 明福王以史可法高圖姜曰廣王鐸【孟津人】竝為東閣大學士入閣辦事馬士英為東閣大學士仍總督鳯陽等處軍務 時廷推閣臣劉孔昭攘臂欲並列衆以勲臣無入閣例遏之孔昭勃然曰即我不可馬士英何不可乃并推士英又議起廢競舉鄭三俊劉宗周徐石麒孔昭舉阮大鋮可法曰先帝欽定逆案母復言越二日拜可法圖士英竝為大學士可法仍掌兵部事士英仍督師鳯陽姜曰廣先以曽有異議不用及再推詞臣乃以曰廣及王鐸等名上遂與鐸並命又以張慎言為吏部尚書起劉宗周為左都御史【宗周聞京師陷方召募義旅討賊未發而福王立遂起故官】徐石麒為右都御史【尋改吏部尚書】兵部尚書張國維以原官回部協理京營戎政【莊烈帝令國維赴冮浙督餉出都十日而城陷至是召還】餘皆遷擢有差 明福王稱帝于南京以史可法督師江北召馬士英入閣辦事 史可法定京營制如北都故事侍衛及錦衣衛諸軍悉入伍操練錦衣東西兩司房及南北兩鎮撫司官不備設以杜告密安人心時馬士英旦夕冀入相及督師鳳陽命下大怒以可法所與士英七不可書奏之王且令髙傑等疏趣可法視師而自擁兵入覲拜表即行可法遂請出師督鎮淮王命以便宜行事各鎮並聽節制十五日壬寅王稱帝于南京癸丑士英即入閣佐理仍掌兵部尚書事乙巳可法陛辭請以總兵劉肇基【字鼎維遼東人】于永綬李棲鳯卜從善金聲桓【字虎夫東衛人】等隨征從之【可法啟行即遣使訪崇禎帝后梓宫及太子二王所在復奉命祭告泗鳯二陵祭畢上疏言鳯泗境中今蓬蒿滿目陛下見之當益悲憤願慎終如始戰兢惕厲無時怠□二祖列宗必黙祐中興若不思逺畧威斷不靈東南一隅未可保也王嘉答之時李自成棄京師西走青州諸郡縣並殺偽官據城自保未知南都擁立事可法請□頒監國登極二詔慰山東河北軍民心開禮賢館招四方才智下僚有才被棄者亦悉舉任用之以監紀推官應廷吉領其事幕府稱得人】 明分淮鳯廬為四鎮以黄得功劉良佐劉澤清髙傑領之 時議分江北為四鎮劉澤清轄淮海駐淮北經理山東一路髙傑轄徐泗駐泗水經理開歸一路劉良佐轄鳯夀駐臨淮經理陳一路黄得功轄滁和駐廬州經理光固一路仍進得功靖南侯封傑興平伯澤清東平伯良佐廣昌伯時得功澤清傑爭欲駐州傑先至固欲入城州民畏傑不納傑攻城急日掠村廂婦女民益惡之知府馬鳴騄【褒城人】推官湯來賀【南豊人】堅守月餘【進士鄭元勲家城中身詣傑營責以大義傑頗感悟為欽兵五里外城西北得暫啟門以進薪而守城者負約數以矢石中傑兵傑兵復進人兢以元勲通傑遂遇害 鄭元勲歙縣人】傑知不可攻意稍怠而澤清亦大掠淮上臨淮不納良左軍亦被攻王命可法往解得功良佐澤清皆聽命乃詣傑營傑憚可法夜掘坎十百埋骸骨旦日謁可法帳中詞色俱變汗浹背可法坦懐待之接偏禆以温語傑大喜過望然傑亦自是易可法用已甲士防衛文檄必取視而後行可法夷然為具疏屯其衆于州傑又大喜可法乃開府州【職方主事萬元吉請奉詔宣諭四鎮且發萬金犒髙傑令保江淮乃渡江詣将營約共奬王室諸将嫌漸解廷議以元吉能輯諸鎮擢太僕少卿監視江北軍務】 明進封左良玉為寧南侯 先是荘烈帝詔封良玉寧南伯許功成世守武昌命給事中左懋第【字蘿石萊陽人】便道督戰【事在是年正月】良玉乃條日月進兵狀以聞疏入未奉㫖而京師陷福王立詔至其部下有異議不欲開讀廵撫何騰蛟【字雲従黎平衛人】急至良玉所爭之而良玉以從正紀【良玉所置官名】盧鼎言開讀如禮諸将尚洶洶欲引兵東下良玉慟哭不許盡出所蔵金銀綵物散之諸将曰此皆先帝賜也受國厚恩禍變至此良玉何心獨有之乎于是諸将噭然皆哭副将馬士秀奮曰有不奉公令復言東下者吾擊之以巨艦置礮斷江衆乃定㑹王命進良玉爵為侯廕一子錦衣千户以上流之事專委良玉制書到楚而良玉賀表亦至時李自成敗于闗門良玉得以其間稍復楚西境之荆州德安承天而騰蛟及總督袁繼咸【字季通宜春人】居江西皆與良玉善南都倚為屏蔽【良玉兵八十萬號百萬前五營為親軍後五营為降軍每春秋肄兵武昌諸山一山幟一色山谷為滿軍法用兩人夾馬馳曰過對馬足動地殷如雷聲聞數里諸鎮兵惟髙傑最强不及良玉逺甚然良玉自朱仙鎮之敗精鋭畧盡其後歸者皆烏合軍容雖壮法令不復相攝而是時良玉亦老且病無出兵之意矣】 明分置應天蘇松巡撫 以左懋第為應天安徽巡撫祁彪佳【字宏吉浙江山陰人】為蘇松巡撫時蘇州諸生檄討其鄉官從賊者奸民和之少詹事項煜及大理寺正錢位坤通政司參議宋學顯【吳縣人】禮部員外郎湯有慶【長洲人】之家皆被焚刦常熟又焚給事中時敏家彪佳請議從逆諸臣罪而治焚掠之徒以加等從之【時高傑駐洲跋扈甚彪佳尅期往㑹至期風大作傑意彪佳必無來彪佳擕數卒衝風渡傑大駭異盡撤兵衛㑹彪佳于大觀樓彪佳披肝膈勉以忠義共奬王室傑感泣曰傑□人多矣如公傑甘為死公一日在吳傑一日遵公約矣共飯而别】 明以忻城伯趙之龍【永樂功臣彝八世孫】總督京營戎政 明淮巡撫路振飛【字見白曲周人】擊賊黨董學禮于宿遷走之先是流賊陷山西振飛遣將十七人分道防河由徐泗宿遷至安東沭陽且團練鄉兵犒以牛酒得兩淮間勁卒數萬至是河南副使吕弼周【鄒平人】為賊節度使進逼淮上武愫【涇陽人】為賊防禦使招撫徐沛軍而賊所遣偽制將軍董學禮等據宿遷振飛擊擒弼周愫走學禮【竿弼周法命軍士人射三矢乃解磔之縳愫徇諸市鞭八十檻車送南京誅之】㑹馬士英欲用所親田仰【廬陵人】為淮揚廵撫乃罷振飛振飛亦遭母䘮無家可歸遂流寓蘇州【振飛在淮安與廵按御史王燮頗號召義士同心戮力自振飛既去王燮亦陞右僉都御史巡撫山東而劉澤清來居淮城□福自擅散遣義士其桀驁者籍之部下刦掠村落一空又大興土木造宅壯□僭擬皇居與田仰日肆歡飲士民憤怨時山東郡縣已歸我】 【大清王燮亦不能往但逡巡河上而已】 六月明追上崇禎帝后諡號 命諡崇禎帝曰烈皇帝廟號思宗【趙之龍欲傾高圖以思非美諡上疏糾駁尋改曰毅宗】周后曰孝節皇后又追諡其祖母鄭貴妃曰孝寧太后考福恭王曰恭皇帝【尋改諡孝皇帝尊其墓曰熙陵别立專廟】上嫡母鄒氏尊號曰恪貞仁壽皇太后【時太僕少卿萬元吉請修建文實錄復其尊稱并還懿文追尊故號之寢園以建文既而速褒靖難死事諸臣以作忠義之氣命從之乃追復懿文太子廟號追諡建文帝曰惠宗譲皇帝復封其弟允熥等為王并上景帝廟號曰代宗改諡孝宗張后曰孝成皇后方孝孺等皆為贈謚立祠又聞崇禎太子及永定二王皆為李自成所害乃追諡太子曰獻愍定王曰哀永王曰悼】 明召阮大鋮陛見 大鋮名掛逆案失職久廢崇禎末以避流賊居南京頗招納遊俠為談兵説劒覬以邉才召無顧杲吴縣楊廷樞等皆復社中名士方聚講南京惡大鋮甚作留都防亂掲逐之大鋮懼乃閉門謝客獨與馬士英深相結福王既立士英秉政招權罔利日事報復時高圖姜曰廣張慎言等皆以宿徳在位將以次引海内人望而士英必欲起大鋮因薦大鋮知兵初大鋮在南京與守備太監韓贊周暱及北都既陷中官悉南奔大鋮因贊周遍結之為羣奄言東林當日所以危貴妃福王者以潛傾史可法等羣奄更極口稱大鋮才士英亦言大鋮從山中致書與定䇿謀為白其附璫贊導無實跡遂命大鋮冠帶陛見大鋮乃上守江䇿陳三要兩合十四隙疏并自白孤忠被陷痛詆孫慎行魏大中左光斗且指大中為大逆于是大學士姜曰廣侍郎吕大器懷逺侯常延齡【開平王遇春十一世孫】等並言大鋮逆案巨魁不可召給事中羅萬象應天府丞郭維經【字六修江西龍泉人】大理寺丞詹兆恒【字月如廣信永豐人】亦各言逆案不可翻【兆恒疏畧言先皇手定逆案芟刈羣凶第一美政今者大讐未報乃怱召大鋮還之冠帶豈不上傷先帝靈下短忠義氣哉疏奏命取逆案進覽兆恒卽上進而士英亦以是日進三朝要典】乃切責萬象等圖復請下九卿㑹議亦不聽 明吏部尚書張慎言罷 時大起廢籍慎言薦前大學士吳甡前尚書鄭三俊王命召甡陛見一日朝罷誠意伯劉孔昭忻城伯趙之龍羣詬于廷指慎言及甡為奸邪叱咤徹殿陛給事中羅萬象言慎言平生具在甡素有清望安得指為奸邪孔昭等伏地痛哭謂慎言舉用文臣不及武臣囂爭不已孔昭至欲手刃慎言韓贊周呵之乃止既退又疏劾慎言極詆三俊且謂慎言當迎立時阻難懷二心乞寢甡陛見命且議慎言欺蔽罪慎言疏辨因乞休時兩解之【萬象又言首膺封爵者四鎮也新改京營又加二鎮銜何嘗不用武年來封疆之法先帝多寛武臣武臣報先帝者安在祖制以票擬歸閣臣參駁歸言官不聞委勲臣以糾劾也使勲臣得兼糾劾文臣可勝逐哉史可法奏慎言疏薦無不當諸臣痛哭喧呼滅絶法紀恐驕弁悍卒益輕朝廷御史王孫蕃言用人吏部職掌奈何廷辱冡宰】圖等亦以不能戢和文武各疏請罷俱不允而吳甡亦竟不復召慎言乃再疏乞休遂許其請且諭之曰晉疆未復卿已無家可歸沿途僑寓需召慎言遂流寓蕪湖宣城間【至國亡後疽發于背戒勿藥卒】 明總兵劉澤清入朝于南京吏部侍郎吕大器罷先是諸臣議擁立時大器主錢謙益雷縯祚言欲立潞王【事具前】及馬士英等推戴福王因遷大器吏部左侍郎大器以異議絀自危乃上疏劾士英言其擁兵入朝靦留政地翻先皇手定逆案欲躋阮大鋮中樞其子以銅臭為都督女弟夫未履行陣授總戎婣婭越其杰田仰楊文驄【字龍友貴陽人】先朝罪人盡登膴仕亂名器夫吳甡鄭三俊臣不謂無一事失而端方諒直終為海内正人之歸士英大鋮臣不謂無一技長而奸回邪慝終為社稷無窮之禍至是澤清入朝疏糾大器縯祚懐異圖面薦逆案張㨗【丹陽人】鄒之麟【武進人】張孫振【霍山人】等【時武臣名占分地賊入不以上供恣其所用置封疆兵事一切不問與廷臣互分黨援干預朝政擠排異已奏牘紛如紀綱盡裂而澤清所言尤狂悖擁立之初即援靖□故事請以五月改元又請宥故輔周延儒助餉贓銀又請禁巡按不得拏訪追贓請法司嚴緝故總督恂及其子方域時皆曲意從之及是入朝復阿士英指力糾大器等 侯方域字朝宗】大器遂乞休去以手書監國告廟文送内閣明無他士英憾未巳令太常少卿李沾劾之遂削大器籍復命法司逮治之尋以蜀地盡失無可蹤跡而止【大器既去沾得超擢左都御史而謙益亦以附士英大鋮得為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事】 明鎮江軍亂 時史可法部將于永綬等四人駐京口浙江入衛都司黄之奎亦部水陸兵四千戍其地之奎御軍嚴四將兵恣横刃傷民浙兵縳而投之江遂有隙已而守備李大開統浙兵斫鎮兵馬鎮兵與相擊遂有隙射殺大開亂兵大焚掠死者四百人㑹巡撫祁彪佳至永綬等遁去彪佳劾治四將罪賙䘏被難家民大悦【前給事中熊汝霖赴召途中上言臣自丹陽來知浙兵為邉兵所擊火民居十餘里邉帥有言四鎮以殺掠獲封賞我何憚不為臣意四鎮必毅然北征一雪此恥今戀戀淮揚何也况一鎮之餉多至六十萬勢必不能供即倣古藩鎮法亦當在大河以北開屯設府曾與窔之内而遽以藩籬視之疏奏不省 熊汝霖字而殷餘姚人】 明馬士英乞罷慰留之 士英當國畏東林倚左良玉為難謾語修好而陰忌之良玉不自安屬承天守備太監何志孔廵按御史黄澍入賀陰伺朝廷動靜澍挾良玉勢當陛見靣數士英奸貪不法且言嘗受張獻忠偽官周文江【麻城人】重賄為題授參將罪當斬志孔亦論士英罔上行私諸罪司禮太監韓贊周叱志孔退士英跪乞處分澍舉笏直擊其背曰願與奸臣同死士英大號呼贊周即執志孔命時有内諭贊周欲令士英引避士英佯引疾請罷而賂福邸舊奄田成張執中等泣愬曰上非馬公不得立逐馬公天下將議上背恩矣且馬公去誰念上者明日即慰留士英士英亦畏良玉請釋志孔而命澍速還湖廣未幾復以他事奪澍官【故都督掌錦衣衛劉僑者嘗遣戍由周文江賄張獻忠受偽命為錦衣指揮使及良玉復蘄黄僑削髪逃去澍持之急而士英納僑賄令訐澍遂復僑官削澍職】尋以朱盛濃【楚府中尉】言逮澍良玉留澍不遣【良玉令部將羣譁欲下南京索餉因保救澍袁繼咸亦為上疏代澍申理】士英不得已乃免逮澍遂匿良玉軍中良玉與士英由此有隙 明封福府千戸常應俊為襄衛伯 應俊本革工福王值宼出亡時應俊嘗負行以免于難王初立即授左都督至是封襄衛伯世襲太監韓贊周盧九徳及福府内臣屈尚忠田成張執中等亦以翊戴功各廕其弟姪有差 明命魯王以海【魯荒王檀之九世孫】居處州 時山東殘破以海棄藩南奔泊舟京口命暫駐處州【明年南京破兵部尚書張國維等迎以海居于紹興號魯監國順治三年六月】 【大兵克紹興以海遁入海國維及禮部尚書余煌侍郎陳函輝等皆死六年吏部尚書張肯堂復迎以海居舟山八年】 【大兵襲舟山以海復航海肯堂自經死鄭成功奉以海居金門禮待頗恭既而懈以海不能平將往南溪成功使人沉之海中時順治十一年也 余煌字武貞㑹稽人陳函輝字本叔臨海人張肯堂字載寧松江華亭人鄭成功芝龍子南澳在廣東潮州府饒平縣東南海中中有三澳延袤三百里為閩粤門户今設南澳鎮總兵駐此按國維諡忠敏張肯堂諡忠誠俱 本朝賜】 秋七月明遣兵部侍郎左懋第等求成于我 大清 我 大清兵連破李自成河北郡縣亦相繼歸附時議遣使通好而難其人懋第母陳殁于燕欲因是返匶葬請行乃拜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與左都督陳洪範太僕少卿馬紹愉偕而令懋第經理河北聨絡闗東諸軍務馬紹愉者故兵部郎官也嘗為陳新甲通使【事見前】新甲既誅紹愉以督戰致衂為懋第劾罷及是紹愉已起官郎中乃進為少卿副懋第懋第請罷紹愉勿遣【畧言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宫訪東宫二王蹤跡臣既充使勢不能兼理封疆且紹愉臣所劾罷不當復與臣共事必用臣經理則乞命洪範同紹愉出使而假臣一旅偕山東撫】 【臣收拾山東以待不敢復言北行如用臣與洪範北行則去臣經理但銜命而往而勿遣紹愉】閣部議止紹愉改遣原任薊督王永吉【高郵州人】命仍遵前諭懋第瀕行言臣此行死生未卜請以辭闕之身效一言願陛下以先帝讐恥為心瞻高皇之弓劍則思成祖列祖之陵寢何存撫江上之殘黎則念河北山東之赤子誰䘏更望時時整頓士馬必能渡河而戰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畫江而安衆韙其言時令齎白金十萬兩幣帛數萬匹以兵三千人䕶行命王永吉【時以永吉總督山東軍務】暫駐河上料理戰守候北使回【時史可法鋭意進兵河南以懋第等方行兵不宜繼進諭止之】懋第等以十月朔至張家灣我 大清令以百人從行入都館之鴻臚寺懋第請祭告諸陵及崇禎帝不許乃陳太牢旅所哭而奠之旋以是月二十八日遣還出都陳洪範于途次陳密啓請身往江南招諸將劉澤清等降附而留懋第等勿遣于是自滄州追還懋第改館太醫院而縱洪範南歸【至明年五月南京破懋第聞之慟哭其從弟懋泰先為吏部郎降賊後歸我】 【大清授官矣來謁懋第曰此非吾弟也叱出之尋與從行兵部司務陳用極游擊王一斌部司張良佐劉統王廷佐俱死之惟馬紹愉降按左懋第 本朝賜諡忠貞】 李自成遁歸西安 初自成西走至定州我 大清兵追敗之斬賊黨谷可成自成西走真定益悉衆迎戰 大兵復擊之賊不能支漸却自成中流矢創甚西踰故闗入山西㑹 大兵東返自成乃得鳩合潰散走平陽以讒殺其黨李巖【巖故勸自成以不殺收人心及陷京師保䕶懿安皇后令自盡又獨于士大夫無所拷掠牛金星等大忌之定州之敗河南州縣多殺偽官自保巖請率兵往金星隂告自成曰巖雄武有大略非能久下人者河南巖故鄉假以大兵必不可制因譖其欲反自成令金星與巖飲殺之】賊衆俱解體至是自成復遁歸西安遣别賊陷漢中降總兵趙光遠進略保寧張獻忠以兵拒之乃還【自成既屢敗益強狠自用偽尚書張第元耿始然皆以小忤死製銅鏌官吏坐賕即鏌斬民盜一雞者死西人大警懼 張第元汾陽人耿始然猗氏人】 明以張有譽【江陰人】為户部尚書 内批特用户部侍郎張有譽為尚書高圖封還力諫不聼葢有譽素有清望馬士英欲借以開傳陞倖門為阮大鋮地也【未幾又以張㨗為吏部侍郎㨗因薦逆案吕純如得罪公論士英方欲用大鋮故亦以中㫖起之】 明釋高墻罪宗為庻人 前唐王聿鍵等三百餘人俱釋為庻人禮臣請復聿鍵王爵不許尋命徙居廣西平樂府【明年南京破聿鍵方行次杭川遇總兵鄭鴻逵户部主事蘇觀生奉之入閩總兵鄭芝龍廵撫都御史張肯堂與禮部尚書黄道周等定議奉聿鍵監國閏六月遂自立于福州號隆武改福州為天興府進芝龍鴻逵為侯觀生道周俱大學士餘拜官有差時權在鄭氏聿鍵不能有所為屢促芝龍出兵以餉絀辭竟不行道周請自往江西圖恢復以七月啓行由廣信出衢州進至婺源遇】 【大清兵戰敗執至江寕不屈死于是侍郎楊廷麟等請聿鍵出江右總督何騰蛟請出湖南原任知州金堡言騰蛟可恃芝龍不可恃宜棄閩就楚聿鍵從之十二月自福州起行至建寕明年二月至延平六月】 【大清兵克紹興閩中大震鄭芝龍航海去仙霞嶺空無一人七月】 【大兵抵閩關守蒲城御史鄭為虹給事中黄大鵬延平知府王士和死□進克興化副使知府事劉永祚仰藥死八月聿鍵出走數日方至汀州】 【大兵繼至從官奔散與妃曾氏俱就執妃至九瀧投于水聿鍵死于福州給事中熊緯尚書曹學佺通政使馬思禮等俱死時順治三年也 蘇觀生字宇霖東莞人金堡仁和人仙霞嶺在浙江衢州府江山縣南福建建寧府浦城縣北即古泉山之嶺為浙□通□鄭為虹字天玉江都人黄大鵬字文若建陽人王士和字□□金谿人劉永祚字叔遠武進人九瀧即九龍灘在清流縣南險峻為七閩最熊緯字文江南昌人曹學佺字能始侯官人按黄道周 本朝賜諡忠端】 八月明設厰衛緝事官尋罷之 刑科給事中袁彭年【公安人】疏言厰衛之盛衰闗世運之治亂不可不革命責以狂悖沽名謫浙江按察司照磨蘇松巡撫祈彪佳亦上疏極論其大學士姜曰廣擬俞㫖羣奄共撓之曰廣曰緝事不除宗社且不可知何厰衛之有乃改命五城御史體訪而罷緝事官不設 張獻忠䧟成都明蜀王至澍【蜀獻王椿九世孫】及巡撫都御史龍文光【雒容人】巡按御史劉之勃等死之 初成都聞賊急蜀王至澍謀遷于滇劉之勃持不可内江王至沂與之力爭王將行而守門卒洶洶亂輜重有被掠者事遂寢已而新撫龍文光【是年春莊烈帝命文光代陳士竒】總兵劉佳引率兵三千從川北來謀設守諸王大姓逸去者半【華陽知縣沈雲祚謁蜀王陳守禦䇿不聽聞太平王至淥賢往說之曰成都危在旦夕而王府貨財山積不及今募士殺賊疆淪䘮誰為王守至淥言于王亦不聽 沈雲祚字子凌太倉人】至是賊逼成都文光等分陴拒守佳引出戰而敗賊穴城實以火藥又刳大木長數丈者合之纒以帛貯藥向城樓之勃厲衆奮擊賊郤二三里皆喜以為將去也初九日黎明火發北樓陷木石飛蔽天守陴者皆散賊遂入城蜀王率妃妾自沈于井之勃文光等皆被執賊以之勃同鄉欲用之之勃大罵賊攢箭射殺之復盡驅文武將吏及軍民男婦于東門之外將戮之忽有龍尾下垂賊以為瑞遂停刑文光佳引卒不屈死【文光見殺于濯錦橋佳引自投于浣花溪】副使張繼孟【字伯功扶風人】陳其赤【字石文崇仁人】僉事劉士斗【字瞻甫南海人】張孔敎【字魯生㑹稽人】蜀府左長史鄭安民【浙江人】成都同知方堯相【字紹虞黄岡人】華陽知縣沈雲祚等皆死之【士斗被執見劉之勃與張獻忠語大呼曰此賊也公不可少屈獻忠怒命捽以上士斗返顧語如前遂闔門被殺其赤投百花潭死堯相死于萬里橋下賊幽雲祚于大慈寺遣其黨饋食以刃脅降不從遇害後獻忠復欲用諸人備百官繼孟等不為屈遂並見殺】 明南京修興寧宫慈禧殿 先是洛陽之陷福王母妃與王相失居于河南人郭守義家王既立始遣總兵王之綱奉迎及是至南京命于三日内搜括萬金以充賞賜又諭工部以行宫湫隘亟修興寧宫慈禧殿剋期告成以居母妃尋又封母妃弟鄒存義為大興伯【時土木並興賜予無節御用監内官請給工料銀置龍鳯几榻諸器物及宫殿陳設金玉諸寶封貲數十萬工部侍郎髙倬奏請裁省光禄寺辦御用器至萬五千七百有奇倬又以為言皆不納 髙倬字枝樓忠州人】 明以前大學士王應熊為兵部尚書督師專討蜀寇起前寧夏巡撫樊一蘅【字君帶宜賓人】為兵部侍郎總督川陜軍務 時張獻忠已據全蜀惟遵義保境自守應熊與一蘅避其地命應熊督師一蘅總督軍務討之又遣御史米夀圖【昆明人】廵按四川命吏部簡堪任監司守令者從壽圖西行應熊等乃縞素誓師開幕府傳檄諸郡舊將㑹師大舉㑹廵撫馬乾【昆明人】復重慶副將朱化龍等復龍安荗州一蘅乃起舊將甘良臣為總統合叅將楊展等所携潰卒得三萬人尋復叙州而副將曾英【福建人】連敗賊軍聲大振亦受一蘅節制其他據城奉征調者洪雅則曹勛【黎州叅将】范文光【内江人】松荗則詹天顔【龍巖人】䕫萬則譚宏譚詣一蘅遂移駐納溪【注見前】與應熊㑹瀘州檄諸路刻期並進獻忠頗懼【事皆在明年至順治三年我】 【大清兵入蜀誅獻忠餘賊南奔至重慶曾英戰歿應熊避之畢節衛尋卒㑹】 【大兵北旋一蘅復駐江上為收復計時蜀中大亂諸将各據地自擅一蘅令不行順治八年】 【大清兵南征一蘅遁山中遘疾卒蜀中将士俱盡而壽□出奔沅州至順治十一年城破亦死】明以越其為右僉都御史廵撫河南 時河南諸將各結寨自固其最大者開封汝寧間則劉洪起南陽則蕭應訓洛陽則李際遇諸帥中獨洪起勇而好義數殺賊有功嘗與巡按御史陳潛夫大破賊將陳徳于桞園潛夫因請予掛印為將軍馬士英不聴前僉事越其本坐贓遣戍赦居南京以士英姻婭特起為河南巡撫老憊不知兵潛夫所建白皆不用諸鎮兵無至者㑹其杰以事譖潛夫于士英【蕭應訓復南陽及泌陽舞陽桐栢遣子三傑獻㨗潛夫授告身飲之酒鼓吹前導出三傑喜過望往謁其其杰覬其賄故為尊嚴厲詞詰責詆為賊三傑泣而出萌異心潛夫過諸寨皆鐃吹迎送其杰問過之諸寨皆閉門不出其杰恚故譖之】士英竟調潛夫還以凌駉【歙縣人】代之 明選淑女 時以母妃命選淑女羣奄借端肆擾隠匿者至鄰里連坐兵科給事中陳子龍【字卧子松江華亭人哲王時死節 本朝賜諡忠裕】言中使四出搜巷凡有女之家黄紙貼額持之而去閭井騷然明㫖未經有司中使私自搜採甚非法紀御史朱國昌【臨安衛人】亦以為言乃命禁訛傳誑惑者尋復使太監李國輔等分詣蘇杭採訪民間婚娶一空 明賜北京死節諸臣贈諡 北京文武臣殉難者並子贈諡世廕立廟于雞鳴山賜額曰旌忠其列于正祀者文臣二十四人【范景文倪元潞李邦華王家彦孟兆祥施邦曜凌義渠吳麟徵周鳯翔馬世竒劉理順汪偉申佳允吳甘來王章陳純徳陳良謨成徳許直金及大同廵撫衛景瑗宣府廵撫朱之馮布衣湯文瓊諸生許琰 范景文等事具前許琰字玉仲吳縣人聞京師破趨古廟自經為人所解及哀詔至竟不食死】武臣七人【新樂侯劉文炳惠安伯張慶臻襄城伯李國楨駙馬都尉鞏永固左都督劉文擢山西總兵官周遇吉遼東總兵官呉襄 文炳等事具前】内臣一人【王承恩事具前】婦人九人【成徳母張氏金母章氏汪偉妻耿氏劉理順妻萬氏妾李氏馬世竒妾朱氏李氏陳良謨妾時氏吳襄妻祖氏事具前】附祀者文臣七人【進士孟章明及郎中徐有聲給事中顧鋐彭琯御史俞志虞總督徐標副使宋廷煥 孟章明徐有聲徐標事具前顧鋐成都人彭琯永川人俞志□浙江人朱廷煥單縣人以副使分廵大名流賊陷城被執死】武臣十五人【成國公朱純臣鎮逺顧肇迹定逺鄧文明武定郭培民陽武薛濓永康徐錫登西寧宋裕徳懐寜孫維瀋彰武伯楊崇猷宣城伯衛時春清平伯呉遵周新建伯王先通安鄉伯張光燦右都督方履泰錦衣衛千户李國祿 時春事具前純臣東平王能入世孫肇迹夏國公成十一世孫文明寧河王愈十世孫培民營國公英九世孫濓鄞國公禄七世孫錫登蔡國公忠十世孫裕徳晟十世孫維藩鏜八世孫崇猶信七世孫遵周梁國公成七世孫光通守仁曾孫光燦興六世孫履泰南和伯一元子】内臣六人【李鳯翔王之心高時明禇憲章方正化張國元 方正化事貝前鳯翔司禮秉筆太監時明故司禮掌印太監憲章國元皆提督諸監局太監並殉難而之心家最富降賊拷掠死】命有司春秋致祭然顧鋐彭琯愈志虞輩特為賊拷死皆濫與其列而郎中周之茂等並以不屈死【事具前】顧未邀贈䘏他如御史馮恒登【新昌人】員外郎鄭逢所行人謝于宣【鄞縣人】郎中李逢申知縣鄒逢吉【湖口人】等皆拷死亦並獲贈諡時南北阻絶多未能核實也【又子前大學士孫丞宗太常少卿鹿善繼祠諡又湖廣殉難巡按御史劉熙祚參政許文岐推官蔡道憲等並予贈諡禮部尚書顧錫疇又言温體仁得君行政最專且久其負先帝罪大且深乞削其文忠之諡而補文震孟羅喻義姚希孟吕維祺諸臣諡庶天下有所勸懲王亦從之 孫承宗鹿善繼劉熙祚等事具前許文岐字我西仁和人蘄州陷被執賊繫之後營文岐陰與同繫舉人奚鼎等數十人相結圖賊謀洩被害蔡道憲字元白晉江人為長沙推官城陷被執賊㗖以官嚼齒大罵賊磔之健卒林國俊等九人殉焉顧錫疇字九疇崑山人】 明封鄭芝龍為南安伯 尋命為總兵官鎮守福建復令其弟鴻逵帥舟師駐鎮江防守 明以阮大鋮為兵部侍郎巡閲江防 大鋮之召大學士高圖以去就爭馬士英意稍折遲囘月餘至是復用安遠侯柳祚昌【并八世孫】薦起大鋮兵部添註右侍郎仍禁廷臣不得把持阻諫左都御史劉宗周疏言大鋮昔爭吏垣不得致魏大中死詔獄殺大中者魏璫大鋮其主使也即才果足用臣慮黨邪害正之才終病世道且祖宗故事九列必用廷推乃者中㫖頻降司農之後繼之少宰【司農張冇譽少宰張提也】未幾而大鋮司馬又繼之其為墨勅斜封之漸有不待問者大鋮進退實係江左興亡乞寢成命給事中熊汝霖亦言大鋮以知兵擢當置有用之地若止優游司馬則樞輔已優為之何必增置命切責宗周而格汝霖疏不聴尋命大鋮兼右僉都御史巡閲江防 九月明黄得功趨揚州高傑以兵襲儀真不克 初史可法置得功儀真與傑陰相牽制及是登萊總兵黄蜚將之任蜚與得功同姓稱兄弟移書請兵備非常得功率騎三百由州往高郵迎之傑素忌得功又疑圖已乃伏精卒道中邀撃之得功行至土橋方作食伏起出不意上馬舉鐡鞭飛矢雨集馬踣騰他騎馳有驍騎舞槊直前得功大呼反鬬挾其槊而抶之人馬皆糜復殺數十人跳入頽垣中哮聲如雷追者不敢進遂疾馳至其軍得免方鬬時傑潛師儀真得功兵頗傷而所俱行三百騎皆沒遂訴於南京願與傑决一死戰命太監盧九徳及可法遣監軍萬元吉和解之不可㑹得功有母䘮可法往弔語之曰土橋之役無智愚皆知傑不義今將軍以國故捐盛怒而歸曲于髙是將軍収大名于天下也得功色稍和終以所殺亡多為恨可法令傑償其馬復出千金為母得功不得已聽之 明大學士姜曰廣罷 曰廣與髙圖協心輔政而馬士英挾擁戴功内結勛臣朱國弼【保國公永五世孫】劉孔昭趙之龍外連諸鎮劉澤清劉良佐等謀擅朝權深忌二人沮阮大鉞進用益為所疾曰廣遂抗疏乞休【大畧言前旯文武交競既慚無術調和近賭逆案忽翻又愧不能寢弭先帝善政雖多而頻出口宣職為亂階所得閣臣則貪滛巧猾之周延儒等所得部臣則隂邪貪狡之王永光等所得勲臣則力阻南遷盡撤守禦狂穉之李國楨等所得大將則紈絝支離之倪寵王樸等所得言官則貪横無頼之史莖陳啟新等後效亦可賭矣今又創一秘方但求面對立談取官同登之戲劇下殿得意類贏勝之販夫决亷恥之大防長便侫之惡習此豈可為訓哉臣待罪綸扉半壁東南有同幕雀愧死無地終夜□膺願乞骸骨還鄉里】疏入慰留之士英大鋮等滋不悦國弼孔昭遂以誹謗先帝誣衊忠臣李國楨為言交章攻之曰廣又與士英面詆【曰廣言上以親以序自應立汝何功士英□聲曰臣無功汝輩欲立潞藩故臣成功耳爭辨久之】宗室朱統【新建人】者素無行士英啖以官使擊曰廣疏不由通政司為禮科所駁通政司劉士楨【萬安人】亦劾其違制俱不問劉澤清復假諸鎮疏攻曰廣以三案舊事及迎立異議為詞請執下法司正謀危君父之罪頃之統復劾曰廣五大罪【一引用東林死黨把持朝政二交聨江湖大俠日窺南都聲息非謀刧遷則謀别戴三庇從賊諸臣四納賄五奸媳】曰廣既連被誣衊屢疏乞休至是始得請【曰廣入辭諸大臣威在列曰廣言微臣觸忤權奸自分萬死上恩寛大猶許歸田但臣歸後當還以國事為重士英勃然曰吾權奸汝且老而賊也因叩頭言臣從滿朝異議中擁戴陛下願以犬馬餘生歸老貴陽如陛下留臣臣亦但多一死曰廣叱之曰擁戴是人臣居功地耶士英曰汝謀立潞藩功安在爭論久之時不能㫁但諭以叔父賢明當立二先生無傷國體也既出復于朝堂相詬詈而罷】曰廣遂還江西【其後故將全聲桓者初在史可法麾下後左良玉良玉死聲桓降于我】 【大凊為南昌副總兵既而復叛附桂王由榔迎曰廣以資號召聲桓敗曰廣投偰家池死 本朝賜諡忠確偰家池在新建縣西北偰家樓下】 明左都御史劉宗周罷 宗周初聞召命以大讐未報不敢受職自稱草莾孤臣疏陳時政言今日大計舍討賊復讐無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毅然決䇿親征無以作天下大義之氣因進四䇿【一曰據形勢以窺進取江左非偏安之業請進圖江北以鳳陽駐親征之師一曰重藩屏以資彈壓劉澤清髙傑倡逃可斬一曰慎爵賞以肅軍情分别各師封賞孰嘗孰濫一曰 核舊官以立臣紀受偽官叛逃者宜分别定罪】命納其言宣付史館而馬士英高傑劉澤清恨甚滋欲殺宗周宗周請告不許遂抗疏劾士英【大畧言陛下龍飛淮甸天實予之乃以扈蹕微勞晏然入内閣進中樞者非士英乎于是李沾劉孔昭等譁然聚訟而羣隂且翩翩然矣高傑一逃將而奉若驕子劉黄諸將各有舊汎地而置若奕棋京營自祖宗以來皆勲臣為之陛下立國伊始即有内臣盧九徳之命士英不得辭其責惟陛下首辯隂陽消長之機出士英仍督鳯陽聨絡諸鎮史可法即不還中樞亦當自淮而北厯河以南别開幕府與士英相犄角京營提督獨斷寢之書之史冊為光第一美政】優㫖答之而促其速入士英大怒即日具疏辭位且揚言曰劉公自稱草莾孤臣不書新命明示不臣天子也其私人朱統遂劾宗周疏請移蹕鳯陽高墻所在欲以罪宗處皇上而與史可法擁立潞王其兵已伏丹陽當急備而澤清傑日夜謀所以殺宗周不得乃遣客十輩往刺之【宗周時在丹陽終日危坐未嘗有惰客客前後至者皆不忍加害而去】適京口軍亂【事具前】士英以統言為信亦震恐于是澤清疏劾宗周隂撓恢復欲誅臣等激變士心劉良佐亦言宗周力持三案為門户主盟倡義親征圖晁錯之自為居守疏未下澤清復草一疏署傑良佐及黄得功名上之言宗周勸上親征謀危君父陰結死黨迫刦乘輿如宗周入都臣等即渡江赴闕正春秋討賊之義疏入舉國大駭傳諭和衷集事【初澤凊疏出遣人録示傑傑曰我輩武人乃預朝事耶得功疏辨臣不與聞士英寢不奏可法不平遣使徧詰諸鎮咸云不知遂據以入告澤清輩由是氣沮】宗周不得已以七月十八日至南京㑹阮大鋮進用宗周復請告王許其乘傳歸里將行疏陳五事【一曰修聖政毋以近娛忽逺猷一曰振王綱母以主恩傷臣紀一曰明國是毋以邪鋒危正氣一曰端治術毋以刑名先教化一曰固邦本毋以外釁釀内憂】亦但優㫖報聞而已【明年六月杭州破宗周不食死本朝賜諡清介】 明史可法遣諸將分守要地髙傑移駐徐州 初可法出巡淮安閲劉澤清士馬返州請餉為進取資馬士英靳不發可法疏趣之因言今事勢更非昔比必專主討賊復讐舎籌兵籌餉無議論舎治兵治餉無人才優㫖褒答而不能行至是可法議分布諸將奏請以總兵李成棟鎮徐州賀大成鎮州王之綱鎮河南李本身胡荗楨高傑麾下為前鋒而令劉肇基駐高家集李棲鳯駐睢寧以防河用張天禄為閣標前鋒駐洲高傑故䟦扈可法日以君臣之大義曉示之傑感其忠奉約束可法因與謀恢復調黄得功劉澤清二鎮赴邳宿防河傑自提兵直趨開歸且瞰宛洛荆襄以為根本傑遂具疏上之且曰得功與臣介介前事臣知報君雪耻而已安能與同列較短長哉然得功終不欲為傑後勁而澤清尤狡横難任可法不得已乃移得功廬州以防桐皖調劉良佐赴邳徐進復黄汝與傑相聲援傑遂帥兵移鎮徐州以左中允衛允文【字祥趾韓城人】兼兵科給事中監其軍【徐州土賊程繼孔崇禎末被擒至京乘亂逃歸傑至徐州擒斬之】 明逮前浙江巡撫御史左光先下獄 阮大鋮既得志專務報復既排去劉宗周等于是盡召逆案楊維垣虞廷陛【嘉興人】等十餘人及所善蔡奕琛唐世濟【烏程人】張孫振袁宏勲【慈谿人】等布列要路浙江廵按御史左光先者光斗之弟故與大鋮世讐又嘗首劾士英大鋮益恨刺骨光先在浙嘗平許都亂【都東陽人家富任俠知縣姚孫榘索賄不得誣其結黨謀逆都遂反光先以撫標兵討之都乞降遂殺之姚孫榘桐城人】至是光先已去而都餘黨復叛大鋮因坐以激變逮下獄蘇松廵撫祁彪佳疏救士英大鋮并恨彪佳嗾張孫振論其奸貪彪佳遂移疾去【明年杭州破彪佳即不食尋端坐池中而死 本朝賜諡忠恵】 明吏部尚書徐石麒罷 石麒初入朝上疏陳七事【省庻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嚴起廢明保舉交堂亷】褒納之時當考選石麒與都御史劉宗周矢公甄别擬莊元辰【鄞縣人】等十三人為科道馬士英庇其私人更易殆半御史黄耳鼎【蘄水人】給事中陸郎【上元人】有物議石麒以年例出之朗賄奄人内傳留用耳鼎尋亦復官石麒發其罪朗恚疏詆石麒耳鼎亦兩疏劾石麒并言其枉殺陳新甲石麒疏辯求去益力士英擬嚴㫖不許令馳驛歸【石麟剛方清介值權奸用事欝鬱不得志士英挾定策功將圖封石麒議格之中□田成輩請囑石麒拒不應由是中外皆怨搆之去明年南京破】 【大軍至浙江□麒方居城外曰吾大臣也城亡與亡復入居城中朝服自縊死 本朝賜諡忠懿】冬十月明以前兵部尚書張縉彦總督北直山西河南軍務 時馬士英掌中樞絶不銳厲恢復日以鋤正人引兇黨為務初舉朝以逆案攻阮大鋮大鋮憾甚及見北都從逆諸臣頗多附㑹清流者因倡言曰彼攻逆案吾作順案相對以李自成偽號曰順也士英因疏糾光時亨【桐城人】陳名夏【溧陽人】周鍾【□從弟】項煜等以諸人皆附東林故重劾之其他大僚降賊者反不之及賄入輒復其官縉彦以本兵首先開門從賊自成敗走縉彦竄歸河南至是自言集義勇擒偽官収復列城士英主之即授原官總督軍務許便冝行事給事中李維樾言縉彦闇曶失機寸斬莫贖逆賊入宫青衣㸃賊敗竄歸安能復收河北總督何官顧畀賊臣士英等勿恤也【時北都降賊諸臣多以賊敗南遷史可法言北都之變臣子皆當有罪若在北者始應從死豈在南者獨非人臣卽臣可法謬典南樞臣士英叨任鳯督未能疾趨北援鎮臣澤清傑以兵力不支折而南走是首應重論者臣等罪也乃鈇未加且恩榮叠被獨于在北諸臣毛舉而槩繩之豈散秩閑曹責反重于南樞鳯督哉宜摘其罪状顯著者重懲示儆若偽命来汚當置不問其逃避後至者許戴罪討賊赴臣軍前酌用時不能盡從也】 明大學士高圖罷 初阮大鋮入見以圖不附東林引為証圖顧力言逆案不可翻大鋮及馬士英並怒【一日閣中言及故庶吉士張溥士英曰吾故人也死酹而哭之姜曰廣笑曰公哭東林亦東林耶士英曰我非叛東林東林拒我耳圖因慫惥之士英意解㑹劉宗周劾疏上大鋮宣言曰廣實使之于是士英怒不可止力薦張㨗謝陞朝端益水火矣】圖因乞休請召還史可法皆不許至是凡四疏乞休乃許之【圖旣致仕無家可歸流寓㑹稽及南京破逃野寺中絶粒而死 木朝賜諡忠貞】 明鳯陽地震 明遣太監孫元徳督賦浙江 先是命太監王肇基【即王坤】督催浙閩金花銀以給事中羅萬象執奏而止及是復遣司禮太監孫元徳往浙督催内庫及户工二部錢糧尋以高起潛請餉又于浙閩増二十萬亦令元徳催觧軍前 明以張㨗為吏部尚書楊維垣為通政使 馬士英獨握國柄一聼阮大鋮計朝政濁亂賄賂公行時徐石麒既去士英欲用張國維掌吏部而大鋮結内奄取中㫖特授張㨗士英良久楊維垣力謀起官禮部尚書錢謙益因上疏薦維垣及蔡奕琛且頌士英功而盡雪逆案賈繼春等維垣遂得授通政使【未幾進左副都衘史奕琛亦授吏部侍郎】 我 大清兵西討李自成分兵下江南 先是我睿親王多爾衮令南來副將韓拱薇參將陳萬春等齎書致史可法【書曰于向在潘陽即知燕京物望咸推司馬後入關破賊得與都人士相接識介弟於清班曽託其手靮平安奉致緒末審以何時得逹比□道路紛紛多謂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不共戴天春秋之義有賊不討則故君不得書葬新君不得書即位所以防亂臣賊子法至嚴也□賊李自成稱兵犯闗手毒君親中國臣民不聞加遺一矢平西王吳三桂介在東陲】 【獨效包胥之哭】 【朝廷感其忠義念累世之宿好棄近日之小嫌爰整貔貅驅除狗䑕入京之日□崇懐宗帝后諡號卜山陵悉如典禮親郡王將軍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勲戚文武諸臣咸在朝列恩禮有加耕市不驚秋毫無擾方擬秋高氣爽遣将西征傳檄江南聫兵河朔陳師鞠旅戮力同心報乃君國之讐彰我】 【朝廷之徳豈意南州諸君子苟安旦夕弗審事機聊慕虗名頓忘實害予甚惑之】 【國家之撫定燕都乃得之於闖賊非取之於明朝也賊毁明朝之廟主辱及先人我】 【國家不憚征繕之勞悉索敝賦代為雪耻孝子仁人當如何感恩圖報兹乃乘逆寇稽誅王師暫息遂欲雄據江南坐享漁人之利揆諸情理豈可謂平将以為天塹不能飛渡投鞭不足斷流耶夫闖賊但為明朝耳未嘗得罪於我】 【國家也徒以薄海同讐特仲大義□若擁號稱尊便是天有二日儼為勍敵于将簡西行之鋭轉斾東征且擬釋彼重誅命為前導夫以中華全力受制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國勝負之数無待蓍矣予君子之爱人也以徳細人則以姑息諸君子果識時知命第念故主厚爱賢王宜勸今削號歸藩永綏福禄】 【朝廷當得以虞賔統承禮物帯礪山河位在諸王上庻不負】 【朝廷伸義討賊興滅繼絶之初心至南州羣彦翩然來儀則爾公爾列爵分土有淮西之典例在惟執事實圖利之輓近士大夫好高樹名義而不顧國家之急每有大事輒同築舍昔宋人議論未定兵已渡河可為殷鍳先生領䄂名流主持至計必能深維終始寕忍随俗浮沉取舍從違應早審定兵行在即可西可東南國安危在此一舉願諸君子同以討賊為心母貪一身瞬息之榮而重故國無窮之祸為亂臣賊子所笑予實有厚望焉記有之惟善人能受盡言散布腹心佇聞明敎江天在望延跂為勞書不宣意】可法旋遣人答書【書曰南中向接好音法随遣使問訊吳大将軍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誼于草莽也誠以大夫無私交春秋之義今倥偬之際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從天而䧏也循讀再三殷殷至意若以逆賊尚稽天討煩】 【貴國憂法且感且愧懼左右不察謂南中人民媮安江左竟㤀君父之怨敬為】 【貴國一詳陳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堯舜之主也以庸臣悮國致有三月十九日之事法待罪南樞救援無及師次淮上凶問遂來地坼天崩山枯海泣嗟乎人孰□君雖肆法于市朝以為泄泄者之戒亦奚疋謝先皇帝于地下哉爾時南中臣民哀慟如䘮考妣無不拊膺切齒欲悉東南之甲立剪兇讐而二三老臣謂國破君亡宗社為重相與迎立今上以繋中外之心今上非他神宗之孫光宗猶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順天與人歸五月朔日駕臨南都萬姓夾道歡呼聲聞數里羣臣勸進今上悲不自勝讓再讓三僅允監國迨臣民伏闕屢請始以十五日正位南都從前鳯集河清瑞應非一即告廟之日紫雲如盖祝文升霄萬目共瞻欣盛事大江湧出柟梓數十萬章助修宫殿豈非天意也哉越數日遂命法視師江北刻日西征忍傳我大将吴三桂借兵】 【貴國破走逆成為我先皇帝后發䘮成禮掃清宫闕撫輯羣黎且罷薙髪之令示不本朝此等舉動振古鑠今凡大明臣子無不長跽北向頂禮加額又豈但如明諭所云感恩圖報已乎謹于八月薄治筐篚遣使犒師兼欲請命鴻裁連兵西討是以王師旣發復次江淮乃辱明誨引春秋大義來相詰責善哉乎推言之然此又為列國君薨世子應立有賊未討不忍死其君者止説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請宫皇子慘變非常而猶拘牽不即位之文坐昧大一統之義中原鼎沸倉猝出師將何以維繫人心號召忠義紫陽綱目踵事春秋其間特書如莽移漢鼎光武中興丕廢山陽昭烈踐阼懐愍亡國晉元嗣基徽欽蒙塵宋髙纘統是皆于國讐未剪之日亟正位號綱目未嘗斥為自立率以正統與之甚至如元宗幸蜀太子即位靈武議者疵之亦未嘗不許以行權幸其光復舊物也本朝傳世十六正統相承自治冠帯之族繼絶存亡仁恩遐被】 【貴國□在先朝夙膺封號載在盟府寧不聞乎今痛心本朝之難驅除亂逆可謂大義復著于春秋矣昔契丹和宋止嵗輸以金繒回紇助唐原不利其土地况】 【貴國篤念世好兵以義動萬代瞻仰在此一舉若乃乘我䝉難棄好崇讐規此幅為徳不卒是以義始而以利終為賊人所竊笑也】 【貴國豈其然往先帝軫念潢池不忍盡戮勦撫互用貽悞至今今上天縱英明刻刻以復讐為念廟堂之上和體國介胄之士涕泣枕戈忠義民兵願為國死竊以為天亡逆闖當不越于斯時矣語曰樹徳務滋除惡務盡今逆成未服天誅諜知捲土西秦方圖報復此不獨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 【貴國除惡未盡之憂伏乞監同讐之誼全始終之徳合師進討問罪秦中共梟逆賊之頭以洩敷天之憤則貴國義問焒燿千秋本朝圖報惟力是視從此兩國世通盟好傳之無窮不亦休乎至于牛耳之盟則本朝使臣久已在道不□扺燕奉盤盂從事矣法北望陵廟無涕可揮身蹈大戮罪應萬死所以不即從先帝者實為社稷之故傳曰竭股肱之力繼之以忠貞法處今日鞠躬致命克盡臣節所以報也惟殿下實昭鍳之】至是山西山東郡縣已次第撫定我 大清乃命英親王阿濟格為靖逺大将軍帥師西討李自成豫親王多鐸為定國大將軍帥師下江南 明定諸鎮兵額 江北督撫四鎮額兵三萬楚撫額兵一萬京營額兵一萬五千時九江總兵袁繼咸為馬士英等所惡因汰其軍餉六萬軍中有怨言繼咸爭之不聼【繼咸又議造戰艦檄九江僉事葉士彦截置材木士彦封還其檄繼咸劾之士彦同年御史黄耳鼎亦劾繼咸且言繼咸嘗勸左良玉立他宗而良玉不從良玉聞之疑懼上疏明與繼咸無隙耳鼎受指使而言由是南京籍籍益為良玉脅制朝廷矣 葉士彦巢縣人】 十一月鳯陽陵災 松栢皆燼 張獻忠僭號于成都 獻忠既有全蜀遂僭號大西國王偽稱大順元年修蜀王府居之設丞相尚書五軍都督府等官【用汪兆麟命為左右丞相王□麟冮鼎鎮龔完敬為尚書養子孫可望艾能竒劉文秀李定國等皆為將軍賜姓張氏鼎鎮完敬尋以小過刲剔死脅川中士大夫受偽職前布政使尹伸給事中吳宇英皆不屈死 江鼎鎮南充人龔完敬彭縣人尹伸敘州人吳宇英廣元人】遣諸偽將分屠各府州縣【詭開科取士集于青羊宫盡殺之筆墨成邱塚坑成都民于中園殺各衛籍軍九十八萬偽官朝㑹呼獒數十下殿獒所齅者引出斬之名天殺又創生剝人法皮未去而先絶者刑者抵死】將卒以殺人多少敘功共殺男女六萬萬有竒㑹諸郡義兵並起獻忠憤怒誅殺益毒川中人跡殆絕列城内至雜樹成拱云【後二年獻忠盡焚成都宫室鏟其城率衆出川北又欲盡殺川兵偽將劉進忠率川兵一軍盡逃會我】 【大清兵至漢中進忠降乞為嚮導至鹽亭界大霧獻忠曉行猝遇】 【大兵中矢墜馬蒲伏積薪下擒出斬之 鹽亭魏縣今屬四川潼川府】 明史可法帥師進次清江浦 可法聞李自成敗還陜西決䇿北行高傑旣赴徐州可法遂帥師進次清江浦遣官屯田開封為經畧中原計時諸將各分汛地擇便利者自王家營【在清河縣東北黄河北岸】而北至宿遷最衝要諸鎮不敢任可法自任之令幕下文武築壘縁河南岸【可法以自成未滅上疏請頒討賊詔書大畧言偏安者恢復之退歩未有志在偏安而遽能自立者也大變之初黔黎灑泣紳士悲哀猶有朝氣今則兵驕餉絀文恬武嬉頓成幕氣矣河上之防百未經理人心不肅威令不行復讐之師不聞及闗陜討賊之詔不聞逹燕齊君父之讐置諸膜外憶臣等迎駕時陛下言及先帝則泣下沾襟㳟謁孝陵則淚㾗滿袖皇天后土實式鑒臨曽幾何時頓忘斯志先皇帝死于賊恭皇帝亦死于賊此千古未有之痛國家變出非常在北諸臣死節者無多在南諸臣討賊者復少此千古未有之恥夫庶民之家父兄被殺尚思穴胸斷脛得而甘心况在朝廷顧可□置臣恐恢復無期即偏安亦未可保也今宜速發討賊之詔責臣與諸鎮悉簡精銳直指秦關庶海内忠臣義士聞而感憤且陛下嗣登大寳原與先朝不同諸臣但有罪當誅曽無功足録臣于登極詔藁特將加恩一欵刪除不意後來仍復開載致貽笑天下今恩外加恩紛紛未已武臣腰玉名器濫觴自後尤宜慎重專待有功庶猛將武夫有所激厲至行兵討賊最苦無糧搜括不可行勸輸亦難繼請將不急之工程可已之繁費一切報罷朝夕之燕衎左右之進獻一切謝絶即事關典禮萬不容已者亦槩從節省蓋賊一日未滅即有深宫曲房豈能安處錦衣玉食豈能安享必刻意在雪恥報讐振舉朝精神萃萬方物力盡并于選將練兵一事庶人心可鼓天意可囘疏奏不省時諸鎮位秩已崇咸逡巡無進師意可法悔之語其客欲斬已及馬士英高圖姜曰廣四人頭為任事不忠之戒因上疏請責成諸鎮進戰可法每繕疏循環諷誦聲涙俱下聞者無不感泣士英第取優㫖報之而已】 我 大清兵入宿遷 我 大清兵取海州遂取宿遷史可法舟次鶴鎮聞報遣總兵劉肇基往援復其城越數日 大清兵圍邳州軍城北肇基援之軍城南相持半月而解復分兵㧞贛榆豐沛等縣皆降【可法以聞馬士英大笑不止坐客楊士聰問故士英曰君以為誠有是事耶此史公妙用也歳將暮防河 將吏應敘功耗費軍資應稽算此特為敘功稽算地耳楊士聰濟寧人】 明命酒稅 馬士英請酒助餉下部議從之士英又請免童生府州縣試分上中下户納銀即赴院試又奏開助工等例暴斂益甚民間因有掃盡江南金填塞馬家口之謡 明逮治前昌平巡撫何謙【崑山人】等 御史沈宸荃【慈谿人】言經畧山東河南者王永吉張縉彦也先帝㧞永吉為總督不救國危擢縉彦典中樞率先從賊即加二人極刑不為過陛下屈法用之而永吉觀望逗遛縉彦狼狽南竄死何以對先帝生何 以對陛下昌平巡撫何謙失陷諸陵罪亦當按都城既陷守土臣宜皆厲兵秣馬以報國讐乃賊塵未輒先去以為民望如河道總督黄希憲山東巡撫邱祖徳【字念修成都人】尚可容偃臥家園乎疏入永吉縉彦釋勿問逮謙祖德等付法司治之 明桂王常瀛卒于梧州 常瀛初封衡州張獻忠陷湖南常瀛走廣西遂居梧州至是以憂悸致疾卒【常瀛世子先次子安仁王由□未幾亦卒次由榔初封永明王至順治三年八月】 【大兵下汀州執唐王聿鍵干是兩廣總督丁魁楚廣西廵撫瞿式耜等迎由榔監國十一月自立于肇慶號永厯㑹大兵克廣州式耜請駐軍峽口太監王坤不從奉由榔走梧州至順治四年正月】 【大兵向肇慶由榔復走之桂林又走武岡柳州㑹】 【大兵東還由榔旋返桂林順治五年南京總兵金聲桓等叛降于由榔復還肇慶順治六年】 【大兵下湘潭總督何騰蛟死之尋入桂林大學士瞿式耜亦死由榔大懼自梧州奔南寧時孫可望已據滇黔受封為秦王順治八年遣兵至南寧殺其大學士嚴起桓等順治九年可望迎由榔入安隆所改曰安龍府日益窮促聞李定國與可望有隙遣使密召定國以兵來迎可望偵知之殺其大學士吳貞毓等數人順治十三年定國至乃奉由榔走雲南由榔封定國晉王順治十四年可望舉兵與定國戰大敗挈妻子降于我大清順治十五年大兵三路入雲南由榔走永昌順治十六年】 【大兵克雲南由榔走騰越定國敗于潞江由榔走南甸遂入緬緬以四舟迎由榔隨行者六百餘人緬人于赭陘置草屋居由榔遣兵防之順治十七年定國等與緬戰索其主連敗緬兵緬終不肯出由榔時平西大將軍吳三桂以由榔尚在請進兵緬甸以靖根株為一勞永逸之計我】 【大清命定西將軍愛星阿率師會之三桂遂傳檄緬甸諭以擒獻由榔順治十八年正月三桂遣二土官至緬示師期三月師至猛卯㑹瘴發撤兵而緬酋莽猛白屢得三桂檄欲生致由榔乃密使人防守誘其從官沐天波等渡河盟盡殺之惟存由榔與其屬二十五人九月三桂及愛星阿帥師自南甸隴川猛卯進别遣兵取道姚闗鎮康孟定十一月㑹于木邦遂趨緬十二月次舊挽坡去緬城六十里緬使人請兵百人進蘭鳩江濱為扞衛遂執由榔及其親屬送三桂軍前明年四月由榔死于雲南 嚴起桓浙江山隂人安隆所本元普安路地明設守禦所今為南籠府屬貴州吳貞毓字元聲冝興人按何騰蛟諡忠誠瞿式耜諡忠宣俱 本朝賜】 十二月我 大清兵克河南府 高傑至徐州沿河築墻專力備禦且遣人通好許定國【太康人】為聨絡河南計張縉彦亦奏定諸將分地【王之綱自永城至寧陵許定國自寧陵至蘭陽劉洪起自祥符至汜水】㑹 大清兵至孟津先追精兵渡河沿河十五寨堡俱望風歸附 大兵入河南府總兵李際遇迎降縉彦等並走沈邱河南撫鎮飛章告急命傑率兵進屯歸徳為備【已而】 【大兵别由濟寕南下至夏鎮復自洛陽圍鄧州可法傑及劉澤清等各具疏告警馬士英言北兵雖在河上然賊勢尚張不無後慮豈遂投鞭問渡乎況彊弱何常赤壁三萬淝水八千惟在諸將䇿厲之而已卒不應】 明命馬士英閲兵 將大閲京軍適有疾不出因命士英代之時工費無度荒酒漁色閹人田成等擅寵士英輩亦因之竊權固位政以賄成識者皆知其不堪旦夕【阮大鋮嘗以烏絲闌寫已所作燕子箋雜劇進之時嵗将暮福王一日居興寕宫憮然不樂韓贊周請其故王曰梨園殊少佳者贊周泣曰奴以陛下或思望考乃作此想耶】 明重頒三朝要典命追卹逆案諸臣 楊維垣追論三朝黨局力詆王之寀楊漣等而為劉廷元霍維華等訟寃乃命求三朝要典宣付史館尋復令删定刋行吏部尚書張㨗力稱維華等忠請表章三案諸臣因盡追賜卹典【贈廕祭諡全者維華等六人贈廕祭不予諡者徐大化等二人贈祭者徐掦先等三人復官不賜卹者王紹徽等三人他若王徳完黄克纘王永光章光岳等雖名不麗于逆案而為清論所不予者亦賜卹有差 徐掦先江寕人章光岳臨川人】袁宏勲復請追論焚要典諸臣罪袁繼咸疏言要典已經先帝焚毁何必復理其説未進宜寢之已進宜毁之不聼 明妖僧自稱齊王伏誅 有狂僧大悲自稱齊王又稱潞王為趙之龍所捕下鎮撫司勘訊阮大鋮與張孫振謀欲假以誅東林及素所不合者令大悲引諸臣擁潞王可一網盡也因造十八羅漢五十三參之目書史可法高圖等名一時人望無不備列納大悲袖中錢謙益先已上疏頌士英且為大鋮訟寃修好矣大鋮憾不釋亦列焉將窮治其事獄詞詭秘廷臣皆自危而士英不欲興大獄乃第當大悲妖言律而斬止 【乙福王由崧光元年 是年五月我酉 大清兵下江南福王就執明亡】春正月明以南京宫殿成推恩諸臣有差 加史可法太保馬士英少師王鐸少保予廕仍以士英掌文淵閣印充首輔辦事可法力辭太保許之【可法為督帥行不張葢食不重味夏不箑冬不裘寢不解衣年四十餘無子其妻欲置妾太息曰王事方殷敢為兒女計乎在軍中絶飲除夕遣文牒至夜半倦索酒殽肉分給將士已盡乃取塩豉下之思先帝然淚下凭几卧比明將士集轅門外門不啟左右遥語其故知府任民育曰相公此夕卧不易得也令鼓人仍撃四鼓可法寤怒曰誰犯吾令左右述民育意乃免 任民育字時澤濟寧人】 明定北都從逆諸臣罪削刑部尚書解學龍籍 先是命治從賊諸臣獄倣唐制六等定罪學 龍議定為爰書分别上之一等應磔者十一 人【吏部員外郎宋金郊舉人牛金星平陽知府張嶙然太僕少卿曹欽程御史李振聲喻上猷山西提學叅議黎志陞陜西布政使陸之祺給事中髙翔漢潼闗道僉事楊王休檢討劉世芳 嶙然烏程人振聲米脂人上猷石首人志陞華容人世芳膚施人】二等應斬秋決者四人【給事中光時亨河南提學政事鞏焴庶吉士周鍾兵部主事方允昌焴真寕人允昌浙江人】三等應降擬贖者七人【翰林院修撰兼都給】 【事中陳名夏等】四等應戍擬贖者十五人【禮部主事王孫蕙等 孫蕙無錫人】五等應徒擬贖者十人【通政使叅議宋學顯等】六等應杖擬贖者八人【工部員外郎潘同春等 同春餘姚人】其留北俟後定奪者十九人【少詹事何瑞徴等瑞徴信陽人】另存議者二十八人【給事中翁元益等 元益上海人】又已經録用者十人【兵部尚書張縉彦等】奏入諭以周鍾等不當緩决陳名夏等未蔽厥辜宋學顯潘同春等擬罪未合令議【惟方拱乾名在五等以結納馬阮減其罪 拱乾桐城人】至是學龍更擬周鍾光時亨等各加一等潘同春諸臣皆候補小臣受偽無據仍執前律時馬阮急欲殺周鍾學龍欲緩其死謀之王鐸乘士英注籍上之且請停刑鐸即擬諭㫖褒以詳慎平允士英大怒然事已無及大鋮暨張㨗楊維垣等聲言欲劾學龍學龍引疾命未下保國公朱國弼御史張孫振等詆其曲庇行私遂削籍【後周鍾光時亨既死大鋮等即傳㫖二等罪斬者謫雲南金齒軍三等罪絞者充廣西邉衛軍四等以下俱為民永不叙用然學龍所定案亦多漏綱而所擬一等諸犯皆隨賊西行實未嘗正刑辟也周鍾等被戮事俱詳後】 明總兵許定國誘殺高傑于睢州 傑帥兵進次歸徳定國方駐睢州故與傑有怨【嘗上書詆傑為賊故傑恨之】而定國亦已遣使納欵于我 大清且送其二子渡河為質乞濟師往援傑微聞之招定國相㑹不應傑復邀廵撫越其等同往睢州定國始郊迎毁其軍而以羸見且故為屈服狀傑心輕定國遂入城其止之不聼十一日定國置酒享傑傑飲酣為定國刻行期且微及送子事定國益疑無離睢意傑固促之行定國怒夜伏兵傳礟大呼其杰等亟遁走傑醉臥未起衆擁至定國所殺之【先是傑以定國将去睢盡發兵戍開封所留親卒止數十人定國為恭順多選妓侍傑而以二妓偶一卒寢卒盡醉及聞礟欲起為二妓所掣不得脱皆死】明日傑部將回軍攻城自東門入老弱無孑遺定國奔考城尋走降于 大清軍【黄得功間傑死復引兵襲揚州將盡殺其妻子以報城中大懼史可法急命同知曲從直諭解之乃引兵去曲從直遼東人】 明以吏部侍郎蔡奕琛兼東閣大學士入閣辦事尋復以唐世濟為右都御史皆阮大鋮援之也 明以衛允文為兵部侍郎總督開歸防勦軍務高傑既死部下兵將大亂互為雄長睢州旁近二百里殺戮無遺史可法聞之流涕曰中原不可為矣遂馳之徐州以總兵李本身乃傑甥請用為提督代統其衆又立傑子元爵為世子撫定其軍黄得功劉澤清良佐聞可法欲以本身將傑軍連章劾之而監軍衛允文希馬士英指亦論可法督師為贅士英喜即擢允文兵部右侍郎總督興平標下兵馬經畧開歸防勦軍務以分其權可法益不得展布矣【尋□傑兵回州改命劉良佐防歸徳】 我 大清兵克西安李自成走襄陽 我 大兵至潼關賊將劉芳亮迎戰奮擊敗之俘斬無算自成親率馬歩兵至復大破之遂克潼關偽伯馬世耀 以七千人來降斬之進克西安自成已焚宫室由龍駒寨走武岡入襄陽復走武昌我 大兵兩道追躡蹙之于鄧州承天徳安武昌等處窮追至賊巢連破走之【自成至湖廣衆尚五十餘萬尋為我】 【大兵所廹部衆多降或逃散自成走咸寕蒲圻至通城竄于九宫山率二十騎略食山中為村民所困自縊死或曰陷泥淖中村民擊之腦中鉏死時我】 【大兵遣識自成者驗其尸朽莫辨獲自成兩從父偽趙候偽襄南及偽汝侯劉宗敏等皆斬之其兄子過偕諸賊帥奉自成妻高氏降于唐王聿鍵未㡬亦死 蒲圻晉縣通城宋縣今俱屬武昌府】 二月明以阮大鋮為兵部尚書 命大鋮以尚書恊理部事仍廵閲江防大鋮雖長中樞置一切兵事不問顧時時撓六部權任劉應賔【沂水人】為文選濁亂銓政舉考選擢其私人二十餘人為給事御史嘗欲罷撫按紏薦令納金于官糾者免薦者予其謬誕如此【中書舍人林翹善星術以嘗决士英必大用半嵗間遂躐授左都督銜蟒服趨事總督袁繼咸請以陳麟鄧林竒為總兵大鋮索賄始給勅印諸白丁役輸重賂立躋大師時人為之語曰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 林翹江浦人】 三月明人有自稱崇禎太子者下獄治之 北都之變李自成刦太子慈烺西走不知所終或傳其已遇害至是有自北來稱太子者召勲臣朱國弼等閣臣馬士英等翰林劉正宗【安邱人】等入見武英殿靣諭同府部九卿科道辨驗真偽日午羣臣奏係故駙馬都尉王昺【高陽人尚穆宗女延慶公主】姪孫王之明曾侍衛東宫家破南奔鴻臚少卿高夢箕【河間人】家丁穆虎敎之詐稱太子乃下之明中城兵馬司獄越四日復逮夢箕穆虎鞫于午門外皆具服亦下刑部獄時都下士民皆以太子為真衆論籍籍謂士英等朋奸導上滅絶倫理黄得功即抗疏爭之【疏略言東宫未必假冐先帝子即上子未有了無證明混然雷同者臣恐在廷諸臣諂徇者多抗顔者少即明白識認亦不敢抗論取禍矣】命三法司覆訊王之明等遂令燬得功原疏以絶奸謀左良玉亦疏請保全東宫且斥士英等為奸臣以王之明自供甚明将審明畧節諭之而已 明河南婦人有自稱王妃者下獄治之 河南有婦人童氏自稱藩邸王妃劉良佐信之廵撫越其具儀從送至京以為假冐下童氏錦衣衛獄以前廵按御史陳潛夫嘗于途次稱臣朝謁亦逮治之中外譁然良佐因言王之明童氏兩案未恊輿論懇求曲全兩朝彝倫毋為天下口實命將獄詞刋布以息羣疑 我 大清兵定河南 我 大軍既定關陜復移師下江南出虎牢關口分兵自龍門關及南陽三路同趨歸徳克郾城上蔡諸縣所過城邑皆望風欵附遂進取歸徳廵按御史凌駉及其從子潤生死之南陽副將李好降河南悉定 明左良玉舉兵反 良玉既與馬士英有隙【士英謀築板磯為西防良玉歎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而黄澍匿其軍中與諸將日以清君側為請良玉躊 躇弗應㑹王之明事起良玉爭不聼心甚不平澍欲借此激衆以報已怨召三十六營大將與之盟良玉亦以士英裁其餉益大憾反意遂决乃傳檄逺近以討士英為名復上疏請誅之【疏言自先帝之變士英利災擅權事事為難逆案先帝手定士英首翻之要典先帝手焚士英復修之又募死士伏皇城詭名禁軍動曰廢立由我陛下即位之初恭儉明仁士英百計誑惑進優童艶女傷損盛徳復引用阮大鋮睚眦殺人借三案為題凡平生不快意人必一網打盡令天下士民裹足解體目今皇太子至授受分明士英一手握定抺殺識認之方拱乾而信朋謀之劉正宗忍以十七年嗣君付諸幽囚凡有血氣皆思寸磔士英大鋮以謝先帝乞立肆士朝傳首抒憤】疏上遂引兵而東自漢口逹蘄州列舟三百餘艘士英大懼急命阮大鋮劉孔昭率兵㑹黄得功趨上江堵禦袁繼咸請赦太子以遏止之不聼【良玉之發武昌邀總督何騰蛟偕行不可則盡殺城中人刦之騰蛟解印付家人令速走将自剄良玉部将擁去置之别舟乘間躍入江漂十餘里漁舟救之起則漢前将軍關忠義侯廟前也家人懐印者亦至相視大驚覔漁舟忽不見人謂騰蛟忠誠得神祐云】 夏四月明周鍾光時亨伏誅遂殺前禮部郎中周鑣山東按察司僉事雷縯祚 先是馬士英以鑣縯祚嘗主立潞王議指為姜曰廣私黨令朱統劾奏逮治及周鍾光時亨下獄士英復言二人罪應族誅而請以鑣從坐阮大鋮亦與鑣有夙憾于是御史羅萬爵【蕪湖人】王懩等連疏詆鑣縯祚至比縯祚為成濟請亟正西市至是左良玉稱兵人情洶洶而良玉檄中復斥其搆陷鑣縯祚狀士英等益怒因謂鑣實召良玉兵遂戮鍾及時亨而賜鑣縯祚自盡故事小臣無賜自盡者因良玉兵東下故大鋮輩急殺之 明徴劉良佐等將兵入援 左兵將至馬士英徴良佐等入衛劉澤清亦以勤王為名大掠而東時史可法以 大兵將及淮南連疏告警時召對羣臣大理少卿姚思孝【歙縣人】御史喬可聘【寳應人】成友謙【南通州人】請毋撤江北兵亟守淮士英厲聲叱曰若輩東林猶籍口防江欲縱左逆入犯耶北兵至猶可議欵左逆至則若輩高官我君臣獨死耳力排思孝等議淮備禦益弱 明左良玉死于九江 良玉至九江邀袁繼咸入舟中語及太子下獄事大哭因袖出密諭邀諸將盟繼咸正色曰先帝舊徳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負良玉色變乃改檄為疏駐軍侯㫖繼咸歸方謀拒守而部將郝效忠陰約良玉兵入城殺掠縱火殘其城而去良玉已疾篤夜望城中火光太息曰吾負臨【繼咸别號】嘔血數升遂死其子夢庚秘不發喪諸將共推為帥留七日而東兵勢尚盛自彭澤以下皆陷黄得功方駐軍荻港【在繁昌縣西】進拒夢庚于銅陵破之解其圍阮大鋮等曰虚張㨗音以邀爵賞得功尋復敗其衆于板子磯乃封得功靖國公命移家太平一意辦賊【良玉後營總兵惠豋相本降冦過天星感良玉恩有忠實心方諸將自九江東下連陷郡縣獨池州不破貽書言留待後軍登相大詬曰若此則反不如我前為流賊時矣如先師未命何撤其軍返夢庚索輕舸追之相見大慟登相以夢庚不足事遂引兵絶江去諸将乃議還軍而大清兵已至江北夢庚遂執袁繼咸及安慶廵撫張亮偕黄澍率衆歸附亮乘間赴水死繼咸北行亦不屈死 張亮四川人 按袁繼咸 本朝賜諡忠毅】 我 大清兵克泗州 大軍自歸徳起行潁州太和悉下兵未至泗州二十里將先奪泗北淮河橋守將焚橋遁走我 大兵遂夜渡淮翌日追五十餘里不及 我 大清兵克州明督師兵部尚書兼大學士史可法等死之 可法初聞 大兵日南下將移軍泗州防䕶祖陵輜重已發而左良玉稱兵召之入援渡江抵燕子磯黄得功已破良玉軍可法乃趨天長檄諸將救盱眙俄報盱眙已降 大清泗州援將侯方巖敗歿可法一日夜奔還州訛傳許定國兵將至殱高氏部曲城中人悉斬關出舟楫一空可法檄各鎮兵無一至者獨總兵劉肇基目白洋河【在桃源縣西白洋鎮即潼水之下流也】趨赴請背城一戰可法 持不許十八日 大清兵大至屯斑竹園招諭可法及衛允文等降不從明日總兵李棲鳯監軍副使高岐鳯㧞營出降城中勢益單諸文武分陴拒守【舊城西門險要可法自守之作書寄母妻且曰死我高皇帝陵側】越二日 大清兵薄城下用巨擊城西北隅城遂破可法自刎不死一參將擁可法出小東門既就執可法大呼曰我史督師也乃殺之【可法死覔其遺骸天暑蒸變不可識踰年家人以袍笏招魂于州郭外之梅花嶺 梅花嶺在州府新城廣儲門外一名土山】劉肇基率所部四百人巷戰力不支與副將乙邦才【青州人】馬應魁【字守卿貴池人】莊子固【字憲伯遼東人】汪思誠等皆死衛允文【赴水死】及囬籍侍郎張伯鯨【自經死】知府任民育【著緋衣安坐堂上就殺】同知曲從直王纘爵【鄞人】知縣周志畏【亦鄞人】羅伏龍【新喻人】吳道正【餘姚人】運使楊振熙【臨海人】縣丞王志端【孝豐人】幕客盧渭【字渭生長洲人】歸昭【崑山人】等皆死之員外郎何剛【字慤人上海人】庻吉士吳爾壎【崇徳人】皆叅可法軍事城破亦投井死其他諸生【高孝纘王士琇王纘王續王續又有武生戴之藩醫者陳天㧞畫士陸愉義兵張有徳市民馮應昌舟子徐某】及婦女死節者不可勝紀【時福王命劉澤清往援州而澤清已潛謀輸欵我】 【大清惡其反覆磔誅之 按史可法 本朝賜諡忠正】 五月我 大清兵渡江 我 大清兵臨江總兵鄭鴻逵鄭彩以水師守洲副使楊文驄駐金山扼大江而守㑹王擢文驄常鎮廵撫兼督沿海諸軍文驄乃還駐京口合鴻逵等兵南岸與 大清兵隔江相持 大清兵編大筏置燈火夜放之中流南岸軍發礮石以為獲勝也日奏㨗己丑夜 大清兵乘霧而濟廹岸諸軍始知倉皇列陣甘露寺鐡騎蹙之悉潰蘇松廵撫霍逹【長安人】及文驄俱走蘇州鴻逹等縱兵大掠遁還閩中 明福王出奔太平 京口敗軍奔還南京大震福王荒宴至夜半跨馬自通濟門出走遂奔太平劉孔昭斬關遁馬士英以黔兵自衛挾福王母妃走浙江亂兵入獄擁王之明立之時黄得功方收兵屯蕪湖福王潛入其營得功驚泣曰陛下死守京城臣等猶可盡力奈何聴奸人言倉卒至此且臣方對敵安能扈駕王曰非卿無可仗者得功泣曰願效死【士英道廣徳知州趙景和閉門拒守士英攻殺之遂走杭州阮大鋮亦自上江逃至未幾】 【大兵至杭州潞王常淓開門降士英與大鋮俱走嚴州方國安營明年大兵勦湖賊擒士英誅之大鋮乞降從大兵攻仙霞關僵仆石上死】 我 大清兵定南京 大軍營城北總督京營忻城伯趙之龍奉表納欵勲戚自魏國公徐州爵【宏基之子】駙馬都尉齊賛元【尚光宗女遂平公主】靈璧侯湯國祚安逺侯柳祚昌等大臣自大學士王鐸 禮部尚書錢謙益等文武數百員并城内官民迎降高傑子元爵及廣昌伯劉良佐等亦于沿途歸附得馬歩兵二十三萬 大兵遂入屯城中【時刑部尚書高倬吏部尚書張㨗副都御史楊維垣皆死之而庻僚殉難者則有儀制司主事黄端伯不屈死户部郎中劉成治自縊死户部主事吳嘉允謁方孝孺祠從容投繯死中書舍人龔廷祥投武定橋下死欽天監博士陳于階自經于公署其諸生布衣死者則有吳可箕金璽陳士逹等 端伯字元公建昌新城人成治字廣如漢陽人嘉允字純如松江華亭人廷祥字伯興無錫人于階上海人可箕徽州人璽士逹俱南京人】 我 大清兵至蕪湖明總兵田雄【宣府人】刦福王由崧以降靖國公黄得功死之明亡 南京既定我 大清遣官兵及降將劉良佐等襲太平福王登舟欲渡江走 大兵據江口截其去路黄得功以戰荻港時傷臂衣葛衣以帛絡臂佩刀坐小舟方督麾下入總兵結束前 迎戰而良佐大呼岸上招降得功怒叱曰汝乃降乎忽飛矢至中其喉左偏得功知不可為擲刀拾所㧞箭刺吭死【本朝賜謚忠桓其妻聞之亦自經總兵翁之琪投江死】田雄遂挾福王以降所屬總兵及部衆俱降我 大兵執福王至南京改南直為布政使以應天府為江寕府分徇郡縣無不歸附江南悉定 王師遂進平浙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七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唐王】 【乙酉】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二年【臣等謹案明自北都淪覆宗社已墟洪惟我國家應天順人光宅區宗薄海内外咸歸正□福王以敗亡餘燼偷息金陵首尾纔及一嵗我皇上量同覆載念其尚有疆域堪慿可從建炎南渡偏安之例特命於輯覽明紀末分注附編盡袪前代史家偏陋之習大公至正洵足上配麟經垂訓萬古至唐桂二王閩滇轉徙已無尺土一民草莽苟延尤不足登諸記載乃䝉】 【聖謨指示等於宋昰昺之流離海島謂事蹟尚有可稽宜著其危亡窮蹙之形以益凛夫天命難諶之戒且當時遺臣故老茹苦間闗蹈死如飴貞心不貳亦宜詳加闡錄母使湮没無傳大哉】 【匡言仁至義盡用示有邦之炯鑒而立臣道之大防至公至平更從來史策所莫及臣等凜遵諭㫖謹案實錄紅本及明史列傳所載參以王鴻緒史稿諸書採撮編次本朝紀年大書提綱凡國家底定鴻謨與二王竊據事實俱分條系月臚叙其下務衷確核以訂傳訛至其時殉莭諸臣均已于乾隆四十一年䝉】 【恩賜諡今随時随事各加詮次掇其大者咸著於篇而逐一恭載賜諡庶上副聖天子表章忠義之盛心而與勝朝殉節諸臣錄亦可以互 相考證云】夏六月我 大清兵克杭州故明唐王聿鍵【明太祖八世孫唐端王碩熿之孫世子噐墭之子】奔福建 時 大兵已定南京故明鎮江守將總兵官鄭鴻逵䓁擁衆還閩沿道焚掠 大兵進徇常州蘇州皆下之【蘇州鄉官右庶子徐汧作書戒二子肅衣冠投虎邱新塘橋下死舉人楊廷樞聞變遁跡入鄧尉山中尋受唐王命為檢討時四方弄兵者咸指目廷樞當事者執廷樞好言慰之廷樞嫚罵不已殺之蘆墟泗洲寺 徐汧字九一楊廷樞字維斗長洲人汧廷樞俱賜諡忠莭】留兵二千駐蘇州大軍悉趨杭州故明潞王 常淓【明穆宗孫潞簡王翊鏐之子】方流寓於杭諸臣聞福王見執請常淓監國不受不數日 大兵至常淓從巡撫張秉貞及陳洪範䓁計率衆開門迎降錢塘知縣顧咸建【字漢石崑山人】臨安知縣唐自綵【達州】 【籍江陵人】邵武同知王道焜【字昭平錢塘人】皆死之【時監司及郡邑長吏多逋竄獨咸建守官不去潞王既降咸建不至見執死自綵與從子偕豫逃山中有言其隂部署為變者遂被捕獲與偕豫同死道焜投繯死 咸建自綵俱 賜諡忠莭道焜 賜諡忠愍】紹興諸郡悉望風納欵故明左都御史劉宗周以與馬阮不合退居山隂聞杭州破即慟哭不食移居郭外【有勸以文謝故事者宗周曰北都之變可以死可以無死以尚有望於中興也南都之變主上自棄其社稷尚曰可以死可以無死以俟繼起有人也今吾越又降矣老臣不死尚何待乎若曰身不在位不當與城為存亡獨不當與土為存亡乎此江萬里所以死也】出辭祖墓舟過西洋港躍入水中水淺不得死舟人扶出之竟絶粒二十三日而卒【宗周 賜諡忠介其門人殉義者有諸生王毓蓍字元趾㑹稽人方宗周絶粒未死毓蓍上書曰願先生早自裁毋為王炎午所弔毓蓍之友勸以陶淵明故事毓蓍曰不然吾軰聲色中人久則難持及今早死為愈召故交奏樂歡飲酒罷携燈出門投栁橋下死舉人祝淵字開美海寕人方母趣工人速竣還家設祭投繯死】故明文淵閣大學士髙宏圖應天巡撫右僉都御史祁彪佳行人陸培【字鯤庭錢塘人】亦先後殉莭死【宏圖逃野寺中絶粒死彪佳紿家人先寢端坐池中死培以繩授三僕從容自縊死 宏圖 賜諡忠直彪佳 賜諡忠恵培 賜諡忠莭】嘉興已歸附而士紳屠象美䓁復集衆據城拒守 大兵還攻之半月而破故明吏部尚書徐石麒死焉【石麒時移居郭外聞 大兵至曰吾大臣也城亡與亡豈宜苟活復入居城中城破朝服自縊死 石麒賜諡忠懿】時唐王聿鍵以被赦出髙墻【聿鍵先于崇禎間以倡義勤王】 【得罪禁錮】福王命移居廣西平樂府行至杭州遇鄭鴻逵及户部侍郎何楷【字元子漳州人】户部郎中蘇觀生【字宇霖東莞人】䓁遂奉以入閩 【臣䓁謹案明自崇禎之季流賊攻破亰師我國家誕膺】 【眷命光宅萬邦天戈所指立就蕩平彼唐桂二王竄走閩滇流離尾無尺土之慿而為之臣者尚思螳臂當車阻兵負固跡其不知】 【天命敢拒顔行終膏斧鑕實所自取我皇上擴天地為公之量】 【念其各忠所事蹈死如飴在當日六師所届不得不行逆命之誅而事後追思究無愧於疾風勁草即其潛踪草澤從容引决者亦為克盡綱常】 【特沛恩綸曲加崇奨俾一體易名以勵臣莭伏讀勝朝殉莭諸臣錄内其在唐桂二王時効莭者計得專諡八人通諡三百十有一人祀忠義祠者二百三十四人】 【渥典覃加漏泉普被 臣褒闡隆施實從来史冊所未有】䓁纂次二王本末謹【採摭諸臣莭槩尤著者臚具簡編其所得賜諡随條恭載以昭】 【聖天子大中至正之盛心俾天下萬世共凜然於教忠之彛訓云】故明兵部尚書張國維䓁以魯王以海【明太祖九世孫魯肅王夀墉之子】稱監國於紹興 時浙江屬郡多歸降寧波惟一同知治府事已齎圖籍迎附故明刑部員外郎錢肅樂【字希聲鄞縣人】力議拒守士民集者數萬人肅樂乃建牙行事郡中【總兵王之仁既納欵而悔入城與肅樂締盟共守 王之仁大興人崇禎時太監王之心之弟】聞魯王以海在台州遣舉人張煌言【鄞縣人】奉表請監國㑹諸生鄭遵謙【㑹稽人山西僉事鄭之尹之子】殺招撫使於江上與兵部尚書張國維䓁舉兵紹興給事中熊汝霖【字雨殷餘姚人】九江兵備僉事孫嘉績【字碩膚餘姚人】䓁自餘姚應之國維自迎以海於台州以海即日赴紹興用方逢年【遂安人崇禎間大學士】議稱為魯監國以國維為太傅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督師江上畫錢塘而守【以熊汝霖孫嘉績為右僉都御史錢□樂為右副都御史並督師防江】總兵官方國安【貴陽人】亦自金華至與王之仁等皆加封爵【國安荆國公之仁武寜伯鄭遵謙義興伯張鵬翼永豐伯】樹木城於縁江要害聮合諸營為持久計【時之仁國安兵食用寕波紹興台州三郡田賦而肅樂兵資富室助餉不能繼恒缺食汝霖戰亦屢敗國維督兵連䧟富陽於潛會 王師至國維來拒戰於草橋門敗還遂不敢出】 閏六月故明禮部尚書黄道周䓁以唐王聿鍵稱號於福州 鄭鴻逵等擁唐王聿鍵至閩道周與福建廵撫都御史張肯堂【字載寧松江華亭人】南安伯鄭芝龍等奉聿鍵稱監國鴻逵請急正位不然無以厭衆心諸臣皆以監國名正出闗建號未遅而擁立者豔推戴功不數日即定議稱號於福州改年隆武以福州為天興府即布政司署為行宫大赦進芝龍鴻逵為侯鄭芝豹鄭彩為伯兵事機宜悉芝龍為政以天興建寧延平興化四府為上游汀州邵武漳州泉州四府為下游各設撫按議簡戰守兵自仙霞闗而外宜守者一百七十處計兵十萬戰兵如之閩浙兩粤之餉不支其半乃請預借兩税一年令羣下捐俸勸紳士輸助徴府縣銀榖未解者官吏督迫閭里騷然【遣給事中楊應期入粤督餉参遅悞官數十員提問無一至者廣開事例倡優僕並列冠裳拜謁官府鞭撻鄰里晋江令金允治聴訟兩造皆稱職官挺立而語互毆于庭不可制小民不勝其擾】 【臣等謹案唐桂二王雖明之支派然唐王本疎族桂王亦神宗庶孽當宗邦淪覆草竊邉隅苟延旦夕實不成其為國乃仰䝉聖訓謂其流離失據正與宋之昰昺竄身閩粤者事例相同凡國史傳之書偽者概令更正兹奉詔纂次二王本末又䝉】 【特筆改書稱號其諸臣仍書所授原官仰見大聖人執中權度進退予奪一出千古之大公而非向 來史家拘陋偏私者所能窺見萬一云】 唐王聿鍵以黄道周為武英殿大學士參贊機務餘授官有差 唐王聿鍵素重道周學行禮敬備至時召何吾騶蔣徳璟等未至道周為首輔又以張肯堂為吏部尚書何楷為户部尚書郭維經【字亦修江西龍泉人】為吏部侍郎蘇觀生為翰林學士禮部侍郎【設儲賢館分十一科招四方士令觀生領之至者多庸流聿鍵亦厭而罷其事尋超觀生東閣大學士參預機務】鄭芝龍鴻逵兄弟横甚一日聿鍵賜宴芝龍以侯爵欲位道周上道周與爭衆議抑芝龍文武大不睦【有諸生上書詆道周迂不可居相位聿鍵知出芝龍意下督學御史撻之】聿鍵將郊天芝龍兄弟稱不出何楷言禮莫大於郊二勲臣不陪祀無人臣禮聿鍵奨其風節命掌都察院事鴻逵扇殿上楷呵止之兩人益怒楷知不為所容請告去途遇盗截其一耳則芝龍使部將楊耿為之也 秋七月我 大清兵定江西 先是 大兵至九江故明寧南侯左良玉子夢庚率所部三十六營來降江西巡撫曠昭【遂寧人】棄南昌走瑞州列城望風奔潰故明益王由本【明憲宗六世孫益敬王常遷之子】在建昌與布政使夏萬享【字元禮崑山人】副使王飬正【字聖功泗州人】知府王域【字元夀松江華亭人】推官劉允浩【掖縣人】南昌推官史夏隆【宜興人】等舉兵拒守【南昌諸生鄧思銘集其儕數十人為庠兵後城破俱死】閲三 日有客兵為内應城即破由本奔旗塘佛舎尋歸唐王聿鍵於福州萬亨等械至南昌俱死之【萬亨䓁五人俱賜諡烈愍】新城知縣譚夢迎降民潛導守闗兵殺之夢餘黨與民互相殘彌月不靖唐王聿鍵以李翔【邵武人】為新城知縣禽殺餘黨率民兵出城拒敵 大兵自間道入城民兵皆散翔與御史徐伯昌【新城人】俱死之【翔伯昌俱賜諡莭愍】 大兵進克袁州廣信【袁州同知署府事李時興自縊於萍鄉官舍廣信同知胡甲桂見執自經死 時興福清人甲桂字秋卿崑山入俱 賜諡莭愍】遂收吉安長驅至萬安【曠昭見執死知縣梁于涘死之 于涘興化人昭于涘俱 賜諡莭愍】㑹故明益宗永寧王慈炎招連子峒土兵數萬復陥建昌入撫州考功主事掲重熙【字祝萬臨川人】文選主事曾亨應【字于嘉臨川人】皆舉兵與相掎角南贛巡撫李永茂遣副將徐必逹扼泰和未㡬戰敗永茂奔贛州慈炎亦以糧盡退保建昌 大兵追獲殺之【曽亨應一日方宴客 大兵至宗族死者二十餘人亨應避石室其從弟指示之遂見執並執其長子筠亨應顧筠曰勉之一日千秋無自負筠曰諾受刑先死釋亨應諭之降不答遂戮之又總兵謝上逹副總兵王坤將賴明標游撃蕭奠邦都司王一貴守備杜有聲都督蔡欽金世任副將林引䓁俱見執死 亨應 賜諡烈愍上達坤明標奠邦一貴有聲欽世任引俱 賜諡莭愍】江西諸郡皆平惟贛州未下適唐王聿鍵手書至贛加左庶子楊廷麟兵部尚書修撰劉同升【字晋卿吉水人】國子祭酒廷麟同升乃與永茂集士大夫於明倫堂勸輸兵餉協謀舉事立忠誠社招致四方之士各率家丁自賫糧入社者㡬三萬人 唐王聿鍵遣其大學士黄道周以兵出江西 唐王聿鍵好學通典故然國勢衰微兵食困乏政歸鄭氏諸大帥多選愞觀望聿鍵不能有所為鄭芝龍鴻逵屢薦其私人為清要官聿鍵不從以是懷怨望 大清遣御史黄熈允【晋江人】招撫福建熙允與芝龍同里芝龍宻使通欵聿鍵屢促出兵輙以餉詘辭道周知芝龍終無意出闗乃自請募兵江西號召羣帥聿鍵給空劄百函以七月二十二日啟行僅齎一月糧以虚聲鼓動得卒九千餘人從廣信出衢州【聿鍵以周定礽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廣信詹兆恒為兵部侍郎萬文英為兵部員外郎監道周諸軍胡竒偉為湖東副使與兵科給事中胡夣泰同守廣信 定礽南昌人兆恒字月如永豐人文英亦南昌人竒偉進賢人夢泰字友蠡鉛山人】道周所至撫安遺黎聮絡聲勢逺近頗響應 八月我 大清兵克松江 先是南亰既亡列城俱下而州縣多聚兵自保者嘉定士民推左通政侯峒曾【字豫瞻給事中震之子】為主與進士黄淳耀【字藴生】等誓死固守江隂諸生許用亦倡言城守以典史陳明遇主兵出戰不勝乃請前典史閻應元【字麗亨通州人已遷英徳主簿道阻不赴寓居江隂】入城屬以兵事 大兵力攻城應元守甚固而松江在籍兵部右侍郎兩廣總督沈猶龍【字雲升】偕中書舎人李待問【字存我】羅源知縣章簡【字坤能】䓁亦募壯士數千人守城㑹吳淞總兵官吳志葵自海入江結水寨於泖湖總兵官黄蜚擁千艘自無錫至猶龍聮絡二帥而叅將侯承祖【字懷玉金】 【山衛人世襲指揮使】守金山衛遥相應援 大兵至嘉定峒曾乞師於志葵志葵遣遊撃蔡祥以七百人赴之戰敗而遁外援遂絶城中矢石俱盡天雨城圯 大兵入峒曾等並死【峒曾拜家廟率二子元演元潔沈于池淳耀入僧舎索茟書絶命詞自縊死其弟淵耀從之舉人張錫眉董用□諸生馬元調唐全昌夏雲蛟俱死之峒曾淳耀並 賜諡忠莭】至是 大兵進取松江志葵蜚敗於春申浦城遂被圍未㡬而破【猶龍出走中矢死待問守東門簡守南門俱見執死之猶龍 賜諡忠烈待問 賜諡忠莭簡 賜諡莭愍】 大兵遂攻金山承祖與子世祿猶固守城破巷戰踰時父子俱死【承祖見獲説之降曰吾家食祿二百八十年今日不當以死報國哉遂戮之世祿中四矢見獲同死馬承祖 賜諡忠烈】志葵蜚亦就執至江隂城下令説城中人降【蜚不語志葵説之】迄不應 大兵悉衆攻圍四面發大砲城中死傷無算堅守自如八月二十一日 大兵從祥符寺後城入衆猶巷戰男婦投池井皆滿明遇用及中書舎人戚勲【字伯屏江隂人】皆舉家自焚應元赴水被曵出斬之【應元 賜諡忠烈明遇勲俱賜諡烈愍時崑山人亦議拒守而縣丞閻茂才已遣使迎降用為知縣縣人共執殺茂才推前狼山副總兵王佐才為主與貢生陶集璜及儀封知縣周室瑜諸生陶琰陳大任䓁共舉兵 大兵至迎戰敗還遊撃孫志尹戰殁城破佐才縱民出走而已冠帯坐帥府見殺集璜投東禪寺後河死室瑜琰大任同死之事在是年七月又有故明瑞昌王誼氻者結衆謀犯江寕事洩與經畧常爾韜總兵楊三貫夏含章䓁俱死又有崇陽王者率兵來宼歙縣為我兵所敗其總兵閔士英鄭鵬逺俱見執死又髙安王常淇與監軍道江于東䓁㨿婺源之小坑遂平王紹鯤職方主事楊謨䓁擁衆太湖遥應魯王亦先後見執而死事俱在順治三年 佐才志尹俱賜諡烈愍室瑜爾韜三貫舍章士英鵬逺于東謨俱 賜諡莭愍】 唐王聿鍵以黄景昉吕大噐路振飛朱繼祚【莆田人】曾櫻【字仲含峽江人】俱為大學士 初振飛總督漕運謁明鳯陽皇陵唐王聿鍵方以罪錮守陵中官虐之振飛捕治其尤甚者以私錢助之而上疏乞概寛罪宗竟得罪聿鍵甚徳之及稱號福州即拜振飛左都御史振飛赴召道拜文淵閣大學士至則大喜與宴扺夜分撤燭送歸解玉帯賜之【聿鍵每責羣臣怠玩振飛因進曰上謂臣僚不改因循必致敗亡臣謂上不改操切亦未必能中興也上有爱民之心而未見愛民之政有聴言之明而未收聴言之效喜怒輕發號令屢更見羣臣庸下而過於督責因博覽史書而務明備凡上所長者皆臣下所甚憂也其言曲中聿鍵之短云】櫻嘗為福建叅政力保鄭芝龍芝龍感次骨薦之聿鍵起為工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無何令掌吏部而移張肯堂於都察院聿鍵所置閣臣至多前後㡬三十人然不令票旨皆聿鍵親為之【時肯堂請出募舟師由海道抵江南倡義旅而聿鍵由仙霞趨浙東與相聲援聿鍵乃加肯堂少保給印便宜從事擢文選郎中朱永祐為吏部右侍郎福州推官徐孚逺為兵科給事中從行二人皆肯堂里人也鄭芝龍懷異心隂沮之不成行】 故明靖江王亨嘉【靖江王守謙十世孫】自稱監國唐王聿鍵執殺之亨嘉世封桂林聞南亰破招集諸蠻起兵自稱監國謀僭號召廣西巡撫瞿式耜【字起田常熟人】式耜拒不往而檄思恩將陳邦傅助防止狼兵勿應亨嘉調亨嘉下梧州執式耜幽之桂林遣人取其敕印初式耜議立桂王常瀛子安仁王及唐王聿鍵監國式耜以為倫序不當立不奉表勸進至是為亨嘉所囚乃遣使賀聿鍵因乞援聿鍵喜而亨嘉為兩廣總督丁魁楚【永城人】所攻勢窘乃釋式耜式耜與中軍官焦璉召邦傅共執亨嘉械送福州廢為庶人殺之聿鍵封魁楚平粤伯留鎮兩廣擢式耜兵部右侍郎協理戎政以晏日曙代之式耜不入閩退居廣東 魯王以海遣兵犯杭州敗還 魯王將方國安王之仁自富陽渡江犯杭州總督張存仁遣將督兵迎擊斬首四千級其餘衆尚㨿富陽 大兵進敗之於闗頭追奔二十餘里斬國安子士衍初馬士英擁殘兵渡江欲謁魯王以海以海諸臣力拒之乃投方國安軍尋復與國安聮兵謀窺杭州為 大兵所敗溺江死者無算士英國安乃聚衆江東赭山杭州朱橋范村䓁處所在肆掠 大兵進勦國安水軍數萬盡殱焉 九月我 大清兵入湖廣流賊李自成竄死其衆降於唐王聿鍵 初李自成既走陜西 大兵攻潼闗偽伯馬世耀迎戰敗死潼闗破自成遂棄西安由龍駒寨走武岡入襄陽復走武昌 大兵兩道追躡連蹙之鄧州承天徳安武昌富池口桑家河九江窮追至賊老營大破之者八當是時左良玉東下武昌虚無人自成屯五十餘日衆尚五十餘萬改江夏曰瑞符縣尋為 大兵所迫部衆多降或逃散自成走延寧蒲圻至通城竄於九宫山是月自成留李過守寨而自率二十騎畧食山中為村民所困不能脫自縊死【或曰村民方築堡見賊少争前撃之人馬俱䧟泥淖中自成腦中鋤死剥其衣得龍衣金印眇一目村民乃大驚疑為自成也時大軍遣識自成者驗其尸朽莫辨獲自成兩從父偽趙侯偽襄南侯及自成妻妾二人金印一又獲偽汝侯劉宗敏偽總兵左光先等斬自成從父及宗敏於軍】其將劉體仁郝搖旗等以衆無主議歸故明湖廣總督何騰蛟【宇雲從貴州黎平衛人】率四五萬人驟入湘隂長沙人不知其歸降也懼甚攝 偏沅巡撫傅上瑞【武定人】請騰蛟出避騰蛟曰死於左死於賊一也何避焉【長沙知府固二南請往偵之以千人䕶行賊謂其迎敵也射殺之從行者盡死城中益懼 二南䝉化人】騰蛟與監軍荆西道僉事章曠【字于野松江華亭人】謀遣部將萬大鵬等往撫致騰蛟手書召之曰公等歸朝誓永保富貴搖旗等大喜與大鵬至長沙騰蛟開誠撫慰宴飲盡歡揺旗招其黨袁宗苐藺飬成王進才牛有勇皆歸騰蛟驟增兵十餘萬未㡬自成兄子錦【即李過改名】奉自成妻髙氏及髙氏弟一功復擁衆三十萬驟至灃州乞降故明湖南巡撫堵允錫【字仲緘無錫人】議撫之騰蛟亦馳檄至允錫乃躬入其營誠慰諭稱詔犒軍皆踴躍拜謝【允錫即軍中宴之導以忠孝大義數千言明日髙氏出拜謂錦曰堵公天人也汝不可負别部田見秀劉汝魁䓁亦降】唐王聿鍵大喜加允錫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制其軍手書奨勞錦等皆賜名授官號其營曰忠貞置之荆州【授錦前部左軍一功右軍並掛将軍印封列侯賜錦名赤心一功名必正封髙氏貞義夫人有司建坊題曰淑贊中興騰□慮赤心跋扈他日過其營請見髙氏拜執禮恭髙氏悦戒其子母忘何公赤心自是無異志允錫亦深相結倚以自强然赤心書疏猶稱自成先帝稱髙氏太后云】自成亂天下二十年陥帝都覆廟社其衆數十萬悉歸騰蛟一時詫異事而騰蛟上聿鍵疏但言元兇已除稍洩神人憤宜告謝郊廟卒不言已功聿鍵拜騰蛟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封定興伯仍督師騰蛟固辭封爵不允令規取江西 冬十月我 大清兵克徽州 先是徽州聞南亰破故明知府秦祖襄及僚屬皆遁推官温璜【初名以介字于石烏程人】歎曰城無主民且自相屠乃盡攝其印召士民慰諭之故明左僉都御史休寧金聲紏集義勇保績溪黄山分兵扼六嶺璜與相掎角且轉餉給其軍前山東巡撫邱祖徳【字念修成都人】職方郎中尹民興【字宣子時流寓涇縣】監紀推官吳應箕【字次尾貴池人】等多聚兵應之聲乃遣使通表唐王聿鍵聿鍵授聲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總督諸道軍聲遣兵取旌徳寧國諸縣㑹故御史黄澍降於 大清導 王師間道襲破之執聲至江寧聲語門人江天一【字文石歙縣人】曰子有老母不可死對曰天一從公起兵可不同公殉義乎【總督洪承疇諭降天一朗誦明莊烈帝諭祭承疇文以誚之】遂與中軍吳國楨副將陳有功守備萬全遊擊余元寅俱死【總兵范雲龍及聲弟經亦死於旌徳】應箕見獲死祖徳退還山中 大兵攻抜其寨不降磔死【民興走免唐王聿鍵以為御史事敗卒於家】諸生舉兵者有寧國麻三衡【字孟璿布政使溶之孫】沈夀蕘【字景山都督有容之子】等亦俱敗死【宣城諸生吳漢超復舉兵連陥句容淉水髙淳涇溧陽太平諸縣夜襲寕國兵潰城中按首事者漢超已出城念母在且恐累族人入見曰首事者我也剖其腹膽長三寸】璜猶嚴兵自守黄澍復以城獻璜闔門死之【璜趋歸村舍先刃其長女語妻茅同殉茅匿其幼子遂整衣卧璜以刀截其喉少頃茅呼曰未也再刃乃絶璜自刎不殊絶粒五日以手自抉其創而死 金聲吳應箕俱賜諡忠莭邱祖徳温璜俱 賜諡忠烈吳國楨陳有功萬全余元寅范雲從俱 賜諡莭愍】 唐王聿鍵遣使於魯王以海魯王以海不受 唐王聿鍵使給事中劉中藻【福安人】頒詔浙東時求富貴者爭欲應之魯王以海下令將返台州熊汝霖獨出檄嚴拒不納張國維馳疏上聿鍵【畧言國當大變凡為髙皇帝子孫臣庶所宜同心併力共圖興復成功之後入闗者王且監國當人心渙散之日鳩集為勞一旦南拜正朔鞭長不及悔莫可追臣老矣豈敢朝秦暮楚有所左右于其間哉】聿鍵乃召中藻還自是閩浙如水火矣 【臣䓁謹案唐王假息閩海魯王竊據紹興其地正相唇齒乃不能同心協力各圖擅地竊號稱尊而其臣又復懷挾私心自分畛域一則拒其使命一則戮及使臣彼此猜嫌竟成水火以敗逃窮蹙之時蠻觸紛爭偷安旦夕宜乎天兵飛渡越閩不旋踵而削平也】 唐王聿鍵妃曾氏至福州 曾氏警敏頗知書每羣臣奏事妃於屏後聴之共決進止聿鍵頗嚴憚焉 我 大清兵攻吉安還屯峽江 先是 大兵屯泰和故明副將徐必逹戰敗楊廷麟乃大享士於贛州城西與劉同升乗虚復取吉安臨江唐王聿鍵命加廷麟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賜劍便宜從事是月 大兵進攻吉安必逹迎戰大敗赴水死【必達 賜諡莭愍】㑹廣東援兵至 大兵還屯峽江【聿鍵召南贛巡撫李永茂為兵部右侍郎以張朝綖代甫任事復擢萬元吉兵部右侍郎總督江西湖廣諸軍召朝綖還以劉同升代之元吉至贛同升已卒遂以元吉兼巡撫】 十二月唐王聿鍵自福州駐於建寧 時楊廷麟等請聿鍵出江右何騰蛟請出湖南浙中諸將請出衢州蘇觀生以事權悉為鄭氏所握請聿鍵出贛州聿鍵遣觀生先行赴贛州募兵以曾櫻鄭芝龍留守福州司轉餉十二月聿鍵發福州駐建寧廣東布政使湯來賀運餉十萬由海道至聿鍵擢來賀户部侍郎然兵食匱乏人心離散迄不能成軍也 唐王聿鍵督師大學士黄道周兵敗於婺源死之道周進至婺源遇 大清兵戰敗其將程嗣聖陣亡道周見執諸軍潰走大兵追至開化總兵曾徳黄光輝副將蔡璋龍勝陳辰等俱死【嗣聖徳光輝璋勝辰俱 賜諡莭愍】道周至江寧幽别室中從容著詩文數卷聞當刑書絶命詞衣帯間過東華門坐不起曰此與高皇帝陵寢近可死矣監刑者從之幕下士中書賴雍【平和人】蔡紹謹【龍溪人 考二人姓名紅本作蔡雍賴繼謹】兵部主事趙士超【閩縣人】廣信通判毛玉潔【六合人考毛玉潔紅本作毛至潔】遊撃朱家第等皆死之【廣信尋亦為大兵所破胡夢泰自縊死萬文英赴水死周定礽胡竒偉及都司劉芳伯黄國治将謝良才王之樞監紀官李竒餘干知縣楊時秀兵部員外郎戴伍偶守備陳夀陳傑總兵江天衢推官王象乾胡佩遊撃胡接輝廣信同知胡嘉桂等俱死之詹兆恒奔懷玉山聚衆數千人自保已進犯開化縣兵敗殁於陣攝撫州事同知髙飛聲遣人懷印走謁唐王聿鍵而身守城死焉 飛聲字充正長樂人道周 賜諡忠端雍紹謹士超玉潔家第俱 賜諡烈愍夢泰文英定礽竒偉芳伯國治良才之樞竒時秀伍儁夀傑天衢象乾佩接輝嘉桂俱 賜諡莭愍兆恒 賜諡忠烈】時唐王聿鍵又以大學士傅冠【字元甫進賢人】為督師辦湖東兵事瀘溪告警冠不能救為給事中掲重熙所劾或又言其嗜酒乃許致仕久 之 大兵至冠死之【冠寓居門人泰寧汪亨龍家亨龍執以獻有司不屈僇于汀州血漬地久而猶鮮汀人歎其忠冠賜諡忠烈】 【丙戌】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三年春正月唐王聿鍵遣將分道出兵不果行鄭芝龍知物論不平不出闗無以弭衆議乃請以鄭鴻逵為左先鋒出浙江鄭彩為右先鋒出江西築壇行推轂禮鴻逵出城馬蹶仆地各擁衆數千號數萬既出闗託餉仍駐不行【鴻逵駐仙陽鎮慮有上書言事者嚴禁仙霞關不聴四方儒人入】聿鍵檄催孔亟不應彩行百里而還稱餉缺留如故【時芝龍已通欵于我 朝聿鍵不知也㑹魯王以海遣都督陳謙使閩趦䞡不敢入芝龍與謙有舊以書招之謙入見書稱叔父而不稱陛下聿鍵大怒下謙于獄芝龍疏救不聴有御史錢邦芑者為聿鍵言謙與芝龍至交不急除恐有内患聿鍵即命誅謙或以告芝龍芝龍曰刑人于市必過我門我且命停刑願以我官職贖謙罪當不死聿鍵命移謙别所斬之芝龍奔赴哭極哀由此怏怏不悦益懷異志矣邦芑鎮江人】 二月唐王聿鍵移駐延平 聿鍵決意出汀州入贛與湖南為聲援鄭芝龍不欲聿鍵行令軍民數萬人遮道呼號擁聿鍵不得行遂駐延平吏部司務王士和【字萬育金谿人】疏陳時政闕失凡數千言聿鍵命刋賜文武諸臣且召士和入對嘉奬備至擢兵部主事未一月擢延平知府【聿鍵以事殺建陽知縣施㷾邵武知府吳炇煒推官朱徤曽櫻力救不聴人情惴恐原任兵部郎中王期昇御史彭遇自浙中遁至聿鍵加期昇總督遇僉都御史路振飛䓁封還内降謂遇依附馬士英期昇在太湖奉朱盛徴稱通城王派餉苛□不可用聿鍵乃止】 三月唐王聿鍵遣使勞魯王軍於紹興 魯王以海復遣柯夏卿曹惟才聘於唐王聿鍵聿鍵加夏卿兵部尚書惟才光祿寺卿手書報以海【曰吾無子王為皇太子姪同心戮力共拜孝陵吾有天下終致於王浙東所用職官盡列朝籍無分彼此】遣僉都御史陸清源【平湖人】齎餉銀十萬兩犒勞浙東軍士方國安縱兵盡奪其餉留清源軍中【後國安敗清源自沉于江清源 賜諡忠莭】 且出檄數聿鍵罪張國維歎曰曲在我矣【時以海兵力孱弱武将横甚競營髙爵請乞無厭兵部尚書余煌上言今國勢愈危朝政愈紛尺土未復戰守無資諸臣請祭則當思先帝烝嘗未備請則當思先帝山陵未營請封則當思先帝宗廟未享請䕃則當思先帝子孫未保請諡則當思先帝光烈未昭時以為名言 煌字武曽㑹稽人】 我 大清兵克吉安遂圍贛州 楊廷麟自吉安赴贛將朝唐王聿鍵以萬元吉代守吉安初崇禎末命中書舎人張同敞【江陵人居正之孫】調雲南兵及抵江西而南京已破因退還吉安廷麟留與共守其將趙印選胡一青頻立功而元吉約束甚嚴諸將漸不悦時有廣東兵亦以赴援至而張安者汀贛間峒賊四營之一驍勇善戰為廷麟招降有取撫州功且招他營盡降唐王賜名龍武新軍元吉以安等為足恃也蔑視滇粤軍滇粤軍解體然安卒故為賊滛掠自如廷麟遣援湖西所過無不殘破至 大兵攻吉安諸軍皆内携新軍又先往湖西不時至城中不戰潰城遂破元吉退屯皂口檄諭贛州極言雲 南兵棄城罪其衆遂西去 大兵進至皂口元吉不能禦退入贛城 大兵乗勝進圍之唐王兵部侍郎劉士楨促新軍張安赴援安宵遁廷麟遣使調廣西狼兵而身往雩都召新軍來救戰於梅林再敗廷麟乃散其兵入贛與元吉憑城守【給事中楊文薦元吉門生也奉使往湖南過贛見事急自任守禦城中賴之江西巡撫劉逺生自出城召其将張琮於雩都贛人曰撫軍遁矣怒焚其舟拘其妻子俄逺生率琮兵至贛人乃大悔逺生憤甚渡河再戰皆敗見獲復逃歸援軍皆不敢前㑹李永茂遣廣東兵五千至 大兵為解圍屯于水西未㡬圍復合城中拒如初時贛困守久唐王聿鍵奨勞之賜名忠誠府加元吉兵部尚書文薦右僉都御史命郭維經為吏兵二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總理湖廣江西廣東浙江福建軍務督師往援維經與御史姚竒允募兵八千八入贛州與廷麟元吉同守時東郷安仁貴溪瑞州餘千萬年諸郡縣俱聚兵遥應閩中 大兵分道進勦先後克㨗擒斬故明文武官甚衆其死于東鄉者有副将傅潛龍将黄騰都司文而武守備劉威振䓁在安仁則有将傳鼎乾都司徐徳守備洪士邦等在貴溪則有總兵陳輝汪碩畫副将汪洋監紀知縣廖汝健䓁在瑞州雞公嶺棠山一帯則有副将黄英都司敖髙㕘将晏性等在餘千萬年則有都司趙祖㕘謀舒竒謀䓁姚竒允字有僕錢塘人自傅潛龍以下十六人俱 賜諡莭烈】 夏六月我 大清兵克紹興魯王以海遁入海 征南大將軍貝勒博洛等以五月二十日扺杭城魯王以海諸軍列營錢塘江東岸綿亘二百餘里艤舟江上以待 大兵未具舟楫不能渡忽江沙暴漲水淺可渉二十七日 大兵策馬徑渡方國安盡棄戰艦拔營走紹興劫以海南行江上各營聞報一時俱潰走六月一日 大兵入紹興國安決計獻以海來降遣人守之㑹守者病以海得脱至台州航海走命張國維防遏四邑圖後舉國維還守東陽知勢不可支作絶命詩三章赴水死【國維 賜諡忠敏】兵部尚書余煌等皆死之【煌赴水舟人拯起之居二日復投深處乃死大理少卿陳潛夫走山隂化龍橋偕妻妾二孟氏同赴水死職方主事髙岱偕其子朗躍入海死兵部主事葉汝□與妻王氏同死禮部侍郎陳函輝從以海航海已而相失哭入雲峯山投水死諸生諸暨日炯鄞縣趙景麟浦江張君正瑞安周欽堯永嘉鄒之䓁皆殉義死 潛夫字元】 【倩錢塘人岱字魯瞻汝字衡生俱㑹稽人函輝字木叔臨海人煌潛夫函輝俱 賜諡忠莭岱汝俱 賜諡莭愍】 大兵進克金華督師大學士朱大典闔門死【大典賜諡烈愍】時以海至石浦定西侯張名振從之至舟山守將黄斌卿不納乃浮海至厦門遂走南澳【方國安方逢年俱來降尋以蠟丸書通閩搜得誅死阮大鍼在方國安軍亦偕謝三賓宋之晋䓁赴江干降從 大兵攻仙霞闗僵仆石上死士英擁殘兵欲入閩唐王聿鍵不許㑹大兵勦湖賊士英與吳易俱禽獲斬之事具 國史而野乗載士英遁台州山寺為僧為 大兵搜獲尋得其與大鋮通閩疏斬之延平城下大鋮方遊山自觸石死仍僇屍云 吳易字曰生吳江人與舉人孫兆奎諸生沈自駉自炳吳福之䓁聚兵長蕩唐王聿鍵授為兵部尚書魯王以海封為長興伯大兵至俱被獲死總兵程槐沈茂職方主事倪曼倩監軍道朱世昌通判馮時敏評事馮一鷺與易䓁俱死時太湖中阻兵者甚衆有鎮南伯金公玉安撫許耕竒徐明道將李世忠總兵王元震史宏弼田希成毛濟字同知吴任蘭藩鎮汪碩徳謀陸美初副将施子昭及朱大定曹辰沈君晦䓁俱先後被獲死兵科給事中陳子龍方遁跡為僧魯王以海授以兵部侍郎銜潛謀結太湖兵舉事事露被獲乗間赴水死 易槐茂曼倩世昌時敏一鷺公玉耕竒明道世忠元震宏弼希成濟宇任蘭碩徳美初子昭俱 賜諡莭愍子龍 賜諡忠裕】閩中大震鄭芝龍假言海㓂入犯須往備禦拜疏即行盡撤兵囘安平鎮守闗將士皆随之仙霞嶺二百里間遂空無一人 【臣等謹案魯王竊據紹興方恃錢塘為天險及大兵壓境】 【天心助順江水斷流頃刻畢濟不數月浙閩盡平與元兵至臨安江潮三日不至者神應尤異至張國維䓁援立監國擁戴旁支稱名本為不正乃以其抒忱効命亦得䝉】 【恩賜諡同荷表章臣等編纂唐桂二玉本末謹以魯王諸臣事實隨條附載俾天下後世咸知聖代褒忠之典甄錄無遺實為至公且云】 秋七月我 大清兵克衢州 唐王聿鍵巡按金衢二府兼視學政御史王景亮【字武侯吳江人】衢州知府伍經正【安福人】推官鄧巖忠【江陵人】皆不屈死魯王以海所遣鎮將張鵬翼及伯吳凱總兵項鳴斯等亦死之江山知縣方召【宣城人】集父老告之曰兵且至吾義不當去然不可以一人故致闔城被誅若輩可迎附遂封其印冠帯自縊死【景亮經正巖忠召凱鳴斯俱賜諡莭愍鵬翼賜諡烈愍】初楊文驄走處州唐王聿鍵以在 鎮江時與之有舊拜為兵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提督軍務令圖南亰至是聞衢州告急命與誠意伯劉孔昭共援衢 大兵至文驄不能禦退走為追騎所獲與監紀職方主事孫臨【字武公桐城人】俱不降戮死【臨 賜諡莭愍文息以馬士英黨廷議不與諡】 八月我 大清兵克建寕 鄭鴻逵駐闗外聞兵至徒跣疾走三日而抵浦城唐王聿鍵聞之削鴻逵爵 王師至仙霞嶺闗門無一守兵遂從容過嶺長驅直入然 大兵入閩者或由建或由汀或由福寧俱走山谷間不必仙霞嶺也唐王巡撫上游四府兼領闗務鄭為虹【字天玉江都人】亟還浦城縱士民出走自守空城無何城破為虹與給事中黄大鵬【字文若建陽人】並死之【為虹故浦城知縣唐王聿鍵聞其㢘召為御史部民相率乞留乃令以御史巡闗尋擢巡撫鄭芝龍歩將奪民舟為梁為虹叱責之芝龍訴於聿鍵聿鍵為諭解乃已至是殉難又巡撫楊廷清李暄亦俱為 大兵所獲死之 為虹賜諡忠烈大鵬 賜諡烈愍廷清暄俱 賜諡莭愍】 唐王聿鍵奔汀州我 大清兵克延平 閩中自鄭芝龍去後羣情益離沮【唐王聿鍵視朝命内侍出一篋示羣臣曰吾賴諸卿擁戴越在海隅布衣蔬食曉夜焦勞正是上為祖宗下為百姓惟恐負卿䓁立君之意昨闗上主事搜得閩中出閩迎降書二百餘封今具在此吾不欲知其姓名令錦衣衛官對衆焚之卿等宜無負初終也】唐王聿鍵决計赴贛何騰蛟亦遣郝永忠【即郝摇旗改名】來迎將至韶州㑹仙霞闗敗問至聿鍵遂以八月二十一日自延平倉卒出走留兵部侍郎曹履泰偕延平知府王士和居守猶載書十餘簏自随扺順昌聞追兵且至騎而奔數日方至汀州延平警報叠至士和召父老曰吾雖一月郡守當與城存亡若等可速出毋使數萬生靈盡膏斧鑕衆泣士和亦泣退入内署謂友人曰吾一介書生數月而忝二千石安敢偷生其友勸止之正色曰君子愛人以徳姑息何為從容正衣冠閉户投繯死【士和賜諡莭愍】 大兵遂克延平 【臣等謹案唐王自擅號福州不能裁抑鄭氏以致孱削日甚上下離心逮我】 【王師深入閩南寸土實無地可以潛踪乃當汀劍﨑嶇覆亡不暇猶載書簏以自随此與梁湘東王之焚 書江陵稱文武道盡者如出一轍尤可嗤鄙也】 我 大清兵至汀州獲唐王聿鍵福建平 唐王聿鍵在汀州 大兵奄至從官奔散聿鍵與妃曾氏俱就執【給事中熊緯聞難奔赴遇 大兵死之總兵官都督僉事胡上琛奔還福州謂家人曰吾世臣不可苟活為我採毒草來與妾劉氏共飲藥酒而死 熊緯字文江南昌人賜諡烈愍胡上琛福州衛人世襲指揮使 賜謚莭愍】曾氏至九瀧投於水聿鍵死於福州【陽曲王盛渡西河王盛洤松滋王演漢西城王通簡等俱死】故明總兵姜正希率兵二萬復來襲汀州乗夜登城 大兵撃敗之斬萬餘級又破總兵師福於分水闗入崇安縣巡撫楊文忠見執死【文忠 賜諡莭愍】遂襲克福州唐王禮部尚書曹學佺【字能始侯官人】等並死之【通政使馬思理自縊死太僕少卿王瑞柟避之山中有欲薦令出者乃拜辭家廟從容入室自經死兵科給事中郭符甲戰敗身被數創死 馬思理長樂人郭符甲晋江人俱 賜諡莭愍王瑞柟字聖木永嘉人與曹學洤俱 賜諡忠節】 大軍駐福州分兵徇漳泉諸郡縣相繼下閩地悉平鄭芝龍自安平奉表來降其子成功【成功初名森唐王聿鍵賜以國姓改名成功】不從芝龍既入朝成功與鄭鴻逵鄭彩等各率所部叛入海 冬十月我 大清兵克贛州 故明總督萬元吉素有才蒞事精敏及失吉安士不用命昏然坐城上對將吏不交一言隔河 大兵營遍麓元吉指為空營兵民從 大兵營中至者言軍勢甚盛輙叱為間諜斬之贛州受圍既久諸道援兵稍集【元吉部将汪起龍率師數千雲南援将趙印選胡一青率】 【師三千大學士蘇觀生遣兵亦如之兩廣總督丁魁楚亦遣兵四千楊廷麟又收集散亡得數千】諸將欲戰元吉欲待水師至并力而中書舎人袁從鶚【一作來從鶚彬州人】募砂兵三千吏部主事龔棻【南昌人】兵部主事黎遂球【字美周畨禺人】募水師四千皆屯南安不敢下兵部主事王其宖【安福人】謂元吉曰水師帥羅明受海盗也桀鷔難制棻遂球若慈母之奉驕子且今水涸巨舟難進豈能如約不聴 大兵聞水師將至即夜截諸江焚巨舟八十死者無算明受遁還舟中火藥戎器盡失於是兩廣雲南軍皆不戰而潰他營亦稍稍散去會聞汀州破人情益震懼守者亦疲甚 大兵用嚮導夜登城鄉勇猶巷戰黎明兵大至城上發砲砲炸城遂破部将擁元吉出城元吉歎曰為我謝贛人使闔城塗炭者我也我何可獨存遂赴水死楊廷麟走西城投水死【按紅本作城上殺死】郭維經入嵯峨寺自焚死姚竒允自縊於文廟楊文薦病困不能起執送cq=300南昌絶粒而死【維經 賜諡忠莭廷麟元吉文薦俱 賜諡忠莭竒允 賜謚莭愍】一時同殉者太常寺卿管湖西兵備僉事彭期生【字觀我海鹽人】而下凡數十人【期生冠帯自縊死職方生事周瑚不屈磔死龔棻王其宖黎遂球袁從鶚通判王朝汲編修兼兵科給事中萬發祥户部主事林兵部主事栁昻霄曽嗣武錢謙亨中書舎人劉孟鍧劉應試推官署府事吳國球監紀通判郭寕登臨江推官胡縝贛縣知縣林逢春皆不屈就戮鄉官盧觀象盡驅男婦大小入水乃自沈死舉人劉日佺偕母妻弟婦子侄同日死将陳烈數力戰衆以其弟已降于大清疑之烈益奮勇疾闘及見執其弟勸之降不聴顧謂贛人曰今日方知我無二心也乃就戮又通判淦君鼎副總兵馬觀鵬将朱永盛兵部主事於斯昌訓導程必進中書龍嘉震湖東道姚生文推官吳世安亦俱不降死 周瑚大名人王明汲金壇人萬發祥新喻人林閩縣人曽嗣武寕都人劉孟鍧劉應試俱安福人胡縝桐城人淦君鼎建昌人馬觀鵬順徳人朱永盛汀州人於斯昌黄岡人程必進松陽人龍嘉震太和人姚生文仁和人吳世安歸安人期生棻觀象必進嘉震生文世安俱 賜諡莭愍其宖遂球從鶚明汲發祥昻霄嗣武謙亨孟□應試國球寕登縝逢春烈君鼎觀鵬永盛斯昌俱 賜諡烈愍】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八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桂王一】 【丙戊】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三年冬十一月故明兵部尚書丁魁楚兵部侍郎瞿式耜等以桂王由榔【明神宗孫桂王常瀛次子】稱號於肇慶初桂王常瀛卒於梧州長子安仁王由襲封未幾病卒由榔當嗣爵㑹唐王聿鍵敗死報至粤中故明總督尚書丁魁楚侍郎瞿式耜廵按御史王化澄與舊臣吕大器李永茂晏日曙湯來賀董天閎朱治周鼎瀚方以智朱容藩林佳鼎程源等議所立乃共推由榔桂太妃王氏曰諸君何患於無君吾兒仁柔願更擇可者魁楚等請益堅遂以十月十四日稱監國于肇慶以魁楚大器式耜並為大學士【魁楚兼戎政尚書大器兼兵部尚書式耜兼吏部右侍郎】永茂請終制化澄以下進爵有差 未幾聞 大兵已破贛州司禮太監王坤【即王肇基崇禎朝監餉宣府大作威福屢為言官所劾福王時奔南亰福王敗復入閩唐王聿鍵棄不用又入粤事由榔命掌司禮監遂擅政事】倉卒奉由榔奔梧州式耜等力爭不得時大學士蘇觀生奉唐王聿鍵命募兵南安亦退入廣州遣職方主事陳邦彦【字令斌順徳人】奉表勸進甫入謁而觀生在廣州别議立唐王聿【事具後】邦彦不知也夜二鼓由榔召入舟中魁楚侍語以廣州事邦彦請急還肇慶正大位以繫人心命南雄勍卒取韶制粤東十郡之七而委其三于唐王代我受敵從而承其敝由榔大悦魁楚式耜等乃定議迎由榔復還肇慶十一月十八日遂稱尊號改年永厯以肇慶府署為行宫 【臣等謹案前代宦官之禍至明最烈始于王振而極于魏忠賢履霜堅冰其漸已非一日桂王當大厦既傾親見宗邦淪喪由於閹寺横行尤宜疾首痛心乃甫稱尊號而即令王坤進掌司禮監干政擅權倉卒奔梧州以致衆志乖離馴召劉承允之亂及坤被逐而龎天夀等先後用事諸臣依附朋黨交争迄入緬而未已在桂王閻劣受制奄竪固無足怪獨是㭬徒流毒相仍既已覆明宗社即此阽危餘燼而堅持故局雖國亡而其燄未熸禍敗所鍾遂與明一代相為終始其亦可為歎息痛恨者矣】 故明大學士蘇觀生等以唐王聿稱號于廣州丁魁楚等之将立桂王由榔也蘇觀生欲與共事魁楚素輕之且欲專定䇿功慮其以舊相居已上拒不與議吕大器亦以其非兩榜叱辱之觀生愠甚適唐王聿鍵弟聿嗣為唐王者與大學士何吾騶自閩浮海至南海闗捷先番禺梁朝鍾首倡兄終弟及議觀生遂與吾騶及布政使顧元鏡侍郎王應華曽道唯總兵林察等擁立聿改年紹武就都司署為行宫【封觀生建明伯掌兵部事進吾騶等秩擢捷先吏部尚書旋與元鏡應華道唯並拜東閣大學士分掌諸部】招海上鄭石馬徐四姓盗授總兵等官與肇慶相拒時倉猝舉事治宫室服御鹵簿通國奔走夜中如晝不旬日除官數千冠服皆假之優伶市人傳以為笑 桂王由榔遣兵攻唐王聿不克 桂王由榔遣給事中彭燿【順徳人】主事陳嘉謨齎敕徃諭唐王聿至廣州以諸王禮見備陳宗支倫序及監國先後語甚切至因厯詆蘇觀生諸人觀生怒執燿殺之【嘉謨亦不屈死 燿嘉謨俱 賜諡節愍】即日發兵攻肇慶以番禺人陳際泰督師由榔遣兵部右侍郎林佳鼎帥兵赴三水佳鼎故粤中監司與林察同姓相善察使羣盜詐降佳鼎信之乘勝追至三山口亂作全師皆覆佳鼎同僉事夏四敷赴水死【佳鼎四敷俱賜諡節愍】時肇慶大震瞿式耜視師峽口以王化澄代佳鼎督師吕大器辭官入蜀遂以化澄為尚書起李永茂為大學士未幾亦罷 【臣等謹案桂王竄跡嶺南據手掌之地勢尤危窘聿本唐王親弟誼出本支乃當望風瓦解之時為同室操戈之舉而為之臣者方各挾其主以為奇貨爭城奪地攻戰逾時此與燕雀處堂何異至彭燿陳嘉謨等衘命出使抗詞被殺雖律以大義與疆致命者有殊乃猶】 【念其臨難捐軀不失臣節竟得一例邀恩賜諡褒錫】 【仁至義盡史冊以來實所未聞也】 十二月我 大清兵克廣州獲唐王聿廣東平 蘇觀生既敗肇慶兵意自得務粉飾為太平事而委任闗捷先及梁朝鍾捷先少有才便筆扎朝鍾善談論浹旬三遷至祭酒有楊明競【潮州人】者好為大言詭稱精兵滿惠潮間可十萬即特授惠潮巡撫又有梁鍙者妄人也觀生才之用為吏科都給事中與明競大納賄賂日薦用數十人觀生本乏猷略兼總内外任益昏瞀招海盗資捍禦其衆白日殺人懸肝腸於貴官之門以示威城内外大擾時 大兵由福建趨潮州惠州俱下之長吏皆降附即用其印移牒廣州報無警觀生信之是月十五日聿視學百僚咸集或報 大兵已逼觀生叱之曰潮州昨尚有報安得遽至此妄言惑衆如是者三 大兵已自東門入觀生始召兵戰兵精者皆西出倉猝不能集觀生乃自縊死【觀生走梁鍙所問計鍙曰死爾復何言觀生入東房鍙入西房各拒户自縊觀生慮其詐稍留聼之鍙故扼其吭氣湧有聲且推几扑地久之寂然觀生信為死遂自縊明日鍙獻其屍出降】朝鍾及太僕寺卿霍子衡【南海人】行人梁萬爵【字天若番禺人】新城知縣廖翰標【龍門人】等皆死之【朝鍾聞變赴池為隣人救出自剄死子衡召三子訓以死節朝服北向拜又易緋拜家廟先赴井死妾莫氏從之子應蘭應荃應芷及其妻各繼之有小婢見之亦赴井死萬爵赴水死翰標自縊死 朝鍾萬爵翰標俱 賜諡節愍子衡 賜諡烈愍】聿方事閲射急易服踰垣匿王應華家俄縋城走為追騎所獲饋之食不受曰我若飲汝一勺水何以見先人地下投繯而絶【周益遼等二十四王俱死】何吾騶及應華等悉降 桂王由榔奔梧州 由榔司禮太監王坤用事銓政軍務任意顛例數以内批授官由榔諸臣爭之不聼給事中劉鼒疏劾坤幾得罪瞿式耜力救乃免及是聞廣州已破肇慶大震式耜請駐峽口坤不從以朱治為兩廣總督守肇慶趣由榔出走以二十二日乘輕舟上西峽遂奔梧州 我 大清兵至順慶流賊張獻忠伏誅其黨孫可望李定國白文選等潰走川南 獻忠據成都遣偽将軍分屠各府州縣川中民盡乃謀窺西安盡焚成都宫殿廬舍夷其城率衆出川北又欲盡殺川兵偽将劉進忠故統川兵聞之率一軍逃㑹 大兵至漢中進忠來奔乞為鄉至鹽亭界大霧獻忠曉行猝遇 大兵於鳯凰坡中矢墜馬蒲伏積薪下於是 大兵擒獻忠出斬之降及敗死者二三十萬其黨偽平東将軍孫可望偽安西将軍李定國偽撫南将軍劉文秀偽定北将軍艾能奇偽都督白文選馮雙禮等俱潰走川南時故明川中諸将競擁兵自固【督師大學士王應熊及王祥在遵義巡撫馬乾副将曽英在重慶監軍副使范文光及曹勛在洪雅監軍僉事詹天顔在】 【松茂譚宏譚詣在夔萬兵部侍郎總督川陜軍務樊一蘅在納溪居中調度與應熊㑹瀘州尅期並進王祥綦江人馬乾呉縣人范文光内江人詹天顔龍巖人】重慶曽英兵最强可望等率殘卒驟至英出不意戰敗死於江【英 賜諡節愍】賊遂䧟綦江督師大學士王應熊退走永寧山中【尋病卒於畢節衛】踰月賊䧟遵義入貴州境 大兵追至重慶故明巡撫馬乾敗死【乾 賜諡忠節】遂入遵義以餉乏旋師王祥等因復取保寧二郡故明總督侍郎樊一蘅再駐江上為復窺全蜀計乃列上善後事宜及諸将功状於桂王由榔由榔拜一蘅户兵二部尚書加太子太傅祥等進爵有差 【臣等謹案孫可望李定國等本張獻忠義子自王師定蜀即南定滇中旋附桂王受其爵號從前明史各傳牽連附載未為區别臣等恭輯唐桂二王本末仰荷】 【聖明指示以可望定國等身為賊黨其所稱平東安西等號皆獻忠偽授自應重加貶絶書賊書偽以正其罪至二王及其臣子荷䝉聖慈裁度未可遽從僭偽之例故君則正其稱號臣則目以原官尺寸權衡具存書法深仁】 【大度等量兩儀彼指瑯琊為僭晉斥梁益為偽朝者豈足語於 建中之極則乎】 【丁亥】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四年春正月我 大清兵克肇慶桂王由榔奔桂林 由榔既西走瞿式耜兼道趨赴由榔已越梧州而西 大兵自廣州向肇慶總督朱治棄城去由榔走平樂大兵入肇慶遣别将徇髙雷二府進取梧州巡撫曹華迎降由榔欲走依何騰蛟于湖廣丁魁楚王化澄皆棄由榔去【化澄走潯州魁楚走岑溪輜重多舳艫相連屬為大将李成棟追獲魁楚遂降成棟與有隙録其家數百人殺之魁楚乞一子成棟笑曰汝身且莫保尚求活人耶并殺之】惟式耜及呉炳【宜興人時為由榔兵部侍郎】呉貞毓【字元聲宜興人時為由榔户部尚書】等從乃由平樂抵桂林【湖南副使陳象明以徵餉在廣西聞廣東地盡失檄調土兵與陳邦傅連營東至梧州榕樹潭遇 大兵戰敗死之 陳象明字麗南東莞人 賜諡烈愍】以吳炳方以智為大學士同式耜入閣辦事【以智不至】遣使勞何騰蛟趣其兵入衛徵四川文安之【彛陵人】雲南王 錫兗【祿豐人】入閣【錫兗以道阻不能逹安之亦不至】以周堪賡郭都賢劉逺生等為六卿丁時魁金堡等為給事中馬吉翔掌錦衣衛【吉翔本京師㳺猾夤縁為香山叅将丁魁楚今獻捷于唐王聿鍵聿鍵喜其應對敏捷擢為錦衣衛使至是以使忠貞營復命益以柔媚得由榔意命掌絲綸房事同栗擬遂大用事】 二月我 大清兵克平樂桂王由榔奔全州以其大學士瞿式耜留守桂林 大兵襲平樂克之潯州相繼破由榔大恐㑹武岡鎮将劉承允以兵至全州王坤請赴之瞿式耜極陳桂林形勢請由榔堅守【略言留粤則粤在去粤則粤危我進一步人亦能進一步我去速一日人來亦能速一日去而不守則拱手送矣】由榔不聼自請留守許之進文淵閣大學士兼吏兵二部尚書賜劍便宜從事以麾下焦璉為總兵【初由榔為張獻忠所執璉率衆攀城上破械出之由榔病不能行璉員之以行由榔以此徳璉用破靖江王功命為叅将至是進總兵】封陳邦傅為思恩侯守昭平由榔遂走全州 四川賊孫可望李定國等率衆入貴州 孫可望等率衆入黔故明布政使張耀【字融我三原人】急言於巡撫米夀圖【宛平人】請發兵民守禦夀圖以衆寡不敵難之俄賊衆突至貴陽耀率家丁乘城拒擊興寧知縣吳子騏【字九逵】户部主事劉琯同知楊元瀛等亦以鄉兵扼賊賊來益衆子騏等戰敗被執死城遂䧟賊執耀説之降耀大罵不屈遂與家屬十三人同見殺夀圖出奔沅州【可望等䧟安平僉事曽益拒守力屈死䧟平壩衛户部郎中譚先哲寧前兵備參議石聲和俱闔門殉難犯定畨州鄉官顧人龍率士民拒守殺賊甚衆城破大罵而死 張耀 賜諡忠烈吳子騏譚先哲 賜諡烈愍劉琯楊元瀛曽益石聲和俱 賜諡節愍顧人龍賜祀忠義祠】 三月我 大清兵攻桂林 由榔既出奔桂林危甚其總督侍郎朱盛濃走靈川巡撫御史辜延泰走融縣布政使朱盛副使楊垂雲桂林知府王惠卿以下皆遁惟瞿式耜與通判鄭國藩縣丞李世榮及都司林應昌李當瑞沈煌在焉 由榔令兵部右侍郎丁元華代盛濃御史魯可藻代延泰未赴而 大兵已薄桂林以騎數十直入文昌門登城樓瞰式耜公署式耜即令焦璉拒戰甚力而身立矢石中與士卒同甘苦積雨城壞吏士無人色式耜督城守自如故人無叛志援兵索餉而譁式耜括庫不足妻邵捐簪珥佐之既而劉承允所遣援桂兵五千人在城與璉兵主客不和擊傷璉大掠城中而去璉兵亦出城赴黄沙鎮城幾破者數矣㑹 大兵東還桂林始獲全 四川賊孫可望李定國等率衆入雲南 先是雲南土官沙定洲【王弄山長官司沙源之子】作亂逐故明黔國公沐天波【黔寜王沐英裔孫以總兵官世鎮雲南】盤踞㑹城傳檄州縣全滇震動天波走楚雄巡撫吳兆元不能制許為奏請鎮滇定洲遂西追天波分巡金滄副使楊畏知【寳雞人】説天波走永昌而已以楚雄當定洲定洲至畏知紿與結盟而乘間清野繕堞徵鄰境援兵姚安景東俱響應定洲聞之不敢至永昌還攻楚雄不能下畏知伺賊懈輒出擊殺傷甚多定洲築長圍困之迄不能下至是孫可望等聞滇亂兼程趨滇稱黔國焦夫人弟來復仇【定洲之亂天波母妻皆走城北自焚死故可望假復仇為名】民久困沙兵喜其來迎之定洲解楚雄圍去禦於草泥闗大敗遁歸阿迷可望破曲靖及交水俱屠之【巡按雲南御史羅國瓛方按部曲靖與知府焦潤生俱被執可望欲降之國瓛不屈擕至昆明自焚死潤生亦不屈死都司經厯徐道興方署師宗州事集士民固守及賊入署道興大罵賊令出迎其将道興擲酒盃擊之罵不絶口遂被殺 羅國瓛嘉定州人焦潤生上元人修撰竑子徐道興睢州人國瓛 賜諡忠烈潤生賜諡節愍道興賜諡烈愍】賊遂由陸涼宜良入雲南城【右僉都御】 【史朱夀琳以桂王由榔命募兵雲南可望至夀琳知不免張麾盖徃見之行三揖禮曰謝将軍不殺不掠之恩可望脅之降不從繫他所使人誘以官亦不從從容題詩於壁或以詩報可望遂遇害 夀琳魯府宗室家兗州賜諡節愍】 分遣李定國徇迤東諸府而自與劉文秀等率兵西出畏知禦於啟明橋兵敗投水不死踞而罵可望下馬慰之曰聞公名久吾為討賊來公能共事相與匡扶明室非有他也畏知瞪目視之曰紿我爾可望曰不信當折矢誓畏知因要以三事不用獻忠偽號不殺百姓不擄婦女可望皆許諾乃與至楚雄略定大理諸郡使文秀至永昌迎天波歸【時永昌推官王運開攝監司事通判劉廷標攝府事方發兵守瀾滄而天波已降可望諭兩人以印徃兩人堅不予永昌士民聞賊所至屠戮泣請納欵紓禍兩人慰遣之既去兩人相謂曰衆情如此吾軰惟一死自靖爾是夕運開先自經廷標聞之曰我老當先死王公乃先我耶遂沐浴賦詩三章亦自經可望等重兩人死節求其後或以運開弟運閎對即聘之行至潞江謂其僕曰吾兄弟可異趣耶吾死若收吾骨與兄合葬遂躍入江死 運開字子朗夾江人廷標字霞起上杭人俱 賜諡節愍運閎 賜祀忠義祠】而定國之徇臨安者與定洲部目李阿楚力戰破其城殺城中官民七萬八千餘人盡掠子女而囘所過無不屠滅【姚安䧟姚州知州何思舉人席上珍不屈死舉人金世鼎自殺晉寧陷知州冷陽春殉節死舉人叚伯美諸生余繼善耿希哲助陽春城守亦殉難呈貢䧟知縣夏祖訓死之富民䧟貢生李開方率妻子同死其友諸生王朝賀掩埋訖即自經在籍知縣陳昌裔不受偽職為賊杖死兵科給事中廖履亨楚雄舉人杜天禎亦先後死之 冷陽春石阡人夏祖訓嘉興人何思夏祖訓陳昌裔廖履亨俱賜諡節愍冷陽春 賜諡烈愍席上珍等俱 賜祀忠義祠】於是迤西八府 以畏知在軍得保全而迤東之殺與獻忠同慘可望遂據雲南【後二年可望復遣定國攻定洲既至㑹定洲土目楊嘉者方迎定洲就其營宴定國偵得之率兵圍營相拒數日乃出降遂械定洲及其妻萬氏數百人囘雲南剝其皮市中萬氏本江西寄籍女滛而狡先為阿迷土官普名聲妻後改嫁定洲遂併有其地云】 我 大清兵克長沙 始唐王聿鍵既死故明總督何騰蛟在湘陰厲兵保境如平時桂王由榔進騰蛟武英殿大學士加太子太保至是平南大将軍恭順王孔有徳等帥師下湖南桂王總兵王進才故守益陽聞之退保長沙與狼兵将覃遇春鬨言乏餉大掠而去并及湘陰 大兵進逼長沙進才走湖北騰蛟不能守單騎走衡州湖南巡撫章曠亦走寳慶 大兵遂克長沙湘陰【先是劉承允受騰蛟節制騰蛟以藤溪之㨗請加郝永忠援勦左将軍張先璧援勦右将軍承允怒及長沙既失承允遂奏解騰蛟兵柄召之入朝先璧奏劾承允專擅騰蛟反和解之㑹聞先璧提兵至寳慶承允懼又請命騰蛟督諸鎮兵駐衡州】 夏四月桂王由榔為其将劉承允劫遷於武岡州由榔之至全州也劉承允迎奉頗如禮既而跋扈不可制逐司禮監王坤於永州矯由榔命晉已爵為安國公總督戎政賜尚方劍封其弟承永武岡伯錦衣指揮馬吉翔文安伯郭承昊太和伯嚴雲從清江伯御史毛夀登爭之吉翔怒激承允脅由榔杖夀登及劉湘客吳徳藻萬六吉於牙門外承允又力為申救得免皆奪職六部九卿科道頌承允功徳者章無虚日至是聞 大兵将至承允言瞿式耜已通降欵逼由榔即日發全州移居武岡改曰奉天府張先璧欲與承允為難伏兵邀於路由榔甫渡河浮橋㫁獲免先璧遂大掠新寧承允請敇諭解久之始去自是由榔政事皆决於承允矣 桂王由榔遣兵犯荆州敗走 由榔令李赤心等攻荆州月餘 大兵來援赤心等大敗步走入蜀數日不得食乃㪚入施州衛聲言就食湖南劉承允懼為赤心所倂計非堵允錫不能禦乃加允錫東閣大學士封光化伯賜劍便宜行事允錫疏請得給空勅鑄印頒賜秦中舉兵者時頗議其專 桂王由榔兵科給事中陳邦彦以兵犯廣州敗走初邦彦見桂王由榔於肇慶擢兵部給事中遣齎勅還諭蘇觀生邦彦聞使臣彭燿被殺遂變姓名入髙明山中及 大兵已定廣州列城悉下邦彦乃潛謀起兵有余龍者本萬元吉所募兵未行而贛州失龍等千餘人無所歸聚甘竹灘為盜他潰卒多附至二萬餘人桂王總督朱治招降之未幾譟歸而唐王所置廣西巡撫張家玉【字元子東莞人】亦與舉人韓如璜結鄉兵陷東莞城籍前尚書李覺斯等貲以犒士奉表桂王由榔由榔進家玉兵部尚書尋為 大兵擊敗如璜戰死家玉走西鄉【家玉祖母陳母黎妹石寳俱赴水死妻彭被執不屈死】邦彦見粤西危急説龍乘間圍廣州而已發髙明兵由海道入珠江與龍㑹且移家玉書曰桂林累卵但得牽制毋西潯平間可完葺是我致力於此而收功於彼也家玉以為然邦彦遂與龍聫兵犯廣州圍其城龍卒故無紀律 大兵自桂林還救言取甘竹灘龍等顧其家輒退邦彦亦却歸【大兵以廣州之圍謀出邦彦求其家獲妾何氏及二子厚遇之為書招邦彦邦彦判書尾曰妾辱之子殺之身為忠臣義不顧妻子】既乃遣門人馬應芳㑹龍軍䧟順徳無何 大兵至龍戰敗應芳被執赴水死龍再戰黄連江亦敗歿 大兵攻家玉於新安【時西鄉大豪陳文豹奉家玉䧟新安襲東莞 大兵至家玉敗走鐵岡文豹等皆死李覺斯怨家玉甚發其先壟毁其家廟盡滅家玉族市井為墟家玉過故里號哭而去道得衆數千復䧟龍門博羅連平長寧歸善諸州縣還屯博羅】邦彦乃棄髙明收餘衆徇下江門據之 五月我 大清兵克衡州 故明總督盧鼎方從何騰蛟駐衡州而張先璧兵突至大掠鼎不能抗走永州先璧遂挾騰蛟走祁陽又間道走辰州騰蛟脱還走永州甫至鼎部将復大掠鼎走道州騰蛟與督餉侍郎嚴起恒【浙江山陰人】走白牙市 大兵遂克衡州初騰蛟建十三鎮以衛長沙【黄朝宣張先璧劉承允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進才董英馬進忠馬士秀曹志建王允成盧鼎皆開鎮湖南北故時稱十三鎮大扺李自成餘黨及左良玉舊将也】至是皆自為盗賊衡州守将黄朝宣來降 大兵數其罪支解之逺近大快尋進克永州以一知府守之故明副将周金湯【莆田人】知城内虚夜鼓譟而登知府出走金湯復䧟永州 魯王以海遣兵犯崇明 以海既航海走南澳復走長垣以熊汝霖為大學士 封鄭彩建國公鄭遵謙義興侯張名振定西侯阮進蕩湖伯遣兵犯海口鎮東據之連陷海澄漳浦諸縣王師旋復漳浦以海所置知縣洪有文死之至是遣其總督水師兵部右侍郎沈廷【字季明崇明人】率舟師北窺崇明抵福山次鹿苑夜分風大作舟膠於沙為 大兵所執諭之降不從戮死【洪有文 賜諡節愍沈廷 賜諡忠節】六月桂王由榔召其督師大學士何騰蛟入武岡尋遣還騰蛟在白牙由榔宻遣中使告以劉承允專恣罪令入武岡除之騰蛟乃以兵事屬章曠而走謁由榔於武岡由榔及其太妃皆召見承允由小校以騰蛟薦至大将稱門生已漸倨騰蛟在長沙徵其兵承允大怒言先調黄朝宣張先璧軍皆章曠親行今乃折箠使我遂馳至黎平執騰蛟子索餉數萬子走訢騰蛟騰蛟遣曠行承允乃至騰蛟為請於由榔得封伯且與為姻承允益驕至是忌騰蛟出已上欲奪其權請用為户部尚書專領餉務由榔不許由榔召騰蛟圖承允騰蛟固無如承允何也騰蛟無兵由榔命以雲南援将趙印選胡一青兵之及辭還賜銀幣命羣臣郊餞承允伏千騎襲騰蛟印選卒力戰盡殱之騰蛟乃還駐白牙【章曠移駐永州見諸大将擁兵聞警輒走抑鬰而卒】 【臣等謹案明季督撫姑息将校結為師生互相黨庇以致軍法玩墮劉承允因何騰蛟薦亦稱門生其後跋扈反噬而騰蛟竞不能制盖積相沿雖騰蛟之忠藎有所不免終至召侮長奸亦可知錮習之入人者深也】 秋七月桂王由榔遣兵䧟平樂梧州諸郡 由榔大學士瞿式耜遣總兵焦璉連取陽朔及平樂陳邦傅由賓州取潯合兵䧟梧州於是廣西全省地復為由榔所據由榔封式耜臨桂伯璉新興伯式耜請由榔返全州又請還桂林皆不許 魯王以海以兵犯福州敗走 以海遣兵犯漳州復率鄭彩阮進等犯福州敗還旋襲據連江進䧟長樂永福羅原寧徳諸縣 八月我 大清兵克武岡桂王由榔奔栁州 時 大兵克常徳寳慶直趨武岡城外馬吉翔挾由榔倉猝走靖州命其大學士吳炳分道䕶由榔世子走城步吏部主事侯偉時【公安人】從之既至城已為 大兵所破遂就執【炳至衡州不食自盡於湘山寺偉時亦死之炳 賜諡忠節偉時賜諡烈愍】劉承允以武岡降叅将謝復榮戰死兵部尚書傅作霖冠帶坐堂上承允力勸之降不從戮死【作霖妾鄭有殊色就執驅之過橋躍入水中死 復榮 賜諡烈愍作霖 賜諡忠節】由榔遂自靖州奔栁州道出古泥總兵侯性太監龎天夀率舟師迎由榔㑹天眷屬内豎狼籍泥淖中饑餓無人色性供張儲峙皆備由榔喜封性商邱伯以天夀掌司禮監時從官皆不至隨行者惟馬吉翔各部諸司事皆吉翔一人掌之由榔進吉翔爵為侯 桂王由榔東閣大學士陳子壮以兵犯廣州敗死子壮家居九江村桂王由榔稱號授為東閣大學士 兼兵部尚書總督廣東福建江西湖廣軍務㑹 大兵入廣東子壮止不行及張家玉陳邦彦與新㑹王興潮陽賴其肖等先後舉兵子壮亦以是月聚兵九江村兵多蜑户畨善戰乃與邦彦約共攻廣州結故指揮使楊可觀為内應子壮先至駐五羊驛事洩可觀等死将引退邦彦軍亦至謀伏兵禺珠洲側伺 大兵還救㑹城而縱火以焚舟子壮如其計果焚舟數十 大兵引而西邦彦尾之㑹日暮子壮不能辨旗幟疑皆大兵也陣動 大兵順風追擊遂大潰子壮走還九江村長子上庸陣歿邦彦奔三水㑹故御史麥而【字章闇髙明人】䧟髙明迎子壮以故主事朱實蓮【字子潔南海人】攝縣事而清逺指揮白常燦亦以城迎邦彦與諸生朱學熙嬰城固守邦彦自起兵日一食夜則坐而假寐與其下同勞苦故軍最强嘗分兵救諸營之敗者至是精鋭盡喪外無援軍越數日城破常燦死邦彦率數十人巷戰肩受三刃不死走朱氏園見學熙縊拜哭之旋就執饋之食不食繫獄五日就戮死髙明亦破實蓮戰死子壮而炫俱執至廣州不降磔死【時張家玉走龍門復募兵萬餘人分為龍虎犀象四營攻據増城 大兵步騎萬餘進擊家玉三分其兵犄角相救倚深溪髙崖自固大戰十日力竭而敗被圍數重諸将請潰圍出家玉歎曰矢盡砲裂欲戰無具将傷卒斃欲戰無人烏用徘徊不决以頸血濺敵人手哉因徧拜諸将自投野塘中以死 陳子壮 賜諡忠簡陳邦彦 賜諡忠烈麥而朱實蓮白常燦俱 賜諡烈愍張家玉以甲申出謁闖賊初節有虧廷議不予諡】 我 大清兵克永州 時 大兵盡定湖南地何騰蛟趙印選胡一青奔還桂林嚴起恒劉湘客等亦至城中止焦璉軍騰蛟率諸将助守而南安侯郝永忠忽擁衆萬餘至與璉兵欲鬬㑹宜章伯盧鼎兵亦至騰蛟為調劑桂林以安乃與瞿式耜議遣璉永忠鼎印選一青分扼興安靈川永寧 義寧諸州縣使各自為守 九月桂王由榔奔象州 初狼兵将覃遇春率衆滛掠瞿式耜召至桂林斬之由榔之走栁州也遇春妻子迎訴由榔復以其子鳴珂為總兵領父部曲至是鳴珂聲言復仇與栁州守道龍文明相攻殺文明走鳴珂大掠城中矢及由榔舟由榔南走象州 冬十月魯王以海遣兵䧟福寧州 唐王聿鍵舊将凃登華守福寧以海遣其大學士劉中藻攻之登華欲降疑未决曰海上豈有天子舟中豈有國公錢肅樂致書曰将軍獨不聞南宋之末二帝並在海上張陸並在舟中乎登華遂以城附於以海以海復遣其兵部右侍郎林汝翥【字大葳福清人】文選員外郎林垐【字子野汝翥同邑人】以鄉兵犯福清戰敗垐殁於陣汝翥就執諭降不從繋之吞金屑而死【汝翥 賜諡忠節垐賜諡烈愍】 【臣等謹案魯王竄身海外以視唐桂二王之在閩滇流離更甚其臣如林汝翥林垐等烏合逋逃旋沒行陣亦非瞿式耜等可比乃易名鉅典並荷褒録】 【曠蕩隆施實從古所未有也】 我 大清兵克黎平 故明總兵蕭曠本武昌諸生為劉承允偏禆何騰蛟令管黎平㕘将事及承允降令降将陳友龍招曠曠不從已而城破曠死之友龍遂盡劫騰蛟眷屬以去【曠 賜諡烈愍】 十一月我 大清兵克沅州 故明貴州巡撫米夀圖死之【夀圖 賜諡忠節】偏沅巡撫傅上瑞出降踰年與劉承允並誅死 我 大清兵攻全州 大兵既定湖南進攻全州灌陽何騰蛟率焦璉郝永忠盧鼎趙印選胡一青等五将合力守拒大戰全州城下㑹 大兵解圍去桂王由榔以為騰蛟等功加騰蛟太師與焦璉並進爵為侯封趙印選新寧伯胡一青興寧伯 我 大清兵克梧州 故明總兵陳邦傅在梧州遣舟師将犯肇慶遇 大兵㳺騎輙驚潰 大兵泝流追擊徑上梧州邦傅不知所為急遁還潯州大兵遂入梧州 十二月桂王由榔還桂林 由榔在象州聞梧州復破欲走南寧瞿式耜等力爭乃以是月初五日還桂林以嚴起恒為大學士與式耜王化澄同入直何騰蛟仍出督師 我 大清兵克全州 郝永忠駐全州有言陳邦傅将襲其輜重之在㑹城者永忠即撤兵馳還桂林盧鼎從之焦璉不知其故亦倉皇走平樂人情危駭守全諸将議遣使請降監軍御史周震力爭不可衆怒曵出斬之【震 賜諡忠節】全州鎮道遂舉城來附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九 附眀唐桂二王本末【桂王二】 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五年春正月總兵金聲桓叛以江西附于 桂王由榔 聲桓本左良玉部將 王師南征聲桓自九江率衆歸附令與降將王體忠合營規取江右聲桓計殺體忠以其黨王得仁代之得仁亦闖部禆將所稱王雜毛者也江西既平授聲桓總兵恃衆驕恣江西撫按每裁制之聲桓得仁心怏怏嘗遣其客雷徳復通于桂王由榔以聲桓妻子在京師未敢發㑹有以兩人陰事告巡按御史董學成者聲桓得仁懼適其孥亦自京師至反謀遂決以是月二十五日閉城門部勒全營圍學成官署殺之并 及副使成大業執巡撫章于天於江中迎故明在籍大學士姜曰廣入城以資號召遣人奉表由榔由榔封聲桓昌國公得仁新喻侯得仁統兵陷九江言將窺江寧或說聲桓曰贛州居省上流文武督在焉宜先攻贛不然且伺我後聲桓從之立召得仁還與并力犯贛以宋奎光守南昌賊圍贛州 大兵守禦甚固久之不能拔聲桓乃令得仁往綴章貢上下而引兵踰嶺犯雄韶 故明朱容藩僭稱監國于䕫州尋敗死 時四川地尚附于桂王由榔容藩本明宗室奉田榔命為總制而李乾徳楊喬然江爾文又先後以巡撫至各自署置官多於民諸將亦皆擁兵自雄由榔總督尚書樊一蘅令不行惟保敘州一郡㑹廣西危迫川中相傳由榔已死容藩遂偽稱監國天下兵馬副元帥建行臺于䕫州稱制封拜御史錢邦芑傳檄討之堵允錫以湖南地失無所歸由貴州走蜀見容藩責以大義曉譬利害其黨頗㪚由榔命其大學士吕大器代王應熊督師四川大器至涪州過將軍李占春營具言由榔無恙容藩乗機僭竊當得罪占春以為然李乾徳亦檄諸鎮致討容藩窘乃北依譚詣兄弟以兵攻石砫土司占春援之容藩兵敗走死雲陽 魯王以海遁居琅島 時以海竄居海島鄭彩專柄與其大學士熊汝霖有隙遣兵潛害之并害汝霖幼子又殺其義興侯鄭遵謙皆投屍海中【汝霖 賜諡忠節遵謙 賜諡節愍】以海以錢肅樂為大學士 二月我 大清兵至靈川桂王由榔奔南寧 郝永忠在桂以不得鈔掠惡城外練兵盡破水東十八村殺戮無算與瞿式耜搆難式耜力調劑永忠乃移駐興安至是 大兵前驅至靈川永忠戰敗奔入桂林請由榔即夕西走式耜力持不可言督師警報未至無大恐若播遷不已國勢愈弱兵氣愈難振民心皇皇復何所依不聽由榔左右皆請速駕式耜又言俟督師還背城借一勝敗未可知若以走為策則何地不危反覆數百言由榔曰卿不過欲予死社稷爾式耜為泣下沾衣嚴起恒曰明日當議之迨夜半由榔已行甫出城永忠即大掠捶殺太常卿黄太元式耜家亦被掠家人矯何騰蛟令箭乃得釋日中趙印選諸營自靈川至亦大掠城内外如洗永忠走栁州印選等走永寧明日式耜息城中餘燼安撫逺近焦璉及諸鎮周金湯熊兆佐胡一青等各率所部至騰蛟亦自永福至民心粗定由榔自象州走南寧【故少詹事朱天麟寓居安平土州由榔召為大學士天麟請親率土兵畧江右不聽天麟乃趨謁由榔於南寜 天麟字游初崑山人】 三月我 大清兵攻桂林 大兵偵知桂林兵變乗虚進襲直抵北門何騰蛟督焦璉胡一青等分三門力戰拒守 大兵乃還駐全州城獲全時桂王由榔在南寧瞿式耜遣使慰由榔及太妃起居由榔始知式耜無恙為之泣下 我 大清兵克興化遂盡復魯王以海所䧟諸州縣 魯王以海自航海後數遣兵擾閩境先後攻陷三府一州二十七縣軍勢頗盛至是 王師進討克興化城以海大學士朱繼祚及叅政湯芬【字方侯嘉善人】給事中林【字小眉莆田人】知縣都廷諫【杭州人】等並死之【繼祚 賜諡忠節芬 賜諡烈愍廷諫俱 賜諡節愍】遂連克永福長樂建寜諸郡縣【永福破邑人給事中鄢正畿御史林逢經俱投水死長樂破邑人御史王恩及服毒死妻李氏同死建寜破守将王祈巷戰不勝自焚死 正畿逢經恩及俱 賜諡節愍祈 賜諡烈愍】凡以海所據地一時盡復以海不敢更犯閩乃謀窺浙東【時沈宸荃棄家從以海于海外以海擢為大學士錢肅樂在舟中以鄭彩專恣憂憤嘔血聞連江破以頭觸牀而死故相葉向髙曾孫進晟之福清黄檗山山中 肅樂賜諡忠節】 夏四月提督李成棟叛以廣東附于桂王由榔 成棟本髙傑部将以徐州總兵來降從 王師平粤用為提督成棟不樂受總督佟養甲節制常懷異謀及是金聲桓誘之同反計益決是月十一日黎眀成棟令其兵集教場聲言索餉欲為變成棟請養甲出城撫輯養甲至衆兵呼噪劫之以叛遂傳檄各屬遣使附于由榔廣西巡撫耿獻忠聞之亦舉梧州叛降由榔封成棟惠國公養甲襄平伯以獻忠為兵部尚書【初 大兵破亷州推官張孝起謀以兵拒就獲不屈羈軍中至是脫歸由榔以為吏科給事中 張孝起吳江人】 五月桂王由榔遣兵陷全州 時金聲桓李成棟相繼叛 大兵在湖南者姑退何騰蛟乗間復陷全州遣保昌侯曹志建宜章侯盧鼎新興侯焦璉新寧侯趙印選等進攻永州 我 大清兵圍南昌 時征南大将軍都統譚泰等帥師討金聲桓連克九江南康饒州諸府進薄南昌而令别将搜麥源青嵐諸道薄西山未下營血刃已數百里 大兵遂圍南昌聲桓兄成功密約來降宋奎光諜知殺之 大兵攻得勝門城壊數處奎光囊土塞之得不破報至贛聲桓等大懼撒兵急回贛人掩擊亡其大半至南昌中伏大敗于七里街遂盡撤城外屯兵入城堅壁不出其部将請戰不聽遣所署江西巡按吳尊周乞師于桂王由榔尊周盡匿敗狀但盛誇其强由榔喜以尊周為總督 大兵見聲桓終無出兵意乃用鎖圍法東自王家渡屬灌城西自雞籠山屬生米渡掘濠載版起土城自是内外耗絶【王得仁自軍敗後不復親督陣方娶武都司女為繼室繡斾親迎金鼔喧遝瞭者皆望而大駭莫疑為王雜毛娶婦也】已城中糧盡人相食乃大出居民 聲桓等情實盡為 大兵所得因以餘暇畧定諸郡縣聲桓等但守空城而已【時揭重熙傅鼎銓皆聚兵應聲桓由榔以重熙為部尚書總督江西兵鼎銓為兵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重熙以萬餘人犯邵武取還鼎銓往援聲桓亦敗走 大兵克都昌督師尚書余應桂死之 傅鼎銓字維衡臨川人余應桂 賜諡忠節】 六月桂王由榔至潯州 李成棟請由榔入廣州由榔将赴之瞿式耜請還桂林䟽言駕若東幸軍中将帥謂朝廷樂新復之土成棟亦有邀駕之嫌號令既逺人心渙㪚臣不能制也再疏令檢討蔡之俊往迎又疏令給事中䝉正發往迎由榔俱不報遂至潯州封潯帥陳邦傅為慶國公【邦傅請世居廣西如黔國公故事大學士朱天麟執不允邦傅怒以慶國公印尚方劒擲天麟舟中要必得仍報不允瞿式耜亦持疏劾之㑹諸臣多争者邦傅乃止】 秋八月桂王由榔至肇慶 瞿式耜慮李成棟挾由榔自專如劉承允事復上疏力争由榔乃駐肇慶成棟進謁由榔拜成棟大将軍以其子元允為錦衣指揮使封南陽伯成棟言式耜擁戴元臣不宜久在外由榔召式耜式耜願留桂林終不入然聞政有闕失必具疏力諫嘗曰臣與主上患難相隨休戚與共不同他臣一切大政自得與聞由榔雖褒納不能盡從也時由榔諸臣各樹黨從成棟至者曹華耿獻忠洪天擢潘曽緯毛毓祥李綺自誇降附功氣陵朝士自廣西從由榔至者朱天麟嚴起恒王化澄晏清吳貞毓吳其雷洪士彭尹三聘許兆進張孝起皆自恃舊臣詆斥曹耿等久之復分吳楚兩黨主吳者天麟孝起貞毓化澄及李用楫堵允錫萬翺程源郭之竒皆内結馬吉翔外結陳邦傅主楚者都御史袁彭年少詹事劉湘客給事中丁時魁䝉正發金堡皆外結瞿式耜内結李元允元允方握政柄彭年等倚為心腹攬權殖貨勢甚張時人目為五虎【彭年嘗論事由榔前語不遜由榔責以君臣之義彭年勃然曰倘向者惠國以五千鐵騎鼓行而西君臣義安在由榔變色大惡之】彭年等謀攻去吉翔邦傅權可獨擅也令堡疏陳八事劾邦傅十可斬吉翔及中官龎天壽大學士起恒化澄與焉起恒化澄乞去天麟奏留之堡與時魁等復相繼劾起恒吉翔天夀無已太妃召天麟面諭武岡危難賴吉翔左右令擬諭嚴責堡等天麟為兩解卒未嘗罪言者而彭年等益怒不止由榔知羣臣水火甚令盟於太廟然黨益固不能解 冬十月李成棟犯贛州敗走 李成棟駐南雄盡率部衆及峝蠻土宼號稱百萬度嶺犯贛州以救南昌營柵未立㑹巡撫劉武元總兵胡有陞等出擊大敗之成棟單騎走斬首萬餘級俘獲無算成棟退屯南康縣【李成棟忌佟養甲密請除之桂王由榔命養甲祭其父桂王常瀛于梧州遣盜邀殺之白沙洲】 十一月桂王由榔遣兵復陷湖南州縣 何騰蛟遣曹志建等攻永州圍城三月大小三十六戰遂為所陷未幾桂王由榔監軍御史余鯤起職方主事李甲春陷寶慶别将陷衡州馬進忠陷常徳王進才李赤心髙必正等陷桃源澧州臨武藍山道州靖州荆門宜城諸州縣湖南地大半復為由榔所據騰蛟議進兵長沙瞿式耜以機㑹可乗請由榔還桂林圖出楚之計不納 【己丑】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六年春正月我 大清兵至湘潭桂王由榔督師大學士定興侯何騰蛟死之由榔總制堵允錫與馬進忠有隙令李赤心髙必正争進忠所取常徳進忠大怒盡驅居民出城焚廬舍走武岡寶慶守将王進才亦棄城走他守将皆焚營潰湖南州縣為一空赤心等所至見皆空城旋棄走東趨長沙騰蛟時駐衡州大駭乃令允錫向江西檄進忠由益陽出長沙期諸将畢㑹而親詣忠貞營邀赤心入衡部下卒六千人懼忠貞營掩襲不䕶行 止攜吏卒三十人往将至聞其軍已東即尾之至湘潭湘潭空城也赤心不守而去騰蛟乃入居之 大兵知騰蛟入空城遣将徐勇引軍入勇騰蛟舊部将也率其卒羅拜勸騰蛟降騰蛟大叱勇遂擁之去絶食七日乃殺之諸軍遂㪚赤心等走廣西【騰蛟賜諡忠誠】 桂王由榔罷其大學士朱天麟等官 陳邦傅訐金堡官臨清嘗降流賊受其職且請堡為已監軍朱天麟因擬諭譏堡堡大憤丁時魁乃鼓言官十六人詣閣詆天麟至登由榔所居殿大譁棄官擲印而出由榔方坐與侍臣論事大驚兩手交戰茶傾於衣急取還天麟所擬而罷天麟遂辭位由榔慰留再三不可陛辭叩頭泣由榔亦泣曰卿去余益孤矣初時魁等謂所擬出嚴起恒意欲入署毆之是日起恒不入而天麟獨自承遂移怒天麟逐之去并逐其弟為行人兩子為御史中書舍人者天麟移居慶逺王化澄貪鄙無物望亦為時魁等所攻碎冠服辭去由榔乃召何吾騶黄士俊入直【吾騶尋亦為堡等排去獨士俊起恒在由榔乃復召天麟天麟不至上疏言今國勢累卵路人皆知而建言者絶不問瑣屑一人一事掉頭以争曰我古遺直也今而後請勿以四方無利害者執為極重大事而獨使主上憂社稷其意亦為堡等發也臣等謹案明自神宗以後科道諸臣懷私逞臆把持朝政黨禍交興桂王﨑嶇嶺海事急燃眉乃金堡等猶欲呼朋引類任意恣行甚至擲印喧嘩弁髦主上及兩粤就平堡不能殺身又復詭托緇流造作語言以文其畏死偷生之跡臣等伏讀前後所頒聖諭仰見我】 【皇上大公彰癉燭照靡遺抒忠盡節者雖阻兵犯順而猶曲予闡揚若進退無據之徒縱獲保首領而斧鉞維嚴亦必追加誅殛是非褒貶一準情理之平所 以維風教正人心垂訓萬世者至深且切矣】 我 大清兵克南昌金聲桓等伏誅 聲桓部将湯執中守進賢門其偏裨約來降 大兵因以厚陣佯攻得勝門礮聲聞三百里聲桓等悉衆赴之而竒兵已從進賢門登雲梯而上城遂破聲桓中二矢赴池水死生擒王得仁及宋奎光劉一鵬郭天才等皆伏誅故明大學士姜曰廣投偰家池死瑞州臨江袁州諸府皆平【曰廣賜諡忠確】 二月我 大清兵至信豐李成棟敗死 成棟再度嶺犯贛州不能克屯兵信豐 大兵既定南昌泝流援贛直趨信豐成棟兵敗諸将欲拔營歸成棟不可天久召諸将議事去者已大半成棟命酒痛飲既大醉左右挽之上馬渡水水漲人馬俱沈三日後見成棟植立水中始知其死諸營皆潰 大兵追至南雄城下而還桂王由榔以杜永和為兩廣總督駐廣州代成棟閻可義守南雄可義尋死以羅成耀代之命瞿式耜以留守督師兼江楚各省兵馬 三月我 大清兵克衡州 何騰蛟既死堵允錫乃入衡州與胡一青固守 大兵至戰敗一青走廣西允錫走桂陽 大兵遂入衡州初李赤心之入廣西也緣道淫掠龍虎闗守将曹志建惡之并惡允錫或說志建允錫将召忠貞營圖志建志建夜發兵圍允錫殺從卒千餘允錫及子逃入富川猺峒志建索之急猺潛送允錫於監軍僉事何圖復間闗達梧州㑹桂王由榔遣嚴起恒劉湘客安輯忠貞營至梧而赤心等已走賓横二州乃載允錫謁由榔於肇慶志建遷怒圖復誘殺之闔門俱盡 【臣等謹案明季兵政廢弛上無約束任其縱肆或緣道淫掠或索金鼔譟卒至闖獻横行無一人足資禦侮者況復粤西假息孑遺幾何諸将如郝永忠李赤心等尚復縱兵焚刧曹志建且擅殺職官闔門俱盡武臣恣横紀律蕩然亦由習見崇禎時之悍将驕兵而貽害遂至於此極也】 我 大清兵克福安 魯王以海大學士劉中藻既陷福寧旋移駐福安固守不下至是 大兵破城中藻冠帶坐堂上為文自祭吞金屑死時以海已盡失閩地鄭彩見事勢窮蹙遂棄以海去張名振阮進奉以海遁居南田【劉中藻賜謚烈愍】 夏四月孫可望遣使求封於桂王由榔 可望既得雲南故明在籍御史臨安任僎議尊可望為國主以干支紀年鑄興朝通寶錢而李定國劉文秀故可望同輩一旦自尊兩人不為下可望以事杖定國演武欲以威衆孫李益有隙可望聞桂王由榔在肇慶李錦等並加封爵念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議遣使奉表楊畏知亦素以尊主為言乃遣畏知及永昌故兵部郎中龔彞赴肇慶進可望表請王封由榔大學士嚴起恒給事中金堡等皆持不可畏知曰可望欲權出劉李上爾今晉之上公而卑劉李侯爵可也乃議封可望景國公賜名朝宗定國文秀皆列侯遣大理寺卿趙昱為使加畏知兵部尚書彞兵部侍郎同行時堵允錫駐梧州【先是允錫至肇慶結歡馬吉翔欲圖李元允由榔不恱丁時□金堡又論其喪師失地由榔因令其總統兵馬移駐梧州】允錫曽賜空敕得便宜行事昱就與謀允錫念李赤心等不足恃欲遙結可望為强援矯命改封平遼王易敕書以往【允錫尋至潯州自恨發病卒】武康伯胡執恭者慶國公陳邦傅中軍也守泗城州與雲南接亦欲自結可望言於邦傅先矯命封可望秦王曰藉其力可制李赤心也邦傅乃鑄金章曰秦王之寶填所給空敕令執恭齎行可望大喜郊迎亡何畏知等至可望駭不受曰我已封秦王矣畏知曰此偽也執恭亦曰彼亦偽也其時桂王所封實景國公敕印故在可望怒辭敕使下畏知及執恭獄 秋七月桂王由榔遣兵犯南安敗走 桂王由榔遣兵度嶺犯南安别分兵兩路窺信豐逼崇義 大兵㑹擊奪其木城大破之 八月我 大清兵定湖南 定逺大将軍鄭親王濟爾哈朗等帥師克辰州進攻寶慶王進才馬進忠等戰敗遁去分兵定沅州靖州守将皆望風棄城走至永州周金湯熊兆佐等立柵大松橋拒戰敗之下其城復克黎平府郝永忠奔永從縣 大兵躡其後永忠返戰擊破之永忠妻子潛遁九月魯王以海遁入舟山 以海以七月中至健跳所 大兵圍之㑹阮進救至得解去時張肯堂方以私財募兵海上以海貽肯堂書云将北還舟山約肯堂共事至是以海遂遣張名振阮進合軍討斬黄斌卿入居舟山以肯堂為大學士吳鍾巒為禮部尚書 冬十二月我 大清兵克南雄 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等帥師征廣東除夕潛兵襲南雄桂王由榔守将江起龍倉皇棄城去羅成耀方駐韶州聞之亦棄輜重走髙州 【庚寅】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七年春正月我 大清兵克韶州桂王由榔奔梧州 是月六日 大兵下韶州由榔聞庾闗不守大懼急登舟走梧州加馬吉翔兵部尚書與南陽伯李元允督守肇慶瞿式耜馳疏請留不聽陳邦傅謁由榔梧州以其将茅守憲率兵入衛 二月桂王由榔下其給事中金堡等獄 堡等既連逐大臣勢益横戶部尚書吳貞毓等欲排去之畏李元允為援不敢發㑹由榔走梧州元允留肇慶陳邦傅適遣兵入衛貞毓郭之竒萬翺程源乃合諸給事御史劾袁彭年劉湘客丁時魁䝉正發及堡等五人把持朝政罔上行私罪由榔以彭年有歸附功免議下堡等錦衣獄杖之大學士嚴起恒跪由榔舟力請留守大學士瞿式耜七疏論救皆不納命法司定議堡以語觸時忌與時魁並謫戍湘客正發贖配追贓【由榔再召朱天麟天麟疏言年來百爾搆争盡壊實事昔宋髙宗航海猶有退步今則何地可退當奮然自将文武諸臣盡擐甲胄臣亦抽峒丁擇土豪募水手經畧嶺北湖南為六軍倡若徒責票擬以為主持政本今政本安在乎時 大兵日逼由榔不能從但召天麟入直進官而已】 我 大清兵圍廣州 時李赤心已死養子來亨代領其衆推髙必正為主 大兵圍廣州桂王由榔命陳邦傅與必正東援邦傅故與李元允有隙意在修怨又憾必正等之屢擾其境也陰令副将姚春登等連結土司㑹來亨等調兵土司遂相讐殺必正怒而歸邦傅駐清逺馬吉翔駐三水俱不敢進廣州城守久李元允弟建捷拒戰甚力由榔封為安肅伯 我 大清兵克全州 平南王孔有徳帥師征廣西曹志建戰敗 大兵入龍虎闗馬進忠復敗於里走入武岡桂林大震百姓苦諸鎮鈔掠競迎 王師長驅入全州開國公趙印選居桂林衛國公胡一青守榕江與寧逺伯王永祚皆懼不敢出 大兵遂入嚴闗無一禦者 夏六月桂王由榔罷其大學士嚴起恒官尋召還起恒潔亷遇事持平與馬吉翔龎天壽共患難久無所忤五虎憾起恒詆為邪黨及五虎得罪起恒反力救吳貞毓等惡之乃請召還王化澄而合攻起恒給事中雷徳復劾其二十餘罪比之嚴嵩由榔不恱奪徳復官起恒力求罷由榔輓留之不得放舟竟去㑹鄖國公髙必正入朝貞毓欲藉其力以傾起恒言朝事壊於五虎主之者起恒也公入見請除君側奸數言決矣必正許之有為起恒解者謂必正曰五虎攻 嚴公嚴公反救五虎此長者奈何以為奸必正見由榔乃力言起恒虚公可任請由榔手敕邀與俱還 孫可望復遣使求封於桂王由榔 可望欲真得秦封不受景國公命遣使至梧州問故由榔始知矯詔事瞿式耜上疏請斬胡執恭不納馬吉翔議封可望江王使者言非秦不敢復命大學士嚴起恒持不可兵部侍郎楊鼎和【江安人】給事中劉堯珍【鎮雄人】等助之且請却所獻白金玉帶時髙必正尚在梧州因召使者言本朝無異姓封王例我蕩覆北京䝉恩宥赦亦止公爵爾張氏竊據一隅封上公足矣安敢冀王爵自今當與我同心報國洗去賊名毋欺朝廷孱弱我兩家士馬足相當也又致書可望詞義嚴正使者唯唯退議遂寢可望不得封益怒 秋九月孫可望率兵至貴州 可望由雲南東襲貴州匡國公皮熊走清浪衛追執之奪其兵又遣白文選攻破遵義忠國公王祥自刎死降其衆二十餘萬張先璧馬進忠皆歸於可望勢益强 孫可望遣兵據嘉定 初桂王由榔遣李乾徳入蜀自巡撫進尚書經畧川湖雲貴軍務乾徳察諸将惟袁韜最勇悍可用力說之攻佛圖闗取重慶亡何諸将大㑹韜以位髙坐李占春上占春怒并怒乾徳欲襲取之乾徳占星氣有異走匿山谷間占春襲韜不克搜乾徳船取其孥而返尋還之諸将益相猜韜及武大定久駐重慶食盡乾徳說嘉定楊展與大定結為兄弟資之食已而乾徳利展富搆韜殺之分其貲蜀人咸不直乾徳可望聞展死将圖蜀乃為展訟寃使王自竒将兵由川南進而别遣劉文秀渡金沙河出黎州趨嘉定韜大定方拒自竒於川南撤師還救自竒尾擊之韜大定大敗悉被擒嘉定陷乾徳以其父死於流賊也曰吾不可再辱驅家人與其弟御史升徳俱赴水死【乾徳賜諡忠節升徳賜諡節愍】文秀兵復東譚宏譚詣譚文盡降乃遣盧名臣下涪州占春敗走于大海在忠州知不支引兵出䕫入楚與占春來降於 王師文秀遂據蜀 冬十一月我 大清兵克廣州 廣州城三面臨水李成棟在時復築兩翼附于城外為砲臺水環其下 大兵攻圍十閱月不下杜永和偏将范承恩約内應決砲臺之水 大兵藉薪徑渡遂得砲臺是月二日克其城承恩來降永和由海道奔瓊州 我 大清兵克桂林桂王由榔留守大學士臨桂伯瞿式耜等 死之 王永祚胡一青俱以領餉入桂林榕江一帶皆空壁 大兵益深入是月五日式耜檄趙印選出城為戰守計不肯行再趣之則盡室逃一青及武陵侯楊國棟綏寧伯蒲纓寧武伯馬養麟亦逃去永祚迎降城中無一兵式耜端坐府中家人亦㪚部将戚良勛請式耜上馬速走式耜堅不聽叱退之適兵部侍郎總督諸路軍務張同敞【同敝以式耜薦為總督有文武才每出兵輒躍馬為諸将先或敗奔同敞危坐不去諸将復還戰或取勝軍中以是服之】自靈川至見式耜式耜曰我為留守當死此子無城守責盍去諸同敞正色曰昔人恥獨為君子公顧不許同敞共死乎式耜喜取酒與飲一老兵侍式耜令召中軍徐髙付以敕印屬馳送桂王由榔是夕兩人秉燭危坐達旦黎眀數騎至式耜曰吾兩人待死久矣遂與偕行至則踞坐於地諭之降不從令為僧亦不從乃幽之民舍兩人雖異室聲息相聞日賦詩倡和得百餘首閱四十餘日将就刑式耜從容肅衣冠南向拜訖與同敞並死同敞屍植立首墜躍而前者三人皆辟易【式耜 賜諡忠宣同敞 賜諡 忠烈】 桂王由榔奔南寧 由榔至潯州亂卒夜掠街市火光燭天由榔亟解維衝雨而去陳邦傅在清逺飛帆先歸邀刼從官于藤江殺部郎潘駿觀童英許王鳳等由榔踉蹌至南寧胡一青趙印選率兵駐賓州 我 大清兵克平樂 大兵由灌陽至平樂桂王由榔征西将軍朱旻如【臨桂人】固守城破旻如殺其妻子自刎死焦璉方往禦鎮峽闗聞之遂走梧州【旻如賜諡烈愍】 【辛卯】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八年春二月我 大清兵克肇慶髙州梧州栁州諸府 總兵許爾顯克肇慶及羅定州徐成功克髙州線國 安馬蛟麟克梧栁二州桂王由榔南陽伯李元允安肅伯李建㨗自肇慶走南寧尋請出靈山收髙雷兵復擾廣東郡 孫可望遣兵至南寧迎桂王由榔遂殺其大學士嚴起恒等 由榔走南寧見事急乃遣編修劉茝封孫可望冀王可望仍不受楊畏知曰秦冀等爾假何如真可望不聽李定國等勸可望遣畏知終其事可望許之先遣部将賀九儀張勝張明志等率勁卒五千迎由榔九儀直上嚴起恒舟怒目攘臂問王封是秦非秦嚴起恒曰君逺迎主上功甚偉朝廷當有隆恩若專問此事是挾封非迎主上也九儀怒格殺之投屍于江遂殺給事中劉堯珍吳霖【歙縣人】張載述【涇縣人】追殺兵部尚書楊鼎和於崑崙闗皆以阻封議故【起恒鼎和俱賜諡忠節堯珍霖載述 俱 賜諡烈愍】朱天麟力勸由榔從可望請赴雲南諸臣以起恒被殺皆不可乃命天麟經畧左右兩江土司而真封可望為秦王畏知旋至痛哭自劾語多侵可望由榔因留為東閣大學士與吳貞毓同輔政可望聞之怒使人召至貴陽面責數之畏知大憤除頭上冠擊可望遂被殺楚雄人立祠以祀【畏知賜諡忠節】 三月我 大清兵克嘉定 劉文秀既據蜀旋還雲南留白文選守嘉定劉鎮國守雅州至是 大兵南征文選鎮國戰敗挾曹勛遁走 王師遂入嘉定桂王由榔巡撫川南僉都御史范文光賦詩一章仰藥死巡撫川北僉都御史詹天顔兵敗于石泉就執不屈死【總督尚書樊一蘅時已謝事避山中至九月亦遘疾死 范文光詹天顔俱賜諡忠節】 夏四月桂王由榔遣其大學士文安之督師四川為孫可望所阻不果行 安之應由榔召至梧州從赴南寧以 大兵日迫而雲南又為孫可望所據不可往念川中諸鎮兵尚强欲結之為援乃自請督師加諸鎮封爵由榔從之加安之吏兵二部尚書總督川湖諸處軍務賜劒便宜從事進諸将王光興郝永忠劉體仁袁宗第李來亨王友進塔天寶馬雲翔郝珍李復榮譚宏譚詣譚文黨守素等公侯爵即令安之齎敕印行可望聞而惡之遣兵伺於都勻邀止安之追奪光興等敕印留數月乃令入湖廣安之逺客他鄉無所歸復赴貴州将趨謁由榔可望誣以罪戍之畢節衛 秋八月我 大清兵克舟山魯王以海遁入海 都統金礪劉之源總督陳錦提督田雄等㑹師討舟山以大艦乗潮出洋至蛟門魯王以海遣阮進拒戰敗死【進 賜謚烈愍】 大兵乗天霧集螺頭門守俾者方覺定西侯張名振兵部尚書張煌言奉以海航海去屬大學士張肯堂城 守城中兵六千居民萬餘堅守十餘日 大兵掘地道破其城肯堂衣蟒玉南向坐令四妾二子婦一女孫先死乃從容賦詩自經一時同死者兵部尚書李向中【鍾祥人】以下凡二十一人【大帥召向中不赴發兵捕之以衰絰見大帥呵之曰聘汝不至捕即至何也向中從容曰前則辭官今就戮爾遂死之禮部尚書吳鍾巒常往來普陀山 大兵至寜波鍾巒慷慨謂人曰昔仲達死璫禍吾以諸生不得死君常死賊難吾以逺臣不得從死今其時矣乃急渡海入昌國衛之孔廟積薪左廡下抱孔子木主自焚死仲達者鍾巒弟子李應昇君常者鍾巒友馬世竒也左都督張名乃名振弟與其母范以下數十人皆自焚死吏部侍郎上海朱永佑安洋将軍上元劉世勲通政司㑹稽鄭遵儉兵科給事中鄞縣董志寜兵部郎中江陰朱養時戶部主事福建林瑛蘇州江用楫禮部主事㑹稽董元兵部主事福建朱萬年長洲顧珍臨山衛李開國工部主事長洲顧中堯中書舍人蘇州蘇兆人工部所正鄞縣戴仲明定西侯㕘謀順天顧明楫諸生福建林世英内官監太監劉朝俱不屈死開國母瑛明楫妻皆自盡錦衣指揮王朝相聞城破䕶以海妃陳氏貴嬪張氏義陽王妃杜氏入井用巨石覆之自刎其旁 肯堂 賜諡忠穆鍾巒 賜諡忠烈向中志寜 賜諡忠節永佑世勲名揚朝相俱 賜諡烈愍遵儉養時瑛用楫元萬年珍開國中堯兆人仲明俱 賜諡節愍明楫世英俱 賜祀忠義祠】以海漂泊無所歸檥舟南日山颶風大作其大學士沈宸荃沒於海【宸荃諡忠節】九月我 大清兵克潯州 定南王孔有徳率師駐賓陽遣總兵線國安等分路畧定廣西郡縣桂王由榔慶國公陳邦傅在潯州宣國公焦璉兵敗走武靖邦傅邀與俱降璉不從邦傅殺之函其首遣使以潯南之地及所部兵來歸【璉賜諡烈愍】 冬十一月魯王以海遁居金門 以海舟次巖頭鄭成功移之金門禮待頗恭以海既失其衆乃自去監國號遣使間道奉表於桂王由榔久之張名振亦卒成功事以海益懈以海積不能平将往南澳成功使人沈之海中【張煌言自以海死後㪚遣部曲遁居懸嶴為 大兵所執諭降不從戮於杭州煌言】 十二月桂王由榔奔廣南 孫可望既移駐貴陽議移由榔自近挾以作威其将掌塘執者曹延生惎由榔大學士吳貞毓言不可移 黔至是 大兵盡定廣西諸府南寧危迫由榔召諸臣共議有請走海濱依李元允者有議入安南避難者有議泛海抵閩依鄭成功者惟馬吉翔龎天夀結可望堅主赴黔貞毓入延生言不敢決元允疏請出海由榔不欲就可望而以海濱逺再下諸臣議終不決亡何開國公趙印選衛國公胡一青殿後軍戰敗奔還請由榔速行急由水道走土司抵瀨湍二将報 大兵益近相距止百里上下失色皆㪚去已次羅江土司追騎相距止一舍㑹日晡引去乃稍安次龍英抵廣南嵗已暮矣【大學士朱天麟扶病追從由榔以明年四月始抵廣南病篤不能入見卒於西坂村】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二十 附明唐桂二王本末【桂王三】 【壬辰】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九年春二月孫可望刼遷桂王由榔于安隆所可望遣兵遷由榔入居安隆所改為安龍府可望嵗以銀八千兩米百石為供從官皆取給焉宫室庳陋服御粗惡守䕶将承可望意無復人臣禮由榔不堪其憂時馬吉翔掌戎政龎天夀督勇衛營俱諂事可望惡大學士吳貞毓不附已令其黨冷孟銋吳 象元方祈亨交章彈擊且語孟銋等曰秦王宰天下我具啟以内外事盡付戎政勇衛二司大權歸我公等為羽翼貞毓何能為吉翔遂遣門生郭璘說主事胡士瑞【進賢人】擁戴秦王士瑞怒厲聲叱退之他日吉翔遣璘求郎中古其品畫堯舜禪受圖以獻可望其 品拒不從吉翔譖于可望杖殺其品而可望果以朝事盡委吉翔天夀于是士瑞與給事中徐極【江西人】貟外郎林青陽【新寜人】蔡縯【九江人】主事張鐫【寜國人】連章發其奸謀由榔大怒兩人求救于太妃乃免 夏五月李定國犯湖南 定南王孔有徳率輕兵出河池向貴州以 大軍駐栁州接應孫可望乃謀入犯使李定國馮雙禮由黎平出靖州馬進忠由鎮逺出沅州㑹於武岡以圖桂林劉文秀張先璧由永寜出敘州白文選由遵義出重慶㑹於嘉定以圖成都可望言於由榔封定國西寜王文秀南康王定國進攻靖沅武岡俱陷之有徳還守桂林 我 大清兵襲桂王由榔總督尚書揭重熙於廣信殺之先是金聲桓既伏誅江西諸軍盡㪚獨總兵張自盛衆數萬走閩重熙入其軍約廣信曺大鎬刻期竊發兵部侍郎傅鼎銓亦往來兩家軍中自盛掠邵武戰敗就擒鼎銓為廣信守将所執繫南昌獄諭降不從死【事在順治八年】至是重熙率數十人赴大鎬於百丈磜適大鎬還軍鉛山惟空營在衆就營炊食 大兵偵得之率衆至射重熙中項執至建寜下之獄重熙覔死具不得日整衣冠拜呼祈死及就刑昻首受刃顔色不改大鎬尋亦敗死自是江右之阻兵抗命者盡矣【重熙 賜諡忠烈鼎銓以曽降流賊初節有虧廷議不予諡】 六月我 大清兵克髙雷亷瓊諸府 我 大兵自雷州進抵亷州遣将攻欽州靈山桂王由榔南陽伯李元允為土兵執送軍前不順命與弟建捷俱斬于市遂克瓊州杜永和來降巡撫髙雷亷瓊四府右僉都御史張孝起走避龍門島島破就執不食七日死之【孝起賜諡忠節】 秋七月李定國陷桂林 李定國由西延大埠疾趨而進 大兵遇於全州不利定國薄桂林驅象來攻城遂陷定王孔有徳自經定國獲陳邦傅及其子曽禹去其 皮而殺之傳屍安隆【桂王由榔御史李如月劾孫可望不請㫖擅殺勛鎮罪同莽操而請加邦傅惡諡以懲不忠由榔知可望必怒留其疏召如月入諭以諡本褒忠無惡諡理小臣妄言亂制杖四十除名意将解可望而可望大怒遣人至由榔所執如月至朝門外抑使跪如月憤甚極口大罵其人遂剔其皮㫁其手足及首實草皮内紉之懸于通衢 如月東筦人 賜諡烈愍】定國分兵犯廣西郡縣梧州栁州相繼陷又遣白文選攻陷辰州總兵徐勇戰歿 冬十月孫可望遣兵犯四川 可望遣劉文秀等入四川進據成都 大兵退守保寜文秀等悉衆來攻直薄城下連營十五里大兵迎擊大敗之斬其将王復臣 十一月我 大清兵擊敗李定國于衡州 定逺大将軍敬謹親王尼堪等帥師南征次湘潭馬進忠等遁去 大兵遂進去衡山縣三十里擊退其衆兼程趨衡州方列陣定國兵已至 大兵奮力衝擊定國兵敗走斬獲無算敬謹親王自率精騎追之遇伏歿于陣定國乃收兵退屯武岡 【癸巳】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年春二月李定國自湖南遁走廣西定國既連陷楚粤諸郡兵力益强不復禀孫可望約束可望忿甚㑹定國敗于衡州可望使人召之赴沅州議事将以為罪而殺之定國覺其意辭不行至是定國率馬進忠等犯永州定逺大将軍多羅貝勒吞齊等帥師自衡州進擊未至定國已遁度龍虎闗而去遂入廣西時 大軍已克復桂林府定國乃據栁州 三月我 大清兵擊敗孫可望於寶慶 可望自率兵追李定國由靖州進次寶慶 大兵偵知之自永州迎擊與馮雙禮等遇於周家坡雙禮營山頂據地險與 大兵相拒可望帥前軍乗夜至與雙禮合明日率衆下山來犯 大兵分路奮擊可望大敗斬馘甚衆可望遁還貴州盡殺明宗室之在黔者 夏李定國犯廣東 孫可望憾李定國益甚然以其将兵在外不敢輕樹敵仍厚養其妻子於雲南定國亦防可望襲之益思據地自固乃與馬寶由懐集犯廣東攻圍肇慶 大兵自廣州來救敗之四㑹河口定國移兵犯平樂陷之府江道周永緒平樂知府尹明廷等遇害又攻髙州雷州諸府亦俱為所陷 秋桂王由榔遣使於李定國 先是由榔在安隆塗葦薄以自蔽日食脫粟窮困備至而前御史任僎中書方于宣等屢勸進於孫可望可望遂自設内閣六部等官【可望初欲設六部翰林官慮人議其僭乃以范鑛馬兆義任僎萬年䇿為吏戸禮兵尚書並加行營之號後又以程源代年䇿而僎最寵屢勸可望僭號可望令待由榔入黔議之由榔久駐安隆可望乃自設内閣六部官以文安之為東閣大學士安之不為用走川東依劉體仁等以居】立太廟定朝儀改印文為八疊盡易其舊由榔聞之憂懼密謂中官張福祿全為國曰聞李定國已定廣西軍聲大振欲密下一敕令統兵入衛若等能密圖乎二人言徐極林青陽張鐫蔡縯胡士瑞曽疏劾馬吉翔龎天夀宜可與謀由榔即令告之五人許諾引以告大學士吳貞毓貞毓曰主上憂危正我輩報國之秋諸君中誰能充此使者青陽請行乃令佯乞假歸而使貟外郎乾昌【晉江人】撰予定國敕主事朱東旦【四川人】書之福祿等持入用寶青陽于嵗盡間道馳至定國所定國接敕感泣許以奉迎然以兄事可望久未敢經發【事在順治九年】至是青陽久未還由榔将擇使往促貞毓以翰林孔目周官【臨川人】對都督鄭允元【歙縣人】曰吉翔晨夕在側假他事出之外庶有濟由榔乃令吉翔奉使祭桂王常瀛及太妃墓于梧州南寜而遣周官詣定國時青陽亦已還至南寜為守将常榮所留密遣親信劉吉告由榔由榔喜改青陽給事中諭貞毓再撰敕鑄屏翰親臣金印令吉還付青陽至亷州周官與青陽遇偕至髙州賜定國定國拜受命 【甲午】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一年春三月孫可望遣人刼桂王由榔 殺其大學士吳貞毓等 馬吉翔之出使也在道㣲知林青陽密敕事遣人至李定國營偵之主事劉議新者道遇吉翔意其必預謀也告以兩使齎敕狀吉翔驚駭啟報孫可望可望 大怒并疑吉翔預謀遣其将鄭國赴南寧逮之㑹張鐫胡士瑞李元開【善化人】以由榔親試蔡縯徐極朱東旦及御史林鍾【湖廣人】以久次皆予美官龎天夀及吉翔弟都督雄飛忌甚與其黨郭璘方謀陷之而鍾縯極鐫士瑞亦知事洩倉皇劾吉翔天夀表裏為奸由榔見事急即下廷臣議罪天夀懼與雄飛馳赴貴陽告可望而鄭國亦已械吉翔至安隆與諸臣面質貞毓謝不知國怒因挾貞毓直入由榔所居迫脅由榔索主謀者由榔懼不敢正言謂必外人假敕寶為之國遂努目出械貞毓并允元鍾縯元開極鐫士瑞東旦乾昌及太僕少卿趙賡禹【袁州人】御史周允吉【錢塘人】朱議㞙【南昌人】貟外郎任斗墟【鄞縣人】主事易士佳【廬陵人】繫私室又入由榔所居擒福祿為國而出其黨冷孟銋蒲纓宋徳亮朱企鋘等迫由榔速具主名由榔悲憤而退翊曰國等嚴刑拷掠獨貞毓以大臣免衆不勝楚大罵時日已暮風雷忽震烈縯厲聲曰今日縯等直承此獄稍見臣子報國苦衷由是衆皆自承國又問曰主上知否縯大聲曰未經奏明乃復收繫以欺君悞國盜寶矯詔為罪報可望可望請由榔親裁由榔不勝憤下諸臣議吏部侍郎張佐辰及纓徳亮孟銋企鋘御曦等謂國曰此輩盡當處死倘留一人将為後患於是御曦執筆佐辰擬旨以鐫福祿為國為首罪凌遲餘為從罪斬由榔以貞毓大臣言於可望罪絞諸臣就刑神色不變各賦詩大罵而死其家人合瘞於安隆北闗之馬已而青陽逮至亦被殺獨周官走免【貞毓 賜諡忠節青陽鐫士瑞元開縯極東旦鍾允元乾昌賡禹允吉議㞙斗墟士佳俱 賜諡烈愍】 冬十月李定國陷髙明 李定國兵猝至陷髙明進圍新城城中糧盡殺馬為食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率師往援次三水靖南将軍珠瑪喇等亦至合兵進擊敗之于州斬其副将一人既抵新㑹定國據險以拒 大兵奮擊奪其山殱獲甚衆定國大敗遁去【乙未】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二年春三月李定國遁走南寜 定國自新㑹敗走 大兵追擊及于興業縣境又蹙之横州江屢敗之定國焚橋而去 大兵躡之定國率殘兵自賓州走南寜廣東髙雷亷等三府三州十八縣及廣西横州等二州四縣悉平 夏六月孫可望遣兵犯常徳敗走 可望遣劉文秀盧明臣馮雙禮等率衆六萬船千餘艘分兵由常徳攻岳州武昌而文秀自留攻常徳 大兵設伏邀擊之焚獲戰艦甚多賊衆大敗明臣赴水死雙禮被重創走降其将四十餘人文秀遁還貴州 【丙申】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三年春二月李定國走安隆以桂王由 榔奔雲南 大兵至南寜李定國戰敗将由安隆走滇孫可望偵知之使白文選促由榔移黔文選雖為可望用然心不直其所為因以情告由榔曰姑遲行西府至西府謂定國也定國至安隆文選歸之共奉由榔自安南衛走雲南時守滇者為劉文秀王尚禮王自竒賀九儀文秀數怨可望遂私迓定國迎由榔入滇居可望署中由榔封定國晉王文秀蜀王文選鞏昌王尚禮等皆封公令文選還黔慰諭可望可望銜其貳於定國也悉奪所部兵覊之軍中然以妻子在滇未敢遽與由榔為難也 桂王由榔以其文安侯馬吉翔入閣辦事 李定國既奉由榔至滇即捕馬吉翔及其家人令步将靳統武收繫将殺之吉翔曰媚統武定國客詣統武吉翔復媚之因相與譽吉翔於定國而㣲為辨寃定國召吉翔入謁即叩頭言王再造功千古無兩吉翔幸望見顔色死且不朽他是非何足辨也定國乃大喜吉翔因日諂定國客令說定國薦已入内閣遂與定國客蟠結盡握中外權龎天夀亦復用事定國與劉文秀時詣二人家光祿少卿髙勣【字無功紹興人】御史鄔昌期【都匀人】患之合疏言二王功髙望重不當往來權倖之門恐滋奸復蹈秦王轍疏上定國文秀遂不入朝吉翔激由榔怒命各杖一百五十除名定國客金維新走告定國曰勣等誠有罪但不可有殺諫官名定國即偕文秀入救乃復官 【丁酉】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四年秋九月孫可望以兵攻桂王由榔于雲南與李定國戰可望敗走遂降于我 大清 是年春由榔遣張虎送可望妻子還黔可望遂舉兵 反由榔然人心多不直可望部下諸将皆願歸李定國馬進忠等說可望請以白文選為大将可望從之乃留馮雙禮守貴州而以文選統諸軍前行李定國劉文秀帥師禦之是月至三坌河與可望夾水而軍文選輕騎奔定國可望遣張勝馬寶由尋甸間道襲雲南而自将勁卒擊定國戰方合其将馬惟興先走一軍瓦解可望狼狽奔回定國恐㑹城有失遣文秀文選追之而自引兵先還遇張勝于渾水塘擒而殺之馬寶亦歸定國可望至貴州馮雙禮紿言追兵且至可望知人已㪚遣其将程萬里赴 大軍納欵可望行至沙子嶺總兵楊武追襲幾殆賴大兵馳援方免可望遂挈妻子至長沙來降雙禮截其子女玉帛與文秀同歸雲南由榔封雙禮慶陽王進忠漢陽王惟興等進爵為公 【臣等謹案孫可望本獻忠餘孽既乃臣事桂王邀求爵命而又稱兵挾制反戈相向及為李定國所敗始以窮蹙來歸跡其反覆不常實為險賊之尤者當日因其新附量行封賞近史館以可望列傳 進呈】 【特命削除世職權衡予奪實協好惡之至公足知稔惡者雖及身倖免而王鈇所被大義必伸於千古也夫】 【戊戌】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五年夏五月我 大清兵平貴州 寜南靖冦大将軍宗室羅託等由湖南平西大将軍平西王吳三桂等由四川征南将軍趙布泰等由廣西分兵三路入黔時劉文秀已死李定國使劉正國武守三坡紅闗諸要隘以防蜀馬進忠守貴州㑹其将王自竒闗有才貳於定國定國自将擊之楚師自鎮逺入定國不及援粤師亦盡下南丹那地獨山諸州㑹於貴陽進忠遁去貴州平 六月我 大清兵克遵義 蜀師至三坡劉正國拒戰大敗自水西奔回雲南 大兵遂克遵義【初李定國既敗孫可望兵自以為無他患武備盡弛髙勣與郎官金簡進諫曰今内難雖除外憂方大而我酣歌漏舟之中熟寝爇薪之上能旦夕安耶二王老于兵事胡泄泄如此定國愬之桂王由榔語頗激由榔欲杖二臣以解之諸臣多争不可移時未決而三路敗書至定國始逡巡引謝二臣獲免 金簡字萬藏山陰人】 冬十二月我 大清兵入雲南李定國敗走桂王由榔奔永昌 時三路 大兵俱集貴州安逺大将軍信郡王多尼至軍㑹于平越府之楊老堡戒期入滇李定國與馮雙禮等扼雞公背圖侵貴州使白文選守七星闗立營窺遵義以牽蜀師蜀兵出遵義趨天生橋由水西直取烏文選懼棄闗走霑益州粤兵至盤江敵據險沈船不得渡泗城土知府岑繼祿獻䇿流下流潛師宵濟遂入安隆定國使其将吳子聖拒戰潰走定國以全軍據雙河口 大兵擊之破其象陣又連敗之羅炎涼水井定國大營妻子俱㪚失諸将各敗走不相顧定國撒寨遁歸桂王由榔将出奔行人任國璽【福建人】獨請死守由榔合諸臣議定國等言行人議是但前途尚寛今暫移蹕捲土重來再圖恢復未晚也由榔遂走永昌【臣等謹案桂王入滇以後已無地自存李定國等釜底游魂尚敢抗我】 【王師冀稽天討臣等因史文之舊書之為賊乃䝉我】 【皇上中正持衡特命改書敵字俾殷餘頑梗不與闖獻同科筆削公平折至當大聖人之心真與天地同符矣】 【己亥】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六年春正月我 大清兵克雲南桂王由榔奔騰越 是月三日 大兵自普安州入雲南省城永昌警報日至由榔復走騰越 二月我 大清兵克永昌桂王由榔奔緬甸 白文選自霑益追及李定國定國留之㫁後至玉龍闗 大兵追擊之文選戰敗由右甸遁走木邦 大兵克永昌渡潞江定國設伏於磨盤山 大兵覺之分精甲先蹂伏處定國不能支退走騰越遣總兵靳統武率兵四千從由榔時李國泰馬吉翔輜重多恐遭刼奪促由榔夜走南甸兵馬過去火光燭天右轉左旋天明仍在故處統武棄由榔仍歸定國由榔抵囊木河是為緬界緬人勒從官盡去兵器方許入境至蠻暮土司緬人以四舟迎之從官皆自覔江舟隨行者六百四十餘人陸行者自故岷王子而下九百餘人期㑹於緬甸【昆明諸生薛大觀聞由榔入緬甸歎息曰不能背城戰君臣同死社稷顧欲走蠻邦以苟活不重可羞耶遂與其妻及子之翰夫婦偕赴城北黑龍潭死其侍女抱幼子從之次日諸屍相牽浮水上幼子在侍女懐中兩手堅抱如故大觀次女已適人避兵山中相去數十里同日赴火死】 夏五月緬人置桂王由榔于赭硜以兵防之 初由榔至井亘其羣臣沐天波等謀奉之走戶臘二河不聽緬人邀大臣過河面議以冊寶視神宗時差小疑以為假天波出黔國公印對同乃信因請由榔敕闗上無得納漢兵是月四日緬復以舟迎由榔明日發井亘行三日至阿瓦阿瓦者緬酋所居城也又五日至赭硜始知前陸行者盡被緬人掠為奴多自殺為岷王子等八十人流入暹羅緬人於赭硜置草屋居由榔以竹為城從行諸臣或短衣跣足與緬婦相貿易為笑樂大為緬人嗤 秋八月我 大清兵定四川 初李赤心養子來亨等久竄廣西其衆食盡且懼 大兵進討率衆走川東分據川湖間耕田自給川中舊将王光興譚宏等附之衆猶數十萬桂王由榔大學 士文安之因率來亨及劉體仁袁宗第等十六營由水道襲重慶㑹譚宏譚詣殺譚文諸将不服安之欲討二人二人懼率所部降於 大兵諸鎮遂㪚安之亦卒至是 大兵進取川南克敘州馬湖二府總兵杜之香降成都餘黨聞風逃遁 大兵追至新津斬溺無算全川底定於是獻忠餘孽之擾蜀者亦盡矣 桂王由榔令其黔國公沐天波以臣禮見緬酋 緬俗以中秋日大㑹羣蠻其酋欲誇示諸國請天波過河令椎髻跣足用臣禮見天波不得已從之歸泣告衆曰我所以屈辱者懼驚憂主上耳否則彼将無狀我罪益大任國璽與禮部侍郎楊在【餘姚人】劾奏之【時龎天夀已死李國泰代掌司禮吉翔復與表裏為奸一日吉翔奏大臣有三日不舉火者桂王由榔不應明日吉翔國泰合奏由榔怒以御寶擲下吉翔即鑿而碎之㪚給諸臣其凶悖如此任國璽集宋末大臣賢奸事為一書進之由榔吉翔恨之由榔覽止一日國泰即竊去國璽又疏論時事三不可解中言禍急燃眉當思出險吉翔不恱即令國璽獻出險策國璽忿然曰時事至此猶抑言官使不言耶臣等謹案桂王倚任宦䜿寵用王坤龎天夀復蹈北都覆轍至緬地流離託身無所而李國泰猶代天夀掌司禮監與馬吉翔表裏為奸在若輩宵人惟知縱情網利取快目前遑顧其主而桂王受制羣閹至於流播蠻方尚不知悟明代宦寺流毒積漸之勢遂至此極亦良可浩歎耳】 冬十一月我 大清兵克沅江 桂王由榔之走永昌也道過沅江土知府那嵩與其子燾迎謁供奉甚謹設宴皆用金銀器宴畢悉以獻曰此行上供者少聊以佐缺乏耳由榔既走緬甸李定國不敢深入聞白文選在木邦就之謀與文選計不合定國乃引兵自孟定耿馬抵猛緬孟艮不附定國移兵滅之據其地遣使號召諸土司兵嵩亦於沅江起兵應之至是 大兵進討城破嵩登樓自焚合家皆死其士民亦多巷戰死【嵩 賜諡烈愍】 【庚子】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七年秋九月白文選攻緬甸不克文選自木邦至錫箔所至縱兵大掠進攻阿瓦索桂王由榔阿瓦有新舊二城新城緬酋所居文選急擊之城且破為緬人所紿退兵十里城中備禦復固反為所敗文選乃引兵赴孟艮㑹李定國定國復同文選赴阿瓦 【辛丑】我 大清 世祖章皇帝順治十八年夏五月李定國白文選㑹兵攻緬 甸不克 桂王由榔久居赭硜從官資用盡竭錦衣趙明鑑謀竊其世子以出為馬吉翔等所阻李定國以三十餘疏迎由榔俱不達白文選復密遣人告由榔言不敢速進者恐有他害必得緬人送出為上䇿由榔即以書答之文選乃陰造浮橋将迎由榔為緬人所覺事 不果至是定國文選㑹兵阿瓦使人入緬求由榔緬人不許以象兵與定國戰定國前隊稍失利文選引兵横擊之緬人大敗退保新城然終不肯出由榔定國文選復議以舟師攻之遣人於上流造船為緬人所燒定國文選移兵洞烏未幾文選兵潰走錫箔定國亦引還 秋七月桂王由榔從官盡為緬人所殺 時緬酋弟弑兄自立欲盡殺由榔諸臣乃遣人告由榔曰蠻俗貴詛盟請與天朝諸公飲呪水馬吉翔李國泰邀諸臣盡往至則以兵圍之令諸臣以次出外出輒殺之凡殺四十二人吉翔國泰及黔國公沭天波華亭侯王維恭綏寜伯蒲纓将軍魏豹都督馬雄飛吏部侍郎鄧士亷禮部侍郎楊在御史鄔昌期任國璽光祿少卿髙勣兵部郎中金簡等預焉【天波 賜諡忠節維恭豹士亷在昌期國璽勣簡俱 賜諡節愍吉翔纓雄飛以朋奸悞主不予諡】惟都督同知鄧凱以傷足不行獲免緬人復以兵圍由榔所居其左右被殺及自縊者不可勝數惟存由榔與其眷屬二十五人 冬十二月我 大清兵至緬甸緬人執桂王由榔獻之於軍前 平西大将軍平西王吳三桂定西将軍内大臣公愛星阿等帥師征緬兩路進兵於十一月初八日㑹師木邦李定國先奔景線白文選據錫箔憑江為險 大兵自木邦晝夜行三百餘里臨江造筏将渡文選復奔茶山總兵馬寜等率偏師追之及於猛養文選降 大兵直趨緬城先遣人傳諭緬酋令執送由榔否則兵臨城下後悔無及是月初一日 大兵至緬城緬酋懼初三日遣數十人至由榔所連坐擁之去遂并其眷屬送軍前 大兵凱旋明年四月由榔死於雲南六月李定國走死猛臘其子嗣興與劉文秀子劉震等俱來降【臣等謹案征緬之役愛星阿分路督師呉三桂實主其事當時三桂叛形未著方以擒渠服逺為功】 【臣等編纂初稿以三桂兇狡不終削其姓名但書愛星阿等仰惟我】 【皇上神謨燭照親加指示謂三桂悖亂性成爾時已包藏禍心其統兵臨緬傳諭執送由榔不足為三桂之功轉足以正三桂之罪葢三桂非果能戮力本朝也正欲藉我天威盡剪明宗枝葉而李定國白文選又皆其比肩委質之人勢難並立亦因此盡事殱除而後可以營窟滇南不虞後患然時方鼎革宿将猶存未敢顯然肆逆也迨中朝素有威望如睿親王鰲拜諸人者相繼淪沒然後三桂然自以為無一人能制其死命遂假撤藩之事乗機背叛此三桂之畜奸已非一日正與曹操司馬懿之用心相似而其逆蹟先露於握兵征緬之時彼既不能盡忠明代又不思效節本朝反覆狙詐實千古亂賊之尤正宜據事直書用彰元惡臣等恭聆】 【宸諭炳若日星真足禠姦回既死之魄明春秋誅隠之義謹闡繹訓詞詳悉録載以正罪狀俾千萬世永為定案云】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