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宋·欧阳修 撰

　　《新五代史》原名《五代史记》，后世为区别于薛居正等官修的五代史，称为新五代史。全书共七十四卷，本纪十二卷、列传四十五卷、考三卷、世家及年谱十一卷、四夷附录三卷。记载了自后梁开平元年（907年）至后周显德七年（960年）共五十三年的历史。《新五代史》撰写时，增加了《旧五代史》所未能见到的史料，如《五代会要》、《五代史补》等，因此内容更加翔实。但《新五代史》对旧“志”部分大加繁削，则不足为训，故史料价值比《旧五代史》要略逊一筹。

　　欧阳修在编撰新五代史时，写给尹师鲁的信中说“史者国家之典法也”，史书记载“君臣善恶，与其百事之废置”，目的在于“垂劝戒，示后世”。在他看来，旧五代史还没有完全做到这一点，有“繁猥失实”的地方，没有起到它应起的作用。所以他把“褒贬义例”放在新五代史的首要地位，并以孔子编撰春秋的“义例”，作为自己立论的原则，用“春秋笔法”对五代历史进行褒贬。

　　五代是一个封建分裂割据的时代，中原有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个小王朝的相继更替；中原以外的地区分裂为吴、南唐、前蜀、后蜀、吴越、楚、闽、南汉、南平、北汉等十国。各个王朝统治的时间都比较短促，用欧阳修的话来说，“于此之时，天下大乱，中国之祸，篡弑相寻”（《新五代史卷六十一吴世家》），五代“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者不过十馀嵗，甚者三、四嵗而亡”（《欧阳文忠全集卷五九本论》），出现“置君犹易吏，变国若传舍”（《新五代史·序》）。这种局面之所以出现，是由于唐“安史之乱”以后中央集权制度被破坏，地方藩镇在大地主豪强势力支持下，拥兵割据，独霸一方。唐末黄巢农民大起义的革命威力摧毁了唐王朝，沉重打击了旧的藩镇割据势力。但是，黄巢起义最后遭到了失败。一批在镇压起义中形成的军阀成了新的割据势力。唐朝灭亡后，他们继续霸占一方，互相篡夺攻击，造成了我国历史上五代十国的短暂分裂局面。新五代史的作者封于这种分裂割据现象采取了否定的态度。但是，他把分裂割据的根本原因，归结为封建道德的败坏。

　　《新五代史》，原名《五代史记》，是唐代设馆修史以后唯一的私修正史。撰者欧阳修（公元1007—1072年），大约于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至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的十八年间编成此书。

　　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是北宋古文运动的领袖，唐宋八大家之一，也是著名的史学家，奉命和宋祁领衔编撰《新唐书》。崇儒复古是他的政治主张，也是他修史的指导思想。他意禀承孔子的《春秋》笔法、“褒贬”义例，对《旧五代史》改编重修。在编排体例上，推翻《旧五代史》一朝一史的基本格局，取法《南史》、《北史》，打破朝代界线，把五朝的人事综合统编在一起，按时间顺序排列。

　　《新五代史》全书七十四卷，包括本纪十二卷、列传四十五卷、考三卷、世家及世家年谱十一卷、四夷附录四卷。其中的列传，最有特色。它采用类传的形式，设立《家人传》、《臣传》、《死节传》、《死事传》、《一行传》、《唐六臣传》、《义儿传》、《伶官传》、《宦者传》、《杂传》等名目。每类传目，内寓特定涵义，用以贯彻作者的“褒贬”义例。臂如将相大臣，凡专事一朝的在《臣传》，历事几朝的则列《杂传》。又如根据死者忠的不同程度，分为两等，头等的进《死节传》，次等的入《死事传》。

　　一般史书的“志”，《新五代史》称作“考”，仅有《司天考》、《职方考》，分别相当于《旧五代史》的《天文志》、《郡县志》。作者认为五代是个名分纲常颠倒的乱世，其典章制度一无可取，所以将《旧五代史》的“志”删除。这也是为了体现以“礼”修史的原则。

　　本书的世家及世家年谱，大致相当于《旧五代史》的《世袭列传》和《僭伪列传》，明确将中原以外的割据政权分为吴、南唐、前蜀、后蜀、南汉、楚、吴越、闽、南平、东汉等十国。各小国的划分编排，条理清晰，首尾完具，显然胜于旧史。《四夷附录》相当于旧史的《外国列传》。

　　就整体而论，《新五代史》的史料价值比《旧五代史》要略逊一筹，这是欧阳修在删繁就简时，将不少具体资料也一同削去所造成的。至于他对旧“志”部分的大事砍削，人为造成史料空白，更是不足为训。但《新五代史》后出，采用了实录以外的笔记、小说等多种材料，在删削的同时也新增了一些史料，尤其对十国部分的补充 。由于《旧五代史》已非原帙，残缺不全，《新五代史》特有的价值就更不应低估。再从其它角度来着眼，欧阳修撰史，浑然一体，结构严谨，选材讲究，文字凝炼；思想上不像旧史那样大肆渲染“天命”而注重人事；创《职方考》，独树一帜，提纲挈领，眉清目秀，颇受称道，都是它的长处。平心而论，两部《五代史》各有短长，可以互为补充，不应偏废。

　　《新五代史》问世后，即有徐无党注。但徐注旨在解释《春秋》笔法、阐述微言大意，对读者并无多少裨益。

　　卷一　　··梁本纪第一

　　卷二　　··梁本纪第二

　　卷三　　··梁本纪第三

　　卷四　　··唐本纪第四

　　卷五　　··唐本纪第五

　　卷六　　··唐本纪第六

　　卷七　　··唐本纪第七

　　卷八　　··晋本纪第八

　　卷九　　··晋本纪第九

　　卷十　　··汉本纪第十

　　卷十一　··周本纪第十一

　　卷十二　··周本纪第十二

　　卷十三　··梁家人传第一

　　卷十四　··唐家人传第二

　　卷十五　··唐明宗家人传第三

　　卷十六　··唐废帝家人传第四

　　卷十七　··晋家人传第五

　　卷十八　··汉家人传第六

　　卷十九　··周家人传第七

　　卷二十　··周家人传第八

　　卷二十一··梁臣传第九

　　卷二十二··梁臣传第十

　　卷二十三··梁臣传第十一

　　卷二十四··唐臣传第十二

　　卷二十五··唐臣传第十三

　　卷二十六··唐臣传第十四

　　卷二十七··唐臣传第十五

　　卷二十八··唐臣传第十六

　　卷二十九··晋臣传第十七

　　卷三十　··汉臣传第十八

　　卷三十一··周臣传第十九

　　卷三十二··死节传第二十

　　卷三十三··死事传第二十一

　　卷三十四··一行传第二十二

　　卷三十五··唐六臣传第二十三

　　卷三十六··义兒传第二十四

　　卷三十七··伶官传第二十五

　　卷三十八··宦者传第二十六

　　卷三十九··杂传第二十七

　　卷四十　··杂传第二十八

　　卷四十一··杂传第二十九

　　卷四十二··杂传第三十

　　卷四十三··杂传第三十一

　　卷四十四··杂传第三十二

　　卷四十五··杂传第三十三

　　卷四十六··杂传第三十四

　　卷四十七··杂传第三十五

　　卷四十八··杂传第三十六

　　卷四十九··杂传第三十七

　　卷五十　··杂传第三十八

　　卷五十一··杂传第三十九

　　卷五十二··杂传第四十

　　卷五十三··杂传第四十一

　　卷五十四··杂传第四十二

　　卷五十五··杂传第四十三

　　卷五十六··杂传第四十四

　　卷五十七··杂传第四十五

　　卷五十八··新五代史考

　　卷五十九··司天考第二

　　卷六十　··职方考第三

　　卷六十一··吴世家第一

　　卷六十二··南唐世家第二

　　卷六十三··前蜀世家第三

　　卷六十四··后蜀世家第四

　　卷六十五··南汉世家第五

　　卷六十六··楚世家第六

　　卷六十七··吴越世家第七

　　卷六十八··闽世家第八

　　卷六十九··南平世家第九

　　卷七十　··东汉世家第十

　　卷七十一··十国世家年谱第十一

　　卷七十二··四夷附录第一

　　卷七十三··四夷附录第二

　　卷七十四··四夷附录第三

　　卷七十五··五代史记序   


　　(上)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朱温，宋州砀山午沟里人，其父朱诚是私塾教师，长兄朱全昱，次兄朱存。父死家贫，无法生活，跟随母亲到肖县刘崇家当佣工为生。朱全昱无其他才能，但为人诚实厚道。朱存、朱温有力气，朱温尤其凶猛强悍。

　　唐僖宗乾符四年(877)，黄巢在曹州、濮州起义，朱存、朱温参加巢军。巢军攻岭南，朱存战死。巢军攻下京城，任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攻下同州，又任为同州防御使。当时，唐僖宗已逃到四川，各藩镇唐兵会师讨伐黄巢军。朱温多次被河中唐将王重荣打败，屡次请求黄巢派兵援助，而巢军中尉孟楷隐瞒不报。朱温的宾客谢瞳说“：黄巢起兵于民间，乘唐朝衰乱之机取而代之，不是有德才、能兴王业之人，是不可能与他共成事业的！今唐天子在四川，各藩镇唐兵日益集中起来要兴复唐室，这是唐朝政府还没有彻底被人唾弃。况且将军力战于外，而庸人制之于内，这就是章邯所以要背叛秦朝而归顺楚军的原因。”朱温认为说得很对，于是杀掉监军严实，率军归河中向唐将王重荣投降。唐都统王铎奉命任朱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唐僖宗赐朱温名全忠。

　　中和三年(883)三月，唐僖宗任命朱全忠为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四月，唐军打败黄巢军，收复京城。巢军退驻蓝田县。七月四日，朱全忠到宣武。同年，巢军出蓝田关，攻下蔡州，唐节度使秦宗权投降，于是巢军包围陈州。徐州节度使时溥为东南面行营兵马都统，会合东方各镇唐兵救陈州。陈州刺史赵韜也乞兵于朱全忠。时溥虽然是都统，但不亲自领兵。四年(884)，全忠率兵救赵韜，率诸镇兵马击败巢将黄邺、尚让等。赵感谢朱全忠的恩德，开始附属于他。当时，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率兵经太行山，渡过黄河，出洛阳，与朱全忠军联合进攻黄巢军。巢军败走，朱全忠、李克用军追到郾城再败之。巢军退到中牟县，又被击败于王满。巢军再退到封丘县，又遭大败。黄巢向东退兵，走到泰山狼虎谷，被时溥追兵所杀。九月，唐僖宗任命朱全忠为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沛郡侯。光启二年(886)三月，进位王爵。义成军内乱，赶走节度使安师儒，公推牙将张骁为留后，安师儒来投奔朱温，被杀掉。派朱珍、李唐宾攻下滑州，任命胡真为留后。十二月，徙封吴兴郡王。

　　自从黄巢死，秦宗权称皇帝，攻占陕、洛、怀、孟、唐、许、汝、郑各州，遣其将秦贤、卢瑭、张日至攻汴。贤驻军板桥，日至驻军北郊，瑭驻军万胜，环绕汴州城为三十六栅。王看到自己兵少，不敢出战。于是派朱珍到东方募兵，并向兖州、郓州求救兵。三年(887)春，朱珍募军万人、马数百匹回来。于是攻打板桥，攻下秦贤四栅。又攻打万胜，卢瑭战败，投水死。秦宗权听到卢瑭等人战败的消息，亲率数千精兵，立栅于北郊。五月，兖州朱瑾、郓州朱宣来赴援。全忠在军中设宴招待，席间，假说上厕所，却派兵出北门袭击张日至，鼓乐之声不停。张日至没有料到会遭袭击，兖、郓之兵又来合击，于是大败张日至，斩首二万余级。秦宗权与张日至率败军乘夜逃走，经过郑州，大肆屠杀。秦宗权兵至蔡州，再遣张日至攻汴州。朱全忠听说张日至又来，登上封禅寺后冈，望张日至兵经过，然后遣朱珍率兵跟踪，并提醒说“：张日至看见我军，必然停止不进。你们看到他停止后，应当迅速返回，不能与他们发生战斗。”张日至见朱珍兵在后面，果然停止下来。朱珍立即返回。朱全忠命令朱珍引兵到大树林里隐蔽，而自率精骑到其东边大坟墓之间埋伏。张日至军吃饭后，拔起旗帜，用骑兵攻击朱珍。朱珍兵稍退，朱全忠引伏兵出击，把张日至兵隔断在三处痛击之。张日至大败逃走，秦宗权怒斩张日至。河阳、陕、洛的守军，听到蔡州精兵在汴州被歼灭的消息，各自溃散而去。所以诸葛爽派李罕之取河阳、张全义取洛阳来归附。十月，唐僖宗派使臣来赐给朱全忠纪功碑。朱宣、朱瑾兵帮助打败秦宗权后东归，朱全忠传报兖州、郓州诬告他们引诱汴州士兵逃走，于是借此发兵攻击，夺取曹州、濮州。又遣朱珍攻郓州，大败而回。十二月，唐天子派使臣来赐给朱全忠铁券和德政碑。

　　淮南节度使高骈死，杨行密进入扬州。唐天子让全忠兼任淮南节度使。朱温表荐杨行密为副使，以行军司马李..到扬州上任，杨行密不接纳他。文德元年(888)正月，全忠想进兵淮南，至宋州而还。当时秦宗权兵陷襄州，用赵德..为节度使。赵德..叛秦宗权来归附。唐天子因此任命全忠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以德..为副。

　　三月三日，僖宗去世。天雄军内乱，囚其节度使乐彦贞。其子相州刺史乐从训攻魏，前来乞请援兵。全忠派朱珍率兵帮乐从训攻魏。魏军杀乐彦贞，乐从训战死，魏军立罗弘信为节度使，朱珍只得率兵回。张全义攻取河阳，驱逐李罕之。李罕之投奔河东。李克用派兵围攻河阳，张全义来求救兵，全忠派丁会、牛存节去救援，在氵允河打败河东兵。

　　五月，行营讨伐蔡州，围攻百余日，攻不破。当时，时溥已被任命为东南面都统，又任命全忠为行营都统，而时溥仍然称都统，全忠上书皇帝，说时溥讨伐蔡州失败，不应继续当都统，是为了激怒时溥挑起战争。起初，高骈死，淮南大乱，楚州刺史刘瓒来归附，接纳了，后来全忠军攻蔡州不下，回兵想攻打徐州，派朱珍统兵数千人东下，声言送刘瓒回楚州。时溥对全忠上书攻击自己很气愤，又听说朱珍统兵东来，果然出兵抗拒。朱珍在吴康大败时溥军，攻占丰、萧二县。又攻下宿州。朱珍屯兵萧县，派庞师古统兵攻徐州。唐昭宗龙纪元年(889)正月，庞师古军在吕梁大败时溥。淮西牙将申丛捉住秦宗权，砍断他的脚，用槛车送往京城，别将郭..杀申丛，夺取秦宗权来献给全忠。全忠派行军司马李..献俘虏于京城，上表任命郭..为淮西留后。三月，唐天子封全忠为东平王。七月，朱珍杀李唐宾，王到萧县，捉拿朱珍杀掉，并进攻徐州。冬，大雨、大水，不能屯军而返回。

　　起初，秦宗权派遣弟秦宗衡攻占淮南，这年秦宗衡被部将孙儒杀死，孙儒攻打扬州的杨行密。淮南大乱，杨行密退驻宣州，孙儒攻占扬州。大顺元年(890)春，王派庞师古率军攻打淮南孙儒军，大败而还。四月，宿州将军张筠归附时溥，王亲率大军进攻宿州未能成功。

　　起初，黄巢败走，李克用追至冤朐，未追上而回。经过汴州，驻军于北郊，王邀请李克用到上源驿赴宴，乘夜派兵袭击。李克用跳墙逃走了，状告到京城，唐天子知道王理曲而劝双方和解。唐宰相张浚私自与王交好，王用重礼贿赂张浚帮助王请求讨伐河东。唐朝其他大臣都认为不可兴师。张浚拿王的势力进行要挟，坚决请求讨伐。唐天子不得已而同意了。五月，任命张浚为太原四面行营都统，王为东南面招讨使。然而王并不亲自北征，只派兵二千人参加张浚军作战。张浚屯军于阴地。这时河东叛将冯霸杀潞州守将李克恭来归降，王派葛从周进占潞州。李克用派康君立率兵攻潞州，葛从周退兵到河阳。九月，王到河阳。十月，唐天子任王兼宣义军节度使，于是王进驻滑州，要求借道于魏去攻河东，并要魏供应军需，以引起魏的不满而挑起战争。魏人果然认为不该出兵，而借口粮草缺乏，不肯答应。于是王决定攻魏。十一月，张浚的军队在阴地被打得大败。大顺二年(891)正月，王在内黄大败魏军，屠杀元城百姓，罗弘信来归附。十月，攻占宿州。十一月，曹州部将郭绍宾杀掉刺史郭饶来降。十二月，丁会在金乡大败朱瑾。景福元年(892)二月，攻郓州，前锋朱友裕在斗门战败，王率军赶到又败而回。冬，朱友裕攻取濮州，又攻徐州。第二年(893)四月，庞师古攻占徐州，杀时溥。朱温到徐州，用师古为留后，进兵攻兖、郓。

　　乾宁元年(894)二月，王在渔山大败朱宣。第二年(895)八月，又在梁山打败朱宣。十一月，又在钜野打败朱宣。兖、郓向河东求救兵，李克用发兵，借道于魏。魏人出兵截击，李克用怒而攻魏。罗弘信求援，王派葛从周救魏。当年，唐封李克用为晋王。第三年(896)五月，洹水一战，王军俘虏李克用子落落，送到魏杀掉。七月，凤翔李茂贞兵犯京城，唐天子逃奔华州。王请求出兵帮助，唐天子下诏好言劝止。又请求迁都洛阳，天子不同意。第四年(897)正月，庞师古攻占郓州，王到郓州，用朱友裕为留后。再次攻兖州。朱瑾逃奔淮南，朱温用葛从周为兖州留后。九月，攻打淮南，庞师古从清口出兵，葛从周从安丰出兵，王驻军宿州。杨行密派朱瑾先打清口，庞师古兵败身死。葛从周迅速退兵至氵卑河，又被朱瑾打败。王惶恐退兵。

　　光化元年(898)三月，唐天子任命王兼任天平军节度使。四月，派葛从周攻打晋的山东，攻取邢、氵名、磁三州。襄州赵匡凝自从他父亲赵德..来归附后，他又与杨行密、李克用秘密联络，事泄。七月，王派氏叔琮、康怀英攻打赵匡凝，夺取泌、随、邓三州。直到赵匡凝求和才停止进攻。十二月，李罕之以潞州来归降。光化二年(899)，幽州刘仁恭攻魏，罗绍威来求救。王救魏，在内黄打败刘仁恭。四月，派氏叔琮攻太原未能取胜。七月，李克用攻占泽、潞。十一月，保义军内乱，杀节度使王珙，推举牙将李..为留后，部将朱简杀李..来归降。王用朱简为保义军节度使。光化三年(900)四月，朱温派葛从周攻打刘仁恭的沧州，攻占德州，并在老亚鸟堤大败刘仁恭。八月，晋军攻占氵名州。王复夺氵名州。当时镇、定归附于晋，王..来归附。取临城，晋军进攻镇州，王郜逃奔到晋，其将王处直以定州归降王。

　　唐宦官刘季述作乱，软禁天子于东宫。天复元年(901)正月，护驾都头耿德昭杀刘季述，唐天子复位。封王为梁王。王派张存敬攻打河中王珂，兵出含山，攻下晋、绛二州。王珂求救于晋未成而来归降。三月，王军大举攻晋。氏叔琮率兵出太行，攻下泽、潞二州。葛从周、张存敬、侯言、张归厚及镇、定之兵会师围太原，久攻不下，遇大雨而回师。五月，唐天子任命王兼任河中尹、护国军节度使。六月，晋军攻占慈、隰二地。

　　自从刘季述被杀，宰相崔胤与梁交结，想借助梁的兵力尽杀宦官。但是凤翔李茂贞、..宁王行瑜等都派子弟率精兵宿卫天子，宦官韩全诲等也借恃这些势力以助己。天子与崔胤议事，宦官听到的不少。又选美女到宫中，叫她们偷听消息。果然得到了崔胤要求杀宦官的密谋，韩全诲等大惊，日夜哭泣，想杀崔胤以保全自己。崔胤知道密谋已泄露，事情紧急，立即假传诏书召梁兵入宫杀宦官。十月，王率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军七万人进兵河中，攻占同州，进攻华州，韩建投降。全诲等人听说梁王兵快到了，就用岐、..宿卫兵劫天子逃奔凤翔。朱温才上书说胤召梁兵来的意思。天子大怒，把崔胤免职，降为工部尚书，下诏要梁王退兵。王退兵攻占..州，屯兵三原。..州节度使杨崇本以..、宁、庆、衍四州归降于梁。崔胤逃奔华州。天复二年(902)春，王退军驻河中。晋军攻打晋、绛二州。王派朱友宁率兵在蒲县击败晋军，攻取汾、慈、隰三地，再次包围太原，无功而还，汾、慈、隰三地又被晋军夺去。四月，朱友宁率兵西进，至兴平，在武功大败李茂贞。梁军攻凤翔，李茂贞被围，屡战屡败。十一月，..坊李周彝率兵救凤翔，王派孔京力偷袭..州，俘虏李周彝家族迁到河中，李周彝只得归降。当时，李茂贞军屡败，久被包围，城中粮尽，天子和后宫都又冻又饿。天复三年(903)正月，李茂贞杀韩全诲等二十人，用皮囊裹首出示梁军，并约定由唐天子出面解和。唐天子至梁兵营，派使臣召回崔胤，而崔胤托病不至。王派人对胤戏言说“：我不认识天子，怕认错了，请你来帮忙辨认。”唐天子回到兴平，崔胤率百官迎接。王亲自为唐天子拉马，边哭边走了十几里路才停下。沿路人们看见，都以为王是忠臣。一月二十七日，天子从凤翔回到京城，素服哭于太庙然后入宫，杀掉宦官七百余人。二月三日，唐天子赐王“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任命辉王祚为诸道兵马元帅，王为副元帅。王留下侄子朱友伦为护驾指挥使，宿卫天子，自己引兵东归。唐天子在延喜楼设宴送行，赏赐《杨柳枝》五曲。

　　当初，梁兵西进，青州王师范派部将刘寻阝袭占梁兖州。王东回，四月到郓州，派朱友宁攻打青州。朱友宁在石楼兵败身死。九月，杨师厚在临朐打败青州兵，攻占棣州，王师范以青州降王，刘寻阝也归降王。朱友伦击鞠，堕马死。王大怒，以为是崔胤杀死的，派朱友谦到京城杀掉崔胤，把与朱友伦一起击鞠的人也杀了。

　　自唐天子逃奔华州，王请求迁都洛阳，虽未能许，但王命令张全义修洛阳宫等待。天..元年(904)正月，王到河中，派牙将寇彦卿到京城，请求迁都洛阳，并迁徙长安居民东行。唐天子行至陕州，王来朝见，然后先往东都。当时，六军诸卫兵早已逃散，跟随唐天子东下的只有小黄门十几人，供奉、内园小儿等二百余人。行至谷水，王叫医官许昭远报告随行者谋乱，完全杀掉后派人代替，然后向唐天子报知。于是唐天子左右都成了梁王的人。闰四月十日，唐天子从西都到达洛阳。当时，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楚王赵匡凝、蜀王王建、吴王杨行密听到梁王迁唐天子到洛阳的消息，都想兴兵讨伐梁王，王很害怕。六月，杨崇本重新归附岐王。于是王乘机引兵到河中打杨崇本，派朱友恭、氏叔琮、蒋玄晖等杀死唐昭宗。十月，王到京城，杀掉朱友恭、氏叔琮。十一月，攻打淮南，夺取光州，又攻打寿州，未攻下而还。天..二年(905)二月，派蒋玄晖在九曲池杀德王裕等九王。六月，杀司空裴贽等百余人。七月，唐哀帝派使臣来，赐王“迎銮纪功碑”。

　　王想代唐称帝，派人传话给各镇，襄州赵匡凝反对。王派杨师厚去攻打，夺取唐、邓、复、郢、随、均、房七州。王往襄州，驻军于汉北。九月，杨师厚破襄州，赵匡凝逃奔淮南。杨师厚攻取荆南，荆南留后赵匡明逃到蜀。于是王出兵光州，进攻寿州未下。唐天子要到南郊祭天，王大怒，以为蒋玄晖等人想祈祷上天延续唐朝统治。唐天子恐惧，改为到南郊占卜。十一月二十七日，唐天子封王为魏王、相国，总揽政事。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武宁、保义、忠义、武昭、武定、泰宁、平卢、匡国、镇国、荆南、忠武二十一军为魏国，备九锡。王大怒，不肯接受。十二月，天子任命王为天下兵马元帅。王更加大怒，派人报告枢密使蒋玄晖与何太后私通，杀掉蒋玄晖并焚尸，弑太后于积善宫。又杀宰相柳璨，车裂太常卿张延范。唐天子下诏因太后死而停止南郊祭天。

　　天..三年(906)春，魏州罗绍威计谋杀掉他的牙军。其他在外地的兵都背叛了他，占据贝、卫、澶、博州，王派兵将他们杀尽。进攻沧州，驻军长芦。刘仁恭向晋求救。晋军取潞州，王只得回师。

　　(下)

　　开平元年(907)正月二十五日，唐天子派御史大夫薛贻矩来劳军。宰相张文蔚率百官来劝朱温当皇帝。四月十六日，更名晃。十八日，即帝位。二十二日，大赦天下，改元开平，改国号梁。封唐天子为济阴王。升汴州为开封府，定为东都，以唐东都洛阳为西都。废京兆府为雍州。赏赐东都民众欢庆一日。契丹族酋长阿保机派使臣梅老来朝贺。五月初一，以唐相张文蔚、杨涉为门下侍郎，御史大夫薛贻矩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日，渤海、契丹派使者来朝贺。九日，封兄存昱为广王，子友文为博王，友皀为郢王，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徽为建王，侄友谅为衡王，友能为惠王，友诲为邵王。十八日，改枢密院为崇政院，任太府卿敬翔为使。同月，潞州行营都指挥使李思安被晋军击败。六月九日，任命平卢军节度使韩建为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七月二十四日，追尊祖考为皇帝，妣为皇后：皇高祖黯谥曰宣元，庙号肃祖，祖妣范氏谥曰宣僖；曾祖茂琳谥曰光献，庙号敬祖，祖妣杨氏谥曰光孝；祖信谥曰昭武，庙号宪祖，祖妣刘氏谥曰昭懿；考诚谥曰文穆，庙号烈祖，妣王氏谥曰文惠。八月二十二日，同州庄稼生虫。隰州黄河水清。九月，收刮战马。十月十五日，在繁台讲武。十一月二十九日，赦逃亡士卒和已剃发刺面的刑徒。

　　开平二年(908)正月二十五日，渤海派使者来。二十七日，在西京郊外占卜，弑济阴王。二月三十日，契丹阿保机派使者来。三月初一，往西京。五日，往怀州。六日，往泽州。七日，封鸿胪卿李崧为莱国公，为二王后。十一日，任命匡国军节度使刘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二十二日，修改郊卜的规定。张文蔚去世。四月三日，杨涉罢相。任吏部侍郎于兢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旨礼部侍郎张策为刑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二日，到达泽州。五月十九日，潞州行营都虞候康怀英在夹城与晋军交战大败。二十八日，任命忠武军节度使刘知俊为西路行营招讨使去伐岐。十日，杀右金吾卫上将军王师范，灭其族。十七日，刘知俊在漠谷打败岐军。九月九日，往陕州，命博王友文留守东都。十月九日，从陕州回到京城。十月二十五日，张策罢相，任左仆射杨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二月二日，以介国公为三恪，..阝国公、莱国公为二王后。

　　开平三年(909)正月七日，往西京。举行奢华灯会与民同乐，以祈福于天。二十三日，祭太庙。二十四日，在南郊祭天，颁大赦令。二十九日，受群臣上尊号曰：睿文圣武广孝皇帝。二月二十六日，讲武于西杏园。二十八日，延州高万兴背叛岐王来归降。三月六日，渤海国王大..讠巽派使者来。九日，往河中。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师厚为潞州四面行营招讨使。刘知俊夺取丹州。四月十一日，刘知俊攻克延、..、坊三州。五月十五日，从河中回到京城，杀佑国军节度使王重师。六月十六日，刘知俊捉拿佑国军节度使刘捍，叛梁归附岐王。十七日，往陕州。二十一日，任命冀王朱友谦为同州东面行营招讨使，刘知俊逃奔岐王。丹州军内乱，赶走刺史宋知诲。七月，商州军乱，赶走刺史李稠，李稠逃到岐。七月二日，攻克丹州，捉住首恶王行思。十二日，从陕州回到京城。二十一日，襄州军内乱，杀留后王班。房州刺史杨虔叛梁归附后蜀。八月十八日，对死罪犯人减刑。二十八日，均州刺史张敬方攻克房州，捉住杨虔。闰八月十一日，契丹派使者来。十七日，到西苑巡视农民庄稼。九月十日，行营招讨使左卫上将军陈晖攻克襄州，捉住首恶李洪。十五日，任命保义军节度使王檀为潞州东面行营招讨使。十九日，韩建、杨涉罢相。任太常卿赵光逢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旨工部侍郎杜晓为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十九日，杀李洪、杨虔。十一月二日，冬至，在南郊告谢上天。十七日，搜访贤良。派镇国军节度使康怀英讨伐岐王。十二月，康怀英攻克宁、庆、衍三州。与刘知俊在升平交战失败。

　　开平四年(910)正月初一，朝祀开始用音乐。十六日，在榆林讲武。二月二十九日，在谷水巡视农民庄稼。八月九日，往陕州。命河南尹张宗..留守西都。十四日，任命护国军节度使杨师厚为西路行营招讨使，讨伐岐王。九月三日，从陕州回到京城。二十五日，搜访贤良。十一月三日，任命宁国军节度使王景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讨伐赵，赵王王..、北平王王处直叛梁归晋，晋兵救赵。十二月十七日，颁布律令格式。

　　乾化元年(911)正月初二，王景仁与晋军在柏乡交战失败。五日，大赦流放罪以下的囚犯，要求群臣大胆提出意见和建议。八日，任命天雄军节度使杨师厚为北面行营招讨使。四月十八日，契丹阿保机派使者来。五月一日，大赦，改元乾化。十日，到张宗..家。八月十七日，到榆林巡视农民庄稼。渤海王派使者来。二十七日，在兴安鞠场进行大规模阅兵。九月一日，太祖坐文明殿，群臣入阁议事。二十日，往魏州。命张宗..留守西都。十月二十六日，在魏州东郊进行大规模阅兵。十一月，高万兴攻取盐州。十二日，从魏州回到京城。十五日，回鹘、吐蕃派使者来。

　　乾化二年(912)二月八日，派光禄卿卢王比出使后蜀。十五日，往魏州，命张宗..留守西都。到白马，杀左散骑常侍孙陟马、右谏议大夫张衍、兵部郎中张俊。二十九日，往贝州。三月七日，在枣强进行大屠杀。二十八日，复往魏州。四月二十一日，从魏州回到东都。三十日，又往西都。五月九日，下诏死罪以下囚犯减刑。免徭役，禁乱捕乱杀。渤海王派使者来。同月，薛贻矩去世。六月，梁太祖病重，子郢王友皀造反。二日，皇帝崩。

　　唉！天下人对梁的罪恶统治不满已很久了！自后唐以来，都把它称为伪朝。我写五代史，不以伪朝论，有人讥笑我失掉《春秋》的宗旨，说什么“梁罪大恶极，应当口诛笔伐，却反而加以肯定，是奖励篡夺，不符合孔子《春秋》的大义”。我回答说“：什么是《春秋》的大义呢？鲁桓公弑隐公而自立，宣公弑子赤而自立，郑厉公赶走世子忽而自立，卫公孙剽赶走国君絗而自立，孔圣人在《春秋》一书里都称他们为君。这就是我之所以不称伪梁的原因了，是依照《春秋》的惯例而这样做的。”“那么《春秋》也奖励臣下篡权吗？”我的答复是“：只要看到称前四者为君，就可知孔子《春秋》用意之深了，《春秋》之所以能起劝诫作用，说的是事实，才能使后人善恶分明。要书其罪于后世，也要尊重事实。其事实是伪君，就写其伪君。其事实是篡，就书其篡。尊重事实，才能使后人相信，那么四君之罪，就不可能掩盖了。使为国君的人不能掩盖罪恶，然后使后人知道恶名不可逃，那么为恶的人就会改正恶习了。这就是《春秋》用意之深而劝诫真切，为的是尊重事实使善恶自明啊。桀、纣，用不着贬他们的王位，然而万世都知其是恶人。《春秋》对于罪恶的君主照实写出，并不影响其褒善贬恶的宗旨，只要将其罪恶事实写出来，史实传之后世，即使国君也不掩盖其罪恶，这样就可劝诫恶人改正错误。知道了《春秋》的这种用意，也就知道我写书不称伪梁的用意了。”   


　　末帝朱友贞是梁太祖第三子。容貌俊秀，为人淳厚而沉默寡言，喜欢结交儒士。太祖即位时封他为均王，为左天兴军使、东京马步军都指挥使。

　　乾化二年(912)六月，太祖被其二子朱友皀所弑，友皀自立为帝，杀博王朱友文，把弑帝之罪归之于他。以均王朱友贞为东京留守、开封尹，敬翔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户部尚书李振为崇政院使。

　　第二年(913)，朱友皀改元为凤历。二月，驸马都尉赵岩到东都，均王私下与他谋划，派马慎交到魏州，与杨师厚商议，派小校王舜臣到洛阳，告知左龙虎统军袁象先讨贼。当时怀州龙骧屯兵反叛，正在到处搜捕他们，均王伪造朱友皀诏书，发动左右龙骧在东都者回洛阳，故意煽动激怒他们说“：天子因为怀州屯兵叛变，想把你们都坑杀掉。”诸将都哭，不知怎么办。均王说“：太祖皇帝经营大业三十多年，尚且被朱友皀所杀，你们怎么逃脱得了？”又故意拿出太祖画像给诸将看，边哭边说：“你们能到洛阳捉拿叛贼，就可转祸为福了。”军士都高呼万岁，请求均王为主，均王就派他们赶上袁象先军。二月十七日，袁象先等人调动禁军讨伐并杀死朱友皀、杜晓。袁象先派赵岩带着传国宝到东都，请均王入洛阳，均王派人回报说：“夷门，是太祖兴王业的地方，北拒并、汾，东至淮、海，国家藩镇，多在东方，命将出师，利在近便。”

　　当月，均王朱友贞即皇帝位于东都，恢复乾化三年年号，恢复博王朱友文的官爵。三月四日，更名钅皇。五月，杨师厚攻取沧州。九月五日，任命御史大夫姚洎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二月，晋军夺取幽州。

　　第四年(914)四月十日，贬于兢为莱州司马。武宁军节度使蒋殷反叛，令天平军节度使牛存节讨伐。

　　贞明元年(915)一月，牛存节攻克徐州。三月七日，赵光逢罢相。任命平卢军节度使贺德伦为天雄军节度使，分其相、澶、卫三州为昭德军，任宣徽军使张筠为节度使。三月十九日，天雄军内乱，贺德伦叛梁归附于晋。..州李保衡叛岐来归附于梁。六月一日，晋王李存勖进入魏州，攻取德州。十月二十四日，康王朱友孜反，被杀。十一月九日，改元。耀州温昭图叛岐来归梁。当年，改名調。第二年(916)二月十一日杨涉罢相。三月，镇南军节度使刘寻阝在故元城与晋军作战失败，逃奔到滑州。晋军夺取卫州、惠州。捉生都将李霸反叛，被处死。六月，捉生都将张温叛梁降晋。七月，晋军夺取相州，张筠逃到京城，安国军节度使阎宝叛梁归晋。八月十五日，任命已告老还乡的太子太保赵光逢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九月，晋军夺取沧州，横海军节度使戴思远逃奔到京城。晋军攻下贝州，守将张源德殉难。十月九日，任命中书侍郎郑珏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第三年(917)四月十三日，派右千牛卫大将军刘璩出使契丹。十二月，任宣义军节度使贺瑰为北面行营招讨使。十二月二十四日，末帝前往西都郊外占卜。晋军攻取杨刘城。第四年(918)正月，晋军无法攻下东都郊外的据点，一月五日，末帝从西都回到京城。四月七日，任命吏部侍郎萧顷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十七日，赵光逢罢相。十二月一日，贺瑰杀部将谢彦章、孟审澄、侯温裕。二十四日，贺瑰与晋军在胡柳交战失败。同年，泰宁军节度使张守进叛梁归附于晋，诏令亳州团练使刘寻阝为兖州安抚制置使去讨伐。第五年(919)正月，晋屯军德胜。八月一日，开封尹王瓒被任命为北面行营招讨使。十月，刘寻阝攻下兖州，张守进被处死。十二月，晋军攻下濮阳，任命天平军节度使霍彦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第六年(920)四月七日，下诏对死罪以下犯人减刑。十三日，任命尚书左丞李琪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中节度使朱友谦袭击同州，杀同州节度使程全晖后反叛梁附晋，诏令泰宁军节度使刘寻阝去讨伐。七月，陈州农民毋乙创上承教起义，自称天子。九月二日，任命供奉官郎公远为契丹欢好使。十月，毋乙被处死。

　　龙德元年(921)春，赵将张文礼杀其君王..来求援军，梁不答应。三月一日，下令禁止私度僧尼。陈州刺史惠王朱友能造反。五月一日，下诏改元，对流放刑以下犯人减刑。秋，赦朱友能罪，降级封为房陵侯。任命天平军节度使戴思远为北面行营招讨使。冬十月，戴思远在戚城与晋军交战失败。

　　第二年(922)正月，戴思远袭击魏州，攻取成安。八月，滑州兵马留后段凝攻卫州，捉住晋刺史李存儒。戴思远攻克淇门、共城、新乡。

　　第三年(923)三月，潞州李继韬叛晋来归附梁。闰四月，后唐攻取郓州。五月十七日，任命宣义军节度使王彦章为北面行营招讨使，攻占德胜南城。八月，任命段凝为北面行营招讨使。先锋将康延孝叛梁降后唐。十月四日，宣义军节度使王彦章在中都与后唐交战败死。后唐攻取曹州。梁末帝近侍盗窃梁传国宝逃走归附后唐。十八日，梁末帝死。梁亡。   


　　(上)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其先祖号朱邪，是西突厥的一支，至后世，自号沙陀族，以朱邪为姓。

　　唐德宗时，有个人叫朱邪尽忠，居住在北庭的金满州。贞元中(785～804)，吐蕃赞普攻占北庭，迁移尽忠全族到甘州受吐蕃奴役。后来吐蕃赞普被回鹘打败，尽忠与其子执宜东走，吐蕃赞普大怒下令追赶，在石门关尽忠战死，执宜走脱归唐，住在盐州，隶属于河西节度使范希朝。范希朝移镇太原，执宜跟随迁居到定襄神武川的新城。他的部落有战士万骑，都很骁勇，善于骑射，号“沙陀军”。

　　执宜死，其子名赤心。唐懿宗咸通十年(869)，神策大将军康承训统十八将到徐州讨伐庞勋，用朱邪赤心为太原行营招讨沙陀三部落军使。因打败庞勋有功，唐封其为单于大都护、振武军节度使，赐姓名李国昌。沙陀族发展壮大，李国昌恃功骄横，唐懿宗视为祸患。咸通十三年(872)，下令迁移李国昌为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使，国昌称病拒绝接受命令。

　　国昌子克用，非常善于骑射，能仰面射中双水鸟，封为云州守捉使。国昌已抗拒唐朝命令，克用便杀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占据云州，自称留后。唐朝用太仆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会合幽州、并州军去讨伐。行军至岚州，士兵溃散，从此，沙陀族侵掠代北，成为唐朝边患。

　　乾符一年(874)，僖宗即位，因为前太原节度使李业对沙陀族有恩，业已死，封其子钧为灵武节度使、宣慰沙陀六州三部落使，施行招安。封克用为大同军防御使。

　　后来，李国昌出兵袭击党项，吐浑赫连铎袭破振武。李克用听到消息，从云州去接应国昌，而云州人闭关不让他们进城。国昌父子无所归，就在蔚州、朔州间抢掠为生，得兵三千，国昌入据蔚州，克用还据新城。僖宗封赫连铎为大同军使，用李钧为代北招讨使，讨伐沙陀军。

　　乾符五年(878)，沙陀破遮虏军，又破岢岚军，唐兵屡败，沙陀由此更加强盛，北据蔚、朔，南侵忻、代、岚、石，兵至太谷。

　　广明元年(880)，招讨使李琢会同幽州李可举、云州赫连铎进击沙陀族，克用与可举在雄武军对峙，其叔父友金以蔚州、朔州归降李琢，克用闻讯，立即回军。可举追到药儿岭，大败沙陀军，李琢出兵夹击，又在蔚州大败克用军，沙陀军大溃败，李克用父子逃亡鞑靼。

　　克用少年骁勇，军中号称“李亚鸟儿”，一只眼睛瞎了，人们又称他“独眼龙”，威名响震代北。他在鞑靼日久，郁闷不得志，又常常害怕鞑靼人谋害自己，因此时常跟随鞑靼贵族射猎，或者挂针木上，或立马鞭，百步之外射之百发百中，鞑靼贵族佩服，以为是神。

　　黄巢已经攻下京城，中和元年(881)，代北起军使陈景思率沙陀降兵与吐浑、安庆等士兵万人赴援京城，走到绛州，沙陀军乱，大肆抢掠而还。景思认为沙陀军若不用李克用为将就无法统率，就用诏书到鞑靼召回克用，任命他为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率蕃汉万人出石岭关，经过太原，要求发给军费。节度使郑从谠给他钱千缗，米千石，克用大怒，纵兵抢掠而回。

　　中和二年(882)十一月，景思、克用率步骑一万七千人赴援京城。中和三年(883)正月，路过河中，进屯乾坑。黄巢军惊呼：“亚鸟儿军到了！”二月，在石阝是谷打败巢将黄邺的军队；三月，又在良田坡大败巢将赵璋、尚让军，横尸三十里。当时唐各镇兵马会师长安，渭桥大战，巢军败入城内，克用乘胜追击，自光泰门先入，又在望春宫升阳殿交战，巢兵败，向南退出蓝田关。收复京城，克用功居第一。唐天子封克用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东节度使，用国昌为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十月，国昌死。

　　十一月，派其弟克修进攻昭义孟方立，夺取泽、潞二州。方立退到山东，以邢、氵名、磁三州自称昭义军。黄巢南走至蔡州，秦宗权投降，遂进攻陈州。四年(884)，克用率兵五万救陈州，出天井关，借道河阳，诸葛爽不许，只得从河中渡河。四月，在太康打败尚让军，又在西华打败黄邺军。巢军且走且战，至中牟，临河未渡，李克用追兵赶上，巢军惊溃。巢军退到封丘，又被克用击败，黄巢慌忙退走，克用猛追，一日夜追赶二百里，至冤朐，未能追上只得回师。

　　克用军路过汴州，在封禅寺休息，朱全忠在上源驿设宴招待克用。夜，喝完酒，克用醉卧时，伏兵齐发，大火烧起，侍者郭景铢把烛吹灭，将克用藏在床下，用水冲脸使其酒醒后告诉他大难临头。恰好天下大雨使大火熄灭，克用和随从薛铁山、贺回鹘等人乘电光，用绳子拴住人，从尉氏门墙上放下去回到军中。七月，回到太原，把这事告到京城，请朝廷派兵攻汴，并叫弟弟克修率兵万人在河中等待。僖宗出面和解，因破巢有功，封克用为陇西郡王。

　　光启元年(885)，河中王重荣与宦官田令孜有矛盾，迁移王重荣镇兖州，任命定州王处存为河中节度使，下诏命李克用调兵保护王处存赴镇。重荣使人欺骗克用说“：天子下诏给重荣，等李克用至，与处存一齐杀掉。”并造假诏书给李克用看，说：“这都是朱全忠的计谋。”克用相信了，八次上表请求讨伐朱全忠，僖宗不许，克用大怒。

　　重荣既不肯迁移，僖宗派..州朱玫、凤翔李昌符去讨伐。克用反而派兵帮助王重荣，在沙苑打败朱玫，进攻京城，纵火抢掠。唐天子出居兴元，克用退兵住河中。朱玫反而派兵追赶唐天子，没有赶上，遇襄王，迫他称帝，兵驻凤翔。僖宗认识到只有李克用能打败朱玫，可是无法调动他，想到当初在长安击败黄巢时，天下兵马都监杨复恭与克用关系好，于是派谏议大夫刘崇望下诏书给李克用，说明是杨复恭的意思，请他进兵讨伐朱玫等。克用假意答应而不肯行动。

　　第二年，孟方立死，弟迁立。大顺元年(890)，克用击破孟迁，夺取邢、氵名、磁三州，派安金俊到云州攻赫连铎。幽州李匡威救铎，在蔚州大败安金俊。于是匡威、铎及朱全忠都请求朝廷乘机讨伐李克用。昭宗认为克用破巢功高不可伐，就叫台、省四品以上官商议此事，多数大臣认为不可伐。宰相张浚独以沙陀逼僖宗逃到兴元，罪该杀，应当讨伐。军容使杨复恭与克用友善，亦极力劝谏，认为不可伐，昭宗很同意，就下诏书劝谕朱全忠等人。全忠背地里重赂张浚，使他坚持要求讨伐，昭宗不得已，用张浚为太原四面行营兵马都统，韩建为副使。

　　当时，潞州冯霸叛降归附梁，梁派葛从周进驻潞州。唐派京兆尹孙揆为昭义军节度使，克用派李存孝在长子捉住孙揆，又派康君立攻夺潞州。十一月，张浚在阴地被李克用打得三战三败，张浚、韩建逃回。克用军在晋、绛、河中大肆抢掠，赤地千里。克用上表自诉，词语傲慢带有侮辱性，唐天子表示歉疚，下诏好言抚慰。

　　大顺二年(891)二月，再封克用为河东节度使、陇西郡王，加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四月，克用到云州进攻赫连铎，包围一百多天，赫连铎逃往吐浑。八月，在太原大抢掠，经过晋、绛二州，又对怀、孟、邢州进行大抢掠，并到镇州攻打王..。克用立栅常山西边，率十余骑渡过滹沱河去观察敌人阵地，天下大雨，平地水深数尺。敌人发觉来攻打，克用藏到树林中，祷告他的马说：“我若世世代代能据有太原的话，马不嘶叫。”马恰好没有嘶叫得以躲过。前军李存孝已夺取临城，进攻元氏。李匡威出兵救王..。二月，会合王处存进攻王..，在新市被王..打败。八月，李匡威攻云州，牵制克用兵力，克用偷偷地到云州反击打得匡威大败逃走。十月，李存孝在邢州叛变。景福二年(893)，存孝向王..求援，克用出兵井陉进攻王..，又紧急进攻平山，王..害怕，于是与克用讲和，献绸缎五十万匹，出兵帮助克用攻邢州。乾宁元年(894)三月，捉住李存孝杀掉。冬天攻幽州，李匡俦弃城而逃，追到景城杀掉，用刘仁恭为留后。

　　乾宁二年(895)，河中王重盈死，他的儿子珂、珙争立，克用请立珂，凤翔李茂贞、..宁王行瑜、华州韩建请立珙。昭宗很为难，就决定以宰相崔胤为河中节度使，后又答应克用的要求立珂为节度使。茂贞等怒，三镇兵联合攻京城，听到克用也起兵前来才都退兵而去。六月，克用攻占绛州，斩刺史王瑶。瑶是珙弟，帮助珙争位。七月，克用到河中，同州王行约跑到京城大造谣言说“：沙陀军十万到了！”阴谋胁迫唐天子去..州，茂贞养子阎圭也阴谋劫天子去凤翔，京师大乱，昭宗出居石门。

　　克用军滞留一个多月不肯进兵，昭宗派延王戒丕、丹王允以兄长礼事克用，并告急。八月，克用进军到渭桥，任..宁四面行营都统。昭宗回到京城。十一月，克用攻破..州，王行瑜逃到庆州被杀。克用回师云阳，请求进攻李茂贞，昭宗劝慰克用，要他与李茂贞解仇以缓和矛盾，赐克用“忠正平难功臣”，封晋王。当时，晋军驻渭北，恰遇连阴雨六十天，有人劝克用入朝，克用犹豫不决，都押衙盖寓说“：天子从石门回京，寝未安席，倘若晋兵渡过渭水进京城，人们怎么会安心？我们为的是勤王，何必要入朝呢？”克用笑着说：“盖寓都不相信我是勤王，何况天下人啊？”于是收兵回师。

　　乾宁三年(896)正月，昭宗重新用张浚为相，克用说：“这是朱全忠的阴谋！”于是上表说：“若陛下早晨用浚为相，那么我晚上就到京城！”京师震恐，任张浚为相的活动立刻停止了。朱全忠进攻兖、郓二州，克用派李存信借道魏州去救朱宣等人，存信驻屯莘县，军士抢掠魏地，罗弘信伏兵攻打，李存信败走到氵名州。克用亲率大军攻打魏州，洹水一战，失去儿子落落。六月，攻破魏的成安、洹水、临漳等十九座城邑。十月，又在白龙潭打败魏军，进攻观音门，朱全忠来救援，方才解围而去。

　　乾宁四年(897)，刘仁恭叛晋，克用派兵五万攻打刘仁恭，安塞一战，克用被打败。

　　光化元年(898)，朱全忠派葛从周攻下邢、氵名、磁三州。克用派周德威率兵出青山口，在张公桥与葛从周军遭遇，周德威被打得大败。冬天，潞州守将薛志勤死，李罕之占据潞州，叛晋归附朱全忠。

　　光化二年(899)，朱全忠派氏叔琮攻占承天军，又占辽州，进兵榆次，周德威在洞涡打败氏叔琮。秋天，李嗣昭夺回泽、潞二州。光化三年(900)，嗣昭在沙河打败汴军，夺回氵名州，朱全忠亲率大军包围氵〗名州，嗣昭退兵到青山口，遇伏兵被打得大败。秋天，嗣昭夺取怀州。这年，汴军攻镇、定，镇、定都和晋断绝关系而归附朱全忠。

　　天复元年(901)，朱全忠被封为梁王。梁王攻下晋、绛、河中，捉住王珂才回师。晋丢掉三个与己友好的势力，只得写信给梁表示愿意求和。梁王认为晋已削弱，可以乘胜夺取它，就说“：晋虽请求盟好，但信中话语傲慢。”因而大举攻晋。四月，氏叔琮进据天井，张文敬到新口，葛从周到土门，王处直到飞狐，侯言到阴地。叔琮夺取泽、潞，部将白奉国破承天军，辽州守将张鄂、汾州守将李瑭都投降梁军，晋人大惊。恰好天下大雨，梁兵很多人得病，都只得退兵。五月，晋兵夺回汾州，杀死李瑭。六月，周德威、李嗣昭夺回慈、隰二州。天复二年(902)，进攻晋、绛，在蒲县被梁军打得大败，梁军乘胜破汾、慈、隰三州，包围太原。克用大惊，打算出奔云州，又想逃奔匈奴，犹豫未决。梁兵流行大瘟疫，只得解围而去，周德威又夺回汾、慈、隰三州。

　　天复四年(904)，梁王强迫唐天子迁都洛阳，改元天..。克用认为劫天子强迫迁都是梁王所为，天..不能算唐朝年号，不肯称，于是仍然称天复年号。

　　天复五年(905)，克用与契丹阿保机在云中相会，约为兄弟。

　　天复六年(906)，梁军攻打燕的沧州，燕王刘仁恭派人到晋请求援兵。克用恨刘仁恭反复无常，不想答应，其子存勖劝说：“这是我们重新振兴的好时机。现在天下形势，归附梁王的已占十之七、八，比较强大的赵、魏、中山都俯首听命。黄河以北都成梁的势力，与梁为敌者现在只剩下我们与刘仁恭了，倘若燕、晋联合，对梁来说是很不利的。争天下的人不计较小怨，而且刘仁恭多次对不起我们而我们却救其急难，以德报怨，真是一举两得，这是不可失掉的好机会啊！”克用觉得说的很对，于是为燕出兵攻下潞州，迫使梁解围而去，晋任李嗣昭为潞州留后。

　　天复七年(907)，梁兵十万进攻潞州，筑夹城包围。晋派周德威救潞州，驻军于乱柳。冬天，克用病。同年，梁灭唐，克用仍称天..四年。

　　天..五年(908)正月十九日，克用死，年五十三岁。子存勖即位，葬克用于雁门。

　　唉！时间久了，失传的事很多，这不仅是史官的错啊！李氏的先祖，出自西突厥，本号朱邪，至后世，自号沙陀，而以朱邪为姓，拔野古是沙陀族的始祖。他们自己说：沙陀，就是北庭的沙漠的意思，唐太宗时打败西突厥各部，把同罗、仆骨两部安排在北庭沙漠，设置沙陀府，以其始祖拔野古为都督，其子孙世代为沙陀都督，所以后来就自称沙陀族。

　　但是从传记上查找不到这种说法。少数民族没有姓氏，朱邪是部族的名号，拔野古与朱邪是同时人，并非沙陀始祖，而唐太宗时也没有设置过沙陀府。

　　唐太宗打败西突厥，把他们各部分置十三州，以同罗为龟林都督府，仆骨为金微都督府，拔野古为幽陵都督府，没有沙陀都督府。当时，西突厥有铁勒、延陀、阿史冉阝几部为最大；其他有同罗、仆骨、拔野古等十九部是比较小的；还有处月、处密等部，就更小了。朱邪是处月另一部的称号。太宗二十二年(648)，拔野古已降，又一年，阿史冉阝贺鲁叛乱。到高宗永徽二年(651)，处月、朱邪、孤注跟随贺鲁在牢山一战中被契何力打败，以后不知去向。过了一百五六十年，唐宪宗时有朱邪尽忠及子执宜到了中原地区，自号沙陀，以朱邪为姓。

　　所谓沙陀，是大沙漠的意思，在金莎山之南，蒲类海之东，自处月以来居此地，而少数民族无文字记载，朱邪又不闻名没有写入史册，所以后世失传了。到尽忠孙被赐姓李，李氏势力后来壮大了，少数民族人就以为沙陀是天生的贵种了。

　　(下)

　　存勖是克用的长子。起初，克用在邢州击败孟方立，回师上党，在三垂岗设宴，演戏的人奏《百年歌》，唱到衰老的部分声音很悲哀，弄得满座的人悲伤。当时存勖年方五岁，在克用旁边坐，克用感慨的捋着须，指着存勖笑着说：“我们老了，这孩子很奇特，二十年后，他能代替我在此地作战么？”存勖十一岁时跟随克用打败王行瑜，克用派他献捷报于京城，昭宗对存勖的相貌感到惊奇，赐给绘有双水鸟的圆形盛酒器、翡翠盘，摸着他的背说“：这孩子形状奇异，后当富贵，不要忘了我们。”存勖长大了，善骑射，胆勇过人，稍学习《春秋》，就能了解《春秋》之大义，尤其喜欢音乐、歌舞和戏剧。

　　天..五年(908)正月，存勖在太原即晋王位。叔父克宁杀都虞候李存质，他的宠幸大臣史敬..告克宁谋叛。二月，捉住杀掉，并将先王之丧、叔父之难告诉周德威，德威为此从乱柳回师太原。梁在夹城的将士听说晋有大丧事，周德威的军队退走了，就松懈起来。晋王对众将说“：梁兵以为我有大丧事，认为我年少新立，无所作为，我想乘其怠惰发动进攻。”于是进兵上党，行至三垂岗感叹的说“：这是先王摆酒宴的地方啊！”那天雾大得白天像晚上一样，雾中进军，攻破梁的夹城，把梁军打得大败，然后凯旋，祭告太庙。九月，蜀王王建、岐王李茂贞和杨崇本进攻梁的大安，晋派周德威攻打晋州，在神山打败梁军。

　　天..六年(909)，刘知俊叛梁，来求援军，晋王亲自率军到阴地关，派周德威攻晋州，在蒙坑打败梁军。天..七年(910)冬，梁派王景仁攻赵，赵王王..来求援军，诸将都怀疑王..有诈，不赞成出兵，晋王不听，于是出兵救赵。天..八年(911)正月，在柏乡大败梁军，斩首二万级，获得梁将校三百人，马三千匹。进攻邢州不下，留兵围困，去攻魏。另派周德威绕过梁的夏津、高唐，进攻博州，连连攻下东武、朝城，又进攻黎阳、临河、淇门，抢掠新乡、共城。

　　燕王刘守光听到晋兵深入攻梁的军情，就大规模聚集军队，声言帮助晋王，晋王感到危险，立即回师。七月，在承天军会见赵王王..。刘守光在燕称帝。天..九年(912)正月，派周德威会合镇、定军攻燕，守光求救于梁，梁军攻赵，在枣强进行大屠杀，被李存审击走。八月，朱友谦以河中地叛梁来降晋，梁派康怀英讨伐，友谦又归于梁，但背地里归附晋。天..十年(913)十月，刘守光请求投降，晋王到幽州，刘守光背约不降，晋兵攻破幽州。天..十一年(914)，在太原杀燕王刘守光，剖其父仁恭的心送到雁门祭先王墓。于是赵王王..、北平王王处直奉册推晋王为尚书令，始建行台。七月，进攻梁的邢州，在张公桥激战，晋军大败。

　　天..十二年(915)，魏州军内乱，贺德伦以魏、博二州叛梁附晋。晋王到魏州，行至永济杀乱军为首者张彦，用降兵五百为卫士，号帐前银枪军。六月，晋王兼任魏博节度使，攻取德州。七月，夺取澶州。刘寻阝驻军洹水，晋王率百骑观营，遇刘寻阝伏兵重重包围，晋王突围而出，丢失七八骑。八月，梁军夺回澶州，晋军与刘寻阝在莘县对峙，晋军挑战，刘寻阝不肯出战。天..十三年(916)正月，晋王留李存审守莘县，声言西归。刘寻阝听说晋王已去，立即引兵攻魏的城东。晋王行至贝州，又返回把刘寻阝打得大败。追至故元城，又战败刘寻阝，刘寻阝退到黎阳。三月，攻梁的卫州，刺史米昭被迫降晋；攻克磁州，刺史靳昭被杀。四月，攻克氵名州。八月，围邢州，节度使阎宝降晋。吓得张筠弃相州、戴思远弃沧州而逃，晋取得这二州，贝州人杀梁守将张源德以城降晋。

　　契丹进犯蔚州，虏去振武节度使李嗣本。天..十四年(917)，契丹进犯新州，又犯幽州，被李嗣源击走。

　　冬天，梁谢彦章驻军杨刘。十二月，晋军攻杨刘，晋王亲自拿苇和士兵一起堵塞壕沟，终于攻破杨刘城。天..十五年(918)正月，梁晋在杨刘对峙，彦章决河水以阻隔晋军。六月，晋军渡河进攻彦章，攻破四寨。八月，到魏州检阅军队，会合卢龙、横海、昭义、安国和镇、定之兵十万，马万匹，驻屯麻家渡。谢彦章驻军行台。十二月，进军临濮，梁军追赶，胡柳一战，晋军大败，周德威战死。梁军夜宿土山，晋军袭击，大败梁军，于是造夹寨驻军德胜。天..十六年(919)正月，晋王兼任卢龙军节度使。梁王瓒率军攻德胜南城，未攻破。十月，扩大德胜北城。十二月，在河的南边击败梁军。天..十七年(920)，朱友谦袭击同州，梁派刘寻阝进攻朱友谦，李存审在同州大败梁军。

　　天..十八年(921)正月，魏州和尚传真献唐受命宝一件。赵将张文礼弑其君王..，文礼来晋请求归附。二月，任文礼为镇州兵马留后。三月，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横海军节度使李存审、义武军节度使王处直、安国军节度使李嗣源、镇州兵马留后张文礼、领天平军节度使阎宝、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振武军节度使李存进、匡国军节度使朱令德，请求晋王即帝位，晋王谦让三次，友谦等再三请求，晋王才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八月，派赵王王..故将符习及阎宝、史建瑭等率兵到镇州攻张文礼。建瑭取赵州。张文礼死，其子处谨闭城拒敌。九月，建瑭战死。十月，梁戴思远进攻德胜北城，李嗣源在戚城击败梁军。王处直叛晋归附契丹，其子王都把处直幽禁起来然后来归附。十二月，契丹进犯涿州，又进犯定州。

　　天..十九年(922)正月，在新城、望都击败契丹，一直追到幽州。三月，阎宝在镇州兵败，由李嗣昭取代他。四月，嗣昭战死，由李存进取代。八月，梁取卫州。九月，李存进在东垣击败镇州兵，存进激战身死。十月，李存审攻克镇州。晋王兼任成德军节度使。

　　同光元年(923)三月，李继韬以潞州叛晋归附于梁。四月一日，晋王李存勖即帝位，大赦天下，改元同光，国号唐。任行台左丞相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右丞相卢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中门使郭崇韬、昭义监军张居翰为枢密使。以魏州为东京，太原为西京，镇州为北都。闰四月，追尊祖考为皇帝，妣为皇后：曾祖执宜、祖妣崔氏都谥曰昭，庙号懿祖；祖国昌、祖妣秦氏都谥曰文景，庙号献祖；考谥曰武，庙号太祖。立庙于太原，自唐高祖、太宗、懿宗、昭宗为七庙。四月二十八日，李嗣源夺取郓州。五月十八日，梁军攻取德胜南。六月，在新垒打败王彦章军。卢程罢相。八月，梁军攻下泽州，守将裴约败死。九月二十七日，李嗣源在递坊打败王彦章。十月二日，庄宗到郓州袭击梁军。四日，攻占中都。七日，夺取曹州，九日，灭梁。敬翔自杀。十六日，贬郑珏为莱州司户参军，萧顷为登州司户参军；杀李振、赵岩、张汉杰、朱皀，灭其族。十九日，下诏为死罪囚犯减刑，流刑以下宽免。十一月五日，恢复北都原名为镇州，以太原为北都。复称汴州为宣武军。十七日，任尚书左丞赵光胤为中书侍郎，礼部侍郎韦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八日，新罗国王金朴英派使者来。二十一日，恢复永平军为西都。二十四日，往洛京。十二月一日，从汴州回京。十二日，处死李继韬。继韬弟继达在潞州杀其兄继俦。二十三日，在伊阙打猎。

　　同光二年(924)正月，河南尹张全义以及诸镇进贡暖殿物资。十日，下令要唐朝原来逃走的宦官回宫。十一日，新罗国王金朴英及其泉州节度使王逢规都派使者来。十六日，渤海国王大..讠巽派使者大禹谟来。二十一日，到河阳迎接皇太后。二十二日，从河阳回到京城。二十八日，把七庙神主从太原迁来安置到太庙里。早晨在太微宫祭祀献礼。二十九日，祭祀太庙。二月一日，在南郊祭天，颁布大赦令。五日，群臣上尊号曰昭文睿武光孝皇帝。十日，到李嗣源家。十五日，立刘氏为皇后。三月十一日，党项派使者来。十二日，赏赐跟随皇帝攻占汴州及进入洛阳南郊立仗军士等功臣。二十二日，任工部郎中李涂为检视诸陵使。潞州守将杨立谋反。五月五日，任命教坊使陈俊为景州刺史，内园栽接使储德源为宪州刺史。十九日，渤海国王大..讠巽派使者来。二十九日，李嗣源攻克潞州。六月九日，斩杨立。二十二日，封回纥王仁美为英义可汗。七月十二日，到雷山举行赛天神活动。八月，大雨淋淋，黄河水流出。九月十六日，把水放在城门上，以祈祷消除灾异。十八日，驾临郭崇韬家。二十日，黑水派使者来。十一月九日，到伊阙游猎，十二日才回京。二十三日，回鹘使者都督安千想来。十二月六日，皇帝与皇后驾临张全义家。

　　同光三年(925)一月七日，往东京，毁掉即位坛变为打鞠场。二月六日，聚众在新场打鞠。十二日，在王莽河射雁。十八日，突厥浑解楼、渤海国王大..讠巽派使者来。在北郊射雁。二十二日，在郭泊射鸭。二十七日，在北郊射雁。三月三日，寒食节，在西郊望祭。二十八日，从东京回京。二十九日，改东京为邺都，以洛阳为东都。四月十三日，与皇后驾临郭崇韬、朱汉宾家。旱灾。二十八日，赵光胤去世。五月六日，皇太妃死，五日不上朝。十八日，黑水、女真都派使者来。六月十日，命宗正卿李纾为昭宗、少帝改卜园陵使。搜刮战马。七月十一日，皇太后死。八月二十三日，杀河南县令罗贯。九月十日，任命魏王继岌为西川四面行营都统，郭崇韬为招讨使讨伐后蜀。从六月到九月阴雨连绵。二十七日，在尖山射雁。十月二十三日，奚、吐浑、突厥都派使者来。二十九日，葬贞简太后于坤陵。十一月十八日，高丽派使者来。二十日，后蜀王衍投降。郭崇韬杀王宗弼及其弟宗渥、宗训，灭其族。十二月二十日，在白沙游猎，二十四日才回京。闰十二月二十三日，封弟弟存美为邕王，存霸为永王，存礼为薛王，存渥为申王，存繧为睦王，存确为通王，存纪为雅王。

　　同光四年(926)正月五日，下诏为死罪以下的犯人减刑。七日，魏王继岌在蜀杀郭崇韬及其二子。二十一日，契丹使者梅老鞋里来。二十三日，杀弟睦王存繧及河中护国军节度使李继麟，灭其族。二十八日，沙州曹义金派使者来。二十九日，回鹘阿咄欲派使者来。三十日，杀李继麟部将史武、薛敬容、周唐殷、杨师太、王景、来仁、白奉国，都灭其族。二月二日，任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六日，邺都军将赵在礼在贝州谋反。七日，在冷泉游猎。赵在礼攻陷邺都，派武宁军节度使李绍荣去讨伐。邢州军将赵太谋反，派东北面招讨使李绍真去讨伐。十七日，又派成德军节度使李嗣源讨伐赵在礼。三月，处死赵太。李嗣源反叛。博州守将翟建自称刺史。八日，杀王衍，灭其族。九日，往汴州。十六日，到达荥泽。龙骧指挥军使姚彦温以前锋军叛降归附李嗣源。嗣源拥军入汴州。十八日，皇帝从万胜镇返回洛京。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谋反。四月一日，皇帝死。   


　　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生于少数民族，无姓氏。父霓，为雁门部将，生子邈佶烈，以善于骑射被太祖选为侍卫，为人忠厚寡言，办事认真谨慎，太祖收为养子，赐名嗣源。

　　梁军攻兖、郓二州，朱宣、朱瑾来求援军，太祖派李存信率兵三万去救援。存信留驻莘县不肯进军，太祖使嗣源另率三千兵士攻击梁军，梁军解围而去。存信留莘县久了，被罗弘信袭击败走，嗣源独自殿后而还，太祖以嗣源所部五百骑兵将士为“横冲都”。

　　光化三年(900)，李嗣昭攻梁邢、洛二州，出青山，遇葛从周兵，嗣昭败走，梁军追赶。嗣源从近道赶来，对嗣昭说：“为公一战。”他下马解鞍磨箭镞，在高处摆开阵势，左右指画，梁追兵望见不知在干什么。嗣源大叫说：“我要杀葛公，士兵不要动！”说罢，纵马驰入敌阵，出入奋击，嗣昭也驰入敌阵，梁追兵退走了。嗣源身中四箭，太祖解衣看伤，赐药治疗多方慰劳，从此李横冲名扬四方。

　　梁、晋大军在柏乡对峙，梁龙骧军以赤、白马分为两阵，旗帜铠仗和马的颜色一样，晋兵望见都感到害怕。庄宗举盅向嗣源敬酒说：“你望见梁军的赤、白马害怕吗？连我也有点胆怯啊！”嗣源笑着回答说“：这是虚张声势，这些马明日都会归到我的马厩中来。”庄宗高兴地说：“你应当以这种气魄去消灭敌人。”嗣源拿起酒盅一饮而尽，然后上马挥鞭驰入敌阵，攻其白马，捉拿两名裨将而回。梁兵大败而去，嗣源因功被封为代州刺史。

　　庄宗攻打刘守光，嗣源及李嗣昭率兵三万出飞狐，定山后，攻取武、妫、儒三州。庄宗攻占魏州，接着攻下磁、相二州，封嗣源为相州刺史、昭德军节度使。后来，移镇安国。契丹攻幽州，庄宗派嗣源与阎宝等人去赶走。

　　同光元年(923)，移镇横海。梁、唐军对峙于河上，李继韬以潞州降梁，庄宗很忧愁，召嗣源商议说：“继韬以上党降梁，而梁正在急攻泽州，我们若出其不意袭击郓州，能够断梁的右臂，可以吗？”嗣源说“：隔河对峙久了，如果不出奇兵，很难成大事，我请求担当这一重任。”于是率步骑五千渡过济水到达郓州，郓州军毫无防备，被一举攻破，嗣源当即被任命为天平军节度使、蕃汉马步军副都总管。

　　梁军攻破德胜南栅，庄宗退兵守杨刘城，王彦章急攻郓州，庄宗全军救援，嗣源为前锋进攻梁军，追至中都，捉住彦章及梁监军张汉杰。

　　彦章虽败，而段凝仍将梁兵驻守河上，庄宗未知所向，众将希望乘胜攻占青、齐二州，嗣源说：“彦章兵败，段凝还不知道，即使他已知道了，从迟疑到定计，也要两、三天，纵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立即发救兵，必然从黎阳渡河，几万军队，船一天能准备齐吗？从这里到汴州不过数百里，前边无险阻，大队人马前进很快就到，攻下了汴州，段凝还能有什么作为？”郭崇韬也劝庄宗进攻汴州，庄宗认为说得很对，派嗣源率千骑先到汴州，攻封丘门，王瓒开门投降。庄宗后到，见嗣源大喜，拉着他的衣服，以头相触说“：天下与你共有。”立即任嗣源为中书令。

　　第二年(924)，庄宗在南郊祭天，赐给嗣源铁券。五月，击破杨立于潞州。六月，移镇宣武，兼任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冬，契丹侵犯渔阳，嗣源在涿州击败契丹。

　　第三年(925)，移镇成德。庄宗到邺，嗣源请求朝见，庄宗不允许。贞简太后病重，嗣源请求问候，庄宗又不允许。十二月，才到洛阳朝见庄宗。

　　天成元年(926)，郭崇韬、朱友谦都因为庄宗听信谗言而被杀，嗣源因名位高也受到庄宗猜忌。赵在礼在魏州谋反，大臣们都请求派嗣源去讨伐，庄宗不许，群臣屡请，庄宗不得已才派嗣源去讨伐。

　　三月二十五日，嗣源至魏，驻军御河南，在礼登楼谢罪。二十七日，军士哗变，强迫嗣源入魏城与在礼合军，傍晚嗣源出城到魏县。三月一日，率兵南进，派石敬瑭率三百骑兵为先锋。嗣源经过巨鹿，掠小坊马二千匹补充军队。十六日，进入汴州。

　　四月一日，庄宗死。三日，嗣源率军进入洛阳。八日，自为监国，在兴圣宫朝见群臣。九日，任命中门使安重诲为枢密使。杀元行钦及租庸使孔谦。十六日，任命左骁卫大将军孔循为枢密使。二十日，才到西宫在庄宗灵前祭奠，在柩前即皇帝位，换掉丧服穿上皇帝礼服。二十六日，魏王继岌死。二十八日，大赦，改元。渤海国王大..讠巽派使者大陈林来朝。当月，张居翰罢相。五月一日，任命太子宾客郑珏和工部尚书任圜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三日，任命赵在礼为义成军节度使。六月十二日，汴州控鹤军作乱，指挥使张谏杀权州知事高逖。十四日，诏令处死张谏。七月六日，安重诲杀殿直马延于御史台门前。契丹使臣梅老述骨来朝，渤海使臣大昭佐来朝。二十五日，贬豆卢革为辰州刺史，韦说为叙州刺史。三十日，把豆卢革流放到陵州，把韦说流放到合州。八月十二日，皇帝以象笏三十二个赐给没有笏的百官到冷泉宫看庄稼。十五日，契丹侵犯边境。二十三日，平卢军节度使霍彦威杀登州刺史王公俨。三十日，任命医官张志忠为太原少尹。九月五日，皇帝到至德宫和袁建丰家。十月四日，云南山后两林百蛮都鬼主、右武卫大将军李卑晚使大鬼主付能何华来朝。十八日，契丹使者没骨馁来报告阿保机的死讯，皇帝为此事三日不上朝。旱灾，二十八日下雨。

　　第二年(927)一月一日，皇帝改名..。十一日，任命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冯道和太常卿崔协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月一日，新罗国使臣张芬来朝。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杀其兵马都监李严。十五日，赦免京城囚犯。任命郭从谦为景州刺史，不久下令杀死。十七日，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训为南面招讨使去讨伐荆南。三月一日，皇帝到会节园，群臣交买宴钱。卢台军内乱，杀其将乌震。新罗使者林彦来朝。四月十日，卢台军将领友日至等被处死。六月七日，任圜罢相。二十一日，皇帝到白司马坡，祭突厥神。七月十五日，随州刺史西方邺攻取夔、忠、万三州。二十四日，下令杀豆卢革、韦说。八月七日，....使者宋朝化和昆明使者来朝。九月二十二日，党项使者如连山来。二十四日，契丹使者梅老来。十月七日，皇帝出行汴州。宣武军节度使朱守殷反叛，马步军都指挥使马彦超死难。十一日，朱守殷兵败自杀。十七日，杀已罢官归家的太子少保任圜。二十三日，下诏释放在押囚犯。当月，皇帝赐箭给霍彦威。十一月二十八日，契丹使者梅老来。十二月十二日，回鹘西边的吐蕃遣使者来朝。二十七日，在东郊打猎。二十九日，追尊祖考为皇帝，妣为皇后：高祖聿谥曰孝恭昭；曾祖敖谥曰孝质，庙号毅祖，祖妣章氏谥曰孝质顺；祖琰谥曰孝靖，庙号列祖，祖妣何氏谥曰孝靖穆；考谥曰孝成，庙号德祖，妣刘氏谥曰孝成懿。立庙于应州。

　　第三年(928)一月十日，契丹攻陷平州。二月五日，吐浑都督李绍虏来朝。十九日孔循罢相。二十二日，回鹘使者李阿山来。三月一日皇帝下诏求直言。十三日，郑珏罢相。十七日，任命成德军节度使王建立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西方邺攻克归州。二十二日，任命宣徽南院使范延光为枢密使。四月三日，延光罢相。十日，鞑靼遣使者来朝。义武军节度使王都反叛。二十七日，任命归德军节度使王晏球为北面行营招讨使。五月，契丹秃馁攻入定州。十七日，任命右卫上将军赵敬怡为枢密使。封回鹘可汗王仁裕为顺化可汗。七月十日，下诏杀齐州防御使曹廷隐。八月，卢龙军节度使赵德钧捉住契丹首领惕隐赫邈。庆州防御使窦廷琬反叛。十月，派靖难军节度使李敬周去讨伐。十月十六日突厥使者张慕晋来朝。十一月十一日，吐浑使者念九来朝。二十三日，王建立罢相。十二月，李敬周攻克庆州。窦廷琬被处死。十二月十日，皇帝到康义诚家。

　　第四年(929)正月二十一日，回鹘使者掣拨都督来朝。二月三日，王晏球攻克定州。二十一日，晏球割取敌人的左耳以计数献功。赵敬怡逝世。二十七日，崔协逝世。二月三十日皇帝从汴州到洛阳。三月十六日，杀侄从璨。四月，契丹侵犯云州。十四日，契丹使者撩括梅里来要求放回秃馁，被杀。十五日，任命端明殿学士、尚书兵部侍郎赵凤为门下侍郎兼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五月一日，群臣按道家之说贺朔。十七日，追谥少帝为昭宣光烈孝皇帝。契丹侵犯云州。七月五日，杀右金吾卫上将军毛璋。八月九日，黑水使者骨至来朝。十一日，吐浑首领念公山来朝。十九日，党项折遇明来朝。二十三日高丽王使者张彬来朝。九月二十七日，杀供奉官乌昭遇。十二月六日，杀西平县令李商。

　　长兴元年(930)一月二日，到养兽场阅马。二十六日，任命宣徽南院使朱弘昭为大内留守。二月四日，黑水兀儿遣使者来朝。十一日，任命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为御营使。十九日，朝献于太微宫。二十日，祭太庙。二十一日，在南郊祭天，宣布大赦，改元。三月二十六日，立淑妃曹氏为皇后。四月五日，安重诲唆使河中衙内指挥使杨彦温驱逐其节度使从珂。九日派西京留守索自通、侍卫步军指挥使药彦稠去讨伐。十八日，自通捉住彦温杀掉。二十五日群臣上尊号曰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二十八日，吐蕃首领于拨葛来朝。五月十四日，回鹘使者孽栗祖来朝。十七日，回鹘使者安黑连来朝。七月二十一日，访庄宗子孙埋葬处。八月十四日，任命忠武军节度使张延朗为三司使。十一日，杀捧圣军使李行德、十将张俭，灭其族。吐浑来归附。封子从荣为秦王。十七日，海州将王传极杀其刺史陈宣，叛吴来降。二十四日，吐蕃使者王满儒来朝。东川节度使董璋反叛。八月二十四日，吐浑康合毕来朝。二十五日，封子从厚为宋王。九月二日，任命成德军节度使范延光为枢密使。二十七日，任命石敬瑭为东川行营都招讨使。十月十四日，原骁卫上将军、已告老归家的张筠进助军粟。十五日，董璋攻陷阆州，杀节度使李仁矩，指挥使姚洪死。孟知祥反叛。十一月一日，秦王从荣册封，祭告太庙。二十七日，契丹东丹王突欲逃来归附。十二月十八日，二王后、秘书丞、餋国公杨仁矩逝世，废朝一日。十二月二十八日，回鹘顺化可汗王仁裕使者翟末斯来朝。第二年(931)一月九日，党项使者折七移来朝。二十一日，鞑靼使者列六薛娘居来朝。二月九日，皇帝到安元信家。十日，突厥使者杜阿熟、吐浑使者康万琳来朝。十三日，安重诲罢相。三月，赵凤罢相。三月二十九日，任命太常卿李愚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四月十六日，任命宣徽北院使赵延寿为枢密使。二十六日，董璋攻占遂州，武信军节度使夏鲁奇死。二十七日，因天旱赦免流罪以下囚犯。闰五月十日，杀太子太师、已告老归家的安重诲及其妻张氏，子崇赞、崇绪。八月四日，契丹使者邪姑儿来朝。九月三日，放五坊鹰隼。十一月二十五日，吐蕃遣使者来朝。二十八日，旌表棣州民邢钊门闾。十二月一日，废除铸铁的禁令，初税农具钱。六日，西凉府遣使者来朝。十六日，回鹘使者安求思来朝。十八日，渤海使者文成角来朝。党项侵犯方渠。

　　第三年(932)一月八日，契丹使者拽骨来京。二十七日，渤海、回鹘皆遣使者来朝。二月二十七日，静南军节度使药彦稠在牛儿谷打败党项军。三月二日，契丹遣使者来朝。四月八日新罗遣使者来朝。五月八日，二王后、詹事司直杨延绍袭封餋国公。二十五日，孟知祥进攻董璋，攻陷绵州。六月三日，封王建为高丽国王、大义军使。孟知祥杀董璋，攻占东川。鞑靼首领颉哥率全族来归附。八月三十日，吐蕃遣使者来朝。十月十二日，皇帝到石敬瑭家。

　　第四年(933)一月十三日，任命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刘日句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月十二日，孟知祥使朱氵晃来朝。三月二十八日，追封晋国夫人夏氏为皇后。五月三日，封子从珂为潞王、从益许王，侄从温衮王、从璋洋王、从敏泾王，十一日，契丹使者述骨卿来。七月二十一日，回鹘都督李末来朝，献白鹘，命放掉。八月四日，大赦。九月二十五日，赵延寿罢相。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朱弘昭为枢密使。二十九日，到士和亭，得病。十一月二十日，秦王从荣率兵攻兴圣宫，失败被杀。二十三日，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康义诚杀三司使孙岳。二十六日，皇帝在雍和殿病死。

　　唉，自古以来治世少而乱世多！三代之王有天下者，都是数百年，可以赞颂者，不过几个国君而已，何况后世呢！更何况五代呢！我听长辈对我说“：明宗虽出身于少数民族，但为人纯质，宽仁爱人。”对于五代的君主来说，称得上好皇帝。他常常夜里焚香，仰天而祝说：“臣本蕃人，怎能治理好天下？世乱太久了，希望早生圣人。”初即位，放出宫人、伶官；废内藏库，四方所贡之物，全都交有关机构处理。广寿殿火灾，有关部门处理，请加强保护。明宗叹气说：“天以火警告我，我怎能增加奢侈呢？”天气常干旱，又突然下雪，皇帝坐庭园中，下诏宫中不要扫雪，说“：这是天赐给我的。”多次向宰相冯道等人问民间疾苦，听说谷帛贱，民无疾疫，就高兴地说：“我有何德能得天如此重爱，应与大家都做好事，来报答上天之恩。”官吏有贪污的，常被处死刑，说“：这种人是民贼、是蛀虫啊！”下诏褒奖廉洁的官吏孙岳等人，以昭示天下。他这样爱人恤物，完全是有意把国家治理好。

　　他即位时，年龄已高，不近声色，不乐游猎。在位七年，是五代君主中最长寿的人，战争基本上停止了，年年丰收，百姓因此得到休养生息。

　　但是他有少数民族的习惯，虽仁慈而不明，往往不分是非地杀大臣。甚至对从荣父子之间的事都不能防患于未然，祸起仓卒，使他犯了反叛大罪，皇帝也因此饮恨而死。

　　当时，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谈时事，说“：掌握国家权力的人有不足惧者五，深可畏者六：日、月、星发生变异不足惧，天象变异不足惧，小人流言蜚语不足惧，山崩川竭不足惧，水旱虫蝗不足惧；贤士躲藏深可畏，人民流亡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丧失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不闻深可畏啊！”有见识的人都说这些话切中时弊。从荣之变，任圜、安重诲等人之死，可谓上下相徇，毁誉乱真之弊了。然而康澄的话，也不是指一时的弊病，凡是掌握国家政权的人，都要经常警戒自己才好。   


　　唐愍皇帝从厚是唐明宗第五子，身体健壮，为人寡言有礼貌，唐明宗因为他长得像自己而特别爱他。天成二年(927)，以检校司徒任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加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从厚妃是孔循女，安重诲对孔循把女儿嫁给从厚很愤怒，天成三年(928)，罢免孔循的枢密使，要从厚出任宣武军节度使。天成四年(929)，移镇河东。长兴元年(930)，封从厚为宋王，移镇成德。次年，移镇天雄，累加兼中书令。

　　长兴四年(933)十一月，秦王从荣被处死。明宗病危，派宦官孟汉琼到邺召宋王回京，明宗死，秘不发丧达六天之久。十二月一日，在西宫发丧，从厚即皇帝位于柩前，在东阶接见群臣后又恢复丧礼之位。四日，穿上丧服在西宫举行丧礼。八日，登上光政门楼，慰问军民。九日，杀司衣王氏。十一日，开始听政。十三日，杀司仪康氏。十五日，派冯道当大行皇帝山陵使，户部尚书韩彦恽为副，中书舍人王延为判官，礼部尚书王权为礼仪使，左仆射权判河南府卢质为桥道顿递使。二十五日，进行祭祀，脱下丧服。

　　应顺元年(934)正月一日，在广寿殿视朝。四日，契丹使者都督没辣于来。七日，大赦，改元，用音乐。回鹘可汗王仁美派使者来。沙州、瓜州派使者来。二十四日，朱弘昭、冯斌贝献钱助作山陵。

　　闰一月五日，册封皇太后。十三日，册封太妃王氏。北京留守石敬瑭献银绢助作山陵。

　　二月二十日，视察山陵。凤翔节度使潞王从珂反叛。二十一日，任西京留守王思同为西面行营都步署，靖难军节度使药彦稠为副。

　　三月十六日，思同兵溃，严卫指挥使尹晖、羽林指挥使杨思权叛变投降从珂。二十一日，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朱弘实。二十三日，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康义诚为凤翔行营都招讨使，王思同为副。西京副留守刘遂雍叛变投降从珂，思同奔潼关，至昭应被俘，从珂下令把他杀掉。二十七日，京城巡检使安从进叛变，杀冯斌贝，朱弘昭自杀，从进将二人首级传送给从珂。二十八日，愍帝往卫州。   


　　废帝，镇州平山人。本姓王，家世贫贱，母亲魏氏，年轻守寡，明宗当骑将时路过平山县抢到她。魏氏子阿三已十多岁，明宗收为养子取名从珂。长大后状貌雄伟，谨慎老实，说话少，骁勇善战，明宗很喜欢他。自从晋与梁在河上交战，从珂常立战功，庄宗喊着他的小名说：“阿三不枉与我同年，勇敢善战也很像我。”

　　同光二年(924)，当卫州刺史突骑指挥使，在石门戍守。明宗讨伐赵在礼，从魏返回向南进军，从珂率领戍兵从曲阳、盂县驰过常山追赶上明宗。明宗南下，兵少，得到从珂军，使军威大振。明宗入京称帝，升从珂为河中节度使，封潞王。那时，明宗年龄已大，王比其他几个儿子年长，枢密使安从诲觉得他是个祸根，就假传诏命叫河中裨将杨彦温把他除掉。王到黄龙庄检阅马匹，彦温关闭城门不准潞王回来，王到虞乡把此事上报明宗，明宗召王回京住在清化里家里。重诲多次要求按军法处理，明宗不听，后来重诲被杀，才起用王为左卫大将军、西京留守。

　　长兴三年(932)，当凤翔节度使。王子重吉在明宗时掌管禁军，当控鹤指挥使，愍帝即位，朱弘昭、冯斌贝专权，罢免重吉兵职，出任亳州团练使。又把王移任北京留守，不降制书而宣布任命李从璋代替他。以前，安重诲得罪罢职到河中，用从璋代，而重诲被杀，所以王更加疑虑，就据城造反。愍帝派王思同会合各族兵马讨伐他，思同战败退走，各兵马溃散。

　　清泰元年(934)三月十七日，王率兵东进。二十日，到达长安，西京留守刘遂雍叛唐来归降。二十四日，到华州，捉住药彦稠。二十六日，到灵宝，河中安彦威、陕州康思立叛唐来归降。二十九日，到陕州。康义诚叛唐来归降。杀宣徽使孟汉琼。愍帝逃到卫州。四月三日，入京，冯道率百官到蒋桥迎接，王推辞不见。入西宫大哭后，接见群臣，冯道拜见，王答拜。入居至德宫。四日，以皇太后的命令降天子为鄂王，命潞王监国。六日，即皇帝位。七日，搜刮河南民财全部用来赏赐军队。八日，借五个月的民房租税来赏赐军队。九日，弑鄂王，慈州刺史宋令询死。十六日，大赦，改元清泰。十九日，杀康义诚及药彦稠。五月十三日，任端明殿学士、左谏议大夫韩昭胤为枢密使，庄宅使刘彦朗为枢密副使。十七日，冯道罢相。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为枢密使。二十一日，赐劝进选人、主祭祀之官。六月十一日，到范延光及索自通家。七月十三日，升太常卿卢文纪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九日，立沛国夫人刘氏为皇后。八月三日，任尚书左丞姚岂页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许御署官选。九月，契丹侵犯边境。十月十一日，李愚、刘日旬罢相。十二月九日，任雄武军节度使张延朗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契丹进犯云州。二十四日，到龙门。旱灾。

　　清泰二年(935)二月九日，范延光罢相。十四日，追尊鲁国太夫人魏氏为皇太后。三月七日，任忠武军节度使赵延寿为枢密使。五月八日，任宣徽南院使刘延皓为枢密使。契丹侵犯边境。六月二十日，群臣献添都马。七月五日，回鹘可汗王仁美派其都督陈福海来。刘延皓罢官。九月十七日，任刑部尚书房詗为枢密使。二十三日，渤海派使者来。

　　清泰三年(936)正月五日，百济派使者来。十七日，封子重美为雍王。三月十七日，任翰林学士、礼部侍郎马胤孙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反叛。五月七日，任命建雄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太原四面都招讨使，义武军节度使杨光远为副。二十日，先锋指挥使安审信叛变投降石敬瑭。二十一日，振武戍将安重荣叛降石敬瑭。二十四日，天雄军屯驻捧圣都虞候张令昭驱逐节度使刘延皓。六月六日，以令昭为右千牛卫将军，权知天雄军事。十七日，任宣武军节度使范延光为天雄军四面招讨使。七月二十二日，攻克魏州。二十六日，张令昭被处死。二十七日，彰圣指挥使张万迪率军叛变投降石敬瑭。八月二日，契丹使者梅里来。九月十八日，张敬达与契丹在太原交战失败。契丹在晋安包围敬达。二十二日，往河阳。十月七日，搜刮马匹，按户籍征兵。十一月三日，任卢龙军节度使赵德钧为行营都统。十二日，契丹立晋。闰十一月九日，杨光远杀张敬达，叛变投降契丹。十九日，契丹和晋军到达潞州。二十二日，从河阳回到京城。二十六日，皇帝自焚死。

　　唉！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很难处理的啊！聪明的人对于未发生的事情有预见性，所以预先提出忠言，但得不到信任和采纳，等到事情发生了后悔时，又哪里还来得及呢？重诲早已独自预见到潞王之祸，但处理得不恰当，以至于被杀和灭族，他的矛盾就是从这件事上产生的。说到愍帝的灭亡，墓穴在徽陵，只有一堆土，路人看见，都感到悲哀。假设明宗地下有知，他是有愧于重诲的，可悲啊！   


　　高祖圣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他的父亲皋捩鸡，本来是西夷人，自从朱邪归唐，跟随朱邪到阴山居住。后来晋王李克用的势力在云、朔地区发展起来，皋捩鸡善骑射，常跟着晋王作战立功，官至洛州刺史。皋捩鸡生敬瑭，改姓名，不知他的姓开始是根据什么改的。

　　敬瑭为人沉着寡言，明宗喜欢他，把女儿永宁公主嫁给他为妻，常在明宗帐下，号左射军。

　　庄宗已经攻占魏州，梁将刘寻阝急攻清平，庄宗去救，尚未立阵，就被刘寻阝包围，敬瑭率十数骑横拿长矛奔驰着攻击敌军，帮助庄宗突围回师。庄宗拍着他的背感谢他，手拿乳酪给他吃，送乳酪，是少数民族的重礼，因此名震全军。天..十五年(918)，庄宗在胡柳作战，前锋周德威战死，敬瑭用左射军跟随明宗击败梁兵。明宗在胡卢套、杨村被梁兵打败，敬瑭常把明宗救出重围。

　　赵在礼反叛，明宗去讨伐，至魏也发生兵变，明宗起初想自己回去向天子说明自己没有反叛。敬瑭献计说“：哪有在外发生兵变，上将独自没有责任的事呢？而犹豫不决是兵家之大忌，应该立即进兵。我愿率三百骑兵先攻汴州，夷门是天下的要害，得到就可以成功。”明宗同意了，给他三百骁骑，渡黎阳做前锋，明宗果然顺利攻占汴州。庄宗从洛阳来迟一步不得入，大军都溃散了。庄宗回到洛阳，明宗用敬瑭为前锋进军汜水，并收集散卒。庄宗被弑，明宗入京称帝，升敬瑭为保义军节度使，赐号“竭忠建策兴复功臣”，兼六军诸卫副使。

　　在陕州因为政廉洁而闻名。那时诸侯多不守法，邓州陶王巳、亳州李邺都因贪污被处死，明宗下诏书褒奖廉吏普州安崇阮、氵名州张万进、耀州孙岳等人以宣示天下，而以敬瑭为第一。

　　天成二年(927)十月，跟随明宗到汴州，为御营使，升宣武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仍任六军副使；改赐“耀忠匡定保节功臣”。天成三年(928)四月，移镇天雄，升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兴唐尹。五月，授给驸马都尉。董璋在东川反叛，石敬瑭任行营都招讨使，未攻下而回。再兼六军诸卫副使。移镇河阳三城，未行，契丹、吐浑、突厥都进犯边境，那时秦王从荣统率六军，敬瑭怀疑他必然生出祸端，不愿当他的副手，就自己请求出镇御敌，谁知制书出，没有免去副使之职，又再去请求辞职出镇。明宗几次要大臣讨论谁能出镇防边，范延光、赵延寿等人都推荐敬瑭，于是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大同、彰国、振武、威塞等军蕃汉马步军总管，免去六军副使，才出镇。

　　长兴四年(933)，明宗去世，愍帝即位，加中书令。三月，移镇成德。清泰元年(934)五月，再镇太原，到京城朝拜。潞王从珂在凤翔造反，愍帝出逃在路上遇见敬瑭，敬瑭杀帝从者一百多人，把帝幽禁在卫州而去，废帝即位，怀疑敬瑭必反叛。

　　天福元年(936)，移镇天平，敬瑭果然不接受命令，对部下说：“先帝任命我镇守太原，是叫我养老，现在无故迁徙，是怀疑我造反呀。而且太原地险粮多，我如果传檄诸镇，外求援于契丹，能成功吗？”桑维翰、刘知远等都认为可以成功。于是上表说废帝不应该当皇帝，请求立许王益为帝。废帝下诏削夺敬瑭官爵，命张敬达等人去讨伐，敬瑭向契丹求援。九月，契丹耶律德光率军入雁门关，与唐兵交战，敬达大败。敬瑭夜出北门见耶律德光，约为父子。十一月十二日，即帝位，国号晋。把幽、涿、蓟、檀、顺、瀛、莫、蔚、朔、云、应、新、妫、儒、武、寰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十四日，大赦，改元天福。任掌书记桑维翰为翰林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管枢密使事。闰十一月十一日，任翰林学士承旨、尚书户部侍郎赵莹为门下侍郎，桑维翰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十九日，赵德钧及其子延寿叛唐来归降，契丹给他们戴上枷锁随同北归。二十四日，到河阳，节度使苌从简叛唐来归降。二十六日，从太原到达洛阳。卢文纪、姚岂页罢相。二十九日，大赦，杀张延朗、刘延朗，赦房詗。十二月一日，前往河阳。追降潞王从珂为庶人。三日，任司空冯道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五日，曹州指挥使石重立杀其刺史郑玩。七日，下御札要求群臣敢于直言。九日，镇州牙内都虞候秘琼驱逐其节度副使李彦琦。同州裨将门铎杀其将杨汉宾。十六日，天平军节度使王建立杀其副使李彦斌贝。旱灾。

　　天福二年(937)正月十日，安远军节度使卢文进叛变投降吴。十四日，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杀齐州防御使秘琼。二十五日，任兵部侍郎李菘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封唐宗室子为公，对唐天子的子孙礼之如宾客。二月十四日，契丹使者皇太子解里来。三月二十七日，前往汴州。四月五日，大赦囚犯，免除当年租赋。派赵莹出使契丹。九日，宣武军节度使杨光远进助国钱。契丹派宫苑使李可兴来。五月十一日，御札求直言。二十六日，追尊祖考为皇帝，妣为皇后：高祖王景谥曰孝安，庙号靖祖，祖妣秦氏谥曰孝安元；曾祖郴谥曰孝简，庙号肃祖，祖妣安氏谥曰孝简恭；祖昱谥曰孝平，庙号睿祖，祖妣来氏谥曰孝平献；考绍雍谥曰孝元，庙号献祖，妣何氏谥曰孝元懿。六月二日，契丹使者夷离毕来。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反叛。十六日，赐箭给义成军节度使符彦饶。二十六日，任杨光远为魏府四面行营都部署。东都巡检张从宾反叛，留守判官李遐死，派奉国都指挥使侯益、护圣都指挥使杜重威去讨伐。从宾进犯河阳，杀皇子重信；进犯河南，杀皇子重繧。七月，从宾攻占汜水关，杀巡检使宋廷浩。右卫大将军尹晕叛逃淮南，在路上被杀。右监门卫大将军娄继英叛变投降张从宾。义成军内乱，杀戍将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白奉进。四日，戍将奉国指挥使马万捉住符彦饶送往京城，诏命在赤冈杀掉。五日，任光远为魏府行营都招讨使。十一日，杜重威攻克汜水关，张从宾投河死。二十二日，杨光远攻克博州。二十六日，安州屯防指挥使王晖杀其节度使周瑰，派右卫大将军李金全去讨伐。八月二十六日，靖难军节度使安叔千进添都马。二十五日，赦非死罪囚及张从宾、符彦饶、王晖余党。九月，杨光远进粟。十月二日，禁造甲兵。

　　天福三年(938)二月二十一日，诸镇都进献物资帮助国家。三月十五日，回鹘可汗派翟全福来。三十日，禁止私造铜器。七月十六日，用皇帝私钱做受命宝。八月四日，派冯道及左仆射刘日句为契丹册礼使。八日，澶州刺史冯晖降晋。十二日，许御署官选。十五日，免去当年水旱灾区农民租税。二十七日，把伶官送给契丹。九月五日，赦范延光。十五日，送静鞭官刘守威、金吾勘契官王殷、司天鸡叫学生殷晖给契丹。于田使者马继荣来。回鹘使者李万金来。二十五日，赦魏州，免当年农民租税。同月，任宣徽南院使刘处让为枢密使。十月五日，契丹使者中书令韩颊来奉册曰英武明义皇帝。七日，升汴州为东京，以洛阳为西京，雍州为晋昌军。十五日，派右金吾卫大将军马从斌出使契丹。二十二日，契丹使者梅里来。二十五日，大赦。二十七日，封李圣天为大宝于田国王。十一月八日，升广晋府为邺都。十九日，公布铸钱的诏令。十二月三日，封子从贵为郑王。

　　天福四年(939)正月，盗发掘唐愍帝墓。九日，澶州防御使张从恩为枢密副使。旌表深州民李自伦门闾。三月三日，回鹘使者都督拽里敦来。十四日，颁布《调元历》。灵州戍将王彦忠在怀远城反叛。十七日彦忠降，供奉官齐延祚杀掉他。四月十日，封回鹘可汗王仁美为奉化可汗。十三日，废枢密使。七月十七日，又禁止铸钱。闰七月三日，桑维翰罢相。八月一日，黄河在博平决堤。西戎进犯泾州，彰义军节度使张彦泽打败西戎，捉住其首领野离罗虾独。九月九日，契丹使者粘木孤来。十五日，封李从益为郇国公以做唐后嗣。十八日，高丽王建派使者广评侍郎邢顺来。十一月八日，立唐高祖、太宗、庄宗、明宗、愍帝庙于西京。二十一日，契丹使者遥折来，吐蕃罢延族来归附。

　　天福五年(940)正月一日，下诏免去民众公私债务。二十三日，回鹘使者石海金来。四月二十九日，契丹兴化王来。五月二十一日，安远军节度使李金全叛变归附南唐。六月九日，李繮派李承裕率军入安州，金全逃归南唐，安远军节度使马全节战败承裕。二十三日，攻克安州，承裕逃到云梦，被全节捉住杀掉了。八月四日，在西郊视察农民庄稼。二十六日，西京留守杨光远杀太子太师范延光。九月五日，任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和凝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九日，在沙台视察农民庄稼。十月十五日，契丹使者舍利来。十一月十五日，冬至，开始用二舞。

　　天福六年(941)正月十八日，封唐叔虞为兴安王，台骀为昌宁公。二月十八日，停止买宴钱。三月，免去农民二年至四年以前的税。四月三十日，契丹使者述括来。五月，吐浑首领白承福来。七月二十四日，突厥使者薛同海来。八月五日，前往邺都，开封尹郑王重贵留守东京，宣徽南院使张从恩为东京内外兵马都监。十五日，大赦。二十七日，派光禄卿张澄出使契丹。九月十八日，派前安国军节度使杨彦询出使契丹。二十日，吐浑使者白可久来。黄河在中都决堤，水流入沓河。十月，黄河在滑、濮、郓、澶州决堤。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反叛。十一月二十一日，派西京留守高行周为南面军前都部署去讨伐。十二月一日，郑王重贵为广晋尹，徙封齐王。先锋都指挥使郭金海在唐州战败安从进。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反。派天平节度使杜重威为镇州行营招讨使。十一日，契丹派使者来。十三日，杜重威在宗城战败安重荣。

　　天福七年(942)正月二日，攻克镇州，安重荣处死，赦免广晋吏民。十五日，契丹使者达剌来。三月，归德军节度使安彦威在滑州堵塞黄河缺口。闰三月，天兴县蝗虫吃麦苗。五月二十二日，尊皇太妃刘氏为太后。六月四日，吐浑使者念丑汉来。十三日，皇帝死于保昌殿。   


　　出帝的父亲敬儒是高祖的兄长，是唐庄宗的骑将，早逝，高祖把他的儿子重贵当自己的儿子。高祖有六子，五个儿子早死，重睿年幼，所以重贵即位。

　　重贵年少而谨慎忠厚，善于骑射，高祖使博士王震教以《礼记》，学了很久，还不能通晓大义，他对王震说：“这不是我家的事啊。”高祖为契丹所立，想以一子留守太原，契丹主要他把儿子都喊出来选择，指着重贵说：“这个眼睛大的可以。”于是封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太原尹、北京留守，知河东节度事。

　　天福二年(937)九月，召拜左金吾卫上将军。第三年(938)冬，任命为开封尹，封郑王，加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第六年(941)，高祖到邺，令其留守东京，转而任广晋尹，移封齐王。

　　第七年(942)六月十三日，高祖死，重贵即皇帝位于柩前。十八日，使右骁卫将军石德超杀两匹御马在相州的西山祭亡灵。前往京城派李仁廓出使契丹，契丹使者梅里来京。二十四日，任命冯道为大行皇帝山陵使，门下侍郎窦贞固为副，太常卿崔..为礼仪使，户部侍郎吕琦为卤簿使，御史中丞王易简为仪仗使。二十七日，派四方馆使朱崇节、右金吾卫大将军梁言出使契丹。七月十日，皇祖母刘氏死，停止视朝三日。十五日，使石德超杀马在相州的西山祭亡灵。十八日，大赦。二十二日，契丹使通事来京。八月七日，高行周攻克襄州。九日，天平军节度使景延广、义成军节度使李守贞、彰德军节度使郭谨，进钱粟助作山陵。八月十三日，契丹使者郎五来京。十九日，葬皇祖母于魏县。二十二日，契丹派课省使张九思来京。二月二十日，任命李守贞为大行皇帝山陵都部署。十月九日，契丹使舍利来京。二十日，回鹘遣使者来朝。十一月契丹使大卿来京。十日，葬圣文章武孝皇帝于显陵。十九日，派牛羊使董殷出使契丹。二十日，奉高祖神主到太庙。二十一日，高祖灵车所经地方的民租免去半数。十二月二十一日，北京留守刘知远进献百头穹庐。契丹于越使令骨支来京。二十二日，又使野里已来京。二十七日，于阗使都督刘再升来朝。沙州曹元深、瓜州曹元忠皆遣使与再升同来。旱、蝗灾。

　　第八年(943)一月，契丹于越使乌多奥来京。二月四日，任命景延广为御营使。十一日，前往东京，赦免广晋府囚犯。十二日，往澶州，赦免囚犯。十七日，从邺都到东京。二十二日，寒食节，在南庄望祭显陵，焚御衣和纸钱。三月一日，赵莹罢相。任命晋昌军节度使桑维翰为侍中。二十三日，引进使、太府卿孟承诲出使契丹。发生蝗灾。四月二十二日，派董殷出使契丹。供奉官张福率威顺军捕蝗于陈州。五月，泰宁军节度使安审信捕蝗于中都。五月十日，追封皇伯敬儒为宋王。二十六日，冯道罢相。二十七日，因旱灾、蝗灾，实行大赦。六月四日，在皇城门外祭蝗。十七日，供奉官七人帅奉国军在京城附近捕蝗。二十五日，刮借民粟，杀藏粟者。七月十八日，册封皇太后。二十一日，射猎于南庄。契丹使者梅里等来京。二十八日，供奉官李汉超率奉国军在京城附近捕蝗。八月一日，募民捕蝗，以给粟。五日，检视农民庄稼。九月三日，尊秦国夫人安氏为皇太妃。二十一日，到大年庄及景延广家。十月三日，立冯氏为皇后。七日，猎于近郊，到沙台。二十一日，契丹使通事刘胤来京。二十五日，括借民粟。十一月五日，派董殷出使契丹。十日，到八角，检阅牧马。二十一日，契丹使者梅里来京。二十四日，齐州刺史杨承祚逃奔青州。二十七日，高丽使者广评侍郎金仁逢来朝。十二月九日，派给事中边光范、登州刺史郭彦威出使契丹。十日，高丽使者太相来朝。平卢军节度使杨光远反，淄州刺史翟进宗死难。

　　开运元年(944)一月一日，契丹进犯沧州。六日，契丹攻占贝州。七日，任命归德军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契丹进入雁门，进犯代州。八日，派殿直王班出使契丹，至邺都不得进而返回。发生大饥荒。九日，任命前靖难军节度使李周为东京留守，景延广为御营使。十二日，北征。十三日，契丹进犯黎阳。十八日，在澶洲讲武。契丹军屯于元城，赵延寿进犯南乐。二十一日，任命刘和远为幽州道行营招讨使。搜刮民间马匹。二十三日，契丹进犯黎阳。二十八日，刘知远在秀容战败契丹伟王。博州刺史周儒叛降契丹。二月五日，前军都虞候李守贞在马家渡战败契丹。十日，北面行营都虞候马全节在北平战败契丹。三月一日，晋与契丹在戚城交战，契丹退兵。十七日，冀州刺史白从晖在衡水战败契丹。二十一日，移民为武定军。四月，契丹攻占德州，沿河巡检使梁进击败契丹，夺回德州。四月十二日，从澶州回到京城，赦免京城囚犯。十七日，马全节在定丰战败契丹。十九日强迫借用民间钱财。五月十七日，李守贞讨伐杨光远。十六日，任命邺都留守张从恩为贝州行营都部署。二十日，任命李守贞为青州行营都部署。六月，攻克淄州。六月六日，复置枢密使。七日，任命侍中桑维翰为中书令，充枢密使。一日，黄河在滑州决堤，环梁山，流入汶、济。七月一日，大赦，改元。十九日，任命太子太傅刘日句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八月一日，任命刘知远为北面行营都统，顺德军节度使杜重威为都招讨使。二十八日，表扬陈州项城民史仁诩门闾。九月七日，契丹进犯遂城、乐寿，代州刺史白文珂在七里烽战败契丹。十月十一日，任命武宁军节度使赵在礼为北面行营副都统，邺都留守马全节为副招讨使。十二月一日，在皇城门外射兔。十九日，杨承勋囚其父光远来投降，光远被处死。闰十二月十七日，下诏大赦青州囚犯。契丹进犯恒州。

　　第二年(945)一月，契丹攻占泰州。十五日，马全节与契丹在榆林交战，两军皆溃。二十一日，到南庄，张从恩留守东都。二十四日，任命高行周为御营使。二十八日，北征，契丹退兵。二月二日，到黎阳。任命横海军节度使田武为东北面行营都部署，以防备契丹。九日，在戚城阅兵。十九日，在铁丘阅兵，二十九日，任命端明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冯玉为户部尚书、枢密使。三月二日，契丹攻占祁州，刺史沈斌死难。十一日，在戚城游猎。十四日，马全节攻克泰州。十五日，易州戍将孙方谏在狼山战败契丹谐里。十八日，杜重威攻克满城。十九日，攻克遂城。二十四日，杜重威在阳城战败契丹，追到卫村，再败之。四月十三日，在戚城慰劳得胜的军队。十四日，在王莽河慰劳军队。十九日，从澶州回到京城，赦免军中囚犯。二十五日，大赏军功。五月一日，大赦。十一日，到南庄。六月三日，到繁台射猎，到杜重威家。发生旱灾。八月一日，废二舞。三日，和凝罢相。任命冯玉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八日，在茂泽陂阅兵。十四日，收括民间马匹。九月六日，在万龙冈阅兵，到李守贞家。十月十四日，高丽使者广平侍郎韩玄皀、礼宾卿金廉等来朝。十五日，射兔于砚台。二十五日，高丽使者兵部侍郎刘崇皀、内军卿朴艺言来朝。十一月五日，封王武为高丽国王。十二日，在皇城门外射兔，到沙台。十二月十五日，到郊外游猎。二十五日，桑维翰罢相。任命开封尹赵莹为中书令，李崧守侍中、枢密使。

　　第三年(946)二月十五日，回鹘使者突厥陆来朝。二十一日，在板桥射鸭，到南庄。六月，孙方谏以狼山叛归契丹。七日，契丹侵犯边境。七月一日，任命李守贞为行营都部署，义成军节度使黄甫遇为副。黄河在鱼池决堤。大饥荒，盗贼蜂起。七月，大雨，涨水，黄河在杨刘、朝城、武德决堤。八月三日，黄河水淹历亭。九月，黄河在澶州、滑州、怀州决堤。九月十四日，行营马军排阵使张彦泽在新兴战败契丹。十六日，刘知远在朔州战败契丹。大雨，黄河在临黄决堤。十月，黄河在卫州决堤。十月九日，黄河在原武决堤。十四日，任命杜重威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李守贞为兵马都监。十一月，永清军节度使梁汉璋在瀛州被契丹打败。契丹侵犯镇、定二州。十二月三日，杜重威屯军于中渡。六日，奉国都指挥使王清在滹沱被契丹打败，战死。杜重威、李守贞、张彦泽率军叛降契丹。十四日，在沙台射兔。十六日，张彦泽进攻京城，杀开封尹桑维翰，契丹灭晋。   


　　高祖睿文圣武昭肃孝皇帝刘知远，祖先是沙陀族人，后来迁居太原。知远体弱不好动，沉默寡言，面呈紫色，目多白睛，为人严肃。

　　和晋高祖一起当明宗的偏将，明宗与梁在德胜交战，晋高祖马甲断了，梁兵快追到，知远把自己所骑的马送给晋高祖，又取高祖的马跟在后面回来，高祖非常感谢他，高祖留守北京，知远为押衙。

　　潞王从珂反叛，愍帝出奔，高祖从镇州往京城在卫州遇见愍帝到驿舍，知远派勇士石敢拿铁锤侍卫高祖以防危险。高祖与愍帝议事尚未决断，愍帝左右想动武，知远保护高祖到室内，石敢与左右格斗而死，知远立即率兵杀尽愍帝左右，只留下愍帝在驿舍而去。

　　废帝入京即位，高祖又镇河东，不久发生矛盾，高祖想起兵，知远与桑维翰参加密谋策划，赞成起兵。高祖在太原即帝位，任命知远为侍卫亲军都虞候，领保义军节度使。契丹耶律德光送高祖到潞州，临别，指着知远说：“此都军很勇猛，无大故不要放弃他。”

　　天福二年(937)，升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忠武军节度使。不久用杜重威代知远领忠武军，徙知远领归德军节度使，知远因与重威同级感到羞耻，闭门不出。高祖大怒，想罢免他的官职，宰相赵莹认为不好，高祖才派端明殿学士和凝到他家宣谕，知远才接受任命。天福五年，徙邺都留守。九月，到京城朝见，高祖到他家里。天福六年，任河东节度使、北京留守。天福七年(942)，高祖死。

　　知远跟随高祖起兵太原，有佐命之功，自从出帝即位，与契丹断绝盟好，用兵北方，常常怀疑知远勋位已高，对晋多事之秋幸灾乐祸而有二心，每次都优待尊崇他。升中书令，封太原王、幽州道行营招讨使，又升北面行营都统。开运二年(945)四月，封北平王，开运三年五月，加守太尉，然而王以前从未出兵。契丹进犯澶州，派伟王攻雁门，知远在秀容打败契丹军。八月，杀吐浑白承福等族，取其资产巨万，良马数千匹。

　　开运四年(947)，契丹进犯京城，出帝被俘北迁，王派牙将王峻上表契丹，耶律德光称他为儿子，赐给木拐，这是少数民族的习俗，贵重如中原的几杖，不是亲信的大臣不给。王峻拿着木拐回来，契丹兵望见都让路。王峻回来说“：契丹必不可能长久占据中原，建议建立国家。”二月十二日，河东行军司马张彦威等人上表劝进。十五日，知远即帝位，称天福十二年。磁州贼首梁晖取相州来归附。武节都指挥使史弘肇取代州，杀其刺史王晖。晋州将药可俦杀其守将骆从朗及括钱使、谏议大夫赵熙来归降。二十五日，陕州留后赵晖、潞州留后王守恩来归。三月一日，免去河东杂税。六日，延州军内乱，驱逐节度使周密。七日，丹州指挥使高彦询以其州来归附。十七日，契丹军退走，派其大将萧翰为宣武节度使守汴州。四月四日，任右都押衙杨..为枢密使，蕃汉兵马都孔目官郭威权枢密副使。契丹攻占相州，杀梁晖。八日，立魏国夫人李氏为皇后。九日，任河东节度判官苏逢吉、观察推官苏禹皀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日，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史弘肇攻取潞州。十三日，奉国指挥使武行德以河阳来归。史弘肇攻取泽州。二十一日，契丹耶律德光死于栾城县，契丹入镇州。五月十日，任太原尹刘崇为北京留守。十二日，前往东京。萧翰退归契丹，用郇国公李从益管南朝军国事。二十四日，到绛州，刺史李从朗来归附。六月三日，到河阳，杀李从益及其母于京城。十一日，从太原到达洛阳，十五日，改国号汉，大赦，免当年农民赋税。于田使者来。同年夏天，刘日旬死。闰七月十三，禁止制造契丹衣服、器具。天雄军节度使杜重威反叛，派天平军节度使高行周为邺都行营都部署去讨伐。二十八日，追尊祖考为皇帝，妣为皇后：高祖湍谥曰明元，庙号文祖，祖妣李氏谥明贞；曾祖昂谥恭僖，庙号德祖，祖妣杨氏谥曰恭惠；祖谥曰昭宪，庙号翼祖，祖妣李氏谥曰昭穆；考..谥曰章圣，庙号显祖，妣安氏谥曰章懿。以汉高皇帝为高祖，光武皇帝为世祖，都不祭祀。八月，护圣指挥使白再荣驱逐契丹，以镇州来归附。十五日，安国军节度使薛怀让杀契丹将军刘铎，入邢州。九月二十三日，任吏部尚书窦贞固守司空兼门下侍郎，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李涛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十九日，北征。十月三日，到韦城，赦免河北。十一月二十二日，杜重威投降。十二月十三日，从邺都回到洛阳。

　　乾..元年(948)正月五日，大赦，改元。九日，更名詗。二十七日，皇帝在万岁殿去世。   


　　隐帝承..是高祖第二子，高祖即位，封他为右卫上将军、大内都点检。魏王承训年长而贤明，高祖很喜爱他，刚定为太子就病死了，高祖正病重，悲哀使病迅速加重，立即将承..托付给将相们。宰相苏逢吉说：“皇子承..还未封王，请快封他。”还未来得及封，高祖便去世，秘不发丧，杀杜重威。

　　乾..元年(942)二月一日，封承..为周王。当日，在柩前即帝位。十二日，右卫大将军、凤翔巡检使王景崇在大散关战败后蜀军。十三日，大赦。三月十三日，任命窦贞固为大行皇帝山陵使，吏部侍郎段希尧为副，太常卿张昭为礼仪使，兵部侍郎卢价为卤簿使，御史中丞边蔚为仪仗使。二十八日，李涛罢相。护国军节度使李守贞反叛，攻占潼关。四月二日，派陕州兵马都监王玉攻克潼关。三日，永兴军将赵思绾叛附李守贞，客省使王峻率军屯关西。任命杨..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郭威为枢密使，镇宁军节度使郭从义为永兴军兵马都部署。九日，任命保义军节度使白文珂为河中兵马都部署。黄河在原武决堤。五月十一日，回鹘遣使者来朝。二十七日，黄河在滑州鱼池决堤。发生旱灾、蝗灾。七月一日，彰德军节度使王继弘杀其判官张易。瞿鸟鹆食蝗。九日，禁捕瞿鸟鹆。十三日，任命郭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六日，契丹莫阝州刺史王彦徽来奔。二十三日，杀成德军副使张鹏。二十八日，王景崇叛附李守贞。八月六日，郭威讨伐李守贞。九月，西面行营都虞候尚弘迁与赵思绾交战失败。十月九日，吐蕃使者斯漫笃蔺毡药斯来朝。十一月九日，杀太子太傅李菘，灭其族。二十七日，葬睿文圣武昭肃孝皇帝于睿陵。十二月十五日，彰武军节度使高允权杀已告老还家的太子太师刘景岩。

　　第二年(949)正月初一，赦免囚犯。二月二日，免除人民纽配租。五月，李守贞部将周光逊投降。二十二日，赵思绾投降。六月十九日，回鹘首领杨彦王旬来朝。西凉府遣使者来朝。蝗灾。七月十日，郭威杀华州留后赵思绾于京兆。十七日，攻克河中。八月，郭从义杀前永兴巡检乔守温。十五日，郭威派使来献俘。十月，契丹侵犯赵、魏二州，群臣进添都马。契丹攻占内丘。二十日，郭威及宣徽南院使王峻讨伐契丹。十一月，契丹退兵。

　　第三年(950)正月，西面行营都部署赵晖攻克凤翔，八日，郭威进添都马。十四日，赵晖进献所割俘虏的耳朵。二月六日，表扬颍州汝阴民麴温门闾。三月十二日，寒食节，望祭于南御园。四月十五日，郭威以枢密使为天雄军节度。六月七日，黄河在原武决堤。八月，鞑靼来归附。十一月十三日，杀杨..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皆灭其族。郭威反叛，十七日，义成军节度使宋延渥叛附郭威。十九日，郭威进攻封丘，泰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驻军七里店。二十日，到北郊慰劳军队。二十一日，在刘子陂慰劳军队。慕容彦超与郭威交战失败，开封尹侯益叛降郭威。郭允明反叛。二十二日，皇帝死，苏逢吉自杀。汉亡。

　　唉！人君即位称元年，是常事，古代并不以此为重。孔子未修《春秋》之前早已如此，虽然是暴君昏主，昏庸之史，其记事先后远近，都是以岁月一一记数，这本来是很自然的事。把一作为元，并无定规，古人有过这种说法。后世的人把孔子书“元年”当作《春秋》之大法，就把改元当成重大事件。

　　自汉朝以后，又为年号命名，正伪纷杂，称号之多，不可胜记。五代是乱世，其事无法又不合理者甚多，不值得一说。因年号乖错，对后世有影响就不能不加以说明了。梁太祖在乾化二年被杀。次年，末帝杀朱友皀，废去凤历年号，复称乾化三年，尚可说得过去。汉高祖建国，废去晋出帝开运四年，复称天福十二年，这又做何解释呢？这是出于个人的爱憎。因为出帝时，汉高祖镇守太原，出帝常常对他不满，而他假装很有礼貌，侥幸未被除掉。所以契丹灭晋，汉不肯去救。出帝北迁，汉假意派兵追赶，只至土门就退回。他即帝位改元，废开运年号，其意甚明，是出于对出帝不再有君臣关系，而且幸灾乐祸，是有这种想法而在行动上的必然结果啊！   


　　太祖圣神恭肃文武皇帝郭威，邢州尧山人。父简，在晋当顺州刺史。刘仁恭攻破顺州，简被杀，子威年少成孤儿，依靠潞州人常氏。

　　潞州留后李继韬募勇士为军卒，威十八岁，以勇力应募。为人争强好胜，酒后任性闹事，继韬特别奇怪和重视他。威曾在市上游玩，市里有个屠户，常常以勇气使市民佩服。威喝醉了酒，叫屠户割肉，屠户没按威说的办法割，威大声斥责，屠户拍着腹部说：“你勇敢，敢来杀我吗？”威立即取刀杀了他，市民都惊恐，威却跟平常一样。被吏捉拿，继韬珍惜他的勇敢，秘密放了，叫他逃跑，不久又召回部下。继韬叛晋归梁，后来庄宗灭梁，继韬被处死，部下兵隶属从马直，威因懂得书算升为军吏。喜欢读《阃外春秋》，略知兵法，后当侍卫军吏。汉高祖当侍卫亲军都虞候，特别亲近他，后来高祖每移镇，都叫威跟随。契丹灭晋，汉高祖起兵太原，即帝位，升威当枢密副使。

　　乾..元年(948)正月，高祖病重，以隐帝托付威和史弘肇等人。隐帝即位，升威为枢密使。当年三月，河中李守贞、永兴赵思绾、凤翔王景崇接连造反，隐帝派白文珂、郭从义、常思等分别讨伐，久而都无功。隐帝对威说“：我想请你出征可否？”威回答说：“臣不敢请求，也不敢推辞，听陛下的命令。”升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派他去督促诸将。

　　威在军中，接见宾客时穿着宽宽的衣服、长长的带子，但到临阵行军作战，他穿短衣短巾，和士卒没有区别；上面赐给的东西由众将随便拿，余下的都分赐给士卒，将士都欢乐。

　　威到河中，自己立栅在城东，常思栅在他的南边，文珂栅在他西边，调五县民工二万人筑垒连接三栅。诸将都认为守贞已是穷途末路很快就会攻破他，不应该如此劳民，威不听。不久守贞多次出兵击破连垒，威都及时修好。守贞再出攻击，每次都有伤亡。时间久了，城中兵粮都没有了，威说：“可大举进攻了！”制造攻城器具，约定日期，四面进攻，攻破外城，守贞与妻自焚而死，思绾、景崇相继投降。

　　隐帝用玉带奖赏郭威，加检校太师兼侍中，威推辞说：“我侍奉先帝，见的功臣很多，没见过用玉带赏赐的。”又说：“我侥幸能率军队，借汉威望攻破贼兵，这不仅是臣的功劳，也是将相们的贤能，能安定朝廷，抚慰内外，粮饷供应及时，所以臣能专心作战。”隐帝认为威很贤良，于是对杨..、史弘肇、苏逢吉、苏禹皀、窦贞固、王章等都赐给玉带，威才接受。威又把功劳推给大臣，请加爵赏，于是加贞固司空，逢吉司徒，禹皀、..为左、右仆射。不久又说“：这都是汉廷亲近的臣子啊！汉宗室、天下方镇、外暨荆、浙、湖南，都没赏到呀。”因此滥赏遍天下。

　　这一年冬天，契丹侵犯边境，威以枢密使北伐，到魏州，契丹逃遁。乾..三年(950)二月，回师。四月任命威当邺都留守、天雄军节度使，仍当枢密使出镇。宰相苏逢吉认为藩镇不能兼当枢密使，史弘肇等坚持让郭威兼当。后来还是兼任枢密使出镇，下诏河北各州都听威节度。

　　隐帝与李业等谋划，已经杀了史弘肇等人，下诏叫镇宁军节度使李弘义杀侍卫步军指挥使王殷于澶州，又下诏叫侍卫马军指挥使郭崇杀威及宣徽使王峻于魏州。诏书先到澶州，弘义怕事情办不成，反而把诏书给王殷看，王殷和弘义派人告诉郭威。不久诏杀威，峻的使者也到了，威把诏书藏起来，召枢密使院吏魏仁浦入卧室商议。仁浦劝威造反，教威利用留守大印重新制造假诏书，诏威诛杀众将校来激怒大家，将校都很气愤，愿为郭威效力。

　　十一月十四日，威率兵渡河，隐帝派开封尹侯益、保大军节度使张彦超、客省使阎尽卿等率兵抗拒郭威，又派内养龙马脱侦察威的动向。龙马脱被威军抓住，威叫脱奏请皇帝把李业等人缚送军中。隐帝拿着郭威奏章给李业等人看，业等都说郭威的反状已明，就把郭威在京的家属全部杀死。十七日威至滑州，义成军节度使宋延渥叛汉来降。十九日，进攻封丘。二十一日，在刘子陂战败泰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彦超逃奔兖州。郭允明反，弑隐帝于赵村。二十三日，威到京城，纵火大掠。二十五日率百官在明德门朝见太后，请求立嗣君。太后下令：文武百官、六军将校，商议选择贤明人才以继大统。二十七日，威率百官到明德门，请立武宁军节度使刘斌贝为嗣。派太师冯道到徐州去迎接斌贝。二十八日，请太后临朝听政，用王峻为枢密使，翰林学士、尚书兵部侍郎范质为副使。

　　十二月一日，威北伐契丹，驻军滑州。二十日，至澶州回师。王峻派郭崇率七百骑兵在宋州迎住刘斌贝把他杀掉，斌贝部将巩廷美、杨温守徐州。二十五日，到皋门，汉宰相窦贞固、苏禹皀来劝进。二十七日，太后下制用威为监国。

　　广顺元年(951)正月五日，郭威即帝位，大赦，改元，国号周。七日，上汉太后尊号曰昭圣皇太后。十六日，汉刘崇自立于太原。十七日，任冯道为中书令。二月九日，西州回鹘使都督来。十五日，契丹兀欲派使者马衣骨支来。二十一日，寒食节，望祭于蒲池。二十五日，派尚书左丞田敏出使契丹。回鹘使者摩尼来。三月十三日，武宁军节度使王彦超攻克徐州。四月三日，立夫人董氏为德妃。五月十日，追尊祖考为皇帝，妣为皇后：高祖王景谥曰睿和，庙号信祖，祖妣张氏谥曰睿恭；曾祖谌谥曰明宪，庙号僖祖，祖妣申氏谥曰明孝；祖蕴谥曰翼顺，庙号义祖，祖妣韩氏谥曰翼敬；考谥曰章肃，庙号庆祖，妣王氏谥曰章德。六月二十一日，任范质及户部侍郎判三司李..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窦贞固、苏禹皀罢相。二十三日，范质参知枢密院事。二十七日，任宣徽北院使翟光邺为枢密副使。七月十八日，到王峻家。八月十八日，契丹将晋相赵莹的尸体送回中原安葬。十月十八日，北汉军从晋州来讨伐。十一月，王峻及建雄军节度使王彦超去抵抗。十二月，慕容彦超反叛。

　　广顺二年(952)正月七日，派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为兖州行营都部署。十三日，高丽王昭使者广评侍郎徐逢来。二月四日，府州防御使折德..攻克岢岚军。三月一日，寒食节，望祭于郊外。十二日，任内客省使郑仁诲为枢密副使，翟光邺罢职。五月五日，东征，李谷留守东都，郑仁诲为大内都点检。八日，到曹州，赦流放罪以下囚犯。二十日，攻克兖州。二十七日，赦兖州。六月一日，到曲阜，祭孔子。十六日，从兖州回到京城。九月十二日，派太仆少卿王演出使高丽。契丹侵犯边境。

　　广顺三年(953)正月四日，麟州刺史杨重训叛北汉来归附。闰正月五日，回鹘使者独呈相温来。二月十四日，贬王峻为商州司马。三月五日，封柴荣为晋王。七日，郑仁诲罢职。十日，任棣州团练使王仁镐为右卫大将军、枢密副使。六月，大雨、水灾。七月，契丹卢台军使张藏英来访。九月，吐浑党富达等来。十月十三日，冯道为奉迎神主使。十一月七日，党项使者吴忄占磨五等来。十二月，四庙神主从西京迁到京城，到西郊迎接，安放到太庙。二十六日，杀天雄军节度使王殷。二十九日，祭太庙。

　　显德元年(954)正月一日，在南郊祭天，大赦，改元，群臣上尊号曰圣明文武仁德皇帝。三日，取消邺都。十一日，使命镇宁军节度使郑仁诲为枢密使。十七日，任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仁镐罢职。当天，皇帝死于滋德殿。   


　　世宗睿武孝文皇帝，本来姓柴，邢州龙冈人。柴家的姑娘嫁给周太祖，就是圣穆皇后。皇后哥哥柴守礼之子荣自幼跟着姑姑在太祖家长大，因谨慎忠厚而受到爱护，太祖认他为儿子。太祖后来尊贵，柴荣也长大了，相貌英奇，善骑射，略懂黄老之学和书、史，沉着寡言。太祖为汉枢密使，荣为左监门卫大将军，太祖镇守天雄，荣领贵州刺史、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

　　乾..三年(950)冬，郭威在魏起兵，进攻京城，留荣守魏州。太祖即位，升荣为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王峻非常忌恨柴荣，广顺三年(953)一月，来京朝见，不准留住京城。不久峻有罪被杀。三月，授荣为开封尹，封晋王。当年冬天，占卜定于次年正月初一的早晨到南郊祭天，因太祖有病，很久不能上朝办事。

　　显德元年(954)一月一日，在南郊祭天，太祖只能勉强行礼，立即任命荣判内外兵马事。十七日，太祖死，密不发丧。二十一日，发丧，荣在柩前即帝位，任命右监门卫大将军魏仁浦为枢密副使。二月五日，回鹘遣使者来。二十二日，任命冯道为大行皇帝山陵使，太常卿田敏为立意使，兵部尚书张昭为卤簿使，御史中丞张煦为仪仗使，开封少尹权判府事王敏为桥道顿递使。北汉进攻潞州。三月七日大赦，九日任命郑仁诲留守东京。十一日，往潞州进攻北汉。十八日，到泽州，在北郊检阅军队。十九日，在高原战败刘..，追到高平，又击败敌军。二十三日，到潞州。二十五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被处死。二十八日，任命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四月十二日，葬神圣文武肃孝皇帝于嵩陵。汾州防御使董希颜叛北汉来归附。十三日，辽州刺史张汉叛北汉来归附。十八日取岚、宪州。十九日，立卫国夫人符氏为皇后。取石、沁州。二十二日冯道逝世。二十七日，赦免潞州流放罪以下囚犯。世宗前往太原。忻州监军李京力杀其刺史赵皋，叛北汉来归附。五月三日，代州守将郑处谦叛北汉来归附。契丹派兵救北汉。二十四日，回鹘使者因难敌略来朝。符彦卿与契丹在忻口交战失败，先锋都指挥使史彦超战死。六月三日，世宗从太原撤兵。二十三日，到新郑，祭嵩陵。二十八日，回到京城。七月八日在南御庄察看农民庄稼。二十一日，任命枢密院直学士、工部侍郎景范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魏仁浦为枢密使。十月三日，杀左羽林大将军孟汉卿。

　　第二年(955)二月，皇帝下诏求直言。五月四日，宣徽南院使向训、凤翔节度使王景伐蜀。七日，大毁佛寺，禁止民间不侍养亲人而又不经批准私自出家为僧尼。九月一日，颁布禁止私铸铜器的命令。闰九月十八日，向训攻克泰州。十月七日，攻取成州。十四日，高丽使者王子太相融来京。攻取阶州。十一月一日，任李..为淮南道行营都部署准备代唐。十四日，王景攻克凤州。十二月二十二日，郑仁诲逝世。

　　第三年(956)一月，增筑京城。六日，向训留守东京。八日，世宗南下亲征南唐。十七日，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在正阳战败南唐。二十日，任命重进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二月三日，世宗到下蔡浮桥。九日，攻克滁州。十一日，后唐君主李景求和，世宗不予答复。十九日，李景派大臣钟谟前来奉表求和。二十三日，攻占扬州。二十八日，攻占泰州。三月七日，任内外马步军都军头袁彦为竹龙都部署。当月，攻取光、舒、常三州。四月，常、泰两州复归南唐。五月二十四日，世宗从淮南回到大梁，赦京城囚犯。六月十一日，下诏赦免淮南囚犯。七月，皇后病逝。扬、光、舒、滁四州复归南唐。八月六日，向农民征收种树木和韭菜的税。九月十七日，任端明殿学士、左散骑常侍王朴为尚书户部侍郎、枢密副使。十月二日，葬宣懿皇后于懿陵。十一月二日，废除不见于祭祀典册的祠庙。十七日，杀死南唐君主派来的使臣孙晟。

　　第四年(957)一月一日，赦免死刑以下囚犯。二月十六日，王朴留守东京。十七日，世宗南征。三月二十日，攻克寿州，四月十二日，从寿州回到大梁。二十二日，释放投降的八百蜀军士兵归蜀。二十六日，追封彭城郡夫人刘氏为皇后。五月十日，杀密州防御使侯希进。八月二十一日，李..被免去宰相职，王朴为枢密使。二十九日，后蜀派人送回濮州刺史胡立。十月十六日，王朴留守东京，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点检。十九日，世宗南征。十二月三日，泗州守将范再遇背叛南唐，以其州来归降，八日，濠州团练使郭廷谓叛南唐，以其州来归降。二十五日，攻取泰州。

　　第五年(958)一月五日，攻取海州。十日，攻取静海军。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守将张彦卿、郑昭业死。二月二日，攻取雄州。十五日，世宗前往扬州。二十一日，前往瓜州。三月一日，前往泰州。六日，再往扬州。十日，到达迎銮镇。十八日，共攻克淮南十四州，以长江为界。三十日，南唐君主李景派使臣来献买宴钱。四月九日，世宗前五庙神主迁入新建成的太庙。二十一日，从淮南回到京城，回鹘、鞑靼遣使者来朝。六月二十一日，释放降卒四千六百人归南唐。七月八日，颁布元稹《均田图》。九月，占城国王释利因德缦派使者莆诃散来京。十月二十日，征收百姓租税。十一月四日，编撰《通礼》、《正乐》。十二月十日，下诏取消各州县的课户、俸户。

　　第六年(959)一月，高丽王昭遣使者来京。十五日，女真使者阿辨来京。三月四日，甘州回鹘前来进献玉石，世宗推辞不受。十五日，王朴逝世。二十一日，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东京留守。二十八日，下诏停止发放州官调任时给的铜鱼。二十九日，世宗北征契丹。当月，任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枢密使。四月十七日，攻取乾宁军。二十六日，攻取益津关，在此设置霸州。二十八日，攻取丽桥关，在此设雄州。五月一日，攻取瀛州。三十日，从雄州回到京城。六月九日，立皇后符氏，封子宗训为梁王，封宗让为燕国公。十四日，占城使者莆诃散来朝。十五日，任范质、王溥参枢密院事，魏仁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九日，世宗皇帝在滋德殿病逝。

　　恭皇帝是世宗第四子宗训。世宗即位时，大臣请封皇子为王，世宗谦让，将此事拖了很久。到北取三关时，得重病回到京城，才封宗训为梁王，当年年仅七岁。

　　显德六年(959)六月十九日，世宗病逝。二十日，宗训在皇帝柩前即位。二十九日，任命范质为大行皇帝山陵使，翰林学士窦俨为礼仪使，兵部尚书张昭为卤簿使，御史中丞边归谠为仪仗使，宣徽南院使、判开封府事昝居润为桥道顿递使。七月四日，任户部尚书李涛为山陵副使，度支郎中卢亿为判官。八月十七日，封弟熙让为曹王，熙谨为纪王，熙诲为蕲王。二十九日，高丽遣使者来朝。九月二十四日，派左骁卫大将军戴交出使高丽。十一月一日，葬睿武孝文皇帝于庆陵。高丽遣使者来京。

　　七年(960)一月四日，周恭帝让位，北宋兴起。

　　唉！五代本纪已齐备了！君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是说不尽的。后梁朱友皀谋反，唐庄宗杀叔父李克宁和弟弟李存繧，明宗杀侄儿从璨，这样父子兄弟骨肉之情有多少能不断绝的呢？太妃去世，庄宗罢朝五日，唐庄宗立妃子刘氏为皇后，晋出帝立婶母冯氏为皇后，如此夫妇的礼义，人伦怎能不混乱而至于禽兽的地步呢？寒食节到野外祭祀而焚烧纸钱，唐愍帝居父丧期间改年号而用音乐，安重诲滥杀殿直马延和太子少保致仕任圜，这样礼乐刑法怎么可能不破坏呢？至于到雷山祭天神，用箭传达号令和杀御马祭亡灵，如此，中国还有什么不学少数民族的风俗呢？真是乱世啊！周世宗五六年之间，取秦陇，平淮右，复三关，威武的声名震撼华夏和少数民族，在周的管辖区内聘请名儒和文学名人，考究制度，修纂《通礼》，编定《正乐》，议定《刑统》，他创立的法制都可以施用于后世。他为人明白通达，应用果敢，议论规划宏伟明确。即帝位的第二年，废天下佛寺三千三百三十六座。当时国家缺钱，他下诏销毁全国的铜佛像用来铸钱，经常对大臣们说“：我听说佛祖教导人们把身世看得虚妄，而把有利于众生看作当务之急，假若佛祖的真身还在，只要有利于世人，他就会割自己的肉，何况这些铜像，他哪里会吝惜呢？”因此群臣都不敢反对。他常常夜间读书，见到唐朝元稹的《均田图》，感慨地赞叹道：“这是达到国家大治的根本啊，王者的仁政必须从这开始！”于是下诏颁布元稹的《均田图》和均田法，让官吏和百姓先学习懂得它的道理，希望用一年的时间平均分配全国的土地，他的规划和志向实在不小啊！他征伐南唐，向宰相李..问计；攻克淮南之后，拿出李..的奏疏，叫学士陶..写赞文，存放锦囊之中，经常放在座位旁边以供阅读；他的英武之才可以算得上英雄豪杰了。他能够虚心听取不同意见接纳劝谏，用人不疑，这不能不说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啊！他北取三关，兵不血刃，史学家还讥笑他看轻社稷的重要，是在仓促中侥幸取胜，却不知道他分析强弱，比较敌我，并巧妙地利用了契丹王述律的昏庸失误的不可多得的时机，如果不是深明决胜的韬略，谁能做得到呢？这确实不是一般史学家的水平所能理解的啊！   


　　梁太祖元贞皇后张氏，单州砀山县渠亭里富贵人家女子。太祖年少时娶张氏，生末帝。太祖投降唐，升官，封魏国夫人。

　　后贤明精悍，动有礼法，太祖虽然刚烈残暴，也害怕后。太祖经常问后关于军国大事，后多数说对了。太祖常常暴怒杀人，后常常救护，一些人因此得救。太祖出兵，走到半路，后感觉不对，派一人召回，太祖按时回师。

　　郴王友裕攻徐州，破朱瑾于石佛山，瑾败走，友裕不去追赶，太祖大怒，夺了友裕的兵权。友裕害怕，与数骑逃到山中，过了很久，自己藏到广王家里。后暗地派人教给友裕脱身回来的办法，友裕早晨回来见太祖，跪在地上哭着请死，太祖非常愤怒，叫左右拉出去准备杀掉。后听说了，来不及穿鞋，走到庭中拉着友裕哭着说：“你回来请罪，说明了你不是造反呀？”太祖想通了，才免死。

　　太祖已经击破朱瑾军，夺他的妻子归己，后到封丘迎接太祖，太祖将此事告知。后立即见朱瑾的妻子，瑾妻拜礼，后也拜，流泪说：“兖郓与司空同姓，兄弟之间因小事动干戈，造成我们妯娌悲惨的命运；如果不幸汴州失守，我也是如此呀！”说毕又哭。太祖因此感动，才送朱瑾的妻子去当尼姑，后常常送给她衣服食物。

　　天..元年(904)，后病死。太祖即帝位，追封为贤妃。初葬于开封县润色乡。末帝即位，追谥曰元贞皇太后，迁葬宣陵。后死了，太祖开始荒淫，致祸。   


　　广王全昱，梁太祖的长兄，太祖即位，封他为广王。太祖与二兄存逃亡参加农民军，全昱与母亲在刘崇家当佣工。太祖当节度使，接母和兄到宣武，后来任他当山南西道节度使。年老以太师退归家中闲居。

　　太祖将接受唐哀帝的让位，有司在前殿准备大礼，全昱看到了，对太祖说：“朱三，你做得了吗？”太祖在宫中设宴，与王饮酒赌博，喝得最高兴的时候，全昱取骰子甩到盆子上，喊太祖说：“朱三，你是砀山一个老百姓，天子叫你当四镇节度使，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灭他唐家三百年社稷，我看你将来会灭族，还用赌博吗？”太祖不高兴而罢宴。全昱也不愿住在京城，常常回到砀山故乡居住。三个儿子都封王：友谅衡王，友能惠王，友诲邵王。

　　乾化元年(911)，升宋州为宣武军，用友谅为节度使。友谅进献瑞麦一茎三穗，太祖大怒说：“今年宋州大水灾，你搞这些干什么？”罢免友谅的官职，叫他闲住在京城。太祖卧病，全昱来探病，二人拉着手痛哭；太祖叫友谅与全昱回故里。贞明元年(915)，全昱病死。衡王友谅袭封广王。

　　友能任宋、滑二州留后、陈州刺史，到处胡作非为，奸恶之人多依靠他。陈州风俗喜欢立庙祭祀，信佛的人自创上乘教，日夜聚会，男女杂乱。妖人毋乙、董乙聚众称天子，建置官属，友能最初放纵这些人，乙等攻劫州县，末帝派兵镇压下去。自从康王友孜谋反被杀，末帝开始疏远排斥宗室亲王，宗室都不安定或者谋反。贞明四年(918)，友能在陈州反，进攻京城，走到陈留县兵败，退回陈州，过了几个月才投降，末帝赦免他，降为房陵侯。

　　友诲当陕州节度使，想用州兵作乱，末帝召还京城，与友谅、友能一起被囚禁。梁朝灭亡，庄宗到汴州，把他们都杀了。   


　　博王友文字德明，本姓康名勤。幼时风姿美好，好学，善谈论，诗歌写得好，太祖收为养子。

　　太祖兼四镇节度使时，用友文当度支盐铁制置使。太祖用兵四方，友文征赋聚敛以供军需。太祖即帝位，以原来的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征赋，置建昌宫总管，用友文为使臣，封博王。太祖到西都，友文留守东京。

　　庶人友皀，是太祖开始镇守宣武，到宋、亳扩大地盘时，与一妇人野合而生，长大后狡猾多智谋。博王友文多才多艺，太祖很爱他，而且年长，太祖即帝位，未立太子，心里很想以友文为嗣君。太祖自从张皇后死，无继室，诸子在镇，都叫媳妇入侍。友文妻王氏有美色，尤其受到宠爱。太祖病久了，王氏与友皀妻张氏常常侍奉。太祖对王氏说“：我知道病好不了，你去东都召友文来，我与他说临别的话。”是想托付后事给他。就对敬翔说：“友皀可以给他一郡，催他去上任。”于是用友皀为莱州刺史。

　　太祖平时刚烈残暴，病中喜怒无常，那时降职的人，往往很快下诏处置，友皀非常害怕。他的妻子张氏说“：皇帝把传国宝给王氏，叫她到东京召友文，你要大祸临头了。”夫妇相对哭泣。左右的人劝友皀说“：事急出计谋，为啥不早点想办法？”友皀换了衣服，秘密地到左龙虎军，与统军韩京力商议，京力连夜用牙兵五百随友皀杂在控鹤卫士里进入宫中。夜里三更，斩关入万春门，至寝宫，侍奉的人都吓跑了。太祖吓得坐起大喊说“：我怀疑此贼很久了，恨没早点杀掉，逆贼忍心杀父吗？”友皀亲吏冯廷谔用剑刺太祖，太祖围着柱子转，剑三次击在柱上，太祖疲劳了，扑倒床上，廷谔以剑刺中，穿过腹部，肠胃都流出来了。友皀用蚊帐被褥包裹起来放在寝室里，秘不发丧达四天之久。拿出府库钱财，大赏群臣及各军。派丁昭浦传假诏书到东都，杀友文。又下诏说“：朕艰难创业三十多年，当皇帝六年，大家努力，希望能达到小康。没料到友文阴谋异图，将行大逆。昨二日夜甲士入宫，多亏友皀忠孝，领兵剿贼，保全朕体。然而病体受到震惊，危在旦夕。友皀清除凶逆，功劳无比，应委他主持军国大事。”然后发丧。乾化二年(912)六月十六日，友皀在柩前即帝位，升韩京力忠武军节度使，用末帝为汴州留后，河中朱友谦为中书令。友谦不接受命令。怀州龙骧军三千，劫其将刘重霸，占据怀州，声言讨贼。三年(913)正月，友皀在洛阳南郊祀天，改元凤历。

　　太祖外孙袁象先与驸马都尉赵岩等商议与末帝讨贼。二月，象先率禁军入宫，友皀与妻张氏跑到北墙楼下，准备爬城墙逃走未成，叫冯廷谔杀妻与自己，廷谔也自杀。末帝即位，恢复友文官爵，废友皀为庶人。   


　　康王友孜，太祖第七子，眼是双眼皮，自认为很了不起，以为应当做天子。贞明元年(915)，末帝德妃死，将要下葬，友孜派刺客夜入帝寝室中。末帝正睡觉，梦见有人害自己，惊醒，听见榻上宝剑有响声，一跃而起，抽剑说：“有情况呀！”立即搜索寝室，捉住刺客，亲手杀了，下令诛友孜。第二天，对赵岩、张汉杰说“：朕几乎不能与你们再见面。”从此以后对宗室疏远，而信任赵、张，以至于败亡。

　　唉！《春秋》之法，是非争夺之际，难判断啊！有人问：“梁太祖以臣弑君，友皀以子弑父，一样吧？弑后即位，过一年改元，《春秋》之法，都按君主来写，然而友皀不得列入本纪，为什么？而且父子之恶一样，只夺其子，却给其父，这难道是《春秋》的主旨吗？”我回答说“：梁朝的事已经写出来了，其父之恶，不必靠夺其子而后写明，然而末帝为君父报仇之志不可不伸张啊。《春秋》之法，弑君之贼不讨伐者，国家大臣要承担责任。我对于友皀的事，是要伸张讨贼者的壮志啊！”   


　　庄宗神闵敬皇后刘氏，魏州成安人。庄宗正室曰卫国夫人韩氏，其次燕国夫人伊氏，再其次是后，初封魏国夫人。

　　后父刘叟，黄须，善医卜，自号刘山人。后五六岁时，晋王攻魏，掠成安，裨将袁建丰得后，送到晋宫里，贞简太后教她吹笙歌舞。长大后非常美丽，庄宗很喜欢她。庄宗继晋王位，太后到他宫里，置酒为寿，自己歌舞，太后很欢喜，叫刘氏吹笙助酒，宴罢，把刘氏赐给庄宗。以前，庄宗在夹城攻梁军，得符道昭妻子侯氏，宠专后宫，宫中称她“夹寨夫人”。庄宗出兵四方，常叫侯氏相随。后来，刘氏生子继岌，庄宗以为像自己，很爱他，从此刘氏专宠，自从攻下魏博，河上交战十多年，只叫刘氏随军。刘氏多智谋，善迎意承旨，其他嫔妃得不到机会进见。

　　后父听说刘氏已贵，到魏宫求见。庄宗召袁建丰来问，建丰说：“臣起初得刘氏是在成安北坞，那时有个黄须老人保护她。”庄宗叫刘叟与建丰见面，建丰说“：是他。”然而刘氏正在和各位夫人争宠，以门第比高低，因此大怒说“：我离开家乡时，略有记忆，我父亲不幸死于乱军之中，我当时环绕尸首痛哭而去。这个田舍翁怎么到这里来！”下令在宫门鞭打刘叟。

　　庄宗即位，想立刘氏为皇后，然而韩夫人是正室，伊夫人位次在刘氏之上，所以觉得很难办。宰相豆卢革、枢密使郭崇韬知道庄宗的心意，上奏章说刘氏当立，庄宗大喜。同光二年(924)四月，皇帝在文明殿遣使册封刘氏为皇后。皇后受册封，乘雉羽装饰的彩车，卤簿、鼓吹，祭告太庙。韩夫人等都愤愤不平，才封韩氏为淑妃，伊氏为德妃。

　　庄宗自从灭梁以后，日益骄傲怠惰，宦官、艺人乱政，刘后特别专权于内。自以为出身贫贱，起次而立，认为是佛的力量。喜欢聚敛，分派人当商贾，在街市叫卖，柴草果品，都说是中宫卖的。四方贡献，必须分为两份，一上天子，一入中宫，宫中贿赂的货物堆积如山。只写佛书和赏赐贿赂僧尼，而庄宗也因此盲目地提倡佛教。

　　有个胡僧从于田来，庄宗率皇后及诸子迎拜。僧游五台山，派使者沿路供应，所到之处轰动城镇。有个和尚叫诚惠，自称能降龙。经过镇州，王钅容不肯以礼迎送，诚惠大怒说：“我有毒龙五百，当派一龙揭片石，常山的人都成鱼鳖了。”次年滹沱河长大水，冲坏镇州城，人们都认为他是神。庄宗及后率诸子、诸妃都拜迎，诚惠端坐不起，从此士无贵贱都拜他，只有郭崇韬不拜。

　　那时，皇太后及皇后交通藩镇，太后称“诰令”，皇后称“教命”，两宫使者来往于道。许州节度使温韬因为后信佛，就请求用自己的私第当佛寺，为皇后祝福。庄宗常常和皇后一起到郭崇韬、元行钦家里，后来到张全义家里，酒喝得正高兴时，叫皇后拜全义为养父。全义派姬妾入宫不断进奉物品。

　　庄宗有个爱姬，长得很美而且生了个儿子，皇后很忧虑。庄宗在宫中休息，元行钦在旁侍奉，庄宗说：“你才死了妻子，还想不想再娶？我帮你找一个。”皇后指着爱姬请求说：“皇帝怜惜元钦，为啥不把姬赐给他？”庄宗不得已，假装同意。皇后催行钦拜谢，行钦再拜，起来看见爱姬已坐轿出宫了。庄宗不高兴，好几天称病不吃饭。

　　同光三年(925)秋，涨大水，两河民众到处流亡，京城赋税收不起来，六军将士往往饿得昏倒死亡，就向百姓借征明年夏秋租税，百姓号哭于路，庄宗和皇后却每天打猎巡游。十二月六日，到白沙打猎，后率皇子、后宫跟随，经过伊阙，宿于龛涧，二十四日才回京。当时天下大雪，将士寒冷，金枪卫万骑，每到一处要发供给，毁器具，拆房烧屋，县吏害怕逃到山里。

　　次年三月，客星犯天库，有星流于天蒬。占星者说：“御前有乱兵，应该散仓库钱财来消灾。”宰相要求拿出库房财物供应军队，庄宗同意，皇后不肯，说：“我夫妻得天下，虽然因为武功，也是由于天命。命既然在天，别人又能对我们怎样？”宰相在延英殿讨论，皇后在屏风后听见了，就取出妆奁和幼子满喜放在皇帝面前说：“诸侯进贡的东西，已经赏赐光了，宫中只有这些了，请拿去供应军需！”宰相吓得走了。到赵在礼作乱出兵讨伐时，才拿出财物赏军，军士边拿边骂说“：我妻子已经饿死，拿这些有什么用呢？”

　　庄宗往汴州，从驾兵二万五千，到万胜镇，不得进而退回，军士逃散了一大半。至罂子谷，道路狭窄，庄宗见到从官拿着武器的，都用好话慰劳，说“：刚才接战报说魏王已平蜀，得蜀金银五十万，准备完全赏给你们。”士兵回答说“：陛下赏赐太晚，得者也不感恩。”庄宗流泪，就向内库使张容哥要袍带来赏赐，容哥回答说“：已没有了。”军士斥骂容哥说“：害得皇帝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们造成的！”说着抽出刀来驱赶他，左右救护得免。容哥说“：皇后惜物，不肯赏赐士兵，却归罪于我。若有不测之事，我身首万段啊！”就投水而死。

　　郭从谦反叛，庄宗中流箭，伤重卧在绛霄殿廊下，渴得想喝水，后叫宦官送奶酪，不亲自看望。庄宗死，皇后与李存渥等人焚嘉陵殿，率百骑从师子门出逃。后在马上用皮袋装金器宝带，想在太原建寺当尼姑。在路上与存渥通奸，到太原就削发为尼姑。明宗即帝位，派人赐皇后死。晋天福五年(940)，追谥曰神闵敬皇后。

　　自从唐末天下大乱，后妃之制也乱，到庄宗时，后宫之数特别多，有昭容、昭仪、昭媛、出使、御正、侍真、懿才、咸一、瑶芳、懿德、宣一等，其余名号，不可胜记。庄宗遇弑，后宫走散，朱守殷不敢留。明宗即帝位，把庄宗时的宫女全部放回家，只有夏氏无处去，因与河阳节度使夏鲁奇同姓而送归，后嫁契丹突欲李赞华。赞华性格残酷狠毒，喜欢杀人，婢妾有小过失，常加割、烧之刑。夏氏害怕，要求离婚，削发当尼姑而死。韩淑妃、伊德妃都住在太原，晋高祖反时，被契丹虏去。

　　后唐自从朱邪得姓李，得国为晋，得天下为唐。开始出于少数民族，终于乱亡，所以世系不可能详知。可知的是：太祖四弟、八子、五孙，三世而绝。太祖四弟曰：克让、克..、克恭、克宁，都不知他们父母的名号。   


　　克宁，为人仁孝，是各兄弟中最贤良的，侍奉太祖小心谨慎从不懈怠。太祖与赫连铎、李可举在云、蔚间交战，后来逃到鞑靼，帮助唐击破黄巢军，克宁都随行。太祖镇守太原，用他当内外制置蕃汉都知兵马使、检校太保、振武军节度使，军中的事，不论大小都由克宁决定。

　　太祖病危，召庄宗侍侧，对张承业和克宁说“：把亚子交给你们了。”太祖死，庄宗告诉克宁说：“儿年幼孤独，不懂国政，虽然有先王的命令，恐怕担当不了大任。叔父勋德都高，先王曾经把大政交给你管，我想军府麻烦叔父管，等儿年长再说。”克宁说：“我兄长的命令，把儿托付我，谁敢换人？”马上走下去北面再拜称贺，庄宗才即晋王位。

　　以前，太祖在云、朔起兵，所得骁勇之士，多收为养子，在与天下英雄豪杰争战中逐渐成就霸业，养子立功最多，所以尤其宠爱，衣服礼秩和嫡子没什么区别。各位养子手下都有精兵，恃功骄傲，自从先王时常常受优待。到新王即位，年少，有的托病不朝，有的见而不拜。养子存景页、存实告诉克宁说“：兄终弟及，古之常理。以叔拜侄，以理能安心吗？人生富贵，应当自己争取。”克宁说：“我家三代，父慈子孝，先王社稷只要能安排好，我还有什么要求呢？”

　　克宁妻孟氏平常刚强骄悍，存颢等人各派妻子去说服孟氏，孟氏多次逼迫克宁。克宁仁慈缺乏决断，惑于众言，终于受祸。都虞候李存质得罪克宁被杀，而与张承业、李存璋有矛盾，又要求兼领大同军节度使。于是幸臣史敬钅容见太后，告克宁与存颢阴谋执王及太后降梁。庄宗召承业、存璋告诉他们说：“叔父这样做，怎么办？然而骨肉不可自相残杀，我想避路让贤来解除我家的祸患。”承业等请求诛克宁。于是伏兵于府里，大设宴会，克宁到，被捉住杀掉了。   


　　唐庄宗有五子：长曰继岌，其次继潼、继嵩、继蟾、继山尧。继岌母亲是刘皇后，其余都未说明他们母亲的名号。

　　庄宗即帝位，继岌当北都留守，判六军诸卫事。升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豆卢革当宰相，建议按唐朝惯例，皇子都当宫使。就以邺宫为兴圣宫，用继岌为使。

　　同光三年(925)，封魏王。当年伐蜀，用继岌为西南行营都统，郭崇韬为都招讨使，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都参予军事。九月十八日，率兵六万从凤翔入大散关，军无十日之粮，但所到州镇都归降，就地取粮。到兴州，蜀将程奉琏率五百骑投降，就用他的兵修阁道，让唐军通过。王衍率兵万人屯利州，分兵一半在三泉进行抵抗，被先锋康延孝打败，衍害怕了，斩断吉柏江浮桥，逃回成都。唐军从文州小道入川。十一月二十日，继岌到绵州，衍上表请求投降。十一月二十七日，入成都。王衍乘竹轿到升仙桥，穿白衣，牵羊，草绳系在脖子上，一只胳臂露在外面，用嘴含着玉璧，用车载着棺材，群臣穿孝服，光着脚来投降。继岌下来取璧，崇韬解开绳子，烧掉棺材。从出师到王衍投降，共七十五天，没有打仗，自古以来打仗没有这样容易。然则继岌虽然是都统，但是军政号令都出自崇韬。

　　起初，庄宗派宦官供奉官李从袭监中军，高品李廷安、吕知柔为典谒。从袭等人平时讨厌郭崇韬，又见郭崇韬专任军事，更加不满。到破蜀以后，蜀的贵臣大将，从王宗弼以下，都争着用蜀宝货、妓乐奉献给崇韬父子，魏王所得匹马、束帛、唾壶、麈柄而已；崇韬每日决策军事，将吏宾客坐满客庭，然而都统府只有大将早晨去拜见，门庭寂静无人。因此从袭等人非常愤恨。不久宗弼率蜀文武大臣拜见继岌，请求留下郭崇韬镇守蜀，从袭等人因此说郭崇韬有异志，劝继岌做好准备。继岌对崇韬说“：陛下依赖你如同衡山、华山，尊你在庙堂之上，希望一统天下治理四方，必定不会把你放在这偏远蛮夷之地。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庄宗听说崇韬想留在蜀，也不高兴，派宦官向延嗣催促继岌班师。延嗣到成都，崇韬不出来迎接，见面时礼节非常怠慢，延嗣愤怒，从袭告诉延嗣说崇韬有异志，怕危及魏王。延嗣回朝，都告诉了皇帝。刘皇后哭着要求保全继岌，庄宗派宦官马彦皀去看崇韬的打算。那时两川初定，孟知祥还没到任，各处盗贼聚集山林，崇韬正派遣任圜等人分别出去招安，怕以后发生变故，所以大军没有立即回师。临行时去见刘皇后说“：臣听延嗣说蜀形势严重，祸乱一触即发，怎能三千里往来报告呢？”刘皇后把彦皀的话告诉庄宗，庄宗说：“传说的话没有证实，哪能随便做出决断？”皇后因为得不到庄宗允许，就自己下令给继岌杀崇韬。次年正月，崇韬留任圜守蜀，等待知祥到任，并确定了班师的日期。彦皀到蜀，拿出皇后教令给继岌，继岌说：“现在大军将要出发，没有发生事端，怎能做这种没良心的事？”从袭等哭着说：“现在有密敕，王不执行，假若崇韬知道了，我们都无法活了！”继岌说：“皇上无诏书，只有皇后手谕，怎么能够杀招讨使？”从袭等力争，继岌不得已只得同意了。第二天早晨，从袭以都统的命令召崇韬去，继岌到楼上回避，崇韬到府，刚上台阶，继岌的侍从李环用铁木过打碎了崇韬的头。

　　继岌班师。二月，大军到泥溪，先锋康延孝叛变，占据汉州，继岌派任圜去讨平。四月五日，至兴平，听到明宗造反，大军已到京城的消息，继岌想退守凤翔。到武功，李从袭劝继岌驰赴京师以救国难。走到渭河，西都留守张..隔断浮桥，继岌无法渡河，只得沿河东进，到渭南，士兵溃散。从袭对继岌说：“大事已去，好机会不再有，王应该自己想办法。”继岌徘徊痛哭，对李环说：“我已穷途末路，你应当杀我。”环迟疑了很久，对继岌乳母说“：我不忍看着王死，王若无路求生，应当面对着地下等着。”继岌面榻而卧，环用绳子绞死他。任圜到后，把继岌安葬在华州的西南。继岌年少因病而阉，无子。明宗即帝位，任圜率征蜀大军二万人回到京城，明宗再三抚慰他，问继岌在哪里？任圜报告了继岌自杀的详情。

　　同光三年(925)，诏以皇子继嵩、继潼、继蟾、继山尧都当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因为年龄都小，所以没封。当庄宗遇弑时，太祖子孙有十一人，明宗入京时，有四人被杀，其余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太祖终于绝后。   


　　淑妃王氏，..州人，家里以卖饼为生，面目俊美，号“花见羞”。年少时卖给梁将刘寻阝当侍儿，寻阝死，王氏无处可归。那时，明宗夏夫人死，正找适当的人，有人对安重诲讲到王氏，重诲告诉明宗纳为妾。王氏得到寻阝的金银很多，全部送给明宗左右及诸子妇人，人人都讲王氏的好话，明宗更加喜爱她。夫人曹氏为人简单质朴，常常怕事，因此王氏专宠。

　　明宗即帝位，商议立皇后，曹氏当立，曹氏对王氏说：“我多病，性情不耐烦，妹应当代替我当。”王氏说：“后，帝王的匹配，至尊之位，谁敢随便代替呢？”于是立曹氏为皇后，王氏为淑妃。妃侍奉皇后很谨慎，每次帝早晨起来洗漱穿衣都是淑妃服侍左右，罢朝，帝与皇后吃饭，淑妃侍左右，食毕才退，从不懈怠。皇后心里也非常喜欢她。然而宫中的事都由妃做主。明宗病重，淑妃与宦官孟汉琼左右侍奉，日益专权，杀安重诲、秦王从荣都参与了。刘寻阝几个儿子都因为淑妃的帮助而封官拜爵。愍帝即位，册封皇后为皇太后，妃为皇太妃。起初，明宗后宫有生子的，明宗叫妃收养，就是许王从益。从益乳母司衣王氏，见明宗已老而秦王掌握兵权，想为自己日后打算，就说：“儿思秦王。”当时从益已经四岁，又教从益自己说要求见秦王。明宗就派她将从益往来秦王府。就与从荣私通，从荣叫王氏观察宫中动静。从荣已死，司衣王氏认为秦王实际是用兵入宫保卫天子，然而以反叛被诛，口出怨言。愍帝听说后大怒，赐司衣王氏死，然而这事和太妃有牵连，因此不高兴，想把她迁到至德宫，因太后和妃从来很好，怕伤害太后的感情而没迁，但是待她很淡薄。

　　废帝即位，曾在妃院设宴，妃举酒杯说“：愿意辞别皇帝去当尼姑。”帝大惊，问原因，妃说：“小儿处偶然得命，如果大儿不容，那么到死的时候，有啥脸面去见先帝？”说着哭了。废帝也为她悲伤，待她很好。石敬瑭进攻京城，废帝聚族准备自焚。妃对太后说：“事急了，应该回避，等候姑夫。”太后说：“我家到这种地步，我不忍心一个人活着，你自己保重吧！”太后与帝自焚死，妃与许王从益及其妹藏在鞠场内得免死。

　　晋高祖即位，妃自己请求当尼姑未成，迁到至德宫住。晋迁都到汴州，妃母子都相随，安置宫中，高祖皇后待她如母。天福四年(939)九月十五日，诏以郇国三千户封唐许王从益为郇国公，以奉唐的祭祀，服色、旌旗都依照唐的旧制。太常卿商议立庄宗、明宗、愍帝三室，用至德宫为庙；诏立高祖、太宗，为五庙，派从益主持祠庙祭祀。

　　出帝即位，妃母子都回到洛阳。契丹进攻京城，赵延寿所娶明宗公主已经死了，耶律德光就为延寿娶从益妹，称永安公主。公主不知母亲是谁，由妃抚养长大，妃到京城主持婚礼。德光见到明宗画像，焚香礼拜，对妃说“：明宗与我约为弟兄，你是我嫂子。”不久欣然说：“现在是我妻了。”就用从益为彰信军节度使，从益推辞不肯当官，和妃都回到洛阳。

　　德光北归，留萧翰守汴州。汉高祖太原起兵，翰想北去，就派人召从益把中原委托给他。从益子母逃到徽陵去躲避使者，使者强迫他东来，叫从益权知南朝军国事。从益坐崇元殿，翰率契丹诸将拜殿上，晋群臣拜殿下。群臣入见太妃，妃说“：我家母子孤弱，被翰强迫，这不是福呀！祸快到了！”才以王松、赵上交为左右丞相，李式、翟光邺为枢密使，燕将刘祚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萧翰留契丹兵一千人归刘祚而北去。

　　汉高祖率兵南下，从益派人召高行周、武行德等人去抵抗，行周等人都不到，就与王松商议用燕兵闭城自守。妃说“：亡国之后，怎敢与别人争天下？”立即派人上书迎接汉高祖。高祖听说他曾召行周，不至，就派郭从义先率兵入京城杀妃母子。妃临死大喊说“：我家母子有什么罪？为啥不留下我儿子使他每年寒食节拿一盂饭酒到明宗坟上祭祀。”听见的人都感到悲伤。从益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秦王从荣，天成元年(926)，以检校司徒兼御史大夫，升任天雄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年，移镇河东。长兴元年(930)，当河南尹，兼判六军诸卫事。

　　从王景死，从荣在各位皇子中年龄最大，又掌兵权。然而他的为人轻浮狡猾而狠毒，喜欢儒学，学写诗歌，招集了许多文学之士，赋诗饮酒，所以是轻浮无知的人，每天阿谀奉迎得使他更加骄傲。将相大臣都很忧愁，明宗非常了解他的错误，然而管不了他。从荣曾侍奉明宗，明宗问他说“：你在处理军政大事之后干些什么？”回答说：“有空就读书，和各位儒士讲论经义。”明宗说“：经里讲的有君臣父子关系的道理，然而只有真才实学为人正直的儒士才应该接近。我看见先帝喜欢做诗歌，实在没什么好处啊。你是将家之子，平时不学文章，必然不精通，传到别人那里，只能受到取笑。我老了，对于经义虽然不晓得，然而喜欢听别人讲讲，其他的就不要学了。”

　　当年秋，封从荣为秦王。按旧例，诸王受封不朝庙，然而有司为了讨好他，想搞隆重的礼仪，就建议说：“古代因袭祭祀的老规矩，曾因此而给爵禄，所以不朝庙。现在受了重大的封爵不朝庙，不是孝敬的做法啊！”于是从荣穿朝服，乘大车，记录在簿籍上，到朝堂受册封，出来后，把封册放在车上去朝太庙，京城的人都认为他很光荣。长兴三年(932)，加封中书令。有司又说：“旧例，亲王朝班站在宰相之下，现在秦王地位高，却站在宰相之下，不相称。”于是和宰相平行分班站在右边。

　　四年(933)，加封尚书令，食邑万户。太仆少卿何泽上书，请立从荣为皇太子。那时明宗已得病，看到泽的上书很不高兴，对左右侍奉的人说：“群臣想立太子，我要到河东养老。”就召集大臣们讨论立太子的事，大臣都不敢说可否。从荣进来自己说“：臣听奸人说，想立臣为太子，臣实在不愿意呀。”明宗说“：这是大臣们的意思。”从荣出来见到范延光、赵延寿等人说：“诸位大臣商议想立我为太子，是想夺我兵权而幽禁在东宫吧。”延光等对此很忧虑，就加封从荣天下兵马大元帅。有司又说：“元帅有统率诸道的，也有专管一面的，以前没有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称，庆礼无法考究。请从节度使以下，凡是有军职的人，都背着装弓箭的袋子用军礼参见；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者开始也这样见礼，以后以客礼相见。凡是元帅府的文符颁行天下都用帖。把站班升在宰相之上。”从荣大宴元帅府，对诸将都给予赏赐：控鹤、奉圣、严卫指挥使，每人马一匹、绢十匹；诸军指挥使每人绢十匹；都头以下七匹至三匹。又请严卫、捧圣千人为牙兵，每次入朝用数百骑兵前后护卫，张弓挟箭，在街道上奔驰，看见的人都很害怕。从荣又命令他的僚属及四方游士做征淮檄书，表示自己要平定天下的意思。

　　大臣中有人上书请为诸王选择老师进行教导。宰相对此事不敢决定，请从荣自己选择老师。从荣要请翰林学士崔腄、刑部侍郎任赞为元帅判官。明宗说：“学士代我说话，不行啊。”从荣出来后愤恨的说“：叫我当元帅又不得请僚属，这不是对我的训导。”将相大臣见从荣权位一天比一天显赫，然而这样轻浮，都知道要发生祸乱但不敢说话。只有延光、延寿为了避祸多次进见明宗，哭着要求解除枢密使的职务，二人都辞官而去，不久从荣之乱就发生了。

　　十一月十六日，雪，明宗到宫的西边士和亭赏雪，得了伤寒病。十七日，从荣与枢密使朱弘昭、冯斌贝到广寿殿问候起居，明宗已昏迷得认不得人了。王淑妃说“：从荣在这里。”又说“：弘昭等在此。”明宗都不答应。从荣等人去后，才把明宗迁移到雍和殿，宫中的人都痛哭。到半夜后，明宗突然醒来，侍候的人都不在身旁，对殿上守夜的宫女说：“夜漏几更？”回答说“：四更了！”帝吐出像肺一样的肉数片，涎液一斗多。守漏的宫女说：“皇帝好些了吗？”明宗说：“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六宫妃子都到了，说“：皇帝还魂了！”送上一碗稀饭。至早晨，病稍有好转，从荣称病不肯朝见。

　　以前，从荣常常忌恨宋王从厚比自己贤能，害怕不能继承皇位。他平时骄傲自夸很得意，一听到别人夸宋王好就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入宫探望明宗的病，看见明宗昏迷得已经认不得人了，出去后又听到宫中的哭声，认为皇帝已经死了，就商议率兵入宫。派押衙马处钧告诉弘昭等人，想用牙兵入宫宿卫，问住在哪里，弘昭等人说：“宫中哪里都可以住，你自己选择。”私下对处钧说：“皇帝病情好转，秦王应竭力尽忠孝，不可随便。”处钧把这话都告诉了从荣，从荣又派处钧对弘昭等人说：“你们不怕灭族吗？”弘昭、斌贝和宣徽使孟汉琼等人进宫告诉王淑妃，商议说：“这件事必须得到侍卫兵的帮助。”就召侍卫指挥使康义诚在竹林下商议。义诚的儿子在秦王府做事，不敢赞成弘昭等人的意见，对弘昭说“：我是将校，听你们指使！”弘昭大惊。

　　次日，从荣派马处钧对冯斌贝说：“我今天到兴圣宫居住。”又告诉义诚，义诚答应了。斌贝即跑到宫里，见义诚及弘昭、汉琼等人坐在中兴殿商议，斌贝责备义诚说“：皇帝养活我们为的是今天用我们，现在安危的关头已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你为啥因儿子的原因就抱着观望的态度，假若秦王进了这个门，皇帝到哪里去呢？我们还能不灭族吗？”汉琼说“：贱命不足惜，我自己率兵抵抗。”立即进见明宗说：“从荣造反，兵已攻端门。”宫中一片哭声。明宗问弘昭等人说“：有这种事吗？”回答说“：有。”明宗用手指着天哭了，过了一会儿说：“义诚自己处理，不要震动京城。”潞王的儿子重吉在旁边，明宗说“：我和你父亲出身穷人家，夺天下时多次在危困中救我。从荣出了啥力，却做这种可恶事！你快点率兵把守宫门。”重吉立即派控鹤兵守住宫门。

　　当日，从荣从河南府率兵千人出来。从荣僚属很多，然而正直的大臣他都厌恶，他最厌恶的是刘赞、王居敏，最亲近的是刘陟、高辇。从荣率兵出来与陟、辇并马低声说话，走到天津桥南，指着太阳对辇说：“明天这时，杀王居敏了！”把军队摆在桥北，自己下马坐在胡床之上，派人召康义诚。这时宫门已经关闭，叩左掖门，也关闭了，从门缝中看到捧圣指挥使朱弘实率骑兵从北来，立即飞马报告从荣。从荣吃惊害怕，拿来铁弓，自己调好弓箭。皇城使安从益率三百骑兵冲到，从荣兵射箭，从益稍退。弘实五百骑兵从左掖门出来，刚渡河，后军来的很多，从荣才退回河南府，判官任赞等人都走出定鼎门，牙兵在嘉善坊抢劫后溃散。从荣夫妻藏在床下，被从益捉住杀了。

　　明宗听说从荣已经死了，悲哀哭泣得几乎跌落床下，几次昏倒。冯道率百官进见，明宗说：“我家闹成这个样子，无面目见大臣们！”君臣互相看着，哭得衣襟都湿了。从荣两个儿子还小，都被杀了。过了六天，明宗也死了。   


　　高祖皇后李氏，晋阳人，她父亲是农民。高祖年少时当兵，在晋阳牧马，夜入农家抢走了她。高祖当了节度使，李氏被封为魏国夫人，生隐帝。

　　开运四年(947)，高祖在太原起兵，赏军士，钱不够，想重敛民户。皇后劝告说“：现在正起事，号称义兵，民众还没得到好处就夺他们的财产，这绝不是新天子要救民众的原意。现在后宫所有，都拿出来虽然不够。士卒也不会因此而埋怨。”高祖听了，改变愁容，高兴地感谢她。高祖即位，立为皇后。高祖死，隐帝册尊为皇太后。

　　皇帝年少，多次与小人郭允明、后赞、李业等在宫中游戏，太后每次都责备他。皇帝说“：国家的事，外面有朝廷，不是太后应该管的。”太常卿张昭听说了，上疏劝告皇帝，说：“亲近师傅，请教正直人士，学得聪明能干。”皇帝更加不醒悟。后来皇帝就只与允明等人商议，直到灭亡。

　　以前，帝与允明等人商议杀杨..、史弘肇等人，商定后才进见告诉太后。太后说：“这是大事，应当与宰相商议。”李业在旁说“：先帝平时说，朝廷大事，不问书生。”太后认为这样做不对，帝拂衣而去，说：“何必与妇人商议？”..等死，周太祖向京城进兵，慕容彦超在刘子陂被打败，帝想自己率兵出征，太后制止他说：“郭威本来是我家人，如果不遇到危难，绝不肯到这种地步！现在若按兵不动，下诏安慰郭威，威必然说明原因，那么君臣之间，都可以保全。”帝不听从而出征，以至于死。

　　周太祖入京，凡事都称太后诰命。不久，商议立湘阴公斌贝为天子，斌贝未至，太祖才请太后临朝。不久，太祖出征契丹，军士拥立为帝，然后回京。太祖请尊太后为母，太后下令曰：“侍中功劳大，德高望重，消除祸乱，安定国家，天意民意归属，军民拥戴，亿兆同欢。我已年老遇到多难的时候，只有托付始终。接来信，如母相待，感谢得涕泪交流。”于是把后迁到太平宫，上尊号曰昭圣皇太后。显德元年(954)春死。   


　　敬翔字子振，同州冯翊县人，自己说是唐代平阳王敬晖的后代。少年好学，长于撰写文书，乾符年间，参加进士考试落选，于是客居大梁。翔的同乡王发当汴州观察支使，翔前往投靠。

　　过了很久，王发一直没有推荐他做官，翔更加窘困，只好给别人书写文书和公文，在军队中传递。后梁太祖自幼以来没有文化。敬翔所写文书都是民间通俗语言，太祖很喜欢，对王发说“：听说你有个朋友，可和他一块来见我。”翔见太祖，太祖问他说：“听说你读《春秋》，《春秋》里面记的是什么事？”翔回答说：“记的是诸侯征战的事啊。”太祖说“：书里用兵的办法对我有没有用处？”翔答说“：打仗吗，应该根据战争形势的变化而出奇制胜，《春秋》古法，不适用于今天。”太祖大喜，补给他一个军职，他不喜欢，就让他担任馆驿巡官。

　　太祖与蔡州军在汴州郊外作战，翔时常给太祖出谋划策，多数取得成功，太祖非常高兴，认为得到敬翔太晚了，有什么事都去问他。太祖护送唐昭宗从岐州返回长安，昭宗召敬翔与李振到延喜楼慰劳，任命他当太府卿。

　　起初，太祖经常在殿上随侍昭宗，昭宗以为卫兵中有能擒获他的人，就假装鞋带散开了，回头看着太祖，太祖跪下给他系鞋带，周围无人敢动，太祖吓得汗流浃背，从此就很少再进见。昭宗迁到洛阳，在崇勋殿设宴，酒宴进行到一半时，使人召太祖到内殿，将要有所托付。太祖更加害怕，以有病相推辞。昭宗说：“你不想来，可以让敬翔来。”太祖立即让敬翔出来，自己也假装喝醉酒而去。

　　太祖已击败赵匡凝，攻取荆、襄，再攻淮南。敬翔竭力谏阻，认为刚刚得胜的军队，应该行动慎重以保持军威。太祖不听，军队行到光州，遇到大雨，几乎无法前进，进攻寿州，未能取胜，兵士逃亡损失很多，太祖这才很后悔。返回时情绪异常忿恨急躁，将唐朝大臣几乎杀光，认为敬翔值得信任。

　　在后梁残杀唐朝皇帝夺取唐朝政权的活动中，敬翔的计谋居多。太祖即帝位，认为唐朝枢密院使用的多是宦官，于是改为崇政院，任命敬翔为院使。又升迁为兵部尚书、金銮殿大学士。

　　敬翔为人深沉，很有谋略，跟随太祖打仗三十多年，大小事都必然参与。敬翔确实尽心勤劳，整夜睡不成觉，他自己说只有骑马时才能休息。太祖性情暴躁，难以接近，有些事做得不恰当，敬翔也不直说，婉言略说，太祖领悟了，很多错误因此得到纠正。

　　太祖攻占徐州，得到时溥的宠姬刘氏，非常宠幸她，刘氏原来是尚让的妻子，太祖叫她做敬翔的妻子。敬翔地位尊重后，刘氏仍然服侍太祖，出入他的卧室跟平常一样，敬翔非常忧愁。刘氏讥笑敬翔说：“你以为我曾经失身于贼吧？尚让是黄巢的宰相，时溥是国家的忠臣。依你的门第，还是辱没了我，请从此诀别吧！”敬翔因为太祖的缘故，只好赔罪劝住她。刘氏的车马装饰和服装穿戴非常豪华奢侈，还特别设置专管宾客事务的典谒，交结藩镇，权贵们也往往依附于她，在太祖那里得到宠信和说话起作用的程度不下于敬翔。当时权贵之家，往往为她效劳。

　　太祖去世，朱友皀称帝，认为敬翔是父亲的谋臣，害怕他阴谋图害自己，不想让敬翔在宫内任职，于是叫李振代替敬翔做崇政使，任敬翔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敬翔认为友皀害怕自己，就常说有病，不去过问政事。

　　末帝即位，赵岩等人掌权，对旧臣时常猜忌离间，敬翔更加郁郁不得志。后来，梁尽失河北地区，与晋军在杨刘城对峙，敬翔对皇帝说：“过去河朔地区一半在我们手里，凭着太祖的英武，指挥着勇猛如虎的大臣，尚且不能灭晋。现在晋军日益强盛，梁军日益削弱，陛下住在深宫之中，和你一起议论大事的人，不是近侍，就是亲戚，这能指望办成事情吗？我听说晋军攻杨刘城，李亚子背着柴草泅水渡河，身先士卒。陛下悠然吟诵诗文，以儒雅自喜，却派贺瑰担任主将，这怎能挡住晋军的冲锋呢？我虽然疲惫，受国深恩，如果当前缺乏合适的将才，我愿前去报效。”赵岩等人认为敬翔说的是埋怨的话，就不采用他的意见。

　　后来，王彦章在中都战败，末帝害怕了，要从河上召回段凝。当时梁的精兵都在段凝那里，凝有了二心，故意观望不肯来见。末帝急呼敬翔说“：我平常忽视了你的意见，现在情况危急，你不要怨恨我，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敬翔说：“我跟随先帝三十多年，虽然当了宰相，实际上是朱家的老奴才，侍奉陛下就好比侍奉主人，凭我的忠心，哪敢有隐瞒？陛下一开始重用段凝，我就反对，现在段凝不肯来，敌军已迫近，想为陛下谋划，小人又要挑拨离间，你一定不会听从，请让我先死，我不忍心看着朱家的天下灭亡！”君臣面对着痛哭。

　　敬翔与李振都受到太祖的信任，庄宗进入汴京，下诏赦免后梁群臣，李振高兴地对敬翔说：“有诏书赦免了我们的罪，快要朝见新皇帝了。”邀请敬翔一同去朝见。敬翔夜晚住在高头车坊，天快亮的时候，左右的人报告说：“崇政使李公入朝去了！”敬翔叹气说“：李振枉为大丈夫，还有什么脸面进入梁朝的建国门呢？”说罢，就上吊死了。   


　　朱珍，徐州丰县人。少年时和庞师古跟随梁太祖为盗。珍当将军，善于治军选士，太祖当初镇守宣武，珍帮助太祖创立军制，选将练兵非常有办法。太祖得到诸将所招募的兵士和降兵，都交给珍训练，珍选将五十多人，都是有用之才。梁军击败黄巢，攻破秦宗权，向东吞并兖、郓二州，珍经常参加作战，而且勇冠诸将。

　　梁太祖与晋王追赶黄巢，晋王回师经过汴州，住在上源驿，太祖派珍夜间去偷袭，晋王逃走，珍把侍卫晋王的兵士完全杀掉。

　　义成军内乱，赶走安师儒，师儒逃奔汴梁。太祖派朱珍进兵滑州，路上遇到下大雪，珍催促大军急驰，一晚上赶到城下，攻取滑州城。义成军以为天下大雪，梁兵不会来，未做准备，很容易被攻下。

　　秦宗权派卢瑭、张日至等攻梁，当时梁兵少，多次被宗权围困。太祖任命珍为淄州刺史，到淄、青二州招募士兵。珍偏将张仁遇对珍说：“军中有违犯军令的人，请先斩然后报告。”珍说：“偏将想专门杀人啦。”立即斩杀仁遇以安抚军队，士兵都感动、喜欢。珍募得一万多士兵回来，太祖大喜说：“贼在城郊，倘若踏坏麦子咋办？现在珍募兵回来，我的事好办了！而且贼正在养精蓄锐，猜想我的兵少，又不知珍率兵回来，认为我不过是坚守罢了，最好给他来个突然袭击。”于是出兵击败张日至等人，秦宗权由此而败亡，梁军威大振，这都是因为得到朱珍募来的军队的帮助啊！

　　珍跟随太祖讨伐朱宣，攻占曹州，捉住刺史丘弘礼。又取濮州，刺史朱裕逃到郓州。太祖回汴州，留下珍去攻郓州。珍离城二十里，派精兵挑战，郓州兵不出战。朱裕写假降书，暗地派人联络约定开门当内应。珍相信了，连夜率兵敲郓州城门，朱裕登上城垛子开城门让珍军进城，珍军进到城门外的小城内时城门关闭，郓军从城上甩下石头，珍军都死在小城内，珍一人逃回，太祖没责怪他。

　　魏博军内乱，囚禁乐彦贞。太祖派珍救魏，珍率军攻破黎阳、临河、李固，分派聂金、范居实等攻澶州，在临黄杀掉魏豹子军二千人。珍威振河朔。魏军杀彦贞，珍才回师。梁军攻徐州，派珍先攻下丰县，又在吴康击败时溥军，与李唐宾等人屯军萧县。

　　李唐宾，陕州人。以前是尚让的偏将，与太祖在尉氏门大战，被击败而降梁。梁兵攻掠四方，唐宾常常和珍一起共事，和珍的威名差不多，而骁勇超过珍，珍在作战中多次小失利，唐宾帮助他才取得大胜。珍曾经私自接他的家属安置军中，太祖怀疑珍有二心，派唐宾注意观察他。珍与唐宾不和气，唐宾不能忍耐，连夜走回宣武，珍单骑去追他，二人在太祖面前争辩。太祖珍惜他二人的才干，帮助和解。

　　珍屯军萧县，听说太祖快到了，命令军中把宿舍、马棚准备好等待着。唐宾部将严郊不按时安排马棚，军吏督促他，郊报告唐宾，唐宾和珍发生争论，珍大怒，拔剑站起来，唐宾甩衣上前让他砍，珍就斩了他，派遣使者去报告说唐宾造反。使者早晨到汴梁，敬翔怕太祖暴怒发生不可预测的事，就把使者藏起来，到夜间才去见他，为的是虽然发怒，但必须到第二天早晨才能解决，希望稍缓一点时间考虑个办法来解决。到了晚上，才引珍的使者入见，太祖听了大惊，但已经是夜间了，不能发兵，翔因此能从容地帮太祖策划。第二天假装把唐宾的妻子关进监狱。太祖这才前往珍军，离萧县三十里，珍去迎接谒见，太祖命令武士逮捕他。部将霍存等十多人叩头救珍，太祖大怒，举起胡床甩去说：“朱珍杀唐宾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救他呢？”霍存等人退下，珍被绞死。   


　　庞师古，曹州南华县人，原名从。梁太祖镇守宣武，起初得到五百匹马组成骑兵，任命师古去统率，跟随太祖攻破黄巢、秦宗权，都立下了战功。

　　太祖攻时溥未下，留师古率兵继续进攻他，师古攻取宿迁，进屯吕梁。溥率兵二万出战，师古击败他，斩杀二千人。孙儒赶走杨行密，攻占扬州，淮南大乱，太祖派师古渡过淮河进攻孙儒，被孙儒击败。那时，朱珍、李唐宾已死，师古与霍存分别统率其军。郴王友裕进攻徐州，朱瑾率兵救时溥，友裕在石佛山击败时溥，朱瑾收拾残兵而去。太祖因为友裕可追赶而不追，收了他的兵权交给师古。师古攻破徐州，斩时溥，太祖上表用师古为徐州留后。梁兵攻郓州，临济水，师古连夜用木材架桥，以中军先过济水。朱宣败走中都，被杀。

　　太祖已经攻下兖、郓二州，于是派师古与葛从周进攻淮南杨行密，师古进军清口，从周进军安丰。师古自从贫寒时跟随太祖，为人非常谨慎，从未离开过太祖左右，后来当了大将率兵出征，一定要太祖指示方略然后出发，军中除了太祖的命令不肯妄动。师古扎营清口，地势低下，有人建议在高处立栅，师古认为不是太祖的意思没有听。淮军决堤放水来淹他，此人告诉他说：“淮军决堤放水，河水马上流到了！”师古说他动摇军心，立即斩了。很快水到，兵不能战，终于被杀。

　　唉！战争胜败，很难说啊！梁兵当时最强大，吴军弱小，然而师古再次率兵攻吴，又一次失败而死。后来太祖自己统率大军经光山，攻寿春，也失败了。自从高骈死，唐天子要梁兼管淮南，梁与孙儒、杨行密作战，达三十年之久，三战三败。这种弱胜强败的原因是很难理解的。兵法上虽然说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看来吴哪里懂得这些呢！难道是梁的失误给了吴胜利的机会吗？所以说：“兵者凶器，战争是危险的事啊！”不能不特别慎重呀！   


　　葛从周字通美，濮州甄城县人。年少时跟随黄巢，失败后降梁。跟随太祖进攻蔡州，太祖坠落马下，从周扶太祖上马，自己与敌步斗伤了面部，身上数处受伤，偏将张延寿从旁边出击，从周与太祖才都走脱。太祖贬黜诸将，独升从周、延寿为大将。

　　秦宗权掠地颍、亳，与梁兵在焦夷作战，从周俘获其部将王涓。跟随朱珍到淄青招兵，遇东兵多次交战，珍招得兵归，从周的功劳很多。张全义在河阳袭击李罕之，罕之奔晋，晋兵攻全义，全义乞求梁援军，太祖派从周、丁会等救援，在氵允河击败晋兵。潞州冯霸杀晋守将李克恭后归附梁，太祖派从周率兵入潞州，晋兵来攻，从周守不住，退到河阳。太祖攻魏，从周与丁会先攻占黎阳、临河，会太祖于内黄，在永定桥击败魏兵。跟随丁会攻打宿州，用水浸城，攻破了，太祖到兖州进攻朱瑾，未攻下，留从周包围他，瑾闭城不出战，从周放出谣言说救兵到，假装逃避到了高吴，夜半悄然回到城下，朱瑾以为从周已去，于是出兵收外壕，从周突然攻击，杀敌一千多人。

　　晋攻魏，魏军求救，太祖派侯言去救魏，言在洹水筑垒。太祖听说言不出战，大怒，派从周代替他。从周到军中更加闭垒不出，但是凿三个隐蔽的门等待，晋兵来攻，从周派精兵从暗门出击，击败晋军。晋王大怒，亲自率兵攻打从周，从周虽然大败，但是梁兵俘获晋王的儿子落落，送到魏斩了。于是移兵攻郓州，在中都擒朱宣，又转攻兖州，朱瑾逃走。太祖上表任从周为兖州留后，用兖、郓兵进攻淮南，出安丰，在清口会合庞师古军。从周走到濠州，听到庞师古败死的消息立即回军，走到氵卑河将要渡河时，淮兵追到了，从周军大败。那时，晋兵到山东攻相、卫，太祖派从周进军山东，攻下氵名州，斩刺史邢善益；又攻下邢州，刺史马师素逃走；又攻下磁州，杀刺史袁奉滔。五日连下三州。太祖又上表任从周兼邢州留后。

　　刘仁恭攻魏州，在贝州大屠杀，罗绍威向梁求救，从周会合太祖军救魏，入魏州城。燕兵攻馆陶门，从周派五百骑兵出战，说：“大敌在前，不能返顾！”派人关闭城门而后战。破敌八栅，燕兵逃走，追到临清，燕兵拥挤到御河里溺死很多人。太祖升从周为宣义行军司马。

　　太祖派从周到沧州进攻刘守文，用蒋晖当监军。守文向父亲仁恭求救，仁恭率燕兵来救，晖对诸将说：“我王用我监众将，现在燕兵来，不可迎战，应放他们进城，等他们把粮食吃完然后攻取。”众将都认为很对。从周大怒说“：指挥作战是上将的责任，哪里由得监军说话？而且晖的话是老生常谈，胜败的玄机妙算在我心里，晖哪里能知道？”于是命令军队在乾宁迎敌，大战于老亚鸟堤，大败仁恭，斩杀三万多人，俘虏敌将马慎交等一百多人，得马三千匹。那时，守文也向晋求救，晋为他攻邢、氵名二州来牵制梁军，从周立即回军在青山击败晋兵。跟随太祖攻镇州，取临城，王..请求结盟，太祖上表升从周为泰宁军节度使。

　　跟从氏叔琮攻太原，未攻下。梁兵西攻凤翔，青州王师范派部将刘寻阝袭击兖州，从周家属被刘寻阝所得，不杀而且招待周到。太祖从凤翔回军，派从周进攻刘寻阝，从周招降了刘寻阝。太祖即帝位，封从周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因病告老归家，封右卫上将军，住偃师。末帝即位，封昭义军节度使、陈留郡王，住在家里享受俸禄。死后，赠太尉。   


　　寇彦卿字俊臣，开封人。几代人都在宣武军当牙将。太祖开始镇守宣武军就用他当通引官，累升为右长直都指挥使，兼氵名州刺史。罗绍威准备诛杀牙军，太祖派彦卿到魏商议，彦卿秘密地帮绍威计谋，于是牙军全被杀光。

　　彦卿身高八尺，方面高鼻，话声如钟；善骑射，喜书史，善晓太祖意，说话做事都能符合太祖心意。太祖曾说：“敬翔、刘捍、寇彦卿都是天为我生的。”真是喜爱到了极点。把最心爱的马“一丈乌”赐给他。太祖包围凤翔，用彦卿为都排阵使，彦卿乘马在阵前冲锋奔驰，太祖看了说“：真是神将啊！”

　　最初，太祖与崔胤商议，想迁都洛阳，但昭宗不同意。后来昭宗被迫奔凤翔，太祖包围凤翔，昭宗出来后，第二年，太祖屯兵河中，派彦卿奉表强迫昭宗迁都。彦卿完全驱逐长安市民往东，拆屋做成木筏，顺渭水而下，沿路百姓号哭，仰天大骂说：“国贼崔胤、朱温害得我们这样！”昭宗也因为陵庙彷徨不忍去，对左右的人用俗话说：“纥干山头冻死雀，何不飞去生处乐。”相对大哭湿了衣襟。昭宗走到华州，派人告知太祖说何皇后有孕，愿意留在华州等到冬天再走。太祖大怒，对彦卿说：“你去催促皇帝，一天也不准停留。”彦卿当天急驰华州，强迫昭宗上路。

　　太祖即位，任彦卿为感化军节度使。一年后，又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充金吾街仗使。彦卿早晨上朝到天津桥，百姓梁现没有让路，军卒把现推撞到石栏上碰死了。彦卿向太祖自首，太祖顾惜他，只叫他赔偿现家钱财赎罪。御史司宪崔沂劾奏彦卿有罪，请依法办事，太祖不得已，把彦卿降职为左卫中郎将。后又升相州防御使，又升河阳节度使。

　　太祖被弑，彦卿挂出太祖画像如同生时一样对待，常常对客人谈起先朝事，每次都涕泪交流。末帝即位，移镇宣化。彦卿聪明敏锐善于侍奉太祖，然而恃宠作威作福，喜欢杀人，多猜忌。死于镇守任上，终年五十七岁。   


　　康怀英，兖州人。给朱瑾当牙将，梁兵来进攻，瑾出城到丰县、沛县之间抢掠为生，留怀英守城，怀英降梁，瑾逃到吴，太祖得到怀英很高兴。

　　后来跟随氏叔琮进攻赵匡凝，攻下邓州。梁军到岐进攻李茂贞，用怀英当先锋，在武功，击杀岐兵一万多人，太祖高兴说：“邑名武功，真武功啊！”把名马赐给他。那时，李周彝派..坊兵救岐，屯于三原界，怀英将其击走，并攻取翟州而回。岐兵屯奉天，怀英栅其东北。夜半，岐兵来攻，怀英不愿夜间惊动它军，独率二千人出战，天明岐兵退走，身上受伤十几处。李茂贞与梁和解，昭宗回京城，赐怀英“迎銮毅勇功臣”。

　　杨行密进攻宿州，太祖派怀英赶走他，上表用怀英为宿州刺史，升保义军节度使。

　　丁会以潞州叛梁降晋，太祖命怀英为招讨使，出发前，太祖劝诫的话很恳切，怀英害怕，决心攻下潞州，就筑夹城包围住。晋派周德威屯军乱柳，多次攻夹城，怀英不敢出战，太祖改派李思安代替怀英统兵，降怀英为都虞候。时间久了，思安也无功，太祖大怒，罢免思安，用同州刘知俊为招讨使。知俊还未到军中，太祖自己到泽州，给怀英带来援军并且督战。后来晋王李克用死，庄宗叫周德威撤兵。太祖听说晋有丧事，德威退走，自己回到洛阳，诸将也放松了作战准备。庄宗对德威说“：晋之所以能成为梁的劲敌，害怕的是先王。现在他们知道王死了，我新立，不能出兵，他们必然怠惰，我们应出其不意去攻击他，不仅是解围，也是决定谁能称霸。”就与德威等率军急驰六天到北黄碾，恰好那天大雾，伏兵三垂冈，直攻破夹城。怀英大败，死大将三百人，怀英率百骑逃回，到京城请死。太祖说“：去年兴兵，太阴亏蚀，占卜者认为不利，我违天意出兵而遭到大败，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追究，任命为右卫上将军。

　　刘知俊叛梁逃到岐，太祖用怀英为保义军节度使、西路副招讨使。知俊以岐兵围灵武，太祖派怀英攻..宁来牵制他。怀英攻取宁、庆、衍三州，还至升平，知俊袭击，怀英大败移镇感化。后来朱友谦叛梁附晋，派怀英去讨伐，在白径岭交战又大败。移镇永平，死。   


　　刘寻阝，密州安丘人。年少时跟随青州王敬武做事，敬武死，子师范立，棣州刺史张蟾叛变，师范派指挥使卢洪去讨伐，洪也叛变，师范写信假装好言召洪，洪回来，师范到郊外迎接，叫寻阝斩洪于座位上，再派寻阝攻破张蟾。师范上表封寻阝为登州刺史，兼行军司马。

　　梁太祖西攻凤翔，师范乘虚袭击梁各州县，但消息泄漏，未能成功。刘寻阝喜读兵书，有机谋胆略。那时，梁已破朱瑾等，完全占有兖、郓诸州，用葛从周为兖州节度使，从周统兵在外，寻阝乃使人扮成卖油郎到城中探看城中虚实及出入路线。探得城下水洞可入，寻阝派步兵五百从水洞进去攻占了兖州城，把从周家属迁出来，亲自拜见他母亲，安抚得非常有恩情和礼貌。

　　昭宗已出凤翔，太祖引兵东还，派朱友宁攻师范，从周攻寻阝。寻阝把版图和从周母亲抬到城上，母呼喊从周说：“刘将军待我很好，和你一样。人臣各为其主，你要考虑好！”从周只得暂缓进攻。寻阝立即动员老弱及妇女等不能作战的人出城去，独与少壮者同甘苦，分衣食，坚守以待。外援不至，人心离散，副使王彦温翻城墙投降，守城者许多人都逃跑了。寻阝派人假装对彦温说：“副使不要多带人出，不是我派遣的，都不要去。”又在城中下令说：“我派遣跟随副使的人可以去，否则都要灭族。”城中人迷惑不解，逃奔者才被止住。不久，梁兵听说了，果然怀疑彦温不是真心投降，在城边将他斩了，因此守城更加坚决。

　　师范军已投降，从周用祸福劝说寻阝，寻阝回答说：“等我主投降，就以城降梁。”师范战败降梁，寻阝也降。从周为他准备资金，准备送他归梁，寻阝说：“降将蒙梁的大恩不杀已经很幸运了，还敢乘马盛装去吗？”于是穿着朴素的衣服骑着驴子归梁。太祖赏赐冠带，摆酒宴接待他，寻阝推辞说自己酒量小，太祖说：“取兖州，为什么量大呢？”派他当元从都押衙。那时，太祖已领四镇节度使，将吏都是他的功臣旧人，寻阝以降将居他们之上，到诸将和寻阝相见时，都用军礼，寻阝应对很自然，太祖对他更加惊奇。

　　太祖即帝位，寻阝累升为左龙武统军。刘知俊叛变，攻陷长安，太祖派寻阝和牛存节去讨伐，知俊逃往凤翔，太祖就以长安为永平军，升寻阝为节度使。末帝即位，任命他当镇南军节度使，兼开封尹。

　　杨师厚死，分相州、魏州为两镇，末帝怕魏兵作乱，派寻阝屯兵魏县，魏兵果然作乱，劫贺德伦降晋。庄宗入魏，寻阝认为晋兵都跟随庄宗到魏，太原空虚可袭，就率军秘密地出黄泽关袭击太原。晋兵看到梁军阵地上旗帜往来，不知道他们是去袭击，所以没追。寻阝军到达乐平遇到大雨，不能前进而回师，向临清急行军，争夺魏的粮仓，然而周德威已先到，寻阝只得屯兵莘县，筑大道至河边以输粮饷。

　　时间久了，末帝写信责备寻阝说：“京城以外的事完全托付给将军，河朔诸州一时被敌人占据，现在仓库储存已经空了，希望将军力挽危局，与国同心，应思良策！”寻阝回信说：“晋兵非常强盛，现在还不能出击，应等待时机。”末帝又派人问寻阝必胜之策，寻阝说：“寻阝无奇术，请每人给米十斛，米尽敌就破了！”末帝大怒，讽刺寻阝说：“将军储备粮食，是要治疗饥饿呢？还是要破敌？”于是派使者监督他的军队。寻阝召集众将商议说：“主上深居宫禁之中，与书生们谋划，必然失败。现在敌人强盛，不能轻举妄动，你们认为怎样？”众将都想打仗，寻阝就召集众将坐在军门上，每人给一杯河水喝，诸将莫测，有的饮水，有的推辞，寻阝说：“一杯水就如此难饮，滔滔河流能喝得尽吗？”诸将都吃惊失色。

　　当时，庄宗在魏，多次用劲兵攻寻阝营，寻阝不肯出，而末帝又多次催促寻阝出战。庄宗与诸将商议说：“刘寻阝学过六韬，喜欢灵活机动的用兵，本来打算等机会袭击我们，现在被催逼，必然想速战。”于是到处宣扬要回太原，命令符存审守魏，假装西归，把军队秘密留在贝州。寻阝果然报告末帝说：“晋王西归，魏没有准备，可以出击。”就派兵万人攻魏城东，庄宗从贝州返回夹击他。寻阝突然看见晋的大军，惊恐的说：“晋王还在此地呀！”梁兵稍退，晋兵追击到故元城，庄宗与符存审结成两个方阵夹攻，寻阝摆成圆阵御敌。双方激战，寻阝大败南逃，从黎阳过河，保滑州。末帝任命他当义成军节度使。第二年，河北都被晋军占据，寻阝降职当亳州团练使。

　　兖州张万进谋反，升寻阝为兖州安抚制置使。万进失败而死，升寻阝为泰宁军节度使。朱友谦叛变，攻陷同州，末帝用寻阝当河东道招讨使，走到陕州，寻阝写信招降友谦，友谦不回信，寻阝等待了一个多月。尹皓、段凝等人平时对寻阝不满，就密告他因和友谦是亲家，故意逗留，给敌人留下机会。后来寻阝多次战败，就罢免寻阝官职归洛阳，用毒酒杀死他，终年六十四岁，赠中书令。

　　子遂凝、遂雍，在后唐官至刺史。寻阝妾王氏长得很美，寻阝死后，入明宗宫中，就是王淑妃。明宗晚年，淑妃掌权，寻阝二子都受到恩宠。

　　潞王从珂在凤翔反叛，当时遂雍为西京副留守，留守王思同率诸镇兵讨伐，战败东归，遂雍闭门不纳，封府库等待潞王。潞王前军到了，赏给金帛。潞王见遂雍握手大哭，于是事无大小都和他商议。废帝即位，任遂雍为淄州刺史，以寻阝兄琪的儿子遂清代遂雍为西京副留守。

　　遂清历任易、棣等五州刺史，都有善政，升凤州防御使、宣徽北院使，判三司。晋开运中(944～947)，当安州防御使，死在任上。遂清非常孝心。父死居丧非常哀痛，乡里父老都称赞他。曾为淄州刺史，迎接母亲，母到郊外，遂清为母亲拉马走几十里，州人都以此为荣。   


　　牛存节字赞正，青州博昌人。原名礼，做河阳诸葛爽部下，爽死，存节对部众说：“天下大乱，应当择英雄而事之。”于是率众十余人归梁太祖。存节为人坚强忠实谨慎，太祖很喜爱他，赐名，叫他当小军官。

　　张日至攻汴州，存节连破两寨。梁军攻濮州，战南刘桥、范县，存节立功最多。李罕之把张全义包围于河阳，全义向梁求援，太祖因为存节熟悉河阳地形，知道捷径，派他为前锋。那时饥荒，军队缺粮，存节用金帛交换农民的干桑葚以供军食，击走罕之。太祖攻魏，存节攻取黎阳、临河，杀魏一万二千人，与太祖在内黄会合。升滑州牢城遏后指挥使。

　　梁兵攻郓，存节叫都将王言把船藏在郓西北隅濠中，计划中午渡兵过濠猛攻。恰好营中火起，郓军登城望火，王言伏地不敢动，与存节失去原来约定的攻击时间，存节单独攻破郓西北城门，夺取濠桥，梁兵全部进城，击破朱宣。跟随葛从周攻淮南，从周在氵卑河战败，存节收拢败卒八千归来，升为亳、宿二州刺史。朱瑾逃到吴，率吴兵攻徐、宿，存节定计说：“淮兵必不先攻宿，然而宿沟垒很坚固，一定能御敌。”于是连夜率兵赶往徐州城下，瑾兵后至，望见尘土飞起，大惊说：“梁兵已经来了，为什么这样快呀？”不敢进攻而去。不久太祖使者到，所授军机与存节的意思一样，因此众将都佩服他的才能。升任潞州都指挥使。太祖攻凤翔，派使者召存节。存节为将，法令严而善得士心，送别时很多潞州人都哭了。累升为邢州团练使、元帅府左都押衙。

　　太祖即帝位，升任右千牛卫上将军。跟随康怀英进攻潞州，为行营排阵使。晋兵已经攻破夹城，存节等人率兵归，走到天井关，听说晋兵攻泽州，存节对诸将说“：我虽然没接到命令，然而泽州是要害之地，不可失掉。”众将都不想去救。存节叫士卒休息，不久又说：“危急时候不敢上，能说勇敢吗？”赶马先奔，士卒随后跟来。刚到泽州，州人已焚烧外城，准备投降，听说存节到，才稍安定。存节入城，帮助守城，晋军挖地道来攻打，存节选勇士数十，也挖地道，双方在隧道激战，敌人不得入，晋军只得解围而去。升任左龙虎统军、六军都指挥使、绛州刺史，又升..州留后。

　　同州刘知俊叛变，逃奔凤翔，于是升存节当匡国军节度使。友皀即位，朱友谦叛梁降晋，西连凤翔，存节东西受敌。同州水咸而无井，知俊叛梁是因为渴得不能守而走，所以岐兵合围很久，想用饥渴使他们疲乏，存节祷告后择地挖井八十个，水都甘甜可饮，友谦久攻不下。

　　末帝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移镇天平。蒋殷在徐州反叛，派存节讨伐，因功加太尉。梁、晋在河上对峙，存节头痛病发，但梁、晋正在苦战，存节忠愤充满激情，治军督士，从来不说自己有病。病重，召回京城，快死了，对儿子知业说：“忠孝，才是我的儿子啊。”没说其他话就去世了。赠太师。   


　　杨师厚，颍州斤沟人。从小侍奉河阳人李罕之，罕之降晋时挑选他部下精兵百人献给晋王，师厚就在其中。师厚在晋没有什么名气，后来因犯罪逃奔梁军，太祖任命他当宣武军押衙、曹州刺史。梁军进攻王师范，师厚在临朐作战中擒拿敌偏将八十多人，攻取棣州，因功被任命为齐州刺史。

　　太祖攻打襄阳赵匡凝军，派遣师厚当先锋。师厚用谷城西童山的树木架设浮桥，渡过汉水，进攻赵匡凝，打败他的军队，匡凝弃城而逃。师厚进攻荆南，赶走了匡凝的弟弟匡明，立了大功，升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刘知俊叛梁，攻占长安，刘寻阝、牛存节等去攻打长安，很久攻不下来。师厚用奇兵出击，依傍南山进入长安西门，迫使守城的军士投降，顺利攻克长安。晋周德威军进攻晋州以策应刘知俊，师厚在蒙坑打败周德威军，因功升保义军节度使，移镇宣义。

　　当时，梁军攻赵久战不能取胜，太祖病卧洛阳，病情稍为好转，就亲自率军北征赵地。师厚跟随太祖到洹水，夜间行军迷了路，第二天早晨到达魏县，听说敌军将至，梁兵溃乱无法制止，时间过了很久还无敌人到来，梁兵才安定下来。不久，太祖旧病复发，只得撤回。次年，太祖病情好转，晋军攻燕，燕王刘守光求援于梁，太祖为了援燕，便向赵发起进攻以牵制晋军，屯军龙花，派遣师厚攻打枣强，三个月未能攻下。太祖大怒，亲自前往督战，破城之后进行大屠杀，进军围修县。晋史建瑭叫士兵轻装夜袭梁军，梁军大扰乱，太祖与师厚军都把辎重抛弃向南退走。太祖还东都，师厚屯兵魏州。次年，太祖被杀，友皀自立为帝，师厚乘机杀掉魏牙将潘宴、臧延范等，逐出节度使罗周翰，友皀因此以师厚为天雄军节度使。

　　自从太祖与晋军在河北交战，师厚常为招讨使，梁的精兵全归师厚统率。太祖死，师厚赶走各部统帅，稍稍居功骄横，难以控制。当时，魏依仗牙兵，军帅难以控制。罗绍威时，牙兵尽死，魏的势力孤单，才被梁控制了。师厚得志以后，重新设置银枪效节军。友皀暗自企图控制住，下诏召师厚入京议事。师厚部下田温等劝师厚不要去，师厚说：“我二十年没有辜负朱家，这次我若不去，就会产生疑心而发生事故，当然我知道皇帝的为人，虽然去了，他拿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于是率精兵二万到京城朝见皇帝，把军队留住城外，挑选十几个人跟从自己进城见朱友皀，友皀很害怕，赏赐给师厚钜万银钱让他回去。

　　过了不久，梁末帝设计讨伐朱友皀，问计于赵岩，岩说：“这件事的成败，要看招讨使杨师厚的意思，得他向禁军传一句话，我们的事立刻可以成功。”于是末帝派遣马慎交秘密去见杨师厚，结为心腹。师厚犹豫未决，对部下说：“当郢王弑君反叛时，我没有立即讨伐。现在君臣的名份已经定了，无故改变主意，人家会怎样说我呢？”他的部下说“：友皀弑君父，是天下的大恶人，均王讨贼是正义的，这件事很容易成功。他若一朝消灭反贼，那时你怎么办呢？”师厚恍然大悟，于是派他部下将军王舜贤到洛阳，和袁象先商议这件事，派朱汉宾领兵屯滑州接应。末帝终于和袁象先杀了朱友皀。

　　末帝即皇帝位，封师厚为邺王，诏书不写他的名字，不管大事小事都和他商量，然而内心非常忌恨和害怕他。不久师厚溃疡病发作而死，末帝在宫中接受祝贺。并把魏平分为相、魏两镇。魏军发生内乱并以魏博降晋，从此梁失掉了河北。   


　　王景仁，庐州合肥人。原名茂章，年少时跟随淮南杨行密为将，骁勇刚悍，略无威仪，临阵务必身先士卒，行密非常器重他。

　　梁太祖派侄友宁攻青州王师范，师范向行密求救，行密派景仁率兵七千救师范。师范背城设两栅，友宁夜击一栅，栅中告急，催景仁出战，景仁按兵不动。友宁已破一栅，连续作战。天将明，景仁估计友宁兵已困，突然出击，大破梁兵，斩友宁，用其首级报行密。

　　那时，梁太祖正攻郓州，听说友宁死，率兵二十万以加倍的速度赶到，景仁闭垒表示胆怯，等待梁兵怠惰，毁栅而出，驱驰激战，战斗正酣，突然退却安坐与诸将饮酒，然后又战。太祖登高望见了，问青州降兵：“饮酒的人是谁？”回答说“：王茂章。”太祖叹气说“：我若能得此人为将，天下不难平啊！”梁兵又败。景仁兵退回，梁兵急追，景仁估计走不脱，派裨将李虔裕率众五百人埋伏于山下等待，留军不行，解鞍睡觉，虔裕急呼说：“追兵到了，快点走，虔裕以死阻挡！”景仁说：“我也在此战斗。”虔裕三请，景仁才走，虔裕终于战死，梁兵因此没追上，景仁全军退回。

　　行密升景仁为润州团练使。行密死，子渥从宣州来继位，派景仁代守宣州。渥已立，又求宣州故物，景仁吝惜不给，渥怒，派兵来攻。景仁归附钱..，..上表任命景仁为宣州节度使。梁太祖特别器重景仁，派人召他，景仁归梁，被任命为宁国军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间久了，没有重用，叫他参加宰相班朝会而已。

　　开平四年(910)，升景仁为北面招讨使，率韩京力、李思安等军伐赵，走到魏州，司天监说：“太阴亏，不利行师。”太祖立即召景仁等回来，不久又派他去，景仁已去，太祖思考术者的话，派使者止住景仁军，在魏等待。景仁已过邢、氵名，使者追上了，景仁不受诏，进军柏乡。乾化元年(911)正月五日，日食，崇政使敬翔对太祖说“：兵可忧啊！”太祖为此晚吃饭。当日，景仁与晋军在柏乡交战，大败，景仁回来告诉太祖，太祖说：“我已经知道了，是因为韩京力、李思安轻视你为客，不服从节度造成的。”于是罢官归家，过了几个月，又完全恢复他的官爵。

　　末帝即位，以景仁为淮南招讨使，攻庐、寿二州，兵过独山，山上有杨行密祠堂，景仁拜哭而去。在霍山交战，梁兵败走，景仁殿后力战，所以梁兵没有溃败。景仁回到京城，疽发而死。赠太尉。   


　　贺瑰字光远，濮州人。在郓州朱宣部下当都指挥使。梁太祖到兖州攻朱瑾，宣派瑰与何怀宝、柳存等人率兵万人救兖州，瑰进攻待宾馆，想断绝梁的饷道。梁太祖在中都得降卒说瑰等进兵待宾馆的消息，占卜，得“斩关”卦，认为大吉，选精兵连夜急驰百里，计划先赶到待宾馆攻击瑰，但是天黑兵迷了路，早晨到达巨野东，遇瑰兵，进击之，瑰军大败。瑰退走，梁兵猛追，瑰看到无路可走，登坟堆上大喊说：“我是贺瑰，请不要杀我！”太祖驰马俘虏瑰及怀宝等数十人，降卒三千余人。那日，风沙蔽天，太祖说“：天怒我杀人少啊！”立即尽杀降卒三千人，把瑰及怀宝等捆绑在兖州城下招降瑾，瑾不肯降。因此斩怀宝等十多人，只留下瑰。瑰感谢太祖不杀之恩，发誓以身报效。跟随太祖平定青州，授曹州刺史。太祖即帝位，升为相州刺史。末帝时，升为左龙虎统军、宣义军节度使。

　　贞明元年(915)，魏兵内乱，贺德伦降晋，晋王入魏州。刘寻阝在故元城战败，退到黎阳，贝、卫、氵名、磁诸州都被晋军占领。晋军攻取杨刘，末帝派瑰为招讨使，与谢彦章等屯军行台。晋军离瑰十里立栅，相峙百余日，瑰与彦章有矛盾，伏兵杀彦章，庄宗高兴地说：“将帅不和，梁快亡了！”于是下令军中年老有病的人归邺，用轻兵袭击濮州。瑰从行台跟踪，在胡柳陂交战，晋军辎重在阵西，瑰军将要进攻，晋军已乱，斩其大将周德威，尽取其辎重。瑰军已胜，摆阵无石山，黄昏，晋兵仰攻，瑰军下山击晋军，瑰军大败，晋军攻占濮州，屯军德胜，夹河立栅。瑰以舟兵攻南栅，不能取胜，退军行台，病死，终年六十二岁。赠侍中。有子光图。   


　　郭崇韬，代州雁门人，当河东教练使。为人聪明、敏锐，善于应对，以才干著称。

　　庄宗为晋王，孟知祥为中门使，崇韬为副使。中门使的职责是参加和管理机要，以前，吴珙、张虔厚等人都因为当中门使相继获罪。知祥害怕，请求外任，庄宗说“：你想回避这个职事，应当举荐一个可以代替你的人。”知祥就荐崇韬为中门使，庄宗非常信任他。

　　晋兵包围张文礼于镇州，久攻不下，定州王都引契丹兵入侵。契丹军到达新乐，晋军恐惧，想解围去，庄宗犹豫不决，崇韬说“：契丹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救张文礼，是王都以利引诱的，而且晋军才击败梁军，应该乘胜利之威，不应该这么快就自己胆怯退却。”庄宗表示赞同，果然击败契丹。庄宗即位，升崇韬为兵部尚书、枢密使。

　　梁王彦章攻占德胜，唐军退守杨刘，被彦章军包围，庄宗登高望见彦章挖深濠断绝唐军对外联系，轻蔑地笑着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长期围困我们。”立即引短兵出战，被彦章伏兵齐射，大败而回。庄宗问崇韬：“怎么办？”那时，唐已攻占郓州，崇韬说：“彦章把我们围在这里，他的目的是为了夺取郓州。我愿率兵数千，占据河的下流，筑城于必争之地，以照应郓州为名，彦章必定来攻，就能分散他的兵力，可以用计打败他。然而筑城不是一下子能办好的，陛下每天用精兵挑战，使彦章没机会向东用兵，十天筑城就可成功。”庄宗认为很好，就派崇韬与毛璋率数千人夜间行军，经过的地方驱逐居民，毁屋伐木，渡河筑城于博州之东，昼夜督促，六天成功。彦章果然引兵来猛攻，当时大暑，彦章兵热死大半，攻不下来，退兵杨刘，庄宗迎击，彦章大败。

　　康延孝叛梁归唐，先见崇韬，崇韬请他到卧室内谈，尽知梁军虚实。那时庄宗屯军朝城，段凝屯军临河。唐自失掉德胜，梁兵每日掠澶、相，攻占黎阳、卫州，李继韬以泽潞叛唐归梁，契丹多次侵犯幽、涿，又听延寿说梁正召集诸镇兵想大举攻唐，唐将都忧愁疑惑，认为胜败难料。庄宗很发愁，向诸将问计，众将都说“：唐得郓州，隔河难守，不如弃郓给梁，西取卫州、黎阳，以河为界，与梁相约罢兵不相攻，等待以后再谋发展。”庄宗听了不高兴，回去卧帐中，召崇韬问计，崇韬说“：陛下兴兵仗义，将士疲劳争战，民众艰苦转运兵饷，已十多年了。现在已经建国号，河北人人都翘首以望胜利的好消息。今得郓州不能守而放弃了，虽然想以河为界，谁肯为陛下去守呢？而且唐没有丢失德胜时，四方商贾云集，柴草粮饷堆积如山。自从失掉南城，困守杨刘，道路转运，损耗大半。魏、博五州，秋粮歉收，竭民暴敛，也难支持几个月，这哪里是按兵持久的时候呢？我自从康延孝归附以来，尽知梁的虚实，这是天亡梁的时候啊。请陛下分兵守魏，固守杨刘，从郓州出兵长驱直入捣毁梁的巢穴，不出半月，就天下大定了！”庄宗大喜说：“这真是大丈夫的事啊！”问司天，司天说“：今年不宜出兵。”崇韬说“：古时用兵，敢于凿开凶门而出。况且计划已经决定，占卜的话哪里值得去相信呢？”庄宗当天下令全军把家属送到魏州，连夜渡河，从郓州长驱袭击汴州，只用了八天时间就灭掉梁朝。庄宗因功赐给崇韬铁券，升侍中、成德军节度使、枢密使。

　　庄宗与众将用兵取天下，然而崇韬从来没有参加战斗，只用谋略居第一功，位兼将相，于是以天下为己任，遇事不肯回避。对宦官、伶人专权，特别的不方便。

　　以前，崇韬与宦官马绍宏都当中门使，绍宏位居上。到庄宗即帝位时，二人都可以当枢密使，但是崇韬不想绍宏在自己之上，就用张居翰当枢密使，绍宏为宣徽使。绍宏失去职位而有怨言，崇韬又设个内勾使的职务让绍宏当，天下钱粮都归内勾使管。时间久了，造成文簿繁多，州县作弊，立即罢掉内勾使，绍宏更加怨恨。崇韬非常害怕，对故人子弟说“：我帮皇帝取天下，现在大功告成，群小宠幸，我想回避，去守镇阳，希望能免祸，可否？”回答说：“俗话讲‘骑虎者势不得下’。现在你权位已高，下面很多人怨恨，一旦失去权势，能够免祸吗？”崇韬说“：怎么办？”回答说“：现在中宫未立，刘氏宠幸，应该请立刘氏为皇后，多做一些对天下民众有大利的事，然后要求告老还家。天子认为你有大功没有过错，必然不肯放你回家去。这样外有避权之名，内有中宫之助，天下之人都喜欢你，虽然有谗言，能够动摇你吗？”崇韬认为说得很对，就上书请立刘氏为皇后。

　　崇韬平时廉洁，自从到洛阳，开始接受四方贿赂，故人子弟有些议论，崇韬说“：我位兼将相，禄赐巨万，还少这点东西吗？现在藩镇诸侯，很多是梁的旧将，都是主上随时可以斩杀驱除的人，现在一切拒收，他们难道不会发生反叛？而且藏在我家里，与府库里的钱财有什么区别？”次年，皇帝到南郊祭天，就献出他收藏的全部东西给皇帝用来赏赐。庄宗南郊祭毕，立刘氏为皇后。崇韬多次上表，请求按照唐朝旧制，把枢密使之职归还宦官，而并辞镇阳，皇帝不许。崇韬又说：“臣跟随陛下屯军朝城，定计破梁，陛下抚着臣背相约说：‘胜利后，与你一镇。’现在天下一家，俊杰贤臣多得很，我已经很疲乏了，情愿实现当年的诺言。”庄宗说“：朝城之约，许你一镇，但不许你去。你想离开我去过舒服日子吗？”崇韬建议对广大民众有利的二十五件事，并付诸实行。

　　李嗣源为成德军节度使，移崇韬镇守忠武。崇韬自己表示权位已达极点，言语非常恳切。庄宗说：“我居天下之尊，哪里能使你无尺寸之地？”崇韬不断推辞，只好取消任命，仍让他当侍中、枢密使。

　　同光三年(925)夏，霖雨不止，大水淹没良田，民众多数流亡饿死。庄宗忧愁宫中暑热潮湿无法居住，想建高楼避暑。宦官建议说：“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阁数百间。现在大内还不如当时卿相家的房屋。”庄宗说“：我富有天下，难道还不能建一楼？”于是派宫苑使王允平营建。宦官说“：郭崇韬眉头不展，常为租庸收税，珍惜财用，陛下虽然想建楼，能得到钱吗？”庄宗就派人问崇韬说“：过去我与梁对峙于河上，虽然严寒盛暑，披甲跨马，不以为劳。现在居住深宫，房屋广阔阴湿，却觉得非常闷热，是什么原因呢？”崇韬回答说“：陛下过去一心只想着统一天下，现在只想到自己，安逸舒服，考虑的目的范围不同，当然感觉也就不一样了。希望陛下不忘创业艰难，常常能和在河上时一样，就能使盛暑变成清凉。”庄宗默然。仍然决定派允平建高楼，崇韬果然恳切谏阻。宦官说：“崇韬住的房屋，和皇宫一样，哪里知道陛下热成什么样子？”因此不断进谗言。

　　河南县令罗贯，为人倔犟直爽，崇韬很熟悉他。贯以身作则，奉公守法，不受权豪请托，宦宫、伶人的请求信堆满几张桌子，都不给上报，指给崇韬看。崇韬多次在皇帝面前赞扬他，宦官、伶人因此对他切齿痛恨。河南从唐朝起就是张全义为尹，县令多半出在他的门下，全义养了许多门徒。贯为县令对全义不屈从，县民仗全义之势不守法者都被依法诛杀。全义大怒，派人把罗贯的事告诉刘皇后，左右的人日夜攻击罗贯的短处。庄宗没有表态。皇太后死，葬于坤陵，陵在寿安，庄宗到陵上遇道路泥泞，桥也坏了。庄宗停车问：“谁管这个地方？”宦官说：“属河南管。”因而召贯来问，贯说“：臣现在不奉诏，请问主管这个地方的人。”庄宗说：“这是你管的地方，还问何人？”把贯下狱，狱吏苦刑打得体无完肤。次日，下诏杀掉。崇韬谏阻说：“贯无它罪，桥道不修，法不当死。”庄宗大怒说：“太后灵驾将要出发，天子车舆往来，桥道不修，你说无罪，是朋党啊！”崇韬说“：贯虽然有罪，应当交给司法机关处置，陛下是万乘之尊，怒一县令，使天下人说陛下用法不公，是臣等的过错呀！”庄宗说：“贯是你喜欢的人，由你裁决！”起身入宫，崇韬跟随在后面，不断地劝说，庄宗自己关上殿门，崇韬不得入。贯被杀。

　　同年九月，伐蜀，商议选择大将。那时明宗是总管，本应当去。崇韬因谗言很危急，想立大功为自安之计。就说：“契丹在北边为患，除了总管无人可挡。魏王继岌是国之储君，大功未立，而且亲王当元帅是唐一贯的做法。”庄宗说“：继岌是小孩子，哪里能担当重任？必须择个副帅。”崇韬还未及说话，庄宗又说：“我想到人了，你最适合。”就派继岌为西南面行营都统，崇韬为招讨使，军政都由崇韬裁决。

　　唐军入蜀，沿路蜀军迎降。王衍弟宗弼，秘密送降书给崇韬，要求当西川兵马留后，崇韬许他当节度使。大军到成都，宗弼将衍迁到西宫，把衍的嫔妓、珍宝献给崇韬及其子廷诲。又与蜀人上书见魏王，请求留崇韬镇守蜀。继岌非常怀疑崇韬，崇韬无法说明，找个理由斩了宗弼及其弟宗渥、宗勋，没收他的家产，蜀人大惊。

　　崇韬平时最恨宦官，常对继岌说：“王有破蜀之功，必定当太子，等到主上千秋万岁后，应当完全去掉宦官，甚至阉过的马，也不能骑。”继岌监军李从袭等人看见崇韬专任军事，心中已经很不平，听到这话，更是痛恨，想办法陷害他。庄宗听到破蜀的消息，派宦官向延嗣劳军，崇韬不到郊外迎接，延嗣大怒，因此与从袭共同诬陷他。延嗣回京，献上蜀簿籍，得兵三十万，马九千五百匹，兵器七百万件，粮食二百五十三万石，钱一百九十二万缗，金银二十二万两，珠玉犀象二万，文锦绫罗五十万匹。庄宗说“：人们都说蜀是天下最富的国，所得就只这些吗？”延嗣乘机说蜀的宝货都被郭崇韬拿去了，并说崇韬有二心，将危及魏王。庄宗怒，派宦官马彦皀到蜀，观察崇韬的情况，彦皀告知刘皇后，刘皇后叫彦皀假托诏书命魏王杀崇韬。

　　崇韬有五个儿子，有两个在蜀与他一起被杀，其余三个也被杀。他破蜀所得的财物都被没收。明宗即位，下诏准许归葬，把他在太原的房屋赐给他的两个孙子。

　　在崇韬掌权的时候，宰相豆卢革、韦说等人都倾向和依附他。崇韬的父讳弘，革等就借故奏请改弘文馆为崇文馆。因为他姓郭，就说他是郭子仪的后代，崇韬也就默认。他伐蜀时，经过郭子仪的墓，下马大哭一场而去，听到的人当作笑话。然而崇韬尽忠国家，有雄才大略。他破蜀后，乘胜派遣使者到南诏等少数民族地区宣传唐的威德，想让他们来归附唐，真可称得上是有远见卓识啊！   


　　安重诲，应州人。他的父亲福迁是晋的将官，以骁勇闻名。梁军到郓州攻朱宣，晋兵去救，宣败，福迁战死。

　　重诲年少跟随明宗，为人聪明敏锐谨慎。明宗镇守安国，用他当中门使，直到在魏兵变时，明宗重大决策都和重诲及霍彦威商议决定。明宗即帝位，用他当左领军卫大将军、枢密使，兼领山南东道节度使。诲坚持不肯接受，改任兵部尚书，枢密使的职务不变。在位六年，累升为侍中，兼中书令。

　　重诲自从当中门使，已经成为亲信，当了佐命大臣，担任机密重任，事无大小，都参与决策，他的权势震动天下。虽然他尽忠劳心，做了一些有益的事，但是恃功骄宠，作威作福，身旁没有了贤人君子的帮助，只他个人决定，祸乱不断产生，直到臣主俱伤，几乎灭族，这是非常可悲的啊！

　　重诲出行，经过御史台门，殿直马延误冲他的前导，重诲大怒，立即在御史台门前斩了马延，然后再向皇帝报告。那时，随驾官署军士桑弘迁殴打相州录事参军，亲从兵军使安虔，跑马冲撞宰相前导。弘迁因罪处死，虔只受杖刑罢了。重诲因为斩了马延，只得请求皇帝处分，明宗不得已同意了，从此以后御史、谏官都不敢再说话了。

　　宰相任圜为判三司，因为职务上的事和重诲发生争论，不能如愿，圜很愤怒，以病辞职回到磁州老家居住。朱守殷在汴州谋反，重诲派人假传诏命杀圜，然后向明宗报告，诬告圜与守殷通谋，明宗知道也不追究。重诲害怕天下议论他，规定三司积欠二百余万免收，想借此取悦民心搪塞罪责，明宗不得已，同意下诏免税。重诲作威作福的事是很多的。

　　当时，四方奏事，都先报重诲然后才报明宗。河南县献喜禾，一茎五穗，重诲看了说“：假的。”把这人用鞭子打了一顿赶走。夏州李仁福进献白鹰，重诲拒绝不要，次日，报告说“：陛下诏告天下不得献鹰，而仁福违诏献鹰，臣已拒绝了。”重诲出去后，明宗秘密派人取来，把鹰放在西郊，对左右说：“不要使重诲知道！”宿州进贡白兔，重诲说：“兔阴险狡诈，虽白有啥用？”拒收也不报告。

　　明宗为人虽然宽厚，然而他那种夷狄的野蛮性格还是喜欢杀人。马牧军使田令方所牧的马瘦而且死得多，应判死罪，重诲谏阻说：“如果天下人听说是因为马的缘故杀一军使，会说是把牲畜看得太贵而把人看得太贱。”令方因此得免死。明宗派回鹘侯三驰快马传事回其国。侯三到达醴泉县，县很偏僻，无驿马，县令刘知章出猎，随时给马，侯三将这事报告明宗。明宗大怒，捕知章到京城，要将他杀掉，重诲从容的为他说话，知章才得免死。他所做尽忠有益的好事也不少。

　　重诲既然以天下为己任，想内为社稷大计，外制诸侯称霸。然而他轻信韩玫的谗言，而拒绝钱..的臣服；徒劳无益地陷彦温于死地，而不能消除潞王之患；李严一出而知祥二心，仁矩未至而董璋叛乱；四方骚动，到处兴师动众，如浇油止火，相反越烧越旺，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独见之虑，祸乱所生了。

　　钱..据有两浙，号吴越王，自梁到庄宗，常用不同的礼节，用来笼络使其臣属而已。明宗即帝位，派使者到京城朝贡，寄书重诲，其礼傲慢。重诲愤怒但未发作，就派他喜爱的官吏韩玫、副供奉官乌昭遇再使于..。玫恃重诲的势力，多次凌辱昭遇，借酒发疯，用马鞭打他，..想报告这件事，昭遇认为有辱国家，坚决制止了。玫还，反进谗言对重诲说：“昭遇见..，舞蹈称臣，还把朝中的事私下告诉..。”昭遇被判刑死狱中，又下诏削夺..的官爵，以太师告老回家，于是钱..断绝与唐的关系。

　　潞王从珂为河中节度使，重诲认为从珂不是明宗的亲生儿子，以后必然成为国家的祸患，就想阴谋害死他。从珂到黄龙庄阅马，牙内指挥使杨彦温闭城叛变。从珂派人对彦温说：“我对你很好，你为什么造反呢？”回答说：“彦温不是叛变，得枢密使公文，请你回朝廷啊！”从珂走到虞乡，快马向朝廷报告。明宗怀疑这件事，想弄明白，就派殿直都知范氲以金带袭衣、金鞍勒马赐给彦温，升彦温为绛州刺史引诱来捉拿他。重诲坚持请求用兵，明宗不得已，派侍卫指挥使药彦稠、西京留守索自通率兵讨伐，告诫说“：为我生擒彦温，我要自己审讯这件事。”彦稠等攻破河中，按照重诲的意思斩了彦温灭口。重诲率群臣称贺，明宗大怒说“：我家事还没了，你们不应该致贺！”从珂罢去镇守，住在清化里家中。重诲多次示意宰相说从珂失守，应该治罪。冯道因此要求依法处治。明宗愤怒说“：我儿被奸人所害，事未辨明，你们说这种话，是不想我儿活了吗？”赵凤说：“《春秋》追究元帅的责任，为的是鞭策臣子。”明宗说“：这都不是你们的意思啊！”冯道等害怕而退回。过了几天，冯道等又请求依法治从珂的罪，明宗顾左右而言他。次日，重诲亲自去说此事，明宗说“：你想怎样处置，我都同意你的意见！”重诲说：“这是父子之间的事，我说不合适，由陛下自己决定！”明宗说：“我当小校时，衣食不能自足，此儿为我提石灰，拾马粪，相依为命，现在我贵为天子，难道还不能庇护他？叫他住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过问公事！”重诲不敢再说。

　　孟知祥镇守西川，董璋镇守东川，二人都怀异心，重诲每事限制，务必限制他们的野心，凡是两川守将更替，多用自己的亲信，必用精兵相从，渐令分戍诸州以备缓急。二人发觉了，认为要害自己，更加不安。接着又派李严为西川监军，知祥大怒斩严；又分阆州为保宁军，用李仁矩为节度使以限制董璋，并且削减他的地盘，璋派兵攻杀李仁矩。祥、璋二人都反了。唐兵派到蜀地共有三万人，后来知祥杀璋兼并两川，唐的精兵都留在蜀。

　　起初，明宗到汴州，重诲建议乘胜伐吴，明宗不同意。后来户部尚书李..得到吴国间谍提供的消息“：徐知诰想以吴国归附称藩，愿得安公一言为信。”..立即引间谍见重诲，重诲大喜以为真有其事，把玉带给间谍，叫他送给知诰做信物。开始没向明宗报告，过了一年多，知诰一点消息都没有，才报告这件事，并贬..为行军司马。不久捧圣都军使李行德、十将张俭告变，说“：枢密承旨李虔徽说他的客人边彦温讲：重诲私募士卒，准备兵器，想自己伐吴。又与间谍有私交。”明宗问重诲，重诲惊慌，请求追究这件事。明宗起初很怀疑，大臣都为他辩解，后来明宗才告诉重诲是彦温说的，于是当堂追问彦温，原来是谎言，于是君臣相互大哭一场。彦温、行德、俭都被灭族。重诲因此请求解除职务，明宗安慰他说：“事已辨清，你不要记在心中。”重诲不断请求，明宗发怒说：“放你走，我不怕没人！”叫武德使孟汉琼至中书催冯道等人商议替代重诲的人，冯道说：“诸位假若照顾安公，让他罢去，是解除了他的祸患啊。”赵凤认为大臣不可轻动，于是以范延光为枢密使，重诲任职如故。

　　董璋等人反叛，派石敬瑭去讨伐，川路险阻，粮运艰难，每运一石，送到一斗。潼关以西，民众苦于运输，往往逃到山林当盗贼。明宗对重诲说：“形势这样艰难，我应当自己去做。”重诲说：“这是臣的责任呀！”于是请行。关西民众听说重诲自己来，都很害怕，重诲日驰数百里，远近惊慌。督促粮运，日夜不绝，累死路途的人不计其数。重诲经过凤翔，节度使朱弘昭请到寝室，使其妻子奉事左右很殷勤。重诲酒醉，对弘昭说：“前不久被谗言诬陷，几乎无法自保，全靠主上圣明，得以保全家族。”因而感叹流泪。重诲去后，弘昭快马进京报告说：“重诲怨望，不要叫他到行营，怕他生事。”宣徽使孟汉琼从行回来，也说关西人惊慌的状况，并讲重诲的过错和罪恶。重诲走到三泉被召回。经过凤翔，弘昭拒而不纳，重诲害怕，驰回京城。还未到，授河中节度使。

　　重诲罢相后，知道明宗对重诲怀疑的人争着报告重诲的过错。宦官安希伦，常把宫中消息报告给重诲，事发判与重诲交私罪，执行死刑并将尸体示众。重诲更加害怕，忙上奏章告老。以太子太师回家养老；用李从璋为河中节度使，派药彦稠率兵到河中防变。重诲子崇绪、崇赞宿卫京师，听此消息当日就跑来见重诲，重诲大惊说：“你们为什么要来？”过一会又说：“这不是你们的意思，是别人指使的。我以一死报国，还有什么话可说？”于是遣送二子去京城，走到陕州进监狱。明宗又派翟光业到河中，看重诲在干什么，告诫说：“有异志，就与从璋将他杀掉。”又派宦官去见重诲，使者见重诲不断哭泣，重诲问原因，使者说“：别人说你有二心，朝廷派药彦稠率兵来了！”重诲说：“我死也不推卸责任，何必劳朝廷兴师，加重主上的忧虑。”光业至，从璋率兵包围重诲的住宅，到庭上拜见。重诲出来答拜，从璋用铁木过打他的头，重诲妻上前抱住大喊说：“令公死也不晚，何必如此？”又打她的头，夫妻都死了，流血满庭。从璋没收他家产，不过数千缗而已。明宗下诏，说他断绝钱..的归顺，导致孟知祥、董璋反叛，又要求伐吴，都是他的罪。同时杀他两个儿子，其余子孙免死。

　　重诲得罪，知道自己会死，叹气说：“我虽然应当死，但只恨没有能够给国家除掉潞王！”引以为恨。

　　唉！史官失职久了！我读梁的简帖，看见敬翔、李振当崇政院使，凡是圣旨，通知宰相执行。宰相有不同意见的时候，就再请圣旨决定，写成简帖交给崇政使上奏，得到圣旨就再通知宰相执行。梁的崇政使相当于唐的枢密使的职务，执行上传下达的任务，唐朝常用宦官任此职务，到梁为避免宦官之祸，开始改用文士，备顾问，参与谋议，没有成为对外专门办事的机构。到崇韬、重诲当崇政使时才恢复枢密使的名称，然而实权已经超过宰相了。后世继承下来，相权一分为二，文事属宰相，武事属枢密。枢密的权力既重，宰相从此失掉了职权。   


　　周德威字镇远，朔州马邑人，为人勇敢智谋多，能够望见尘土判断敌人的多少。他长得相貌雄壮威武，笑不改容，人们看见就感觉到他威风凛凛，自觉不如。做晋王的骑将，升为铁林军使，跟随晋王攻破王行瑜军，因功升为衙内指挥使。他的小名叫阳五，在梁晋之交，周阳五的勇敢是天下闻名的。

　　梁军包围太原，向军队下令说：“能够活捉周阳五的人可封为刺史。”有个骁将陈章，号陈野义，常常乘坐白马，披上征甲，自以为很特别，出入阵中，寻找周阳五，一定要活捉他。晋王警诫德威说：“陈野义想活捉你得个刺史当，你见骑白马披红甲的人要注意防备啊！”德威笑着说“：陈章喜欢说大话，哪里知道刺史不是我当呢？”就对部下说“：见到白马朱甲者就假装败走。”两军对阵，德威穿便服混杂在士卒队伍中。陈章出阵挑战，开始交兵，德威部下见到白马朱甲的人立即败退，陈章果然挺起长矛急急追赶，德威等陈章走过，举起铁锤就打，把陈章打下马来，活捉而去。

　　梁军攻燕，晋派德威统率五万人援燕攻梁，攻取潞州，升为代州刺史、内外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梁军放弃攻燕转而进攻潞州，筑夹城进行保卫，潞州守将李嗣昭闭城拒守，德威军与梁军在潞州城外对峙一年多。嗣昭与德威平常有矛盾，晋王病重，对庄宗说：“梁军保卫潞州，德威与嗣昭有矛盾，我对此很担忧！”晋王死后尚未殡葬，庄宗刚即位，杀掉叔父克宁，国内不安定，但是晋国大军都在德威统率下在外作战，晋国官民都很恐慌。庄宗派人报丧以及把杀克宁之事告诉德威，并且召回德威统领下的军队。德威接到命令，当日回军太原，留兵城外，徒步进城，伏在晋王灵柩安放的宫殿前面痛哭得几次昏倒过去，晋国官民才安下心来。于是，跟随庄宗又一次率军进击梁军，攻破夹城，与李嗣昭和好如初。因为破夹城的大功，被提升为振武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天..七年(910)，梁遣王景仁统率魏、滑、汴、宋诸州大军七万人攻赵。赵王王..乞援于晋国，晋派遣周德威屯兵赵州。冬天，梁军到达柏乡，赵王派人告急，庄宗自己率军从赞皇出发，到石桥会合德威军，进军到离柏乡只有五里之地的野河以北扎营。晋军兵少，而且梁将景仁所率神威、龙骧、拱宸等军，都是梁的精兵，人马铠甲都装饰有织绣金银，光耀红日，晋军看到都有害怕之色。德威鼓舞他的部下说：“这是汴州、宋州一带的市井小贩组成的军队，表面上装饰得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本事，用不着害怕，他们的一副铠甲能值数十千，俘虏过来正好为我们提供军费，不要只是徒劳无益地看着羡慕，应当勇敢地去夺取。”私下对庄宗说：“梁兵都是精兵，锐气很盛，现在不能和他们打仗，应当略微退远一点，等待时机再战。”庄宗说：“我们统率孤军远行千里，速战才对我们有利。如果现在不乘势发动紧急攻击，倘若敌人知道我们的军队不多，那我们就无所作为了！”德威说：“不是这样，赵军善于守城而不善于野战。我们要取胜，优势在于骑兵，野外的广大平川，正好发挥我们骑兵的长处。现在我军屯驻河边，迫近敌人的营门，不是发挥我骑兵长处的地方啊！”庄宗听了不高兴，回到帐中睡觉，将军们不敢进去见他。德威对监军张承业说：“晋王对我的话很生气，我不主张速战，不是胆怯，是因为我们的兵少而又离敌人营门太近，所能依仗的就是一水之隔。梁军若能得到舟筏渡河，我们就会失败，甚至被消灭，不如退军到高阝邑，诱敌出营，扰乱敌人，使其疲劳，就可以取胜了。”承业进见庄宗说“：德威是老将，很懂得兵法，希望不要轻视他的话！”庄宗立即坐起说：“我正在思考他的话啊。”不久，德威捉住梁的游兵，问景仁在干什么。梁兵说：“制造船只数百条，想用来做浮桥。”德威引梁兵同见庄宗，庄宗笑着说：“果然和你料想的一样。”于是，退兵高阝邑。德威早晨派三百骑兵到梁营挑战，自己率三千精兵随后赶来。景仁大怒，全军出营，与德威转战数十里，到达高阝南。两军摆开阵势，梁军横亘六七里，汴、宋军在西，魏、滑军在东。庄宗骑马登高望见大喜说：“平原草地，可进可退，这真是我们取胜的地方！”于是，派人对德威说：“我先进攻，你跟着赶来。”德威进谏说“：梁军轻装出来远距离作战，必然不带干粮，即使带了，也顾不得吃，不到中午人马都饿了，等到他们要退兵之时我们出击必然取胜。”将军们都认为说得很对。到中午过后，梁军东边尘土飞扬起来，德威擂鼓进军，指着西边说“：魏、滑军走了！”又指着东边说“：梁军走了！”梁军阵地一移动就不能恢复，士兵都逃跑，大败而去。从高阝邑到柏乡，横尸数十里，景仁只有十数骑人马跟他逃走了。梁晋交战数十年，梁军从来没有大败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刘守光自称大燕皇帝，晋派德威统率三万大军从飞狐出兵去讨伐。晋军攻下燕几乎所有的州县，只有幽州没有攻占，围了一年多才破城而入，德威因功被提升为卢龙军节度使。德威虽然当了大将，但常常和士卒一起冲锋战斗在矢石之间。守光骁将单廷皀，看见德威在阵里，说：“这就是周阳五！”于是，挺枪驰骑追来。德威假装退去，估计廷皀快要追上，侧身避过，廷皀马跑得快停止不下来，德威放他过去，拿起铁锤打来，廷皀坠落马下，被捉住。

　　庄宗与刘寻阝在魏地相持，寻阝乘夜秘密率军出黄泽关去袭击太原，德威从幽州率千骑进入土门跟踪他。寻阝军到达乐平，遇到天下大雨不得进而退兵。德威跟踪刘寻阝都向东边争先进军临清。临清储存大批粮食，又是晋军粮道，德威军先到，占据了临清，所以庄宗能够围困并打败刘寻阝的大军。

　　庄宗勇敢而好战，尤其喜欢与敌将对面交锋。德威是老将，常常主张持重以挫敌人的锋芒，所以他用兵，常常等待敌人失误以取胜。天皊十五年(918)，德威统率燕兵三万人，和镇、定军跟随庄宗在黄河上从麻家渡进军临濮，以进军汴州。驻军胡柳坡，黎明，探子报告说“：梁军到了！”庄宗问德威如何作战，德威说：“从这里到汴，一夜之间可到，梁军父母妻子都在汴州城中，梁军的国与家都要在一战中决定命运。我军深入，梁军又决死战斗，只能以计谋取胜，不能以力相拼啊。况且我军先到此地，粮炊具备营栅完善，真可算得上是以逸待劳的军队。大王正好按兵不动，臣请求用骑兵去扰乱梁军，使他们营栅不能完成，樵炊无法供给，待他们疲劳不堪时去进攻，就一定能取胜了。”庄宗说：“我们在黄河边上，终日等待敌人，现在见到敌人不出击，这又是为什么呢？”回头对李存审说“：你保护辎重先行，我随后跟进。”迅速督促军队出战。德威对儿子说“：我不知会死在哪里啊？”前面遇见梁军摆开阵势：王居中，镇、定军居右，德威军居左，辎重在德威军西边。两军接战，庄宗率银枪军驰入梁阵，梁军小败，却进攻晋的辎重，守辎重的军士见梁军红旗，吓得逃入德威军阵，德威军被冲乱，梁军乘势杀来，德威父子都战死了。庄宗与将军们相对痛哭说“：我不听老将军的话，使他们父子战死了！”庄宗即皇帝位，赐德威太师，明宗时，又加赐太尉，配享庄宗庙。晋高祖追封德威为燕王。其子光辅，官至刺史。   


　　符存审字德祥，陈州宛丘人。原名存，年少贫困，曾犯法判死刑，临刑，指旁边坏墙说“：愿死在那里用墙土盖尸。”行刑的人允许了，移到墙下。主将正饮酒，看见歌妓，想找一个会唱歌的助酒兴，歌妓说“：有个叫符存审的人常来唱歌，唱得很好。”主将快马去召存审，存审尚未行刑，召来唱歌唱得很好，主将很高兴，存审得不死。后跟随李罕之归晋，晋王叫他当义儿军使，赐姓李名存审。

　　跟随晋王进攻李匡俦，当先锋，攻破居庸关。又跟随晋王攻击王行瑜，攻破龙泉寨，因功升为检校左仆射。跟随李嗣昭攻汾州，俘李瑭，升左右厢步军指挥使。又跟随嗣昭进攻潞州，丁会投降。跟随周德威攻破梁军夹城，升忻州刺史、蕃汉马步军指挥使。晋、赵军攻燕，梁军救燕，攻赵深州，包围..县，存审与史建瑭屯军下博，赶走梁军，升任邢州团练使。魏博叛梁归晋，存审为前锋，屯军临清。庄宗入魏州，存审殿后屯军魏县，与刘寻阝在莘西对峙。跟随庄宗在故元城打败刘寻阝，阎宝以邢州归晋，存审升任为安国军节度使。毛璋以沧州归晋，移存审横海军，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契丹围幽州，当时晋与梁对峙河上，想发兵，兵少，想不救，又怕丢失。庄宗犹豫不决，问众将，存审认为应当去救，说“：只给我五千骑兵就够了！”于是，派存审率兵去救，果然赶走了契丹军。跟随庄宗大战胡柳陂，晋军早晨失败，周德威战死，存审与其子力战，黄昏在土山击败梁军，攻占德胜，筑南北两城，晋军称谓“夹寨”。升任内外蕃汉马步军总管。

　　梁朱友谦以河中、同州归降晋，梁派刘寻阝攻同州，友谦求救，晋派存审与李嗣昭去救。河中兵少而弱，梁军认为易取，没想到晋军来得那么快。存审选精骑两百混在河中兵里出击寻阝营，假装败走，寻阝兵来追，晋骑反击，俘其骑兵五十，梁军知道是晋军来了，都大惊。然而河中粮少才投降，多数人心存观望，晋军屯朝邑，诸将都想速战，存审说“：假如梁军知道我们想速战，就会夹渭河立营，断我粮道，长久围困，使我军进退不得，这是失败之道啊。不如缓攻示弱，等待机会出奇制胜。”于是按兵不动。过了几天，望气者说“：有黑气，形状如斗鸡。”存审说：“可以一战了！”于是进兵攻刘寻阝军，寻阝大败闭营不出战。存审说：“寻阝兵已败，不如放他们走吧。”就叫士卒休息，派裨将王建及在沙苑牧马，寻阝以为晋军松懈，于是乘夜退兵，存审追到渭河，寻阝大败而去。

　　张文礼弑赵王王..，晋派阎宝、李嗣昭去讨伐，嗣昭战死，后派存审攻破镇州。

　　存审为将，有机智谋略，大小百余战，没有败过，与周德威齐名。德威战死，晋的旧将只有存审尚在。契丹攻遮虏，派存审为卢龙军节度使。当时存审已病，推辞不肯上任，庄宗派人劝说安慰，勉强去了。

　　庄宗灭梁入洛阳，存审觉得自己身为大将，没有得到灭梁的大功，心里不愉快，病更重，因而请求到京城朝见。那时，郭崇韬权位已重，但名望一直在存审之下，不愿意他回来在己之上，就加以阻挡，存审妻郭氏泣诉于崇韬说：“我丈夫对国家有功，和你是同乡，为啥忍心让他死后弃于穷乡山野呢？”崇韬更加恼怒。存审多次上奏章总得不到准许，伏在枕上叹气说：“老夫跟随二主四十年，今日天下一家，四夷之人，亡国之将，都能亲见天子，敬酒祝寿，而单独把我弃死在这里，难道是命运的安排？”崇韬估计存审病已很重了，才请皇帝允许他来朝。移存审为宣武军节度使，死于幽州。临终告诫他的儿子说“：我年少时提剑离开乡里，四十年后当上将相，那是履锋冒刃出死入生而得到的啊。”拿出他平生受伤所中箭镞一百多个给他们看了说“：你们要自己努力啊！”存审有三子：彦超、彦饶、彦卿。   


　　史建瑭，雁门人。晋王为雁门节度使，他的父亲敬思为九府都督，跟随晋王入关打败黄巢，收复京师，在陈州进攻秦宗权，常常率领骑兵当先锋。晋王追击黄巢到冤朐，回师经过梁，屯军城北。梁王在上源驿设宴招待晋王，只有敬思、薛铁山、贺回鹘等十几个人侍卫。晋王醉，留宿上源驿，梁兵夜间来包围进攻。敬思登楼射杀梁兵十余人，恰好天下大雨，晋王得与随从用绳子从尉氏门吊下城墙出去。敬思被梁兵捉住杀了。

　　建瑭年少时在军中为裨校，自从丁会投降，晋与梁在潞州相峙，建瑭当晋军先锋，梁兵多次被建瑭所杀，互相提醒要避开史先锋。梁派王景仁攻赵，晋军救赵，建瑭为先锋，兵出井陉，在柏乡交战。梁军摆方阵，分兵为二：汴、宋之军居左，魏、滑之军居右。周德威击其左，建瑭击其右，梁军大败。因功升检校左仆射。

　　天..九年(912)，晋攻燕，燕王刘守光向梁求援，梁太祖率兵攻赵，包围枣强、..县。那时晋的精兵都在攻燕，只有符存审与建瑭率三千骑屯赵州。梁军已攻占枣强，存审控制下博桥。建瑭分其部下五百骑为五队：一队向衡水桥，一队向南宫，一队向信都，一队向阜城，自率一队，约定各俘虏梁放牧者十人到下博会合。到黄昏，俘梁兵数十人，都杀掉，各队留一人放回去，告诉说：“晋王大军快到了。”第二天，建瑭率百骑拿着梁的旗帜，假装梁放牧者，黄昏进攻梁营，杀守门卒，纵火大喊，斩杀数十百人。梁的放牧者遇到晋兵多数被杀，逃归者都说晋王大军快到了，梁太祖连夜拔营而去，..县晋兵追击，梁军丢弃辎重铠甲不计其数。梁太祖病因此而加剧。晋军因此能拼全力攻下燕，二人的功劳啊。后随庄宗入魏博，在故元城击败刘寻阝，因功历任贝、相二州刺史。

　　天..十八年(921)，晋军讨伐镇州张文礼，建瑭当先锋攻下赵州，俘虏刺史王钅延。攻打镇州城门时，建瑭中流箭而死，终年四十二岁。

　　建瑭子匡翰是晋高祖妹夫，女为鲁国长公主。匡翰为将，沉着坚毅有谋略，对下有礼，历任天雄军步军都指挥使，彰圣马军都指挥使、任怀和二州刺史、郑州防御使、义成军节度使，所到之处兵民敬慕。

　　史家世代为将，但匡翰喜欢读书，尤其喜欢《春秋三传》，与学者讲论终日无倦意。

　　义成军从事关澈特别喜欢喝酒，曾醉骂匡翰说“：最近听说张彦泽把张式的肉割成小块，没看见史匡翰斩关澈，天下谈论的事没有成双啊！”匡翰不生气，自己罚酒而安慰他，人们都佩服他的大量。四十岁死。   


　　王建及，许州人。年少时跟随李罕之归晋，当匡卫指挥使。梁、晋柏乡之战，在高阝邑野河上相峙，镇、定兵扼守河桥，梁兵攻得很急。庄宗登高台望见镇、定兵快要失败，对建及说：“桥如果被梁夺去，我军就危险了，怎么办呢？”建及选二百人驰马攻击梁军，梁兵败退走。在莘县、故元城战斗中，建及都率先冲锋陷阵，因功升辽州刺史，统率银枪效节军。

　　晋攻杨刘，建及亲自背芦苇堆土山登城攻占之。胡柳之战晋军已败，与梁争土山，梁兵先到登山摆阵。庄宗在山下看见梁阵坚固而整齐，就对晋军大喊：“今日战斗，得山就能胜。”便驰骑去攻击，建及和银枪军跟进，梁军被迫下山，在山西设阵，晋兵攻占土山。诸将都说：“溃兵未集，暂时不能作战。”阎宝说“：他们在山上摆阵，我们在下边尚能进攻，况且以高攻下，这个机会不能失掉。”建及认为很对，就对庄宗说：“请登高看臣破敌！”立即呼喊士兵说“：今天丢掉的辎重都在山西，快去取来！”立即驰马进攻敌阵，梁兵大败。晋军屯德胜，筑南北两城于河上。梁将贺瑰攻南城，用竹做绳索连结战舰于河上，使晋兵无法渡河，南城危急到极点。庄宗把金帛堆集到军门上，招募能攻破梁战舰的人，连吐火发咒语者都来报名。建及穿铠甲执长矛大喊说“：梁、晋一水之隔，何必弄窍门？我今天来破它。”立即用大雍装满柴草，从上游放火焚烧梁战舰，建及用两船载甲士跟进，斧砍竹绳，梁兵败走。晋军渡河救南城，瑰解围而去。

　　自从庄宗得魏博，建及率银枪效节军。建及当将领，喜欢用家资散给士卒。庄宗派宦官韦令图做监军，令图说：“建及得士心，怕他有异志，不能叫他率牙兵。”用他当代州刺史，建及忧闷而死，终年五十七岁。   


　　元行钦，幽州人。当刘守光裨将，守光篡夺父位，派行钦到大安山进攻刘仁恭并将他囚禁，又派行钦杀害诸兄弟。后来晋攻幽州，守光派行钦到云、朔州募兵。那时，明宗攻占山北地区，与行钦在广边两军相峙，进行了八次战斗，明宗七次射中行钦，行钦拔箭再战，也射中明宗中股。行钦屡败，只得投降。明宗抚着他的背而赐酒饮说：“壮士啊！”收为养子。常随明宗作战，多次立功。庄宗攻占魏，要选骁将做卫士，听说行钦骁勇，选来当散员都部署，赐姓名叫李绍荣。

　　庄宗好战而轻敌，与梁军在潘张交战，兵败溃散，庄宗只有三四骑跟随，梁兵数百追上了，用长矛包围。行钦望见旗号赶来，驰骑奋剑断其二矛，斩首一级，梁兵败退。庄宗回营后拉着行钦哭着说“：富贵和你共享！”因此宠爱超过众将。授忻州刺史，升武宁军节度使。庄宗宴群臣于内殿，酒酣乐作，讲平生战斗的事以为笑乐，发觉行钦不在，看着左右的人问“：绍荣哪里去了？”有司奏报说：“奉敕宴请使相，绍荣散官，不得参加宴会。”庄宗宴罢不高兴。第二天就升行钦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从此不召群臣入内殿，只宴请武将。

　　赵在礼在魏反，庄宗正在选大将去讨伐，刘皇后说：“这等小事，可派绍荣指挥。”授邺都行营招抚使，率二千人去讨伐。行钦攻邺南门，用诏书招安在礼。在礼送羊酒犒劳军队，登城对行钦说：“将士们长年离别父母，没有得到圣旨就回家了，上面引起皇帝忧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倘若你能说服大家，还能改过自新。”行钦说“：天子认为你们有功于国家，小过必然赦免。”在礼把诏书给士兵看。皇甫晖从旁夺诏书扯坏，军士大吵大嚷。行钦上奏皇帝，庄宗大怒，命令行钦说：“破城之日，都杀光。”于是召各镇兵马归行钦统率。行钦屯军澶州，分各镇兵为五道，拆毁民户的车轮、门、屋椽做成木筏，渡过长庆河攻冠氏门，没攻下。

　　那时，邢、氵名诸州，相继叛乱，行钦攻邺无功，庄宗想亲自率兵前往，群臣都劝谏阻止，才决定派明宗去讨伐。明宗到魏，屯军城西，行钦军在城南。明宗兵变入魏与在礼会合。行钦听说了，退兵屯卫州，上奏明宗反叛。

　　庄宗派金枪指挥使李从瞡驰马下诏明宗议事。从瞡是明宗的儿子。走到卫州，明宗已反叛，行钦捉住从瞡准备杀掉，从瞡请求回京城才被允许。明宗从魏县引兵南下，行钦率兵回京城。跟随庄宗到汴州，走到荥泽，听说明宗已经渡河到黎阳，庄宗又派从瞡去找明宗联络，行钦认为不可，就击杀从瞡。

　　明宗入汴州，庄宗到达万胜镇不得进，和行钦登上路旁坟墓顶上摆酒，互相看着流泪。有农人献给野鸡，问坟墓名，农人说：“愁台。”庄宗更加不高兴，就不再饮酒而去。走到石桥，置酒野外，庄宗对行钦说：“你们跟随我很久，富贵急难没有不共同的。现在很危急困难，但都默默无言，坐看成败。我到荥泽，想单骑渡河，自己去求总管，你们各说说利害如何。现在我到了这个地步，你们怎么办呢？”行钦哭着说：“臣本是小人，蒙陛下抚养，位至将相。危难之时，不能报国，虽死也没法推托自己的责任。”就与众将一百多人，都解髻断发，放在地上，发誓以死报国，君臣互相扶着痛哭。

　　庄宗回洛阳，过了几天，又到汜水。郭从谦反叛，庄宗死，行钦出逃。走到平陆，被民众捉住，送到虢州，刺史石潭折断他的两只脚，装到槛车里送到京城。明宗见到他就骂道“：我儿有什么对不起你？”行钦睁大两眼直视明宗说“：先皇帝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于是在洛阳市处斩，市民为他流泪。   


　　符习，赵州昭庆人。年少时在赵王王..部下为军校，自从晋军救赵并在柏乡击破梁军后，赵常常派习出兵跟随晋军作战。晋军屯兵德胜，张文礼杀赵王王..上书庄宗，要求符习归赵。庄宗同意了，习大哭说：“臣世代居赵，受赵王大恩，王曾赐剑与臣叫我自己努力，现在听说王死了，想用剑自杀，又转念实在无益，请求进攻赵，活捉奸贼为王报冤。”庄宗感动，就派阎宝、史建瑭等帮助符习讨伐文礼，任命习为镇州兵马留后。习攻文礼不下，庄宗又派别的将领攻破。任习为成德军节度使，习推辞不敢接受，又以相、卫二州为义宁军，用习为节度使，习推辞说“：魏博六州，霸王之府啊，不应分割而变弱，情愿授给臣河南一镇，让我自己去攻取它。”即用习为天平军节度使、东南面招讨使，习也没有去攻取。后来移镇安国，又移镇平卢。

　　赵在礼作乱，派习率镇兵讨伐。习还未到魏，明宗兵变，习不敢进兵。明宗派人去招他，习到胙县见明宗，认为明宗兵变不正当，所以去留之意未定，霍彦威劝他说“：主上要杀者十人，你排第四，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习才下定跟随明宗的决心。平卢监军杨希望听说习被明宗召去，就用兵包围习的家属，准备杀掉。指挥使王公俨是希望最相信的人，劝希望说“：内侍尽忠朝廷，杀反者家属，谁敢不从？应分兵守城，以防外变，习家不足虑。”希望相信了，就完全把兵分去守城，公俨捉住希望斩了，习的家属因此得免死。但公俨宣传说青州人不喜欢习管制得又严又急，不愿意习再回来，因此自求当节度使。明宗用霍彦威代替习镇守平卢，授公俨登州刺史。公俨迟迟不肯听从命令，房知温将他捉住杀掉。习再次镇守天平，后移镇宣武。

　　安重诲从来不喜欢符习，巴结安从诲的人上奏习厚敛汴州人，就以太子太师免官回归昭庆家乡，派他的儿子令谦为赵州刺史来奉养他。习因为无罪失职，心情郁闷，纵猎剧饮以自乐。过了一年多，中风死。赠太师。

　　习有二子：令谦、蒙。令谦有勇力，善骑射，因父亲的关系当了将官，官至赵州刺史，有善政，死于州任上，州人哭泣送葬者数千人，当时号为良刺史。蒙，少年好学，性情刚烈直爽，任成德军节度副使。后来在晋做官升至礼部侍郎。   


　　孔谦，魏州人，任魏州孔目官。魏博归附晋，庄宗用他当度支使。谦为人勤劳敏锐，善于侍奉人，庄宗和左右的人都喜欢他。年少为吏，善于书法算学，精通钱粮聚敛的事。晋与梁相峙河上十多年，大小百余战，谦调拨供应没有缺乏过，庄宗能胜利，谦出力很多，但是民众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庄宗即帝位之初，谦自己估计会当租庸使，但是郭崇韬用魏博观察使判官张宪为使，以谦为副。谦很忧闷。后来庄宗灭梁。谦跟随到汴州，对崇韬说：“镇州，国之北都，应有重要大臣镇守，非张宪不可。”崇韬认为说得对，就用宪留守北都，却用宰相豆卢革管租庸。谦更失望，于是暗地里寻找革的过失，革曾以手书借租庸钱十万，谦故意把手书给崇韬看，泄露这件事，使革略有所闻。革害怕，要求解职让崇韬当，崇韬不肯当。庄宗问“：谁可以当？”崇韬说“：孔谦虽然长于经营钱粮，但是士民对他意见大，不可当大任，不如再用张宪。”于是派人召宪。宪为人明辨，人们很害怕他，谦乘机对革说“：租庸钱谷都在眼前，用一小吏可办。北都天下重镇，不可轻易用人。”革对崇韬讲了，崇韬不再召宪，用兴唐尹王正言为租庸使。谦更加气愤，要求解除职务。庄宗恼怒，想以法治他，因伶官景进劝解而止。不久，正言中风，不能办事，景进多次为谦说话，庄宗才免去正言，用谦当租庸使，赐“丰财赡国功臣”。

　　谦无其他能力，只能以横征暴敛为能事。庄宗初即位，施恩天下，免去百姓田租，又免以前课利欠债，谦完全违诏征收。按惯例，观察使所管辖州的事，都不得专门上报，上面规定的赋调，也由观察使执行。但是谦直接用租庸文书调拨征运诸州钱粮，不经过观察使。观察使上奏论理，说：“皇帝的命令不直接下到郡县，刺史不直接上奏，是唐朝的制度。租庸直接下文书，是沿袭伪梁的弊政，不可效法。现在唐室兴盛，希望恢复旧制。”庄宗下诏同意观察使的请求，但是谦不执行诏书，照样直接下文书。又要求减少百官俸钱，裁减节度观察判官、推官等人数。甚至于在天下山川路口设关卡征收商旅税；派大程官征收猪羊柴炭税，荫庇人户也要交税；制竿尺丈量田亩刮田；提高各州公廨田的收租率。因此使民众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明宗即帝位，下诏公布谦的罪行，在洛阳市问斩，没收其家产。从此废除租庸使这一官职，分设盐铁、度支、户部三司。   


　　张延朗，汴州开封人。在梁朝时以租庸使当郓州粮料使。明宗攻占郓州，得延朗，又让他当粮料使，后移镇宣武、成德，当元从孔目官。明宗即帝位，当庄宅使、宣徽北院使、忠武军节度使。

　　长兴元年(930)，任三司使。唐朝的制度：户部、度支以本司郎中、侍郎判其事，因此有盐铁转运使。后因战争，以国计为重，便叫宰相兼任这个职务。乾符(874～879)以后，天下大乱，国用空虚，开始设置租庸使，用兵无常规，随时征敛，兵罢停征。后梁兴起，正式设置租庸使官职，管全国钱粮，废去盐铁、户部、度支的官职。庄宗灭梁，继承此制未改。明宗即帝位，杀租庸使孔谦，废去租庸使这个官职，用大臣一人判户部、度支、盐铁，号称判三司。延朗请求设置三司使，明宗让中书讨论此事。中书按唐朝旧例，授延朗特进、工部尚书，任诸道盐铁转运使，兼判户部度支事。明宗下诏用延朗当三司使，排列在宣徽使下。三司置使从此开始。

　　延朗自认为有心计，以三司为己任，然而天下钱粮也没什么明白账。明宗常出外游玩，召延朗一起吃饭，延朗不去，请使者回报说：“三司事忙，无空余时间。”听见的人都笑他。历任泰宁、雄武军节度使。废帝用他当吏部尚书兼中书门下平章事、判三司。

　　晋高祖有二心，在太原的三司财货，延朗都调运走了，高祖对此非常愤恨。晋兵叛乱，废帝想亲征，但心里害怕高祖，迟疑不决，张延朗与刘延朗等人劝帝必须亲征。延朗征发诸道民众为丁，并且搜刮民间马匹，丁马未到，晋兵已入京城，晋高祖捉住延朗杀掉。   


　　李严，幽州人，初名让坤。在刘守光部下当刺史，后在庄宗部下当客省使。严为人聪明敏锐多才多艺，喜欢骑射，知书善辩。

　　同光三年(925)，出使蜀，对王衍讲唐兴复的盛况，音辞清楚响亮，蜀大臣们听了都做出肃然起敬的举动。衍枢密使宋光嗣设宴招待严，从容谈论中原的事情。严回答说：“前年天子在邺宫称帝，从郓州到汴州，不到十天就安定天下，梁的降兵达三十万人，东到海，西到甘、凉，北边威震幽陵，南跨闽、岭，四方万里，没有不称臣的。淮南杨氏累世强盛，凤翔李公恃先朝旧好，都派儿子入侍，伏首称臣。至于荆、湖、吴越，上贡赋，进珍奇，愿意和各郡一样者，每月都有。天子施之以德政，威震四方，天下形势，必然统一啊。”光嗣说：“荆、湖、吴越我不清楚，如凤翔是蜀的姻亲，这人反复无常，能相信吗？又听说契丹日益强盛，大国能无后顾之忧吗？”严说：“契丹的强盛，能超过伪梁吗？”光嗣说：“比梁差劣啊！”严说“：唐灭梁如摧枯拉朽，况且比它还差劣呢！唐兵布满天下，发一镇之兵，可灭契丹。然而天生四夷，不在九州之内，古代王者都存而不论，是不想穷兵黩武啊！”蜀人听严对答如流更加惊奇佩服。

　　那时，蜀国君臣昏庸政治黑暗，然而依靠天险自寻安乐，穷奢极侈。严从蜀国回来，报告可以攻取的情报。起初，庄宗派严送名马入蜀交换奇珍异宝充实后宫，然而，蜀的法律严禁奇货运出剑门关，不是奇货而运出的叫“入草物”，因此严没有什么收获而回，只得金二百两、地毯、毛布一类的东西。庄宗听了，大怒说“：物归中国，叫‘入草’，王衍能避免当‘入草人’吗？”于是决定伐蜀。

　　冬天，魏王继岌伐蜀，派严当三川招抚使，与康延寿率兵五千先行，所过州县都迎降。延孝到达汉州，王衍告知说：“等李严来了就投降。”众人都以为伐蜀的计谋是李严先提出的，而衍怨严极深，不应该去。严听了很高兴，立即骑马入益州。衍见严以妻子母亲相委托，当天就以蜀国投降。严回来后，明宗任命他当泗州防御使，仍然兼做客省使。

　　后来孟知祥在蜀称霸，安重诲稍加限制，想派个能控制知祥的人，严要求当西川兵马都监。将要去上任，他母亲说：“你以前首先提出灭蜀的计谋，这次去要以死报答蜀人啊！”严不听母劝。以前，严与知祥同在庄宗部下，知祥为中门使，严曾经有过错，庄宗很恼怒下令斩首，知祥叫行刑的人稍缓，进去对庄宗说：“严是小过错，不能因喜怒杀人，恐失掉士大夫的心。”庄宗怒气稍消，命令知祥监督打二十杖放了。知祥对严虽有旧恩，但讨厌他这次来监军。蜀人听说严来，也都恨他。严到后，知祥设酒宴招待从容问他：“朝廷要你来的？还是你自愿来的？”严说“：君命呀！”知祥发怒说“：天下藩镇都没有监军，为什么只安排你到我这里？这是你欺骗朝廷吧？”立即斩了，明宗无法责问，知祥因此公开反了。   


　　李仁矩，不知他的家世。年少时在明宗部下当客将，明宗即帝位，任命他当客省使、左卫大将军。明宗南郊祀天，东、西川应当进助礼钱，派仁矩去催促。仁矩依仗皇帝的势力骄傲放纵，见藩臣没有礼貌。东川节度使董璋设宴招待仁矩，仁矩推辞说喝醉了不去，却在馆舍里和娼妓一起饮酒。璋大怒，率牙兵拿着刀到驿舍，仁矩怕，没穿袜，只穿靴到庭中，璋斥责他说：“你以为西川能斩李严，我不能斩你么？”叫左右拉出去斩了。仁矩大哭拜倒在地谢罪才算了结。第二天，璋又设宴召仁矩，见其妻厚礼相谢。仁矩回京，说璋必反。

　　仁矩是安重诲的亲信，自从璋有二心，重诲想法制他，就分出东川的阆州为保宁军，以仁矩为节度使，派姚洪统兵戍守。璋写信到京城告诉他儿子光业说：“朝廷分割我的支郡，分建节使，以兵戍守，是准备杀我呀。如果唐再派一兵入斜谷，我反定了！和你从此永别了。”光业私下把信给枢密承旨李虔徽看了，叫他对安重诲讲，安重诲没有理解。

　　仁矩到镇，侦察璋的动静报告朝廷，璋更加害怕，就决心造反。重诲又派荀咸繧率兵加强阆州的防务，光业坚决认为不好，重诲不听。咸繧未到，璋已经反了，攻阆州，仁矩召将校问对策，都说：“璋有二心很久了，常用利益收买我军，兵已不可靠，而且贼军锋芒正锐，应该坚守以挫伤敌人锐气。坚守十几天，大军一定会到，贼会自己退去。”仁矩说：“蜀懦弱，哪能抵挡得住我这精锐的军队？”立即驱兵出战，军队还未交战就先溃败了，仁矩被俘，全家都被杀。   


　　朱弘昭，太原人。年少时在明宗部下为客将，明宗即帝位，升为文思使。他和安重诲有矛盾，所以常常出使在外。董璋为东川节度使，就以弘昭为副使。西川孟知祥杀监军李严，弘昭非常害怕，要求回京城，璋不许，开始猜忌他，弘昭更加开诚坦白待之不疑，璋很敬重他的为人。后来璋有军事，派弘昭入朝，弘昭才免一死。升任左卫大将军内客省使、宣徽南院使、凤翔节度使。

　　孟知祥反，石敬瑭伐蜀，久而无功，明宗派安重诲督军。那时明宗与重诲已有距离。重诲走到凤翔，弘昭迎接，非常有礼貌，请重诲到家里，使妻妾服侍饮食。重诲觉得弘昭对自己感情深厚，酒喝得正畅快时说，承蒙天子厚恩以及谗言离间对自己的危险，说着哭了。弘昭立即上奏重诲的怨望，又秘密派人告知敬瑭，使他防备重诲。恰好敬瑭因粮草不济迅速烧营回军。重诲也因为谗言而被召回，路过凤翔，弘昭闭门不让他进去，重诲由此得罪死。枢密使范延光非常厌恶弘昭的为人，调他当左武卫上将军、宣徽南院使。后来又当山南东道节度使。

　　那时明宗已病，秦王从荣之祸很突然，唐各大臣都想引退以避祸。枢密使范延光、赵延寿日夕更替进见哭着要求离职，明宗发怒不肯答应。延寿使他的妻子兴平公主进宫帮他说，延光也请孟汉琼、王淑妃帮助说情，所以都得罢相而去。用弘昭、冯斌贝代替延寿、延光，弘昭进见说“：臣的才干不能胜任这样重要的职务。”明宗大声斥责说“：你们都不想在我跟前吗？我养你们有啥用？”弘昭害怕了，才开始办事。

　　冯斌贝也是太原人。父璋为明宗看守宫门。斌贝小时因聪明狡猾得到明宗的喜爱。明宗当节度使，用斌贝为进奏官。明宗即帝位，授客省使、宣徽北院使。历任河东、忠武节度使、三司使。

　　明宗病重，大臣很少进见，孟汉琼、王淑妃掌权，弘昭和斌贝掌机要，军国大事都由这四人决定。杀秦王立愍帝以后，更是自以为功劳大。所用多非其人，给事中陈繧，为人阴险多诡计，曾是梁张汉杰部下，又做郭崇韬部下，两人都败死，弘昭却用他当枢密直学士，多用他的计谋。那时，弘昭、斌贝派汉琼至魏召愍帝进京即帝位，留汉琼权知后事。第二年正月，汉琼请求入朝，弘昭、斌贝商议徙成德范延光代替汉琼，北京留守石敬瑭代替延光，凤翔潞王从珂代替敬瑭。三人都是唐的大臣，因汉琼的缘故，轻易调换地方，又不下制书，派遣使者监督他们上路，从珂因此而反叛。

　　从珂兵向东进发，愍帝大惊，派人召弘昭议事。弘昭对宾客穆延晖说“：主上召我急，将要归罪于我。我儿媳是你的女儿，快叫回去，不要跟着遭殃。”说罢拔剑大哭，想自杀，家人制止了。弘昭大叫说“：到穷途末路了！”于是自投井而死。安从进听说后，也把斌贝杀死在他家里，斌贝母刚死不久，母子尸体弃路旁，妻、子都被杀。斌贝有子三岁，他的故友张守素藏起来才得以免死。汉高祖即位，赠弘昭尚书令，斌贝中书令。   


　　刘延朗，宋州虞城人。最初，废帝是从凤翔起家的。与他共事的有五人：节度判官韩昭胤，掌书记李专美，牙将宋审虔，客将房詗，延朗是孔目官。愍帝即帝位，徙废帝为北京留守，不下制书，派供奉官赵处愿催促他上路。帝疑惑，召昭胤等商议，昭胤等人都劝帝反，从此事无大小都由这五人商议决定。詗喜欢巫祝鬼神的话，有盲人张氵蒙，自己说在太白山神处做事，神就是北魏崔浩，预言吉凶没有不说中的，詗平时很相信他。曾经引氵蒙见帝，听到说话声，吃惊地说“：这不是臣子呀！”詗使氵蒙问神，神传话说：“三珠并一珠，驴马无人驱。岁月甲庚午，中兴戊己土。”詗不晓得含义，问氵蒙，氵蒙说“：神仙的话，我能传，不能解释啊。”帝就叫氵蒙当馆驿巡官。

　　帝准备谋反，然而兵少，又缺粮，因此很害怕，叫詗问氵蒙，氵蒙传神话说“：王应当有天下，可以不必忧愁！”于是决定造反，使专美写檄文说：“朱弘昭、冯斌贝乘明宗病，杀秦王而立愍帝。帝年少，小人用事，离间骨肉，将问罪于朝！”派使者告知诸镇，都不响应，只有陇州防御使相里金派判官薛文遇议事。帝得文遇，大喜。延朗调集城中民财供应军队。王思同率诸镇兵包围凤翔，废帝害怕，又派詗问神，神说：“王兵少，东兵来，是为了迎接王。”不久，东兵果然叛降归附帝。帝入京城，即位那天，在明宗柩前受册封礼。册说：“维应顺元年，岁次甲午(934)，四月庚午朔(四月一日)。”帝回头对詗说：“张氵蒙神言，真正灵验啊！”从此詗日见亲信，而专以巫祝办事。

　　帝已立，用昭胤为左谏议大夫、端明殿学士，专美为比部郎中、枢密院直学士，审虔为皇城使，詗为宣徽北院使，延朗为庄宅使。后来，昭胤、詗为枢密使，延朗为副使，审虔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而薛文遇也当上职方郎中、枢密院直学士。审虔统兵，专美、文遇主持谋议，昭胤、詗、延朗掌机密。

　　当初，帝与晋高祖都是明宗的臣子，但互不喜欢。帝入立，高祖迫不得已来朝，但心中自疑，想要求归镇，难以明说，只得假装得了瘦弱病，灸灼满身，希望皇帝可怜他让他走。延朗等人多言敬瑭可以留在京城，昭胤、专美说“：敬瑭与赵延寿都是娶唐公主，不可独留。”于是再授河东节度使而去。那时契丹多次侵犯北边，以高祖为大同、振武、威塞、彰国等军蕃汉马步军都总管，屯军忻州。忽然兵变，拥高祖呼“万岁”，高祖害怕，斩杀三十多人而终于镇压下去。从此，帝对他更加怀疑了。

　　那时高祖完全掌握精兵在北方，运送粮草，远近疲惫。帝与延朗等日夕谋议，专美、文遇宿中兴殿，召见访问，常常到半夜才罢。当时，高祖弟重胤为皇城副使，石氏公主母曹太后居宫中，因此能侦听到帝的动静言语向高祖报告，高祖更感危险害怕。每次帝派使者慰劳军队，就假装自己有瘦弱病担负不了重任，多次请求解除总管职务以探帝心。当时帝母魏氏追赠为宣宪皇太后，墓在太原，有司商议立寝宫。高祖建议陵与民家墓相杂不可立宫，帝怀疑高祖想毁民墓，使百姓怨恨国家，帝因此发怒，罢免高祖的总管职务，移镇郓州。延朗等都说不好，司天赵延义也说天象失度，应该安静消弭灾祸，这件事才停止办。

　　过了一个多月，文遇一人值班，帝夜里召见，商议罢免敬瑭的事，文遇说“：臣听说‘作舍道边，三年不成’。国家的事由陛下决定。而且敬瑭徙也反不徙也反，是迟早要发生的事，不如先想办法解决掉。”帝大喜说“：术士说朕今年应得一个贤人帮助我定天下，就是你呀！”于是叫文遇手书罢免敬瑭的事，夜半下到学士院印制。第二天宣布，文武两班大臣听了都吓得脸变色。过了五六天，敬瑭果然反了。敬瑭上书说帝不是明宗亲儿子，许王从益应当立。帝得书大怒用手扯碎甩了，召学士马胤孙写答诏说：“应当用恶语咒骂他。”

　　延朗等人请帝亲自率兵讨伐，帝心中害怕忧愁，常常不愿听别人说敬瑭的事，每次告诫别人说：“你们不要说石郎，令我心胆堕地！”因此不想去。而延朗等人屡次催迫，才去。走到怀州，帝夜召李崧问计策。文遇不知也来了，帝见了变色，崧用脚踩他的脚，文遇才出去。帝说“：我见文遇就肉颤，想抽出刀来刺死他。”崧说“：文遇小人，误了大事，刺了他更丑。”才罢了。当时契丹已立敬瑭为天子，大军南下，帝惶恐不知怎么办。派审虔率千骑到白马坡踏战地，审虔说：“什么地方不能打仗？虽然有地，谁肯在这里呢？不如回去。”帝回京，自焚死。高祖入京城，延朗等六人都被废为庶民。

　　以前，延朗和詗同掌机密，延朗专横，诸将应当州官的，不按功大小为先后，纳贿多者得好地方，少或无贿者得差的地方，或久等而不得，因此人人都怨恨他。詗很反感而不能争辩，但饱食高枕算了。每与延朗议事，就低头假睡不管。晋兵到，延朗一人跑到南山，经过家门，指着叹气说：“我积累的钱三十万在这里，不知何人来取！”终为追兵所杀。晋高祖听说詗常不肯与延朗议事，可怜他，又任命他为将。一年多后死。专美在晋当大理卿，开运中(944～947)死。正当晋起兵之前，废帝任昭胤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任河阳节度使，与审虔、文遇都不知所终。

　　唉！祸福成败的道理，不可不重视！张氵蒙神言好像灵验，然而又怎么知道不造成灾祸呢！我所记载的大概就是如此，阅书的人可以深思啊。废帝之起和他商议的人，就是这五六人而已。考查逆顺的道理，虽有智者谋议，未必能不败，况且是这样的五六个人呢！所以附在延朗传里一起讲，可以看到他们的始终了。   


　　康义诚字信臣，代北三部落人。以善于骑射经常跟随晋王，庄宗时为突骑指挥使。随明宗讨伐赵在礼，到魏发生兵变，义诚讲了庄宗的过错失误，劝明宗南下。明宗即帝位，升捧圣指挥使兼汾州刺史。攻破朱守殷，升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兼河阳三城节度使。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又当亲军都指挥使，领河阳，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秦王从荣平常很骄傲，自任河南尹，统领六军，当大元帅，唐众大臣都怕祸及自身，想脱身的办法，只有义诚真心交结，派儿子到秦王府做事。明宗病，从荣计议派兵入宫，唐大臣朱弘昭、冯斌贝等人都认为不可以，而义诚持不同意见，从荣已经率兵到了天津桥，弘昭等入宫说秦王造反，明宗哭着召义诚，叫他处置。然而义诚不出兵。马军指挥使朱弘实用兵进攻从荣，从荣兵败被杀。

　　三司使孙岳曾对冯斌贝讲过从荣必败的原因，义诚听了不高兴。从荣死了，义诚才引兵入河南府，召岳检查从荣家产。岳至，义诚乘乱叫人射他，岳跑到通利坊被杀，明宗无法查问。义诚已经杀岳，又因从荣的缘故与弘实有矛盾。愍帝即位，弘实常因杀从荣的功劳自负，义诚心里更加不高兴。

　　潞王从珂在凤翔反，王思同率各镇兵马包围，兴元张虔钊叛变投降从珂，思同退走，诸镇兵都溃散。愍帝大怒，对朱弘昭等说：“朕才即位，天下事都是诸位决定的，然而对兄没有失礼之处，诸公以国家大计相逼迫，我不能一个人违背大家的意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用什么办法消除灾祸呢？我应当率领大家去迎接我兄，让位给他，如果不相信我，那就死在那里！”弘昭等人惶恐得说不出话，义诚上前说：“西征之师惊溃，是因为主将怯懦。现在京城的兵还很多，臣请求全部率领他们向西扼关而守，召集逃亡溃散的兵士，以准备日后的战斗。”愍帝认为可以，到左藏库，亲自给将士每人绢二十匹，钱五千。当时明宗山陵尚未修好，国库空虚。军士拿着财物扬言说：“到凤翔再拿一份。”朱弘实见军士无斗志，而义诚全部率领他们西征，怀疑他有二心，对义诚说：“现在西征小有失败，然而没有一骑东回，人心可知。不如以兵守京城，对方虽胜，只得到虔钊一军而已。诸镇之兵在后，他们敢来进攻吗？”义诚大怒说：“如此说，弘实反了！”弘实说“：你看谁想反呀？”他的声音大很多人都听见了。愍帝召两人，互相争论，皇帝不能正确决断，便斩了弘实，用义诚为招讨使，率领全部禁军西征。

　　愍帝逃到卫州。义诚走到新安，投降从珂。清泰元年(934)四月，被斩于兴教门外，灭族。

　　唉！五代的国家，兴亡都决定于兵，然而那时的军制对后世没有什么可值得继承的。只有侍卫亲军之号，现在仍承袭下来而且很重视，这是五代遗留下来的军制。这个名号初用时很微小，到后来盛极一时，唐末，方镇兵多，一军有指挥使一人，合一州之诸军又有马步军都指挥使一人，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自从梁因宣武军建国，因其旧制，京城也有马步军都指挥使，后唐继承下来，到明宗时，才更名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当时天子设有六军诸卫之职，六军有统军，诸卫有将军，而又用大臣宗室一人判六军诸卫事，这是朝廷大将天子国兵的旧制。侍卫亲军是天子自己统率的私兵，从它的名号就可以知道了。天子自为将，都指挥使就成了士兵的都长了。但是从汉、周以来，这个职务日益重要，汉有侍卫司狱，凡是朝廷大事都决定于侍卫狱。那时，史弘肇为都指挥使，与宰相、枢密使并掌国政，弘肇专权至于灭亡。俗语说：“涓涓不绝，流为江河。灾灾不灭，炎炎奈何？”能不做鉴诫吗？然而那时方镇各自有兵，天子亲军不过是京师之兵而已。现在方镇名存实亡，六军诸卫已经废掉，朝廷没有设大将之职，全国内外的军队都在侍卫司了。那么，当都指挥使的人，他的权力不是更重么？亲军名号，从明宗开始有，以后又有殿前都指挥使，也是亲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设置的。现在天下之兵，分属这两司了。   


　　任圜，京兆三原人。为人聪明机敏，善于言谈辩论，见到他的人都喜欢他的相貌和举止，尤其听到他的谈论宏阔，更加惊叹感动。李嗣昭为昭义节度使时，任用他当观察支使。梁兵筑夹城包围潞州，次年晋王死，救援潞州的晋军都撤走了。嗣昭感到危险到了极点，问圜是守还是走。圜劝嗣昭坚守等待，不要有二心。不久，庄宗攻破梁军的夹城，听说任圜帮嗣昭谋划的守城计，非常赞扬与嘉奖，从此任圜成了知名人士。后来嗣昭与庄宗发生矛盾，圜多次奉使往来，帮嗣昭辩解消除谗言的危害，使嗣昭得以免祸，全仗任圜之力啊！嗣昭跟随庄宗在胡柳作战，打败梁兵，圜功劳很大，庄宗慰劳说“：儒士也参与军事，仁者之勇，何等的壮烈啊！”

　　张文礼弑王..，庄宗派嗣昭去讨伐。嗣昭战死，圜代替他统率大军，号令严肃。后来文礼子处球等闭城坚守，久攻不下，圜以祸福劝谕镇人。镇人很相信。圜多次率军到城下，处球登城招呼任圜说“：城中没有军粮，之所以久抗王师是因为害怕投降后没法摆脱责任，请你可怜我们，指给我们一条生路。”圜告诉说：“对你的先人是很难宽容的，然而罪不及子孙，对你可以从轻处理，比如说你们抗拒的时间太长，伤了我们的大将，等到困竭，才肯投降，以此看来，你也难免罪。然而坐以待毙，不如投降等待处理。”处球流泪说“：你说的很对啊！”于是派遣儿子送降书请求投降，人们都说任圜说的话不骗人。后来晋军攻破镇州，处球虽然被杀，但镇州的官吏百姓因为早已要求投降，所以绝大多数保住了家族没有被杀。

　　后来以镇州为北京，提拔任圜为工部尚书，兼任真定尹、北京副留守代理留守职务，任圜为政对百姓优厚仁爱。次年，郭崇韬兼领成德军节度使，改任圜为行军司马，仍然掌管真定府的事。圜与崇韬素来很友好，又当他的司马，崇韬因此把镇州的事交他办，圜在许多方面加以改变。初，圜的推官张彭为人阴险贪婪，圜未察觉，对他很信任，多次被他出卖。到崇韬兼领镇州时，彭为圜谋隐公廨钱。庄宗派遣宦官选赵王原来的宫女一百多人，其中许氏最有姿色，彭贿赂看守的人把她藏起来。后来被发觉了，召彭到京城准备治罪，彭害怕了，把原来隐瞒公廨钱的簿书都拿出来献给郭崇韬，崇韬非常感谢彭，不杀他，从此与圜产生了矛盾。同光三年(925)，圜罢去司马之职，只当工部尚书。

　　魏王继岌和郭崇韬去伐蜀，害怕圜背后攻击他，于是安排圜参与魏王军事。灭蜀后，上表任圜为黔南节度使，圜恳切要求不去。继岌杀崇韬后，派圜代他统率大军返回。康延孝反，继岌派圜率三千军队会合董璋、孟知祥等军，在汉州击败延孝，魏王到渭南后自杀，圜率大军东还。明宗嘉奖他的功劳，提升圜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判三司。当时，明宗刚刚诛杀孔谦，圜选择人才，压制断绝侥幸之人，公私仓库丰实，天下安定。

　　当年秋天，韦说、豆卢革罢相，圜与安重诲、郑珏、孔循商议选择能够当宰相的人，圜认为李琪合适，但珏、循不赞成李琪为相，对重诲说：“李琪不是没有文才，但是不廉洁啊！宰相，只要端庄有气度的人就能够当，太常卿崔协就可以当嘛。”重诲表示同意。过了几天，明宗问谁可以当宰相，重诲立即答复协可为相。圜上前争论说：“重诲不熟悉朝廷中人，被别人所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崔协不识文字，是虚有其表，号为‘没字碑’。臣是陛下误加选择，无功靠幸运而升任，这种不知书的人，以臣一人供人耻笑足够了，相位有几个，哪里还能再增加笑料呢？”明宗说：“宰相位置重要，你们更应详细审查。我在藩镇时认识易州刺史韦肃，人们都说肃是名家子弟，而且和我交谊甚厚，让他当宰相可以吧？肃若不可，那么冯书记是先朝判官，称为长者，可以当宰相吧？”冯书记就是冯道。商议未做决定，重诲等人退出来在中兴殿廊下休息，孔循不作揖告别，拂衣而去，边走边骂说“：天下的事，一决定于任圜，二决定于任圜，他算什么样的人？”圜对重诲说：“李琪的才华，可胜过当时的一百人，但是小人谗言巧妙阻挡，忌才害能，倘若不用琪而用协为相，犹如抛弃用紫苏合成的药丸而取蜣螂滚转成的粪球。”重诲笑而不言，然而重诲终于相信孔循的话，过了一个多月，协与冯道都当了宰相，协在相位数年，人们都嗤笑他的所作所为，圜与重诲的矛盾从此开始。

　　以前使臣出使各地都是户部发给公文，重诲奏请从宫内发出公文，圜从历史上的传统争辩，不能说通，就与重诲在皇帝面前辩论，圜声色俱厉。明宗退朝，后宫嫔妃迎上前来说：“和重诲争论者是谁？”明宗说：“宰相！”宫女说：“妾在长安，看见宰相议论事情，都不是这样的，这是轻视皇帝啊！”明宗因此不高兴，使臣公文自此从宫内出，圜更加气愤。重诲常到任圜家里，圜的歌妓，善于歌舞且姿色美丽，重诲想得到她，圜不肯给，由此二人更加互相仇视。因而圜要求辞掉职务，于是罢相转任太子少保。圜不能自安，请求告老归乡，退居磁州。

　　朱守殷在汴州反叛，重诲诬告任圜与守殷合谋，遣人假造诏书把任圜杀了。圜接到诏书很泰然，聚族酣饮然后被杀。明宗知而不问，还专门下诏说任圜与守殷通信写了很多怨恨朝廷的话。愍帝即位，赠任圜为太傅。   


　　赵凤，幽州人，年少时以儒学成为知名人士。燕王刘守光在燕人脸上刺字涂墨，强迫燕人当兵。凤很害怕就削发为僧，靠燕王弟守奇藏匿起来。守奇逃到梁，梁用守奇当博州刺史，凤当判官。守奇死，凤到郓州当节度判官。晋攻占郓州，庄宗听说凤是名士，得到他很高兴，用为扈銮学士。庄宗即帝位，升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

　　庄宗与刘皇后驾临河南尹张全义家，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命皇后拜全义为义父，次日派宦官命学士写信给全义，以父事之，凤上书极力谏阻，认为不应该。全义养子郝继孙犯法处死，宦官、伶人希望得到他的资财，坚决要求没收其家产，凤又上书说：“继孙是全义养子，不应该另有资产，按法律也不应该没收，对犯人行刑可以，但不能贪图他的财产，这样做不可以教育天下人。”那时，皇后及群小弄权，凤的话都得不到采纳。

　　明宗是武将当皇帝，不懂文字，四方奏章，常叫安重诲读来听。重诲也不知书，奏读多有差错。孔循教重诲安排儒士于左右，但两人都不知唐的惯例，于是设端明殿学士，用冯道和凤充当。

　　凤喜欢说直话而性格刚强，平常与任圜交好，自从圜当宰相，多次推荐他。最初，端明殿学士站班在翰林学士下，而官阶又在其下。次年，凤升礼部侍郎，便暗示圜升端明殿学士官阶于上，又下诏站班在翰林学士上。圜被重诲杀，被诬说谋反，虽然明宗是皇帝也不能查问，只有凤号哭大喊着对重诲说“：任圜是天下义士，哪里肯谋反？然而你杀了他，用什么办法能使人相信？”重诲惭愧得无法回答。

　　术士周玄豹用看相谈人事多能言中，庄宗特别相信和重用他，用为北京巡官。明宗为内衙指挥使，重诲想试试玄豹，就叫别人和明宗换了衣服，让明宗坐在下边，请玄豹看相，玄豹说：“内衙，贵将呀，不应该坐这个座位。”就指着明宗说“：这是他。”就说明宗以后贵不可言，明宗即帝位，把玄豹当作神，准备召到京城，凤谏阻说：“好恶，皇上应当慎重。现在陛下崇信他的神术去把他召来，就会使全国的人都相信吉凶之说，互相迷惑，为患不小啊！”明宗就没再召他。

　　朱守殷反叛，明宗到汴州，守殷已被杀，又下诏去邺。当时从驾各军才从河南把家迁到汴州，不想北行，军中因此不满之声汹涌。定州王都认为天子到汴是为了诛守殷，天子到邺是为了诛自己，因此疑虑不能自安。宰相率百官见皇帝请求不再到邺，明宗不听，人情非常惶恐，群臣不敢再说。凤上奏疏责备安重诲，话说得恳切直爽，重诲报告皇帝，于是明宗决定不再到邺。

　　有个游西域的和尚，得到佛牙献给明宗，明宗给大臣们观看。凤说：“传说佛牙水火不能伤，请验证它的真假。”就用斧去砍，应手而碎。那时宫中佛施之物已多到数千件，因凤砍碎了佛牙，这种事就停止了。

　　天成四年(929)夏，升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秘书少监于峤，自从庄宗时与凤都当翰林学士，峤也正直敢言，与凤非常友善，凤当宰相，而峤长久不被提拔，自认为才华在凤之上而不用，就与萧希甫多次非难指斥朝政，尤其是毁谤凤，凤心里恨他，没有表现出来。峤与邻家争水洞，使安重诲愤怒，凤就将峤转任秘书少监。峤喝醉了酒去见凤，凤知道他必然不礼貌，就推辞说正在洗头发不见他，峤辱骂值班的官吏，又把尿溺到从者的值班室而去。省吏告诉凤说，峤溺于客厅旁，而且辱骂凤。凤把这事报告明宗，明宗下诏夺了峤的官职，把他永久流放到武州当老百姓，又流放到振武，天下人都觉得他很冤枉。

　　后来安重诲被边彦温等人告变，明宗下诏当廷盘问，查实是欺诈，将边等斩首。过了几天，凤奏事中兴殿说：“臣听说奸人有诬告重诲的。”明宗说“：这是闲事，朕已经处置了，你可以不必过问。”凤说“：臣所听说的，与国家利害相关，陛下不可认为是等闲小事。”就指着殿屋说：“这个殿之所以尊严宏伟壮丽，是因为栋梁柱石所扶持，倘若折其一栋，去其一柱，就有倾倒的危险了。大臣，就是国家的栋梁柱石，而且重诲生长贫贱之家，历经艰难危险，帮助陛下做了中兴之主，怎能让奸人动摇他呢？”明宗改容谢他说：“你的话很对。”就下诏将彦温等三家灭族。

　　后来重诲得罪，群臣没人敢为他说话，只有凤多次说重诲尽忠。明宗认为凤是朋党，罢相让他当安国军节度使。凤在镇所得俸禄全部分给将校宾客。废帝即位，召为太子太保。足病回到家里居住，病重，自己用蓍草占卦，把蓍草甩了叹气说：“我家没人活到五十岁，又都贫贱，我今年岁超过五十而又富贵，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清泰二年(935)，病死在家里。   


　　张宪字允中，晋阳人。为人沉静寡欲，年少好学，能鼓琴饮酒。庄宗平常知道他善于文辞，要他当天雄军节度使掌书记。庄宗即帝位，升任工部侍郎、租庸使，转任刑部侍郎、判吏部铨、东都副留守。宪精于吏事，行政事务非常能干。

　　庄宗到东都，定州王都来朝，庄宗命宪安排好鞠场，与都打鞠。起初，庄宗建国号于东都，把即位坛作为鞠场，宪说：“即位坛是王者兴起的地方，汉高阝南、魏繁阳坛至今都还在，不可毁。”于是另外选择宫西作鞠场，场未修成，庄宗怒，命令两个虞候立即把坛毁了作为鞠场。宪叹气说“：这是不祥之兆呀！”

　　起初，明宗北伐契丹，取魏铠甲兵器供应军队，有小铠甲五百，宪供应以后没有上报庄宗。庄宗到魏大怒，斥责宪自己随便来取，左右劝谏才息怒。又问宪库钱多少，宪上库簿有钱三万缗，庄宗更加恼怒，对他亲信的艺人史彦琼说：“我和群臣赌博，需钱十多万，宪拿旧纸欺哄我。我没有渡河时，库钱常有百万缗，现在到哪里去了？”彦琼替宪解释才算了事。

　　郭崇韬伐蜀，推荐宪可当宰相，但宦官、艺人不喜欢宪在朝廷，枢密使承旨段徊说“：宰相在天子面前，事做错了，还可以改正，一方之任，用错了人，为患不小。宪的才华确实可用，不如给他一方之任。”就用作太原尹、北京留守。

　　赵在礼作乱，宪家在魏州，在礼善待他的家属，派人送信招宪，宪斩了他的来使，不打开书信而上交。庄宗遇弑，明宗入京城，太原还不知道，而永王存霸逃到太原。左右告诉宪说：“现在魏兵南下，主上存亡还不知道，存霸没有来诏书，而所乘马断其..，是不是战败了呢？应该拘禁起来等待命令。”宪说“：我本来是个书生，无尺寸之功，而仁主待我很厚道，哪能怀有二心来等待事变？以后可以和他共死吧！”宪从事张昭远教宪奉表明宗以劝进，宪哭泣着拒绝了。不久存霸削发，见北京巡检符彦超，愿当和尚以求生，彦超部下兵大声吵嚷，杀了存霸。宪出逃到沂州，也被杀。

　　唉！我对于死节之士得三人而失三人啊。巩廷美、杨温的死，我是很哀痛的。至于张宪的死，尤其为之痛惜。我从旧史里考察宪的史实，永王存霸、符彦超与宪传所写始末都不同，得不到考证。是因为当时事变仓促，失传的事很多，然而从大节来看，也比较清楚，宪可以算得上忠了。他不顾自己的家属安危，断绝与在礼的来往，斩杀他的使者，哭着拒绝昭远的劝说，他的心意已很明确。至于他想与存霸俱死，到存霸被杀，他又弃太原逃奔沂州，搞不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旧史书里说宪弃城被赐死，我认为不然。我对于宪固然要成其志，而因为宪失其职守，其死因不明，所以我也不把他列入死节传。   


　　萧希甫，宋州人。为人机敏善辩，经常故意造作和偏激，年少考中进士，授梁开封尹袁象先掌书记。象先为青州节度使以希甫为巡官，希甫不高兴，于是抛弃母亲妻子，改变姓名，自称青州掌书记，拜见赵王王..。..以希甫为参军，希甫仍然不高兴，过了一年多，又逃到易州，削发当了和尚，居位在百丈山。庄宗将要在魏建立政权，设置百官，征求天下隐逸起来的贤人，幽州李绍宏推荐希甫任魏州推官。

　　庄宗即皇帝位，想用希甫知制诰，有诏令定宫内宴会礼仪，问希甫：“枢密使参加宴会行吗？”希甫说不可以。枢密使张居翰听说后非常愤怒，对希甫说：“老夫历事三朝天子，经历内宴数百次，你本来是田舍小儿，哪里懂得宫廷里面的事？”希甫无话可答。因此宦官掌权者都对他恨得切齿。宰相豆卢革等听宦官的话一齐排斥他，派他任驾部郎中，希甫不得志，怏怏不乐。

　　庄宗灭梁，派希甫宣慰青齐，希甫才知道他母亲已经死了，妻子袁氏也改嫁了。希甫只得穿着孝服致哀，居住在魏州，有人引用汉朝李陵的书信讽刺他说：“老母去世，活妻改嫁。”当时人们都把这传为笑话。

　　明宗即位，召他回朝廷当谏议大夫，当时，要设置铜匣让人们写告密信，任命希甫担任这种专使，希甫建议说：“自从战乱相继，王纲大坏，侵欺凌夺，有力者胜。抢掠百姓妻女，强占民户田宅，赃官奸吏，刑狱原案，怎能一一记载？然而铜匣告密诏令一出，投诉必然很多，甚至功臣皇亲国戚都有可能不得不绳之以法的事。”于是下诏：自从天成元年(926)四月二十八日天黑以前，死刑以下，统统赦免，然后设置铜匣宣示民众告密。起初，明宗想用希甫当谏议大夫，豆卢革、韦说千方百计进行阻挠，后来豆卢革、韦说因被安重诲厌恶，希甫借机顺着安重诲的意图，诬奏说：“豆卢革放纵庄客杀了人，而说跟邻居争水井，水井底下有宝货。”经司法机关查证问案，水井中只有一个破锅，但是豆卢革、韦说终于遭到贬斥而死的厄运。明宗赐给希甫绸缎一百匹，粟麦三百石，升任左散骑常侍。

　　希甫性格偏狭而急躁，经常夜间派人到皇宫敲门说发生了造反事件，说河堰牙官李筠告本军谋反，第二天追问结果毫无根据，李筠被问斩，军队士兵上书安重诲要求割希甫的肉吃。当时，明宗要到南郊祭天，按规定斋戒一日，群臣在殿廷演习仪式，宰相冯道、赵凤，河南尹秦王从荣、枢密使安重诲等候值班于月华门外。希甫与两省班先入，冯道等坐在廊下没有站起来，出来以后，希甫召堂头直省朝堂驱使官，责问宰相、枢密看见两省官为什么不站起来，因而大发雷霆说了一些斥责骂人的话。当夜，借口有病回到家中。过了一个多月，追究李筠诬告一事动摇军心，希甫被贬为岚州司户参军，死于被贬的地方。   


　　刘赞，魏州人。父笿当县令，赞开始就学，穿青布短衣，每餐笿自己吃肉，另外做蔬菜叫赞在几下吃，对他说：“肉食，是皇帝的俸禄，你想吃，就应该勤学当了官才有俸禄；我吃肉，你不能吃呀。”因此赞更加努力学习，考中进士，当罗绍威的判官，又当租庸使赵岩的巡官，又当孔谦的盐铁判官。明宗时，升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刑部侍郎。当官重视法治，权贵豪强不能以私干预公事。

　　那时，秦王从荣掌握兵权，骄傲狂妄，过失太多，谏官请求聘请师傅去辅导他。大臣怕秦王，不敢决定派谁，就请秦王自己选择，秦王就请赞，于是用赞当秘书监，当秦王师傅。赞哭着说：“祸快临头了！”

　　秦王所请王府元帅官属十几人，多是浮薄倾险之徒，每天阿谀奉迎使秦王骄傲，只有赞随时劝告教他走正道。秦王曾命令宾客就座做文，赞自以为是师傅，耻与群小为伍，虽然拿起笔来，但很勉强，有不悦之色。秦王讨厌他，告诫左右赞来不得通知他，赞也不去，每月去一次而已，平时闭门不与人交往。

　　不久秦王果然败死，唐大臣讨论秦王属官哪些人应当判罪，冯道说：“元帅判官任赞与秦王平时不交好，在职没超过一个月，詹事王居敏及刘赞都因为正直，秦王讨厌他们，河南府判官司徒讠羽告病在家时间很久了，都应该说没参与秦王的阴谋。而咨议参军高辇与王最交厚，辇当死，其余可减刑。”朱弘昭说“：各位不知秦王的意思，如果他得入光政门，应当待赞等如何呢？我们还能保住家族吗？而且法律有首犯从犯，现在秦王夫妇男女都死了，而赞等只刑及一人就算幸运了！”冯道等进一步劝解，冯斌贝也认为不可，赞等乃免死。于是高辇被处死刑，刘赞等十七人长期流放。

　　起初，赞闻秦王失败，立即穿白衣驾驴等候，有人告诉赞只夺官而已，赞说：“哪有天子宗嗣被杀，而宾客官僚只夺官的事啊？不死就算好了！”不久赞被贬为庶民，长期流放岚州。清泰二年(935)，下诏归家乡，走到石会关，病死。   


　　桑维翰字国侨，河南人。容貌丑怪，身短而面长，常常对照镜子自己奇怪地说“：七尺之身，不如一尺之面。”慨然有志当宰相。第一次考进士，主考官讨厌他的姓，说是桑、丧同音。有人劝他不必再考进士，可以用其他方法当官，维翰愤慨，就著《日出扶桑赋》以表达自己的志气。又铸铁砚给人看说“：砚磨通了就改从其他方法当官。”终于考中进士及第。晋高祖任命他当河阳节度掌书记，以后常常叫他跟随自己左右。

　　高祖从太原移镇天平，不接受命令，有异谋，问将校，都害怕不敢说，只有维翰与刘知远赞成，就叫维翰写书求援于契丹。耶律德光已经答应，但赵德钧也用重贿引诱德光要求助己当皇帝。高祖怕事不成，就派维翰去见德光，讲利弊得失很有说服力，德光才决心支持高祖，终于灭唐兴晋，维翰之力啊。高祖即位，用维翰当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枢密院事，升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天福四年(939)，出任相州节度使，过了一年多，移镇泰宁。

　　吐浑白承福被契丹逼迫，附镇州安重荣来归晋，重荣因此请求与契丹绝交，用吐浑去攻打它。高祖对此事犹豫不决。维翰上奏疏说契丹不能与之相争的理由有七点，高祖召维翰使者到他卧室内说“：北面之事，正在我心中扰乱，得你奏疏，计划决定了，可以无忧啊。”维翰又劝高祖到邺都。天福七年，高祖在邺，维翰来朝，移镇晋昌。

　　出帝即位，升侍中。但景延广独揽朝政，与契丹断绝盟好，维翰的话出帝不听，就秘密派人对帝说：“制契丹安天下，非用维翰不可。”才叫延广出任河南，升维翰为中书令，又当枢密使，封魏国公，事无巨细，一切委托他。数月之间，把原来堆积的事都处理完毕。以前，李瀚为翰林学士，喜欢饮酒而多过量惹事，高祖认为浮薄。天福五年九月，下诏废除翰林学士。按唐六典归其职为中书舍人，而端明殿学士、枢密院学士都废除了。维翰又上奏设置学士，而且全都用亲旧去当。

　　维翰权势已盛，四方贿赂，岁积巨万。内客省使李彦韬、端明殿学士冯玉共进谗言。出帝想立即贬黜他，大臣刘日句、李崧都认为不可，就用玉当枢密使，不久又用为相，维翰被日益疏远。帝饮酒过度得疾，维翰派人秘密告诉太后，请为皇弟重睿置师傅。帝病好后知道了，很愤怒，就将维翰罢相去当开封尹。维翰称足疾，很少朝见。

　　契丹屯军中渡，攻占栾城，杜重威等大军隔绝，维翰说：“事急了！”才去见冯玉等人议事，又意见不合。又求见帝，帝正在苑中调鹰，没时间见他，维翰退而叹气说“：晋不长久了！”

　　自从契丹与晋结盟好，开始成于维翰，终败于景延广，所以自从契丹兴兵犯境，契丹书檄，几乎都要谈及这两人。耶律德光进犯京城，派张彦泽送信给太后，问这两个人在否，可叫先来。帝认为维翰曾劝他不要绝盟而自己违背了，不想使维翰见德光。示意彦泽杀掉，彦泽贪他的资产也想杀他。维翰状貌奇异，平常自恃威严，晋老将大臣，见到他无不屈服，彦泽自以为骁悍，每次见了就是冬天也紧张得出汗。起初，彦泽入京师，左右劝维翰避祸，维翰说：“我是大臣，国家至此，还能逃死吗？”安坐府中不动，彦泽率兵入，问：“维翰在哪里？”维翰厉声说：“我晋大臣，自当死国，安得无礼呀！”彦泽股栗不敢仰视，退出来以后对人说：“我不知桑维翰什么样的人，今日见到他，还使人害怕到这种地步，怎能再见他？”就用皇帝的命令召维翰。维翰行，遇李崧，立马而语，军吏前来对维翰说，请赴侍卫司狱。维翰知道免不了一死，对李崧说：“相公当国，使维翰一人死？”崧惭愧得说不出话来。当夜，彦泽派人以帛加颈缢杀维翰，告诉德光说：“维翰自缢。”德光说：“我本无心杀维翰，维翰何必自己死呢？”德光到京城，派人检查尸体，相信是缢死的，就将尸赐其家安葬，而资财全部被彦泽掠去。   


　　景延广字航川，陕州人。父建善射，曾教延广说：“射不入铁，不如不发。”因此延广也以力挽强弓著名。做梁邵王友诲部下，友诲谋反被囚禁，延广逃走了。后来随王彦章在中都作战，彦章败，延广身数处受伤，仅以身免。

　　明宗死，朱守殷在汴州反叛，晋高祖为六军副使，主持诛杀跟随守殷谋反的人。延广当汴州军校该杀，高祖爱惜他的才干，秘密放他逃亡，后来又用他当客将。高祖即位，用他当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兼梁州团练使，移镇宁江军节度使。天福四年(939)，出镇义成，又移保义，再召为侍卫马步军都虞候，移镇河阳三城，升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天平军节度使。

　　高祖死，出帝立，延广出力多，颇恃其功。起初，出帝立，晋大臣主张报告契丹，称臣，延广不肯，仅致书称孙而已，大臣都知道这样做不可，但没办法。契丹果然大怒，多次斥责晋，延广对契丹使者乔莹说“：先皇帝北朝所立，现在天子中国自册，可以为孙，而不可称臣。而且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翁要战就来，他日管不住孙子，取笑天下。”莹知他的话必然引起两国之争，害怕以后没有凭证，就请他写在纸上，以备遗忘。延广叫吏记载送给莹，莹藏在衣领中带回，把延广的话告诉契丹，契丹更怒。

　　天福八年(943)秋，出帝巡幸大年庄回来，在延广家设酒宴。延广进献的器服、鞍马、茶床、椅榻都裹金银，饰龙凤。又进献帛五千匹，绵一千四百两，马二十二匹，玉鞍、衣袭、犀玉、金带等，请赐跟随官员自皇弟重睿，下至伴食刺史，重睿跟随者都有。帝也赐给延广及他的母、妻、从事、押衙、孔目官等。那时天下闹旱灾、蝗灾，饥民饿死的一年十几万人，而君臣穷奢极侈，以此互相夸耀达到如此地步。

　　次年春，契丹入侵，延广跟随出帝北伐为御营使，相峙澶、魏之间。先锋石公霸遇敌于戚城，高行周、符彦卿兵少不能救，派人催促延广增加军队，延广按兵不动，三将被围数重，帝自率兵去救，三将都泣诉此事。然而延广正掌握亲兵，恃功恣横，诸将都由他节度，皇帝也管不住了。契丹曾对晋军大喊“：景延广唤我们来，为什么不速战？”那时众将都力战，延广却不出战。契丹已去，延广独闭壁不敢出。自从延广一言而契丹与晋交恶，一切号令征伐都出自延广，晋大臣都不得参与，所以契丹书檄，都提到延广。契丹去了，出帝返回京城，才出延广为河南尹，留守西京。次年，出帝到澶渊，叫延广随从，都无功。

　　延广居住洛阳，郁郁不得志。看到晋日益削弱，估计不可能战胜契丹，就作长夜之饮，大治第宅，花园里置妓乐，任意胡为。后来出帝已追悔，派供俸官张晖奉表称臣求和，德光说：“使桑维翰、景延广来，再割镇、定二州给我，才可以和。”晋知道契丹不想和才算了。契丹军到中渡，延广屯军河阳，听说杜重威投降契丹才回军。

　　德光进攻京城，走到相州，派骑兵数千杂在晋军中渡河到洛阳取延广，告诫说“：延广南奔吴，西走蜀，必须追上抓住他。”延广顾虑他的家，没能很快逃走，契丹骑兵涌来，只得和从事阎丕到封丘见德光，都被锁禁。延广说：“丕，臣的从事，以职事相随，有什么罪要锁他？”丕才被释放。德光斥责延广说“：南北失欢都是你造成的。”召乔莹对质，延广起初不服，莹从衣领中取出所藏书信，延广才服。因此以十事斥责延广，每服一事，授一牙筹，授到八筹，延广以面伏在地上，不能仰视，于是怒斥他而且锁起来。准备送到北边，至陈桥，住民家。夜半，延广等待守的人倦怠，用手扼喉而死，年五十六岁。汉高祖时，赠侍中。

　　唉！自古祸福成败的道理，没有像晋朝这样的明验！开始因契丹而兴，终为契丹所灭。然而正当它以逆抗顺，大事未成，孤城被围，外无救援，而能派一介使命，凭着片舌之强，能使契丹倾国兴师，相信许诺，助其出危解难，建立晋朝当时维翰出力为多。到了少主新立，败约引起争论，挑衅引起战争，兵连祸结，都是延广造成的。晋朝的事，维翰成之，延广败之，二人用心异，而其受祸同，原因是什么呢？原来自己不行而与夷狄共事的人常见受祸，从没见过受福的。能不做鉴戒么？能不做鉴戒么？   


　　苏逢吉，京兆长安人。汉高祖镇守河东，父悦为高祖从事，逢吉常代悦写奏记，悦对高祖说过。高祖召见逢吉，喜欢他精神爽秀，就用为节度判官。

　　高祖的性格刚强严肃，宾客官吏很少得到请见，逢吉能单独入见，终日侍立高祖的书阁中。当时公文堆积无人敢上报，逢吉取出装入怀中，等高祖心平气和时进献，高祖多认为可办，因此更加喜欢他。然而逢吉为人贪诈，品德差，喜欢杀戮。高祖曾经因为生日派逢吉清理狱囚以求福，叫作“静狱”。逢吉入狱中巡视监牢，不管犯人的罪轻重曲直都杀掉，然后报告说“：狱静了。”

　　高祖称帝，升逢吉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时，制度刚刚创立，朝廷大事都由逢吉决定，逢吉以此为己任。然平时不求学问，随意裁决，所以汉世无法度，不施德政，民众对其没有什么称赞的。

　　高祖入京，逢吉、苏禹皀同在中书，选拔官吏多半违背旧制。逢吉尤其广受贿赂，卖官鬻爵，众议沸腾。但是高祖依靠信赖这二人，所以没有人敢去告状。凤翔李永吉第一次到京朝见，逢吉认为永吉是秦王从日严的儿子，家世王侯应当有奇珍异宝，使人告知永吉，许给他一州，但是要送先王玉带做交换，永吉解释说没有，逢吉使人买一玉带价值数千缗，要永吉付款；前客省使王筠自从晋末出使楚这时才回来，逢吉估计他得到楚王很多贿赂，派人去要，答应给他一州做交换，筠不乐意，拿出行装的一半进献。他们都没得到一州的任命。

　　晋相李崧随契丹北去，高祖入京，把崧的房屋赐给逢吉，然而崧另外有田宅在西京，逢吉都强取了。崧从契丹回来，把宅券献给逢吉，逢吉不高兴，崧子弟多次出怨言。后来逢吉叫人告崧与弟屿、山义等下狱，崧自诬伏罪“：与家僮二十人，阴谋在高祖山陵作乱。”狱上书，逢吉改“二十人”为“五十人”。崧家被灭族。

　　那时，天下多盗贼，逢吉自己起草诏书下到州县，凡盗贼所居本家及邻居都灭族。有人劝逢吉说“：为盗灭族已不合王法，况且邻居呢？”逢吉不得已，才去掉族诛。郓州捕贼使张令柔尽杀平阳县十七村民众数百人。卫州刺史叶仁鲁率兵捕盗。当时十几个村民追盗贼入山中，盗已逃散，仁鲁从后至，把捕贼的村民当贼全部擒拿，割断脚筋放在山上，大声呼号，数日而死。听到的人都认为很冤枉，但逢吉认为仁鲁能干，因此天下由于捉盗贼到处乱杀人。

　　逢吉越贵越奢侈，说中书食堂的饭不能吃，叫家厨做山珍海味。继母死，不服丧。妻武氏死，叫百官州镇都交纳绫绢为丧服。武氏忌期未满，就安排他的儿子当官。他的庶兄从外地来没告诉他就去见他的儿子，逢吉大怒，借其他的事告知高祖用棍杖打死。

　　逢吉曾经跟随高祖征邺，多次乘酒兴在军中侮辱周太祖，太祖很恨他。后来隐帝即位，逢吉和李涛友善，示意涛请求罢免太祖和杨..的枢密使。李太后认为涛是离间大臣，罢涛相，用杨..兼平章事，大事由他决定，逢吉、禹皀形同虚设。乾..二年(949)，加拜司空。

　　周太祖镇守邺城，不免去枢密使，逢吉认为枢密的职务方镇兼任不方便，与史弘肇争论，最后还是按弘肇的意见。弘肇埋怨逢吉异己，不久在王章家里饮酒，逢吉乘酒兴乱说，弘肇大怒。逢吉谋求出镇来回避弘肇，未成，别人问原因，逢吉说“：若舍此而去，史公要处分，我成齑粉了！”

　　那时，隐帝年少，重用小人。弘肇等人威制人主，帝与左右李业、郭允明等人都视为灾难。逢吉每次见到李业等人就用话来刺激，业等终于杀了弘肇，同逢吉权知枢密院。刚命令草诏听说周太祖起兵而停止。逢吉夜宿金祥殿东阁，对司天夏官正王处讷说：“昨晚一夜没睡着觉，看见李崧在身旁，生人接死人，不是好事啊！”周太祖至北郊，官军败于刘子陂。逢吉宿七里，夜与同宿酣饮，索刀要自杀，被左右阻止。次日和隐帝走到赵村，在民舍自杀。周太祖进京，割下他的头挂在树木杆上，就在李崧受刑的地方。广顺初(951)，把西京一处庄宅赐给他的儿子。   


　　史弘肇字化元，郑州荥泽人。为人骁勇，能追得上奔跑的马。梁末，七户农民出一兵，弘肇当兵，隶属开道指挥，被选为禁军，弘肇为军校。后来汉高祖镇守太原，派他当武节左右指挥，兼雷州刺史。高祖在太原称帝，代州王晖不听从命令，弘肇攻破代州，因功升忠武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

　　那时契丹北归，留耿崇美在潞州攻王守恩。高祖派弘肇前去进攻，崇美败走，守恩以潞州归汉。河阳武行德、泽州翟令奇等都迎接弘肇自行归汉。弘肇入河阳，高祖至，大军入京城。

　　弘肇为将，严厉坚毅寡言，部下稍违他的意，立即木过杀，军中非常害怕他，所以高祖起兵之初，弘肇大军到处秋毫无犯，两京肃然。升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兼归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高祖病重，与杨..、苏逢吉等同受顾命。

　　隐帝时，河中李守贞、凤翔王景崇、永兴赵思绾等都反叛，关西用兵，人情恐惧，京师民众流言互相惊恐。弘肇出兵警察，专事杀戮，罪无大小都杀。那时太白星白天出现，民众仰观者被腰斩于市。市有喝醉酒的惹怒一军士，诬赖他散布谣言杀头。凡认为百姓犯罪，官吏告知弘肇，只要他用三指示意，官吏立即腰斩于市。又用断舌、决口、斩筋、折足的刑法。李崧家奴告他谋反被灭族，弘肇取其幼女为奴婢。于是前代故将失去职务的家庭，对奴婢姑息迁就，往往胁制他们的主人。侍卫孔目官解晖狡猾残酷，因缘为奸，民受其害，不敢告状。燕人何福进有玉枕，价值十四万，派家奴卖到淮南买茶叶。家奴贪了钱，福进杖责他，家奴诬告福进得赵延寿玉枕送给吴。弘肇捕福进弃市，部下分取其妻妾，没收他的家产。

　　弘肇不喜欢宾客，曾说：“文人很难交往，呼我为卒。”

　　弘肇领归德军节度使，他的副使等人每月拿私钱千缗进献。颍州麴场官麴温与军将何拯争官务，告到三司，三司认为温是对的。拯告诉弘肇，弘肇认为颍是自己的属州，但是温不先告诉自己，就把温杀了，连坐的就有几十人。

　　周太祖平定李守贞，推举功臣，弘肇升为中书令。隐帝自从关西罢兵，渐近小人，与后赞、李业等嬉游无度，太后亲族都去托关系，弘肇与杨..稍稍进行限制。太后有故人子要求补个军职，弘肇把他杀了。帝开始听音乐，赐教坊使等玉带、锦袍，往谢弘肇，弘肇大怒说：“健儿为国征战没有遍赐，你们有什么功劳，敢受赏赐啊？”把所赐的东西都收交官府。

　　周太祖出镇魏州，弘肇商议要他带枢密使，苏逢吉、杨..认为不可以，弘肇愤恨。次日，在窦贞固家会饮，弘肇举酒杯大声嘱咐太祖说：“昨日廷论，为什么要持异议？今天与你饮此杯。”逢吉与..也举大杯说：“这是国家的事，何必介意呢？”共饮之。弘肇说“：安朝廷，定祸乱，只须长枪大剑，如‘毛锥子’有什么用呢？”三司使王章说：“无‘毛锥子’，军赋从哪里集聚呢？”“毛锥子”是说的“笔”。弘肇无话可答。过了几天，在王章家会饮，酒喝得兴趣正浓时，用手势做酒令，弘肇不会，客省使阎晋卿坐在弘肇旁边屡次教他。苏逢吉开玩笑说“：坐有姓阎人，不愁罚酒！”弘肇妻阎氏是酒家娼，认为是讽刺自己，大怒，用丑话辱骂逢吉，逢吉不理。弘肇想殴打他，逢吉先走出。弘肇起来索剑想追赶，杨..哭着说：“苏公，汉宰相，你若杀他，把天子放在什么地方啊？”弘肇驰马去，..送到家而回。因此，将相如水火不相容。隐帝派王峻设宴公子亭，帮他们和解。

　　那时，李业、郭允明、后赞、聂文进受宠弄权，不喜欢执政的人。隐帝年龄渐长，不满受大臣制约有怨言。业等乘机谗言离间，说弘肇威震人主，不除必然作乱。隐帝很想除掉他。夜里听见作坊制作铠甲的声音，以为兵至，整夜睡不着觉。因此与业等密谋，乾..三年(950)冬十月十三日，弘肇与杨..、王章等入朝，坐广政殿东庑，甲士数十人从里面出来捉住弘肇、..、章斩了，三家都被灭族。

　　弘肇已死，帝坐崇元殿见大臣，告诉大家弘肇等谋反，群臣无话回答。又召众军校到万岁殿朝见，皇帝说：“弘肇等专权，使你们常常忧愁，怕被杀，今日我能给大家做主了！”军校都拜伏在地。周太祖即帝位，追封弘肇郑王，按大臣礼归葬。   


　　杨邠，魏州冠氏人。年少时当州掌籍吏，租庸使孔谦领度支，叫邠当勾押官，历任孟、华、郓三州粮料院使，在汉高祖部下当右都押衙，高祖即帝位，升枢密使。

						邠出身小吏，不喜欢文士，与苏逢吉等人互相妒嫉排斥。逢吉暗示李涛上奏疏罢免邠和周太祖枢密使，邠泣诉李太后前，太后大怒罢免涛的宰相，加
						邠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那时，逢吉、禹皀往往以受贿赂来选拔官吏，非常荒谬。邠为相，事无大小先告诉邠，邠认为可以，才上报皇帝，革除逢吉所为，凡是靠荫庇出仕，各司补吏者，一律罢免。

						邠虽然长于吏事，但不知大体，认为一个国家只要仓库满，甲兵强就行，礼乐文物都是不重要的。所以虽掌大权而管细小的事，凡是前代的官不能居外，天下行旅经过的地方都得先交税而后行。实行十几天，搞得众议纷纷，
						邠估计行不通才停止。

　　邠常与王章在皇帝面前论事，帝说：“事行之后，不要使民众有怨言！”邠突然说“：陛下不要多管，有臣在。”听到的人吓得战怵。李太后弟业要求当宣徽使，帝和太后私下问
						邠，邠认为不可。帝想立自己所爱的耿夫人为后，邠又认为不可；夫人死，将用后礼安葬，邠又认为不可。因此隐帝大怒，左右又谗言诬陷，与史弘肇等人一同被杀。

						邠为人节俭安静，四方贿赂虽然不推却，然而往往进献皇帝。居家谢绝宾客，晚年稍多与贵族交往，请客人来家。懂得史传有用，就叫官吏帮助写。不久，被杀。周太祖即帝位，追封弘农王。   


　　王章，魏州南乐人。为州孔目官，张令昭驱逐节度使刘延皓，章跟从令昭。令昭失败，章岳父白文珂与副招讨使李周有交情，把章托付周。周把章藏起来用骆驼送到洛阳，藏在周家里。唐灭亡，章才出来当河阳粮料使。汉高祖统率禁军，章当孔目官，跟到太原。

　　高祖即帝位，升三司使、检校太尉。高祖死，隐帝即位，加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时，汉新建国，承契丹之后，京城空虚物资缺乏，关西三将叛乱，周太祖用兵西方，章供应军需，没缺少过。然而征税太重，民众很苦。以前民租一石输二升为“雀鼠耗”，章都增加为一石输二斗为“省耗”；缗钱出入都以八十为陌，章减其出者陌三；州县民为田地诉讼者必须全州县重新丈量以刮其隐瞒的田地，天下因此贫困。然而尤其不喜欢文士，曾对人说：“这种人好像一把算盘子，不知颠倒，对国家有啥用呀！”百官俸禄都取供给军需，余下不好的，还叫有司把价格估计高点，估完后还又增加，叫作“抬估”，章还不满意，往往又增加。民间贩卖食盐、白矾、酒麴者，不管多少都处死，官吏以此欺诈，民众无法生活。不久，与史弘肇等同时被杀。   


　　刘铢，陕州人。年少时在梁邵王部下做牙将，与后汉高祖关系密切，高祖镇守太原，任用他为左都押衙。铢为人残酷、喜好杀戮，高祖却认为这是勇敢果断，有些类似于自己，因此对铢特别信任和重用。高祖即帝位，升任刘铢为永兴军节度使，移镇平卢，加检校太师、同平章事，又加侍中。

　　当时，江淮道路不通畅，吴越钱..的使者经常从海上到中原来。因而沿海各州都设置博易务的机构，发展民间贸易。民间有负约的人，博易务的官吏擅自捉拿处治，设置刑狱，不报告州县。以前的官吏，收受很多的贿赂，放纵不问。民众经常受害，刘铢采取一切办法禁止犯法的事。然而刘铢用法，过于苛刻艰深。对有过错的人，问他年龄多少，回答以后，就按照他的年龄数打棍子，叫作“随年杖”。每杖一人，必须两杖一同打下，叫作“合欢杖”。又请求增加民间田租，每亩出三十钱作为公用，民众无法忍受。隐帝不满刘铢的刚烈残暴，召见他，铢害怕不敢来。当时，沂州郭淮攻打南唐后返回，叫军队驻屯青州，隐帝派遣符彦卿去代替刘铢。铢看到禁军驻屯，不敢反抗，只得被代替回到京城。

　　刘铢经常与史弘肇、杨..等有矛盾，不久，弘肇等死去，刘铢对李业等人说：“你们都是些喽罗呀。”权知开封府，周太祖率军进攻京城，刘铢尽杀太祖与王峻等的家属。太祖到京城，刘铢的妻子不穿衣服，用篾子裹在身上和刘铢一起被捉拿。刘铢对妻子说：“我一定会死亡，你一定给别人当奴婢。”太祖派人责问刘铢说“：我们一起共同侍奉先帝，难道没有一点同事的感情吗？现在你也有妻子，难道应该照顾吗？”刘铢说：“我是为汉诛杀叛逆啊，哪里知道管其他的事？”当时太祖想收揽人心，于是和群臣商议说“：刘侍中从马上坠下受伤很重，又受军士的凌辱，等刘伤治好了，我想禀告太后，宽免他的家属好不好？”群臣都说好。于是只杀铢，把刘铢与李业等人砍下头来悬挂在木杆上示众，赦免他的妻子。太祖即皇帝位，赐给刘铢妻子陕州庄宅各一区。   


　　王朴字文伯，东平人。年轻时考中进士，为校书郎，依附后汉枢密使杨..为宾客。杨..与王章、史弘肇等人有矛盾，王朴看到后汉刚建不久，隐帝年龄小，又懦弱无能，任用小人，杨..身为大臣，和将相的关系恶劣，王朴预感到必然发生内乱，于是离开后汉朝廷，东归故乡。后来李业等人教唆汉隐帝诛杀权臣，..与章、弘肇都被杀掉，三家的宾客多数被杀，王朴因早已离开而幸免。

　　周世宗镇守澶州，朴为节度掌书记。世宗为开封尹，升任王朴为右拾遗，为推官。世宗即帝位，升朴为比部郎中，献《平边策》，说：“唐失道而失吴、蜀，晋失道而失幽、并。分析他们失误的原因，可以懂得收复这些地区的办法。当失去的时候，皇帝昏庸，政治黑暗，将士骄惰，人民贫困，近侍奸于内，藩镇叛于外，小事不制止往往引起潜夺，大事制止不住引起大乱，天下离心，臣民不听命令，吴、蜀乘乱而窃称帝号，幽、并乘其间而据其地。要想收回这些地方，只要一反唐、晋的失误就行了。必须首先选择贤才，辞退小人，以清除当时那种君昏臣暗的现象；任用能人而去庸人，主要是审查他的才干；讲恩惠信用，号令严明，就能够得到文武大臣们的心；赏功罚罪，就能够获得将士臣民们尽力；恭俭节用，就能使国家财源丰足；派徭役要在农闲的时候，不误农时，人民富足。等到仓库丰实，武器用具都有了，人心可用时然后进兵。对方的百姓，知道我们政治清明，上下同心，兵强财足，人民安定，将相和睦，有攻而必取的形势，那些知道敌情的人愿意为我们当间谍，知道对方山川道路的人愿意给我们的军队带路。我们的民众与对方民众的心情是一致的，是与天意相同，而与天意相同，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攻取的战略，应当从容易取胜的地方开始。从现在看，只有吴容易夺取，东边到海，南边到江，可以攻占的地方足有二千里。从对方无准备的地方先进攻，东边有准备攻西边，西边有准备攻东边，对方必然把军队调来调去以便救援守备不足的地方，对方兵力调动之时，我们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兵力的虚实和强弱，攻打对方的虚弱之处，就能够所向无敌了。不必大举进攻，只用少数军队扰乱他们即可。对方胆小软弱，知道我军攻入，就必然发大军来应战，数次大规模发兵就会造成国库空虚人民贫困，一旦不大规模发兵，就会给我们造成节节胜利的机会。对方败而我军胜利，那么江北各州就成为我国所有了。既然攻占了江北，就可用当地的百姓，壮大我们的兵力，江南就很容易平定了。这样用的兵力少而收效大。灭吴，桂、广都会归附称臣，岷、蜀只要写封信去就可召他们来归顺。倘若他们不肯来，就四面进兵，席卷而蜀平。吴、蜀平定后幽州就会望风归降。只有并州是决心死守，不能用恩信去说服他们，必须用强大兵力去攻打，使他们力竭气丧，不足以为边患，然后再消灭他们。现在我们兵精粮足，群臣知道法度，将士听从命令，等丰收之后，就可以平定边地了。

　　“我是一个书生，不懂得国家大事，说得不达大度，不合机变，请陛下宽恕！”

　　升任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夏秋之交，升任左散骑常侍，授端明殿学士。当时，世宗新即帝位，决心统一中国，已经不听群臣的意见，亲自率兵在高平打败刘..，回来后加紧充实军队，显然有了统一中国的大志。世宗多次向大臣求问治理天下的办法，选文学之士徐台符等二十人，要他们写《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平边策》，王朴也在被选者之中。那时文士都不主张世宗急于用武，认为平定战乱，统一中国，应以文治为先。只有翰林学士陶谷、窦仪，御史中丞杨昭俭与朴都讲用兵之策，朴认为应先取江淮。世宗早已知道王朴的为人，见到王朴的议论宏阔了然，更加感到惊奇，就经常和他商量天下大事，感到很满意，于是下决心重用王朴。显德三年(956)，进兵淮南，任命王朴为东京副留守。回来后，升任王朴为户部侍郎、枢密副使，很快升为枢密使。四年，再次进兵淮南，以朴为东京留守。

　　世宗时，对外进行统一战争，对内进行法制建设。王朴为人聪明敏锐，多才智，不仅对当时的政治，甚至对阴阳律历之法都很精通。显德二年(955)，下诏要王朴校定历法，于是把符咒流俗不科学的内容都去掉，设立通、经、统三法，以岁轨离交朔望周变率策之数，步日月五星，制定《钦天历》。六年(959)，又下诏要王朴考证雅乐，王朴认为是用十二律管互吹，难以得到实物验证它的真实性，于是根据京房为律准，以九齿之弦十三，依照管的长短寸分设柱，用七声为均，乐成而和。

　　王朴的性格刚强果断，世宗又很相信他，凡是他所做的，当时没有人敢反对，然而人们也没有比他强的地方。世宗进兵淮南，王朴留守京城，扩建新城，修筑道路，壮伟宏阔，现在京城的规模，大多是他规划修建的。他作的乐曲，到今天仍然被人们采用而没有改变。他上书讲的用兵策略，并不是一时的策略。谈到对各国先后消灭的次第时，他说：“并州的敌人是决心要抵抗的，最后才去灭亡它。”后来宋朝兴起，平定四方，只有并州是最后平定的，都验证了王朴的预言。

　　第六年(959)春，世宗派王朴到汴口去巡视，作斗门，王朴回来时路过以前的宰相李谷的家，病倒在座位上，用车送归后即死了，享年五十四岁。

　　世宗亲临他的丧事，用玉钺叩地，大哭了四次。赐封他侍中。   


　　扈载字仲熙，北燕人。年少好学，擅长文学。广顺初(951)，高中进士名列前茅，授校书郎，主持史馆工作，又升任监察御史。他写文章，以写的内容多自喜。常常到历代王朝废兴治乱的古迹处参观，写成《运源赋》，很详尽。又因为游览相国寺，看见庭园中的翠竹很可爱，作《碧鲜赋》，题在他的墙壁上。世宗听说了，派小黄门到他家依着墙壁抄录下来，看了以后连连说好，因此提升他为水部员外郎、知制诰。又升他为翰林学士，赐给红色朝服，然而扈载已经病重，不能到朝堂致谢。过了一百多天，才勉强带病到学士院去议事。世宗很同情他，赐他回家养病，并派太医给他治病。

　　起初，扈载以文章知名一时，枢密使王朴特别看重他的才干，将他推荐给宰相李谷，他很久没有被任用，王朴因此问李谷说“：你为什么不用扈载当舍人呢？”李谷说“：我不是不知道他的才华，然而扈载的命薄，恐怕他不能胜任。”王朴说：“你当宰相，进贤才退不肖应该是你的职责，谈什么命薄呢？”过了不久就升载为知制诰。后又授学士，到当年年中病死，享年三十六岁。人们议论说李谷善于知人，而王朴能推荐人才。

　　当时，天子英明威武，非常重视选拔天下人才，而对文士更加优厚，扈载与张昭、窦俨、陶谷、徐台符等都被重用。李谷与这几人相比，文章最差，品行不好。昭、俨多次和他谈论，他的文章很可笑，然而李谷事先能猜到君主的心意，用进行阿谀奉迎来讨好君主，事情不管大小，他都称颂赞美，至于扩建京城，为木偶耕人、紫芝白兔之类，都进行歌颂，其文辞大体上与演唱词相类似。然而扈载不幸早死，议论虽然不及昭、俨，但是绝不像李谷那样去搞阿谀奉迎的事。

　　唉！做器具的人，没有良材但是有良匠；治国的人，没有能臣但定有能君。良材要有良匠才能成器具，能臣有了能君才能发挥作用。所以说，治国好比下棋，知道它的用途而放置在恰当的去处就能取胜，不懂得它的用处而放在不适当的地方就会失败。败者临到下棋很注意，终日操心，倘若有善于下棋的人看了指点，帮他换个放棋子的位置他就胜了。胜者所用的就是败者的棋；兴国者所用的是亡国的臣子啊。王朴的才华，可以算得上能人了。如果遇不到世宗，到哪里去施展呢？世宗的时候，对外用兵，攻取战胜，内修制度，制刑法，定律历，讲求礼乐文章，他所用的都是五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在后晋后汉时期都愚昧胆怯，到了后周就变得聪明有才智了呢？是因为周世宗知人善任而发挥了这些知识分子的作用。

　　那些乱国的昏君，常常把愚昧不肖的人安排在大臣位置上，暴露出他们的无能和丑恶，把贤能的人安排当他们的部下，泯灭了这些人的才华，使君子和小人都安排在不适当的位置上，因而身陷绝境。善于治国的君主，能近贤臣而远小人，使君子小人各有适当的安排，因而身享安乐。一治一乱好像差距很大，然而造成治乱的原因都是差不多的，采取相反的安排去治理国家就是了。可惜呀！从古到今，治国之君少而乱国之君多，何况在五代呢？知识分子不能遇到明君，真是令人叹息啊！   


　　王彦章字子明，郓州寿张人。年少时当军卒，在梁太祖部下，当开府押衙、左亲从指挥使、行营先锋马军使。末帝即位，升濮州刺史，又徙澶州刺史。彦章骁勇有力，能光着脚从荆棘上走百步。握铁枪，骑马奔驰，快速如飞，别人举都举不起来，军中称他“王铁枪”。

　　梁、晋争天下是劲敌，只有王彦章心里常轻视晋王，对人说：“亚子是斗鸡小儿，有什么可怕的！”梁分魏、相六州为两镇，怕魏军不服从，派彦章率五百骑兵到魏，屯兵金波亭以防止兵变。魏军果然兵变，夜里进攻彦章，彦章向南退走，魏军降晋，晋军攻占澶州，虏彦章妻子归太原，赐给房屋，供应丰足，派使者招降彦章，彦章斩晋使者来表示自绝于晋。然而晋军害怕彦章在梁，决心要招降他，对他妻子更加优待。

　　自从梁失掉魏、博，与晋隔河对峙，彦章常为先锋。升汝、郑二州防御使、匡国军节度使、北面行营副招讨使，又徙宣义军节度使。那时，晋已完全占有河北，用铁链锁断德胜口，筑河南、北两城，号称“夹寨”。然而梁末帝昏庸，小人赵岩、张汉杰等专权，大臣宿将多被谗言离间，彦章虽然当招讨副使，但是不采用他的计谋。龙德三年(923)夏，晋攻占郓州，梁军害怕，宰相敬翔看到事情紧急，把绳子装到鞋里，进见末帝，哭着说“：先帝取天下，不以臣为无能，言听计从。现在强敌未灭，陛下不听我的话，臣已无用，不如死！”说毕拿出绳子准备自己勒死。末帝使人制止，问他有什么话要说。翔说：“事急了，不用彦章不行！”末帝才召彦章为招讨使，用段凝为副。末帝问破敌的日期，彦章回答说：“三日。”左右都失笑。

　　彦章接受命令出来，奔驰两天到滑州，大宴将士，背地里派兵在杨村准备船只，命甲士六百人都拿着巨斧，冶炼者装木炭，顺流而下。在宴会上彦章喝了一会酒，假装更衣，率精兵数千，沿河向德胜进发，船上军士用火烧锁链，用巨斧斩浮桥，彦章引兵攻击南城，浮桥断，南城被攻破，恰好三天。那时庄宗在魏，派朱守殷守夹寨，听说彦章当招讨使，大惊说“：彦章骁勇，我曾避其锋，守殷不是对手啊。然而彦章兵少，利在速战，必然急速攻我南城。”立即率骑兵来救，走了二十里，得夹城报者说：“彦章兵已到。”赶到，南城已被攻破了。庄宗撤掉北城，作成木筏下杨刘，与彦章都浮于河上，各行一岸，每舟筏相遇就打仗，一天数十战。彦章几乎攻下杨刘。晋军筑垒博州东岸，彦章引兵攻打，未攻下，回军攻杨刘，战败了。

　　当时，段凝已有二心，与赵岩、张汉杰交通，彦章平时刚正，气愤梁日益缩小，仇恨岩等所为，曾对人说“：待我破贼回来，诛奸臣以谢天下。”岩等听说了很害怕，与凝共同努力推倒他。破南城时，彦章与凝各有捷书到，凝派人告诉岩等把彦章捷报藏起来只上己书，末帝起初怀疑这件事，不久使者到军中只赏赐慰劳凝而不给彦章，军士都失色。到杨刘战败，凝上书说：“彦章酒醉轻敌而造成失败。”赵岩等人从中日益毁谤他。末帝罢免彦章，用凝为招讨使。彦章赶往京城进见，用笏画地，自讲胜败经过，岩等示意有司弹劾彦章不恭敬，勒令回家。

　　唐兵攻兖州，末帝召彦章去守东路。那时，梁的精兵都在段凝手里，京城只有保銮五百骑，都是新募的兵不能作战，却叫彦章指挥，还派张汉杰去监军。彦章至递坊，因兵少战败，退保中都；又败，与牙兵一百多骑死战。唐将夏鲁奇平时认得彦章，懂他语音，说“：是‘王铁枪’呀！”举起长矛刺去，彦章伤重，马倒被擒。庄宗见了说：“你常把我看作小孩子，今天服不服？”又说“：你善骑为啥不守兖州而守中都？中都无壁垒，如何守得住呢？”彦章回答说：“大事已去，不是人力可为！”庄宗很同情他，赐药给他治伤。彦章是武将不识字，常用地方话对人说：“豹死留皮，人死留名。”他的忠义是天性啊！庄宗喜欢他的勇敢，不想杀他，派人慰问彦章，彦章表示感谢说：“臣与陛下血战十多年，现在兵败力乏，不死还等待到什么时候？而且臣受梁大恩，不死不能报，哪有朝事梁而暮事晋的道理呢？活着有啥面目见天下的人呢？”庄宗又派明宗去劝慰，彦章伤病，卧着起不来，仰面看着明宗，喊他小名说：“你不是邈吉烈吗？我哪里是贪生怕死的人呢？”于是被杀，年六十一岁。晋高祖时，追赠彦章为太师。   


　　张源德，不知他的家世，据说本来是晋人，年少时在晋没什么事迹。跟随李罕之以潞州叛晋归附梁，当时罕之是派源德去与梁太祖联络的。在太祖时，源德从金吾卫将军升为蔡州刺史。

　　梁贞明三年(917)，魏博节度使杨师厚死，末帝分魏、相六州为两镇，怕魏军不服从，派刘寻阝率兵万人屯魏以防兵变。魏军果然叛乱，迫节度使贺德伦以魏、博二州降晋。当时，源德为寻阝守贝州，晋王入魏州，众将想先攻贝州，晋王说“：贝州城小而坚固，一时难攻下。而且源德虽然恃刘寻阝的军队，然而与沧州首尾相连，现在德州在中间而无防备，不如先攻占它，那么沧、贝之势分开，就容易攻占了。”于是先袭击攻占德州，然后用兵五千攻源德，源德坚守，晋军挖壕沟进行包围。

　　不久，刘寻阝在故元城大败，向南退到黎阳，晋军攻破氵名州，卫州刺史来昭、邢州节度使阎宝都降晋，磁州刺史靳昭、相州张筠、沧州戴思远都弃城走。在这里，晋已经先攻下全部燕地，而镇、定都归附于晋，自河以北，山以东，四面千里，六镇数十州之地都归晋了，只有贝州，围了一年多攻不下来。源德坚决守城，然而贝军听说晋已经全部占有河北，城中粮将吃尽，就劝源德出降，源德不从，就被杀了。

　　源德已经死了，贝军商议说：“晋军围了这么久，我们穷困之极才降，恐怕不会免死吧？”于是对晋军说“：我们想被甲执兵器而降，得到赦免然后放下武器，行不行？”晋军同意了，贝军三千出降，等到解甲，晋军四面包围将他们杀尽。   


　　姚洪，本来是梁的小校。自从董璋当梁将，洪成为璋的部下。后来归唐当指挥使。

　　长兴中(930～933)，派洪率千人戍守阆州。董璋造反，派人送信招洪，洪接到璋的信甩到厕所里。后来董璋的军队攻占阆州，捉住姚洪，璋说：“你当健儿，我对你很好，为啥背叛我呀？”洪骂：“老贼！你过去是李七郎的奴才，扫马粪，得到一小块烤肉就非常感谢。现在天子用你当节度使，何必造反呢？我能为国家死，不能跟着人奴求生！”璋大怒，把烧开的油锅放到面前，命令壮士十人割他的肉吃，洪至死大骂。明宗知道后流下泪来，让他两个儿子做官，优厚地抚恤他的家属。   


　　王思同，幽州人。他的父亲敬柔娶刘仁恭女，生思同。思同在刘仁恭部下当银胡革录指挥使，仁恭被他的儿子守光囚禁，思同归附晋，当飞腾指挥使。梁、晋军在莘县对峙，派思同到杨刘筑垒，因功升神武十都指挥使，再升郑州防御使。思同为人勇敢，善骑射，好学，喜欢做诗，轻财重义，对文士有礼貌，然而没有立过战功。

　　明宗时，因资历叫他当匡国军节度使，徙镇雄武。那时，吐蕃多次进犯，秦州没有屏障，思同排列四十多个营栅进行防御。过了五年进京朝拜，明宗问边境情况，思同分析山川形势，讲利弊得失。思同走后，明宗对左右说：“别人说思同不管事，能做得这样好吗？”从此才知思同有才，用他当右武卫上将军、京兆尹、西京留守。石敬瑭讨伐董璋，思同当先锋指挥使，兵入剑门，后军跟不上，思同战败退兵。敬瑭罢兵，思同徙镇山南西道，不久，又当京兆尹、西京留守。

　　应顺元年(934)二月，潞王从珂在凤翔造反，传檄四方，说奸臣乘先帝病重杀秦王而立幼主，欺凌宗室，动摇藩镇，说明自己兴兵的原因。并派伶人安十十用五弦见思同，想乘他高兴来说服他归附自己。那时各镇都存在向背的问题，所得潞王檄文虽然上奏但不断绝往来。只有思同捉住十十和从珂所派推官郝诩等送到京城。愍帝为嘉奖他的忠诚，就用思同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部署。三月，会合各镇之兵包围凤翔，攻破东西关城。从珂兵弱但坚决守城，外面的兵伤亡很多，从珂登城喊着外兵大哭说：“我跟随先帝二十年，大小战斗数百次，甲不解体，满身创伤，士卒常常跟我一起作战。现在先帝刚刚去世，然而朝廷重用奸臣，离间骨肉，我有什么罪要被讨伐呢？”说毕痛哭。士卒听了，都悲伤同情他。兴元张虔钊攻城西，督战太急，士卒太苦，反过来攻虔钊，虔钊逃走。羽林指挥使杨思权大喊：“潞王，是我们之主啊！”于是引兵从西门入城投降从珂。这些事思同还不知道，仍然督战。严卫指挥使尹晖指挥他的部众说：“城西军入城受赏了，何必再打呢？”士卒解甲弃杖，声闻数里，都入城投降。各镇之兵都溃散了。思同逃到长安，西京副留守刘遂雍闭门不准他进城，只得去潼关。从珂率兵东进，至昭应，前锋捉住思同。从珂斥责他说“：你能逃脱罪过吗？”思同说“：我不是不知道跟着你可以活命，怕的是死了不能见先帝于地下呀！”从珂听了他的话感到惭愧，就把他杀了。汉高祖即帝位，赠侍中。   


　　张敬达字志通，代州人，小字生铁。年少时因善骑射在唐庄宗部下当厅直军使。明宗时，当河东马步军都指挥使，领钦州刺史，升彰国、大同军节度使，徙镇武信、晋昌。

　　清泰二年(935)，契丹多次侵犯边境，废帝派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兼任大同、彰国、振武、威塞等军蕃汉马步军都总管，屯兵忻州，士兵在一起吵嚷围住敬瑭喊“万岁”，敬瑭杀了三十多人才制止住。废帝怀疑敬瑭有二心，就派敬达为北面副总管，用这种办法分散敬瑭的兵力。第二年夏，徙敬瑭镇守天平，用敬达为大同、彰国、振武、威塞等军蕃汉马步军都部署，敬瑭因此造反。废帝即用敬达为太原四面招讨使。六月，率兵包围太原，敬达用长城连栅，云梯飞炮进攻，城栅将要造成，被暴风雨大水冲坏。

　　敬瑭向契丹求救。九月，契丹耶律德光率军从雁门入，旌旗相连五十余里。德光先派人告诉敬瑭说“：我想今天破敌行不行？”敬瑭派人回报说：“大军远来，贼势正盛，重要的是成功，不必速战。”使者未到，两军已经交战。敬达在西山设阵，契丹派精骑三千，革鞭木革登，人马都不穿甲胄，进攻唐军。唐军骑兵冲出契丹兵速退，追到汾曲，契丹伏兵齐出，把唐军隔断为二，在北者死了一万多人。敬达收军守晋安，契丹军包围敬达，自晋安寨南长一百多里，宽五十里，敬达从军中望去，但见帐篷相连，如同土山冈，四面用皮绳牵着，挂着警铃，纵犬往来。敬达军中有夜间出去的人，多被契丹军捉去，因此关门不敢再出。延寿等人都有二心，没有援救敬达的意思。敬达还有兵五万人，马万匹，时间久了，粮尽，削木筛粪喂马，死马用来吃，不久，马吃完了。副招讨使杨光远劝敬达降晋，敬达自以为不忍心背叛唐而且救兵快到了，光远不断催促，敬达说：“诸位何必逼迫呢？为啥不杀了我然后去降？”光远就杀敬达去投降。契丹耶律德光听说敬达死了，可怜他是忠臣，派人把他安葬了。   


　　孙晟初名凤，又名忌，密州人。好学，有文才，尤其长于诗歌。年少时去做道士，居庐山简寂宫。常画唐诗人贾岛像挂在屋壁上，早晚观看，简寂宫道士厌恶孙晟，以为他是妖怪，用棍杖驱逐他出去。于是他穿儒服北游赵、魏，到镇州谒见唐庄宗，庄宗任他当著作佐郎。

　　天成年间(926～930)，朱守殷镇守汴州，请孙晟当判官。守殷造反，被杀，孙晟抛妻弃子，逃亡到陈、宋之间。安重诲厌恶孙晟，认为是他教唆朱守殷谋反的，画孙晟的像捉拿他，没捉住，就灭了他的家族。

　　孙晟逃奔到吴。当时，李繮刚刚夺了杨氏政权，招纳四方贤士，得到孙晟，喜欢他的文才，任他当教令，他因此而知名。晟有口吃的毛病，遇见人不能道寒暄，已而坐定，健谈善辩，话锋生动，听的人忘了疲倦，繮非常喜欢他，经常和他商量大事，很合心意，任命他当右仆射，与冯延巳并为宰相。孙晟轻视延巳的为人，常说：“金碗玉杯能用来盛狗屎吗？”晟为繮父子办事长达二十多年，官当到司空，家里很富有，每次进餐不用桌子，使众妓各拿一器，环立而侍，号“肉台盘”，当时许多人仿效他。

　　周世宗征伐淮南，李景害怕，派泗州牙将王知朗到徐州奉书求和，世宗不答。又遣翰林学士钟谟、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称臣，又不答。于是派礼部尚书王崇质当孙晟的副手奉表，谟与晟等人都说李景愿意割让寿、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岁贡百万用来供应军队。这时，世宗已经攻取滁、扬、濠、泗诸州，决心完全攻占淮南才停止进军，因此留住使者不准回去，加紧攻打寿州。谟等看见世宗英武，李景不是对手，周军士气很盛，寿春危急，就说：“请陛下宽限五日不杀我们，让我们回去取表，尽献淮北诸州。”世宗答应了，派供奉官安弘道押德明、崇质南还，把谟与晟都留下来。德明等回去后，李景后悔，不肯割地。世宗也因为暑热多雨而退军，留下李重进、张永德等人分别进攻庐州、寿州，周军所得扬、泰诸州都没有守住，李景军势复振。重进与永德两军相疑，有矛盾，永德上书说重进意欲谋反，世宗不听。李景知道二将互相猜疑，就用蜡丸书送给重进，劝他反周。

　　起初，孙晟奉命出使，对崇质说“：我这次出使必然免不了一死，但是我不能出卖永陵一扌不土啊。”永陵是李曰弁的墓地。崇质回去，晟与钟谟都到了周的京城，住在都亭驿，待遇优厚，每次朝会，站班在东省官后面，每次召见喝的都是醇酒。不久周兵数次失败，尽失所得各州，世宗很忧愁，召见孙晟问他对江南战事的看法，晟不答，世宗愤怒，但未立即发作。恰好李重进把李景的蜡丸书送上，书里有很多斥责周的过恶的话，因此世宗发怒说：“孙晟出使来我这里，说李景害怕我神武，愿意北面称臣，保证没有二心，为什么会有这些斥责的话呢？”立即召侍卫军虞候韩通把孙晟下狱，把孙晟及其从者二百多人都杀了。晟临死，世宗还派近臣问他江南的事，晟始终不肯回答，神色自然，正其衣冠，望着南面礼拜说“：我只有以死来报答国家了！”于是被杀。晟死后，钟谟也被贬为耀州司马。后来，世宗的怒气消了，可怜孙晟是个忠臣，后悔不该杀他，召回并提升钟谟当卫尉少卿。李景已割江北给周，周送还钟谟，李景听说孙晟死了，也赐封他为鲁国公。   


　　苏循，不知算什么样的人。为人巧言谄媚，阿谀无廉耻，唯利是图。在唐当礼部尚书。那时，太祖已经弑昭宗，立哀帝，唐的旧臣都愤恨得咬牙切齿，或者畏祸伏首，或者辞官而去，然而循却特别巴结梁太祖以便得到重用。梁兵攻杨行密，在氵卑河大败，太祖急躁和忿怒，急于搞禅让以代唐，想先得到唐九锡，群臣都不敢谏阻，只有循说：“梁王功德，天命所归，应该立即接受禅让。”第二年，梁太祖即帝位，循为册礼副使。

　　循有个儿子名楷，乾宁中(894～897)，科举得到进士及第，昭宗派学士陆..复试落榜，楷又惭愧又痛恨。到了昭宗遇弑，唐朝政权实际上由梁王控制，楷当起居郎，与柳璨、张廷范等相勾结，就对廷范说：“谥是为了循名责实，以前有关机构谥先帝曰‘昭’，名实不符，你当太常卿，我是史官，不能不说。”即上奏疏进行批驳议论。廷范本来是梁的客将，曾要求当太常卿而没有得到，廷范也因此怨恨唐，因此楷把奏疏交给廷范，廷范议论说“：臣听说做事坚持制度叫做恭，乱世不破坏礼仪叫作灵，勇武而不随意叫作庄，遭逢国难叫作闵，因事有功叫作襄，请改谥昭宗皇帝曰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

　　梁太祖已经即帝位，在玄德殿摆酒宴，对着群臣自讲德薄不足以担当重任，都是各位大臣拥护爱戴的结果。唐的旧臣杨涉、张文蔚等人又惭愧又害怕，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循与张..、薛贻矩盛赞梁王功德，顺天应人。循父子都自以为依附梁会得到好处，早晚盼望着升官，敬翔特别厌恶他们，对太祖说：“梁朝才建立，应该得到正直人士才能端正社会风气，循父子都是无德行的人，不能用他们当官。”于是勒令他们父子回归田里，只得到河中去依附朱友谦。后来，朱友谦叛梁降晋，晋王将要即帝位，寻求唐的大臣，以便填补百官之缺，友谦派循到魏州。那时梁尚未灭亡，晋的将相大多不想晋王即帝位。晋王的态度虽然坚决，将相大臣没有人赞成他的意见。循才到魏州，望见州官署就拜，叫作“拜殿”。到了进见时，称臣跪拜喊万岁，晋王非常高兴。次日又献“画日笔”三十管，晋王更加喜欢，就用循当节度副使。不久病死。庄宗即皇帝位，赠左仆射。

　　楷，同光中(923～925)当尚书员外郎。明宗即帝位，大臣们想治他批驳唐昭宗谥号的罪过，他忧愁而死。

　　唉！是谁开始创立朋党之论呢？超过殉葬的人啊，真可称作不仁的人呀！我曾经到繁城读《魏受禅碑》，看见汉的群臣歌颂魏的功德，而且大书深刻，自己列上姓名，为的是向世人夸耀。又读《梁实录》，见文蔚等人的作为，不能不为他们流泪啊。那些把国家给了别人还自我夸耀，去当宰相，如果不是小人，谁能这样做呢？汉、唐之末，全朝廷都是小人，那时的君子到哪里去了呢？汉亡之前，先用朋党禁锢天下贤人君子，在朝掌权的都是小人，汉朝接着就亡国了。到唐亡之前，又是先用朋党杀尽朝廷贤能之士，余下的都是一些昏庸怯懦无能阴险的人，结果唐很快就灭亡了。

　　那些想灭人之国而除掉它的君子的人，必然提出朋党的论调；想孤立人主而闭塞他的耳目的人，必然提出朋党的说法。因为那些君子，虽然很少有过错，小人想强加的罪名，有可诬告者，也有不可诬告者，不可能都找到过错。至于想把全天下的君子都一下去掉，只有指他们为朋党了。所以他们的亲戚故旧叫作朋党；好朋友叫作朋党；同学叫作朋党；门生故吏叫作朋党。这些都是一类人，都是好人。所以说：想亡人之国而除掉它的君子的人，只有以朋党来问罪，那就没有能逃脱的了。那些互相友好的君子之所以相乐，是因为他们都是同类，这些都是自然的道理呀！所以听说好人必然互相称赞，互相称赞就成了所谓的朋党，好人必然互相推荐引进，这也就成了所谓的朋党，这种论调，使人听到好人好事不敢赞扬，人主的耳里听不到好人好事了；看见好人不敢推荐，那么人主的眼睛看不见好人了。好人日益疏远，小人日益亲近，那么人主昏昏然还有谁帮他提出治理国家的大计呢？所以说，想孤立人主而闭塞他的耳目的人，必然采用朋党之说。一君子掌权，群小人虽多，必然有所顾忌，不敢胡作非为，只有整个朝廷没有君子了，然后小人就能肆意于无所不为，在汉魏、唐梁之际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说能够把国家给别人，是因为国里没有君子，全国无君子，是因为把君子当作朋党除掉了。

　　唉！朋党的说法，人主怎能不认真考察啊！

　　传说“一言可以丧邦”，就是这个意思了！怎能不借鉴？怎能不警惕呢？   


　　李嗣昭，本姓韩，生于汾州太谷县民家。太祖出猎，至其家，见他家的树林中很有生气，非常惊奇，召他的父亲来问，他父说家里刚才生了个儿子，太祖留下金帛取走他，命令弟弟克柔收为养子。初名进通，后来更名嗣昭。他身材短小，但勇敢过人。起初喜欢饮酒，太祖常常劝诫他，因此终身不饮。太祖喜爱他谨慎忠厚，常常叫他跟随作战，任衙内指挥使。

　　陕州王珙与其兄珂争立于河中，太祖派嗣昭助珂，在猗氏打败珙，俘获他的部将三人。梁军救珙，嗣昭又在胡壁堡击败梁军，俘梁部将一人。光化元年(898)，泽州李罕之袭击潞州后降梁，梁派遣丁会接应罕之，嗣昭在含山战败丁会，俘虏其部将一人，斩首三千级，攻取泽州。第二年(899)，晋派李君庆攻梁潞州，君庆被梁击败，太祖用毒酒杀了君庆，派嗣昭攻下潞州。第三年(900)，出兵山东，攻取梁潞州，梁太祖亲自统兵来攻，派遣葛从周伏兵于青山口。嗣昭听说梁太祖亲自来，弃城撤走，遭遇伏兵，大败而回。

　　天复元年(901)，梁军攻破河中，俘虏王珂，攻取晋、绛、慈、隰四州，大举进兵攻晋，包围太原。嗣昭率精骑出击梁军，遇大雨，梁军退走。晋汾州刺史李瑭叛降梁军，梁军已去，嗣昭复取汾州，斩瑭。于是进军阴地，攻取慈州，刺史唐礼投降。又取隰州，刺史张瑰投降。当年，梁军向西进攻京城，包围凤翔，嗣昭乘机攻梁的晋、绛，与梁军战平阳，捉梁将一人，随后进攻梁之蒲县。梁朱友宁、氏叔琮率兵十万迎击，嗣昭等败走，友宁追赶，晋遣李存信率兵接应嗣昭，存信又败。梁军包围太原，慈、隰、汾三州重新被梁攻占。太祖大惊，商议退到云州，李存信等劝太祖逃奔契丹，嗣昭力争认为不好，多亏刘太妃也说不好，才停止出逃之议。嗣昭昼夜出奇兵袭击梁军，梁军解围而去，嗣昭重新夺取汾、慈、隰三州。当时，镇、定二州都已和晋断绝关系归附于梁。晋外失大国的援助，内失诸州，一年之间，孤城两次被围。在这时，嗣昭战功最多。

　　天..三年(906)，嗣昭与周德威攻梁潞州，丁会投降，升任嗣昭为昭义军节度使。梁派李思安率兵十万攻潞州，筑夹城进行包围。梁太祖多次派人招降嗣昭，嗣昭斩了使者，闭城拒守。次年，庄宗才攻破夹城。嗣昭对兵民安置抚慰有恩。梁、晋在胡柳交战，晋军失败，周德威战死。庄宗害怕，想收兵还临濮，嗣昭说“：梁军已经取胜，早晚都想回去。我们若收兵，使他们得到休息，整军复出，如何抵挡得住？若用精骑扰乱他们，使他们疲劳，就可以取胜了。”庄宗同意。当时，梁军已登无石山，庄宗遣嗣昭转攻山北，自率银枪军出战，大喊说“：今天的战斗，谁占了山头就能取胜！”晋军争着登山，梁军迅速下山，在山西面摆开阵势，晋军从山上向下攻击，大败梁军。于是，晋军进入德胜城。周德威死，嗣昭暂时掌管幽州，几个月后，以李绍宏来代替他。嗣昭即将离去，幽州人都大哭着关闭城门不让他走，嗣昭乘夜而去，才得离开。

　　第十九年(922)，嗣昭跟随庄宗在望都和契丹作战，庄宗被契丹军包围数十重，嗣昭用三百骑冲破重围，救出庄宗。当时，晋遣阎宝在镇州进攻张文礼，宝被镇人所败，于是由嗣昭代替他。镇军出掠九门，嗣昭用奇兵袭击，几乎把镇军杀尽，剩三人藏在破屋中，嗣昭驰马射击，反被镇军射中头部，嗣昭箭已用尽，从头上拔出箭来，射杀一人，回营而死。

　　嗣昭诸子，继俦年长懦弱，他的弟弟继韬将他囚禁而自立，庄宗正与梁军相峙于河上，无暇追究这件事，就叫继韬当昭义军留后。继韬委托魏琢、申蒙执掌政务，琢等经常教他造反，继韬犹豫不决。庄宗在魏，因事召监军张居翰、节度判官任圜。琢等以为庄宗是为了追问继韬的事，继韬会被杀，就故意用语言激他造反，继韬遣弟继远入梁，梁末帝立即任命继韬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过了几个月，庄宗灭梁，继韬准备投奔契丹，恰好大赦令到才未走，就随母亲到京师朝拜，继远进谏说“：兄为臣下，已有反叛之名，有何面目见天子？而且潞州城坚粮足，不如闭城坐守过日子，胜过前往京城去死啊。”继韬不听。继韬母亲杨氏，善于积累财产，平生积财和贩运达到资财百万。当嗣昭被梁军围困在夹城中一年，军用困乏，杨氏的积蓄起了很大作用。于是，装载白银数十万两到京城，厚赂宦官、伶人，宦官、伶人都说：“继韬本无恶意，是为奸人所误。”杨夫人也贿赂刘皇后，皇后替她说情：“嗣昭功臣，应该宽免。”因此庄宗赦免继韬。经常陪从游猎，宠幸得很。李存渥切齿痛恨，几次斥责他，继韬不能自安，又贿赂宦官、伶人，要求归镇，庄宗不答应。继韬秘密派人告诉继远，要他发动兵变，希望天子派自己去安抚，事泄，被斩于天津桥。他的两个儿子曾被送到梁做人质，庄宗灭梁后得到了，抚着他们的背说：“你们这么小，就能帮你父亲造反，长大了做什么呢？”于是，两儿被一齐杀掉。立即派人斩继远，任继俦掌管潞州。

　　不久，召继俦还京城，继俦尽取继韬的妓妾珍玩，而不立即上路。他的弟弟继达大怒说：“我兄长父子被杀，大哥不仁，夺他的资财，奸淫他的妻妾，我不能忍耐啊！”于是穿丧服，率数百骑兵坐戟门，使人入杀继俦。节度副使李继珂招募市民一千多人进攻继达，继达逃出城外，自杀而死。

　　嗣昭七子，到明宗时，子继能笞杀他母亲的婢女，婢家告变，说继能造反，与他弟弟继袭一齐被杀，只有一子继忠幸免。继忠往晋阳，杨氏所积财余资还有巨万，晋高祖在太原起兵，召契丹来援助，契丹要求贿赂，高祖向继忠借贷才凑够数。高祖当了皇帝，非常感谢他，任命他为沂、棣、单三州刺史，开运年间去世。杨氏平生积财，成为嗣昭父子三人的依靠。   


　　存孝，代州飞狐人。本姓安，名敬思。太祖扩大地盘在代北得到他，留在帐下，赐姓名，收为养子，常常跟随太祖当骑将。

　　文德元年(888)，河南张言袭破河阳，李罕之来归晋，晋安置罕之于泽州，派存孝与薛阿檀、安休休等率兵七千帮助罕之去夺回河阳。梁也派丁会、牛存节等人帮助张言。在温县交战，梁军先扼守太行，存孝大败，安休休被俘。那时，晋已得到泽、潞二州，同年出兵山东，与孟方立争邢、氵名、磁三州，存孝一直在行军作战。方立死，晋攻占三州，存孝立功最多。

　　第二年，潞州军内乱，杀李克恭后归唐，梁派李谠到泽州进攻罕之，存孝率骑兵五千去救援。梁军喊罕之说“：你常常依靠太原听他的命令，现在上党已经归唐，唐朝大军云集包围太原，沙陀快要连安身的洞穴都没有了，你不投降还能依靠谁呢？”存孝用精锐骑兵五百人绕着梁栅大喊说：“我是沙陀来找洞穴的人，要用你们的肉当军粮，快叫肥胖的人出来交战！”梁骁将邓季筠率军出战，存孝挥舞长矛捉住他，李谠败走，追击到马牢关。回师进攻潞州。唐用孙揆当潞州节度使，揆是儒士，用梁兵三千守卫，穿着长衣坐着篷车走在最前面。存孝率三百骑兵埋伏在长子西崖谷里，等候揆军经过，突然冲出隔断揆军，捉揆回营。起初，梁派葛从周、朱崇节守潞州帮助揆，听说揆被俘，都弃城而去，晋又夺得潞州。当时，张浚、韩建伐晋，进攻阴地关，晋派李存信、薛阿檀等去抵挡，另派存孝屯军赵城。唐军在阴地关战败，浚退守晋州，韩建退到绛州。存孝攻晋州，浚兵出战再败，就闭门不敢再出来。存孝去攻绛州。浚、建都班师回去。

　　存孝长臂善射，身穿重铠，背着长弓坐着长矛，手舞铁棍，出入阵中，用两匹马跟从，战斗最高兴时换坐骑，上下如飞。以前存孝取潞州功劳最多，然而太祖用大将康君立当潞州留后，存孝当汾州刺史，存孝自恃有功，气得几天不吃饭。赶走张浚以后，升为..州刺史。大顺二年(891)，又徙为邢州留后。那时，晋军连年攻赵的常山，存孝常常当先锋，攻占赵的临城、元氏。赵王求救于幽州李匡威，匡威兵到，晋军立即退走。存孝平时和存信有矛盾，存信诬告说：“存孝有二心，常常回避不肯进攻赵。”存孝不能自安，才归附梁，私下与赵通好，自己归唐，并请求会合诸镇兵伐晋。唐朝命令赵王王..援助他。第二年，赵和幽州发生矛盾，因为害怕两面受敌就与晋通好，反而派兵三万帮助攻击存孝。存孝闭城自守，太祖自己率兵攻城，挖沟包围，存孝出兵冲击，壕沟挖不成。裨将袁奉韬派人对存孝说：“你害怕的是晋王！壕沟挖成晋王就走了，诸将都不是你的对手，虽有濠沟又有什么作用？”存孝认为说得对，让晋兵挖了濠沟。深沟高垒，存孝被困。城中粮尽，登城大喊：“儿蒙王恩，位至将相，哪里想舍去父子而归附仇敌，是存信诬陷不得已而为之。但愿活着见王说句话再死。”太祖可怜他，派刘夫人入城安慰劝告他，刘夫人和他同来，存孝叩头请罪说：“儿在晋有功而无过，所以这样做，都是存信诬告造成的！”太祖怒斥说：“你写的檄文，说我许多罪状，也是存信做的吗？”把他捆到后车上押到太原，车裂而死。然而太祖可惜他的才干，心里不痛快，怨恨诸将不能相容，为这事十几天都不理军政大事。

　　康君立平时和存信友好，正当二人关系恶化的时候，康君立帮助存信诬陷存孝。存孝死了，太祖与众将赌博时谈到存孝就不断流泪，君立认为不然，太祖大怒，用毒酒毒死君立。君立初为云州牙将，唐僖宗时，驱逐段文楚，和太祖起兵云中，君立首先参加。后来累立战功，表为昭义节度使，因存孝的缘故被杀。   


　　唉！国家兴亡的道理，虽然说是天命，难道不也是人为吗？庄宗为什么能得天下，他又为什么失天下，可以说明这个道理。世人说晋王临终时拿三支箭赐给庄宗，告诉他说：“梁是我的仇敌，燕王是我所立，契丹与我约为兄弟，他们都背叛我而归附了梁。这三者，是我最恨的。给你三支箭，你不要忘了为父的遗志！”庄宗接住箭藏之于太庙。后来作战，派人祭告太庙，取出箭来装在锦袋里，背在身上行军，到凯旋之时，把燕父子、梁君臣之首，献入太庙，还箭于先王，报告自己的成功，他的意气之盛，可以说很了不起吧！到了仇敌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没看见贼而士卒四散，君臣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衰败到何等程度啊！得之难而失之易呀！为什么成败都是人自己造成的呢？《尚书》上说：“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淫逸可以亡身，是很自然的道理啊！所以在他兴盛的时候，天下的英雄都争不胜他；到他衰亡的时候，几十个唱戏的人就能困住他，而且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祸患往往是微小的事积累而成的，智勇到了腐朽之时已无法发挥作用，不单是唱戏的人造成的啊！所以做《伶官传》。

　　庄宗既喜欢看戏，又懂音律、作曲，至今汾、晋的习俗，往往能唱古时曲调，称谓“御制”的歌曲都是的了。他的小字叫亚子，当时人也称他亚次。又起个唱戏的名字叫李天下。自从他当晋王到当天子，常常和唱戏的人在庭院里排戏，唱戏的人从此干预政治，直到灭亡。

　　皇后刘氏出身贫穷，他的父亲刘叟卖药卜卦，号刘山人。刘氏性格强悍，正与诸妃争宠，常以出身贫穷感到羞耻，特别忌讳谈她的家事。庄宗做了刘叟的衣服穿上，背着药袋，叫儿子继岌提着破帽跟在身后，到卧室内说：“刘山人来探望姑娘。”刘氏大怒，用鞭子赶走继岌。宫内把这作为笑话取乐。

　　在胡柳作战时，他喜欢的伶人周匝被梁军虏去。后来灭梁入汴，周匝拜谒于马前，庄宗重新得到他非常高兴，赏赐金帛给以慰劳。周匝说：“我被敌人俘虏，能够生存下来，是因为教坊使陈俊、内园裁接使储德源的帮助，请求用二州来报答这两人。”庄宗都答应叫二人当刺史。郭崇韬进谏说“：和陛下一起夺取天下的人，都是英雄豪杰忠勇之士。现在大功刚刚告成，封赏未及一人，却先封唱戏的人为刺史，恐怕天下的人会寒心，不能这样做！”庄宗只得命他们待诏。次年，艺人屡次提出要求，庄宗对崇韬说：“我已经答应了周匝，使我不好意思见这三个人。你的话虽然正确，还希望你为了我的面子这样做吧。”后来果然授俊为景州刺史、德源为宪州刺史。   


　　庄宗喜欢打猎，在中牟打猎时践踏民田。中牟县令挡住马恳切进谏，为民请命，庄宗怒斥县令要杀掉。伶人敬新磨知道他这样做不对，就和众多伶人去追赶县令，捉拿到马前斥责他说：“你当县令，为什么不知道我们天子喜欢打猎呢？你为啥要叫百姓种庄稼供赋税，为啥不让你县老百姓饿着，空出这块地给我们天子打猎呢？你罪该死！”并且上前请求立即处死，众伶人齐声同意，庄宗听了大笑，县令才得免死。

　　庄宗常与伶人在庭园游戏，向四面看看大喊说：“李天下，李天下到哪里去了？”新磨跑上来用手打庄宗的脸。庄宗恼怒，左右的人都惊恐，众伶人大惊，都对新磨斥责说“：你为什么打天子的脸？”新磨回答说“：李天下这个人，一人而已，谁敢乱喊呢！”于是左右的人都笑，庄宗大喜，赏赐新磨很多财物。

　　新磨常常到殿中奏报事情，殿中养了很多恶狗，新磨去，一狗来追，新磨依柱大喊说“：陛下不要放纵儿女咬人！”庄宗出身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忌讳狗，所以新磨故意讽刺他。庄宗大怒，拿箭就要射来，新磨急呼说：“陛下不要杀臣，臣与陛下为一体，杀了不祥！”庄宗大惊问原因，回答说：“陛下建国，改年号同光，天下都称陛下叫同光帝。若杀了我，那就共同无光了。”庄宗大笑，放了他。

　　当时众伶人，新磨最滑稽，说话最引人笑，没听说他有什么过恶。败政乱国者，景进、史彦琼、郭门高三人最严重。   


　　五代文章简陋，史官的职务因丧乱而废除，传记小说多失传，所以事迹不完善，谣传谬误混杂。至于英雄豪杰奋起，决战胜败、国家兴亡之际，不可能没有谋臣之略，辩士之论，而文章未能发现，以至于泯灭不能传于后世。然而唯独张承业的事迹为人们眼见耳闻，至今老年人还能述说。他的议论是很杰出的，那不是一般宦者的言论啊。

　　自古以来宦官乱国，根源在于女祸。女，色而已；但宦官的害处就多了。他们因服侍皇帝而办事方便，他们的心也专横而残忍。能以小事使皇帝高兴，小信用笼络皇帝的心，使皇帝对宦官信任亲近。待其已信，然后用祸福来挟持皇帝。虽然有忠臣能臣布满朝廷，而皇帝以为与自己疏远，不如起居饮食、服侍左右的宦官亲近可靠。因而皇帝往往对宦官日益亲近，对忠臣学士日益疏远，皇帝也就日益孤立。势孤，惧祸之心更重，宦官挟持更牢固，皇帝的安危取决于宦官的喜怒，祸患埋伏在帐内门内，本来认为可以依靠的，却成了祸患。等到发现祸患深重，想与大臣们商量对策已晚了，祸患愈来愈深，事急了宦官挟皇帝做人质，虽然有聪明的皇帝但无人与他谋划，有谋划也无法施行，施行了也不能成功，甚至造成两败俱伤。大者亡国，次者亡身，若遇到奸雄借机而起，尽杀宦官以快天下之心罢了。历代史书所载宦官之祸常常是如此了结，并非一代的事情。那些当皇帝的人，也不是想养祸于内而疏忠臣于外，而是日益增多的弊病造成的。关于女色的诱惑，最不幸的是不容易觉悟，等到大祸临头，倘若能一旦觉醒，立即去掉还来得及。宦官之祸，虽然想悔悟，却有去不掉之势，唐昭宗的情况就是如此。所以说“：此患比女祸危害更大。”就是这个道理。能不鉴诫吗？昭宗信任亲近宦官，因此有东宫之被幽禁。出来后与崔胤图谋杀宦官，胤是宰相，自觉力不能为，去召梁兵，梁兵快到了，宦官挟天子逃奔到岐，梁兵包围三年，昭宗虽然出来了，然而唐朝终于灭亡。

　　起初，昭宗出来后，梁王杀尽宫内宦官第五可范等七百多人，逃在外的宦官，下诏天下捕杀，但诸镇多藏匿而不杀。当时藩镇割据，多用宦官办事，吴越最多。庄宗立，下诏天下访求故唐时宦官送京城，得数百人，宦官重新用事，直至灭亡。这和使用已经翻倒的车子而履其辙有什么不同呢？实在可悲啊！

　　庄宗未灭梁时承业已死。后来居翰虽然当枢密使但不管事。宣徽使马绍宏赐姓李，颇受信用。然而用诬告杀害大臣，收贿赂，专威福，取怨天下者是左右亲近的宦官啊！那时，明宗从镇州入京朝见，庄宗怀疑他有异志，暗派绍宏观察他的动静，绍宏反而把实情告诉明宗。明宗在魏反，天下人都知道祸乱起于魏，哪里知道引起明宗造反的起因是绍宏造成的呢？郭崇韬已破蜀，庄宗听信宦官的话而怀疑他。然而崇韬的死，庄宗不知道，都是宦官所为。这时唐的精兵都在蜀，假若崇韬不死，明宗入洛，能无西顾之患？哪里能安然的取而代之呢？明宗立，又下诏天下捕宦官杀尽。宦官逃亡山谷，多削发为僧。逃到太原的七十多人，都被捕到都亭驿杀掉，血流满庭。

　　明宗晚年多病，王淑妃专制内廷，又干预政治，宦官孟汉琼因而用事。秦王入宫探望明宗病情，出去后听到哭声，认为皇帝已死，谋划率兵入宫是害怕自己不能即位。大臣朱弘昭等人正在商议此事，未决，汉琼迅速入见明宗，说秦王造反，立即派兵诛杀，陷秦王以大恶之罪名，明宗也因此饮恨而死。后来愍帝逃奔卫州，汉琼西迎废帝于路，废帝厌恶而杀掉他。

　　唉！人在安乐的情况下，自己不是圣哲，时间长了不可能不骄奢怠惰。宦官、女祸都不是一日之事，必乘人骄惰而慢慢渗入。明宗不是怠惰的君主，为什么也会有宦祸呢？是因为在位时又老又病造成的。其他的多是武人崛起，后继者年龄小寿命短，所以宦官还来不及有所作为。造成大祸的就这几件事。唯独承业的论议伟然可爱，特别是居翰更改一字而活千人。君子对人，有善事，都要采纳。我对这两人是取其善而戒其恶，这叫作“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啊”。所以把他们的祸败善恶突出的方面都写出来。   


　　张承业字继元，唐僖宗时的宦官。本姓康，幼年被阉，当内常侍张泰的养子。晋王军进攻王行瑜，承业数次来往军中，晋王喜欢他的为人。到昭宗被李茂贞所迫，准备出奔太原，就先派承业到晋说明原因，派他当河东监军。后来，崔胤诛宦官，宦官在外者都下诏叫所在各军镇杀掉。晋王可怜承业不肯杀，把他藏在斛律寺。昭宗死，才让承业回来再当监军。

　　晋王病重，把庄宗托付承业说：“把亚子托付你们！”庄宗常把承业做兄长对待，年节升堂拜母，特别亲信重用他。庄宗在魏州，与梁军在河上交战十多年，军国大事都交给承业主管，承业也尽心不懈。蓄积钱粮，收集兵马，劝课农桑，对于庄宗事业的成功立功最多。自从贞简太后、韩德妃、伊淑妃及各位公子在晋阳居住者，承业一律以法办事，权贵们都害怕承业不敢违法。

　　庄宗从魏回来探亲，需要钱赌博和赏赐伶人，然而承业保管钱财拿不到钱。庄宗就把酒宴设在仓库里，酒喝得高兴时，叫儿子继岌为承业跳舞，舞罢，承业拿出宝带、币、马作为赠送，庄宗指着钱堆喊继岌小名对承业说：“和哥缺钱，你给钱一堆，不用给带、马行吧？”承业谢绝说“：国家的钱，不是臣私人随便给的。”庄宗说了些不满的话，承业发怒说：“臣，王家的老奴才，不为子孙着想，爱惜这些库钱，帮助王成功霸业呀！要想用，何必问臣？财尽兵散，难道只有臣受害吗？”庄宗对元行钦说：“取剑来！”承业站起来，拉着庄宗的衣服哭着说：“臣受先王顾命托付，发誓要报家国之仇。今天为王爱惜库钱而死，死得无愧于先王了！”阎宝从旁解承业手令去，承业一拳把阎宝打倒，骂道：“阎宝，朱温的贼，受晋厚恩，没有一句忠言，反而阿谀奉迎，自己讨好啊！”太后听说了，派人召庄宗。庄宗很孝心，听太后召唤心里很害怕，就斟两杯酒对承业赔礼说：“我喝醉了有失误，这会得罪太后，请公饮杯酒，替我解释！”承业不肯饮。庄宗入内，太后派人向承业赔礼说：“小儿对不起你，已鞭打他了。”次日，太后与庄宗都到承业家里问候安慰他。

　　卢质每次酒后忘乎所以，从庄宗到诸公子他都轻侮慢待，庄宗非常恨他。承业乘机故意说：“卢质吃酒无礼，臣帮助王杀了他。”庄宗说“：我为事业成功正在招贤纳士，你为啥说得这样过分呢？”承业站起贺喜说：“王能这样，一定能夺取天下了！”质因此得免。

　　天..十八年(921)，庄宗已经答应诸将即帝位。承业正在卧病，听说后，从太原坐轿到魏谏阻说“：大王父子与梁血战三十年，本来是为了雪家国之仇，恢复唐的社稷。现在梁还未灭，就急于当皇帝，不是王父子的本意，而且会使天下失望，不好呀！”庄宗说“：这是众将的要求呀！”承业说：“不对，梁是唐、晋的仇敌，天下共愤啊，现在王真能为天下去大恶，为唐朝报仇，然后找唐的后代立为皇帝。假使唐的子孙在，谁敢阻挡呢？若唐已无后代，天下之士谁能和王争位呢？臣是唐家一个老奴才，真诚希望大王能成功，然后回归故里，使百官送出洛阳东门，让路上的人指着叹息说‘：这是本朝传达皇帝诏令的人，先王时候的监军。’那不是君臣都光荣吗？”庄宗不听。承业知道不能再劝。就仰面大哭说“：我王自取！误了老奴呀！”坐轿回太原，不吃饭而死，年七十七岁。同光元年(923)，赠左武卫上将军，谥曰正宪。   


　　张居翰字德卿，旧唐掖廷令张从玫的养子。昭宗时，当范阳军监军，与节度使刘仁恭友善。天复中(901～903)，大诛宦官，仁恭把居翰藏到大安山的北奚谷才得免死。后来，梁军攻仁恭，仁恭派居翰随晋王攻梁的潞州，牵制梁的兵力，晋攻取潞州，用居翰当昭义监军。

　　庄宗即帝位，与郭崇韬并列为枢密使。庄宗灭梁后骄傲，宦官得以专权，郭崇韬专管军国大事，居翰郁郁不乐，苟安免祸罢了。

　　魏王破蜀，把王衍等一行人送京城，走到秦川驿，明宗在魏兵变。庄宗东征，忧虑王衍发生变故，派人送诏书给魏王，诏书已经画了押用了印，居翰打开一看，诏书说“：诛衍一行。”居翰认为把投降的人都杀了是不祥之兆，就拿诏靠在柱上涂去“行”字，改成“家”字。使当时和王衍一起的蜀归降者一千多人幸免被杀。

　　庄宗遇弑，居翰在至德宫见明宗要求回归故里。天成三年(928)，死在长安，年七十一岁。   


　　罗绍威字端己，先祖是长沙人。祖父让，北迁到魏州贵乡。

　　父弘信当牧监卒。文德元年(888)，魏博牙军内乱，杀其帅乐彦贞，立其将赵文建为留后，不久又杀掉。牙将不知立谁好，就聚众大喊说：“谁能当我们的主帅？”弘信站出来说“：我可以当你们的主帅。”弘信状貌奇怪，面色青黑，军中奇异，都同意立他当留后。唐昭宗即位，升弘信为节度使。

　　梁太祖准备攻晋，要求弘信供应粮草，弘信不给，从此有矛盾。梁兵进攻魏州，攻占黎阳、淇门、卫县。内黄之战魏兵五战五败。弘信害怕，请结盟好，战争才结束。那时梁正向东攻取兖、郓，北抗晋军，晋派李存信救朱宣，从魏地经过。太祖听说后派人对弘信说“：晋的目的在河北，回师时要灭魏了。”弘信相信了，就发兵到莘县攻存信，太祖派从周去助战。梁兵捉住晋王的儿子落落送到魏，弘信杀掉了，从此与晋断绝关系。太祖仍然怀疑弘信有二心，以兄长之礼待弘信，常常写信谦虚又送厚礼到魏。魏使者到梁，太祖向北拜礼，然后接受礼品，对使者说：“六兄比我年长，我怎敢怠慢？”弘信大喜，以为对自己好。因此太祖往来燕、赵之间，很快占有河北，魏没有为难他。弘信死，子绍威继立。

　　绍威爱学习，善于书法，文学好，藏书数万卷，开馆延请四方文士。弘信在唐，因先祖是长沙人而被封为长沙郡王，绍威袭父爵。绍威刚继任，幽州刘仁恭派兵十万攻魏，在贝州大屠杀，绍威求救于梁，在内黄大败燕军。第二年，梁太祖派葛从周会合魏兵攻沧州，攻占德州，在老鸦盽打败燕军，绍威因此感谢梁的帮助。

　　魏博自从田承嗣开始设立牙军，牙军时间长了很骄傲，到绍威时已有二百年的历史，父子世代互相婚姻结合成一个集团。以前的统帅史宪诚、何全..、韩君雄、乐彦贞等，都是牙军所立，不满意时就杀掉。绍威为人精明强悍，熟悉吏事，为政有威严，然而他父亲也是牙军所立。天..二年(905)，魏州城中地陷，绍威害怕有变。不久牙军校官李公亻全作乱，绍威杀了他，就派使者到梁请求派兵，想把牙军杀尽。梁太祖答应了，派李思安攻沧州，召兵于魏，绍威把魏兵完全调出去攻沧州，只有牙军在城内。

　　绍威子廷规娶梁女，恰梁女死了，太祖秘密派客将马嗣勋选精兵坐轿中，用长车军千人与轿夫混杂入魏，假说帮助安葬，太祖率兵跟在后面。绍威夜间派家兵数百，会合嗣勋兵攻击牙军，并其家属都杀了。太祖从内黄飞驰到魏，魏兵去攻沧州走到历亭听说后都反了，攻入澶、博等州，魏境大乱数月，太祖派兵平定。牙军死，魏兵叛，绍威的势力更加孤立，太祖就想夺他的地盘，绍威这时才很后悔。

　　同年，太祖再攻沧州，驻兵长卢，绍威供应梁军，从沧州至魏州五百里，沿路修建了望亭和土堡，供帐杂物自备，对数十万梁兵军需要保证供应，绍威从此穷困。

　　昭宗东迁洛阳，诏令各镇修理京城，绍威营建太庙成功，升守侍中，封邺王。

　　太祖包围沧州未能攻下，刘守光会合晋军打败梁军，攻占潞州。太祖从长卢会师，经过魏州得病，睡在府中，众将不能进见，绍威害怕太祖终究会袭击自己，就乘机入见说：“现在四方割据，梁的祸患是因为唐还存在；唐天命已去，不如早点夺取它。”太祖大喜，就迅速回京。太祖即帝位，准备建都洛阳，绍威用魏地好木材建五凤楼、朝元前殿，沿着黄河运到京城建造起来。太祖叹息说“：我听说萧何守关中，为汉高祖建造未央宫，哪里比得上绍威，经过千里建成此楼，像神仙点化的一样，功劳超过萧何了！”赐给宝带名马。

　　燕王刘守光囚禁他的父亲仁恭，和他哥哥守文发生矛盾，绍威写信劝守光等人降梁。太祖听说了笑着说“：我多次攻燕都不成功，现在绍威一封信胜过我十万军。”太祖每有大事，多派使者去问他，绍威也及时写信说明，使者路上相遇，往往意见一致。

　　绍威自己说魏长期没有用兵，愿意在安阳淇门伐木造船，从黄河入洛阳，每年运粮百万石供应京城。太祖更加觉得绍威是尽忠，派部将程厚、卢凝监督制造。船没造好绍威得病，上表说：“魏从来是大镇，多受外兵侵扰，愿意请梁派一有功大臣镇守，请求告老回家。”太祖立即任命他的儿子周翰管理府事，对使者说“：快去对你主人说，多吃点饭，如果不行了，我一定世代让他子孙当大官。现在让周翰管理府事，还是希望他快点病好。”绍威在梁升太师兼中书令，死，年三十四，赠尚书令，谥曰贞壮。   


　　王处直，字允明，京兆万年人。父宗，善于经营财货，富比王侯，为唐神策军吏，官至金吾大将军，领兴元节度使，子处存、处直。

　　处存任骁卫大将军、定州制置、内闲厩宫苑等使。乾符六年(879)，升任义武军节度使。黄巢攻陷长安，处存悲愤痛哭，率镇兵入关讨贼。败巢之功，收城击贼，李克用为第一；勤王倡议，处存为第一。乾宁二年(895)，处存死于镇，三军按照河朔过去的习惯，推荐处存的儿子郜为留后，不久升节度使，加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处直为后院中军都知兵马使。

　　光化三年(900)，梁军攻定州，郜派处直率兵拒敌，在沙河战斗中被梁军所败。军队回城后驱逐郜，郜逃到晋，乱兵推举处直为留后。梁兵围城，处直派人到梁军请求断绝与晋的关系而归附梁，出绢十万匹劳军，于是与梁结盟。梁太祖上表封处直为义武军节度使，累封太原王。太祖即位，封处直为北平王。

　　后来梁军攻王..，..求救于晋，处直也派人到晋要求与梁断绝关系为晋效力。晋兵救..，处直率军五千从征，在柏乡击破梁军。其后晋北破燕，南取魏博，与梁作战十多年，处直常常派兵从征。

　　处直信巫术，宾客李应之是个妖妄之人。处直有病，应之用巫术治好了，处直信之如神，让他穿道士服，派他当行营司马，军政大小事，都听他决策。起初，应之在陉邑拾得小儿刘云郎为养子，处直没有儿子，便把云郎送给处直，欺哄他说“：这个孩子生而有异。”处直收为养子，改名都，非常爱他。应之因此更加蛮横，把自己管辖内的丁壮编成新军自己统率，在博陵坊建筑房屋，四面开门，都用妖妄之术。处直的部将们知道他必然作乱而无法进谏。那时，幽州李匡俦借道中山以去京城，处直伏兵城外以备不测。匡俦已去，甲士入城包围应之房屋，将他捉住杀掉。又要求处直杀都，处直不同意。第二天，论功行赏，秘密记下甲士姓名，自队长以上藏于另册，以后借故杀掉，二十年间，无一人幸免，而处直终于被都所杀。

　　都为人狡佞多谋，处直任命他当节度副使。张文礼杀王..，庄宗发兵讨伐文礼，处直与左右商议说：“镇州是定州的屏障，文礼虽然有罪，但是镇州亡，定州也不能独存。”于是派人请庄宗不要发兵，庄宗拿出所得到的文礼与梁交往的蜡书给处直看，说：“文礼背叛了我，必须发兵。”处直有孽子郁，与郜一齐逃奔晋，被晋王招为女婿，任新州防御使。处直见庄宗一定要讨伐文礼，更加疑虑，于是秘密派人与郁联络，使郁北招契丹兵入塞牵制晋军，并且答应召郁为后嗣，都听了不悦。定州人都说契丹不能召，恐怕成为自己的祸患，处直不听。郁自从奔晋，常常害怕处直不容他，听此大喜，以为乘机可取，就用厚礼引诱契丹阿保机。阿保机举国入寇，定州人不想契丹军来，小吏和昭训劝都举事，都把处直抓起来囚禁在西宅，自己当留后，把王氏子孙和处直将校杀戮殆尽。第二年正月初一，都到西宅见处直，处直奋起击其胸大喊说“：逆贼！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然而左右无兵，于是想咬他的鼻子，都卷袖走开，处直被杀。

　　起初，有黄蛇出现在碑楼上，处直认为是龙，藏起来祭祀，又有野鹊数百，在麦田中做巢，处直以为是自己德高所致，但定州人都知道这是不祥之兆，说：“蛇的洞是在山泽，却跑到人的住处，鹊是住鸟巢的，却跑到田里居住，这是小人窃位，而在上者要失其位的象征啊。”不久，处直果然被处死。

　　庄宗在沙河击败契丹，追奔经过定州，与都相会甚欢，叫儿子继岌娶都女，任命都为义武军节度使。同光二年(924)，庄宗到邺城，都来朝，赏赐钜万。庄宗因为继岌是都的女婿，待都甚厚，对都的要求都予以满足。明宗即位，很厌恶都的为人，安重诲以法限制他，都产生二心。当时，唐兵进攻契丹，多次往来于定州，都供应不足，更加不安。和昭训献计说：“天子新立，四方未服，容易分离，可以独立。”不久朱守殷在汴州反，都也反了，派人用蜡书招青、徐、岐、潞、梓五镇，相约共同举兵，但五镇不应。明宗派王晏球讨伐。都又与王郁招契丹为援，契丹派秃馁率一万骑兵来救都。都派指挥使郑季瞞、龙泉镇将杜弘寿带二千人迎接契丹人，被晏球打败。季瞞、弘寿被俘，晏球斥责说：“我多次派人招降，你们为什么不投降？”弘寿说“：受恩中山两代了，不敢有二心。”被杀，弘寿临刑，神色不变。晏球屯军在望都，与都及契丹交战，在曲阳把他们打得大败，都和秃馁率数骑逃走，关闭城门不敢出战。

　　当初，庄宗军中得一男儿很喜欢，叫他冒充姓李，名继陶，留宫中做养子。明宗即位，安重诲送出宫来叫段徊抚养，徊厌恶而把他赶走。都使人找到他。同时欺哄群众说“：这是庄宗的太子。”叫他穿上天子衣服，在城上巡视，给晏球军士看，军士认得的说：“这是继陶。”一齐辱骂他。都在城中兵力，只有契丹二千兵守城，叫秃馁为馁王，卑躬屈膝服侍他。部将想投降，都监视严密，每天杀人，所以坚守了一年多。天成四年(929)二月，城被攻破，都和家属都自焚死，王氏在中山绝灭了。而处存有子邺，邺子廷胤，与庄宗连外姻，为人骁勇，自参军做军官，能与士卒同甘苦，明宗时，历任贝、忻、密、澶、隰州刺史。范延光在邺造反，晋高祖派延胤为杨光远行营中军使。破延光有功，升任彭德军节度使。

　　当初，处直被都囚禁，幼子威逃到契丹，契丹对晋高祖说：“我想使威继承他先人的爵位和管辖地，你看可以吧？”高祖说“：中国的习惯，从将校到刺史，升团练防御到节度使，请送威回中国，逐渐提升他。”契丹大怒说：“你从诸侯到天子，是逐渐提升的吗？”高祖听了，立即叫廷胤移镇义武，说：“这也是王氏之后呀。”后移镇海，去世。   


　　刘守光，深州乐寿人。他的父亲仁恭是幽州李可举部下，能挖地道攻城，军中称他“刘窟头”。因小功升为军校。仁恭为人勇敢，喜欢说大话。可举死，儿子匡威讨厌他的为人，不想叫他在军中任职，徙为瀛州景城县令。瀛州军内乱，杀刺史，仁恭招募县中壮士千人平定内乱，匡威高兴，重新叫他当部将，派他戍守蔚州。戍兵服役过期，无人接替，都想家，口出怨言。匡威被他的弟弟匡俦赶走，仁恭听说后率戍兵攻幽州，走到居庸关战败，归附晋，晋派他当寿阳镇将。

　　仁恭狡诈，善于侍奉和讨好人，对晋王爱将盖寓尤其谨慎，多次对寓哭诉：“在燕无罪，因谗言而被驱逐。”讲燕的虚实和可取的计谋，晋王更加喜欢和相信他。乾宁元年(894)，晋攻破匡俦军，派仁恭为幽州留后，留下亲信燕留得等十几人监视他的军队，上表唐朝升他为检校司空、卢龙军节度使。

　　后来晋攻打罗弘信，求仁恭援军而不给，晋王写信轻微的责备他，仁恭大怒，捉住使者，杀燕留得等人而叛晋。晋王亲自率兵来讨伐他，安塞一战晋王大败。光化元年(898)，派儿子守文袭击沧州，驱逐节度使卢彦威，夺取沧、景、德三州。为他儿子上表请唐封节度使，昭宗迟迟不答复，仁恭发怒对唐使者说：“回去对天子说，旌旗凭证我自己有，只是要皇帝承认而已，何必屡求不给呢？”昭宗只得授守文为横海军节度使。

　　仁恭父子率两镇兵十万人，号称三十万进攻魏，在贝州进行屠杀，罗绍威向梁求救，梁派李思安率兵救魏，在内黄大败守文，斩杀五万人。仁恭败走，梁军追赶，从魏到长河，横尸数百里。从此梁军连年进攻，夺去瀛、漠二州，仁恭害怕，重新归附晋。

　　天..三年(906)，梁军攻沧州，仁恭调境内十五岁以上、七十以下的男子，脸上刺字，文曰“定霸都”，得二十万人，兵粮自备，屯军瓦桥。梁军驻长芦，深沟高垒，仁恭无法靠近。沧州被围一百多天，城中粮尽，人相食，把骨头也煮来吃，或吃黏土，死者十之六七。仁恭向晋求救，晋王为他派兵攻梁的潞州，以牵制梁军，晋攻占潞州，梁兵才解围而去。

　　仁恭生活于乱世，却追求骄奢富贵，在大安山建筑宫殿，非常奢侈豪华，选燕美女充实宫中。和道士炼丹药想长生不死。叫燕人用黏土做成钱，收交铜钱，挖山洞藏起来，还把挖山洞的人杀了灭口，后人都不知道藏的地方。

　　仁恭有爱妾罗氏被儿子守光奸淫，仁恭发怒，把守光鞭打后赶走了。梁开平元年(907)，派李思安攻仁恭，仁恭驻军大安，守光率兵入城击败思安，自称卢龙节度使，派李小喜、元行钦率兵攻大安山，把仁恭捉住后幽禁起来。他哥哥守文听说父亲被囚禁，就率兵讨伐守光，在卢台被守光打败，在玉田交战又败，就向契丹乞求援军。第二年，守文率契丹、吐浑军四万人在鸡苏打败守光，守文假装不忍，出阵大呼说：“不要杀了我弟弟！”守光部将元行钦认识守文，就飞马过阵把守文捉去囚禁起来，不久杀掉。

　　守文将吏孙鹤、吕兖等立守文儿子延祚去抵挡守光，守光包围一百多天，城中粮尽，米豆斗值钱三万，人相杀而食，或吃黏土，马相食身上的鬃尾，每天杀马做军饷，时间久了，延祚无力抵抗，只得投降。

　　守光平时昏庸愚昧，从此更加骄傲，做铁笼、铁刷，谁有过错坐到笼中，从外面用火燎，或刷剔他的皮而死，燕将士避祸纷纷逃走。守光穿赭黄衣服对将吏说“：我穿此衣面南坐，可以当皇帝吗？”孙鹤劝他不要这样做。梁攻赵，赵王王..向守光求救，孙鹤说：“现在赵无罪，梁讨伐他，诸侯救赵的军队先至者必称霸，臣恐怕燕军未出而晋已攻破梁军了，这是不可失的时机啊！”守光说“：赵王曾经和我结盟，后来背叛了我，现在危急了来归附我，而且两虎正在斗，可以等待一下，我应当做卞庄子啊！”于是不肯出兵。晋王果然出兵救赵，在柏乡大败梁军，掠夺邢、氵名二州，屯兵黎阳。守光听说晋全军入梁，就实行戒严，派人去煽动镇、定军说“：燕有精兵三十万，率二镇从晋，然而谁当盟主呢？”晋为此忧虑，商议说：“以前夫差在黄池之会上争当盟主，而越王勾践乘机灭吴；项羽贪图利益讨伐齐国，汉乘机打败楚国。现在我们远行千里去讨伐别人，而燕在后，这是心腹之患啊。”就因此而班师。

　　守光以为各镇害怕他的强盛，就暗示各镇推他为尊，于是晋王率天德宋瑶、振武周德威、昭义李嗣昭、义武王处直、成德王..等人用墨笔制册，尊奉守光为尚书令、尚父。守光又派人告诉梁，请授自己当河北兵马都统，以便讨伐镇、定、河东。梁派阁门使王瞳授给守光河北采访使。有司报告守光，尚父受册，采用唐朝册封太尉的礼仪，守光问道：“这个礼仪为什么不祭天改元？”有司说“：这是天子之礼，尚父，虽然尊重，还是臣子呀。”守光发怒说：“我当尚父，谁当皇帝呢？况且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大者称帝，小者称王，我有燕地二千里，难道不能称帝一方吗？”下令把梁、晋使者押进监狱，在庭中设斧钅质等刑具，下令说：“敢谏者死！”孙鹤谏阻说：“沧州失败，臣感谢王不杀的大恩，现在的事，不敢不谏。”守光发怒，推到斧钅质上叫军士割他的肉吃。鹤大叫说：“不出百日，大兵当至！”命令军士塞住他的口，剁成肉酱。守光在梁乾化元年(911)八月，自号大燕皇帝，改元应天，用王瞳、齐涉为左右丞相。晋派太原少尹李承勋来祝贺他册封为尚父，到燕时守光已称帝了。有司迫承勋称臣，承勋不肯，用列国交聘之礼入见，守光发怒杀了他。

　　第二年，晋派周德威率三万人会合镇、定军攻燕，从祈沟关入，澶、涿、武、顺各州都投降了。守光被围一年多，屡战屡败，才派客将王遵化送信给德威说：“我得罪了晋，迷不知返，现在病了，你替我解释一下。”德威对遵化说“：大燕皇帝还没有到南郊祭天，怎么到了这个地步？我受命讨伐僭乱的人，其他的事不知道。”守光更困，又献出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派部将周遵业对德威说：“我王以实情告诉你，富贵成败，人之常理；记住别人的功劳，宽恕别人的过错是称霸者的事啊。守光去年狂妄称天子，本意是不愿在朱温之下而已，哪里料到大国的军队来包围了一年多，请求能宽免。”德威不许。守光登城喊德威说“：你是三晋贤士，难道不能想到别人的危难吗？”派人用自己的马交换德威的马而去，告诉说“：等晋王到就投降。”晋王就自己到军中，守光登城见晋王，晋王问他准备怎么办。守光说：“我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任凭王处理吧！”守光有个宠幸的人叫李小喜劝他不要投降，守光请求等待几天。当晚，小喜叛降晋军。次日晨，晋军攻破幽州城，捉拿仁恭家族三百人。

　　守光和妻子李氏、祝氏，子继繤、继主、继祚等南走沧州，迷了路，走到燕乐县境内，几天吃不到饭，派祝氏到农家乞食，农家奇怪盘问，祝氏以实相告，就被捉住送往幽州。晋王正在奖赏军队，客将把守光押到，晋王戏他说：“主人为啥逃避客人这么快呀？”守光叩头请死。晋王叫用刑具随军押送守光及其父仁恭。走到赵州，赵王王..会见晋王，设酒宴，喝得正高兴时请求说“：愿见仁恭父子。”晋王命令引来下坐。仁恭父子饮食如常，都无惭愧表现。

　　晋王回到太原，把仁恭父子拴在一起，献于太庙。守光快死了，哭着说“：臣死无恨，然而劝我不投降的人是李小喜，罪人不死，臣要到地狱告状。”晋王派人召小喜，小喜怒目相看说：“囚父杀兄，奸淫父妾，也是小喜叫你做的吗？”晋王发怒，命令先斩小喜。守光知道不能免死，大叫说“：王要恢复唐室，成就霸业，为什么不赦免臣以自效劳？”他两个妻子在旁骂着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愿意先死！”就都杀了。晋王叫李存霸把仁恭押到雁门，破腹取心祭奠先王墓，然后斩了他。   


　　李茂贞，深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在博野军当士卒，戍守凤翔。黄巢进攻京城，郑畋率博野军进击黄巢，茂贞因功从队长升军校。

　　光启元年(885)，朱玫反，僖宗逃到兴元。玫派王行瑜攻大散关，茂贞与保銮都将李钅延等人在大唐峰打败王行瑜。第二年，朱玫战败被杀。茂贞因功从扈跸都头升为武定军节度使，赐姓名李茂贞。护送僖宗东归，走到凤翔，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和天威都头杨守立争路，两军互相攻击，昌符战败逃到陇州。僖宗派茂贞攻杀昌符，因功升为凤翔陇右节度使。大顺元年(890)，封陇西郡王。

　　大顺二年(891)，枢密使杨复恭得罪，逃到兴元，兴元节度使杨守亮是复恭的养子，收留他。茂贞上书说复恭父子的罪都应当杀，自请当山南招讨使去讨伐。昭宗因宦官的缘故有难处，不同意讨伐。茂贞擅自发兵，攻占兴元，杀复恭父子。

　　茂贞上表要求任命他的儿子继密权知兴元军府事，昭宗调任茂贞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派宰相徐彦若镇守凤翔。茂贞不服从诏令，上表说：“担心会发生军情突变，军心难以控制。徒劳无益地使民众生命财产，因此受到损害；倘若造成圣驾蒙难，迁徙到哪里去呢？”昭宗认为茂贞上表言语不恭，无法忍受，问宰相杜让能怎样处理。让能说：“茂贞地大兵强，唐朝的力量还不能去讨伐，凤翔又离京城很近，容易危及京城安全，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到那时就是想诛晁错来挽救危急恐怕也办不到。”昭宗发怒说：“我不能这样懦弱无能的甘愿受人欺凌侮辱！”下令让能调兵，派覃王嗣周为京西招讨使。令下，京城市民都认为不好，群集承天门阻挡宰相，请求不要用兵，争着用石头瓦块击宰相，宰相下轿走了，大印也丢了，人心恐慌，昭宗更加决心征讨。覃王率护驾军五十四都在周至交战失败，茂贞进攻京城，屯兵三桥。昭宗驾临安福门，杀两枢密向茂贞道歉叫他罢兵。茂贞平时与让能有矛盾，就说：“主张用兵的不是两枢密而是让能。”在临皋驿阅兵，请求杀让能。让能说：“臣虽然先说明了不能用兵，但只有杀臣才能解除国难。”昭宗哭湿了衣襟，贬让能为雷州司户参军，赐死，茂贞才罢兵。

　　第二年，河中节度使王重盈死，他的儿子珂、珙争位。晋王李克用请求立珂，茂贞与韩建、王行瑜请求立珙，昭宗不同意。茂贞等发怒，率三镇兵进攻京城。商议废掉昭宗，立吉王保当皇帝。还未办成，晋王已经发兵，茂贞害怕了，只杀了宰相韦昭度、李石奚，留下养子继鹏率兵二千宿卫京城，自己班师。晋军到河中，继鹏与行瑜弟行实等人争着劫持昭宗出逃，京城大乱，昭宗出京居住石门，茂贞率兵到雩阝县，斩继鹏赎自己的罪。

　　晋兵打败王行瑜，回师渭北，请求进攻茂贞。昭宗认为晋远而茂贞近，想庇护他以示恩德，若以后遇到难处可以作为依靠；而且茂贞已杀了他的儿子替自己赎罪了，就下令叫晋军罢兵回师。克用叹气说“：唐不杀茂贞，后患未了啊！”

　　昭宗从石门回京，立即招募安圣、捧宸等军一万多人，用各亲王统率。茂贞认为唐朝准备讨伐自己，也加强军队请求入京朝见，京城人心惊慌逃到山里。茂贞进攻京城，昭宗派覃王抵抗，覃王率军走到三桥，士兵溃散，昭宗逃到华州。派宰相孙亻屋率兵讨伐茂贞，韩建替茂贞请求免罪才罢兵。过了一段时间，升茂贞当尚书令，封为岐王。

　　后来，昭宗被宦官废掉，恢复帝位以后，宰相崔胤想借助梁军杀宦官，与梁太祖秘密商议。中尉韩全诲等也依靠茂贞作为外援，茂贞派儿子继筠率兵数千人宿卫京城，宦官依仗岐军更加骄横得无法无天。

　　天复元年(901)，崔胤召梁太祖西进，梁军到同州，全诲等人害怕，和继筠劫持昭宗到凤翔。梁军包围了一年多，茂贞屡次战败，闭城不敢出战。城中粮草已尽，自冬至春，雨雪不停，民冻饿死者每日以千计。斗米值钱七千，以至于烧人为粪，煮死尸而吃，父自食其子，有人来争肉吃，说：“这是我儿子，你怎能吃呢？”人肉每斤值钱近百，狗肉每斤值钱五百，人肉比狗肉便宜。天子在宫中设小磨，派宫人自己磨豆麦供御膳，后宫与诸王十六宅冻饿而死者每日三、四人。城中人找茂贞求生路，茂贞穷急，找天子商议与梁和解。昭宗对茂贞说“：朕与六宫都一日吃点稀饭，一日不够一日，怎能不与梁和解呢？”天复三年(903)正月，茂贞与梁议和，斩韩全诲等二十多人，把首级交给梁军，梁军解围。天子虽然出来了，然而梁劫持昭宗东迁，唐很快就灭亡了。茂贞不仅造成唐的灭亡，自己也因此困难和危险了。

　　到梁太祖即位，诸侯强盛的人都先后称帝，茂贞不敢，只称岐王，开府设置官吏，以妻为王后，奏乐摇扇视朝，出入模仿天子罢了。茂贞在岐，对民比较宽仁，减轻赋税，民众得以安身，曾因地盘狭小，赋税少，下令反复榨油，因为怕引起火灾，禁止松枝柴草进城，有个伶人讥笑说“：臣请求也禁止月光。”茂贞当作笑话，并不生气。

　　以前，茂贞打败杨守亮夺取兴元，而..、宁、..、坊都来归附，有地方二十州；到他被梁包围时，兴元归附蜀，开平以后(907～910)，..、宁、..、坊归附梁，秦、凤、阶、成又归于蜀；到梁末年，所辖之地只有七州罢了。

　　庄宗已经灭梁，茂贞称岐王，上表时以叔父自居。到听说庄宗入洛阳，才上表称臣，派他儿子从严来朝贺。庄宗认为他是老前辈，对他非常尊重而有礼貌，改封秦王，诏书上不呼他的名字。同光二年，病死，年六十九岁，谥曰忠文。   


　　韩建字佐时，许州长社人。年少时为蔡州军校，是忠武军将官鹿晏弘部下。跟随杨复光到长安进攻黄巢，巢败，复光也死了，晏弘与建等没有了依靠，就率部下军士去蜀迎接僖宗，经过的地方进行劫掠，走到兴元，驱逐牛丛，占据山南。久而守不住，晏弘东走许州，建奔蜀，升金吾卫将军。

　　僖宗回到长安，建当潼关防御使、华州刺史。华州经过多次大战，户口流散，建年少时贫穷，懂得务农，就披荆斩棘，督促民众耕种，出入村庄，问疾问苦。建起初不识字，叫别人把字写在他的衣服、器具、床榻上，让他读，逐渐能认识一些文字。见玉篇，高兴的说：“我寻找同类的，还怕得不到吗？”因此能通音韵，闲时学习书史。当时天下已经大乱，各镇都是武夫，只有建能安抚兵民，又爱好学习，荆南成氵内当时假冒姓郭，也善于治理荆楚。当时民众称颂号为“北韩南郭”。

　　大顺元年(890)，率兵跟随张浚伐晋败，建从含山逃回。河中王重盈死，儿子珂、珙争位，晋军帮助珂，建与王行瑜、李茂贞帮助珙。昭宗不允许，建等大怒，用三镇兵攻京城。昭宗见建等进行斥责，行瑜、茂贞惶恐得流汗说不出话，只有建陈述理由。杀了宰相韦昭度、李石奚等，又商议要废掉昭宗。这时晋兵快到了，建等害怕才退兵。晋军向三镇问罪，进攻华州，建登城大喊说：“我没有对晋国失礼，为什么来进攻？”晋军说：“你出兵侵犯天子，杀大臣，所以来讨伐你。”不久，与晋议和。

　　乾宁三年(896)，李茂贞又进攻京城，昭宗准备逃奔太原，走到渭北，建派儿子允请天子到华州。昭宗又想到..州，建到富平追上昭宗哭着说：“藩臣强横不法，不止一个李茂贞，倘若放弃京畿而到边塞，一旦渡河，就没有回来的希望了！”昭宗也哭，于是去华州。

　　那时，天子势力孤单弱小，只有殿后军及定州三都将李筠等一千多人当卫士，用诸亲王统率。建得到昭宗后就想控制他，就请求罢免亲王统兵权，解散殿后军，多次要求得不到昭宗同意。昭宗登上齐云楼，向西北望京城，作《菩萨蛮词》三章表达思归之情，最后一章是“：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酒兴正浓时，与左右臣下悲歌痛哭，建和诸亲王都一起歌诵。建心中尤其不高兴，就派人控告诸亲王计议杀建，想劫天子到其他地方。昭宗召建准备解释，建称病不见，又派诸亲王去见他，建也不接见，请送诸王到十六宅，昭宗很为难。建就率精兵数千包围行宫，请求杀李筠。昭宗很害怕，立即下诏斩了李筠，完全解散殿后军和三都卫兵，把诸亲王囚禁在十六宅。昭宗非常后悔到华州，派延王戒丕出使晋，商议兴复。戒丕回来，建与中尉刘季述诬告诸王谋反，派兵围十六宅，诸王都登屋呼叫，都被杀了。昭宗无法，为建立德政碑来安慰他。

　　建已经杀了诸王，就在南庄营建楼阁，想邀请昭宗游幸，乘机废了他而立德王裕。建的父亲叔丰对他说：“你是陈、许之间一个农夫，遇天下大乱，受天子厚恩才有这样富贵，想靠两州百里之地行大事，这是灭族之祸呀，我不忍心看见，不如先死！”不断哭泣呜咽。李茂贞、梁太祖都想发兵迎接天子，建有点害怕，才停止这种打算。光化元年(898)，昭宗回到长安，自己给建画像，封他当颍川郡王，赐给铁券。建辞王爵，才封他为许国公。

　　梁太祖进兵长安，派张存敬攻同州，建的判官司马邺献城投降，太祖派邺召建，建才出降。太祖斥责他背叛梁，建说“：判官李巨川的计谋啊。”太祖发怒，立即杀了巨川，让建从行。

　　昭宗东迁，建跟随到洛阳，昭宗举酒对太祖和建说：“迁都之后，国家步入小康，社稷安危，靠你们两人。”接着何皇后举杯，建踩太祖脚，太祖假装喝醉了出去。建出来后对太祖说“：天子对宫人使眼色，幕后有兵器声音，恐怕你有危险呀！”太祖因此感谢他，上表叫建当平卢军节度使。

　　太祖即帝位，升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祖性情暴躁，臣下不敢谏言，只有建时常敢说，太祖也优容他。太祖在洛阳郊祀，建为大礼使。罢相后出镇许州，太祖死，许州军内乱，被杀，年五十八岁。   


　　温韬，京兆华原人。幼时当过盗贼，后为李茂贞做事，为华原镇将，改姓李，叫彦韬。茂贞改华原县为耀州，任韬为刺史。梁太祖在凤翔包围李茂贞，韬以耀州降梁，不久，又重新归附茂贞。茂贞又改美原县为鼎州，建义胜军，任韬为节度使。末帝时，韬又背叛茂贞降梁，梁改耀州为崇州，改鼎州为裕州，改义胜军为静胜军，任韬为节度使，恢复原姓温，改名昭图。

　　韬在位七年，凡在其境内的唐陵，全部被挖开，取走里面所藏金宝，但昭陵很坚固，韬从埏道下去，见里面构造宏伟壮丽，不异于人间，中间是正寝，东西两厢放有石床，床上石函中有一铁匣，全部收藏的是前代的图书、钟、王手迹，纸墨如新，韬全部取走，这些东西才得以流传人间，只有乾陵因风雨侵蚀已无法找到墓址。

　　后来朱友谦叛梁，攻占同州，晋王派兵直趋华原，以援助友谦，韬恐慌，请求改道，晋王改道忠武。庄宗灭梁，韬从许到京师朝见，请伶人景进贿赂刘皇后，皇后替他求情，庄宗待韬很好，赐韬姓名叫李绍冲。郭崇韬说：“这是个盗墓贼，罪不可赦！”庄宗说：“已宽恕他了，不能失信。”让韬回去。

　　明宗到洛后，韬与段凝都被收进监狱，不久又被赦免，勒令他们回到乡里。第二年，韬被流放德州，不久被赐死。   


　　瑾，宣的堂弟。随宣住在郓州，补缺军校。少时洒脱，胸怀大志，兖州节度使齐克让喜爱他的为人，把女儿嫁给他。瑾前去迎亲，挑选壮士假扮轿夫，把兵器藏在轿中。夜里到兖州，突然袭击，俘获克让，自称留后。僖宗封瑾为泰宁军节度使。

　　瑾与宣在汴州击败秦宗权后，梁太祖责怪瑾诱惑宣武军士逃亡，派朱珍进攻瑾，攻占曹州，又进攻濮州，太祖亲自进攻郓州。瑾兄弟互相救援，共十几年，大小数十战，与太祖各有胜负。

　　太祖俘获宣部将贺瑰、何怀宝及瑾的哥哥琼，就把琼等送到兖州城下，告诉瑾说“：你哥哥战败了，现在琼等已投降，不如尽早归顺。”瑾假装说“：好吧。”就派牙将胡规携带书信钱财到军门求降。太祖十分高兴，到延寿门与瑾会谈，瑾说：“希望能让琼来送符印。”太祖相信了，派客将刘捍把琼送去。瑾让壮士埋伏在桥下，单骑迎接琼，挥手对捍说“：请让琼单独来！”琼上前，壮士捉住他，关闭城门，叱责琼率先投降，杀掉他，把头扔在城外。太祖考虑到攻不下，就把部队留下围城，自己走了。

　　瑾孤城自守，与葛从周等在城下交战，瑾屡战屡败，宣也在郓州战败，就向晋求援，晋派李承嗣、史俨等率五千骑兵救援。太祖攻破宣州后，立刻杀向兖州。瑾城中粮食已吃光，与承嗣等在丰、沛一带抢粮，梁兵突然杀到，瑾部将康怀英等以城降梁。瑾等率部下逃到沂州，沂州刺史尹处宾不接纳。又逃到海州，梁兵紧紧追赶，只好逃到淮南。杨行密听说瑾来了，十分高兴，解下玉带赠给他，封瑾为武宁军节度使，叫他当行军副使。后来，梁派庞师古、葛从周等进攻淮南，行密任用瑾，在清口大败梁兵，杀死师古。行密累任瑾为东南诸道行营副都统、平卢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行密死后，渥及隆演相继即位，都年少，徐温与其子知训专权，害怕瑾，想除掉他，瑾就图谋想杀掉知训。曾在某月的第一天，派爱妾到知训家问候，知训强奸她，妾回来后诉说了一切，瑾更加不满。多次劝隆演杀掉徐氏，以解除国家隐患，隆演无法办到。

　　不久知训改泗州为静淮军，叫瑾当节度使。即将赴任，夜里叫他喝酒。第二天，知训向瑾告辞，让他来到客堂上，叫妻子陶氏出来，知训正在拜见，瑾用笏击倒他，伏兵从门外冲进来，杀掉他，在此之前，瑾把两匹烈马拴在庭中，知训进来后把马放掉，让它们互相踢叫，所以外人不知道有什么变故。瑾提着头骑快马给隆演看道“：今天为吴除去隐患了！”隆演说“：这件事我不敢知晓！”急忙起来进里面。瑾忿然用头碰柱，提着剑出来，府门已关闭，就翻墙，摔断了脚。瑾看到无路可走，大叫道：“我为万人除害，宁愿自己去死！”然后自刎。

　　润州徐知诰听说有变，率兵直趋广陵，杀光瑾的全家。瑾妻陶氏临死时哭泣，妾说：“有什么好哭的？现在可以去与公见面了！”陶氏收起眼泪，欣然就刑，围观者听见后同情她们。

　　瑾在江淮名气很大，人们敬畏他，他死后，尸体在广陵北门，过路人一起偷偷把他掩埋。当时，百姓很多得疟疾病，都在其坟上取些土，用水服下，据说病就好了，增添新土，坟墓逐渐升高。徐温等忌恨这件事，挖出其尸体，投到雷公塘。后来温患病，梦见瑾拉弓射他。温害怕，捞起瑾的尸骸，埋在塘边，在上面建祠堂。以前，瑾曾长毒疮，医生查看后，面色害怕，瑾说：“只管医治，我不会因病而死。”后来果然如此。终年五十二岁。   


　　王师范，青州人。他的父亲敬武，当平卢军牙将。唐广明元年(880)，无棣人洪霸郎在齐、棣间当强盗，平卢节度使安师儒派敬武率兵击破他。敬武反而举兵驱逐师儒，自己当留后，都统王铎按惯例任命敬武当节度使。

　　敬武死，师范还年幼，棣州刺史张蟾反叛。昭宗以为师范年少，部下不服，就叫太子少师崔安潜当平卢节度使。师范不接受替代，蟾迎接安潜入棣州。师范派部将卢洪攻蟾，洪派兵返袭青州，师范假意说好话，派人迎接洪说：“我年幼担任不了这样的重任，需依靠诸将扶持。不行的话，随你安排吧。”洪认为师范无能，立即回师，没做防备。师范在路上埋伏，对仆人刘寻阝说：“洪来了，你替我杀掉，用你当牙将。”次日，洪来，师范出来迎接，寻阝在坐位上把洪斩了，伏兵齐出，杀尽洪带来的士兵，急攻棣州，破张蟾，安潜逃回京城。昭宗才叫师范当节度使。

　　师范喜欢儒学，聚书万卷，为政有威严又仁爱。梁太祖把昭宗包围在凤翔，宦官韩全诲等人假传诏书，召各镇出兵击梁。诏到青州，师范哭着说：“各镇有兵，是为了保卫天子，现在天子危困受辱，然而诸镇拥兵自重；我虽然兵力不足，不管成败也要尽力而为之。”就派使向杨行密借兵。那时，梁军已攻下兖、郓，师范派刘寻阝与弟师鲁分别攻兖、密等州。派张居厚用壮士二百为轿夫，伏兵轿中，向西去到梁军，说师范使者出使梁，想劫杀太祖。居厚到了华州东城，华州梁将娄敬思怀疑有诈，打开轿门看见兵士。居厚只得击杀敬思，率兵攻西城，攻不下只得退回。刘寻阝驱逐葛从周攻占兖州，平卢各州都起兵攻梁。

　　后来梁太祖从凤翔东还，派朱友宁攻师范，友宁战死。又派杨师厚进攻，屯军临朐。师范以兵迫近，师厚假装胆怯不敢出战，派人散布谣言说：“梁兵少，正向凤翔求援军，现在快绝粮了，应当回师。”师范相信了，就派师鲁全军进攻，师厚拒不出战。师鲁退兵，师厚追击到圣王山，师鲁大败，被围于城中，梁将刘重霸攻下棣州，师范才请降，太祖答应了。师范素服乘驴，去见太祖请罪，太祖以客礼相待。后来上表授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太祖即帝位，召入京当右金吾卫上将军，住在洛阳。太祖想杀他，还未行动，太祖诸子已经封王，在宫中宴会，友宁妻哭着对太祖说：“陛下化家为国，诸子人人都得封，然而我的丈夫战死，为什么仇人还留在朝廷里？”太祖奋然叉手说“：我也没忘此贼！”就派人在洛阳灭其族。使者到，先在外面挖好坑，才进去告知。师范摆好酒席与族人饮酒，对使者说“：死，人所不免，何况有罪呢？然而害怕少长失去顺序，有愧于先人。”酒喝了一半，命令少长按次序在坑旁被杀，听说的人都哀痛和可怜他们。同光三年(925)，赠师范太尉。   


　　赵韜，先世是青州人。世代当陈州牙将。年幼时与一群儿童在路上游戏，组成行伍，指挥时像将帅一样，虽然有一些大儿也都听他指挥，他的父亲叔文见了，吃惊的说：“将来有出息的是此儿呀！”长大后善用弓剑，为人勇敢果决，重义气，刺史听说他的才干，召来当部下，升忠武军马步军都虞候。

　　王仙芝进攻河南，攻占汝州，准备攻东都，引兵击败他，仙芝才南下。不久，黄巢起兵，所到州县往往被攻占。陈州豪杰数百人，相约到忠武军，要求韜当刺史以求自保，忠武军上表任命韜为陈州刺史。不久，黄巢攻陷长安，韜对众将吏说“：我估计，巢若不被长安市民杀掉，必定率众东走，我州恰恰首当其冲！”就加固城池作为防备，把六十里以内的民众迁到城里，选民子弟配以兵甲，用弟昶、繩为将。巢败果然东走，先派孟楷占据项城，昶击破项城，把楷捉回。巢军后到，听说楷被捉，大怒。

　　不久，秦宗权以蔡州归附黄巢，巢的势力很强盛，用全军包围，设置舂和磨，把人肉捣碎来吃。陈州人惊恐，韜对部下说“：我家三代都是陈将，一定能保住陈州。你们男子应当在死中求生，建功立业，未必不在这时。”陈州人听了都很踊跃。巢栅离城北三里为八仙营，建宫殿，设百官，收集粮饷，想长久围困，大军号称二十万人。陈州人以前有巨弩数百，都坏了，后生弩工都不懂得修理。繩用心修理好，弩箭射五百步，能洞穿人马，所以使巢兵不敢靠近。被围三百天，军粮快完了，才向梁求救。梁太祖与李克用都自己率兵到陈会师，在西华击败巢将黄邺。西华有存粮，是巢的粮饷供应站，邺败，巢只得解围而去。

　　梁太祖入陈州，韜兄弟迎谒马首非常恭敬。然而韜暗地认识到太祖必成大事，尽心侍奉，为自己日后打算。借梁援己之恩，给太祖立生祠，朝夕拜见。为子岩娶太祖女，即长乐公主。巢已去，秦宗权又到淮西作乱，攻占二十余州，陈州离蔡州最近，兄弟竭力抵抗得以保存。后来巢、宗权败死，唐昭宗以陈州为忠武军，任命韜当节度使。韜病，让位给弟昶，过几个月死了。

　　昶乘大盗新灭，休兵督农，奉梁谨慎。梁军攻战四方，昶供应钱粮，从不懈怠。昶死，繩继位。

　　繩读书很多，寻邓艾故迹，挖开翟王陂灌溉民田。兄弟在陈二十多年，陈州民众赖以生存。梁太祖已迫降韩建，取得同、华二州，升繩为同州留后。入唐，当右金吾卫上将军。一年后，因病免官归家，死在家里，陈州人为他罢市致哀。

　　次子岩，梁末帝时为户部尚书、租庸使，与张汉杰、汉伦等居中用事。梁从太祖时起以暴虐杀戮为能事，然而末帝为人特别和气恭谨，但为人昏庸愚昧，以为汉杰是外戚，岩是女婿，就特别亲信，大臣老将都切齿，末帝却执迷不悟，以致灭亡。

　　起初，友皀弑太祖自立，用末帝当东都留守。岩往东都，末帝和他饮酒，从容以实话相告，岩帮末帝谋划，派人召杨师厚发兵起事。岩回西都，就与袁象先用禁兵杀友皀，取传国宝给末帝。

　　末帝即位，岩自以为有功，又娶公主为妻，听说唐驸马杜..位至将相，所得俸禄收入很多，耻于不及，就强占天下良田大宅，搜刮商旅，门庭如市，租庸的一半吞为私有，岩每餐饭必费万钱。

　　以前，魏州牙兵骄横，多次作乱，罗绍威全部杀掉。太祖死，杨师厚驱逐罗氏，占据魏州，又招牙兵二千，末帝很忧虑。师厚死，岩与租庸判官邵赞议论说：“魏是唐的祸患有一百多年，先帝时曾切齿痛恨绍威，因他先恭顺而后骄横。现在先帝才死，师厚又成为陛下的忧患；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魏州地大兵多。陛下现在不制服，哪知后人会不会不学师厚呢？不如分相、魏为两镇，就无北顾之忧了。”末帝认为很对，就分相、澶、卫为昭德军。牙兵作乱，以魏博降晋，梁因此完全丢掉河北。

　　那时，梁将刘寻阝等与庄宗在澶、魏间相峙，多次战败。岩说：“古代帝王必须郊祀天地，陛下即位后没有到郊外祭天，议论的人认为朝廷和藩镇没有区别，这样怎能使威望播于天下？现在河北虽然失去，天下所幸平安，愿陛下努力去做祭天的事。”敬翔认为不可，说：“现在府库空虚，到处搜交军饷，如果郊祀，就必须赏赐；是取虚名而受实弊。”末帝不听，仍按郊祀的规矩备大驾卤簿仪仗等到西京，这时庄宗攻占杨刘，谣传“：晋兵入东都了！”又传：“到汜水了！”又传：“攻下郓、濮了！”京城大风拔掉树木，末帝大惊，从官互相看着哭泣，末帝才还东都，没有能够郊祀。

　　镇州张文礼杀王..，派人对梁说：“臣已招契丹兵来，希望梁派兵万人到德州、棣州，晋兵就疲于应付了。”敬翔同意，岩与汉杰都认为不行，未成。后来贬王彦章，起用段凝，都是岩造成的。

　　庄宗即将入汴，末帝惶恐不知怎么办，登建国楼问群臣，有人说“：晋孤军远来，必然难以持久，虽然能入汴，也守不住。应该到洛阳，占据险要，召集天下兵马，慢慢应付，胜负还不一定。”末帝犹豫不决，岩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一下这楼，哪个能保证安全？”末帝后来就死于楼上。

　　当岩专权时，许州温韬俯首侍奉岩，岩因此对左右的人说：“我平时待韬厚，现在危急去投靠他，必不肯拿我去取利。”就去投靠韬，韬斩了他的头献给庄宗。庄宗已经灭梁，岩平时所重用的段凝奏请诛岩家属，就灭其族。

　　唉！祸福的道理，哪里都一样！君子小人的祸福不一样。老子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后世谈祸福的人，都认为这是至理名言。然而为善受福，怎能得祸？为恶受祸，又怎能得福？唯独君子遭到不应有的祸害，未必得不到福，小人求非分之福，未必不得祸，这是很自然的道理。开始，韜自认为有先见之明，深结梁太祖，使他的子孙都享受禄利，自以为有了依靠，哪里知道全族最终和梁一起灭亡呢？韜求福于梁，正是老子所谓的福，不是君子应该求的，怎能不作为借鉴啊！   


　　李彦威，寿州人。年少时在梁太祖部下，为人聪明，善测人意，太祖喜欢他，收为养子，赐姓朱名友恭。历任汝、颍二州刺史。昭宗迁洛阳，授右龙武统军。

　　起初，刘季述废昭宗，立皇太子裕为天子。昭宗恢复帝位，认为皇太子年幼，是贼人所立的，赦免他，恢复开始的封号为德王。昭宗从岐回京，太祖见裕眉清目秀，很讨厌，对宰相崔胤说“：德王是季述立的，怎能存在呢？你对天子说杀了他。”胤上奏，昭宗不答应，过了几天帝问太祖，太祖说：“我怎能这样说，是胤出卖我。”昭宗迁到洛阳，对蒋玄晖说：“德王，是朕的爱子，全忠为什么想杀他？”说着哭了，咬指流血。玄晖告知太祖，太祖更加厌恶他。

　　那时，昭宗改元天..，迁到东都，是梁强迫的，晋、蜀认为天..年号不是唐建立的，不肯称，仍称天复。王建也传檄天下，举兵伐梁。太祖非常害怕，怕昭宗逃归别镇，派兵七万屯河中，暗派李振到洛阳，告知彦威与氏叔琮等人弑昭宗。八月初一，彦威、叔琮派龙武兵宿禁中，夜二鼓，派兵百人敲宫门奏事，夫人裴正一开门问道“：奏事怎能派兵入？”龙武牙官史太杀了她，走进椒兰殿，问昭宗在哪里？昭宗喝醉了，起来跑，太拿着剑追赶，昭宗单衣绕柱而走，太一剑刺中，昭宗死。讣告到河中，太祖假装惊恐，伏地大哭，骂着说：“奴才敢背着我干这事，害我背恶名于后世呀！”太祖到洛阳，把彦威、叔琮流放到岭南，派张廷范杀了他们。彦威临刑大喊说：“杀我灭口，能瞒过神人吗？”回头对廷范说：“你小心吧，会轮到你自己的。”被杀，不久恢复了他的原名。

　　庄宗时，得到故唐宫人景姹，说当时彦威等人杀昭宗时，亲王宗室数百人都被杀，埋在一个坑里，葬在龙兴寺北，请求合为一个大墓改葬他们。下诏以故唐濮王为首，用一品官的礼仪改葬。   


　　李振，字兴绪，他的祖父抱真是唐的潞州节度使。振在唐当金吾卫将军，授台州刺史。浙东盗贼起事，没上任就西归。经过梁，向太祖献策，太祖留他。太祖兼领郓州，上表任命振当节度副使。

　　振到长安奏事，住在梁设的官舍里。宦官刘季述谋划废掉昭宗，派他的侄儿希正找梁官舍的官吏程岩引见振说“：现在主上危急，乱杀无辜，中尉怕受祸，准备废立，请和各位官舍共同协作以定中外，如何？”振大惊说：“百岁奴侍奉三岁主，怎敢这样！现在梁王百万大军正仗大义尊天子，你们不要干这种不祥的事！”振走后，季述与岩等终于废掉昭宗，幽禁在东宫，立皇太子裕为天子。那时，太祖在邢、氵名之间打仗，季述假造太上皇诏告太祖，太祖犹豫不决，不知怎么办。振说“：过去竖刁、伊戾之乱，成为霸者的资本。现在宦官作乱，天子危难屈辱，这正是王仗义立功的时候。”太祖立即醒悟，就囚禁季述使者，派振到京城见崔胤，设计救出昭宗。昭宗重登皇位，太祖大喜，拉着振的手说：“你的计谋实现了。”

　　王师范以青州降梁，派振去代替师范，师范怀疑害怕，不知怎么办，振说：“你没听说汉朝张绣吗？绣与曹公为敌，然而不归袁绍而归曹操，是知道曹操志大，不以私仇杀人。现在梁正想成大事，哪里会因为过去的恩怨杀忠臣呢？”师范消除疑虑才归梁。

　　昭宗迁到洛阳，振往来京城，朝臣都不敢正眼看他，振旁若无人，有点小怒，必加谴责。所以振一到京城，朝廷必有贬降。当时人把振看作凶猛的怪鸟。

　　太祖弑昭宗，派振到京城与朱友恭、氏叔琮商议。昭宗死，太祖问振怎样对待友恭等人。振说“：以前晋朝司马氏弑魏君而杀成济，不然，如何塞住天下人的口？”太祖就归罪友恭等人而杀之。

　　振在咸通、乾符年间，考进士连连落榜，尤其气愤唐朝公卿，到裴枢等七人在白马驿赐死，振对太祖说：“这种人常常自以为清高，可以扔到河里，使之成为浊流。”太祖笑着同意。

　　太祖即帝位，升户部尚书。友皀时，用振代替敬翔当崇政院使。唐庄宗灭梁入汴，振谒见郭崇韬，崇韬说“：有人说李振是一代奇才，我现在见了，才知是个平凡的人啊！”不久处死。   


　　孙德昭，盐州五原人。他的父亲惟..有才略。黄巢攻占长安，惟..率乡里子弟得义兵千人，南下咸阳进攻黄巢军，兴平州将赞扬他的作为，给他增兵二千人。因破巢有功升右金吾卫大将军。

　　朱玫乱京城，僖宗逃到兴元，惟..率兵击贼。升..州节度使，留在京城宿卫。..州将吏进京请求惟..到任，京城民众和神策军阻挡请留不得行，改派荆南节度使，在京制置，分管神策军，号“扈驾都”。那时，京师乱，民众都依靠他保护。

　　德昭因父亲的关系被任命为神策军指挥使。光化三年(900)，刘季述废昭宗，把他幽禁在东宫，宰相崔胤商议让他复位，暗地派人寻求可以共同成事的人，德昭就与孙承诲、董从实响应崔胤，胤撕开衣襟写书为盟约。天复元年(901)正月初一，天未亮，季述准备上朝，德昭埋伏甲士于道旁，截住轿子斩了他，承诲等人分别搜索余党把他们杀了。昭宗听到外面吵嚷，大惊。德昭到，敲门说“：季述已经被杀，皇帝应当复位！”何皇后大喊：“你把叛逆者的头进献！”德昭掷季述头入。不久，承诲等人把余党的头都献进去，昭宗才相信了。德昭打破锁让昭宗出来，驾临丹凤楼复帝位，因功升德昭为静海军节度使，赐姓李，号“扶倾济难忠烈功臣”，与承诲等都升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凌烟阁计议政事，都留住京师，号“三使相”，恩宠无比。

　　那时，崔胤正想杀唐宦官，对外结交梁以做依靠，宦官也依仗李茂贞的势力，梁、岐相争。十月，宦官韩全诲劫昭宗到凤翔，承诲、从实都跟随，而德昭单独与梁结交，率兵保卫胤及百官住东街，催促梁兵西进，梁太祖非常感激他归附自己，送给他龙凤剑、斗鸡纱。

　　太祖到华州，德昭用军礼在道路旁迎接。太祖到京，上表任命他当同州留后，准备上任，京城民众又请求留下，于是当两街制置使。梁兵围凤翔，德昭派兵八千隶属太祖，太祖更加感谢他，叫他先到洛阳，赐给他头等房屋一区。

　　昭宗东迁，升左威卫上将军，因病免职。太祖即帝位，赐乌银带、袍、笏、名马。病略好，用他当左卫大将军。末帝即位，升左金吾大将军，死。承诲、从实到凤翔，与宦官一起被杀。   


　　康延孝，代州人。做过太原军卒，因罪逃亡到梁。末帝派段凝驻守河上，任延孝为左右先锋指挥使。延孝见梁末帝任用小人，知其必亡，就率百骑人马投奔唐。在朝城拜见庄宗，庄宗解下御衣、金带赐给他。任延孝为博州刺史、捧日军使兼南面招讨指挥使。

　　庄宗屏退部下单独问延孝梁朝有关情况，延孝说：“末帝懦弱。女婿赵岩，妇家张汉杰，都受重用。奸贼段凝，因送的金子多而被任用为大将，其父时旧将地位都在段贼之下。王彦章，是一员勇将，末帝派汉杰到其军中监视他。小人得势，忠臣勇士都遭排斥，梁必然灭亡。”庄宗又问如何对付梁，延孝说：“臣在梁时，听他们商议说：‘准备在仲冬大举出兵，派董璋率陕虢、泽潞之兵出石会进攻太原；派霍彦威率关西、汝、洛之兵抢掠邢氵名直趋镇定；派王彦章率京师禁军攻击郓州；派段凝率河上军抵挡陛下。’”庄宗开始听延孝说梁必亡，十分高兴，等到听延孝说梁将大举进攻，心中害怕，说“：怎样对付他们呢？”延孝说：“梁兵虽多，但一分兵就剩下不多了。臣请求待他们分兵之后，率五千铁骑由郓杀入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不了几天，天下就定了。”庄宗大受鼓舞。后来董璋等虽没出兵，但梁兵都在河上受段凝管辖，京师空虚，庄宗用延孝之计，由郓入汴，只用八天就灭了梁。延孝因功而被升为郑州防御使，庄宗赐其姓名叫李绍琛。第二年(924)，升为保义军节度使。

　　第三年(925)，庄宗伐蜀，任延孝为先锋排阵斩斫使，攻破凤州，占领固镇，降服兴州。和王衍在三泉大战，衍败退，毁断吉柏江浮桥，延孝造桥渡河，攻占绵州。衍又毁断绵江浮桥。延孝对招抚使李严说“：我军远行千里，到敌国来，应速战速决。乘衍惊恐之时，让百骑人马过鹿头关，他就会立即投降。如果修缮桥梁，就会拖延几天，衍也就乘机闭关得以喘息，那样胜负可就难料了。”遂与李严乘马渡江，跟随在后面渡河的军士有千余人，进入鹿头关，占领汉州，住了三天，余部才赶到。衍弟宗弼果然投降。延孝驻扎汉州，等待魏王继岌。

　　平定蜀，延孝立了大功。左厢马步军都指挥使董璋地位在延孝之下，但特别受郭崇韬器重。崇韬如有军事，只与璋商议，而不理睬延孝，延孝大怒，责问璋说“：我有平蜀之功，你们只不过是随从，却俯首郭公门下，我是都将，难道不能以军法杀你吗？”璋向崇韬诉苦，崇韬解除璋军职，让璋去当东川节度使，延孝更加恼怒地说：“我冒生死之险，攻打险阻之地，平定两川，璋凭什么当节度使？”因此就去见崇韬说不能让璋当节度使。崇韬说“：绍琛想造反吗？敢违抗我的意思！”延孝害怕地退了下去。第二年崇韬死，延孝对璋说：“你还想俯首谁的门下呢？”璋求饶才得以免罪。

　　继岌撤军，命延孝率一万二千人护卫，走到武连，听说朱友谦无罪被杀。友谦之子令德在遂州，庄宗派人诏令继岌去杀令德。继岌不派延孝，而派董璋去，延孝开始怀疑，等到璋行军经过延孝军前时，又不拜见，延孝大怒，对部下说：“南平梁，西攻蜀，都是郭公的谋略，但卖命出力，攻城破敌的是我。现在郭公死了，我怎能再活下去？友谦和我都是叛梁归唐之人，友谦之祸就快轮到我了！”延孝部下都是朱友谦旧将，听说友谦被灭族，都到军门哭说：“朱公无罪，全家上下二百人被杀，旧将也往往不能幸免，我们死定了！”延孝于是率部属由剑州返回蜀，自封为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到处征募蜀人入伍，没几天，就有五万人马。继岌派任圜率七千人马去追赶延孝，在汉州追上，会合孟知祥夹攻，延孝战败，被擒，装进槛车。

　　圜在军中置酒席，把槛车拉到座位上，知祥斟了一大杯酒送到车中让延孝喝下后说：“公从梁朝来投奔，当了节度使。现在又有平蜀之功，何愁没有荣华富贵，怎么会造反呢？”延孝说：“郭崇韬是朝中重臣，功劳最大，兵不血刃攻占两川，一旦无罪，全家被杀。再想想我自己，又怎能保全性命，所以不敢回朝！”任圜东回，延孝被押到凤翔，庄宗派宦官杀了他。   


　　张全义，字国维，濮州临濮人。年少时以农家子的身份在县里服役，县令多次羞辱他，全义因此参加黄巢军。巢攻占长安，用全义当吏部尚书、水运使。巢败，去河阳投靠诸葛爽。爽死，为其子仲方部下。

　　仲方被孙儒驱逐，全义与李罕之分别占据河阳、洛阳以归附于梁，二人相处得很好。然而罕之性情贪暴，每天以抢掠为能事。全义勤俭，治军有法，督民耕植。所以罕之常乏食，全义常有余。罕之靠全义供给，全义无法满足供应，二人因此有了矛盾。

　　罕之出兵攻晋、绛，全义袭取河阳，罕之逃到晋，晋派兵帮助罕之，围攻全义很急。全义向梁求援，梁派牛存节、丁会等率兵万人从九鼎渡河，在氵允水击败罕之，晋军退走。梁派丁会守河阳，全义再当河南尹。全义感谢梁出兵救自己，因此对梁很尽心。

　　那时，河南遭巢、儒兵火之后，城邑残破，户不满百，全义披荆棘，劝耕织，亲自送酒食，到田地中间慰劳，筑南北两城让民众居住。数年后，人杰物丰，民众非常信赖他。到梁太祖劫持唐昭宗东迁，修理宫殿、官署、府库，都是全义的功劳。

　　全义起初名叫言，唐昭宗赐名全义。唐亡，全义在梁任职，又请求改名，太祖赐名宗..。太祖性猜忌，晚年更严重，全义侍奉很谨慎，得以自免。

　　自从梁与晋在河北交战，梁兵多次败亡，全义收集兵士、铠甲、战马，每月贡献以补缺。太祖在修县兵败，在路上得病，回到洛阳，到全义会节园避暑，留十几天，全义妻女都被迫受到奸淫。他的儿子继祚羞耻和愤怒到了极点，想杀太祖，全义制止说：“我被李罕之军包围在河阳，吃木屑当饭，只有一马，想杀了给士兵吃，危在旦夕，是梁兵把我救出来的，能到今天，这恩不可忘啊！”继祚才没有发作。

　　有人在太祖面前进谗言攻击全义，太祖召全义，用意难测。全义妻子储氏聪明敏锐能言善辩，立即进见，大声说：“宗..是一个种田翁！守河南三十年，开荒种地，搜集财赋，帮助陛下创业，现在年老了，已经无所作为，然而陛下却怀疑他，为什么呢？”太祖笑着说：“我无恶意，老太婆不要多说。”

　　全义在梁升到中书令，食邑一万三千户，兼领忠武、陕虢、郑滑、河阳节度使，判六军诸卫事、天下兵马副元帅，封魏王。

　　以前，全义被李罕之打败，他的弟弟全武及家属被晋兵俘获，晋王给以田宅，待他们很好，全义常常暗地派人到太原问候。到梁灭亡，庄宗进汴州，全义从洛阳来朝贺，叩首待罪，庄宗慰劳说“：你们全家兄弟侄儿，有幸能再相见。”全义俯伏感动得痛哭流涕。年老不能上殿，派人扶着登殿，设宴犒劳非常高兴，命皇子继岌、皇弟存纪都以兄长对待他。全义因此请求去掉梁赐给的名字，恢复原名。然而全义还是不能自安，就厚贿刘皇后作为自己的依靠。

　　以前，梁末帝到洛阳，准备到南郊祭天没有祭成，他的仪仗法物都还保存着，全义因此请求皇帝到洛阳，说到南郊祭天的仪物都已齐备。庄宗非常高兴，升全义为太师、尚书令。十二月，庄宗到洛阳，南郊祀天的礼物不全，因而改为第二年二月，然而不责怪全义，因皇后的原因待他更好，多次到他家里，命皇后拜全义为父，改封齐王。

　　庄宗灭梁之初，想掘开梁太祖墓，开棺戮尸。全义认为梁虽然是仇敌，现在已灭他全家，足以报怨，剖棺戮尸，不是王者以宽宏大度示天下的做法。庄宗认为很对，只铲去墓周围的建筑算了。

　　全义的监军曾得到李德裕的平泉醒酒石，德裕孙延古，因此托请全义想取回。监军气忿地说：“自从黄巢大乱以后，洛阳园宅无法看守，哪里只是平泉一石的丢失呢！”全义曾参加巢军，认为是讽刺自己，大怒，上奏用棍杖把监军打死，天下称冤。他听诉讼，以先讲的人为对，民众感到非常愤怒。

　　同光四年(926)，赵在礼在魏谋反，元行钦讨贼无功，庄宗想亲自率兵讨伐，大臣都劝他不能去，说明宗可以率兵去。那时，郭崇韬、朱友谦都已经被杀，明宗从镇州来朝见，住在家里，庄宗怀疑，不肯派他去。群臣坚持请求让明宗出征，庄宗不同意，最后全义尽力相劝，庄宗才答应了。不久，明宗到魏果然反了，全义忧愁而死，年七十五岁，谥号忠肃。

　　儿子继祚，官至上将军。晋高祖时，与张从宾在河阳谋反，罪当灭族。宰相桑维翰因父珙曾是全义部下，请求免死，高祖不答应，只杀了继祚和他的妻子。   


　　朱友谦字德光，许州人。起初名简，在渑池镇当士卒，有罪逃走，在石濠、三乡之间抢劫，商人、行路人生命财产都受威胁。过了一段时间去当陕州军校。

　　陕州节度使王珙，为人严厉残酷，和他弟弟王珂争当河中节度使，战败后牙将李..与友谦商议共杀珙，归附梁，太祖上表叫..代替珙。..上任，友谦派兵进攻他，..逃走，太祖又上表叫友谦代..当节度使。

　　梁兵进攻李茂贞。太祖往来经过陕，友谦侍奉非常谨慎，请求说“：我本来没有功劳，然而富贵到这种地步，是元帅的帮助啊！况且有幸我们是同姓，情愿改名字当诸子之一。”太祖更加同情他，就改名叫友谦，收为养子。太祖即位，移镇河中，升中书令，封冀王。

　　太祖遇弑，友皀立，升友谦为侍中，友谦虽然接受命令，但心中不服。不久友皀召友谦朝见，友谦不肯去，就归附晋。友皀派招讨使韩京力率康怀英等军五万人去讨伐友谦。晋王出泽、潞去救他，在解县遇到康怀英军，把他打得大败，一直追到白径岭，夜间点着火把进攻，怀英又败，梁兵退走。友谦醉卧晋王帐中，晋王看着他，对左右的人说：“冀王虽然很贵，可惜他的臂太短了！”

　　末帝即位，友谦又归附梁但不与晋断绝关系。贞明六年(920)，友谦派儿子令德袭击同州，驱逐节度使程全晖，请求兼任。末帝起初不允许，不久允许了，制命未到，友谦又叛，从此断绝与梁的关系归附晋了。末帝派刘寻阝等人讨伐，被李存审打败。晋封友谦为西平王，加守太尉，叫他儿子令德当同州节度使。

　　庄宗灭梁入洛阳，友谦来朝贺，赐姓名李继麟，赏赐以万计。第二年，加封太师、尚书令，赐铁券恕死罪。用他的儿子令德当遂州节度使，令锡当忠武军节度使，诸子及其部下将校当刺史的有十几人，恩宠之盛，当时没人能和他相比。

　　那时宦官、伶人专权，很多人向友谦要贿赂，友谦不能给而推辞，宦官、伶人都愤怒。唐兵伐蜀，友谦选出精兵叫儿子令德统帅去从军。到郭崇韬被杀，伶人景进说：“唐兵开始出发时，友谦以为讨伐自己，阅兵自备。”又说：“与崇韬谋反。”并且说：“崇韬之所以在蜀反，是因为有友谦做内应。友谦见崇韬死，商议和存繧为郭氏报冤。”庄宗起初表示怀疑是否有这种事，许多宦官、伶人日夜对他这样说。友谦听说了非常害怕，准备入朝去自己说明白，将吏都劝他不要去。友谦说“：郭公有大功于国，因谗言而死，我不自己说明，谁为我说话！”就单骑入朝。景进派人诈写告变的信，告友谦反。庄宗疑惑，就迁友谦当义成军节度使，派朱守殷夜里率兵包围旅馆，把友谦赶出徽安门杀掉，恢复原姓名。下诏叫魏王继岌在遂州杀令德，王思同在许州杀令锡，夏鲁奇到河中杀其全家并灭族。鲁奇到他家，友谦妻张氏率宗族二百余人见鲁奇说：“朱氏宗族当死，希望不要滥杀平民。”就把婢仆百人分出来，以家族百人就刑。张氏从房里取出铁券给鲁奇看，说：“这是皇帝赐的，不知上面说的什么话。”鲁奇也为此感到羞惭。

　　友谦死，他部下将吏史武等七人都因此被族诛，天下人都感到很冤枉。   


　　霍彦威字子重，氵名州曲周人。年少时遭兵乱，梁将霍存抢掠得到他，爱他俊爽，收为养子。曾随从存作战，被箭射中眼睛，瞎了一目。后来到梁太祖部下，太祖也爱他，升为左龙骧军使、右监门卫上将军。参加诛杀友皀。因功升氵名州刺史，再升..宁节度使。

　　李茂贞派梁叛将刘知俊攻..州，彦威坚守一年多，每次捉到知俊兵，一定放还，知俊感激他就不再进攻了。移镇义成，又移镇天平，兼北面行营招讨使。与晋军相峙河上，彦威屡败，降为陕州留后。

　　庄宗灭梁，彦威从陕州来朝见，庄宗摆酒宴于故梁崇元殿，彦威与梁将段凝、袁象先等都在。庄宗酒兴正浓，指着彦威等举酒杯敬明宗说“：这都是以前的劲敌，现在陪我饮酒，是你的功劳呀。”彦威等惊惶害怕伏在地下请死，庄宗慰劳说：“我与总管开玩笑，你们不用害怕。”赐姓名叫李绍真。第二年，移镇武宁，跟随明宗进攻契丹，明宗喜爱他的为人，非常亲近厚爱他。

　　后来，赵在礼反，彦威被派到邢州讨伐赵太，平定后，回师以兵属明宗讨伐在礼。明宗兵变，从马直军吏张破败率众杀将校，纵火焚营吵嚷呼叫，明宗叱责说“：自从我当将帅十多年来有什么地方辜负你们，现在贼城破在旦夕，正是你们立功名、取富贵的时候。况且你们是天子亲军，反而帮助贼人么？”军士回答说：“城中之人有什么罪，戍卒思归不得回，天子不体贴原谅他们，一心剿除。而且听说破魏之后，想完全坑杀魏博诸军，我等开始无叛心，只是怕死罢了！现在应当与城中会合，打退各镇军队，请天子在河南称帝，令公在河北称帝。”明宗哭着劝告，乱兵围成圈大叫说：“令公不想称帝河北，那么其他人有愿意的，我们是虎狼之辈，不识尊卑！”彦威与安重诲劝明宗答应，就拥兵入城与在礼会合，彦威不肯入。明宗入城，与在礼设酒宴大会，部下军士听说明宗反，都溃散了，只有彦威所率五千人在城西北角安营未动。过了两天，明宗出城得彦威军，到魏县商议回到镇州，彦威、重诲劝明宗率兵南下。

　　庄宗死，彦威跟随明宗入洛阳，首先率领群臣劝进，内外军事，都由彦威决定。彦威平时与段凝、温韬有矛盾，就擅自捕凝、韬下狱，准备杀掉，安重诲说：“凝、韬的罪恶，天下人都知道，然而主上正平定内乱，以恩信笼络人心，哪里是你报仇的时候？”彦威才住手。明宗即帝位，赦凝、韬，贬归田里，不久赐死。

　　彦威移镇平卢，朱守殷反，被杀。彦威派人献两箭作为庆贺，明宗赐两箭作为回报。少数民族的规矩，起兵令众，以传箭为号令，然而不允许以下对上。明宗本来出身少数民族，而彦威是武将，君臣都不知礼，有很多这类事发生。彦威有宾客叫淳于晏，登州人，年少时明经及第，遭乱世，在彦威当偏将时就跟随他。彦威曾经战败逃走，部下兵无人相从，只有晏徒步提一剑相从荆棘之间才免死。彦威感谢他的义气，经历方镇都聘他当从事，包括家事大小都由晏决定，所以彦威少犯过失。当时各镇聘请僚属，都以晏为榜样。

　　天成三年(928)冬，彦威死于镇守任上。那时明宗正在京郊打猎，青州快马报彦威死讯，明宗哭着回宫，停止上朝，终月不奏乐，赠彦威太师，谥号忠武。   


　　房知温字伯玉，兖州瑕丘人。年少时以勇力当赤甲都官健，后隶属魏州马斗军，升亲随军指挥使。庄宗取得魏博，得到知温，赐姓名李绍英。用他当澶州刺史，历任曹、贝二州刺史，戍瓦桥关。

　　明宗从魏率兵南下，知温首先快马赶上他。天成元年(926)升泰宁军节度使。第二年，当北面招讨使，屯军卢台。明宗派乌震前去代替知温回镇。戍卒效节军龙日至等攻杀震。效节是魏州军。魏州自从罗绍威杀牙军，杨师厚为节度使，又置银枪效节军。梁末帝时，师厚几乎成为梁的祸患。师厚死，以贺德伦代替。末帝忧虑魏军强盛难以控制，与赵岩等商议分成相、魏两镇，魏军因此作乱，劫德伦叛梁降晋，梁失去河北。庄宗自从得到魏兵，与梁在河上交战，多次立功，答应他们灭梁后重赏。到梁亡，虽多次赏赐魏军，但骄纵贪鄙无厌，常常怨恨，皇甫晖之乱，劫赵在礼入魏，都是这支军队所为。明宗入京即帝位，在礼镇守天雄军，以魏军平时骄纵，常常害怕祸乱，不能安居，秘密派人告诉明宗要求移镇。明宗才用皇子从荣代替在礼，却派魏效节九指挥北戍卢台。军队出发那天，不给兵甲，只用长竿拴着旗帜以表示军队，士兵非常疑惑。第二年，明宗派乌震代替知温戍守，然而知温不愿意。卢台戍军夹水东西为两寨，震初到，与知温相会于东寨，正在饮酒赌博，效节军内乱，在门外吵嚷，知温立即乘马出来。乱军杀震，拉住知温的马挽留他，知温欺骗他们说“：骑兵都在西寨，现在只有步军，恐怕不能成功。”知温立即跃马登舟渡河到西寨，用骑兵尽杀作乱的人。明宗下诏，把叛乱的人在魏州的家属完全杀掉，共九指挥三千多家几万人，赶到漳河上杀了，漳河水都变了颜色。魏的骄兵悍将被杀尽。明宗知道兵变是由知温引起的，不去追究，移镇武宁，兼侍中，历镇天平、平卢。

　　起初，明宗当北面招讨使，知温为副使，废帝当时给知温当裨将，非常谨慎小心，后来因为饮酒失意。到废帝在凤翔起兵，愍帝出逃，知温想乘机进兵夺取皇位，对司马李冲说：“我有钱数屋，养兵数千，乘机起兵，必然成功。”冲说“：现在天子懦弱，上下离心，潞王兵威很盛，事情还难以料定，我请求拿着表册西去观察一下形势。”冲到京，废帝已经入京即帝位了，冲就奉表称贺，回去后劝知温入朝，废帝慰劳厚待。知温回镇，封东平王。太常上奏：“策拜王公，皇帝临长廊发策。在镇者，派使臣去，而卤簿、鼓吹、辂车、法物不出都城，考查旧例无明文规定。现在北平王德钧、东平王知温受封发策，请交给兵部，太常、太仆给卤簿、鼓吹、辂车、法物去本道，礼毕归还有司。”

　　知温在镇，常常厚敛民众，积资巨万，在青州南城建房屋，出入声妓相从，游嬉不怜悯百姓，不管政事。天福元年(947)死于任上，赠太尉。

　　知温死后，儿子彦儒献其父钱三万缗、绢布三万匹、金百两、银千两、茶一千五百斤、丝十万两，授沂州刺史。其将吏分得余资的人，都成了富翁。   


　　王晏球字莹之，洛阳人。年少遇乱世被盗贼掠去，汴州富人杜氏得到他，收为养子，冒姓杜。梁太祖镇守宣武，选富家子中有文武之才者安排当部下，号“厅子都”。晏球为人洒脱注意大节，当厅子都指挥使。太祖即帝位，当右千牛卫将军。友皀当皇帝，龙骧戍卒造反，从怀州向京城进发，派晏球在河阳打败他们，因功升龙骧第一指挥使。

　　末帝即位，授龙骧四军指挥使。梁派捉生军将官李霸率千人戍守杨刘，霸夜间作乱，从水门入，纵火吵嚷，用长竿缚布浇油，仰烧建国门。晏球听到消息，不等命令，率龙骧五百骑进击，贼势稍退。末帝登楼看见了，大喊说：“这不是我的龙骧军吗？”晏球回答说“：作乱的只有李霸一都，陛下严守宫城，让臣破贼。”天快亮时贼被杀光了，因功升澶州刺史。

　　梁、晋隔河对峙，用晏球当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庄宗入汴，晏球用兵追赶，走到封丘，听说末帝已死，立即解甲降唐，庄宗赐姓名叫李绍虔，授齐州防御使，戍守瓦桥关。

　　明宗兵变，从邺南下，派人招晏球，晏球跟到洛阳，升归德军节度使。定州王都造反，用晏球当招讨使，与宣徽南院使张延朗等去讨伐。王都派人向契丹求援，契丹派秃馁率万骑救王都。晏球听说秃馁兵快到了，留下张延朗屯兵新乐，亲自率兵到望都去反击。契丹军却从别处进入定州，与王都出奇不意进攻延朗军，延朗大败，收拾残兵到曲阳与晏球会合，王都乘胜追赶。晏球先到水次，正坐在胡床上指挥，王都率军赶到，晏球与左右十几人连续放箭，王都军稍退，然而后军也到了。晏球站在高岗上号令诸将都背上弓箭，用短武器，回头退的人要杀头。符彦卿攻左，高行皀攻右，中军骑兵抱住马项驰入王都军，王都大败，从曲阳到定州，横尸弃甲六十多里。王都与秃馁入城，不敢再出战。契丹又派惕隐用七千骑帮助都，晏球在唐河击败契丹军，追击到满城，斩首两千级，得马千匹。契丹因中原多战乱，在北方强盛起来，北方各族无论大小都害怕而屈服契丹，中原军队与契丹作战很少战胜过他们。自从晏球击败秃馁，又赶走惕隐，其余众奔逃到农村，农夫用锄头棍子把他们都打死了。惕隐与数十骑逃到幽州西边，被赵德钧捉住送到京城。明宗下诏斥责讥笑契丹。契丹后来多次派使者来中原要求归还惕隐等人，言辞卑恭谦逊，明宗斩了来使，断绝与契丹的来往。在那时，中原威势几乎大震，契丹稍衰屈服，是从晏球开始的。

　　晏球久攻定州不下，明宗多次派人催促，晏球认为不能急攻。偏将朱弘昭、张虔到处宣传说“：晏球胆怯了！”就驱兵进攻，果然兵败，被杀伤了三千多人，从此诸将不敢再说进攻的话。晏球休养士卒，有三州供应军粮，把俸禄完全拿出来买牛肉和酒，每天和诸将宴会。时间久了，王都城中粮尽，叫民众万余人出城，多次与秃馁商议突围没有成功，王都将马让能开城门投降，王都自焚死。

　　晏球为将有机谋，善于安抚士卒。进攻秃馁，借失败以求成功，众将都想乘胜进攻王都，晏球却主张不攻，终于因持久包围使敌人困敝。从天成三年(928)四月王都造反，到第二年二月才平定，军中没有杀过一个人。因平王都有功，升天平军节度使。又移镇平卢，官至兼中书令。同年死，年六十二岁，赠太尉。   


　　王建立，辽州榆社人。唐明宗当代州刺史，用建立当虞候将。庄宗曾经派女奴到代州祭墓，女奴侵扰代州百姓，建立捉住鞭打她们。庄宗发怒，想杀他，明宗庇护得免。明宗在魏反，入京，曹皇后、王淑妃都在常山，建立杀常山监军并其守军，保护了明宗家属，因此明宗更加喜爱他。明宗即帝位，用他当成德军节度副使，不久升节度使、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建立与安重诲平时有矛盾，定州王都有二心，多次写信给建立，约为兄弟，重诲知道了并报告明宗。明宗不想伤害建立，立即召他回京。建立入见明宗，也说重诲的过失。明宗大怒，想立即罢免重诲，群臣劝解才算了。然而叫建立当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三司事。过了一年多，自言不识文字，情愿不当三司，明宗不允许。后来建立称病，明宗笑着说“：确实有人没病说有病因此而得病的人。”就叫他去当平卢节度使，又移镇上党。建立郁闷不得意，又要求去职，才以太子少保告老回家。

　　建立多次要求朝见，不许，就自己到京，夜晚人静时到后楼见明宗，哭着说自己无罪，被重诲排斥，明宗说“：你当节度使，不做好事，也是重诲谗言害你吗？”赐给茶、药送走他。废帝即位，起用他当天平军节度使。

　　晋高祖时，移镇平卢。天福五年(940)来朝，高祖慰劳他说：“三十年前老兄，可以不拜！”赐他坐轿上朝，给两个宦官用手扶着他的胳膊上殿，宴会相见时很厚待。又移镇昭义，赐给玉斧、蜀马。封韩王。

　　建立喜好杀人，晚年开始信佛教，戒杀生，所到之处人民稍能安定。死，年七十岁，赠尚书令。

　　唉！仁义道德，所以能治国，法制纲纪，也起了维护作用。自古乱亡的国家，必然先坏了法制然后才乱。乱与坏互相作用，使纲纪荡然无存，那就必然大乱到极点然后治，这是形势发展的必然，五代时就是这样。比如文珂、守恩都位兼将相，是汉的大臣，然而周太祖以一个枢密使就叫他们换位置，如同更换戍卒一样。那时太祖与汉的矛盾尚未发生，他的无君叛上之心还未产生，他所以这样做是什么原因呢？是他习以为常事，所以发生在喜怒随意的时候，然而文珂不敢违抗，守恩也不敢抗拒。太祖不觉得有什么疑问，汉廷君臣也置之不问，当时上下安然不以为怪，难道不是因为朝廷法制纲纪已坏乱到了极点，长时间的坏乱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了！所以以善为天下着想的人，不敢忽略细微的事，却常常防微杜渐，怎能不借鉴呀！   


　　皇甫遇，常山真定人。为人有勇力，浓须，善射。年少时跟随唐明宗征伐，在唐当武胜军节度使，所到之处对民苛暴，以诛敛为能事，宾客助手都弃官逃走，以避祸。

　　晋高祖时，历任义武、昭义、建雄、潭阳四镇节度使，后转为神武统军。契丹入侵，攻陷贝州，出帝用高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遇为马军右厢排阵使。那时，青州杨光远据城造反，出帝派遣李守贞及遇分兵守郓州。遇等到达马家渡，契丹军正准备渡河援助光远，遇等击败契丹。因功升义成军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

　　开运二年(945)，契丹进攻西山，派先锋赵延寿包围镇州，杜重威不敢出战。延寿分兵大肆抢掠，攻破栾城、柏乡等九县，南至邢州。当时是除夕，出帝与近臣饮酒过量，得病，不能出征，便派北面行营都监张从恩会合马全节、安审琦及遇等防御。从恩等军到达相州，设阵安阳河南面，派遇与慕容彦超率数千骑去看敌阵。遇渡过漳河，遇敌，与数万敌军转战十余里，到榆林被契丹军围困，遇马中箭跌倒，得他的仆人杜知敏的马继续作战。知敏被契丹所擒，遇对彦超说：“知敏是义士，怎能失掉他！”立即和彦超跃马入敌群，取知敏回来。契丹兵与遇大战自午时到未时，解围又复合围，更出生力军，其势非常强盛。遇提醒彦超说：“今天的形势是战还是走呢？战或许能生存，走就会死。死战，还能够报国。”张从恩和诸将奇怪遇为什么去侦察敌情不回来报告，都说遇已经陷于敌人包围之中了。不久有快马报告遇等被围，安审琦率兵准备去救，从恩怀疑报告的人有诈，不想去，审琦说：“成败在天，我应当与你同患难，就是契丹不南来，我们失了皇甫遇，有啥面目见天子！”立即引骑兵渡河，诸军都相继北进，离契丹军十几里，契丹军看见救兵到了，立即解围而去。遇和审琦等收军而回，契丹军也北去。那时契丹军已经深入内地，人马都困乏，退兵时，诸将都没能追赶，从恩率遇等退守黎阳，契丹因此安然退去。

　　开运三年(946)冬，以杜重威为都招讨使，遇为马军右厢都指挥使，屯兵中渡。重威已经秘密投降契丹，伏兵幕中，召所有将领列坐，告诉众将他已经投降契丹了，遇和众将都吃惊得说不出话。重威拿出降表，遇和众将低着头，依次自写姓名，立即率兵解甲出去投降。契丹派遇与张彦泽先入京城，遇走到平棘，割断咽喉而死。   


　　王弘贽，不知他的家世是什么人。唐明宗时，当合、阶二州刺史、右千牛卫将军、卫州刺史。

　　潞王从珂在凤翔造反，拥兵东进到陕州。愍帝害怕，夜里和一百多骑出逃，到卫州东面七八里，遇晋高祖准备到京朝见，骑马做前导的侍从不知回避，愍帝派左右大声斥骂他们，回答说：“成德军节度使石敬瑭。”愍帝立即下马痛哭，对敬瑭说“：潞王造反，康义诚等背叛，我无依靠，长公主教我和你在路上相遇。”高祖说“：卫州刺史王弘贽是名将，而且通晓时事，请和他商议。”立即飞马去见弘贽说“：皇帝危急，我是亲戚，用什么办法保全？”弘贽说“：天子避难，自古是有的，然而将相大臣跟随吗？”回答说：“无。”“国宝、乘舆、法物都跟随吗？”回答：“无。”弘贽叹气说：“常说大木将倒，不是一根绳子能拴得住的。现在万乘之主，率百骑出奔，然而将相大臣无一人跟随，那么人心已去就可知了。虽然想兴复，能成功吗？”立即和高祖到驿舍与帝相见，高祖把弘贽的话告诉愍帝。弓箭库吏沙守荣、奔弘进上前对高祖说：“主上是明宗的爱子，你是爱婿，你在这时不能报国，反问大臣、国宝所在，你也想帮助贼人谋反吗？”就抽出佩刀刺高祖，高祖亲将陈晖挡住他，守荣与晖都战死，弘进也自杀了。高祖杀尽愍帝的跟从，只把愍帝留在驿站而去。

　　弘贽把愍帝接到州衙。弘贽有个儿子叫峦，当殿直，废帝入京即位，派峦拿毒酒给弘贽。起初，愍帝在卫州，弘贽叫市中酒家献酒，愍帝见了大惊，立即昏倒在地，过了很久醒来，弘贽说：“这是酒家，愿意献酒来安慰你。”愍帝接受了，从此每日献一壶酒。峦拿毒酒到，叫酒家献上，愍帝饮酒时一点也不怀疑，就死了。

　　弘贽后来在晋当凤翔行军司马，以光禄卿告老归家，死，赠太傅。   


　　冯晖，魏州人。当效节军卒，因功升为队长。唐庄宗入魏，与梁在河上对峙，晖以队长逃到梁军，王彦章因晖骁勇，收为部下。梁亡，庄宗赦晖不问，跟随明宗讨伐杨立。魏王继岌平蜀，累升夔、兴二州刺史。董璋在东川造反，晖跟从晋高祖讨伐璋，大军到剑门，有守兵，不得入，晖从小路到达剑门左边，把蜀守兵几乎杀完。后来晋高祖班师，升晖为澶州刺史。

　　天福中(936～943)，范延光在魏州造反，派晖袭击滑州，未攻下，于是到魏州为延光守城。不久出来投降，授义成军节度使，移镇灵武。灵武自从唐明宗以后，卖马买粟，招来各少数民族，赏赐军士，每年从度支仓库里拿出六千万钱。自潼关以西，转运供给，徭役多得令民众无法忍受，农民流亡的人数非常多。青岗、土桥之间，氐、羌剽掠道路，经商旅行都要用军队保护。晖刚上任，就用恩信对待民众，各部族都受到他的恩惠，停止了战争和掠夺，然后让士兵大规模的屯田，节省粮饷转运费用，建设仓库、亭馆一千多处，给官吏增加俸钱，对民众不增加赋税，把管辖区内治理得很出色，晋高祖下诏书进行褒奖和赞美。

　　党项拓拔彦超是当地的最大族，各族向背都看彦超的动向。晖上任后，彦超来拜见，立即把他留下，为他在城中建筑房舍，给予丰厚的赏赐，务必使他满意。彦超留下后，各部族争着送羊马到市上交易，一年中得马五千匹。晋看到晖买了那么多马又得少数民族的欢心，反而害怕晖为患，移镇靖难，又移保义。年中，召回朝当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兼领河阳节度使，晖这时才察觉晋有防备自己的意思。

　　那时，出帝昏庸，政治混乱，冯玉、李彦韬等专权，晖委曲求全的和他们相处，因此能再次出镇灵武。当时王令温镇灵武，失各部落的民心，成为严重的边患。晖立即请求说：“现在朝廷多事，一定不可能派兵援助我，情愿自己募兵来自卫。”就募兵千余人，走到梅戍，吐蕃族和其他部族都来拜见，晖看看其中一个首领，指着他的佩剑说：“这是板桥王氏的剑吧？我听说王氏剑是天下闻名的好剑啊！”低头曲身从对方腰间取出，好像准备仔细看着这把宝剑，因此乘机杀了首领，其十几个随从也杀光。裨将药元福说“：这里去灵武尚有五六百里，怎办？”晖笑着说：“这是部族的酋长，部族的依靠，我能杀他，其他的人还敢有非分的动作吗？”不久各族都派兵把守道路，晖用好言语劝导他们，只有被杀了首领的那一族要求决战，立即与他们交战打败并赶走他们，各族都不敢再动。晖到灵武，安抚边境各部族，经过十几年努力，恩信卓著。官至中书令，封陈留王。广顺三年(953)死，追封卫王，有子名继业。   


　　皇甫晖，魏州人。做过魏军卒，戍守瓦桥关，戍满当归，留在贝州屯田。当时，唐庄宗已经失政，天下人心散乱。晖为人勇猛且无赖，夜间在军中赌博，输了，就和徒弟策谋叛乱，劫持都将杨仁晟说“：唐能够灭梁而得天下的原因，是因为先得到魏拥有了河北兵。魏兵甲不离身、马不解鞍已十多年了，现在天下已定，天子却不念魏兵长期戍守之苦，离家很近，不能回去。现在将士们思归心切，公应当和我们一道回去。如果天子发怒，干脆就占据一州，足以起事。”仁晟说“：你们错了！现在明主在上，天下一统，精兵锐甲，不下数十万，你们各有家属，怎么会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士卒们知道不能强求，就杀了他，推选一个小校做首领，小校不答应，又杀了他，然后提着两颗脑袋去见裨将赵在礼，在礼顺从，于是夜里烧了贝州进入魏，在礼任晖为马步军都指挥使。晖率数百骑人马，在城中大肆抢掠，到一百姓家中，问其姓，百姓说“：姓国。”晖说“：我就是要破国。”便杀尽百姓全家。又到一百姓家中，问其姓，百姓说：“姓万。”晖说：“我只杀一万家就够了。”又杀光其全家。后来明宗到魏，与在礼合谋，庄宗才因晖而遇难。明宗即位，晖由士卒升为陈州刺史，整个唐代他常做刺史。

　　晋天福年间，到京师任卫将军。在礼已当了节度使，免去镇守来到京城，晖前去拜访他说：“我们同在甘陵起事，最终成就大业，但事情是由我先发起的，你今天的富贵，能让我分享一点吗？否则，你将大难临头！”在礼害怕，送给他数千钱物，喝酒之时，晖镇定自若，不谢而去。后来，晖被封为密州刺史。

　　契丹进攻京城，晖率其州人逃到江南，李景任他为歙州刺史、奉化军节度使，镇守江州。周兵征淮，景任晖为北面行营应援使，驻扎清流关，被周兵打败，晖与都监姚凤都被活捉。世宗召见他，晖浑身负伤，世宗怜悯，赐给他金带、鞍马，没几天晖就死了。封凤为左屯卫上将军。   


　　王峻字秀峰，相州安阳人。其父王丰，曾任乐营将。王峻年轻时因擅长唱歌侍奉梁节度使张筠。唐庄宗攻占魏博后，张筠抛弃相州逃回京师。租庸使赵岩路过张筠家时，张筠曾让王峻唱歌陪伴他们喝酒，赵岩见到后很喜欢他。这时赵岩正在朝中当权，张筠将王峻送给赵岩以讨好他。后梁亡国后，赵岩全族被诛，王峻流落民间。很久以后，侍奉三司使张延朗，延朗不很喜欢他。晋高祖石敬瑭攻灭后唐，杀死张延朗，这时汉高祖刘知远正跟随晋军起兵灭唐，因此，石敬瑭将张延朗的全部家产赐给他，王峻因而得以侍奉后汉高祖。

　　汉高祖镇守河东时，王峻被任命为客将。刘知远即位后，授王峻为客省使。汉派遣郭从义讨伐赵思绾，用王峻监其军。历升为宣徽北院使。

　　周太祖郭威镇守天雄军，王峻任监军。汉隐帝杀死大臣史弘肇等人后，又派人杀周太祖及王峻等人，于是，王峻等人与太祖一起举兵攻打京师。太祖监国时，用汉太后之命授王峻为枢密使。太祖率兵北出，到澶州后，返军回京师。这时，太祖已经派冯道到徐州迎接湘阴公刘斌贝，而后汉宗室蔡王刘信在许州。王峻和王殷密谋，派遣侍卫马军指挥使郭崇率兵到宋州，前任申州刺史马铎到许州等待时机发动兵变，崇、铎于是杀死斌贝、信。

　　太祖还京师即皇帝位，给王峻授官为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刘..攻打晋州，王峻任行营都部署救晋州，被授以不待上奏，自行随机决断处置的权力。另外派陈思让、康延沼从乌岭出绛州与王峻会师。峻到了陕州，停留不前进。太祖派使者翟守素疾速乘马到陕州，对王峻传达太祖将亲征的谕旨。峻让左右随从退下对守素说“：晋州城坚固不能接近，而且刘..的军队精锐也不可抵挡，我之所以停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要等待时机。况且陛下刚刚即位，对四方的藩镇，还没有施于威信与德行，怎么能轻举妄动！再者，兖州慕容彦超已经显露出了反叛的迹象，如果陛下率军渡过汜水，而彦超攻入京师，陛下将怎样对付呢？”守素驱马返回京师，将王峻的话全部对太祖说了。这时，太祖已经下诏书说要西巡，听了王峻的一番话，急忙揪着自己的耳朵说“：差点坏了我的事！”因此，停止西巡。王峻的军队从绎州出发，前锋传回已通过蒙坑的消息，峻高兴地对他的部下说：“蒙坑，是晋州和绎州之间的险要关口，刘..不分兵守卫在这里，让我军顺利通过，由此可知他必败无疑。”王峻的军队攻到离晋州三十里远的地方，刘..得到周援军大队已到的消息，马上撤围退走。周军诸将都想追击敌军，王峻犹豫不决。第二天，派骑兵追击刘..，没有赶上，只好返回。

　　王峻跟从太祖讨伐慕容彦超，为随驾都部署，他率领士兵首先登上敌城。

　　王峻与太祖一起在魏起事，自以为有辅助太祖开国之功绩，把处理国家大事看作是自己的责任。凡是有所讨论和请求，不论事情大小，都希望能成功，如果太祖决定稍不如他的意志，他就表现出不恭敬的脸色和言辞，太祖常常宽容他。王峻比太祖大二岁，太祖往往称呼王峻为兄，或者只叫他的字，王峻因此更加骄横。郑仁诲、李重进、向训等人，都是太祖过去的部属偏将，太祖刚即位时，谦逊地遏制他们，不想马上提拔任用，但王峻心里则疑忌他们。自从打败慕容彦超回来后，就用请求解除枢密使官职的办法来探测皇帝的心意，太祖则安慰犒劳他。王峻发了许多信给众多藩镇，请他们向皇帝保荐自己，过了几天，各藩镇都派人驱骑上书向皇帝保荐王峻，太祖非常诧异。王峻连连上表奏请解职，并借故不处理政事，太祖派身边的近臣召见他说“：你如果还不出来，我只有亲自上门去问候你了。”王峻对使者说“：皇帝如果亲自来，那将会给我引来意外的事。”但他仍然没有一点要出来处理政事的意思。枢密直学士陈同与王峻关系好，太祖就派陈同去召王峻。陈同回来奏报说“：王峻的意见有所缓解，但还是请陛下宣称整备车马，装着将要亲自问候他的样子，这样他就一定会出来任职了。”太祖勉强这样做了。王峻听说太祖马上要来，才赶忙疾驰入朝晋见太祖。

　　王峻在枢密院建造厅堂，非常华丽奢侈，邀请太祖来此视察，太祖给了丰厚的赏赐。但太祖在内园建造一座小殿，王峻却奏称：“宫内殿室已经很多了，何必再建此殿呢？”太祖反驳说“：枢密院房室也不少，你又何必非要建造厅堂不可呢？”王峻自知惭愧，无言以对。

　　王峻任枢密使兼宰相，又要求兼任平卢节度使。接到任命后，刚到方镇，就又请求借左藏库的绫绢万匹，太祖都勉强满足了他的要求。又奏请用颜衔、陈同取代李谷、范质为宰相，太祖说“：任用罢免宰相，怎么能仓促行事呢？等以后再慢慢考虑吧。”王峻不停地讨论奏请，言辞也渐渐不恭敬起来。中午时，太祖没能退朝吃饭，王峻仍然不停地争辩，因为当时正好寒食节放假，太祖说：“等到放完假后，再按你奏请的办吧！”王峻这才退朝。太祖终于感到不能再忍让了，第二天皇帝到便殿，召见百官入内，就此机会将王峻幽禁在另外的房间。太祖召见冯道时，流着眼泪说：“王峻欺侮我，不能再忍了！”于是将王峻降职为商州司马，后王峻病死于商州。

　　王峻被废职时，太祖因为他曾监修国史，怀疑他记载的不真实，所以召史官取出按日记载朝政事务的册子阅读，史官认为皇帝宫中的事不是外人应该知道的，害怕因为泄漏宫中事而获罪。王峻被降职后，李谷监修国史，因而奏请皇帝下令，让近臣抄录宫中事务给史馆，于是，皇帝命令枢密直学士到枢密院抄录后送往史馆，从此以后形成惯例。   


　　范延光字子瑰，相州临璋人。唐明宗当节度使时，将他安排为自己的部下，没发现他有奇异之处。明宗攻占郓州，梁的军队还掌握着杨刘，梁的先锋将康延孝偷偷将降书送给明宗，明宗征求可以将延孝降书送给庄宗的人，延光立即请求前去，于是将延孝的信封成蜡丸揣在怀里，向西走送到庄宗手中，而且说：“现在延孝虽然有投降的意思，但梁军把守杨刘的士兵很多，不是能谋取的，不如在马家口构筑堡垒用来与汶阳沟通。”庄宗认为这样可以。营垒筑成后，梁派王彦章猛攻新筑的营垒。明宗派延光偷偷外出去请救兵，夜晚过黄河时，被梁兵抓获，送到京师，挨了几百下竹板的抽打，并受到被杀的威胁，延光始终不说出晋的事。被囚禁了几个月，逐渐得到狱吏保护。庄宗进入汴时，狱吏打开他身上的枷锁，并恭敬地给他叩头送他出狱。庄宗见到延光，很高兴，授给他检校工部尚书的官职。

　　明宗在位时，他任宣徽南院使。明宗到汴州巡视，走到荥阳，得知朱守殷反叛，延光说：“守殷反叛的迹象刚刚显现，如果缓慢对付就会使他如愿安排，加固城防使官军难以接近。因此，按照攻击敌人于没有防备的原则，不如急速攻城，我请陛下拨骑兵五百名，疾驰到城下，用神速之兵使他害怕。”于是他率骑兵五百人，从傍晚驱马飞奔到半夜，跑了二百里路，与守殷的军队在城下打仗。天快亮时，明宗也使劲赶马跑来，汴城内军队看到皇帝乘坐的车子，才打开城门，延光的军队首先进城，仍然与敌人展开巷战，杀死打伤的人很多，守殷被杀，汴州平定。

　　第二年，升任枢密使，后被派出任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诲死后，又招回延光和赵延寿共同任枢密使。明宗问延光战马有多少匹，他回答说：“骑军三万五千人。”明宗用手拍着大腿感叹说“：我在军队中呆了四十年，从太祖在太原时，马匹的数量不超过七千，庄宗攻占河北时与梁家在河上发生战斗，军马才万匹。现在虽有战马三万五千匹，但仍不能统一天下，我老了，马匹再多又怎么样呢？”延光乘机说：“我曾经计算过，一匹马的耗费，可以养活步兵五人。三万五千匹马，吃掉了十五万步兵的食物。”明宗说“：使战马肥而士兵瘦，这是我感到惭愧的！”

　　夏州李仁福死后，他的儿子彝超自立为节度使并请求朝廷赐给旌旗与符节。明宗派安重进代替他，但彝超不愿意让人替代，朝廷用军队攻击他，很久也没攻克。隰州刺史刘遂凝乘驿马急速入京给皇帝献策，说绥、银二州的人民都有归附朝廷的意思，请求任命两个刺史来招他们投降。延光说：“朝廷兴师问罪，本来是对彝超的，夏州如果被攻占，绥、银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若是不攻破夏州，即是获得绥、银，也不能够守卫住。”遂凝又请求自己驱马到夏州说服彝超让他投降，延光说：“一个遂凝，万一被敌俘获没什么可惜的，值得珍惜的是朝廷的根本原则。”这时，王淑妃把持朝政，遂凝兄弟和淑妃很早就认识，正倚仗着淑妃的恩宠，凡有奏请没有不听从的，而且大臣们由于淑妃的缘故，多数不敢提反对意见，只有延光沉着镇静地阻止他们。

　　明宗有病，不能上朝处理政事，京师的百姓，纷扰争议，逃窜到山谷中藏身，或者寄居躲藏在军营中，当地官府无法禁止。有人劝延光用严厉的刑法制裁他们，延光说：“制止动荡要冷静，应该稍微等待一下。”不久，明宗的病好了一点，京师才安定下来。

　　这时，秦王掌握兵权，非常傲慢，宋王懦弱而且在外边，谈到此事的人多数归心潞王，延光害怕灾祸到来，就请免除职务离去。延寿暗中发现延光有逃避灾祸的心理，也急忙请求免职。明宗再三挽留他们，二人的言辞更加诚恳并且流下眼泪。明宗没有办法，就把他们都罢免了，延光又回去镇守成德，然后任用朱弘昭、冯斌贝为枢密使。随即，秦王起兵反叛被杀，明宗死后，潞王反叛，杀死愍帝，唐皇室一片混乱，弘昭、斌贝都被牵扯到灾祸中而死掉。末帝再次下诏命延光为枢密使，授以宣武军节度使之职。天雄军叛乱，赶走节度使刘延皓，朝廷派延光去讨伐并平定他们，随即任命他为天雄军节度使。

　　延光曾经梦见大蛇从肚脐眼进入腹内，钻进了一半又被扯出来，把这事对食客中懂术数的张生说了，张生赞叹说：“蛇，是龙的同类，进入腹内，是将要当帝王的预兆呢。”张生从延光低贱时就说他将来一定会显贵，延光一直认为他很神奇，经常把他带在身边，他预言的事多数是准确的，因此延光听信了他的话，暗中积聚着谋反的意向。

　　当晋高祖在太原起兵时，末帝派延光率领军士二万戍守辽州，与赵延寿的军营构成掎角之势。随后延寿首先投降晋，只有延光不投降。高祖当了皇帝，延光又在各诸侯之后很久才上贺表，并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末帝的儿子重美为妃，因此产生反复无常的思想，高祖封他为临清王，想用这来安慰他的心。

　　有一个平山人名叫秘琼，他是成德军节度使董温其衙内指挥使，后来温其被契丹俘虏了，琼就把温其家庭的人全部杀死，埋在一个土坑里，获得他的家产财货数以万计。晋高祖即位后，琼被任命为齐州防御使，他用皮口袋装着财货，路过魏地，延光暗中派人送信召见他，琼不同意，延光发怒，选择精兵埋伏在边境上，等着琼过来，把他杀死在夏津，全数得到他的财货，向朝廷报告说巡逻戍卒因误会杀了他。但高祖从这件事怀疑延光会叛乱，就去汴州巡视。

　　天福二年(937)六月，延光终于反叛朝廷，派他的牙将孙锐、澶州刺史冯晖，率二万名士兵到黎阳抗拒官兵，抢掠滑、卫。高祖任命杨光远当招讨使，率领军队从滑州渡过胡梁攻击叛军。锐轻浮没有谋略，在行军打仗途中带着十几个娼妓跟着自己，打开伞盖拿着扇子，尽兴高歌并任意大吃大喝，士兵们深受酷热之苦，都不愿为他卖命。光远捕获了对方的间谍，问出他们的行动计划，引诱孙锐等人渡过黄河，等他们渡到一半时攻击他们，锐、晖败退逃跑到魏，关紧城门不再出来。

　　开始，延光的反叛之意没有确定，却突然得了急病不能起来，锐就偷偷召晖进入城中，逼迫延光造反，延光恐惧不安，就听从了他们的安排。高祖听说延光是听从孙锐的意见谋反的，笑着说：“我虽然不足以示威武，但曾经跟随明宗取天下，攻破敌方坚城劲兵多了。像延光这样的本事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何况孙锐等人的儿戏呢？出发攻取这些小子！”于是，下决心讨伐平定他们。

　　延光开始时没有必定反叛的意思，锐等打败后，延光派牙将王知新送表归附朝廷，高祖不会见，将知新送交武德司治罪。延光又在杨光远的奏章后边附表请求投降，朝廷不给答复，延光就开始坚守。晋将绑着传单的箭二百枝射入城中，通告赦免魏的百姓，召募能杀死延光的人。但魏的城墙坚固，难以攻克，攻打到第二年依然没攻开，军队疲惫粮食缺乏，宗正丞石昂给高祖上书尽力规劝，请求赦免延光，并愿意单车进城去劝说延光投降。高祖也省悟后悔。三年(938)九月，派晋见者进入魏城中宣布赦免延光，延光才投降，被册封为延平郡王、天平军节度使，赐给他世代享受特权的铁契。他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后进京晋见皇帝，由于心里惭愧请求回家养老，皇帝让他以太子太师的身份退休。

　　开始，高祖赦免投降的延光，对使者说“：准许不杀你了，如果投降了还被杀，怎么能长久地在皇位上统治国家呢？”延光与副使李式商量这事，式说：“皇帝厚道实在，明白道理，允许不被杀死，就不会死。”延光这才投降。到了退休后住在京城中，一年四季在参加朝廷宴会时晋见皇帝，高祖对待他与对其他大臣一样，但心里不想让他住在京师。一年多后，派宣徽使刘处让用车拉着酒晚上去探望延光，对他说：“皇帝派我来时，刚好遇上契丹的使者到，说北朝皇帝询问晋在魏博叛乱的反臣在哪里？怕晋不能控制，应该带上枷锁送来，以免成为中国的后患。”延光听到这话流下了眼泪，不知应该怎么办。处让说：“可以暂时到洛阳，以此来回避契丹使臣。”延光说“：杨光远任河南留守，是我的仇人。我有田地房屋在河阳，可以去吗？”处让说：“可以。”于是，延光带着他的钱财回到河阳，行走时携载的物资充塞道路，光远被他的财货所引诱，果然谋划得到它们。借机上奏说“：延光是反复无常的奸臣，如果不谋取他，不是向北逃往胡人就是向南逃向吴越，请下令把他囚禁在洛阳。”高祖犹豫不决。光远兼任镇守河阳，他的儿子承勋任该州知州，他就派承勋用武力胁迫延光让他自杀。延光说“：皇帝赏赐给我铁契，准许不死，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承勋又让身体强壮的士兵驱赶他上马，走到浮桥上，把他推进水里淹死了，奏报朝廷说延光是自己跳水淹死的，并趁此机会得到延光的全部资产。高祖因为这样的结果恰好是自己所希望的，也不追问，只是为他停止视朝，以示哀悼，加赠官职为太傅。水运军使曹千在缪家滩捞起他的尸体，高祖允许运回相州安葬，刚埋葬，墓就崩裂，打开他的棺材一看，头颅全部碎裂。开始，秘琼杀死董温其并抢走他的资财，延光又杀死秘琼抢走财货，到最后终于因财货而被光远所杀，但光远也是不能幸免的。

　　在延光反叛时，有一个人叫李彦询，任河阳行军司马，张从宾在河阳叛乱，彦询依附于他，从宾败亡后，彦询逃跑到魏，延光任命他为步军都监，派他守城。招讨使杨光远得知彦询是邢州人，他的母亲还活着，就派人到邢州，捉住他的母亲送到城下，给彦询看，用来招降他，彦询在城上看到后亲自用箭射死了自己的母亲。到延光出城投降时，晋高祖授给彦询房州刺史的官职，大臣们说彦询杀死亲生母亲应该处以死刑，高祖认为赦免的诏令已经颁行，不能失信。后来彦询因为贪污被判死刑。

　　唉，严重啊，人性对于习惯要慎重啊！因此，古代圣人提倡仁义，用意深刻，他们在推行教化时，勤奋而不松懈，缓慢而不急迫，想使人民逐渐习惯后自己趋向仁义，以达到长久并稳定地形成习俗。但老百姓不知事理，反复看见善良的行为就习惯去做善事，反复看见丑恶的行为就习惯去做恶事。五代时期的混乱，它的由来久远了。自从唐朝衰落之后，战乱加上饥饿，使父母不能养育他们的子女，子女不能奉养他们的父母。这在开始时，父母子女等亲人之间不能互相保护，大致是由于灾祸所造成的，沿袭下去礼节仁义一天天被废弃，亲人之间恩爱也一天天被淡忘，这种情况反复出现，时间长了最终导致仁义被严重破坏，以至于父母子女之间，自相残害。五代时期，这种祸害是说都说不完的。人的感情没有不知道爱护他们亲人的，也没有不知道厌恶不孝顺子女的，但彦询拉弓射死他的母亲，高祖放任并赦免他，不光是彦询自己不知道是做了极大的恶事，而且高祖也心安理得不认为这是奇怪的事，这不正是长期养成的旧习惯所造成的吗？《论语》说：“人性情本相近，因为习染不同，便相距甚远。”对恶的习染达到极端，使人的情感还不如禽兽，这不是很悲哀的事吗？对像彦询所做的恶事，人们心里安闲不认为怪异，就是晋出帝与他的生父断绝关系，举国上下也不认为这是不对的。   


　　安重荣，小字铁胡，朔州人。他的祖父叫安从义，任利州刺史。他的父亲叫安全，任胜州刺史、振武马步军都指挥使。

　　重荣有力气，善于骑马射箭，任振武巡边指挥使。晋高祖在太原起兵时，让张颍偷偷地招唤重荣，重荣的母亲和哥哥都认为不适合去，但重荣已经答允张颍，他母亲和哥哥策划一起杀死颍以制止他，重荣说：“不好，我应该为母亲预卜这件事。”就竖立一枝箭，离一百步来射击它，说：“石公如能当皇帝就射中它。”一箭就射中了，又竖立了一枝箭为目标，说“：我如果能当节度使就射中它。”一箭又射中了。他的母亲和哥哥才同意，重荣率领巡边的一千名骑兵反叛，进入太原城。高祖即位后，授给重荣成德军节度使的官职。

　　重荣虽然是军人，但通晓处理政事的方法，他的下属无法欺骗他。有一对夫妻告状说他们的儿子不孝顺，重荣拔出佩剑给那个当父亲的，让他杀自己儿子，父亲哭着说：“不忍心啊！”那个当母亲的在旁边恶言辱骂，并夺过剑追杀儿子，一问，才知那个母亲是继母，重荣大声呵斥让那个母亲出去，从后面用箭把她射死。

　　重荣依靠军队起家，突然得到富贵，而且见到唐废帝、晋高祖都是从节度使起兵当皇帝，曾经对别人说：“皇帝难道就是天生的吗？兵强马壮的统帅就可以当！”虽然心里有反叛的意图，但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时，高祖和契丹结成父子契约，契丹非常骄横，高祖对他们侍奉得更加小心，重荣对这感到很愤慨，认为：“屈服中国用来尊奉夷狄，困扰已经疲惫贫困的人民，来满足没有止境的贪欲，这是晋万世的耻辱啊！”几次用这种话来责难讥讽高祖。契丹的使臣来回通过镇州时，重荣伸展两脚傲慢地坐着并随口辱骂，不给他们行礼，甚至把他们捆起来杀了。这时，吐浑白氏臣属于契丹并受他们奴役，深受契丹暴虐之苦，重荣引诱他们进入关塞。契丹几次派使臣责难高祖，并寻问失踪的使臣，高祖对来使鞠躬低头，更加小心地接受责难，多用好话为自己辩解，而对重荣却宽容姑息不加责问。又派供奉官张澄率兵二千人搜索并、镇、忻、代山谷中的吐浑人，全部把他们驱赶到边塞之外。吐浑人去而复来，重荣并借机招集逃亡的人，督促民众种植稗子，收取赋税，养马一万匹，所作所为更加骄横。借故发怒杀死指挥使贾章，诬陷说他谋反，章的女儿还年幼，想不杀她，她说：“我家三十人都死在军阵中，活着的只有我和父亲，现在父亲死了，我怎么忍心独自一人活着，愿意选择死。”重荣就杀了她。镇州的人看重贾女的壮烈，也知道重荣一定会失败的。重荣极为奢侈，认为金鱼袋不算贵重，用玉石雕成鱼形佩戴着。娶了两个妻子，高祖因循他的意思一起加给封爵。

　　天福六年(941)夏天，契丹使者拽刺路过镇州，重荣欺负侮辱他，拽刺说话不恭敬，重荣发怒，拘捕拽刺，派遣轻装骑兵抢掠幽州南部的百姓，安置在博野，上表说“：我昨天得到熟吐浑白承福、赫连功德等人率领本氏族三万多帐从应州来投诚，又得到生吐浑、浑、契絆、两突厥三部南北将沙陀、安庆、九府等，各自领着自己的氏族、牛羊、车帐、带着铠甲的马匹，七八路来投诚，都说契丹残害他们，抢夺他们的人口羊马，从今年二月以来，又对诸番发号施令，清理检阅强壮百姓，让他们办理军用装备，约定到初秋时向南进攻。各蕃部族确实害怕上天不保佑，造成家败族灭，所以自己愿意归顺，这些部族有精兵近十万人。又依靠沿河党项，山前、后、逸、越利各族首领都派人送来契丹授给他们的委任官职的文凭、敕牒、旗帜，表示他们归附的诚心，都大声哭着控诉契丹使他们受的劳累，表示愿意制造兵器铠甲来报复怨恨。又得到朔州节度副使赵崇杀节度使刘山，率城归附。我私下认为各蕃族不用招呼就自己来到，朔州城不用攻打征伐就自己归附，虽然与人的情性有关联，但更是出于天意。又想陷入契丹的各个将领，自身原来就有功勋劳绩，长久生活于富贵之中，覆没陷身在敌虏堡垒中，残酷的虐待难以忍受，踮起脚跟盼望朝廷，一心归附朝廷的思想可以体谅，如果听到朝廷下达的檄文，必定会全部倒转武器向契丹进攻。”他的奏表有几千字。又写信送给朝廷中的大臣、四面八方的藩镇，说的都是契丹可以攻取的话。高祖对他很担忧，为此巡视邺城，回答重荣说“：前代与番虏和亲都是为天下国家着想，现在我率领天下民众臣服契丹，你用一个藩镇抵抗他们，大小太不相等了，不要自取侮辱！”重荣觉得晋把他无可奈何，反叛的决心已定。重荣虽然以反对契丹为号召，但暗地里反而派人与幽州节度使刘..相联结。契丹也想让晋多事而获利，希望重荣叛乱，以期二者都因此而疲惫，想利用这一机会窥伺侵犯中国，所以对重荣并未施加怒气。

　　重荣将要反叛时，他母亲又认为不可以，重荣说：“为母亲预测一下这事。”指着他家大堂下挂幡的高竿龙口作为仰射目标，说：“我能得到天下就射中它。”一箭射中龙口，他母亲才同意。饶阳令刘岩献给他带有五种颜色的水鸟，重荣说“：这是凤凰。”养在后潭里。又让人制作一根大铁鞭献给他，欺骗他的百姓说：“鞭有神异，用它指人，人就会死。”赠号“铁鞭郎君”，外出就用它当前锋。镇州城门里的抱关铁铸胡人，无缘无故地掉了头。铁胡，是重荣的小字，他心里对此事虽然很厌恶，但并没有省悟。

　　这年冬天，安从进反叛于襄阳，重荣听说后，就也起兵反叛。这一年，镇州发生大旱灾和蝗灾，重荣聚集饥饿的百姓数万人，驱使他们奔向邺城，宣称说是入朝晋见皇帝。走到京城破家堤，高祖派杜重威迎面拦击他们，双方兵士已经交战，重荣手下的将军赵彦之与他有怨隙，在战阵上卷起战旗投奔晋军，这些降兵的铠甲、马鞍、马嚼子都用银子做装饰，晋军不知道他们是来投降的，争抢着杀死他们，分得银子。重荣听说彦之投降晋后，非常害怕，后退进入后勤运输队伍中，他的二万士兵都散乱逃走。这年冬天非常寒冷，溃散的士兵由于饥饿寒冷和被追杀，一个也没活下来，重荣独自和十多名骑兵逃回，用牛马皮做甲，驱赶镇州人守卫城池等待敌人。重威的军队来到城下，重荣的小偏将从城西面的水碾门引导官军进入城中，杀死了守城的二万多人。重荣率领吐浑族的几百名骑兵守卫节度使住宅外的牙城，重威派人捉住他，砍掉他的头献给朝廷，高祖登上城楼接受割取的敌人左耳，命人将重荣的头颅刷上漆送给契丹。改称成德军为顺德军，镇州改称为恒州，常山改称为恒山。   


　　安从进，振武索葛部人。祖父和父亲都为唐做事，任骑将。从进开始跟着庄宗在军队中，任护驾马军都指挥使，兼任贵州刺史。明宗在位时，任保义、彰武军节度使，不曾率兵出征打仗。李彝超在夏州自立为节度使，从进曾经独自率兵前往征讨，结果也是无功而回。愍帝即位后，调任他为顺化军节度使，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潞王在凤翔反叛，从进巡察检索京城，杀死枢密使冯斌贝，向从珂表示忠诚。愍帝逃出京城，从珂快要到京师时，从进率领百官列队到京郊欢迎。清泰(934～936)中，调他镇守山南东道。晋高祖当皇帝后，加赠给他的官职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高祖得到皇位有违理义，常常因此觉得惭愧，藩镇要求得到的很多，他就过分地姑息迁就他们，可是在藩镇中的大臣，或者自己觉得不安全，或者心里羡慕高祖所做的事，认为只要起兵就能当皇帝，所以他在位七年，就出现了六个反叛者，从进是最后反叛的，但也是不可避免的。自从范延光在邺城反叛，从进已经积蓄着谋反的意向，依仗着汉江天险，招纳聚集逃亡者，增设军队制造兵器。南方给朝廷贡献输送的物资路过襄阳时，多数被从进擅自截留下来，又拦截阻止过路的商人旅客，都在脸部刺了字用来充实军队。与安重荣暗中互相勾结，互为依托，希望里应外合。高祖对此很担忧，策划把从进调职到别处，派人对他说“：东平王建立来京朝见，表示愿意回故乡去，已经调他到上党去了。我把青州节度使的位置空着等你上任，你要是真心乐意去，我就颁布任命。”从进回答说“：如果把青州移到汉江的南面来，我就去上任。”高祖也宽容了。他的儿子安弘超任宫苑副使，住在京城中，从进请求高祖允许弘超请假回家，到家后就不让他回京了。王令谦、潘知麟二人，都是从进手下的低级军官，知道他谋反一定要失败，直言极切地劝阻他。从进让他儿子弘超和令谦一起到南山游玩，尽情喝酒时，命人把令谦推到山崖下摔死了。

　　天福六年(941)，安重荣拘捕杀死了契丹使者，反叛的迹象出现，高祖为此巡视邺城，让郑王重贵留守京城。宰相和凝说“：皇帝陛下将要北巡，从进一定会反叛，拿什么制服他呢？”高祖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呢？”凝说：“我听兵法上说，抢在别人之前动手就可以挫伤敌人的锐气，请陛下制作空着名字的诏书十几份授给郑王，有危急发生时就派将领前去攻击他。”

　　从进听说高祖北巡去了，就杀死潘知麟起兵反叛。郑王用空白诏书填上李建崇、郭金海等人的名字，派他们前往征伐，从进带领军队攻打邓州，没有攻克，绕道前进到湖阳，遇到建崇等人的军队，非常惊慌，认为他们进军速度神奇的快，又被野火所烧，于是大败。从进领着几十名骑兵逃回襄阳。高祖派遣高行周率军包围襄阳，第二年城中粮食吃完了，从进跳进火里自杀而死。官军捕获他的儿子弘受以及他的下级将领军官四十三人送到京城。高祖登上城楼接受战俘，让他们在街市上示众后杀掉。把襄阳降格为防御，赠王令谦忠州刺史的官职，赠潘知麟顺州刺史的官职。   


　　杨光远，字德明，他的父亲叫阿噔啜，大概是沙陀部人。光远开始的名字叫阿檀，在唐庄宗手下任骑兵将领，跟随周德威在新州与契丹打仗时，被打断一只手臂，于是因为残废没有任用他。过了很久，用他任幽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戍守瓦桥关。光远这个人因病秃顶又断了胳膊，不通晓文字，但有分辨是非的才智，擅长处理政事。明宗时，历任妫、瀛、冀、易四州刺史，有治理得好的名声。

　　开始，唐兵在中山打败王都，俘获契丹的大将艹则刺等十多人。不久契丹和中国议和恢复交往，派遣使臣寻找艹则刺等人，明宗和大臣商议此事，都同意将他们遣返回去，只有光远不同意，他说：“艹则刺等人都是北方狄族中善于打仗的人，对方失去他们就像失去了手和脚，而且他们在中国内地住了很长时间，熟悉中国的事情，归还他们不会对我们有利！”明宗说“：少数民族重视结盟和誓言，难道会背弃我们吗？”光远说“：我怕将来后悔不及啊！”明宗认为他说得好，终于没有遣返艹则刺等人。光远从易州刺史被提拔为振武军节度使。清泰二年(935)调任中山节度使，兼任北面行营都虞候，在云州、应州之间抵御契丹军队。

　　晋高祖在太原起兵后，末帝让光远辅佐张敬达为太原四面招讨副使，被契丹军打败，退守晋安寨。契丹围困该寨几个月，人和马的食物都吃光了，就杀马吃肉，马杀光了，才杀死敬达，出来投降。耶律德光看见他们后，奚落地说：“你们这些人真是凶恶无赖的汉子。”光远和其他降将开始不知道是讽刺自己，还用些谦虚的话答对，德光说：“不用食盐乳酪，吃掉一万匹战马，难道不是凶恶的汉子吗？”光远等感到很惭愧地趴在地下，德光问他们：“害怕吗？”他们都说：“很害怕。”又问“：害怕什么？”他们回答说“：害怕皇帝把我们带回蕃国。”德光说“：我们契丹国没有田地官职授给你们，你们尽力为晋办事吧！”晋高祖任命光远做宣武军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光远进京晋见时，装着愁闷不安的表情，常常表现出有些遗憾的样子，晋高祖怀疑他是不满足现有的职务，派人问他，他回答说“：我对于富贵没有不满足的，只是不能像张生铁那样死得有意义，这使我常常感到惭愧啊！”由于这样高祖认为他忠诚，对他很亲近信任。

　　范延光反叛时，任命他担任魏府都招讨使，派去很久也没能攻占敌城，高祖突然改用其他计策让延光投降。可是，光远自以为手里掌握着重要军权，而且在外边，认为高祖畏惧自己，开始显露出放纵骄横的行为。高祖常常宽容优待他，选择他的儿子承祚娶长安公主为妻，把第二个儿子承信等人都破格提拔，授给官职和爵位，所得恩宠没有别人能相比。枢密使桑维翰对他很厌恶，几次对皇帝说起他。光远从魏来京城朝见，屡次指责维翰专权难以遏制。高祖无可奈何，将维翰罢职派到相州去，也将光远调任两京留守，兼任河阳节度使，剥夺了他的兵权。光远开始对这非常怨恨，心怀不满，暗地里赠送宝物给契丹，诉说自己被晋疏远排斥。他豢养私人军队达一千人，扰乱法制，触犯禁令，在河、洛一带比土匪强盗还要厉害。天福五年(940)调他镇守平卢，封他为东平王。光远让皇帝允许他的儿子和他一起去，皇帝任命承祚为单州刺史、承勋为莱州防御使，父亲和儿子一起向东走，运载物资的车辆和护卫骑兵连绵长达几十里。出帝即皇帝位后，授给他太师的官职，封他为寿王。

　　这时，晋的马匹少，搜求全国的马匹来补充军队，景延广请求朝廷要回以前借给光远的官军战马三百匹，光远愤怒地说：“这些马是先朝皇帝赏赐给我的，为什么要回去，这是怀疑我反叛！”因此策划叛乱活动。这时承祚从单州逃跑回去，出帝就任命承祚当淄州刺史，派遣使臣赐给他玉带、御马安慰他，光远更加骄横，就起来谋反。招唤契丹人入侵，攻占贝州。博州刺史周儒也反叛投降契丹。

　　这时，晋出帝和耶律德光在澶、魏之间相持不下，郓州观察判官窦仪在军营中谋划战事，他谋划说：“现在如果不用重要兵力大将守卫博州渡，让周儒能够引导契丹军队从东面过黄河同光远会合，这样河南就危险了！”出帝就派李守贞、皇甫遇率领军队一万人沿黄河下行。周儒果然引导契丹从马家渡渡过黄河，正在构筑堡垒，守贞等人突然对他们发起攻击，契丹军队大败，于是就与光远隔开断绝联系。德光听说在黄河边的契丹军队战败，就与晋军在戚城展开决战，也失败了。

　　契丹败退回北方后，出帝又派守贞、符彦卿率军东征，杨光远环城坚守，从夏天到冬天，城中的人因饥饿而吃人，以至于几乎将人都吃光了。光远望着北方的契丹，跪拜行礼呼唤耶律德光说：“皇帝使光远受了害呀！”他的儿子承勋等人劝光远出城投降，光远说：“我在代北的时候，曾用纸钱祭祀天池，投进水里就沉下去了，人们说我应该当皇帝，应当再等待一些时候，不要轻易议论投降的事。”承勋知道他不会同意，就杀了节度判官丘涛和他的亲信将领杜延寿、杨瞻、白延祚等人，劫持并幽禁了杨光远，派人捧着投降的奏表等待朝廷判罪。承信、承祚都到朝廷上表示投降，甚至光远也送上奏章请朝廷处死他。出帝任命他的二个儿子当侍卫将军，赐给光远一份诏书，表示可以不杀他，朝中大臣都认为这样做不妥当，出帝又敕命李守贞见机行事，不用上奏自行决断处置。守贞派遣客省副使何延祚到光远家中把他杀了。延祚到他住宅时，光远正在马厩里查看马匹，延祚派一名都将进去对他说“：皇帝的使臣在门口，准备回京答复皇帝，只是没有什么凭据在手里。”光远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将说“：是想得大王的人头！”光远气愤地骂着说“：我有什么罪？过去我率晋安寨守军投降契丹，使你们家世世代代当皇帝，我也指望一辈子富贵，可是现在却这样违背良心忘记恩德！”于是，被杀死，奏报朝廷说他是病死的。

　　承勋为晋做事任郑州防御使，德光攻灭晋后，派人召唤承勋到京城，责备他用强力威逼自己的父亲，命人碎割并吃掉他的肉。用承信当平卢节度使。汉高祖赠光远尚书令的官职，封他为齐王，命令中书舍人张正为杨光远撰写碑铭文赐给承信，让他在青州镌刻在石碑上，石碑刚刚树立起来，天上雷电轰鸣，把碑石击断了。

　　阿噔啜开始不是姓氏，他后来改名叫王咸并称姓杨。光远一开始的名字叫檀，清泰二年(935)，官吏说有触犯明宗名字偏旁的人都要改名，就赐给他光远二字为名。不仅光远因病秃顶，而且他的妻子也是一个跛脚，人们为他编俗中语说“：从古到今哪有秃疮天子、跛脚皇后呢？”相互传说作为笑料。但是，招致少数民族契丹成为国家的第一大祸害，最终导致晋氏的灭亡，给中国人民造成三十多年的创伤痛苦，这都是光远的所作所为造成的。   


　　杜重威，朔州人。他的妻子石氏，是晋高祖的妹妹，高祖即位当皇帝后，授给石氏公主的封号，授给重威舒州刺史的官职，让他主管皇帝的亲兵。跟随侯益在汜水打败张从宾，因所立战功加官为潞州节度使。范延光在邺城反叛时，重威跟从高祖攻打延光，迫使他投降，调职任忠武节度使，加官为同平章事。后又调任天平节度使，升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安重荣反叛时，重威在宗城迎面拦击他，重荣布置的是半月形的军阵，重威攻击不动。重威想稍微退却一点寻找机会再攻打，他手下的偏将王重胤说：“双方军队正在交战时，谁先退却就会失败。”于是分兵三路，重威首先率领左右二队攻击敌军半月阵的两边。打得正激烈时，重胤帅领精锐部队攻击敌人的中军，刚好重荣的部将赵彦之临阵投降，重荣终于全军失败，逃跑回镇州，关闭城门不敢出战。重威发起攻击进入城中，由于战功而授给重威以成德军节度使的官职。

　　重威是士兵出身，为人没有品行而且不懂军事谋略。攻下镇州后，全数夺取府库的积蓄和重荣的家财，都吞没到自己家中，高祖知道这事但没有追问。到了出帝与契丹断绝友好关系时，契丹军队每年入侵中原，重威关闭城门保护自己，他管辖的州县城镇中的百姓多数被契丹军所屠杀。契丹骑兵驱赶他的人民成千上万经过他的城下，重威登上城墙去观看，但从来没有出兵营救过。

　　开运元年(944)，给重威加官为北面行营招讨使。第二年，率领军队攻打泰州，攻克满城、遂城。契丹军队已经退兵走到古北口，又回军还击他，重威等人向南方逃跑，走到阳城，被契丹军围困，依赖符彦卿、张彦泽等将领借助大风奋勇出击，使契丹遭受严重失败，溃散退走。各位将领准备追击他们，重威变为方言俗语说“：遇到盗贼能活命，哪能再顾得儿子呢？”就收整兵马疾速回城去了。

　　重威住在镇州，加重搜刮他统治的民众，使这里的人口零落衰减，又害怕契丹军队来犯就连续上表请求回到京城，还没接到答复，急忙上路，朝廷对此也没办法制止，随即任命他当邺城留守。可是他在镇州遗留下的私人的粟谷达十多万斛，殿中监王钦祚奉命向百姓议价购买军需储粮，就将他的私粮登记上报，朝廷给他绢布几万匹用来补偿他，重威非常愤怒地说：“我又不是反叛的人，为什么要把我的粮食没收入官！”

　　开运三年(946)秋，契丹高牟翰假装率领瀛州投降后晋，又任命重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这年秋天，全国发生了大水灾，久下不停的大雨下了六十多天，饥饿而死的人充满道路，居民拆下室内的木料做柴烧饭，割折干草做的床席喂养牛马，重威的部队在雨水泥泞中行军，调集夫役供应给养，使远近的老百姓颇受苦害。重威到达瀛州后，牟翰已经抛弃城池逃走了，重威后退屯守武强。契丹军队入侵镇州、定州，重威向西赶到中渡桥，与敌军分驻在滹沱河两岸。偏将宋彦筠、王清渡过河与敌人奋力作战，可是重威却按兵不动，彦筠被敌人打败，王清死在战场上。转运使李谷教给重威用三只脚木架搭桥的方法，请招募敢死的士兵过河打击敌人，各位将领都觉得这是妥善的办法，只有重威不同意这样做。

　　契丹派遣骑兵趁晚上沿着西山袭击栾城，切断重威所率军队的后路。这时，杜重威已经有了反叛的意向，运粮的道路被切断后，就偷偷地派人到契丹军营中请求投降。契丹非常高兴，答应将中国交给杜重威，让他当皇帝，重威信以为真，就埋伏了一些披甲的军士，招呼各位将领告诉他们将要投降契丹。各位将领感到非常惊异，但由于军中主将首先投降，就都表示听从他的命令。重威拿出表示投降的表让各位将领签名，又命令士兵在营栅外列阵，士兵们认为将要和契丹军队决战，都高兴地跳跃起来，重威告诉士兵因为粮食吃完要出营投降，士兵们解下铠甲大声痛哭，哭声震撼原野。契丹人赐给重威红褐色的袍子，让他穿上给各部队看，授给重威太傅的官职。

　　契丹入侵京师，重威率领晋兵驻扎在陈桥，士兵们受冻挨饿，难以经受这样的痛苦。重威进出京师从大路上走，市民们跟随在他后面辱骂他，重威低着头不敢抬脸仰看回视。契丹占据京师时，搜刮城中的银钱布帛用来赏赐军队，将军宰相都不能幸免，重威按配额应交一万缗钱，就对契丹首领诉苦说：“我率领晋军十万人首先投降，竟然也不能特殊地免于配借吗？”契丹首领笑着宣布免除他的配额。派遣他回到邺都。第二年，契丹军队回师北方途中，重威和他的妻子石氏到契丹军队营帐中送行。

　　汉高祖平定京师后，授给重威太尉、成德军节度使的官职，重威害怕，不敢接受任命。派遣高行周率兵攻城，没有攻克，高祖亲自率军队征伐，派给事中陈同带着诏书去招呼他投降，重威不听从诏命，汉军围攻邺城上百天，打了几次败仗。开始，契丹派了燕兵一千五百人留守京师，高祖从太原入京后，有人告发说这些燕兵将要发动叛乱，高祖把他们全部杀死在繁台，其中个别人逃跑到邺城。燕将张琏先派了两千人在邺城，听说燕兵被杀，就劝说重威坚守城池。高祖杀死燕兵后，也觉得后悔，几次派人招降张琏等人，琏登城大声说：“在繁台诛杀燕兵，燕兵有什么罪？既然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有守城到战死！”

　　重威城中的粮食吃完了，把酒曲磨碎当粮吃。许多民众都越过城墙投降朝廷，脸上没有人色。重威这时才派遣判官王敏和他的妻子相继请求投降，高祖答允他们的请求。重威穿着白色的衣服出城见高祖，高祖赦免重威死罪，授给他检校太师、守太傅、兼中书令的官职。将张琏和重威的将佐官吏全部杀掉，没收了他们的钱财，带着重威回到京师。

　　高祖病重时，对听取临终遗言的大臣说：“要好好防备着杜重威！”高祖死后，没有马上宣布死讯，治理丧事，有关大臣共同决定杀死杜重威和他的儿子弘璋、弘璨、弘王遂，把他们的尸体放在街道上示众，市民们围观踢蹴辱骂，军吏也没办法禁止，尸体被分解撕裂践踏，不一会儿就没有了。   


　　李守贞，河阳人。晋高祖镇守河阳，任命他当客将，他后来常常跟随高祖，高祖登上皇帝位后，任命他当客省使。监护马全节的军队攻克安州的李金全，由于战功被任命为宣徽使。

　　出帝即位后，杨光远反叛，招引契丹军队入侵中原。守贞被授以义成军节度使，兼任侍卫亲军都虞候，跟随出帝巡视澶州。麻答率领军队出人意料地进入郓州，在马家口渡过黄河，在河东构筑栅栏，守贞率骑兵急速赶去攻破它，契丹士兵被溺死了许多人，俘获战马几百匹，下级将官七十多人。调任泰宁军节度使，率兵二万人征讨杨光远。光远投降后，他过去的官吏宋颜全部把光远的财宝、美女、好马献给守贞，守贞觉得他很好，偷偷安置在军营里。这一时期，凡是出兵攻破叛贼，一定有皇帝开恩的诏书宣布赦免叛乱者的属下，可是，光远手下的同党有十几人都逃亡在外，朝廷搜捕得很急迫，枢密使桑维翰延缓诏书的制定，很久没有颁布。有人告密说宋颜藏在李守贞的住所，朝廷下诏拘捕杀死，守贞很愤怒，从此就与桑维翰有了仇怨。

　　平定叛臣后有例行赏赐给士兵，守贞全部用黄黑色的劣茶、染木等分给士兵，军中士兵非常怨愤，用布帛包着这些东西做成人头形状，悬挂在树上，诅咒说“：这是李守贞的头。”守贞因为作战有功加官同平章事，并赐给他光远以前的住宅，守贞夺取连着他房屋的官民住宅，扩大他的府第，成为京城中最大的私宅。出帝亲临巡视，宴会赏赐等恩宠之礼超过其他将领。

　　契丹入侵时，出帝再次巡视澶州，杜重威任北面招讨使，守贞任都监。晋兵一贯骄横，可是守贞、重威作为主将都没约束士兵，行军住扎的营地周围，居民们喂养的牛马被抢劫一空，甚至于花草树木都被糟踏光了。他们开始出兵时，给予恩惠钱物，叫“挂甲钱”，到打胜仗收兵时，又有赏赐犒劳，叫“卸甲钱”，出兵收兵的费用，常常不少于三十万，为此晋的公私财力都非常困难。守贞和重威等人攻占泰州，占领满城，杀敌二千多人。从前线回来后，被任命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任天平军节度使，又兼领归德。

　　这时，出帝派人送信招呼赵延寿让他回国，延寿假装说想回国，要得到晋兵的接应，同时契丹高牟翰也假装表示要率瀛州投降，出帝认为这是真的，命令杜重威等人率兵接应他们。开始，晋国的大臣都说杜重威不忠于朝廷，对朝廷心怀不满，不能任用，于是任用守贞。这时，重威镇守魏州，守贞经常领兵来往经过魏州城，重威接待他非常大方，送给他很多戟戈铠甲金银丝帛。出帝曾经对守贞说：“你经常用自家的私财分给士兵，可以说是忠于国家呀！”守贞道谢说“：这些财物都是杜重威给我的。”因此他请求和杜重威一起出兵北方。于是，任命杜重威为招讨使、守贞为都监，驻扎在武强。契丹入侵镇、定，守贞等人的部队在中渡，就和重威一起投降了契丹。契丹任命守贞为司徒。契丹入侵京城，授给李守贞天平军节度使的官职。

　　汉高祖进入京师时，守贞来朝见，授给他太保、河中军节度使的官职。高祖死后，杜重威被杀死，守贞很害怕，心里不安定，认为汉室刚刚创建，隐帝才即位，国家政权容易图谋夺取，他家里养的食客有个叫总伦的和尚用占卜等方术帮助守贞决策，说他有不同寻常的相貌，守贞因此下决心反叛。这时赵思绾首先在京兆反叛，派人拿着红黄色的衣服送给守贞，守贞非常高兴，认为天命人心都预示他将当皇帝，就出兵向西占据潼关，招致引诱当地土匪，在所在地方暗中发起叛乱。汉室派遣白文珂、常思等发兵攻击他。不久王景崇又率领凤翔军队反叛，景崇和思绾派人推举守贞为秦王，守贞授予景崇等人官职和爵位。又派人偷偷地带着封在蜡丸里的信传送给吴、蜀、契丹，让他们出兵牵制汉军。

　　文珂等人攻打景崇、思绾等，很长时间也没成功，隐帝就派遣枢密使郭威统率皇帝的亲兵带领文珂等人督军进攻。各位将领都请求先攻打思绾、景崇，郭威也没谋划确定攻击方向。部队走到华州，节度使扈珂对郭威说：“三位叛乱者共同与朝廷为敌，推李守贞为主将，守贞如果先败了，那么对思绾、景崇可以用传达诏令的方式攻破他们。若是舍近求远，让守贞从后面出兵切断退路，思绾、景崇在前面抗拒迎战，那么汉兵就要被制服了。”郭威认为他说得对，就先攻打守贞。

　　这时，冯道被罢免宰相职务住在河阳，郭威带兵刚出发时，路过冯道家进去询问对策，冯道问他：“你懂得赌博吗？”郭威年轻时是奸诈强横之徒，喜欢赌博，所以认为冯道这样问是嘲笑自己。脸色一变就要发怒。冯道说“：凡是赌博的人钱多就会多赢钱，钱少就会多输钱，不足以说明他不善于赌博，他之所以失败，是由于气势不盛。现在会合各将率领的兵马攻打一座城，单从人数多少来比较，是胜是败很明显。”郭威恍然大悟，计划用长期围困的方法制服对手，就各位将领一起分为三个栅营，用木栅拦住该城的三面，只在南面留下缺口，抽发五个县的丁夫垒筑长城连接起三个栅营。守贞从城中出兵破坏长城，郭威马上派人修补被破坏的地方，守贞就派出兵争战，但守贞的部队每次出去就会损失十分之三四，像这样过了一年，守贞城中的士兵剩下的已经不多，而且粮食也完了，以至于杀死了人当粮吃。威说“：可以了。”就定下日期，督率士兵从四面出击，破城。

　　开始，李守贞召见总伦问他能不能成功，总伦说：“大王理当占有天下，但是各州县灾害很多，等到杀人快完的时候，王事就会成功。”守贞很相信这话。有一次聚集将佐宴会喝酒，守贞指着一幅画着虎的图画说“：如果我有当皇帝的命运就射中虎掌。”拉弓搭箭一发命中，将领官吏都向他叩拜祝贺，守贞也更加自负。

　　城被攻破后，守贞和他的妻子家人投火自焚而死，汉军进城后，在烟雾灰烬中砍下守贞的头颅，传送回京城，将头悬挂在南市的木杆上示众，他的同伙余党都被肢解杀死。   


　　张彦泽，他的祖先是突厥部落的人，后来迁移到阴山居住，又迁移到太原居住。彦泽这个人勇猛骠悍，生性残忍，眼珠是黄色的而且晚上有光泽，回头看人时像凶猛的野兽。因为善于射箭被任命为骑将，几次跟着庄宗、明宗出外作战攻伐。与晋高祖通过婚姻关系结成亲戚，高祖当皇帝时，他已经被任命为护圣右厢都指挥使、营州刺史。参与攻打范延光，升任镇国军节度使，这年夏天，调去镇守彰义。

　　他处理政事凶暴残酷，曾经对他的儿子发怒，几次用竹杖责打并辱骂他。他的儿子逃跑到了齐州，州里将其逮捕送到京师，高祖让人送交彦泽自己处理。彦泽要上奏章请皇帝批准杀死儿子，他手下负责文书工作的掌书记张式不愿意为他撰写这样的奏章，多次劝说阻止他这样做。彦泽发怒，拉弓搭箭射击张式，张式赶紧逃跑才没有被射中。彦泽平时对张式很重视，让他负责的事很多，彦泽身边一些人格卑鄙的人平时都很嫉妒他，借着这事一起说挑拨离间的话，而且催促彦泽说：“不赶快除掉他，将会招致灾祸。”张式无奈，只有逃跑到外边。彦泽派遣指挥使李兴率领二十名骑兵追赶他，告诫李兴说：“张式如果不愿意回来，应当砍下他的头带回来！”张式逃到衍州。衍州刺史派兵帮助送他到..州，..州节度使李周扣留张式，迅速派人骑快马报告朝廷，皇帝下诏令将张式流放到商州。彦泽派司马郑元昭到朝廷里辩论请求，期望一定要捉到张式，而且说“：彦泽如果不能得到张式，将会有难以预测的祸患。”高祖无可奈何，只好将张式送给彦泽。彦泽得到张式后，挖出他的心脏，割裂他的口腔，砍断他的手脚把他杀死。

　　高祖派遣王周替代彦泽，任命彦泽当右武卫大将军。王周向皇帝上书列举了张彦泽二十六条不守法的行为，并述说了泾州人被伤害残缺穷困的状况，张式的父亲张铎到朝廷诉说他儿子的冤屈，谏议大夫郑受益、曹国珍，尚书刑部郎中李涛、张麟，员外郎麻涛、王禧跪在宫阁里给皇帝上奏议，辩论张式被彦泽杀害的冤枉，高祖都没有醒悟。李涛面见高祖恳切劝说，高祖说：“彦泽是功臣，我曾经准许他可以不被杀死。”涛大声说“：彦泽的罪行如果可以容忍，那么范延光的免死铁券又在哪里？”高祖很不高兴，起身就走，李涛跟着他不停地诤谏，高祖没办法，召见张式的父亲铎、弟弟守贞、儿子希范等人，都授给官职，把泾州百姓的赋税免除，并且免掉他们一年的杂役，颁布责罪自己的诏书，对彦泽只是削减他的官职，降低他的爵位而已。对此，曹国珍等人又和御史中丞王易简领着三院御史到宫阁门口连续上奏辩论此事，高祖都不做回答。

　　出帝在位的时候，彦泽任左龙武军大将军，升任右武卫上将军，又升为右神武统军。自从契丹和晋军在河北交战以后，彦泽在战场上，几次建立战功，授以彰国军节度使的官职。与契丹在阳城作战时，被契丹军队包围，而且部队中没有水了，挖掘水井却连连塌方，加上天刮大风，契丹军队顺风扬洒灰尘，勇猛攻击非常锐利，晋军士兵中产生了很恐惧的情绪。彦泽询问各位将领该怎么办，各位将军都说“：现在契丹军队占据上风的优势，而我军处于他们的下风，应该等着风向转回才可以开战。”彦泽觉得有道理。别的将领都离开了，只有偏将药元福单独留在后面，对彦泽说：“现在士兵们已经非常饥饿口渴，如果等到风向转回来，我们就会全部被俘虏了！况且，迎着风去打仗，敌人肯定认为我们不可能做到，这叫作出其不意。”彦泽马上命令拔去拦马的木栅奋力出战，契丹军队战败向北逃跑了二十多里，晋军追到卫村，又一次打败敌人，契丹军队只好悄悄地逃走。

　　开运三年(946)秋天，杜重威任都招讨使，李守贞任兵马都监，彦泽任马军都排阵使。彦泽在镇、定之间来回巡视，在泰州打败契丹军队，砍掉敌人首级二千颗。重威、守贞进攻瀛州没能攻破，退兵到武强。听说契丹军队全部出兵入侵中原，由于不了解情况而害怕，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刚好遇上彦泽到来，谈了契丹可以打败的情况，就和重威等人一起向西赶到镇州。彦泽作为先锋官，赶到中渡桥，桥已经被契丹占据了，彦泽仍然拼力争夺渡桥，烧毁了半座桥，契丹军队受到一些挫折退后，双方就在河两边扎寨。

　　十二月十日，重威、守贞背叛晋国投降契丹，彦泽也投降了。耶律德光侵犯京城，派遣彦泽和傅住儿率领二千名骑兵先进攻京城，彦泽驱马急奔加倍赶路，到黄河时，让士兵马匹衔着木片趁着夜晚渡河。十六日夜晚打五更鼓时，他率兵从封丘门杀死看门人入城。不一会儿，宫中起火，出帝拿着宝剑驱赶后宫十几名妃子准备投火自尽，被小官吏薛超拉住。彦泽从宽仁门传达德光和皇太后的信进入宫中，才把火扑灭。大内都点检康福全值班守卫宽仁门，登上城楼偷看叛贼，彦泽呼喊他开门，各个宫门都打开了。彦泽把士兵停顿在明德楼前，派傅住儿入宫传达契丹首领的诏命，出帝脱掉黄袍，穿着白色的衣服再次拜谢接受命令。让人招呼彦泽，彦泽道谢说：“我没有脸去见皇帝陛下。”再派人去招呼他，彦泽笑着不答话。

　　第二天，把皇帝迁移到开封府居住，出帝和皇太后、皇后坐在轿里，宫嫔、宦官十多人都步行跟在后边。彦泽派遣控鹤指挥使李筠率兵监视看守，里边和外边不能通音讯，出帝和皇太后送给耶律德光的降表奏章，都先给彦泽看过才敢派人送出去。出帝想拿出几段丝帛，管库的人说：“这不是归你所有的。”不给。又派人到李崧那里要酒喝，崧说：“我家有酒也不敢吝惜，担心的是陛下忧虑烦躁，喝了酒可能会有不可测度的忧患之事，因此，不敢进献酒。”出帝的姑母乌氏公主私下贿赂看门的士兵，得以进入屋内与皇帝告别，回到家里自己上吊死了。德光渡过黄河，出帝想到京郊迎接，彦泽不同意，派人对德光说了，德光回答说：“天上没有两个太阳，怎么会有两个皇帝在道路上见面的道理！”于是制止出帝郊迎。

　　开始，彦泽到京城时，李涛对人说：“我的灾祸来了！与其逃跑到沟壑洞穴也难免此祸，不如去见他。”李涛见到彦泽，用市井俗语说自己是来找死的，彦泽笑了，并且对他很好。

　　彦泽自以为对契丹有功，白天夜晚都尽情喝酒取乐，进出都有骑兵几百人跟随着，还把他的旗帜上题写着“赤心为主”几个字。逼迫出帝迁移出宫，就把内库的财物载运出去，运送到自己家里，借机放纵士兵大肆抢掠京城的居民。士兵巡逻抓获了犯罪的人，彦泽喝醉酒不能审问，瞪着眼睛看着罪犯，伸出三根手指，士兵就将罪犯驱赶出来砍断他的腰和脖颈。皇子延煦的母亲楚国夫人丁氏长得漂亮，彦泽派人要求皇太后送给他，皇太后犹豫拖延没给他，他马上劫持强娶了她。彦泽和阁门使高勋有仇怨，乘着喝醉酒的酒意进入他家里，杀死了几个人就走了。

　　耶律德光到京城后，听说彦泽抢劫掠夺，发怒了，把他锁住囚禁起来。高勋也亲自向德光告状，德光把他的状书拿给文武百官和京城人看，问道：“彦泽应不应该杀了？”百官都请求不要赦免他，而且京城的人也争先恐后地送递告状信列举他的罪恶，于是德光命令高勋监督杀死他。以前被彦泽杀死的士大夫的儿子孙子们，都披麻拄杖痛哭，跟在他后边辱骂他，用木杖打他，彦泽低着头没有一句话。走到城北的街市上，砍断手腕，取下锁链，然后用刑，高勋挖出他的心祭奠死去的亲人，市民们争抢着砸破他的脑袋，挖取他的脑髓，割碎他的肉吃。

　　唉，晋国的事情很丑陋，而且所犯的罪恶达到极点！它的灾祸混乱颠覆沦亡之类的事从来没有停止过，大概有必然的道理。假使杜重威等人不叛晋投降契丹，晋也未必不会灭亡。但是给契丹敌军以可乘之机，从一个景延广开始，而终于酿成了灭了晋国的祸患，是这三个人的罪过。看到重威、彦泽的死，晋国人觉得称心快意，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们愤怒痛恨仇视这些人，不是一天了。至于争抢已经被杀死的人的尸体，割碎他们的肉，挖出他们的脑髓吃掉，撕裂四肢践踏躯体，片刻就没有了，是何等严重的仇恨啊！从古到今都是没有的。但在当时，晋的全部军队都在北面，国家的存在或是灭亡，都在于这三个人在前线的胜利或是失败，可见他们的责任是多么重大了。晋国的老百姓是那样的痛恨他们，而晋国的朝廷却是这样的重用他们，甚至直到最后还不醒悟，这岂不是古语所说“在混乱时期治国的皇帝，各自认为自己的大臣是贤明的吗”？   


　　王景崇，邢州人。他为人敏捷精明，善于巧妙的答辩，会侍奉主人。唐明宗镇守邢州时任命他当亲军将领，他后来常常跟随明宗，隶属于明宗麾下。明宗当皇帝后，任命他当通事舍人，历次升任为阁门使，凡是给方镇颁降传达诏令，监督军队出征打仗，都让景崇去做。后来又为晋作事，多次升官为左金吾卫大将军，他经常因为皇帝不能重用他的才能而怏怏不乐，晋灭亡后，萧翰占据京师，景崇用重礼贿赂他的将领高牟翰谋求得到重用。不久萧翰回北方去，许王从益占据京城，任命景崇为宣徽使，监守左藏库。

　　汉高祖在太原起兵后，景崇取出库中金银跑去献给高祖，高祖到京城后，任命景崇为右卫大将军，没有发现他的奇异才能。高祖攻打邺城，景崇不能跟从，就请求留守去送问候平安的奏表，到达高祖率兵驻扎的地方，表示愿意在军队中效劳发挥作用，帮助高祖策划攻伐作战的方略，很有明察辨别的能力，高祖才觉得他有不寻常的才能。

　　这时，汉的政权刚刚建立，凤翔的侯益、永兴的赵赞都曾经接受过契丹的合作，汉高祖登上皇帝位，侯益等人害怕朝廷怀疑自己，就在暗地里招呼蜀军作为外援，高祖对此表示忧虑。到了攻占邺城之后，侯益等人都害怕了，请求入京朝见皇帝。刚好遇上回鹘人进贡，告诉朝廷说被党项族阻隔了交通，希望得到汉的军队帮助打开通道，高祖派王景崇率兵迎接回鹘人。景崇准备出发时，高祖已经生病了，招他进入卧室内告诉他说：“如侯益等人已经来朝，那就好了；如果还是犹豫迟疑，就抓住机会解决他们。”景崇向西走到陕西，赵赞已经东行进京晋见皇帝，可是，蜀国的军队还在南山骚扰，景崇指挥军队打败蜀军，追击到大散关才返回。高祖就颁布诏命让景崇兼任凤翔巡检使。

　　景崇到凤翔后，侯益还没有要入朝的意思，正巧高祖逝世，有人劝说景崇可以赶快杀死侯益，景崇心里想自己只得到先前皇帝的授命，而刚即位的年轻皇帝还不了解情况，犹豫不决。侯益的从事程渥，与王景崇是同乡，过去有交情，到他那里游说：“我和你是老朋友，我现在的位置不过是个宾客僚佐，可是你已经成了贵人，为什么还要用阴险狡诈的计策害人来取代他呢？侯公父子的亲信爪牙有几百人，你不要轻举妄动，祸害将要来了！不是我，谁会对你说这些。”因此，景崇不很想杀死侯益，益就乘机逃走了，景崇对失去杀死他的机会非常后悔。

　　侯益到京城时，隐帝刚刚即位，史弘肇、杨..等人执政，益用厚礼贿赂杨..等人，暗中用一些事中伤景崇。不久，益被任命为开封尹，景崇自己心里很不安，暗示凤翔的将领官吏向朝廷请求让他兼管凤翔府事。朝廷很忧虑此事，任命景崇为..州留后，派赵晖担任凤翔节度使。景崇因此就反叛了，将侯益的家属全部杀死，与赵思绾一起推举李守贞当秦王，隐帝就派赵晖去讨伐他。景崇派人到西边招请蜀兵作为援助，蜀兵到达宝鸡，被王晖的部将药元福、李彦从所打败。赵晖攻打凤翔，挖掘壕沟围住城，几次派精锐部队挑战，景崇不出城。晖就命令一千名士兵潜伏到城南一所房子里，伪装打起蜀兵的旗帜，顺着南山向下走，声称是蜀国的救援部队来了，不一会尘土飞扬，景崇认为这是真的，就派了几千人突围出城接应蜀兵。赵晖设下埋伏等待他们，景崇的部队遭受惨重的失败，因此不敢再出城。

　　第二年，守贞、思绾相继都失败了，景崇门下的食客周璨对景崇说“：你能守着这座城，是因为有河中、京兆二城相为掎角。现在他们都败了，还有什么可以凭借呢？不如投降朝廷。”景崇说“：真是连累了各位，但事情已经危急了，我想使用有万分之一成功可能的计策，可以吗？我听说赵晖的精锐部队都在城北，现在派公孙辇等人烧着城东门假装投降，我率领亲兵攻击他们城北的部队，如果此计不成功而战死，仍然比束手就擒好一些。”周璨等人都觉得可以，第二天天快亮时，公孙辇焚烧城东门准备投降，可是府中又燃起大火，景崇投火自焚死了，公孙辇就投降了赵晖。   


　　赵思绾，魏州人。在河中节度使赵赞部下当亲军将领。汉高祖即位后，调任赵赞镇守永兴，赞进京朝见皇帝，留给思绾几百名士兵在永兴。高祖派遣王景崇到永兴，与齐藏珍一起率兵接迎回鹘人，暗中授权他处理西部的事情。

　　景崇到永兴后发现，赵赞虽然入朝归顺，但他招引的蜀国部队已经占领子午谷，景崇派思绾带兵攻打赶走他们。然后同思绾一起向西进发，但认为他们不是自己的人马，害怕思绾等有别的想法，就打算在他们脸上刺了字再跟随自己，但不好说出口，就稍微暗示一下这个意思。思绾大声请求先给自己刺字为士兵做表率，齐藏珍对他很厌恶，偷偷地劝王景崇杀死赵思绾，景崇没听从这一劝告，让他一同西进。

　　高祖派遣使臣召见思绾等人，这时侯益进京朝见皇帝，思绾率兵跟随侯益向东面返回。思绾对他的部下常彦卿说“：赵公已经落入别人的手中，我们这些人去了，只有一起死，怎么办？”彦卿说“：事情出现再随机应变，不要预先说出这种打算。”侯益走到永兴，永兴副使安友规出城迎接侯益，在城郊客亭中设宴饮酒，思绾上前说：“士兵们住在城东的客舍里，但将士们的家属都住城里，请求放士兵进城携带他们的家属。”侯益对他的话信以为真。思绾和部下一起进城，该州有一位军校坐在门边，思绾上前殴打他，夺过他的佩刀杀死他，并斩杀守门士兵十多人。然后关闭城门抢出府库的兵器，分给士兵，发动叛乱。

　　高祖派遣郭从义、王峻讨伐思绾，经过了一年还没能攻下，而且王景崇也反叛朝廷，与思绾一起向李守贞表示效忠，守贞委任思绾当晋昌军节度使。隐帝派遣郭威向西督帅各路将士兵马，先把守贞围困在河中。过了几个月，思绾城中的食物吃完了，就杀人当食物吃，每次犒劳宴会，就杀死几百人，厨房宰杀烹制就像对待猪羊一样。思绾挖取人胆用酒吞到肚里，对他的部下说：“吃人胆达到了一千枚，就勇猛无敌了！”

　　思绾在城中无计可施，就招募百姓挖掘地道，准备逃跑到蜀国去，他的判官陈让能对思绾说“：你过去和国家没有什么仇怨，只是畏惧死亡才做这样的事！现在国家对三方都用兵围攻，已经疲劳困乏不堪，如果真能很快而彻底地变为对朝廷服从效力，带头自觉归顺朝廷，将功补过，也可能有活路；如果坚持守护这座穷困的城，只有等死而已。”思绾觉得有道理，就派教练使刘皀到从义那里乞求投降，又派他的部将刘筠给朝廷送去降表。朝廷任命思绾为镇国军留后，催促他尽快去上任，思绾留在原地迟疑没走。蜀国偷偷派人召唤思绾，思绾准备逃跑到蜀国去，此时郭从义也怀疑他，就派人告诉郭威，郭威命令从义设法对付他。从义设计进城召见思绾，说要送他上路，思绾一来就把他捉住了。思绾问道“：怎样对我用刑？”有人告诉他说“：是竖立钉子。”思绾大声说：“帮我对郭公说，我死不能够补救所犯的罪责，但用钉子分裂肢体的刑罚太丑，是壮士认为很耻辱的事，侥幸稍微宽大一点用刑吧！”从义同意了他的请求，把他们父子都在街市斩首。   


　　慕容彦超，吐谷浑人，是汉高祖的同母弟弟。曾经假充姓阎氏，彦超的肤色发黑多有胡须，绰号叫“阎昆仑”。年青时在唐明宗部下当军校，多次升迁为刺史。唐、晋交替的时期，历任磁、单、濮、棣四州刺史，因在濮州犯了私造酒曲接受贿赂的罪，按照法律应当被处死，汉高祖从太原献上奏章辩论求情，得以减罪免判死刑，被流放到房州。

　　契丹灭了晋，汉高祖从太原起兵，彦超从流放地逃跑回到汉，被任命为镇宁军节度使。杜重威在魏博反叛时，高祖派天平军节度使高行周当都部署前去讨伐，彦超被任命为副职。彦超和行周商议作战计划常常不一致，行周用兵慎重稳妥，军队到敌城下，很久没有进攻，彦超想迅速进攻决战，但行周不同意。行周有一个女儿嫁给重威的儿子做妻子，彦超宣扬说行周是为他女儿的缘故，痛惜敌人的城池而不进攻，行周听说后非常愤怒。高祖听说他们二人互相不满意，担心出现其它变故，因此突然亲自前去征讨。彦超几次借事凌辱行周，行周难以忍受，见到宰相痛哭流涕，用屎塞在嘴里诉说自己的委屈。高祖知道是彦超没理，派人慰劳行周，召见彦超加以谴责，又让他到行周那里道歉认错，行周的委曲心情才稍微缓解。

　　当时，汉兵驻扎在魏博城下已经很长时间了，重威守城很牢固，各位将军都知道没有办法对付他，正在等待时机，可是，彦超一个人说可以迅速攻城，高祖觉得这样行，就亲自督促军队猛攻，死伤士兵一万多人，从此彦超等人再也不敢说进攻。后来重威出城投降，高祖任命高行周当天雄军节度使，行周推辞说不敢接受任命，高祖派苏逢吉对他说：“我会为你调走彦超的。”行周才接受任命，高祖同时把彦超调去镇守泰宁。

　　隐帝杀死史弘肇等人后，又派人到魏城杀死周太祖及王峻等人，担心事情不能办成，召令各处将军入京保卫京城。使臣到达兖州，彦超正在吃饭，放下匙子和筷子马上上路回京。周兵侵犯京城，开封尹侯益对隐帝说“：北方的部队来到城下，他们的家属都在京城里，应该关闭城门用以挫败他们的锐气，派遣他们妻妾儿女登城上的矮墙招唤北兵，可以使他们解除武装。”彦超讽刺侯益说“：侯益老了！用这种胆小懦夫的计策。”隐帝就派彦超担任侯益的副职，带领部队在北郊迎敌。周兵到来后，侯益乘夜晚叛降于周，彦超率军奋力拼战于七里，隐帝出城慰劳前线将士，太后派人告诉彦超要好好保卫皇帝，彦超用虚夸的话回答说：“北兵有什么本事？我可以在阵上呵责恐吓他们，让他们收兵回营。”又对隐帝说“：官家如果在宫中没有事，明天可以出城观看我作战。”第二天隐帝又出城慰劳将士，彦超打败仗后逃往兖州，隐帝在北郊被杀害。

　　周太祖入京即皇帝位，彦超心里很不安，几次向朝廷贡献财物，太祖回赐给他玉带，又赐给他诏书安慰他，称呼彦超为弟而叫他的名字，又派翰林学士鲁崇谅前去安慰劝谕他，彦超心里更加疑惑害怕。不久，刘..在太原自立为帝，出兵攻打晋州、绛州，太祖派遣王峻率兵增援西方，彦超趁机也图谋反叛，派押衙郑麟到京城请求朝见，太祖知道他是说谎，亲手写诏令允许他朝见。彦超又说他管固定的区域内盗贼很多不敢来朝，又伪造高行周给他的信送给皇帝，信上意思都是指责周的罪过失误。像是要约他一起反叛。太祖检查出这封信所用官印是假的，就让人送信告诉高行周。彦超又派人到南方联结李繮，繮为此出兵攻打沭阳，被周的军队打败，不久，刘..由于攻打晋、绛二州没有成功，解围撤走。太祖就派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客省使向训前往兖州讨伐他，彦超关闭城门防守。

　　开始，彦超要反叛时，判官崔周度劝阻他说“：鲁，是崇尚诗书的国度，从伯禽以来没有人能够在这里称霸，而遵行礼法仁义长期保守这一方的人多了。现在您这样英勇威武，是一代的豪杰，如果衡量自己的力量选择时机采取行动，可以终身保持富贵。李河中、安襄阳、镇阳杜令公，都是近年可以借鉴的教训。”彦超听了非常生气，但没找到理由杀害他。不久，城被包围，借此大肆搜括城中居民的财物赏给士兵，前任陕州司马阎弘鲁害怕被鞭打，就献出自己的全部家产。彦超认为还没有拿完，又想将崔周度和他一起治罪，就命令周度去监督搜查弘鲁的家，周度对弘鲁说：“你生命的死活，关联着献出财产的多少，希望你不要隐瞒。”弘鲁派家里的仆人和周度带的人一起挖墙掘地，没有找到什么。彦超又派郑麟拿着刀剑逼迫，弘鲁非常害怕地向他的妻妾跪拜求情，妻妾们都说没有隐瞒什么。周度回去对彦超说了，彦超不相信，把弘鲁和周度都关进牢狱。弘鲁的母亲在泥土中找到一只金缠臂献给彦超，想赎出弘鲁，彦超非常生气，派军校用木杖责打弘鲁夫妇，直到把肌肉打烂才死，又在街市上杀死周度。

　　这一年土星侵犯角、亢，占星的人说“：角、亢，与地上郑国相对应，兖州在郑国的范围内。”彦超就率领军府的将佐官吏步行到城西门外三十里外去祭祀，在开元寺迎接星神，塑造神像用以供奉，每天去祈祷一次，又让老百姓家里树立黄色的旗幡用来祭祷以消灾。

　　彦超生性奸诈多智谋，而且喜欢用重税搜刮民财，在镇守兖州时曾经设置当铺，收取抵押品，借钱放高利贷，有一个奸诈的人用假银做抵押品，负责当铺的官吏过了很久才发觉。彦超暗中教唆这个官吏，让他晚上在当铺的墙壁挖了一个洞，搬运全部金银丝帛放到其他地方，向上报告说当铺被盗。彦超在街市张贴告示宣布当铺被盗，让市民们自己报告抵押物品然后给钱赔偿，市民都争着说自己抵押的是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抓住了用假银当抵押的人，把他关闭在幽深的房子里面，让他教十几个人日夜制造假银子，都用铁做本体外边包一层银子，起名叫“铁胎银”。他被包围后，勉励他的守城士兵说：“我有白银几千锭，将全部赏赐给你们。”士兵们私下里互相说“：这些都是铁胎银，要它又有什么用！”所以都不为他卖力。

　　第二年五月，太祖率兵亲征，城被攻破后，彦超夫妻都跳井自杀了，他的儿子继勋率领自己的同党五百人逃跑出城，被捉住，于是杀死他全族的人。兖州被平定后，太祖下诏给阎弘鲁赠官为左骁卫大将军，给崔周度赠官为秘书监。   


　　冯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人。曾在刘守光部下任参军，守光失败后，逃出去为宦官张承业办事。承业监督河东军时提拔他当巡官，又因为他的文章写得好把他推荐给晋王，被任命为河东节度掌书记。庄宗当皇帝后，任命他为户部侍郎，充任翰林学士。

　　冯道为人能自觉刻苦，勤俭节约。在晋与梁的军队隔河对峙时，道住在军队里，盖了一座茅草屋，不搭床铺席，睡在一捆喂牛的干草上。当官发的薪水，用来与仆人夫役在一个锅盆里吃饭，心里恬静自如。各位将军中有人抢得别人的美女送给冯道，冯道不能推却，就安置到别的房中，等寻访到她的主人就还给人家。他解除学士的职务回景城家乡为父亲守三年丧期，正遇上当年的饥荒，拿出自己的全部钱粮救济乡亲们，而自己却在田里耕种，亲自背柴。同乡中有人不耕作使田地荒废了，或是有人没有力量耕种田地，冯道就晚上去，暗地里为他们耕种。这些人后来对他表示惭愧和道谢，冯道一点也不认为这是恩惠。服丧期满后，朝廷又下诏任命他为翰林学士。走到汴州，遇上赵在礼叛乱，明宗从魏博领兵回去，侵犯京师。孔循劝说冯道稍微停留一段时间等待一下，道说：“我接受诏命赶回朝廷，怎么能擅自停留！”于是，快速赶回京城。

　　庄宗被杀后，明宗即位，他平素就知道冯道的行为，问安重诲说：“前任皇帝时冯道是什么官职？”重诲说“：他在当学士。”明宗说：“我平时就知道他，他真是我的宰相。”任命冯道为端明殿学士，调任兵部侍郎，一年多后，任命他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天成、长兴年间(926～933)，农村连年获得粮食丰收，中原也没有事端。冯道曾经告诫明宗说：“我当河东掌书记时，曾经奉命为使臣到中山，路过井陉之间的险恶路段时，害怕坐骑失足跌倒，不敢忽略控制驾驭坐骑，到了平地时，认为没什么值得忧虑的，却突然跌在地上摔伤了。凡是面临危险的人考虑细致容易保全自己，处于平安环境的人疏忽大意就会产生祸患，这是人性的常理。”明宗问他“：虽然全国获得丰收，但百姓的生活是否得到了改善呢？”冯道说“：谷物价贵了农民挨饿，谷物太便宜了农民又受到伤害。”借机诵读文人聂夷中的《田家诗》，这首诗的言辞浅近明白易懂。明宗让身边的人写下这首诗，常常自己吟诵。担任水运任务的军将在临河县得到一只玉杯，上边刻的文字说：“传国宝万岁杯”，明宗很喜欢这只杯子，拿给冯道看，冯道说“：这是前世有形状的宝物，当皇帝的人还有无形的宝物。”明宗问是什么，道说：“仁慈信义，是帝王的宝物。所以说‘：最宝贵的事物叫位，可以用来守住帝位的东西叫仁。’”明宗由武人当皇帝，不明白他的话的意思，召见侍臣讲说这句话的含义，高兴地接受了这一意见。

　　冯道在明宗时当宰相八年，明宗死后，又为愍帝当宰相。潞王在凤翔发动叛乱，愍帝出京逃到卫州，道率领文武百官迎接潞王入京，这就是废帝，道又为他当宰相。废帝即位时，愍帝还在卫州，过了三天，愍帝才遇害身亡。不久，废帝调冯道出京任同州节度使，第二年被任命为司空。晋灭了唐，道又为晋做事，晋高祖任命他为守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又提拔为司徒，兼任侍中，被封为鲁国公。高祖死，道为出帝当宰相，加官为太尉，进封为燕国公，后被罢免宰相职务出任匡国军节度使，不久移调镇守威胜。契丹灭亡晋国后，冯道又为契丹做事，在京师朝见耶律德光，德光指责冯道为晋做事没有什么功绩，道无言以对。又问道“：为什么来朝见我？”道回答说“：没有城池没有士兵，怎么敢不来朝见。”德光嘲笑他说“：你是什么样的老子？”道回答说“：没有才智没有德行又痴呆又愚顽的老子。”德光听后笑了，任命冯道为太傅。德光回北方时，他跟着走到常山。汉高祖即帝位，冯道就归顺于汉，被任命为太师。周灭汉后，道又为周做事，周太祖任命他为太师，兼中书令。

　　冯道年轻时就能用做作的行为来获取世人的称赞，到了做朝中大臣时，更加注意保持谨慎稳重，用以安定朝政，先后为四个姓十位皇帝做事，非常注意以有德行威望的故老自居。然而，当时的士大夫无论好与坏都敬仰地称他为元老，而且喜欢称赞他的为人。

　　耶律德光曾经问冯道“：天下百姓怎么样才可以救活？”冯道用诙谐的话说：“这时的百姓，就是如来佛祖再世也救不了，只有皇帝您能救。”人们都认为契丹之所以没有消灭中国人，是因为冯道这一句话说得好。周兵反叛，侵犯京城，隐帝已经死了，太祖认为汉的大臣一定会拥戴自己当皇帝，到看见冯道时，道没有一点要推戴的意思。太祖平时见到冯道要行拜礼，沿袭旧习不得已对他下拜，冯道像平时一样接受了拜礼，太祖的意向稍微受到阻止，认识到还不能代汉自立，于是表面上装着要扶立湘阴公斌贝为汉的皇帝，派冯道到徐州迎接刘斌贝。刘斌贝还没来，太祖就率兵北上澶州，聚集军队反叛，终于替代了后汉。议论此事的人说冯道能阻止周太祖的谋算并延缓他称帝，始终不因为晋、汉的灭亡而谴责冯道。但是，冯道眼看着皇帝死国家亡也从没把这些放在心里。

　　在那个时代，国家非常混乱，各少数民族一起入侵，中原人民的生活，非常困苦危急，冯道却在当时自号为“长乐老”，创作书写了几百句话，陈述自己历经四姓王朝及契丹所得到的品级、职务、官位、爵位，认为这是自己的光荣。自称是“：在家孝顺父母，在国忠于君主，当儿子、当弟弟、当人臣、当师长、当丈夫、当父亲，有儿子、有孙子，经常开卷读一会儿书，时常喝上一杯酒，吃饭有滋味，能听出五种不同的声音，含着五色而生，老子能安静地活在当代，衰老了还能自得其乐，还有什么快乐比得上呢？”他的自述大致就是这样。

　　冯道为以前九个皇帝做事，没有什么争论规劝。周世宗即位时，刘..攻打上党，世宗说：“刘..轻视我，认为我刚刚当皇帝而且国家有很大的丧事，一定不能够出兵作战。况且善于用兵的人能够出其不意，我将要亲自率兵攻打他。”道就严肃地劝谏，认为不能亲征。世宗说：“我知道唐太宗平定天下时，无论敌人是大是小，都亲自出征。”冯道说：“陛下不能和唐太宗相比。”世宗说“：刘..的部队是乌合之众，如果遇到我的大军，就像大山压石头一样。”冯道说“：陛下敢肯定你的军队就是大山吗？”世宗非常生气，起身出去了，最终还是自己率领军队攻打刘..，果然在高平打败了刘..的军队。世宗夺取淮南，平定三关，威武气势的振奋是从高平开始的。他攻打刘..时，因为鄙视冯道不让他跟随打仗，任命他当太祖的山陵使。太祖安葬完毕后冯道就死了，他活了七十三岁，谥号叫文懿，追封为瀛王。

　　冯道死了以后，当时的人都共同称赞感叹，认为他和孔子活的岁数一样大，当时的人喜欢为冯道称赞美誉大概就像这样。冯道有个儿子叫冯吉。   


　　李琪，字台秀，河西敦煌人。他的哥哥叫李王廷，唐朝末年考中进士及第，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刚好遇上母亲逝世，家里无法安葬，只好通过乞讨然后安葬了母亲。王廷饥饿地睡在简陋的房屋中，听说这事的人都很同情可怜他。服丧三年期满，回京被任命为御史。荆南成..征召他当掌书记。吴国的军队围攻杜洪，梁太祖派遣成..和马殷等人去援救杜洪。成..用大船装截了几万士兵，李王廷对成..谋划说“：现在一只船能装载戴铠甲的士兵一千人，干粮的重量又是它的一倍，遇到紧急情况难以移动，如果被敌人束缚住了，那么武陵、武安一定会成为您的祸患。不如派有战斗力的军队驻扎在巴陵，关闭城门不与敌人交战，等吴军粮食吃完，围困就可以解除了。”成..不听从他的建议，果然失败，被淹死了。赵匡凝镇守襄阳，又征召他当掌书记。太祖打败匡凝后，得到李王廷，高兴地说：“这才是真书记。”太祖即位后，任命他当考功员外郎、知制诰。李王廷猜测太祖不想首先任用过去的官吏，坚决推辞不接受任命，出京去当曹州刺史。曹州的事情一向艰巨复杂，难以治理，以前的十几个刺史都因为犯罪而罢免，王廷到任后，以治理得好而闻名。升任兵部郎中、崇政院直学士。许州冯行袭得病后，行袭有亲兵二千人，都是过去蔡州的士兵，太祖害怕他们叛变。行袭的为人严厉残酷，他的从事魏峻严辞劝说，行袭很不高兴，诬告他贪污关进监狱，想杀死他。朝廷就派遣李王廷代替冯行袭当留后。李王廷到许州后，居住在客店时，安慰这里将领官吏，冯行袭病得很厉害，想让人代替他接受诏令，李王廷说：“面对东面穿上朝服就是礼。”就来到卧室会见行袭，告诉他太祖说的话，行袭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解下官印交给了李王廷。李王廷又为魏峻申理冤案，立即把他放了出来，回去向太祖汇报，太祖高兴地说：“李王廷果然办好了我的事。”刚好这年闹饥荒，盗匪抢劫汴州、宋州之间，曹州最厉害，太祖又派遣李王廷去治理曹州。李王廷到了那里就抓获盗贼，抓到了大校张彦珂、李王廷的外甥李郊等人，还有亲兵上百人，全部杀掉了他们。太祖下诏任命他为左谏议大夫。太祖巡视河北，到了内黄，问李王廷说：“为什么叫内黄？”李王廷说：“河南有外黄、下黄，所以这个地方就叫内黄。”太祖说：“外黄、下黄在什么地方？”李王廷说：“秦朝时设有外黄都尉，现在在雍丘；下黄被北齐废除，现在在陈留。”太祖一生不喜欢读书的儒生，听了李王廷的话非常高兴。友王圭当皇帝后，升任他为右散骑常侍、侍讲。袁象先讨伐盗贼时，李王廷被乱兵杀死。

　　李琪年青时考中进士，博学宏辞，多次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和他的哥哥李王廷都因为文章写得好而名扬一时。唐朝灭亡后，梁太祖任命他为翰林学士。梁朝的军队四处讨伐征战，每次颁布的诏书，都是李琪所写的，下笔一写太祖就感到满意。末帝时期，做御史中丞、尚书左丞，升任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和萧顷一起当宰相。萧顷性格谨慎胆小，思考问题很严密，李琪为人洒脱自负不肯屈于人下，行为不拘小节，两个人的意见经常不一致。李琪在宫内结交赵岩、张汉杰等人做内应，因此萧顷的进言常常被阻止。萧顷曾经收集李琪的过失。李琪私下结交的官吏应当升为试官，李琪将试改为守字，被萧顷告发，末帝知道后非常生气，想驱逐流放他，但赵岩等人替他辩解营救他，仅仅罢免了宰相职务，让他担任了太子少保。

　　唐庄宗灭亡了梁朝，得到李琪，想任命他当宰相，可是原梁朝的大臣多数都嫉妒畏惧他，就任命他做太常卿。后升任吏部尚书。同光三年(925)秋天，全国发生大水灾，京城内非常缺乏粮食，庄宗用红笔书写御札诏命文武百官献言议论政事。李琪献上的奏章多达数千言，他的议论漫无边际没什么可取的，可是庄宗只称赞重视他的奏章，于是任命他做国计使。正要任命他当宰相时，庄宗却死了，明宗进入洛阳，众多的大臣都劝说他当皇帝，官府也准备好了仪仗，采用在庄宗棺前即位当皇帝典礼。霍彦威、孔循等人请求改变国号，停止以土德为上。明宗是个武夫，不知道他们的意思，问为什么要改号，他们回答说：“庄宗被唐封为李姓，属于唐的宗室，继承昭宗而即帝位，所以国家建号为唐。现在唐朝的命运已经完结，应该更改国号以求从新开始。”明宗很怀疑这种说法，就叫朝中大臣议论这件事，群臣或同意或不同意，不能决定。李琪议论说“：殿下是唐宗室贤明的人，为三代皇帝杀敌立功，现在起兵攻打京城，用的是解救国难的名义，可是现在想更改皇统就易国号，使原来的皇帝一下子成陌生人，但孤孤单单的庄宗棺材，将放在什么地方呢？”明宗认为正确，置办丧礼并按亲疏关系穿着丧服，然后才即位。任命琪为御史中丞。

　　自从唐朝末年祸乱之后，朝廷的礼仪被破坏，皇帝也不经常上朝，从而使入阁的制度也逐渐废弛。经常参见的官员每天到正衙的听说皇帝不坐朝就退出，只有大臣奏报事情，每天在便殿见一面，可是侍从内诸司，只是隔日朝拜罢了。明宗刚即帝位，就诏命大臣，每五天跟随宰相进入内殿朝见皇帝，称之为起居。琪认为这不是唐朝的旧典，请求停止每五天一次的起居，而恢复每月初一、十五入阁。明宗说：“五天一次的起居，是我想多见几次大臣们，不能停止。而初一、十五入阁可以恢复。”但唐朝的典故，皇帝每天坐在殿内会见大臣们，叫常参；初一、十五给诸帝陵墓进献食品，抱有思念敬慕祖先的心理，不能到前殿坐朝，就坐在便殿会见大臣，叫入阁。宣政殿，是前殿，叫作正衙，衙内有仪仗。紫宸殿，是便殿，称为阁。皇帝不坐前殿而到紫宸殿，就从正衙呼唤仪仗，从阁门进来，文武百官在正衙内等待上朝，因而跟随着仪仗从阁门进来朝见，所以称之为入阁。但是衙是朝拜的地方，它的礼仪尊贵；阁是皇帝安闲时召见大臣的地方，它的礼仪减少。自从乾符以后，因为混乱而礼仪缺失，皇帝不能每天召见群臣，只好初一、十五会见，所以正衙常日废除了仪仗，可是到了初一、十五入阁时才有仪仗，这到后来见多了成为习惯，于是就觉得入阁的礼仪尊重。等到皇帝出坐前殿时，还说成是入阁，这到后来也没有了，到这时才恢复。但是掌管礼仪的官吏不能把这些说对。凡是百官五天一次入朝见皇帝于中兴殿，该殿是便殿，这是入阁的旧制，可是却被称为起居；初一、十五到文明殿，该殿是前殿，反而被说是入阁。李琪都不能更正。琪又发表意见说“：入阁有待制，次对官议论政事，可在内殿起居时群臣一见到皇帝就退下，想说话的人，没有办法自己陈述，因此没能实现多见几次群臣的本意。”明宗下诏命令起居这天有话要说的大臣，可以从行列中出来陈述自己的意见。又诏命百官按秩序轮换奏事，议论时政。

　　这时，枢密使安重诲独揽大权执掌政事，重诲前面的骑马侍从路过御史台门前，殿直马延因误会冲撞了他们，重诲就在御史台门口杀死马延，然后奏报皇帝。琪当御史中丞，害怕重诲，不敢检举弹劾他，又担心谏官论次评定，就托请宰相任圜先告诉重诲然后再检举，但仍然还是迟疑不决不敢正面议论这事。豆卢革等人被罢免宰相后，任圜建议想任命琪为宰相，可是孔循、郑珏阻止，就没有任命。后升为尚书右仆射。琪用状书向中书省陈述，说《开元礼》载：“仆射上章奏事的时候，中书、门下要率百官送到殿上。”中书将他的申状交给太常，礼院说没送仆射上殿的记载，但是李琪已经被罢免了亲授的职务，又提出送上的礼仪，都没得到认可。

　　明宗讨伐王都，攻破定州之后，从汴州回洛阳，李琪本当率领百官到上东门，却请求到偃师奉表迎接。他的奏章说：“打败契丹的凶恶同伙，攻破真定的叛逆城池。”犯了把定州当成真定的错误，被罚除一个月的薪水。霍彦威死后，诏令李琪为他撰写墓道上的碑文，彦威过去任梁的将军，而李琪以前是梁的宰相，叙述彦威在梁朝的事情不说伪梁，被冯道所驳斥。

　　李琪为人重视对别人的许诺，喜欢称赞别人的优点。年青时因为擅长写文章而闻名，他也对自己的文才很自负。显贵以后，就在牙版上刻写着金色的字说“：前朝的乡贡进士李琪”，常常放在自己坐位的旁边。他的性格不谨慎持重，言语行动没有分寸，所以几次升迁都被当时掌权的人阻止。后来以太子太傅的职务退休，死时年龄为六十岁。   


　　和凝字成绩，郓州须昌人。他的九世祖逢尧当过唐朝的监察御史，他的后世不再学儒学。凝的父亲矩，嗜酒成性，不拘小节，然而喜欢礼遇文士，每次都倾其所有来交友，所以凝得与文士交游。凝幼年聪明，形神秀发。考中进士，梁义成军节度使贺瑰聘为从事。瑰与唐庄宗在胡柳交战，瑰战败逃走，只有凝跟随，回头看见凝，叫他自去。凝说：“大丈夫应当为知己死，我恨没有死处，怎能走呀！”不久一骑快追上瑰了，凝大声呵叱不听，立即射杀他，瑰因此得安全退走。瑰回去后对他几个儿子说：“和生，是有志的义士，以后必然富贵，你们要好好待他。”因此把女儿嫁给他。

　　天成(926～930)中，升殿中侍御史，又升主客员外郎，主管制诰；当翰林学士，主管贡举。那时许多进士轻浮浅薄，喜欢大声吵嚷来动摇主司。主司每次放榜，就在周围放上荆棘，闭省门断绝人们出入已是常事。凝撤除荆棘大开省门，进士们都严肃起来没人喧哗了。录取的进士都是当时的俊秀，人们称赞他选中了人才。

　　晋初，任命他当端明殿学士，兼判度支，当翰林学士承旨。高祖多次召见他，问他时事，凝的回答都使高祖满意。天福五年(940)，升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高祖准备到邺，然而襄州安从进已露出造反的迹象。凝说：“陛下去邺，从进必乘此时造反，怎么办？”高祖说：“你说怎样对待呢？”凝说：“先人者可以夺人。请拿出宣敕十余件，交给郑王，有急事就命将去出击。”高祖认为很对。当时，郑王当开封尹，叫他留守，就交给他宣敕。高祖到邺，从进果然反，郑王就用宣敕命骑将李建崇、焦继勋去讨伐。从进以为高祖刚到邺，没想到晋兵来得那样快，走到花山，遇到建崇等军，以为神速，就败走了。出帝即位，升右仆射，过了一年多，免去平章事，当左仆射。

　　汉高祖时，当太子太傅，封鲁国公。显德二年(955)死，年五十八岁，赠侍中。

　　凝喜欢装饰车子，更换服装，写文章以多为好，有集子百余卷，曾自己刻版刊行于世，见到的人有许多非议。然而性乐善，喜欢夸赞后进之士。唐惯例主管贡举者所选中的进士，以自己及第时的名次为重。凝考中进士及第时第五，后来主管贡举，选择范质为第五。后来质当了宰相，封鲁国公，官至太子太傅，都和凝相同，当时认为很荣耀。   


　　何泽，广州人。父鼎，唐末为容管经略使。泽少好学，善长诗歌。考中进士，当洛阳县令。唐庄宗喜欢打猎，多次踏坏农民庄稼，泽就躲在田间等待庄宗，挡住马劝告说“：陛下还没能够统一中国以停止战争，却暴敛疲惫民众以供军粮。现在庄稼快成熟了，你为啥要随意打猎踏坏农民许多庄稼？叫老百姓如何交税？官吏怎样督促百姓种田？陛下不听臣的话，情愿赐臣死于马前，使后世知道陛下的过错。”庄宗大笑，为此停止打猎。升任仓部郎中。

　　明宗时多次上书奏事。明宗到汴州，又想到邺，而将士不愿意，大臣们屡劝不听，泽跪在门前恳切劝谏，明宗赞扬他，升他当吏部郎中、史馆修撰。泽外表虽敢直言，而内实邪佞，曾在内殿住宿，下班以后，一人留在殿内，以笏叩额，望着北边大叫说：“明主，明主！”听见的人都笑他。

　　五代时民众深受战争之苦，往往因亲人有病割股孝敬，或者亲人死了割乳房献于坟墓，用这种办法逃避州县赋役。户部每年给免这种人的符文，不可计数，却叫州县出纸，号为“蠲纸”。泽上书说明这种做法的弊端，明宗下诏完全废除户部蠲纸。

　　泽与宰相赵凤是老相识，多次私下找凤，要求当谏官。凤鄙视他的为人，叫他当太常少卿。敕令尚未发出而泽已经知道了，立即以新官职上奏章自诉。奏章下到中书讨论，凤等说：“泽还未下敕令就以新官自称，是轻视侮辱朝廷，请以法论罪。”就以太仆少卿免职回家，住在河阳，泽当时已七十岁，还想当官，就派奴婢宜子把奏章投到匦里请求立秦王为皇太子。秦王本来就很骄横，无法无天，终于造成祸乱，就是由泽上书开始的。

　　晋高祖当皇帝，召他当太常少卿，病死在家里。   


　　李崧，深州饶阳人。崧幼年聪敏，能写文章，当镇州参军。唐魏王继岌当兴圣宫使，兼镇州节度使，用推官李荛掌书记。崧对掌书吕柔说：“魏王是皇子，天下的希望，书奏的职责，不是荛当得了的。”柔私下叫崧替他写，拿给卢质、冯道看，道等人都说写得好。就用崧当兴圣宫巡官，升协律郎。

　　继岌与郭崇韬伐蜀，用崧当掌书记。继岌已经破蜀，刘皇后听信谗言，暗地派人到蜀教继岌杀崇韬，人心不安。崧入见对继岌说：“王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事？实在不能宽容崇韬，到洛阳再杀他也不晚嘛？现在远征五千里，不见诏书杀了大臣，动摇人心，是自取祸乱呀！”继岌说：“我也很后悔，现在怎么办呢？”崧才召书吏三四人登楼去梯，夜里以黄纸作诏书，用的是都统印，第二天早晨告谕诸军，人心才安定下来。

　　回师途中，继岌死在路途上。崧到京城，任圜判三司，用崧当盐铁判官，因守孝离职回乡。服除，范延光当镇州节度使，请崧掌书记。延光当枢密使，崧升拾遗，直枢密院。升户部侍郎、端明殿学士。长兴中(930～933)，明宗年龄大了，秦王从荣无法无天，晋高祖当六军副使，害怕惹祸，要求出镇外藩。当时，契丹侵入雁门，明宗选将保卫太原，晋高祖想去。枢密使范延光、赵延寿等商议很久决定不下来，明宗大怒，斥责延寿等人，延寿等很害怕，想派康义诚去，只有崧说“：太原，国家的北门，应当派重臣，非石敬瑭不可呀！”大家都同意。晋高祖非常感谢他，暗地派人感谢崧，想叫崧始终帮助他成大业。后来晋高祖率兵入京，崧躲藏在伊阙民家，晋高祖召他当户部侍郎，升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守孝期满，重新起用。

　　高祖死，出帝即位，用崧兼判三司，与冯玉同掌枢密使。当时，晋兵在阳城击败契丹，赵延寿在幽州谎言想重新归晋来引诱晋军，崧等人相信了。以前，汉高祖在晋掌亲军，当侍卫都指挥使，与杜重威同级加平章事，汉高祖觉得是羞辱了自己，气愤得不肯上任，晋高祖派和凝去劝说他，才肯上任。后来汉高祖镇守太原，重威代替他当侍卫使，崧也多次称赞重威的才干，于是汉高祖认为是崧排斥自己，非常恨他。崧又信延寿的谎言，叫重威率大军，在中渡被契丹打败，晋便灭亡。

　　契丹耶律德光进犯京城，德光多次听到延寿等人称赞崧的为人，入京城后，对人说“：我攻占南朝，只是为了得到崧一人罢了。”立即提拔崧当太子太师。契丹北返，命令崧率全族同行，留在镇州。后来麻答放弃镇州，崧与冯道等人才得以回京。汉高祖平时不喜欢崧，怨崧的人又进谗言，说崧是契丹重用的人，所以崧遇见汉的权臣，常常非常警惕谦虚谨慎，不敢得罪他们。

　　汉高祖入京，把崧的房屋赐给苏逢吉，崧家金宝也归逢吉。崧弟屿、山义和逢吉子弟同一处做事，喝酒半醉时口出怨言，说逢吉夺了他家的房屋资财。崧又把房契献给逢吉，逢吉更加不高兴。后汉的法律很严，杨..、史弘肇多滥施刑法。屿的仆人葛延遇帮屿经商，常常吞没钱财，屿鞭打他。延遇夜里跑到逢吉部下李澄家把这事告诉澄。那时，高祖将安葬在睿陵，河中李守贞反。澄叫延遇报告说崧和他的外甥王凝商议在山陵放火焚烧京城，又用蜡丸书信与守贞通谋造反。逢吉派人请崧到家里，从容的告知他这些事，崧知道难免一死，就把幼女托付给逢吉。逢吉把崧下到侍卫狱中，崧出来乘马，从者跑得一个也没有了。崧气愤地说“：自古以来哪有不死的人，哪有不亡的国呀？”就自己承认，受到族诛。

　　崧平时与翰林学士徐台符相友善，后来周太祖即帝位，台符告诉宰相冯道请求杀葛延遇，道说延遇多次得到赦免很难办。枢密使王峻听说了，被台符的义气所感动，才上奏杀了延遇。   


　　贾纬，镇州获鹿人。年少时考进士不中，在州里当参军。唐天成中(926～929)，范延光镇守成德，聘他当赵州军事判官，升为石邑县令。

　　纬善长史学。唐朝从武宗以后没有实录，史官之职荒废，纬采用传闻，写《唐年补录》六十五卷。唐末，王室衰微，诸侯强盛，征伐擅自进行，天下大乱，所以纬所写的书有许多缺漏遗失。处乱世，事迹粗略，也有助于考究当时的历史。

　　晋天福中(936～943)，当太常博士，不是他的爱好，多次请求当史官，改任屯田员外郎、起居郎、史馆修撰，参与修唐书。守孝除服后主管制诰。当过中书舍人、谏议大夫、给事中，后来又当修撰。

　　汉隐帝时，奉诏与王伸、窦俨等人同修晋高祖、出帝、汉高祖实录。起初，桑维翰当宰相，常常讨厌他的为人，待他很薄。纬替维翰写传说：“维翰死，有银八千铤。”翰林学士徐台符认为不好，多次批驳纬，纬不得已，改为数千铤。

　　广顺元年(951)实录写成了，纬要求转任别的官，得不到同意，因此怨恨。那时，宰相王峻监修国史，纬书写日历，多言大臣的过失，峻看见了，发怒说“：贾给事子弟当官也讲门第，为啥历来诋毁当朝大臣，使他们的子孙如何当官？”告诉周太祖，贬纬当平卢军行军司马。第二年死在青州。   


　　张允，镇州人。年少时当张文礼的参军。唐庄宗讨伐张文礼，允离开文礼来降，庄宗把他关进监狱，文礼失败后，才叫他出来当魏州功曹。赵在礼叫他当节度推官，历任沧、兖二州掌书记。入京当监察御史，升为水部员外郎，主管制诰。废帝皇子重美为河南尹，掌管六军，认为允为人刚正，升允为给事中，当六军判官，后转任左散骑常侍。

　　晋高祖即位，屡赦天下，允写《驳赦论》进献说：“管子曰：‘凡赦者小利而大害，久而造成大祸；无赦者小害而大利，久而会有大福。’汉的吴汉病重，帝问汉有啥遗嘱。汉说‘：只希望陛下不要大赦了！’因为实行大赦不会感到有恩，不实行大赦不会认为无恩，罚是因为有罪的缘故呀！自古以来都是因为水旱灾荒就实行大赦原谅犯人的罪恶，开牢放出囚犯，希望感动上天达到救灾的目的，这是错误的。假若有两人告状，一有罪一无罪，假若有罪者都被赦免，而无罪者必受冤。这都是造成灾害的根源，而不是救灾的办法。造成小人一遇到天灾，就都欢喜的互相约定去作恶，说：‘国家要大赦了，一定会赦免我们以救灾。’所以大赦是教民作恶呀。天道是惩恶扬善，假若大赦恶人而变灾为福，那么天道不是喜欢人们作恶吗？凡是天降灾害，是警告人主节欲，务勤俭，恤鳏寡，纠正刑罚罢了。”那时晋高祖正号召臣下直言，看了以后很高兴。

　　允在汉当吏部侍郎，隐帝诛戮大臣，京城人都很害怕，允常常退朝后不敢回家，住到相国寺。周太祖率兵入京，允藏到佛殿，跌倒死了，终年六十五岁。   


　　赵延义字子英，秦州人。其曾祖省躬通晓天文，在蜀避难。父温皀，任蜀王建的司天监，经常为建预测吉凶，稍有不对，就遭斥责。温皀临死前，告诫子孙说“：数术，我一生以此为生，只是我在天下大乱时做官，因为得罪上面而几次差点送命！子孙们要靠其他办法去当官，不要依靠数术。”然而延义自幼就靠数术当上了蜀的司天监。蜀亡后，任唐的星官。

　　延义通晓三式，善于给人看相。契丹灭晋，延义跟契丹人一起到了镇州。李筠、白再荣谋划驱逐麻答归附汉，犹豫不决，延义借数术赞成他们行动。

　　周太祖从魏率兵进入京师，太祖召见延义问道：“汉这么快就灭亡，是天意吗？”延义说：“天子应该安抚天下，恩泽百姓，汉法律严酷，刑罚枉滥，天下称冤，这是它灭亡的原因！”当时，太祖正用兵围困苏逢吉、刘铢第，想灭其族，听延义一席话后猛然醒悟，就宽宏大量，二家幸免于难。延义任周的太府卿、判司天监，后因病而亡。   


　　杨行密字化源，庐州合淝人。为人高大有力，能手举百斤。唐乾符(874～879)中，江淮造反群起，杨行密因参加造反被抓获，刺史郑蓕以其相貌奇特，解绑放走。后来应募为州兵，戍守朔方，迁为队长。一年戍边期满而还，但军吏讨厌他，又让他去戍边。杨行密准备起程，路过军吏的住处，军吏假装说好话，问杨行密要去干什么。杨行密大声说“：只取你的头！”当即斩下军吏的首级，携带而出，趁此起兵为乱，自称八营都知兵马使。刺史郎幼复弃城逃走，杨行密于是占据庐州。

　　中和三年(883)，唐朝拜杨行密为庐州刺史。淮南节度使高骈被毕师铎所攻，高骈上表杨行密为行军司马，杨行密率兵几千人赴援，走到天长时，毕师铎已囚禁高骈，并召宣州秦彦进入扬州，杨行密不能进入扬州，屯军于蜀冈。毕师铎率兵数万攻打杨行密，杨行密假装失败，放弃营寨逃跑，毕师铎的士兵饥饿，乘胜争相入营收取军资，杨行密回兵攻击，毕师铎大败，单骑逃回扬州城，并杀死高骈。杨行密听说高骈已死，令全军穿白色丧服向城哭三天，再进攻西门，秦彦及毕师铎逃奔到东塘，杨行密于是进入扬州。

　　这时，扬州城中仓库空虚，饥民互相残杀充饥，夫牵妻、父牵子卖给屠宰场，被卖的人如同羊、猪一样被屠夫宰杀。杨行密无法守城而想离开。但蔡州秦宗权派遣其弟秦宗衡攻掠淮南，秦彦及毕师铎还师东塘，与秦宗衡联合，杨行密闭城不敢出。不久秦宗衡被偏将孙儒所杀，孙儒攻破高邮，杨行密更加害怕。杨行密的门客袁袭说“：我们以新募集的军队守卫空城，而将领大多是高骈的部下，必须有厚恩信义和有力的统制才能使他们心服。现在孙儒军势正盛，攻无不克，这是将领们持两端、选强弱、择向背的时候。想到海陵镇使高霸，是高骈的旧将，肯定不能为我所用。”杨行密于是以军令召高霸，高霸率兵进入广陵，杨行密想让高霸守天长，袁袭说：“我们因怀疑高霸而召他，还能再重用他吗？再说我们若能战胜孙儒，就没有必要用高霸，不幸不胜，天长我们哪能拥有呢！不如杀掉高霸而吞并其部。”杨行密于是犒赏军队，擒获并族灭高霸，得其部下数千人。不久孙儒杀秦彦、毕师铎，合并他们的军队攻打杨行密，杨行密想到海陵。袁袭说：“海陵难守，而庐州是我们的旧治，城池完好，仓库充实，可做以后图谋的基地。”于是杨行密退到庐州。很久以后，不知往哪个方向出去，杨行密问袁袭说：“我想整装兼程而行，西取洪州可以吗？”袁袭说“：钟传新近得到江西，势头正盛，不可图谋，而秦彦进入广陵时，召池州刺史赵..托以宣州。现在秦彦已死，赵..失去依恃，而守卫宣州非其本意，况且他的为人不是公敌，所以赵..可以攻取。”杨行密于是率军攻打赵..，两军战于曷山，大败赵..，进而围困宣州，赵..弃城逃去，被追上杀死。杨行密于是进入宣州。

　　龙纪元年(889)，唐朝拜杨行密为宣州观察使。杨行密派田君页、安仁义、李神福等进攻浙西，攻取苏、常、润州。大顺二年(891)，攻取滁、和州。景福元年(892)，攻取楚州。孙儒自从赶走杨行密，进入广陵，时间久了，也不能守，于是焚毁城池，杀死老弱病残的百姓以饷食军队，驱赶部众渡江，号称五十万，进攻杨行密。田君页、刘威等将领遇到孙儒就败，杨行密想退走铜官。他的门客戴友规说“：孙儒来势凶猛，兵力众多，他的气势不可抵挡，但可以挫折，他的兵力多不可攻击，但时间久了可使之疲惫。如果避开退走，这是走向被擒啊！”刘威也说：“背城坚守，可以不战使之疲惫。”杨行密认为正确。时间久了，孙儒的士兵饥饿，又发生了大瘟疫，杨行密尽其所有军队攻打孙儒，孙儒战败被俘，将要死时，抬头看着刘威说：“听说您出此策而打败我，假若我有像您这样的将领，难道会失败吗？”杨行密收降孙儒的余兵数千，用黑衣蒙住盔甲，称为“黑云都”，经常作为亲军。

　　这一年，再入扬州，唐朝拜杨行密为淮南节度使。乾宁二年(895)，加拜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杨行密以田君页守宣州，安仁义守润州。升州刺史冯弘铎前来归附。杨行密又分派田君页等人四出攻掠，自淮河以南、长江以东各州都被攻下。进攻苏州，擒获刺史成及。乾宁四年(897)，兖州朱瑾奔归杨行密。起初，朱瑾被后梁攻击，向晋求救，晋派李承嗣率精锐骑兵数千救助朱瑾，朱瑾失败，于是与李承嗣都奔附杨行密。杨行密的部众都是江、淮人，淮人体质弱，得到朱瑾的精锐骑兵，杨行密的军队更加强大。这年，梁太祖派葛从周、庞师古攻打杨行密的寿州，杨行密在清口击败梁兵，杀庞师古，葛从周收兵逃走，追到氵卑河，又大败梁军。五年(898)，钱..攻苏州，与周本战于白方湖，周本战败，苏州又归于越。天复元年(901)，杨行密派李神福攻越，战于临安，大败越军，擒获越将顾全武而归。第二年(902)，冯弘铎叛变，袭击宣州，等到田君页与冯弘铎在曷山交战时，冯弘铎战败，准备逃入海中，杨行密亲自到东塘邀请冯弘铎，派人对冯弘铎说“：胜败是用兵的常事，一战之败，何苦自弃跑到海岛上去呢？我的府第虽小，还可以容纳你。”冯弘铎感动哭泣，杨行密带领十余骑，跑到冯弘铎的军中，以冯弘铎为节度副使，以李神福代冯弘铎为升州刺史。

　　这年，唐昭宗在岐，派江淮宣谕使李俨拜杨行密为东面诸道行营都统、检校太师、中书令，封吴王。天复三年(903)，以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进攻杜洪，荆南成..救援杜洪，李神福将其击败于君山。梁兵攻青州，王师范来向杨行密求救，杨行密派王茂章救援，大败梁兵，杀朱友宁。朱友宁是梁太祖哥哥的儿子，梁太祖大怒，亲自率领号称二十万的军队进攻王茂章，又为王茂章打败。田君页背叛，袭击升州，捉住李神福的妻子儿女奔归宣州。杨行密召李神福讨伐田君页，田君页派将领王坛迎击，又送信给李神福，以其妻子儿女招降他。李神福说“：我以一个小卒跟从吴王起事，现在成为大将，忍心背离恩德而顾恋妻子儿女吗？”立即斩杀来使自绝退路，军士听说后都很感动振奋。走到吉阳矶时，田君页拿着李神福的儿子李承鼎用以招降李神福，李神福呵叱左右射杀，于是在吉阳打败王坛。杨行密另派台氵蒙攻击田君页，田君页败死。

　　起初，田君页及安仁义、朱延寿等都跟从杨行密起自微贱，及至江、淮刚平定，杨行密想逐步休养生息，但田君页、安仁义、朱延寿三人都猛悍难制，很想除掉他们，只是没有发作。天复二年(902)，钱..的部将许再思等背叛，并围困钱..，许再思召田君页进攻钱..的杭州，将近攻克时，杨行密接受钱..的贿赂，令田君页撤兵，田君页很怨恨。田君页曾经计划在广陵起事，杨行密的部将很多向田君页索贿，连狱吏也有所求。田君页发怒说：“狱吏想让我下狱吗？”于是回去就谋反。

　　安仁义听说后也谋反，焚烧东塘，袭击常州。常州刺史李遇出战，看见安仁义就大骂。安仁义止住自己的军队说：“李遇竟敢这样辱骂我，他肯定有伏兵。”于是率军退却，而伏兵果然出击，追到夹冈，安仁义插旗于地，解开盔甲吃饭，李遇的军队不敢追击。安仁义又进入润州，杨行密派王茂章、李德城、米志诚等围困安仁义。吴军中首推朱瑾擅长用槊，米志诚擅长射箭，都为第一。而安仁义曾以射箭自负，说：“米志诚以十分之弓，不及朱瑾一分之槊；朱瑾以十分之槊，不及我安仁义一分之弓。”每次与王茂章等交战，保证瞄准后发射，因此吴军畏惧，不敢接近。杨行密也想招降，安仁义犹豫不决。王茂章乘其懈怠，挖地道入城，捉住安仁义，斩于广陵。

　　朱延寿是杨行密夫人朱氏的弟弟。田君页和安仁义要谋叛时，杨行密怀疑朱延寿，于是假装眼睛有病，每次接见朱延寿的使者时，总是故意说错使者所看到的，以此表示他的眼病。走路时曾经故意碰到柱子而倒地，朱夫人扶起他，好久才苏醒，哭着说：“我的事业成功但丧失了眼力，这是上天废弃我啊！我的儿子都不足以成大事，能够托付给朱延寿，我没有遗恨了。”朱夫人很高兴，忙召朱延寿。朱延寿到达时，被在寝门迎接的杨行密刺杀，朱夫人也被赶出嫁人。

　　天..二年(905)，派刘存攻鄂州，焚烧城池，城中军队突围而出，将领们请求赶快攻击，刘存说：“我们攻击，他们又进入城内，那么城池就更坚固，让他们离去，城池就可以攻取。”这一天城破，俘获杜洪，斩于广陵。九月，梁兵攻破襄州，赵匡凝奔归杨行密。十一月，杨行密死，时年五十四岁，谥武忠。其子杨渥继立。杨溥称帝后，追尊杨行密为太祖武皇帝，陵名兴陵。   


　　杨隆演字鸿源，是杨行密的第二子。以前名瀛，又名渭。起初，徐温、张颢弑杨渥时，相约划分吴地向梁称臣，等到杨渥已死，张颢想违约自立。徐温忧虑此事，询问门客严可求，严可求说“：张颢虽然刚愎自用，但对成就大事愚昧无知，这事容易对付。”次日，张颢在府中排列剑戟，召将领们议事，自大将朱瑾以下都留下卫士然后入内。张颢问诸将谁应当继立，诸将不敢回答。张颢问了三次，严可求上前秘密禀告说：“现在四境多事，非你不可，但恐怕行动太快。况且目前外有刘威、陶雅、李简、李遇都是先王时的一等人物，你虽自立，不知道这些人能否诚心侍奉你？不如辅立幼主，时间久了，等待他们心服，然后你可自立。”张颢不能回答。严可求于是出来，书写一个告谕放在袖内，率领将领们入内祝贺，将领们不知干什么。等到拿出告谕宣读，是杨渥之母史氏的告谕，说杨氏创业艰难，但即位的吴王不幸死去，杨隆演按次序应当立，谕告将领们不要背负而应妥善侍奉杨氏。言辞激动，听者感动。张颢气色沮丧，终于不能有所作为，杨隆演于是能够继立吴王。

　　张颢由此与徐温有嫌隙，婉劝杨隆演派徐温出任润州。严可求对徐温说：“现在舍弃衙兵而出外郡，祸患到了。”徐温忧虑此事，严可求于是劝说张颢道：“你与徐温同受顾托，议论的人说你侵夺徐温的衙兵，这是准备杀徐温于外，是这样吗？”张颢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怎么能停止呢？”严可求说：“这很容易。”次日，严可求跟从张颢与将领们拜访徐温，严可求假装责备徐温说“：古人不忘一顿饭的恩德，何况你是杨氏三世的将领，现在幼王刚立，多事之时，你请求居在外面以求苟安吗？”徐温也假装感谢说“：你们挽留，我不愿去了。”因此不外出。行军副使李承嗣与张颢友善，觉察到严可求有依附徐温的意思，婉劝张颢派门客夜晚刺杀严可求，门客刺杀严可求没能刺中。次日，严可求到徐温处，谋划先杀张颢，暗中派钟章挑选壮士三十人，在衙堂中杀张颢，趁机将弑杨渥之罪推给了张颢。徐温由此专权，杨隆演充数而已。

　　六月，抚州危全讽反叛，攻洪州，袁州彭彦章、吉州彭王干、信州危仔倡都起兵反叛。杨隆演召严可求问谁可重用？严可求推荐周本。当时周本刚攻苏州失败而回，惭愧不肯出任，严可求坚决起用他。周本说“：苏州战败，不是害怕，是因上将权小，而下有很多专权的。如果一定要我出任，希望不要任用偏、裨将。”于是请兵七千。战于象牙潭，打败叛乱者，俘获危全讽、彭彦章，彭王干奔归楚国，危仔倡奔附钱塘。危全讽被带到广陵，众将议论说：“过去先王攻赵..时，危全讽多次送给吴军粮草。”于是释放不杀。起初，危全讽想举兵时，钱..送王茂章给梁朝，经过危全讽处，对他说“：听说你想举大事，希望看看你的军队，推知你能否成功。”危全讽让军队列阵，与王茂章登城观望，王茂章说：“我向来侍奉吴国，吴军分三等，像你这些部众，不过相当吴军的下等而已，非得增兵十万不可。”危全讽终于因此失败。

　　天..八年(911)，徐温领升州刺史，在金陵训练水军。宣州李遇自杨行密时即为大将，功勋位望已高，愤恨徐温专权，曾经说：“徐温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这么快就到如此地步。”徐温听说后很生气，派柴再用以兵护送王坛替代李遇，并召李遇。李遇起疑心，不从命，柴再用以兵围困，杨隆演派客将何荛劝谕李遇自己归顺。何荛劝说道“：你如果想谋反，可以杀我何荛让大家知道，如果本来无心，为什么不随我何荛出去呢？”李遇自以为没有反心，于是随何荛出城，徐温婉劝柴再用等李遇出来伺机杀掉他，并族灭李遇全家。

　　天..九年(912)，徐温率将吏劝进杨隆演进位太师、中书令、吴王。徐温为行军司马、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章攻楚夺取岳州，俘获刺史苑玖。天..十年(913)，越军攻常州，被徐温在无锡击败。梁派王茂章攻寿春，被徐温在霍丘击败。天..十二年(915)，封徐温齐国公、两浙都招讨使，开始镇领润州，留下儿子徐知训为行军副使，主持政事，而大事由徐温遥决定。同年冬，疏通杨林江，水中出火，可以燃烧。

　　天..十三年(916)，宿卫将李球、马谦挟持杨隆演登楼，发动库兵在门桥列阵准备诛杀徐知训。徐知训与之交战，频频退却，朱瑾刚好从外面回来，单骑前往察看对方的阵势，说：“这不足成事。”于是回头一挥，外面士兵争相涌进，于是杀李球、马谦，乱兵溃散。天..十四年(917)，徐温迁治金陵。十五年(918)，派王祺会合洪、袁、信三州军队进攻虔、韶，很久没攻下。王祺生病，以刘信代替王祺。四月，副都统朱瑾杀徐知训，朱瑾自杀。润州徐知诰闻变，率兵进入，杀唐宣谕使李俨以制止变乱，于是秉持政事。

　　徐氏专政，杨隆演年幼懦弱，不能自持，而徐知训尤其凌辱他。曾经在楼上饮酒，令优人高贵卿上酒，徐知训为参军，杨隆演穿着破旧的衣服，披散着发髻作为苍鹘。徐知训曾趁着酒性在坐席上叫骂，言辞侵犯到杨隆演，杨隆演羞愧哭泣，而徐知训更加凌辱他。左右挟杨隆演起席离去，徐知训杀吏一人方才停止。吴国人都为之侧目。徐知训又与朱瑾有嫌怨，朱瑾不久杀徐知训，提着徐知训的首级驰往府中给杨隆演看，说：“今天为吴国除掉了祸患。”杨隆演说“：这事我不敢知道。”赶紧起身进入内室。朱瑾很气愤，以头撞柱，提剑而出，而府门已关，翻墙时折断了脚，于是自杀而死。米志诚听说朱瑾杀徐知训，披甲率家兵到关兴门问朱瑾在哪儿，听说朱瑾已死，才回去。徐温怀疑米志诚帮助朱瑾，派人杀米志诚。严可求害怕事情不成功，派人假装从湖南境内来报告军事胜利，召众将入贺，擒杀米志诚。刘信攻克虔州，俘谭全播而归。

　　天..十六年(919)春二月，徐温率将吏请杨隆演即帝位，杨隆演不同意。夏四月，徐温进奉玉册、宝绶尊杨隆演即吴王位。建立宗庙、社稷，设立百官如同皇帝的制度，改天..十六年为武义元年，大赦境内，追尊杨行密为孝武王，庙号太祖；杨渥为景王，庙号烈祖。拜徐温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封东海郡王，以徐知诰为左仆射、参知政事，以严可求为门下侍郎，以骆知祥为中书侍郎，以殷文圭、沈颜为翰林学士，以卢择为吏部尚书，以李宗、陈章为左右雄武统军，以柴再用、钱镖为左右龙武统军，以王令谋为内枢密使，以江西刘信为征南大将军，以鄂州李简为镇西大将军，以抚州李德诚为平南大将军，以庐州张崇为安西大将军，以海州王绾为镇东大将军，文臣武将以次进位，宗室都封为郡公。

　　徐温迁治金陵，以其养子徐知诰守润州。严可求曾对徐温说“：二郎君不是徐氏之子，但礼贤下士，很得人心，如不除掉他，恐怕成为后患。”徐温没有听从严可求的话。及至徐知诰秉政，严可求的话被泄露，徐知诰让严可求外出到楚州，严可求害怕，到金陵见徐温出谋说：“唐朝灭亡到现在已十二年，而吴国还不敢改换天..年号，可以说是不背负唐朝了。但吴征讨四方，建立基业的原因，常常以兴复唐朝为托辞。现在听说河上的战事，梁军屡次不利，如果李氏复兴，我们能屈节吗？应该在这时先建国以自立。”徐温非常赞同，因而留下严可求不派出，准备谋划迫使杨隆演僭号称帝。

　　武义二年(920)五月，杨隆演死。杨隆演少年即位，权在徐氏，等到建国立制，不是他的本意，经常郁郁不乐，酣饮解闷，又很少吃饭，于是直到病死，时年二十四岁，谥宣。其弟杨溥继立，僭号称帝，追尊杨隆演为高祖宣皇帝，陵名肃陵。   


　　杨溥是杨行密的第四子，杨隆演建国时，被封为丹阳郡公。杨隆演死后，其弟庐江公杨氵蒙按次序应当即位，但徐氏专政，不想年龄大的为君，于是立杨溥。七月，改升州大都督府为金陵府，拜徐温为金陵尹。次年(921)二月，改元顺义，赦免境内。冬十一月，在南郊祭天。驾临天兴楼，大赦。拜徐温为太师，严可求为右仆射。

　　顺义三年(923)，唐庄宗灭梁。吴派司农卿卢苹使唐，严可求秘密条陈数事授给卢苹而行。卢苹到洛阳，庄宗询问时，卢苹次第对答，都如严可求所密授的。

　　顺义四年(924)，杨溥到白沙检阅水师，徐温前来拜见，改白沙为迎銮镇。

　　顺义五年(925)，唐派谏议大夫薛昭文出使福州，借道江西，刘信出城慰劳，对薛昭文说“：亚次听说过刘信没有？”薛昭文说“：天子新近占有河南，还不熟悉你。”刘信说“：汉朝有韩信，吴国有刘信，你回去后，告诉亚次，望能来吴国较量骑射。”于是酌一大杯酒，指着百步之外的牙旗钗头，对薛昭文说：“一射而中，希望以此杯酒为你祝寿，否则我也自罚而饮。”说完，箭已穿过钗头了。

　　第六年(926)，追封大丞相徐温四代祖考，在金陵立庙。左仆射徐知诰为侍中，右仆射严可求为同平章事。这年，唐庄宗死，五月丁卯，诏为同光主，停止临朝七天。

　　第七年(927)，大丞相徐温率吴国文武大臣上表劝进杨溥即皇帝位，杨溥没同意而徐温病死。十一月初三，杨溥驾临文明殿即皇帝位，改元乾贞，大赦境内，追尊杨行密为武皇帝，杨渥为景皇帝，杨隆演为宣皇帝。以徐知诰为太尉兼侍中，拜徐温的儿子徐知询为辅国大将军、金陵尹，治理徐温旧镇。杨溥的儿子都封为王。

　　乾贞二年(928)正月，封东海为广德王，江渎为广源王，淮渎为长源王，马当上水府为宁江王，采石中水府为定江王，金山下水府为镇江王。六月，荆南高季兴前来归附，封高季兴为秦王。九月，高季兴在白田打败楚军。俘获进献将吏三十四人。

　　乾贞三年(929)十一月，金陵尹徐知询来朝，徐知诰诬陷他有谋反的情形，留下不派走，任为左统军，杀其客将周廷望。以徐知谔为金陵尹。杨溥加尊号为睿圣文明孝皇帝，大赦境内，改元大和，以徐知诰为中书令。

　　大和二年(930)，册立其子江都王杨琏为太子。第三年(931)，以徐知诰为金陵尹，以徐知诰的儿子徐景通为司徒，以及左仆射王令谋、右仆射宋齐丘都为平章事。第四年(932)，封徐知诰为东海王。第五年(933)，建都于金陵。第六年(934)闰正月，金陵起火，停止建都，废临川王杨氵蒙为历阳公，徐知诰派亲信王宏率兵防守。拜王令谋为司徒，宋齐丘为司空。徐知诰召徐景通还金陵，为镇海军节度副使，以其子徐景迁为太保、同平章事，与王令谋等人执政。

　　大和七年(935)九月，杨溥加尊号为睿圣文明光孝应天弘道广德皇帝，大赦，改元天祚。徐知诰进位太师、天下兵马大元帅，封齐王。天祚二年(936)，徐景迁病，以徐知诰次子徐景遂为门下侍郎、参政事。第三年(937)，徐知诰建齐国，建立宗庙、社稷，设置左右丞相以下官职，以金陵为西都，广陵为东都。冬十月，杨溥派江夏王杨琳奉册禅位给齐王。次年(938)十二月，杨溥死于丹阳，时年三十八岁，谥睿。

　　升元六年(942)，李繮将杨氏子孙迁到海陵，号永宁宫，派兵严守，阻绝外人进入。时间久了，杨氏男女自为匹配，吴国人很可怜他们。显德三年(956)，周世宗征伐淮南，下诏安抚杨氏子孙，李景听说后，派人将杨氏族诛。周先锋都部署刘重进得到杨氏的玉砚、玛..碗、翡翠瓶上献，杨氏被灭绝。   


　　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青年时以贩盐而为强盗。杨行密起兵合肥时，徐温隶属其帐下。与杨行密共同起事的刘威、陶雅等人，号称三十六英雄，唯独徐温未曾有战功。一直到杨行密要杀朱延寿等人，徐温采纳其门客严可求的计策，让杨行密假装眼睛有病，事情成功后，徐温因功升迁右衙指挥使，开始参予谋议。

　　杨行密病重时，平生的旧将都在外作战或防守，只有徐温一人在内，于是参予了杨渥继立之事。后来弑杨渥后，又与张颢有矛盾，派钟章袭杀张颢。钟章同意后，挑选了三十个壮士，宰牛烹羊，刺血立誓。徐温还是怀疑钟章不果断，半夜派人去试探钟章的意图，佯装对钟章说“：徐温上有老母，害怕事情不成功，不如暂且中止。”钟章说：“话已经说出口，难道还可以停止吗？”徐温于是放下心来。第二天，钟章刺杀了张颢，徐温趁机将纪祥等人全部杀掉，并把弑杀杨渥之罪转嫁给张颢，将这些事禀告杨渥的母亲史氏。史氏胆战心惊地哭着说“：我儿子年龄小，居然遭到这样的祸乱，若能保护我们全家归还合肥，就是你的大恩大德了。”

　　杨隆演继立，徐温专政，升迁为升州刺史，在金陵训练水师。大将李遇对徐温的专权很愤怒，说出不恭敬的话，徐温派柴再用在宣州族杀李遇。杨行密的旧将人人自危，徐温假装卑下，见到这些人如同见到杨行密，恭谨备至，诸将方才放心。天..八年(911)，徐温升为行军司马、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天..十年(913)，派遣招讨使李涛进攻吴越，会战临安，副将曹筠投降吴越军，李涛战败被俘。徐温暗中派人对曹筠说：“我用你为将，你军有所求，我没有给你，这是我的过错。”并赦免曹筠的妻子儿女，不仅不杀，还厚待他们。这年秋天，吴越进攻毗陵，徐温与之战于无锡，曹筠被徐温以前的话所感动，临战奔归徐温，于是打败了吴越军。天..十二年(915)，吴封徐温为齐国公，兼任两浙招讨使，开始镇领润州，以升、润、宣、常、池、黄六州为齐国。徐温居住升州，设立大都督府。天..十四年(917)徐温迁治金陵，以他的儿子徐知训在广陵辅佐杨隆演，但大事都是徐温遥为决定。徐知训被朱瑾杀死，徐温的养子徐知诰从润州先入广陵，得专政事。

　　徐温虽然奸诈多疑，但长于任用将吏。江西刘信围攻虔州，久攻不下，派人劝说守将潭全播出降，又派使将此事上报徐温，徐温发怒说：“刘信以十倍于敌之众，攻不下一城，反而派人劝降，凭什么威震敌国呢？”并笞打使者，说：“我这是笞打刘信。”使者被遣回。又令增派军队，于是攻破谭全播。有人诬陷刘信逗留，私下放走谭全播，并说刘信要谋反。刘信听到这些话后，亲自到金陵见徐温，报告战绩，徐温与刘信赌博，刘信拿起骰子高声祈祝说：“刘信若要背叛吴国，愿为恶彩，如果没有二心，一定是浑花。”徐温赶忙阻止。刘信一掷，六个骰子都是红面，徐温很羞愧，亲自斟酒给刘信喝，但始终对刘信有疑心。等到唐军进攻王衍时，徐温急忙将刘信召到广陵，任为左统军，假托在国内防备敌军，实际上剥夺了刘信的守地。

　　徐温的门客最被信任的，只有骆知祥、严可求二人。严可求擅长出谋划策，骆知祥长于聚财兴利。军旅之事，徐温经常询问严可求，国家财用，则经常请教骆知祥，吴国人称之为“严骆”。徐温也高兴自己被认为有智谋，特别赢得吴国人的心。起初徐温跟随杨行密击败赵..时，其他将领都争抢金帛财物，唯独徐温占据余留的粮仓，煮粥给饥饿者吃。天..十六年(919)，徐温呈请杨隆演即皇帝位，隆演不许。又请即吴王位，隆演才接受。于是建国改元，拜徐温为大丞相、都督内外诸军事，封东海郡王。杨隆演死后，徐温越位立隆演弟杨溥即位。顺义七年(927)，徐温又请杨溥即皇帝位，杨溥尚未同意，徐温即病死，时年六十六岁，被追封齐王，谥武。李繮称帝，尊徐温为义祖。   


　　李繮字正伦，徐州人。李繮的身世本来很微贱，父李荣遭遇唐末之乱，不知所终。李繮年幼成为孤儿，流浪于濠泗间，杨行密攻濠州时得到他，以其相貌奇特，收为养子。但杨行密的儿子们不能容他，杨行密请求徐温收养，于是假冒姓徐，名知诰。等到长大，身长七尺，宽额高鼻，为人温厚有谋略。为吴国楼船军使，以水军屯住金陵。柴再用攻宣州，用李繮的军队杀李遇，李繮因功封升州刺史。当时江淮刚平定，州、县吏多是武夫，为战守而致力于赋敛，唯独李繮好学，礼待儒者，能够自我约束，生活勤俭，为政宽仁，百姓很赞誉。徐温镇守润州时，以升、池等六州付托给李繮，徐温听说李繮治理升州有好政策，前往视察，看到府库充实，城墙修理整齐，于是迁治升州，而迁李繮为润州刺史。李繮起初不想去，多次请求到宣州，徐温不给。不久徐知训为朱瑾所杀，徐温住在金陵，还没听说。李繮住润州，接近广陵，能够先知道，当天就以州兵渡江平乱，于是得以专政。

　　李繮侍奉徐温很孝顺谨慎，徐温曾责骂自己的儿子们不如李繮，他们不能宽容李繮，而以徐知训为最，曾召李繮喝酒，埋伏剑士想杀他，行酒吏刁彦能察觉，斟酒到李繮时，用手指掐他，李繮醒悟起身逃走，这才幸免于死。后来李繮从润州来拜见，徐知训和他在光山寺饮酒，又想害他，徐知谏将他的阴谋告诉李繮，李繮起身逃走。徐知训把剑给刁彦能，让他追杀，追至中途而回，欺骗徐知训说追不上，李繮因此得免于死。后来李繮高升，以刁彦能为抚州节度使。

　　徐知训专权时，时常凌辱杨氏又傲视侮慢诸将，于是被杀。及至李繮秉政，想收买人心，于是放宽刑法，推崇恩信，起造延宾亭以期待四方士人，招引宋齐丘、骆知祥、王令谋等为谋客，士人有客居在吴国的，都收录任用。经常派人暗中察看民间婚丧匮乏的，往往给以救济。盛夏未曾撑伞、打扇，说“：百姓还有很多露身在外，我为什么要用这个？”因此徐温虽然遥决大政，但吴人已经心向于李繮。

　　武义元年(919)，拜左仆射、参知政事。徐温的行军司马徐..多次劝说徐温用自己的儿子替代繮，徐温派儿子徐知询进入广陵，图谋代替李繮秉政。适逢徐温病死，徐知询奔还金陵，徐..反过来为李繮谋划，诬陷徐知询有罪，杀其客将周廷望，以徐知询为右统军。杨溥称帝，拜李繮为太尉、中书令。大和三年(931)，李繮出镇金陵，如同徐温时的制度，留下他的儿子李景通为司徒同平章事，以王令谋、宋齐丘为左、右仆射同平章事。大和四年(932)，封李繮为东海郡王。

　　李繮照镜子时看到白须，回头看着手下周宗叹道“：功业已成，而我却老了，怎么办呢？”周宗知道他的意思，跑到广陵见宋齐丘，图谋禅代。宋齐丘认为不行，请斩周宗向吴人谢罪，李繮贬周宗为池州刺史。

　　吴国临江王杨氵蒙，怨恨徐氏舍弃自己而立杨溥，心中常常不平，及至李繮要图谋篡国，首先废杨氵蒙为历阳公，派官吏以兵防守。杨氵蒙杀掉看守，逃奔庐州节度使周本。周本是吴国旧将，听说杨氵蒙到，想留下他，被儿子周祚阻止。周本说“：这是我以前主人家的郎君，哪里忍心拒绝他！”急忙亲自出迎，周祚关门遮挡，周本不能出去，杨氵蒙被绑送金陵处死。

　　大和五年(933)，李繮被封齐王。不久闽、越各国都派使劝进，李繮认为人望已归。天祚三年(937)，建齐国，设置宗庙社稷，以宋齐丘、徐..为左右丞相。十月，杨溥派代理太尉杨琳传位给李繮，国号齐，改元升元。李繮以册尊奉杨溥说：“受禅老臣徐知诰，谨上册皇帝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帝。”追尊徐温为忠武皇帝，封儿子李景为吴王，封徐氏儿子徐知澄为江王，徐知谔为饶王。周本与诸将到金陵劝进，回去后叹道：“我不杀篡国的人以报答杨氏，现在老了，哪能侍奉二姓呢？”于是愤恨而死。

　　升元二年(938)四月，迁杨溥到润州丹阳宫。以王舆为浙西节度使、马思让为丹阳宫使。以兵严守杨溥。

　　徐氏诸子请李繮复姓，李繮谦逊不敢忘记徐氏恩德，把他们的提议下达给百官，百官都请复姓，然后复姓李氏，改名繮。自己说唐宪宗的儿子建王李恪生李超，超生李志，为徐州判司；李志生李荣。于是自以为是建王的四世孙，改国号为唐。设立唐高祖、唐太宗庙，追尊四代祖李恪为孝静皇帝，庙号定宗；曾祖李超为孝平皇帝，庙号成宗；祖父李志为孝安皇帝，庙号惠宗；父亲李荣为孝德皇帝，庙号庄宗。奉徐温为义父，徐氏子孙都封为王、公，徐氏女都封为郡、县主。以门下侍郎张居永、中书侍郎李建勋、右仆射张延翰为同平章事。十一月，以步骑八万在铜桥讲武。

　　杨溥死于丹阳宫。杨溥的儿子杨琏为吴太子时，李繮将女儿嫁给他，等到李繮篡国，封女儿为永兴公主。她一听到别人叫她公主，就哭泣流泪拒绝，宫中的人都怜爱她。杨溥死后，以杨琏为康化军节度使，不久因病而死。

　　升元三年(939)四月，李繮在城郊圆丘祭祀吴天上帝，祭礼完毕，群臣请上尊号。李繮说“：尊号，不是古事。”不同意。州、县上报百姓孝悌五代同堂得七家，都在大门上作上标记，免除他们的徭役；其中尤其盛大的江州陈氏，宗族七百人，每次吃饭设立大席，长幼依次而坐，一同吃饭，养狗一百多只，同在一个栏圈里吃食，一只狗不到，其他的狗都不进食。

　　第四年(940)六月，晋安州节度使李金全反叛，送钱物给李繮，李繮派鄂州屯营使李承裕迎接。李承裕与晋将马全节、安审晖战于安陆南部，三战三败，李承裕与裨将段处恭都战死，都监杜光邺及士兵五百人被俘送到京师，晋高祖给他们以优厚的赏赐，并遣返他们。李繮写信给晋高祖，又送还杜光邺等人，请按败军执行法律，晋高祖又遣返他们，李繮以甲士到淮河阻拒，这才停止。

　　升元六年(942)，吴越发生火灾，焚毁宫室、府库，甲兵都没有了，群臣请求乘乱进攻，李繮不同意，派使慰问，优厚救济他们。吴越钱氏自吴国时一向是敌国，李繮看到天下混乱长久，时常厌恶用兵，到要篡国，先与钱氏相约和好，送归被俘将士，钱氏也送归吴国败将，于是通好不断。

　　李繮的门客冯延已喜欢谈论兵事、说大话，曾经讥讽李繮说：“田舍翁怎能成就大事！”而李繮志在守住吴国旧地而已，没有再向外扩展的谋划，全吴地百姓也赖此休养生息。

　　升元七年(943)，李繮死，时年五十六岁，谥号光文肃武孝高皇帝，庙号烈祖，陵名永陵。其子李景继立。   


　　李景初名李景通，是李繮的长子。即位后，改名王景。徐温死后，李繮专政，以李景为兵部尚书、参知政事。次年(943)，李繮镇守金陵，留下李景为司徒、同平章事，与宋齐丘、王令谋住在广陵，辅佐杨溥。李繮要篡国时，召李景回到金陵为副都统。李繮称帝，封李景为齐王。李繮死后，李景即位，改元保大。尊奉其母宋氏为皇太后，妃钟氏为皇后。封弟寿王李景遂为燕王，宣城王李景达为鄂王，李景遇以前没有封王，这时封为保宁王。同年秋，改封李景遂为齐王、诸道兵马元帅、太尉、中书令，景达为燕王、副元帅，在李繮灵柩前立盟，相约兄弟世世继立。封其子李冀为南昌王、江都尹。

　　同年冬十月，攻破虔州妖贼张遇贤。张遇贤是循州博罗县的小吏。起初，有神仙降临博罗县一百姓家，替人预言祸福每说都对。张遇贤向神祈祷，神说：“张遇贤是罗汉，可以留下来侍奉我。”这时，南海刘龙天死，其子刘王分刚继位，岭南盗贼起事，有众千余人，没有统帅，询问神，谁应为主，神说张遇贤可以，于是共推张遇贤为统帅。张遇贤自号中天八国王，改元永乐，设置官属，部众都穿大红色衣服，攻劫岭外，询问神应向何方，神说“：应当过岭攻取虔州。”于是攻袭南康，节度贾浩不能抵御。张遇贤占据白云洞，营造宫室，有众十余万，接连攻陷各县。李景派洪州营屯虞候严思、通事舍人边镐率军进攻。张遇贤询问神，神不再说话，部众都很害怕，于是捉住张遇贤归降。

　　李景以冯延已、常梦锡为翰林学士，冯延鲁为中书舍人，陈觉为枢密使，魏岑、查文徽为副使。常梦锡值班宣政殿，专门掌管密令，而冯延已等人都以奸佞专权，吴人称之为“五鬼”。常梦锡屡次上言这五人不能用，李景不采纳。十二月，李景下令中外庶政委托给齐王李景遂参预决断，只有陈觉、查文徽得以奏事，群臣不被召见者，不得入内。给事中萧俨上疏直言极谏，不被上报。侍卫军都虞候贾崇到内室求见李景，说：“臣侍奉先朝三十年，知道先帝所以成就功业的原因，在于都用群贤的谋议，所以连接疏远，未曾阻隔，但是下情还有不能上达的。现在陛下新近即位，所信用的是什么人呢？为什么立即与臣下隔绝？百年老将死，恐怕不能再见你一面。”于是哭泣泪下，李景为之感动，引他同坐，赐饭安慰，于是停止所发的命令。

　　起初，宋齐丘为李繮谋划篡夺杨氏最为有力，等事情成功，就假装进入九华山，李繮屡次招他才出来。李繮称帝不久，宋齐丘因病罢免宰相，出任洪州节度使。李景继立，又召宋齐丘为相，陈觉、魏岑等都被宋齐丘所引用，而魏岑与陈觉有嫌怨，向李景诬陷陈觉，陈觉被降职为少府监。宋齐丘也罢相为浙西节度使。宋齐丘不得志，愿意再归隐九华山，被赐号九华先生，封青阳公，食青阳一县。

　　保大二年(944)二月，闽人连重遇、朱文进弑其君王延羲，朱文进自立为君。这时，王延羲的弟王延政也自立于建州，国号殷。王氏兄弟用兵多年，闽大乱，李景乘乱派查文徽及待诏臧循发兵攻打建州。王延政听说唐要进攻，派人欺骗福州说“：唐军帮助我讨贼了。”福州相信这话，共同杀死朱文进等人投降，王延政派侄子王继昌守福州。查文徽军屯建阳，福州将李仁达杀王继昌自称留后，泉州将留从效也杀刺史黄绍颇，并送钱物给查文徽。

　　保大四年(946)八月，查文徽乘胜攻克建、汀、泉、漳四州，李景分出延平、剑浦、富沙三县，设置剑州，迁王延政家族到金陵。以王延政为饶州节度使、李仁达为福州节度使、留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李景于是想撤兵，而查文徽、陈觉等都说“：李仁达等余孽还在，不如乘胜全部攻取。”陈觉自己说可以不用尺兵就能招来李仁达等人。李景以陈觉为宣谕使，召李仁达到金陵朝见，李仁达不从命。陈觉很惭愧，回到建州，假托李景之命发汀、建、信、抚州军队进攻李仁达。当时魏岑安抚漳、泉，听说陈觉起兵，也擅自发兵会合陈觉。李景大怒，冯延已等进言：“军队已经行动，不能阻止。”于是以王崇文为招讨使、王建封为副使，增兵会合陈觉、魏岑，以延鲁、魏岑、陈觉为监军使。李仁达送钱物给吴越，吴越以兵三万响应李仁达。陈觉等人争功，进退不相呼应，延鲁与吴越军队先战，大败而逃，各军都溃败而归。李景生气，派使者锁拿陈觉、延鲁到金陵。而冯延已正当宰相，宋齐丘又从九华山召为太傅，都为他们说情，于是流放陈觉到蕲州、延鲁到舒州。韩熙载上书直言极谏，请杀陈觉等，宋齐丘很憎恨，贬韩熙载为和州司马。这一年，契丹攻陷京师，中原无主，而李景正因陈觉等疲兵东南，无暇北顾。御史中丞江文蔚奏劾宰相冯延已、谏议大夫魏岑乱政，与陈觉等同罪而不被贬黜，言辞很恳切直率。李景大怒，自己回答江文蔚的奏疏，贬他为江州司士参军，也罢冯延已为少傅、魏岑为太子洗马。

　　第五年(947)，以李景遂为太弟，李景达为元帅，封齐王；南昌王李冀为副元帅，封燕王。契丹派使来访，以兵部尚书贾潭回访。

　　第六年(948)，汉李守贞反叛于河中，派其客将朱元前来求援，李景以润州节度使李金全为北面行营招抚使，出兵攻沭阳，听说李守贞已失败，于是回师。这时，汉隐帝年少，中原衰弱，淮北群盗大多送钱物给李景，李景派皇甫晖出海、泗各州招纳他们。

　　保大八年(950)，福州造谣说：“吴越守军叛乱，杀李仁达而逃。”派人请建州节度使查文徽，查文徽与剑州刺史陈诲坐船从闽江前往应付。福州以兵出迎。陈诲说“：闽人多诈难信，应该驻兵江岸慢慢图谋。”查文徽说“：时间久了就会发生变故，乘他们尚未安定，赶快攻取。”留陈诲驻屯江口，自己进到西门，伏兵突发，查文徽被擒。陈诲与越人作战，大败他们，俘获将领马先进。李景送还马先进给越，越也归还查文徽给李景。这一年，楚王马希广为其弟马希萼弑杀，马希萼自立。

　　保大九年(951)秋，楚人囚禁马希萼于衡山，立其弟马希崇，依附李景，楚国大乱。李景派信州刺史边镐攻楚，破潭州，将马氏家族全部迁到金陵，李景以马希萼为洪州节度使，马希崇为舒州节度使，以边镐为湖南节度使。

　　保大十年(952)，分出洪州高安、清江、万载、上高四县，设置筠州。以冯延已、孙忌为左右仆射同平章事。广州刘晟乘楚之乱，攻取桂管，李景派将军张峦出兵争夺，没有攻克。楚地新近平定，府库空虚，宰相冯延已以攻克楚国为功，不想向本国收取费用，于是加重楚国百姓的赋敛以给养军队，楚人都怨恨而叛，楚将刘言攻边镐，边镐不能守，逃归本国。

　　保大十一年(953)，金陵大火灾一个多月。

　　保大十二年(954)，发生大饥荒，百姓很多得瘟疫而死。

　　保大十三年(955)十一月，后周军队南征，诏书说：“淮地蠢材，竟敢抗拒大邦，盗据一方，越位称帝。晋、汉时代，国家不安宁，而你们招纳叛亡，共助凶逆。李金全占据安崇，李守贞反叛河中时，你们大起军队，前往支援。压迫侵夺闽越、涂炭湘、潭，至于与慕容来往，仗势侵犯徐部，沭阳之战，曲直可知。勾结契丹，进入中原成为边患，结连并垒，实在是我们的世仇。罪恶难以指出，人神共愤。”于是拜李谷为行营都部署，从攻寿州开始。这时，宋齐丘为洪州节度使，李景召宋齐丘回金陵，以刘彦贞为神武统军，刘仁赡为清淮军节度使，以抵御周军。李谷说“：我们没有水战的器具，而使淮军断正阳浮桥，那么我们腹背受敌。”于是焚毁粮草，退驻正阳。这时周世宗亲征，走到围镇，听说李谷退军，说：“我军退却，唐军一定追击。”派李重进急赶正阳，说“：唐军将到，应当赶紧攻击。”刘彦贞等听说李谷退军，果然以为他们害怕，急忙追赶。等到追至正阳，而李重进先到达，军队没有来得及吃饭而战，刘彦贞等于是失败。刘彦贞的部队设置利刃以拒马，用铁索系住；又雕刻树木为兽，号“捷马牌”，以皮囊布铁散于地，作为障碍物。周军看到这些，知道对方害怕，一鼓作气打败他们。周世宗扎营于淝水的北面，将浮桥迁至下蔡。李景派林仁肇等争夺，但没得到，而周军攻取滁州。李景害怕，派泗州牙将王知朗到徐州，称唐皇帝奉送书信，愿意献出贡赋，以兄长之礼侍奉，周世宗不回答。李景的东都副留守冯延鲁、光州刺史张绍、舒州刺史周祚、泰州刺史方讷都弃城而走；冯延鲁削发为僧，被周兵擒获。蕲州裨将李福杀刺史王承隽降周，李景更加害怕，这才改名为景以避周庙之讳。派翰林学士钟谟、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称臣，进献犒劳周军的牛五百头、酒二千石、金银罗绮数千，请求割让寿、濠、泗、楚、光、海六州给周，以此请求撤兵。周世宗不答复，分兵袭击攻下扬、泰州。李景派人身藏蜡丸书信到契丹求救，被守边将士抓获。光州刺史张翰降周。

　　保大十四年(956)三月，李景又派司空孙晟、礼部尚书王崇质奉表，言辞更加谦卑驯服，周世宗还是不回答，以前派遣的钟谟等以及孙晟、王崇质都在行在。而钟谟等请求回去取李景的表，将江北地区全部奉献，周世宗同意，派王崇质、李德明等回去，这才赐书给李景说：“自从唐朝失去统御，国运正当艰难，六代都是如此。瓜分对峙，各自进行声教，各自独揽百姓，交结四夷，仗势欺凌上国。好的风气不强劲，坏的风气被钟爱，凡是有心的，谁不生气呢？朕独占一百州的富庶之地，掌管三十万甲兵，兴农备战，士卒乐于为朕所用，如果不能统一内地，伸展筹划边疆，便议班师，真同儿戏。至于削去尊称，愿意输纳臣节，孙权侍奉魏国，萧誉敬奉周朝，古代虽然也是这样，现在则不可取。只存帝号，何必违背自然？倘使坚定事大之心，一定不在危险的时候压迫人。”李德明等回后，大力称赞周世宗英武，李景不高兴。宋齐丘、陈觉等都认为割地没有好处，而说李德明卖国图利。李景发怒，斩李德明。派元帅齐王李景达与陈觉、边镐、许文缜率兵奔赴寿春，李景达的部将朱元等又得到舒、蕲、泰三州。同年夏，下大雨，周在扬、滁、和的军队都退却，诸将请求凭借险隘腰击周军。宋齐丘说“：攻击他们使怨恨加深，不如放走他们成为恩德。”告诫诸将关闭营垒，不准出战，所以周军都聚集在寿州。周世宗驻屯涡口，想再到扬州，合力进攻寿春，于是封锁府库交付主管，派李景旧将在城中巡行，秋毫不犯而去，淮人非常高兴，都背负干粮送给周军。

　　保大十五年(957)，李景达派朱元等屯紫金山，修筑甬道以输送粮草到寿州。二月，周世宗又南征，迁下蔡浮桥到涡口，设镇淮军，筑造两城以夹击淮。周军连破紫金各寨。李景达虽为元帅，但军事都由陈觉决断。陈觉与朱元一向有嫌怨，以为朱元是李守贞的客将，反复难信，李景派大将杨守忠替代朱元，并且召回朱元。朱元愤怒不已，向周叛降，各军都溃败，许文缜、边镐都被俘获，李景达以水师奔还金陵。刘仁赡生病将死，其副使孙羽等以寿州降于周。周世宗班师。李景派人焚毁扬州，骗走扬州士庶。冬十月，周世宗又南征，于是围困濠州，刺史郭廷谓禀告周说“：臣不能守一州以抵抗王师，但是希望请命于唐而后投降。”周世宗因此缓攻，郭廷谓派人向李景请命，李景同意他们投降，于是郭廷谓投降。又攻取泗州，周军步骑数万，水陆并进，军士唱《檀来》歌，声音传到数十里远。十二月，驻屯于楚州北门。

　　交泰元年(958)正月，大赦改元。周军攻楚州，守将张彦卿、郑昭业守城很坚固，攻城四十天没攻破。周世宗亲自督军挖地道进城焚烧，城墙破坏，张彦卿、郑昭业战死，周军很生气，城内百姓几乎被杀尽。周军又攻取海、泰、扬州。周世宗到迎銮镇以临长江，李景知道不能支撑，但耻于自己屈身去掉名号，于是派陈觉奉表，请求传位给他的长子而听命。

　　起初，周军南征，没有水战器具，不久屡败李景的军队，获得水战士卒，于是造战舰数百艘，让投降士卒教周军水战，命王环率领下淮河。李景的水军多次失败，淮河的战船都为周军所得。又造齐云船数百艘，周世宗到楚州北神堰，齐云船大，不能通过，于是开凿老鹳河连通，因此到达大江。李景起初自恃水战，以为周军不是对手，而且不能到长江。及至陈觉奉命出使，看到水师布列长江很雄壮，以为是自天而降，于是请求说“：臣愿意回国取李景的表，将江北各州全部奉献，遵守条约。”周世宗同意，这才赐书给李景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慰劳李景良苦而已。这时扬、泰、滁、和、寿、濠、泗、楚、光、海等州，已经为周所得，李景于是献庐、舒、蕲、黄，划长江为界。五月，李景下令去掉帝号，称国主，奉周为正朔，当时是显德五年(958)。

　　起初，孙晟出使周，被留下，周世宗询问孙晟江南虚实，孙晟不回答，周世宗发怒，杀孙晟。周已撤兵，李景于是赠刘仁赡为太师，追封孙晟为鲁国公。周世宗遣送钟谟、冯延鲁回国。李景又派钟谟等朝见京师，亲手写表，称天地父母之恩不可报；又请下诏书如同藩镇，派钟谟当面陈述愿意传位给长子。周世宗派钟谟等回国，以优厚的诏书安慰李景。李景以钟谟为礼部侍郎、冯延鲁为户部侍郎。

　　李景为太子时，冯延鲁等都同入东宫，礼部尚书常梦锡自从李繮在世多次说不可让冯延鲁等接近太子，及至李景继立，冯延鲁专权，常梦锡每每排斥他。李景已经割地称臣，有说到朝廷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你们曾经想让君主如同尧、舜，今日自为小朝吗？”钟谟一向与李德明交好，回来后，听说李德明因为宋齐丘等被杀，想上报李德明的冤屈，没能发作。陈觉是宋齐丘的同党，与严续一向有宿怨。陈觉曾经奉命使周，回来说周世宗以为江南不立即听从命令的原因，是由于严续的谋划，劝李景杀严续谢罪。李景怀疑，钟谟于是请求使周，验查这件事。李景已经割地称臣，于是派钟谟入朝谢罪，说不立即割地，不是严续的谋划，希望赦免他。周世宗大惊，说“：严续能够谋划，这是忠于他的主人，朕难道杀忠臣吗？”钟谟回来后，说陈觉奸诈，李景发怒，流放陈觉到饶州，杀死，宋齐丘与陈觉结党犯罪，放还青阳，赐死。以太弟李景遂为洪州节度使，燕王李冀为太子。

　　李景困于用兵，钟谟请铸造大钱以一当十，刻文“永通泉货”。钟谟曾犯罪，因此大钱被废。韩熙载又铸铁钱，以一当二。

　　九月，太子李冀死，次子李从嘉封吴王，居住东宫。钟谟说李从嘉轻浮放纵，请立纪国公李从善，李景发怒，贬钟谟为国子司业，立李从嘉为太子。周世宗派人对李景说“：我与江南，大义已定，但顾虑后世不能容纳你，可以在我在世时修造城隍、整治要害为子孙计。”李景于是修葺各城，计划迁都于洪州，群臣都不想迁，只有枢密使唐镐赞同迁都，于是升洪州为南昌，建南都。建隆二年(961)，留太子李从嘉监国，李景迁往南都。但洪州狭窄，宫府营廨，都不能容纳，群臣日夜思念回去，李景后悔愤怒不已。唐镐惭愧害怕，生病而死。

　　六月，李景死，年六十四岁。李从嘉继立，以丧事回金陵，派使入朝，希望恢复景帝名号，宋太祖同意，于是谥李景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庙号元宗，陵名顺陵。   


　　李煜字重光，起初名李从嘉，是李景的第六子。李煜为人仁孝，善于撰写诗文，擅长书画，宽额，牙齿紧密相接，有一只眼是双眼皮。从太子李冀以上，李景的五个儿子都早死，李煜按次被封吴王。建隆二年(961)，李景迁南都，立李煜为太子，留下监国。李景死，李煜在金陵嗣立。李煜母亲钟氏的父亲名钟泰章。李煜尊奉母亲为圣尊后。立妃子周氏为国后；封弟弟李从善为韩王，李从益为郑王，李从谦为宜春王，李从度为昭平郡公，李从信为文阳郡公，大赦境内。派中书侍郎冯延鲁向朝廷修好纳贡，令各衙门四品以下没有职事的，每天二人在内殿待命。

　　建隆三年(962)，泉州留从效死。李景向周称臣，留从效也向京师奉表纳贡，周世宗因为李景的缘故，不接纳。留从效听说李景迁到洪州，害怕李景袭击自己，派其子留绍基向金陵纳贡。留从效病死，泉人于是将留从效家族送往金陵，推立副使张汉思。张汉思年老不能任事，州人陈洪进赶走张汉思，自称留后，李煜就以陈洪进为节度使。乾德二年(964)，开始用铁钱，民间大多隐藏旧钱，旧钱更加减少，商人大多以十个铁钱换一个铜钱出境，官方不能禁止，李煜因此下令以一当十。任韩熙载为中书侍郎、勤政殿学士。封长子李仲遇为清源公，次子李仲仪为宣城公。

　　乾德五年(967)，命两省侍郎、给事中、中书舍人、集贤勤政殿学士，分班于夜晚在光政殿值班，李煜召引他们谈论。李煜曾以为韩熙载尽忠，能够直言，想用他为相，但韩熙载后房妓妾数十人，大多到外面私下侍奉宾客，李煜以此难为他，降韩熙载为右庶子，分到南都任职。韩熙载斥责众妓妾，单车上路，李煜高兴地留下他，恢复他的职位。不久众妓逐渐故态复生，李煜说：“我没有办法了！”这一年，韩熙载死，李煜叹息道“：我终究没能让韩熙载为宰相。”想赠送他平章事，询问前世有无此例。群臣答应说“：以前刘穆之赠开府仪同三司。”于是赠韩熙载为平章事。韩熙载是北海将军家的儿子，起初与李谷友善。唐明宗时，韩熙载南奔到吴国，李谷送到正阳，畅饮临别，韩熙载对李谷说：“江左若用我为相，应当长驱平定中原。”李谷说“：中原若用我为相，攻取江南如囊中探物罢了。”等到周军征淮，命李谷为将，攻取淮南，而韩熙载不能有所作为。

　　开宝四年(971)，李煜派弟弟韩王李从善朝见京师，于是被留下不派回。李煜亲手写疏请求李从善回国，宋太祖不同意。李煜时常忧虑国家紧迫，每天与臣下设宴酣饮，忧愁悲歌不已。

　　开宝五年(972)，李煜下令压低制度。下书称教，改中书、门下省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改为司会府，御史台改为司宪府，翰林改为文馆，枢密院改为光政院，各王都降为国公，以尊奉朝廷。李煜性情骄奢，喜好声色，又喜欢佛僧，高谈阔论，不担忧政事。

　　开宝六年(973)，内史舍人潘佑上书极言劝谏，被李煜收进监狱，潘佑自缢而死。

　　开宝七年(974)，宋太祖派使召李煜赴京师，李煜称病不去，王师南征，李煜派徐铉、周惟简等奉表朝廷请求延缓出师，宋太祖不回答。开宝八年(975)十二月，王师攻克金陵。开宝九年(976)，李煜被俘送到京师，宋太祖赦免他，封李煜为违命侯，拜左千牛卫将军。李煜以后的事记在国史中。

　　我的家世代住在江南，家乡故老大多能说李氏王朝时的事情，说宋太祖出师南征时，李煜派臣下徐铉朝见京师。徐铉居住江南，以名臣自负，来到京师，想以口舌辩说让他的国家留存，他日夜计谋思考言语应对的情形很详细。等他将被召见时，大臣也首先请求，说徐铉博学有辩才，应该待之以礼。宋太祖笑道：“你们尽管去，并非你们所知道的。”次日，徐铉上朝，仰面说道：“李煜无罪，陛下出师无名。”宋太祖徐徐召他上殿，让他把话说完。徐铉说：“李煜以小事大，如同儿子侍奉父亲，没有过失，为什么被讨伐？”他的言辞累积数百言。宋太祖说“：你说父子分为两家可以吗？”徐铉无言以对而退下。唉，伟大啊，言辞多么简洁呀！就因为帝王兴起，天下一定归于统一，可以来的，就来；不可以来的，就讨伐；称帝割据的，必然被扫荡平定而后停止。我读周世宗的《征淮南诏》，埋怨他仅仅拾取臆事，言辞追求计较是非曲直，多么渺小啊！但周世宗英武，有值得喜爱的，难道计较他辞句的过失吗？   


　　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隆眉宽额，相貌魁伟。少时无赖，以杀牛、偷驴、贩运私盐为业，乡里人称之为“贼王八”。后来为忠武军的士卒，逐渐提升为队将。

　　黄巢攻陷长安，唐僖宗在蜀，忠武军的将领鹿晏弘以兵八千隶属杨复光攻打起义军，黄巢败走，杨复光分其军队为八都，每都掌领一千人，王建与鹿晏弘都是都头。杨复光死后，鹿晏弘率领八都到蜀西迎唐僖宗，所过剽掠，走到兴元，赶走节度使牛丛，自称留后。唐僖宗即以鹿晏弘为节度使，鹿晏弘以王建等八都头都兼领属州刺史。不久鹿晏弘率众东归，攻陷陈、许，王建与晋晖、韩建、张造、李师泰等各率一都，西奔到蜀。唐僖宗得到他们非常高兴，号“随驾五都”，交付给十军观军容使田令孜，田令孜以王建等为养子。唐僖宗回到长安后，让王建与晋晖等率领神策军宿卫。

　　光启元年(885)，河中王重荣与田令孜争夺盐池，王重荣率晋军进犯京师，唐僖宗逃往凤翔。光启二年(886)三月，转到兴元，以王建为清道使，背负玉玺跟从。走到当涂驿，李昌符焚毁栈道，栈道几乎烧断，王建控制唐僖宗的坐马，从火焰中冲过，夜晚在山坡下睡觉，唐僖宗枕着王建的膝盖就寝，醒来后哭泣流泪，脱下衣服赐给王建。

　　唐僖宗逃到兴元，田令孜认为皇帝流离迁徙，是由自己造成的，害怕被治罪。西川节度使陈敬王宣是田令孜的同母弟弟，田令孜于是请求为西川监军，杨复恭代为军容使。杨复恭调出王建为壁州刺史，王建于是招集亡命之徒以及溪洞少数民族部落，有八千人，进攻阆州，抓获刺史杨行迁；又攻利州，利州刺史王珙弃城逃走。陈敬王宣忧虑此事，询问田令孜，田令孜说：“王八是我的儿子，用一个人召他，就可以置于麾下。”于是派人招王建。

　　东川顾彦朗与王建有旧交，王建听说田令孜召自己，非常高兴，于是到梓州，对顾彦朗说：“十军阿父召我，我想到成都见陈公，以请求一镇。”当即将家属托付给顾彦朗，挑选精兵二千，驰往成都。走到鹿头关，陈敬王宣后悔召王建，派人阻止他。王建大怒，攻破鹿头关取得汉州。顾彦朗听说了，出兵帮助王建驻军学射。陈敬王宣派将句惟立迎击王建，王建击败句惟立，于是进攻彭州。陈敬王宣派眉州刺史山行章率兵五万驻屯新繁，又被王建击败，俘获万余人，横尸四十里。陈敬王宣发兵七万助山行章，与王建在氵蒙阳、新都相持一百多天。唐昭宗派左谏议大夫李洵为两川宣谕和协使，诏令顾彦朗等撤兵。顾彦朗请用大臣镇蜀，趁机为王建求节度使。文德元年(888)六月，以宰相韦昭度为西川节度使。分邛、蜀、黎、雅为永平军，拜王建为节度使。

　　陈敬王宣拒绝交替，唐昭宗就命韦昭度率领彦朗等军讨伐陈敬王宣。唐昭宗以王建为招讨牙内都指挥使。很久没有攻克，王建对韦昭度说：“你以数万之众，围两川之人，但战事持久而无功，怎么办？况且唐王朝变故频繁，东方各镇，战事接近京城，你应当回去给皇帝当宰相，平定中原以稳固根本，这里蛮夷之国，不值得留你。”韦昭度犹豫不定，王建派军士在军门擒住韦昭度的亲吏，切成肉块吃掉，王建入内禀告韦昭度说：“军士饥饿，要这些吃饭罢了！”韦昭度非常恐惧，当即留下符节给王建向东而回。韦昭度已经走了，王建就以兵扼守剑门，两川由此阻绝。

　　山行章驻屯广都，被王建击败，退走眉州，以州投降王建。王建率兵攻成都，而资、简、戎、茂、嘉、邛各州都杀刺史投降王建。

　　王建进攻成都很急迫，田令孜登城喊王建说：“老夫与你相好，有什么仇怨到如此地步？”王建说：“军容父子之恩，我心中哪里能忘！但讨伐拒绝替代的人，这是天子的命令啊！”田令孜夜晚进入王建的军中，把节度观察牌印交给王建。次日，陈敬王宣打开城门迎接王建。王建将要入城时，以张京力为都虞候，告诫他的军士说：“我以张京力为都虞候，你们不要违犯他的命令，侥幸张京力捉来见我，我还可以让你们不死，假使他杀了之后再来告诉我，我也不能够追究。”王建入城后，军士剽掠，张京力杀一百多人才阻止。后来王建将陈敬王宣迁到雅州，派人杀了陈敬王宣；又以田令孜为监军，很快也被杀掉。

　　大顺二年(891)十月，唐朝以王建为检校司徒、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观察处置云南八国招抚等使。

　　东川顾彦朗死后，其弟顾彦晖继立。唐派宦官宗道弼赐顾彦晖东川节度使旌节，绵州刺史常厚捉拿宗道弼进攻梓州，王建派李简、王宗涤等讨伐常厚。自从顾彦朗死后，王建想图谋吞并东川但没有发作的借口，及至李简等讨伐常厚，告诫说“：兵已攻破常厚，顾彦晖一定会出来犒赏军队，就与他一块来，免得我再举兵。”李简等攻击常厚，败之于钟阳，常厚退还绵州，以唐朝旌节还给宗道弼放他出去。顾彦晖已得到旌节，称病不出来犒军。乾宁二年(895)，王建派王宗涤攻顾彦晖。十二月，王宗涤在楸林打败顾彦晖，斩其将罗璋，于是围困梓州。乾宁三年(896)五月，唐昭宗派宦官袁易简诏令王建撤兵，王建收兵回成都。黔南节度使王肇以其地投降王建。

　　乾宁四年(897)，王宗涤又进攻东川，另派王宗侃、王宗阮等出峡，攻取渝、泸州。五月，王建自己率军攻东川，唐昭宗派谏议大夫李洵、判官韦庄宣谕两川，诏令王建撤兵。王建不接受诏书，于是责怪王建，授予他南州刺史，以郯王为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代王建为西川节度使。李茂贞拒受命令，于是恢复王建官爵。同年冬十月，王建攻破梓州，顾彦晖自杀。顾彦晖的部将顾彦瑶看到城池已很危急，对各将吏说：“侍奉主公应当生死不计。”指着他所佩戴的宾铁剑说“：事情危急而有叛降的，当被此剑杀死。”及至城池将要被攻破，顾彦瑶与顾彦晖召集将吏饮酒，于是同他们都死去。王建以王宗涤为东川留后，唐朝就以王宗涤为节度使，于是王建并有两川的地盘。

　　这时，凤翔李茂贞兼据梁、洋、秦、陇，多次以军队侵犯王建。天复元年(901)，梁太祖诛杀宦官，宦官韩全诲等劫持皇帝到凤翔，梁军围困凤翔，李茂贞闭城拒守，历时一年，力量窘迫，请求与梁讲和。王建悄悄地派人访问李茂贞，许诺出兵援助，劝李茂贞坚壁拒守，不要讲和。派王宗涤率兵五万，扬言迎接皇帝，进攻兴元，俘获节度使李继业，而武定节度使拓拔思敬于是以其地投降王建，王建由此并有山南西道。这时，荆南成..死，襄州赵匡凝派其弟赵匡明袭据荆南，王建乘机攻下夔、施、忠、万四州。天复三年(903)八月，唐朝封王建为蜀王。天复四年(904)，唐朝迁都洛阳，改元天..，王建与唐朝廷隔绝而不知改元，所以仍称天复。天复六年(906)，又攻取归州，于是并有三峡。

　　天复七年(907)，梁灭唐，派使者告谕王建，王建拒不接受。王建趁机传檄四方，会合军队讨伐朱梁，四方知道他并无诚意，都不响应。

　　这年正月，巨人在青城山出现。六月，凤凰在万岁县出现，黄龙在嘉阳江出现，而各州都说有甘露、白鹿、白雀、龟、龙等吉兆。同年秋九月二十五，王建于是即位。封其诸子为王，以王宗佶为中书令，韦庄为左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唐袭为枢密使，郑骞为御史中丞，张格、王锴都为翰林学士，周博雅为成都尹。蜀依恃险要而富。当唐朝末期，士人很多想依靠王建而避乱。王建虽然起自盗贼，但为人多智谋，善于对待士人，所以他称帝所任用的都是名臣世族：韦庄是韦见素的孙子；张格是张浚的儿子。王建对左右的人说：“我为神策军将领时，在禁中值宿，担任警卫，看到天子晚上召见学士，出入没有距离，恩礼亲密如同幕友，不是将相可以比拟的。”因此王建对待张格等人恩礼特别优异，其余宋王比等百余人，都被信用。

　　武成元年(908)正月，在南郊祭天，大赦，改元，以王宗佶为太师。王宗佶本来姓甘，王建为忠武军士卒时抢劫而得，作为养子，后来以军功接连升迁为武信军节度使。后来王建所生的儿子王元懿等逐渐长大，王宗佶以自己是养子而内心不安，与郑骞等谋议，求任大司马，总管六军，并设元帅府，凡是军事见机行事而后上报。王建认为王宗佶创业功劳大，优待宽容他。唐袭本来以舞僮被王建宠幸，王宗佶尤其轻视他，后来为枢密使，还直呼其名袭，唐袭虽然内心忿恨，而表面侍奉王宗佶更加恭敬。王建听说后，发怒道：“王宗佶直呼我的枢密使的名字，这是要造反啊。”王宗佶求任大司马，三次上章奏，王建以此询问唐袭，唐袭趁机激怒王建说：“王宗佶是功臣，他的威望可以顺服人心，陛下应该立即答应他。”王建内心更加疑惑。王宗佶入内奏事，自己请求不止，王建呼喊卫士击杀王宗佶，并赐令郑骞死。六月，以遂王宗懿为皇太子。王建加尊号英武睿圣皇帝。七月，在武定出现白虎。

　　武成二年(909)，颁布《永昌历》。广都的嘉禾合穗。

　　武成三年(910)八月，有五十条龙在洵阳水中出现。十月，壁州出现麟。十二月，大赦，改次年为永平元年。岐王李茂贞自从被梁围困，而山南又并入于蜀国，地窄势孤，于是与王建讲和，以其子娶王建之女，于是求领山南旧地。王建发怒，不给，以王宗侃为北都路都统，王宗佑、王宗贺、唐袭为三面招讨使进攻岐，战于清泥，王宗侃失败，退守西县，被李茂贞的军队围困。王建亲自率兵攻击，岐军失败，解围而去，王建到兴元方回。加尊号为英武睿圣光孝皇帝。

　　永平二年(912)，又加尊号为英武睿圣神功文德光孝皇帝。起初，田令孜为监军时，盗窃唐朝的传国玺到蜀埋藏，二月，尚食使欧阳柔整治田令孜的旧宅，挖地得到传国玺，献给王建。五月，梁派光禄卿卢毗前来访问，推王建为兄长，印文为“大梁入蜀之印”。宰相张格说“：唐朝旧例，奉命出使四夷时，其印文为‘大唐入某国之印’，现在梁已经以兄长之礼侍奉陛下，为什么小看我们如同夷狄呢？”王建发怒，要杀梁朝使者，张格说“：这是梁朝有关部门的过错，不能因此而断绝两国的友好关系。”不久梁太祖死，王建派将作监李..前往祭奠，于是刻其印文为“大蜀入梁之印”。剑州的树木纹理相连。六月，文州出现麟。十二月，富义江出现黄龙。

　　永平三年(913)正月，麟在永泰出现。五月，壁山出现白虎，有两只鹿跟随。秋七月，皇太子王元膺杀太子少保唐袭。王元膺是王建次子，起初名王宗懿，后改名为王宗坦，王建在什仿得到一个铜牌，有二十几个文字，王建认为这是预言吉凶的，于是以其中的文字给儿子取名。因此王宗懿又改名为王元膺。王元膺为人长嘴蛀齿，多才多艺，能射中钱中间的小孔，曾经自己抱着画..抛掷马上，奔跑着射击，无不中箭。十七岁时为皇太子，兼领六军，创设天武神机营，开设永和府，设置官属。王建因为王元膺年少而责任重大，以事情重大告诫他，命令“一切学朕所为，就可以保国”。又命道士广成先生杜光庭做王元膺的老师。唐袭是王建的宠臣，王元膺轻视他，多次在朝廷戏谑他，王建害怕他们关系恶劣，于是撤唐袭的枢密使，出任兴元节度使。不久唐袭罢职回来，王元膺在朝廷奏唐袭的过失，王建更加不高兴。这个月的七夕，王元膺召各王大臣设置酒宴，但集王王宗翰、枢密使潘峭、翰林学士毛文锡不到，王元膺发怒道：“集王不来，是潘峭与毛文锡教的！”次日，王元膺禀告王建潘峭及毛文锡离间的事。王建发怒，准备惩治他们。王元膺出来而唐袭进去，王建以此事询问，唐袭说：“太子图谋作乱，想召诸将、诸王以兵禁锢，然后举事罢了！”王建怀疑，唐袭请召营兵前来警卫。王元膺起初不作防备，听说唐袭召兵，以为是杀自己，于是与伶人安悉香、军将喻全殊率天武兵自卫，派人擒潘峭及毛文锡并笞打他们，幽禁在家中；召大将徐瑶、常谦率兵抵拒唐袭，与唐袭战于神武门，唐袭身中流箭，落马而死。王建派王宗贺率兵讨伐王元膺，王元膺兵败溃散逃走。王元膺躲藏在跃龙池的栅栏里，次日，出来讨食，蜀国人认出他并上告，王建派王宗翰招谕他，王宗翰尚未到达，王元膺被卫兵所杀。王建于是立幼子郑王王宗衍为太子。邛州江中出现白龙。

　　永平四年(914)，荆南高季昌侵略蜀国巫山，王建派嘉王王宗寿在瞿塘打败高季昌。八月，杀黔南节度使王宗训。同年冬，南蛮攻掠界上，王建派夔王王宗范击败于大渡河。昌州出现麟。

　　永平五年(915)，在龙兴宫起造寿昌殿，将王建的图像画在墙壁上；又起造扶天阁，画上各功臣的图像。十一月，发生大火灾，焚毁宫室。派王宗俦等攻岐，攻取秦、凤、阶、成四州，到大散关。梁朝叛将刘知俊在岐，于是特地率其家族来投。

　　通正元年(916)，派王宗绾等率兵十二万出大散关攻岐，攻取陇州。八月，起造文思殿，以清资五品正员官购买各种图书充实文思殿，以内枢密使毛文锡为文思殿大学士。大昌池出现黄龙。十月，大赦。改次年为天汉元年，国号汉。

　　天汉元年(917)，杀刘知俊。十二月，大赦，改次年为光天元年，恢复国号蜀。

　　光天元年(918)六月，王建死，时年七十二岁。王建晚年有很多宠妾，贤妃徐氏与其妹淑妃，都凭姿色进宫，独占宠爱并当权，交结宦官唐文..等干预外政。王建年老糊涂，唐文..兼领六军，事无大小，都由唐文..决断。及至王建生病，以兵入内值宿警卫，图谋将王建旧将全部铲除。旧将听说王建生病，都不能入内探视，时间久了，王宗弼等推门而入，说唐文..想制造变乱，于是杀掉唐文..。

　　王建于是认为老将大臣大多是许昌的旧人，一定不为太子任事，考虑选择可用的人未来得及而病情加重，于是以宦官宋光嗣为枢密使兼领六军，王建死。太子立，去掉“宗”名王衍。   


　　王衍字化源。王建共有十一个儿子，分别是卫王宗仁，简王元膺，赵王宗纪，豳王宗辂，韩王宗智，莒王宗特，信王宗杰，鲁王宗鼎，兴王宗泽，薛王宗平和排行最小的郑王宗衍。宗衍因其母亲徐贤妃得宠而被立为皇太子。开设崇贤府，设置官属，后来更名天策府。王衍长得方面大嘴，垂手超过膝盖，侧目能看到耳朵，颇有学问，能写一些虚浮艳丽的诗辞。元膺死后，王建因豳王宗辂的相貌类似自己，而信王宗杰是他诸子中最有才能的，因此想在这两人中选择立嗣。但徐贤妃得宠专权，王建又老弱糊涂，徐贤妃与宦官唐文..教看相的人上书说王衍的长相最高贵，又婉言劝说宰相张格赞成，于是王衍被立为太子。

　　王建死后，王衍嗣立，谥王建为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庙号高祖，陵名永陵。王建的正宫周氏称昭圣皇后，在王建死后数天死去，王衍于是尊奉其生母徐氏为皇太后，太后的妹妹淑妃为皇太妃。太后、太妃唆使王衍卖官，自刺史以下，每有一官职出缺，总有好多人争夺，而以出钱最多者得到官职；又在通都大邑设立旅舍店铺，以搜刮民财。

　　王衍年轻荒淫，将政事托付给宦官宋光嗣、宋光葆、景润澄、王承休、欧阳晃、田鲁俦等人；又用韩昭、潘在迎、顾在王旬、严旭等人为狎客；起造宣华苑，内有重光殿、太清殿、延昌殿、会真殿，有清和宫、迎仙宫，有降真亭、蓬莱亭、丹霞亭，有飞鸾阁、瑞兽门；又建作怡神亭，日夜与众多狎客、妇女在亭中酣饮作乐。还曾经在宣华苑大摆宴席九天，嘉王宗寿以社稷大事上言，说话之时，禁不住伤心哭泣落泪。韩昭等人说“：嘉王不过酒后难过罢了！”众多狎客一起以轻侮的言辞戏弄嘲讽嘉王，坐席喧哗。但王衍仍然没能醒悟。

　　蜀人富有而喜欢游玩，王氏王朝末期，民俗争相戴小帽子，仅仅盖住头顶，低头即掉，称之为“危脑帽”。王衍认为这不吉利，禁止戴这种小帽子。王衍自己喜欢戴大帽子，每次微服在民间游玩时，人们凭借他所戴的帽子就能识别他，于是王衍命令全国都戴大帽子。王衍又喜欢包裹尖巾，其形状像锥子。后宫嫔妃都戴金莲花冠，穿道士的服装，酒醉后摘掉帽子，发髻散向两边，再在脸上涂上红色的脂粉，称之为“醉妆”，举国上下都争相效仿。王衍还曾与太后、太妃一起游览青城山，宫人的衣服上面都画上云霞，望上去飘飘然好像是神仙。王衍自己创作《甘州曲》，描述他们貌似神仙的形状。王衍还时常在上下山谷歌唱，让宫人附和。

　　王衍即位的第二年(919)，改元乾德。

　　乾德元年(919)正月，王衍在南郊祭天，大赦，并加尊号为圣德明孝皇帝。

　　乾德二年(920)冬天，王衍向北巡行，到达西县，旌旗戈甲，连绵一百多里。返回时，从阆州浮江而上，龙舟画舸，照耀江水，所到之处，供应过亿，百姓苦不堪言。

　　乾德三年(921)正月，王衍回到成都。

　　乾德五年(923)，造上清宫，塑王子晋像，尊之为圣祖至道玉宸皇帝，又塑王建和王衍像，侍立于王子晋左右；又在正殿塑玄元皇帝及唐朝皇帝的雕像，王衍乘法驾前往朝拜。

　　乾德六年(924)，王衍以王承休为天雄节度使。天雄军，属秦州。王承休因宦官而得宠幸，为宣徽使，其妻严氏是位绝色丽人，王衍同她通奸。这时，后唐庄宗灭掉后梁，蜀国人都很恐惧。庄宗派遣李严访问蜀国，王衍与李严在上清宫会见，成都的士庶男女，成群结队，夹道欢迎。李严看到蜀国人富物丰，但王衍骄奢淫逸，于是归国以后向庄宗献策攻蜀。次年(925)，后唐魏王继岌、郭崇韬进攻蜀国。同年，王衍改元咸康。王衍自即位以来，经常在子来山狩猎。这一年，王衍又巡幸彭州阳平化、汉州三学山。十月，因为王承休之妻严氏的缘故，又驾往秦州，群臣直言极谏，王衍不听。走到梓潼，狂风刮翻屋瓦，拔起树木，太史进言说：“这是贪狼风，肯定有敌军要杀来。”王衍仍不省悟。行至绵谷时，后唐的军队攻入蜀国国境，王衍害怕而急忙回返。唐军所到之处，州县无不迎降。王衍留王宗弼守绵谷，派王宗勋、宗俨、宗昱率兵抵御唐军。王宗勋等人到三泉就望风而逃。王衍诏令王宗弼诛杀王宗勋等人，宗弼反而与宗勋等人合谋，赠送军粮给唐军。王衍从绵谷回成都，公卿百官及后宫嫔妃在七里亭迎候，王衍用宫人充作回鹘卫队入城。第二天，上文明殿，与群臣相对哭泣，束手无策。而这时王宗弼也从绵谷驰归成都，登上太玄门，捕杀成都尹韩昭、宦官宋光嗣、景润澄、欧阳晃等人，将这些人的首级装进匣子里送给继岌。王衍只好上表乞降。宗弼将王衍迁至天启宫。魏王继岌到成都时，王衍君臣带着棺材，绑缚着到七里亭迎降。

　　唐庄宗将王衍召入洛阳，赐诏给王衍说“：我一定分封土地给你，不会在你有难处的时候薄待于你，日、月、星在上可以作证，一言既出，决不骗人！”王衍接到诏书很高兴地上路，率领他的宗族和伪宰相王锴、张格、庾传素、许寂、翰林学士李..等人，以及一些将佐家族几千人向东而行。同光四年(926)四月，他们走到秦川驿时，庄宗采纳伶人景进的建议，派遣宦官向延嗣诛杀王衍宗族。王衍的母亲徐氏临刑时大叫“：我儿子以一个国家迎降，反而被杀戮，信义都被抛弃，我感到你们的祸患不久就会跟随而来了！”王衍的妾刘氏，鬓发如云，颇有姿色，行刑的人打算赦免她，但她说：“家丧国亡，宁死不能遭受污辱！”于是从容就死。   


　　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人，他的叔父孟迁，正值唐朝末年，占据邢、氵名、磁三州，被晋俘虏，晋王以孟迁守泽潞，梁军攻晋，孟迁以泽潞投降梁。孟知祥的父亲孟道，独自留下侍奉晋但不显露。等到孟知祥成年，晋王以他弟弟李克让的女儿嫁给他，任为左教练使。唐庄宗为晋王时，孟知祥为中门使。此前为中门使的人大多因罪被杀，孟知祥害怕，请求任其他的职务，唐庄宗命孟知祥推荐可以代替自己的人，孟知祥于是推荐郭崇韬代替自己，郭崇韬很感激他，孟知祥当马步军都虞候。唐庄宗称帝，以太原为北京，以孟知祥为太原尹、北京留守。

　　魏王继岌攻蜀时，郭崇韬为招讨使。郭崇韬临别禀告说：“假如臣等平定蜀，陛下挑选守卫西川的将帅，没有人比得上孟知祥。”不久唐军攻破蜀国，唐庄宗于是以孟知祥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孟知祥赶到京师，唐庄宗命令有关部门给以丰盛的供应，拿出很多内府的珍奇物品设宴慰劳他。喝酒到畅快时，谈到过去，以谈笑取乐，唐庄宗叹道：“魏王继岌以前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能为我平定两川，我徒然老了，孺子可喜，但是更令人悲伤啊！我想起先帝去世时，疆土被侵削，仅能保有一隅，哪知今天包有天下，九州四海，珍奇异物充满我的府库。”于是指着给孟知祥看，说“：我听说蜀土之富，与这些没有不同，因为你亲贤，所以托付给你。”

　　同光四年(926)正月十一，孟知祥到成都，而郭崇韬已死。魏王继岌率军东归，先锋康延孝造反，攻破汉州。孟知祥派大将李仁罕会同任圜、董璋等兵，攻破康延孝，孟知祥得其将领李肇、侯弘实及其士兵数千而归。唐庄宗去世，魏王继岌死，唐明宗即位。孟知祥于是训练军队，暗中有在蜀称王的志向。增置义胜、定远、骁锐、义宁、飞棹等军七万余人，命李仁罕、赵廷隐、张业等分别率领。

　　起初，魏王班师时，孟知祥率领成都富人及王氏旧臣家，得到钱六百万缗用以犒劳军队，剩余的还有二百万。任圜从蜀入朝为相，兼领三司，一向知道蜀所剩余的钱。这年冬，孟知祥拜侍中，于是以太仆卿赵季良携带官职示知给与孟知祥，因此以赵季良为三川制置使，监督将蜀犒劳军队剩余的钱运送京师，并控制两川赋税，孟知祥发怒，不接诏。但孟知祥与赵季良有旧交，于是留下他。

　　枢密使安重诲很怀疑孟知祥有反叛志向，考虑办法制服他。起初，孟知祥镇守蜀，唐庄宗以宦官焦彦宾为监军，唐明宗即位后，尽杀宦官，撤各道监军。焦彦宾已罢职，安重诲又以客省使李严为监军。李严以前出使蜀，回去后就献策攻蜀，蜀人都憎恨他，孟知祥也发怒道“：焦彦宾按例罢职，各道都废掉了监军，唯独在我的军队设置，这是李严想以蜀再立功。”掌书记母昭裔及诸将吏都请求制止李严，不让他进入蜀，孟知祥说“：我会有办法对待他的到来。”李严到达蜀边境，派人拿着任命书等候孟知祥，孟知祥以盛大的军队会见他，希望李严害怕而不来，李严听说后泰然自若。天成二年(927)正月，李严到达成都，孟知祥设置酒席招待李严。这时，焦彦宾虽已罢职，但还在蜀，李严从怀中拿出诏书给孟知祥看，以诛杀焦彦宾，孟知祥不听从，而责问李严说：“现在各方镇都已裁撤监军，你凭什么到这里来？”示意客将王彦铢拿下李严杀掉。唐明宗不能追究。

　　起初，孟知祥镇守蜀时，派人到太原去迎接他的家属，走到凤翔，凤翔节度使李从日严获知孟知祥杀了李严，认为孟知祥已经谋反了，于是扣留接孟知祥家属的人。唐明宗既然不能追究，并想以恩信怀柔孟知祥，于是派客省使李仁矩安慰劝谕他，并且送归琼华公主及其子孟昶等人。

　　孟知祥于是请求赵季良为节度副使，事无大小，都参与决断。天成三年(928)，唐朝改赵季良为果州团练使，以何瓒为节度副使。孟知祥得到诏书后隐藏起来，上表挽留赵季良，明宗不同意，于是派将领雷廷鲁到京师辩论请准，唐明宗不得已而顺从。这时，何瓒走到绵谷，因害怕而不敢前进，孟知祥于是奏请何瓒为行军司马。

　　这一年，唐军攻荆南，诏令孟知祥派军出峡，孟知祥派毛重威率军三千守夔州。不久荆南高季兴死，其子高从诲代父求情，孟知祥请撤守军，不同意。孟知祥婉劝毛重威率军起哄，溃退而回，唐朝下诏揭露毛重威之罪，孟知祥奏请不要这样，因此唐朝大臣更加认为孟知祥一定要谋反。

　　天成四年(929)，唐明宗准备在南郊举行大祭祀，派李仁矩要求孟知祥援助礼钱一百万缗，孟知祥察觉唐朝图谋要使自己贫困，推辞不肯出钱。时间久了，请献五十万而已。起初，魏王继岌东归，留下精兵五千守蜀。自从安重诲怀疑孟知祥有反叛志向，听从言事的人的话，用自己所亲信的人分守两川管内各州，每次拜授守将，就以精兵为牙队，多者二三千，少者不下五百人，用以防备缓急。这年，以夏鲁奇为武信军节度使；分东川的阆州为保宁军，以李仁矩为节度使；又以武虔裕为绵州刺史。李仁矩与东川董璋有嫌怨，而武虔裕是安重诲的表兄，因此董璋与孟知祥都害怕，认为唐廷将出军讨伐。自从董璋镇守东川，未曾与孟知祥互通音讯，从这时董璋才派人求婚用以联合。而孟知祥心中怨恨董璋，想不同意，以此询问赵季良，赵季良认为应该联合以抵御唐朝，孟知祥这才同意。于是联合上表请撤走唐朝所派节度使、刺史等。唐明宗以宽容的诏书安慰他。

　　长兴元年(930)二月，唐明宗在南郊祭天，加拜孟知祥为中书令。起初，孟知祥与董璋都有反叛志向，而安重诲听信言事的人，认为董璋尽忠于国，唯独孟知祥可疑，安重诲还想依靠董璋以图谋孟知祥。这年九月，董璋先造反，攻破阆州，擒杀李仁矩。这个月为应付皇帝生日，孟知祥开设宴席，望着东北拜两次，俯首伏地呜咽哭泣，眼泪沾湿衣服，士卒都为之叹息，次日就举兵造反。

　　这年秋，唐明宗改封琼华公主为福庆长公主，有关部门说前世公主受封，都没有出降，没有派使到藩地册命的仪式。诏命有关部门起草新的仪式，于是派秘书监刘岳为册使。刘岳走到凤翔，听说孟知祥造反，于是返回。唐明宗下诏削夺孟知祥的官爵，命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为都招讨使，夏鲁奇为副。孟知祥派李仁罕、张业、赵廷隐率兵三万人会同董璋攻遂州，另派侯弘实率四千人帮助董璋守东川，又派张武出峡攻取渝州。唐军攻剑门，杀董璋守兵三千人，于是进入剑门。董璋前来告急，孟知祥大为吃惊，派赵廷隐分兵万人往东，不久听说唐军在剑州停止不进，孟知祥高兴地说：“假使唐军急速赶赴东川，那么遂州解围，我们的形势危急而且两川动摇了。现在唐军不前进，我知道怎样对付了。”十二月，石敬瑭与赵廷隐战于剑门，唐军大败。张武已攻取渝州，张武病死，副将袁彦超代为率领军队，又攻取黔州。长兴二年(931)正月，李仁罕攻克遂州，夏鲁奇死，孟知祥以李仁罕为武信军留后，派人拿着夏鲁奇的首级跑到石敬瑭军中给他们看，石敬瑭于是班师。利州李彦珂听说唐军失败东归，于是弃城逃走，孟知祥以赵廷隐为昭武军留后。李仁罕进攻夔州，刺史安崇阮弃城逃走，以赵季良为留后。

　　这时，唐军进入险境，饷道艰难，自潼关以西，百姓苦于转运粮草，每耗费一石不能运到一斗，怨声载道，而石敬瑭军也撤回，所以守将又都弃城逃走，唐明宗很忧虑，并责怪安重诲。安重诲害怕，急忙自请前往。而安重诲也因被人说坏话得罪而死。唐明宗认为招致孟知祥等造反，是因为安重诲的失策，等到安重诲死，于是派西川进奏官苏愿、进奉军将杜绍本西归招谕孟知祥，详细说明孟知祥在京师的家属都很好。

　　孟知祥听说安重诲被杀，而唐朝厚待他的家属，于是邀请董璋想一同前去谢罪，董璋说：“孟公家属都在，而唯独我的子孙被杀，我有什么要谢罪的！”孟知祥三次派使前往拜见董璋，董璋不听，于是派观察判官李昊劝说董璋，董璋更加怀疑孟知祥出卖自己，因此发怒，说话侵犯李昊。李昊于是劝孟知祥进攻董璋。而董璋先袭破孟知祥的汉州，孟知祥派赵廷隐率军三万，亲自率领出击，对阵于鸡距桥。孟知祥得到董璋的降卒，给锦袍他们穿，让他们拿着书信招降董璋，董璋说：“事已至此，不能后悔了！”董璋的军士都起哄说“：让我们白白地在太阳下露晒，为什么不赶快决战？”董璋立即指挥军队作战。军队刚刚交战，董璋偏将张守进前来投降，孟知祥乘机进攻，董璋于是大败。跑过金雁桥，指挥他的儿子董光嗣投降，以保全家族，董光嗣哭道：“自古难道有杀父以求生存的吗？宁愿一起就死。”于是与董璋一起逃跑。孟知祥派赵廷隐追击，没赶上，董璋跑到梓州被杀，董光嗣自缢而死，孟知祥于是并有东川。但是自从董璋死后，孟知祥终于不派使向唐朝谢罪。

　　唐朝枢密使范延光说“：孟知祥虽然已经攻破董璋，一定要借助朝廷的势力，因为两川重大，如果不屈意招抚，他也不会自己归顺。”唐明宗说“：孟知祥是我的旧友，本来因为别人离间招致如此危险的猜疑，安抚我的旧友，有什么屈意的呢？”原来，李克宁的妻子孟氏，是孟知祥的妹妹。唐庄宗杀了李克宁之后，孟氏回到孟知祥处，其子李瑰留下侍奉唐朝，为供奉官。唐明宗就派李瑰回去探望他的母亲，趁此赐诏抚慰孟知祥。孟知祥兼据两川，以赵季良为武泰军留后、李仁罕为武信军留后、赵廷隐为保宁军留后、张业为宁江军留后、李肇为昭武军留后。赵季良等于是请孟知祥称王，按法令制度行事，意见尚未决定而李瑰到蜀。孟知祥会见李瑰时很傲慢。九月，李瑰自蜀返回，得孟知祥的表，请拜授赵季良等为五镇节度，其余刺史以下，要由自己授职。又请封蜀王，并且说福庆公主已死。唐明宗为福庆公主发丧，派阁门使刘政恩为宣谕使。刘政恩执行命令回报后，孟知祥才派其将领朱..前来朝见。

　　长兴四年(933)二月十七，授孟知祥为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行成都尹、剑南东西两川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统押近界诸蛮，兼西山八国云南安抚制置等使。派工部尚书卢文纪册封孟知祥为蜀王，而赵季良等五人都拜节度使。唐军原先在蜀的有数万人，孟知祥都给他们优厚的衣食，并请送去他们的家属，唐明宗下诏不同意。十一月，唐明宗死。次年(934)闰正月，孟知祥于是即皇帝位，国号蜀。以赵季良为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中门使王处回为枢密使，李昊为翰林学士。

　　同年三月，唐朝潞王在凤翔起兵，唐愍帝派王思同等讨伐，王思同军溃败，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武定军节度使孙汉韶都以其地归附于蜀。四月，孟知祥改元明德。六月，张虔钊等到成都，孟知祥设宴慰劳他们，张虔钊捧杯起来为孟知祥祝寿，孟知祥手慢不能举杯，生病，以其子孟昶为皇太子监国。孟知祥死，谥为文武圣德英烈明孝皇帝，庙号高祖，陵名和陵。   


　　孟昶，是孟知祥第三子。知祥任两川节度使时，昶为行军司马。知祥称帝，任昶为东川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祥病，任昶为监国。知祥死，秘不发丧，王处回连夜到赵季良处相对哭泣，季良严肃地说：“现在藩镇掌握重兵，专门等待形势变化，应当迅速立嗣君才能断绝其非分妄想，哭无益啊。”处回和季良决计立昶，然后发丧。昶即位，不改元，仍称明德年号，至五年才改元叫广政。

　　昶喜欢打球骑马，又为方士房中之术，多选良家女子充实后宫。枢密副使韩保贞恳切劝谏，昶大悟，当天送出所选良家女，赐给保贞金子数斤。有人上书说台省官应当选择清官，昶叹气说：“为什么不提具体的人选用呢？”左右要求责问上书的人，昶说：“我看唐太宗初即位时，狱吏孙伏伽上书言事，都予采纳，为什么劝我拒谏呢？”

　　然而昶年少不亲自处理政事，而将相大臣都是孟知祥时的故人，知祥宽厚，多优待纵容，他们对待昶更加骄惰不驯，不遵守法纪制度，大造房宅，夺人良田，挖人坟墓，李仁罕、张业尤其骄横。昶即位数月，捕仁罕杀掉，灭其族。当时，李肇自镇来朝，持杖入见，称有病不能拜，听说仁罕死讯，马上放下拐杖拜倒在地。

　　广政九年(946)，赵季良死，张业更专权。业是仁罕的外甥。仁罕被杀时，业正掌管禁军，昶怕他造反，就任他当丞相，业兼判度支，在家里设置监狱，专用残酷的刑法对蜀人横征暴敛，蜀人对他非常痛恨。广政十一年(948)，昶与匡圣指挥使安思谦设计将业逮捕处死。王处回、赵廷隐相继罢相，从此故将旧臣都没有了。昶才开始亲政，在朝置匦宣示告密以通下情。

　　那时，契丹灭晋，汉高祖起兵太原，中原多事，雄武军节度使何建以秦、成、阶三州归附蜀，昶派孙汉韶攻下凤州，于是完全恢复了王衍时的地盘。汉将赵思绾据永兴、王景崇据凤翔造反，都上表归附昶。昶派遣张虔钊出大散关，何建出陇右，李廷皀出子午谷，响应思绾。昶的丞相母昭裔恳切进谏，认为不可，然而昶决心攻占关中，于是派安思谦向东增兵。不久，汉诛杀思绾、景崇，虔钊等都罢兵还。思谦耻于无功，多杀士卒来威吓众人。昶与翰林使王藻设计杀思谦，然而边官有急奏，藻不及时上报，擅自拆封，昶愤怒。杀思谦的时候，藻也在旁边，因此一齐捉住斩了。

　　广政十二年(949)，设置吏部三铨、礼部贡举。

　　广政十三年(950)，昶加尊号睿文英武仁圣明孝皇帝。封子玄吉吉秦王，判六军事；次子玄珏褒王；弟仁毅夔王，仁贽雅王，仁裕彭王，仁操嘉王。

　　广政十八年(955)，周世宗派兵从秦州出发伐蜀。昶派韩继勋为雄武军节度使，听说周军来进攻，叹气说“：继勋哪里能挡得住周兵呀！”客省使赵季札请行，就派季札为秦州监军使。季札行至德阳，听说周兵到了，立即驰回报告，昶问他，季札惶恐得说不出一句话，昶大怒把他杀掉，立即派遣高彦俦、李廷皀出堂仓抗击周军。彦俦大败，退到青泥，于是秦、成、阶、凤四州复被周军占领。昶害怕了，分别派遣使者到南唐、东汉，进行联络。

　　广政二十年(957)，周世宗把俘虏的蜀军送还，昶也把俘虏的周将胡立送到京城并写信给世宗，世宗认为昶没有臣子的礼节，很恼怒，不回信。

　　广政二十一年(958)，周兵伐南唐，攻取淮南十四州，各国都害怕。荆南高保融以书招呼昶归周，昶因为以前曾经写信给世宗没有得到答复而停止归周的事。昶幼子玄宝，七岁死，太常说没有封王封官死了之后不好祭典，昶问李昊怎么办，昊说：“以前唐德宗的儿子评，四岁死，追赠扬州大都督，封肃王，这是以往的事例。”昶于是追赠玄宝青州大都督，追封遂王。

　　广政二十五年(962)，立秦王玄吉吉为皇太子。昶很幸运生在晋、汉之时，中原多事，所以能够据险一方，君臣都以奢侈为乐，甚至溺器都用七宝装饰。北宋兴起，已经攻占荆、潭，昶更加害怕，派大程官孙遇用蜡丸书从小道到东汉，相约共同出兵阻挠中原王朝的统一活动，遇被边吏捉住。宋太祖因此下诏伐蜀，派王全斌、崔彦进等出凤州，刘光繧、曹彬等出归州；诏八作司度右掖门南、临汴水为昶建造房屋五百余间，供帐杂物齐备，以等待孟昶投降后用。

　　昶派王昭远、赵彦韬等抵抗。昭远，成都人，年十三，当东郭禅师智..的童子。知祥常常请僧人吃饭，昭远拿着头巾鞋子跟随智..来府中，知祥见到他，爱他聪明狡猾。当时昶刚刚上学，就命昭远侍奉左右，日益亲近。昶即位，任他为卷帘使。枢密使王处回罢相，昶认为枢密使权重难控制，就以昭远为通奏使知枢密使事，然而不管事情大小都委托他办，府库金帛随便他取而不问。昶母李太后常说昭远不可用，昶不听。昭远喜欢读兵书，自以为很懂得方略。军队刚从成都出发，昶派李昊等人设宴送行，昭远手拿铁如意指挥军事，自比诸葛亮，酒意正浓，对昊说：“我这次进军，哪里只是抗拒敌军？我领这二三万雕面恶少儿，夺取中原易如反掌啊！”昶又派儿子玄吉吉率精兵数万守剑门。玄吉吉用车携带爱姬，带着乐器和几十个演戏的人随军出发，蜀人看见了都偷偷讥笑。全斌至三泉遇昭远，将他击败。昭远焚吉柏江浮桥，退守剑门。军头向韬听蜀军俘虏说：“来苏小路，从剑门南边清强店与大路会合。”全斌派偏将史延德分兵走来苏小路，北击剑门，与全斌夹攻，昭远、彦韬败走，都被俘虏。玄吉吉听到昭远等战败的消息，也逃回成都。

　　刘光繧攻夔州，守将高彦俦战败，闭牙城拒守，判官罗济劝他撤走，彦俦说：“我以前不能守住秦川，今又撤退，虽然君主不杀我，我有何面目见蜀人呢！”又劝他投降，彦俦不许，于是自焚而死。蜀兵奔溃，将帅多数被俘虏。昶问计于左右，老将石君页认为东兵远来，势不能久，应当聚兵坚守等待东兵疲惫。昶叹气说“：我和先帝用温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临敌，不能为我向东放一箭，虽然想坚守，谁能为我去守呢？”就命李昊写表投降，当时是乾德三年(965)正月。从兴师至昶降共六十六日。以前，昊当王衍的翰林学士，衍败亡时，昊为他写降表，现在又写降表，蜀人夜间在他门上写“世修降表李家”，当时传为笑话。

　　昶至京师，授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七日而死，追封楚王。其母李氏，为人明辨，优礼相待，诏书称为“国母”，时常召见慰劳说：“母善自爱，不要悲伤思蜀，它日一定送母归。”李氏说：“我的老家本来是太原，倘若能够告老还乡，就了我心愿啊。”当时刘钧还占据着太原。太祖大喜说：“等平定了刘钧，一定实现母愿。”昶死，李氏不哭，以酒洒地祝告说：“你不能死于社稷，贪生取羞。我之所以忍死是因为你还在呀，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用呢？”因此绝食而死。其余事情写在国史上。   


　　晟，原名洪熙，被封晋王。杀掉玢后，晟即位，改年号叫应乾，任洪昌为兵马元帅，总管政事，任洪杲为副元帅，刘思潮等被封为功臣。晟杀兄后，名不正言不顺，怕众人不服，就用酷刑来服众。后来洪杲多次要求讨伐逆贼，暗中劝晟杀掉思潮以消除非议。晟大怒，让使者半夜召见洪杲进宫。洪杲知道难免一死，就请使者稍待，洗净身体，到佛像前说“：洪杲一念之差，投生王宫，今天被杀了！愿后代投胎民家，免遭屠杀。”挥泪与家人诀别，然后赴召，去了即被杀。冬日，晟在南郊祭天，改年号为乾和，群臣尊他为大圣文武大明至道大光孝皇帝。

　　乾和二年夏(944)，派洪昌到海曲拜祭襄帝陵，到昌华宫，晟叫强盗杀死洪昌。自从晟杀死洪杲后，便与诸弟有了心病，洪昌最有才干，繱欲立他为帝，晟十分忌恨，故先害死他。镇王洪泽镇守邕州，政绩不错，这一年凤凰在邕州现形，晟恼怒，毒死洪泽，其余弟兄相继被害。

　　乾和三年(945)，杀死弟洪雅，又杀死刘思潮等五人。思潮等死后，陈道庠害怕，忐忑不安，其友邓伸把荀悦的《汉纪》送给他，道庠莫名其妙，伸骂道：“蠢材！韩信被杀彭越被剁，都在这本书中！”道庠醒悟，更加害怕。晟听说后大怒，把道庠、伸抓进监狱，后杀害于市，灭其九族。任右仆射王翻为英州刺史，又在路上让人杀了他。

　　乾和五年(947)，晟弟洪弼、洪道、洪益、洪济、洪简、洪建、洪日韦、洪昭，一日内全部被害。

　　乾和六年(948)，派工部郎中、知制诰钟允章到楚求婚，楚不答应。允章回来后，晟说：“马公还能再统治南方吗？”当时，马希广刚即位，希萼在武陵起兵，湖南大乱，允章说可进攻楚。晟派巨象指挥使吴繤、内使吴怀恩攻贺州，攻破后，楚国来救援，繤在城下挖大坑，用苇席盖住坑口，席上撒土，楚兵来到城下，全掉入坑中，死亡数千，楚人败走。繤等又攻桂州和连、宜、严、司、蒙五州，全攻下来，抢掠全州而回。

　　乾和九年冬(951)，又派内使侍潘崇彻攻郴州，李景的兵在那里，与崇彻遭遇，在宜章大败景兵，夺取郴州。晟很得意，派巨舰指挥使暨彦斌贝带兵入海，掠夺商人金帛充实宫殿，故当时刘氏有南宫、大明、昌华、甘泉、玩华、秀华、玉清、太微等宫，共几百，不一一例举。宦官林延遇、宫人卢琼仙，内外专横胡乱杀人，晟不反省。常夜间饮酒以至大醉，把瓜放在伶人尚玉楼颈上，拔剑斩瓜来试剑，同时砍掉脖子。第二天酒醒，又叫玉楼侍候，左右说已被杀了，晟只叹气而已。

　　乾和十年(952)，湖南王进逵率兵五万联合奚谷洞蛮人攻郴州。潘崇彻在虫豪石击败进逵，杀敌万余。

　　乾和十一年(953)，晟病危，封其子继兴为卫王，璇兴为桂王，庆兴为荆王，保兴为祥王，崇兴为梅王。

　　乾和十二年(954)，晟下田耕作。交州吴昌浚派使称臣，求赐节钺。昌浚，权的儿子。权从繱时占据交州，繱派洪操攻打，洪操阵亡，就放弃进攻。权死后，子昌岌即位，昌岌死，弟昌浚即位，向晟称臣。晟派给事中李..携带旌旗招安，走到白州，浚叫人止住..说：“海盗作，道路不通。”..不敢前行。晟杀其弟洪邈。

　　乾和十三年(955)，又杀其弟洪政，这样繱的儿子全被杀光了！显德三年(956)，世宗平定江北，晟这才恐慌，派人到京师朝贡，被楚人拦住，使者过不去，晟忧虑万分。又曾说过知晓占星术，末年，牛女星间有月食，拿书占卦，叹道：“我明白了！”从此长夜饮酒。

　　乾和十六年(958)，在城北选定墓址，修建陵墓，晟亲自视察。这年秋死，终年三十九岁，谥号文武光圣明孝皇帝，庙号中宗，陵叫昭陵。儿子钅长即位。   


　　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唐中和三年(883)，蔡州秦宗权派孙儒、刘建峰率兵万人隶属他的弟弟宗衡到淮南扩大地盘，殷这时是儒的裨将。宗衡等在扬州攻打杨行密，攻打不下，梁兵当时正猛攻宗权，宗权多次命儒等救援，儒不想回去，宗衡一再催促，儒恼怒，杀掉宗衡，率部众攻占高邮，并想赶走行密。行密占据宣州，儒带兵围困，长期攻不下，派殷与建峰掠夺宣州郊县。儒战败被杀，殷等无处可去，就推举建峰为帅，殷为先锋，转而进攻豫章，占领虔吉，拥兵数万。乾宁元年(894)，进入湖南，到达醴陵。潭州刺史邓处讷派邵州兵戍守龙回关，建峰等抵达龙回关，收服戍将蒋勋。建峰让先锋兵穿上勋兵铁甲，打着勋军旗帜，直趋潭州，到达东门，东门守兵以为守关将士回来了，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处讷被杀，建峰自称留后。昭宗封建峰为湖南节度使、殷为马步军都指挥使。蒋勋请求任邵州刺史，建峰不答应，勋率兵攻打湘乡，建峰派殷到邵州讨伐勋。

　　建峰为人平庸，在军中没有威信，常与部曲饮酒欢呼。军卒陈赡妻颇有姿色，建峰私通，赡恼怒，用铁棍杀死建峰。将士们推举行军司马张佶为帅，佶刚要就任，所骑之马却又踢又咬，伤了大腿。佶躺在床上，对诸将说：“我不是你们的主公，马公为人英勇，应该推举他。”诸将就杀掉赡，碎其尸，派姚彦章去邵州迎接殷。殷来后，佶坐轿到帅府，殷在廷中拜见，佶叫殷上坐，率将吏到殿下，向北叩拜两次，把帅位让给他，当时是乾宁三年(896)。

　　唐封殷为潭州刺史。殷派部将秦彦晖、李琼等进攻连、邵、郴、衡、道、永六州，全部攻占。桂管刘士政害怕，派部将陈可..、王建武等率兵守卫全义岭。殷派使者访问士政，使者走到边境上，可..不让进。殷恼怒，派琼等率七千兵攻打他们，活捉可..及其部众二千余人，全部活埋，又包围桂管，活捉士政，占领其全部属州。殷任琼为桂管观察使。乾宁四年(897)，殷被封为武安军节度使。

　　当初，孙儒在宣州战败，殷弟宗贝被杨行密所擒，行密编儒残兵为“黑云都”，任宗贝为指挥使。宗贝跟随行密作战，多次立功，为人持重，不居功自傲，行密十分喜爱，问他是谁家之子，宗贝说：“是马殷之弟。”行密十分惊讶地说“：你哥哥现在地位高贵，我放你回去可以吗？”宗贝不回答。过了几天又问宗贝，宗贝谢道：“臣是孙儒败兵，幸蒙公厚待不杀，只有一死才能报恩。湖南与我们接境，只要经常能听到殷的消息就够了，不想回去。”行密叹道：“过去我喜爱你的仪表，现在我得到了你的心。你回去后只要能使我们两国和好，互通商贾有无，也就算报答我了！”以厚礼送宗贝回去。殷大喜，任宗贝为节度副使。

　　行密派部将刘存进攻杜洪，包围鄂州，殷派秦彦晖、许德勋率水师救援，不久杜洪战死，存等进攻殷。殷派彦晖在上游阻拦，偏将黄..带三百只船埋伏在浏阳口。存等屡战不胜，就给殷写信求和，殷想答应他，彦晖说：“淮人诡计多端，想麻痹我军，不能轻信。”猛攻敌军，存等撤退，黄..率浏阳水师在江上截击，大败敌军，刘存及陈知新战死，彦晖攻占岳州。

　　梁太祖即位，殷派使朝贡，太祖任殷为侍中兼中书令，封楚王。

　　荆南高季昌派兵驻扎汉口，抢夺殷的贡使，殷派许德勋攻打沙头，季昌求和，才收兵。杨行密的袁州刺史吕师周来投奔。师周，为人勇猛豪爽，通晓气象、兵书，自称全家五代为将，害怕自己也不例外，常和酒徒一起饮酒，喝醉后就悲歌起舞，慷慨泪下。行密听说后，怀疑他有异心，派人去监视他。师周更加害怕，对其裨将綦母章说：“我与楚人为敌，我常看见楚人兵营上空呈现祥云，不会轻易被打败。我听说马公十分仁义，礼贤下士，我想逃到楚可以吗？”章说：“公自己决断，章舌头可以断，绝不泄密。”师周率兵在边境打猎，趁机逃到楚，綦母章放其家眷随他而去。殷听说师周来投奔，十分高兴地说：“我正要攻岭南，得到此人就没问题了。”任他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率兵攻打岭南，占领昭、贺、梧、蒙、龚、富等州。任师周为昭州刺史。

　　朗州雷彦恭召吴人攻打平江，许德勋击败他们。殷派秦彦晖攻打朗州，彦恭逃到吴，殷把其弟彦雄等七人送到梁。于是澧州向瑰、辰州宋邺、溆州昌师益等率溪洞诸蛮全都归附殷。殷请求升朗州为永顺军，封张佶为节度使。殷又请求按唐太宗旧例，设天册府，置官属。太祖封殷为天册上将军，殷任其弟宗贝为左相，存为右相，廖光图等十八人为学士。末帝时，加封殷为武昌、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洪、鄂四面行营都统。

　　唐庄宗灭梁，殷派其子希范到京城朝贡，交出梁所授都统印。庄宗问洞庭范围，希范答道：“天子车驾南巡，只够饮马罢了。”庄宗嘉奖他。庄宗灭蜀后，殷十分害怕，请求告老归家，庄宗颁诏书慰劳他。明宗即位，派使朝贡，并祝贺第二年正月佳节，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将其贡使史光宪截留。殷派袁诠、王环等攻打他，到其城下，高季昌求和，才收兵。

　　殷以前兵力较弱，与杨行密、成..、刘繱等是敌国，殷很忧虑，向部将高郁问计，郁说：“成..地少兵弱，不足为患，刘繱只不过想要五管罢了，杨行密是孙儒的仇敌，就是送给他万金，也不会讨他欢心。只有尊王行仁义，这是霸者之业，现在应该内尊朝廷以求封爵并对外向邻敌夸耀，然后整兵务农，积蓄力量就会成就大业。”于是殷开始向京城朝贡，每年贡品不过是所产茶茗罢了。又从京师到襄、唐、郢、复等州设店卖茶叶，获利十倍。郁又叫殷铸铅铁钱，十个相当于一个铜钱。又令百姓自造茶叶去卖，每年收入以万计。从此地广兵强，多次得到封爵。

　　天成二年(927)，请求建造行台。明宗封殷为楚国王，有司说没有封国王的礼仪，请求像三公一样用竹册，就派尚书右丞李序持节用竹册封殷。殷改潭州为长沙府，按制度建国，自置官属，任其弟宗贝为静江军节度使，子希振为武顺军节度使，次子希声为判内外诸军事，姚彦章为左相，许德勋为右相，李铎为司徒，崔颖为司空，拓拔常为仆射，马珙为尚书，文武官员都升职。追封曾祖筠叫文肃、祖父叫庄穆、父元丰叫景庄，在长沙设立三庙。长兴元年(930)殷死，终年七十九岁，诏书上说：“马殷官爵都十分高，没什么可追赠，谥号叫武穆”而已。子希声即位。   


　　周行逢，武陵人，和王进逵同为静江军兵卒，当希萼的军校。进逵进攻边镐，行逢攻破益阳，杀死李景军士二千余人，活捉其部将李建期。进逵任武安军节度使，叫行逢当集州刺史，做进逵的行军司马，进逵与刘言不和，行逢就和进逵密谋杀掉言。进逵占据武陵，行逢占据潭州。

　　显德元年(954)，封行逢为武清军节度使，总管潭州军政大事。潘叔嗣杀掉进逵，有人劝其进占武陵，叔嗣说“：我杀进逵，只为大家活命，武陵不是我想得到的。”就返回岳州，派其客将李简率武陵人去潭州迎请行逢。行逢进入武陵，有人请求把潭州送给叔嗣，行逢说：“叔嗣杀死主帅，犯了死罪，只因他拥立我，才不忍心杀他，要是给他武安，那就是我叫他杀了王公。”叫他来任行军司马。叔嗣气恼，称病不去，行逢恼怒地说“：他又想杀我了！”就假装把武安给他，叫他到武陵接受任命，来了就杀掉他。

　　行逢，出身于武陵农家，幼时家贫贱，没有德行，喜欢说大话。进入武陵后，还能注意节俭，且性格坚毅，敢于杀戮，手下将吏如有恃功自大者，一律绳之以法。有十余名大将谋划叛乱，行逢设宴请诸将，喝到半醉时，派壮士将他们捉住杀掉，全境上下莫不惧服。百姓犯错不论大小全判死罪，夫人严氏告诫道：“人有善恶之分，怎能不分清红皂白全部杀了呢？”行逢恼怒地说：“这是外面的事，女人知道什么。”严氏不高兴，欺骗他说“：我家佃户，因你而地位升高，不专心务农，常仗势欺民，想亲自去看一下。”去后就长期居留，每年穿青裙监督佃户送租进城。行逢前去看望她，劝她道：“我富贵了，夫人何必自找苦吃。”严氏说：“公还记得做户长时的情形吗？百姓租田后，常遭鞭打，今天富贵了，应该身先力行，怎能马上就忘记过去呢？”行逢强行要她随行，叫群妾送上轿子，严氏不肯，并说：“公行法太严失去民心，所以不想留下，一旦灾祸来临，田野之间容易逃命。”行逢因此稍稍减轻刑罚。

　　建隆三年(962)，行逢生病，召集将吏，把其子保权托付给他们说：“我由乡下入伍，当时一共十人，都被杀死，只有衡州刺史张文表独存，他因没有当上行军司马常心中不满，我死后，文表必然叛乱，到时叫杨师..讨伐他。如他不干，就闭城坚守，归附朝廷。”

　　行逢死，子保权即位。文表听说后，恼怒地说“：行逢和我一同由贫贱创立功名，现在怎能北面侍奉小儿！”就率兵叛乱，攻占潭州。保权向朝廷求援，又命杨师..讨伐文表，将先父遗言告诉他，情至泪下，师..也流着泪，对部下说“：你们见过这样的郎君吗？没有长大就如此贤明。”军士们被感动，都愿效力。师..到平津亭，文表出城迎战，大败。起初，保权求援，太祖派慕容延钊讨伐文表，还没到，文表已被师..俘获。延钊进入朗州，保权率家族到京城朝见，周家后事写进国史。   


　　钱..字具美，杭州临安人。临安乡里长有大树，..幼时与同伴们在树下打闹玩耍，..坐在大石上组织伙伴们编列成队，号令颇有章法，伙伴们都害怕他。长大后，缺乏德行，不务正业，以贩私盐为生。

　　县录事钟起有几个儿子，与..一起喝酒赌博，起曾禁止诸子，诸子就暗中与..来往。豫章有个懂得算命的人，望见牛斗上空呈现王气。牛斗，在钱塘地界，就来到钱塘。测得王者在临安，又前往临安，以算命在街上混日子，暗中查访其人。起与算命人结交情，算命人私下对起说“：我测得君县有贵人，在市井中查访不到，您的命相虽然富贵，但还不足以相当。”起就摆下酒宴，把贤人豪士全部叫来，让算命人暗中查看，都不足以相当。算命人走出起家，..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到起，急忙溜走。算命人看到..，十分吃惊地说“：他就是真正的贵人！”起笑道“：他是我的邻居钱生。”算命人把..叫来，仔细观看，对起说：“君以后的富贵，就靠此人。”又安慰..说：“你的命相非同一般，希望好好自爱！”对起告别道：“我查访其人，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想验证我的数术罢了。”第二天就走了。起从此允许其子与..交往，并时常接济他。

　　..善于射箭使长矛，看过一些兵图地理之书。唐乾符二年(875)，浙西裨将王郢叛乱，石鉴镇将董昌招募乡兵讨贼，任..为偏将，击败郢。当时，黄巢拥兵数千，活动于浙东，到临安，..说：“现在镇兵少贼多，很难抵挡，不如出奇兵设伏攻击他们。”就率二十名精兵埋伏在山谷中，巢先锋全部单骑前进，..发箭射死其主将，巢兵慌乱，..率精兵冲杀下去，杀敌数百人。..说：“此计只能用一次，敌人大队人马来了怎能抵挡！”就把兵带到八百里，八百里，是个地名，..对路边的老妇人说：“后面有人问你，就说：‘临安兵驻扎在八百里。’”巢军开到，听老妇人一讲，不知道这是个地名，就说“：十余个乡兵都对付不了，何况八百里人马呢！”就急忙率兵走了。都统高骈听说巢兵不敢进犯临安，受鼓舞。叫董昌与..都到广陵。过了很久，骈还没有讨伐敌人的意图，昌等不被任用，想告辞回去，骈任昌为杭州刺史。当时，天下已乱，昌把诸县兵编为八都，任..为都指挥使，成及为靖江都将。

　　中和二年(882)，越州观察使刘汉宏与昌不和，汉宏派其弟汉宥、都虞候辛约，驻扎西陵。..率八都兵渡江。冒充对方友军，杀入敌营，敌人惊慌，趁机焚烧敌营，汉宥等都逃走。汉宏又派部将黄皀、何肃驻守诸暨、萧山，..把他们全都打败。与汉宏遭遇，激战，大败汉宏，杀死何肃、辛约。汉宏乔装提着杀肉刀逃跑，..兵追上他，汉宏说“：我是屠夫。”把刀给..兵看，就放了他。

　　中和四年(884)，僖宗派中使焦居..任杭、越通和使，诏令昌与汉宏罢兵，都不听从。汉宏派部将朱褒、韩公玫、施坚实等率水师驻扎望海。..由平水出击，成及夜间率奇兵在曹娥埭击败褒等，进驻丰山，施坚实等投降，接着攻破越州。汉宏逃往台州，台州刺史将汉宏献给..，在会稽杀死，灭其九族。..请昌替代汉宏，自己住在杭州。

　　光启三年(887)，封..为左卫大将军、杭州刺史、昌越州观察使。这年，毕师铎将高骈囚禁，淮南大乱，六合镇守将徐约攻占苏州。润州牙将刘浩赶走其主帅周宝，宝逃到常州，浩拥立度支催勘官薛朗为帅。..派成及、杜眣等进攻常州，把周宝抢了回来，..到郊外以军礼恭迎，将宝安置在樟亭，宝病死。眣等进攻润州，赶走刘浩，俘获薛朗，挖出其心脏祭奠宝。然后派其弟钅求进攻徐约，约逃到海上，追去杀了他。

　　昭宗封..为杭州防御使。当时，杨行密、孙儒在淮南争雄，与..在苏、常一带较量。过了些日子，儒被行密所杀，行密占据淮南，攻取润州，..也攻取苏、常。唐升越州为威胜军，任董昌为节度使，封为陇西郡王；升杭州为武胜军，封..为都团练使，任成及为副使。及字弘济，与..并肩作战，大多数计谋是由及出的，..把女儿嫁给及子仁..。..任杜眣、阮结、顾全武等为将校，沈嵩、皮光业、林鼎、罗隐为宾客。

　　景福二年(893)，封..为镇海军节度使，润州刺史。乾宁元年(894)，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乾宁二年(895)，越州董昌叛乱。昌一向糊涂，优柔寡断，百姓打官司，就撒骰子决断，胜者为赢。应智妖人王温、巫韩媪等，以妖言迷惑昌。献些鸟兽说是吉祥物。牙将倪德儒对昌说“：以前谣传说罗平鸟决定越人祸福，民间常把它的样子画下来供拜，我看大王写的名字与图一样。”就拿出来给昌看，昌十分高兴，就自称皇帝，国号罗平，改年号顺天，将其兵分为两军，中军穿黄衣，外军穿白衣，衣上写上“归义”。副便黄竭劝昌不要这样做，昌大怒，叫人杀了竭，将其首级提来，骂道“：此贼破坏我的好事，不想做以后的三公，真是自己找死！”把头投进粪池。昌写信把情况告诉了..，..这才知道昌已谋反。

　　昭宗下诏罢免昌的官爵，封..为彭城郡王、浙江东道招讨使。..说：“董氏对我有恩，不能立即讨伐。”率兵三万驻扎在迎恩门，派其客将沈滂劝昌改过自新。昌拿出二百万钱犒劳军队，把应智等人抓起来送到军中，自己认罪，..才撤兵。昌又背叛，派其部将陈郁、崔温等驻扎香严、石侯，向杨行密求援，行密派安仁义援救昌。..派顾全武进攻昌，杀死崔温。昌所用诸将徐王旬、汤臼、袁..都是庸材，不懂兵法，与全武一交战就败。昌兄子真，勇猛善战，全武等讨伐他，一年多都战胜不了。真与其裨将刺羽不和，羽诬陷他，昌杀掉真，其兵才战败。全武把昌捉回杭州，走到西小江，昌对左右说“：我同钱公一同在乡里起兵，我曾任大将，现在有什么脸面再见他！”左右相对泪下，昌怒目大呼，投水而死。

　　昭宗派宰相王溥镇守越州，溥请求给..授封，就改威胜军为镇东军，任..为镇海、镇东军节度使，加封检校太尉、中书令，赐给铁券，犯九条死罪也免死。..到越州受封，将治所设在钱塘，称越州为“东府”。光化元年(898)，把镇海军迁到杭州，加封..为检校太师，把..故乡改为广义乡勋贵里，改..平常所住之营为衣锦营。婺州刺史王坛叛投淮南，杨行密派部将康儒接应坛，并攻打睦州。..派其弟钅求在轩渚击败儒，坛逃往宣州。昭宗诏命..把凌烟阁画下来，升衣锦营为衣锦城，石鉴山叫衣锦山，大官山叫功臣山，..游览衣锦城，宴请战友，用锦把山林覆盖，称其幼时曾玩耍的大树叫“衣锦将军”。

　　天复二年(902)，封..为越王。..巡视衣锦城，武勇右都指挥使徐绾与左都指挥使许再思叛乱，烧抢城郭，进攻内城，..子传瑛及其部将马绰、陈为等闭门抵抗。..回来，到了北郭城门但进不去。成及替..与绾大战，杀敌百余人，绾驻守龙兴寺。..乔装翻进城，派马绰、王荣、杜建徽等分守诸门，让顾全武保护东府，全武说“：东府不必担心，所担心的应是淮南，绾被逼急了，必然就会请淮兵帮忙，那样麻烦就大了。杨公是个大丈夫，如果把困境告诉他，他必然会同情我们。”..深以为然。全武说：“我一个人去，事情不会成功，请选一个公子与我同行。”..说“：我曾想让元繨与杨氏通婚。”就让元繨随全武到广陵。绾果然请田君页到官州。全武等到广陵，行密把女儿嫁给元繨，叫君页赶快回来。君页拿走..百万钱，将..的儿子元馞作为人质带回去。

　　天..元年(904)，封..为吴王，..建造功臣堂，立碑纪功，把五百名宾佐将校的名字刻在碑的背面。天..四年(907)，升衣锦城为安国衣锦军。

　　梁太祖即位，封..为吴越王兼淮南节度使。..有位谋士劝..不要接受梁的封职，..笑道：“我怎能不像孙仲谋一样！”就接受封职。太祖曾问吴越进奏吏道“：钱..生平有什么爱好吗？”吏说“：喜爱玉带、名马。”太祖笑道：“他是个真正的英雄。”就赐给他一匣玉带、十四匹打球御马。江西危全讽等被杨渥打败，信州危仔倡投靠..，..厌恶他的姓，改其姓元。开平二年(908)，加封..为中书令，改临安县为安国县，广义乡为衣锦乡。开平三年(909)，加封为太保。

　　杨渥部将周本、陈章包围苏州，..派弟锯、镖援救。淮兵在护城河中打下木栅，将铜铃系在网上沉入水中，以防敌人潜水攻城。水军士兵司马福，机智且善长游水，先用长竹触破网，淮人听见铃声就提起网，福趁机潜游过去，进入城中，出来也用同样的方法。取得淮军号令，内外夹攻，号令相同，淮人以为神兵天降，大败敌军，本等败逃，活捉其部将闾丘直、何明等。

　　开平四年(910)，..游览衣锦军，写了一首《还乡歌》道：“三节还乡兮挂锦衣，父老远来相追随。牛斗无孛人无欺，吴越一王驷马归。”乾化元年(911)，加封..为尚书令，兼淮南、宣润等道四面行营都统。在衣锦军建宗祠。..弟镖驻守湖州，擅自杀死戍将潘长，畏罪逃到淮南。乾化二年(912)，梁郢王友皀即位，尊称..为尚父。末帝贞明三年(917)，加封..为天下兵马都元帅，建府设置百官。贞明四年(918)，杨隆演攻占虔州，..从此改从海路到京师朝贡。龙德元年(921)，赐给..无名诏书。

　　唐庄宗进入洛，..派使朝贡，请求赐给玉册。庄宗叫有司商议，群臣都认为只有天子才能用玉册、金印。..就把镇海等军节度使授给其子元馞，自称为吴越国王，把居所改名为宫殿，府改名为朝，下属全部称臣，把三楼玉册、金券、诏书送到衣锦军，派使册封新罗、渤海王，海中诸国，其君长都被册封。

　　明宗即位，安重诲执掌大权，..致信重诲，言辞不恭，重诲大怒。当时，供奉官乌昭遇、韩玫出使吴越，回来后，玫诬陷昭遇向..称臣，重诲就罢免..的王爵、元帅、尚父职位，只让他以太师养老。元馞等写绢书派人兼程前往京师解释。安重诲死后，明宗恢复..的官爵。长兴三年(932)，..死，终年八十一岁，谥号叫武肃。子元馞即位。   


　　王审知字信通，光州固始人。父恁，终身务农。兄潮，是县吏。

　　唐末强盗群起，寿州人王绪攻陷固始，绪听说潮兄弟勇猛有才，召到军中，叫潮为军校。当时，蔡州秦宗权正在招募士兵扩充军队，就任绪为光州刺史，召他率兵夹击黄巢，绪迟疑不去，宗权派兵进攻绪，绪率兵南逃，沿途抢掠，由南康进入临汀，攻陷漳浦，拥兵数万。绪为人多疑，凡有才能的部将，都找借口杀掉，潮十分害怕。军队走到南安，潮对其前锋将游说道：“我们背井离乡，妻子儿女沦为强盗，是因为绪所逼迫，不是我们的本意！现在绪疑心太重，有才能的将吏必死无疑，我们朝不保夕，怎么还能成就功业！”前锋将顿时醒悟，与潮拉着手哭泣。就选数十名壮士，埋伏在竹林里，等绪一到，跳出来抓住他，囚禁在军中。绪后来自杀了。

　　绪被废后，前锋将说：“是潮救了我。”就拥戴潮为首领。当时，泉州刺史廖彦若为政贪暴，泉人困苦不堪，听说潮军转战到本地，而且军纪整肃，当地老者纷纷拦道请潮军留下，潮于是率兵包围彦若，第二年灭了他。光启二年(886)，福建观察使陈岩任潮为泉州刺史。景福元年(892)岩死，其女婿范晖自称留后。潮派审知进攻晖，长期攻不下，士卒伤亡甚大，审知请求退兵，潮不答应。又请潮亲临指挥，并增派援兵，潮回答说“：兵与将死光了，我再亲自去。”审知只好亲自督促士卒苦战这才攻克，晖被杀。唐任潮为福建观察使，潮任审知为副使。

　　审知外表雄伟健壮，隆额方口，常骑白马，军中称他为“白马三郎”。乾宁四年(897)，潮死，审知继位。唐升福州为武威军，封审知为节度使，后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琅笽王。唐亡，梁太祖加封审知为中书令，封闽王，升福州为大都督府。当时，杨行密占据江淮，审知每年派使渡海，由登、莱到梁朝见，使者渡海，常有十分之三四被淹死。

　　审知虽出身盗贼，但为人节俭，礼贤下士。王淡，唐相溥之子，杨沂，唐相涉之弟，徐寅，唐代知名进士，都在审知手下任职。又设学四门，以培养闽中优秀学士。招揽海中蛮夷前来经商。海上有个叫黄崎的地方，被波涛阻隔，一天傍晚被风雨雷电所震击，开辟成为港口，闽人认为是审知功德所致，称为甘棠港。

　　同光三年(925)审知死，终年六十四岁，谥号忠懿。子延翰即位。   


　　鏻，审知的二儿子。唐任鏻为节度使，后加升检校太师、中书令，封闽王。

　　以前，延禀与鏻谋杀延翰，延禀的兵先到，把延翰捉住杀掉后，第二天鏻的兵才到，延禀因为自己是养子，就推举
						鏻即位。延禀回建州时，鏻到郊外饯行，延禀在分手之前对鏻说：“好好继承先人之志，不要麻烦我老兄再来！”鏻答应。长兴二年(931)，延禀率兵进攻
						鏻，攻击西门，让其子继雄从海路攻击南门，鏻派王仁达抵抗。仁达在船上埋伏精兵，树起白旗假装投降，继雄相信他，登上船，伏兵齐发，刺杀继雄，割下首级挂在西门，兵士见到后都溃散逃走，延禀被俘。
						鏻讽刺他道：“我没有继承先人之志，果然麻烦老兄又来一趟！”延禀不能回答，于是被杀。延禀之子继升镇守建州，听说延禀战败，就逃到钱塘。

　　长兴三年(932)，
						鏻上书说：“楚王马殷，吴越王钱..都是尚书令，现大都已死了，请封臣为尚书令。”唐没有回答，鏻于是拒绝朝贡。

						鏻崇信鬼神、道家之言，道士陈守元因会旁门左道而被信任，建造宝皇宫让其居住。守元对鏻说：“宝皇命王暂且退位，以后可当六十年天子。”鏻欣然退位，命其子继鹏掌管府事。不久复位，派守元问宝皇“：六十年后将干什么？”守元转达宝皇的话说：“六十年后，将做大罗仙人。”鏻于是即位称帝，在宝皇宫受封，由于真封宅黄龙显身，改年号叫龙启，国号闽。追谥审知为昭武孝皇帝，庙号太祖，建五庙，设百官，改福州为长乐府。闽国地狭小，入不敷出，任中军使薛文杰为国计使。文杰经常查访民间隐情，找富人的罪过，没收其财产以资国用，闽人都怨声载道。又推荐妖巫徐彦，说：“陛下左右奸臣很多，如果不向诸鬼神询问，国内将乱。”鏻叫彦在宫中看鬼。

　　文杰与枢密使吴英不和，英患病请假，文杰对英说：“主上让公担任枢密使，但公屡次告病请假，想罢免公。”英说：“怎么办呢？”文杰哄骗英说：“如果主上派人来探病，就说‘头痛而已，没有别的病。’”英相信了。第二天，
						鏻叫妖巫查看英的病，巫说：“进入北庙，看见英被崇顺王审讯，说：‘你怎么敢谋反？’用金槌敲其头。”鏻把巫言告诉文杰，文杰说：“不能轻信，应该去问一下他的病情。”鏻派人去问他，英说：“头痛。”确信了巫言，把英抓进监狱，文杰审讯他，英胁迫成供，被杀。英曾主管闽军，深得军心，士兵们听说英被杀，都忿怒不已。同年，吴人进攻建州，
						鏻派其部将王延宗援救，士兵们不肯前去，说：“把文杰抓起来再去。”鏻爱惜文杰不愿交出，其子继鹏请求交出文杰以解燃眉之急，就用槛车把文杰送到军中。文杰精通算命，为自己占卦说：“三天过后就不用担心了。”押送者听见后，兼程只用两天就到了，士兵们群情激愤，在市上把文杰碎尸，闽人争相用瓦石砸他，其尸体一下子被分食一尽。第二天，
						鏻的使者到来，赦免他，已经来不及了。以前，文杰为鏻造槛车，认为以前的槛车太松阔，就设计新槛车，让上下贯通，里面铁芒相对，一不小心就碰到铁芒，做成后，自己首先尝到它的滋味。

　　龙启三年(935)，改年号为永和。王仁达替
						鏻杀延禀立了功，掌管亲兵，鏻心中提防他，曾问仁达说：“赵高指鹿为马，以愚弄二世，真有这样的事吗？”仁达说：“秦二世糊涂，所以高指鹿为马，并非高能愚弄二世。现在陛下圣明，朝廷官员不满一百，起居动静，陛下都知道，有人胆敢欺君霸上，灭其九族就是了。”鏻惭愧，赐给金帛安抚他。退朝后对人说：“仁达有智有略，我在世时可以用他，不能给后世留下遗患。”最终找借口杀了他。

						鏻妻早亡，继室金氏贤惠但不善言辞。审知的奴婢金凤，姓陈，鏻宠爱她，就立她为后。以前，鏻有个宠吏叫归守明，因为貌俊而被宠幸，号称归郎，
						鏻后来得了风病，陈氏与归郎通奸。又有个百工院使李可殷，因归郎引荐也与陈氏通奸。鏻命锦工制作九龙帐，国人歌唱道“：谁谓九龙帐，惟贮一归郎？”

						鏻奴婢春雁貌美，其子继鹏奸淫她，鏻患病后，继鹏请陈氏向鏻索要春雁，鏻不情愿地给了他。其次子继韬恼怒，图谋杀继鹏，继鹏害怕，与皇城使李仿对付他。同年十月，
						鏻在大酉甫殿犒赏将士，昏昏然坐在殿中，说是看见延禀来了，仿以为鏻又病入膏肓，就命壮士先把李可殷在家里杀掉。第二天早晨上朝，
						鏻病状消退，问仿为什么杀掉可殷，仿惊慌而出，与继鹏率皇城卫士进宫。鏻听见敲鼓声，躲藏到九龙帐中，卫士把他刺成重伤，宫人不忍看他受苦，就杀了他。继韬及陈后、归郎都被仿所杀。
						鏻在位十年被杀，谥号叫惠皇帝，庙号太宗。   


　　(一)

　　唉，夷狄之人居住饮食，随水草寒暑迁徙，有首领部号但无世族、文字记别，至于弦弓毒箭，强弱相食，国土大小，兴亡交替，这些都不足以考述！只有他们服叛去来，与中国有利害关系的，这不能不知道。夷狄自古与中国之间的关系是，中国治理得好它未必臣服，治理得不好它又未必不来，依据他们自己的强弱而定。虽然常常被置于直接统治之外，但对他们控制笼络驾驭并用的办法是不能放弃的，得到他们未必有好处，失去他们有时足以为患，不能不谨慎啊！所以写了《四夷附录》。

　　夷狄，种类很多，大族，自己与中国交往，小的，略知他们的族名，更小的，不能一一记载的，不可胜数。它们的地域环列中国周围，而西北边域，是中国大患。三代猃狁，记载于《诗》、《书》，秦汉以来，匈奴最著名。隋、唐年间，突厥最强大。以后吐蕃、回鹘强盛起来。五代时，知名的有十七八个，而契丹最强盛。

　　契丹自后魏以来，才被中国知晓。有人说与库莫奚同类而异种。他们住在枭罗..没里。没里就是河的意思。在黄水之南，黄龙以北，原鲜卑故地，所以又认为他们是鲜卑后裔。唐时，契丹北接室韦，东邻高丽，西达奚国，南到营州。其部族大的叫大贺氏，后分为八部，分别叫亻且皆利部、乙室活部、实活部、纳尾部、频没部、内会鸡部、集解部、奚..部。部落首领称大人，常选一个大人掌旗鼓统率八部。到期任满，或国家有瘟疫牲畜死亡，八部聚议，用旗鼓选一人取代前任。被代替的人认为以前有约，所以也不敢争。当时有一部大人遥辇即位，正逢刘仁恭占据幽州，多次出兵摘星岭进攻他们，每年秋季下霜的时候，就烧掉野草，契丹马大量饿死，就用好马贿赂仁恭，要求交换牧地，非常谨慎的遵守盟约。八部大人认为遥辇无能，便重选首领，用阿保机取代他。

　　阿保机，不知来自何部，为人智勇善骑射。当时，刘守光暴虐，幽、涿百姓逃亡契丹。阿保机乘机入塞，攻破城邑，俘虏百姓，依照唐的州县筑城让他们居住。汉人对阿保机说“：中国的王没有被人替代的。”因此阿保机更加威镇各部，不肯让人代替。他在位九年，各部因他长久不退位，共同责问他。阿保机不得已，交出旗鼓，对各部说：“我在位九年，得了很多汉人，我想自创一部来治理汉城，行吗？”各部答应。汉城在炭山东南滦河上，盛产盐铁，是后魏滑盐县。这里可种五谷，阿保机率汉人耕种，像幽州一样建城郭屋邑集市，汉人安居，不再思归。阿保机知道汉人可用，采取他的妻子述律的计策，派人对各部大人说：“我有盐池，供应各部。可各部只知吃盐的好处，不知盐有主人，这怎么行？应当来慰劳我。”各部认为说的有道理，都带着牛肉酒食去盐池相会。阿保机暗设伏兵，酒兴正浓时伏兵齐出，杀尽各部大人，重新即位，不再被取代。

　　梁将要替代唐时，晋王李克用派人出使契丹，阿保机率兵三十万在云州东城会见克用。置酒席，酒兴正浓，二人握手结为兄弟。克用拿很多金帛相赠，约定共同出兵击梁。阿保机送晋战马千匹。回去后失约，派使者梅老出使梁。梁派太府卿高顷、军将郎公远等回访。第二年，顷回来，阿保机派使者解里与顷一道，携带良马、貂裘、朝霞锦出使梁，奉书称臣，请求册封。梁又派公远和司农卿浑特带诏书慰问，别以记事赐之，约好共同起兵灭晋，然后再封为甥舅之国，又派子弟三百骑保卫京城。克用听说后，十分恼恨。这年克用得病，临终，把一支箭给庄宗，嘱咐必灭契丹。浑特等到契丹，阿保机不能如约，梁也未加册封。整个梁代，契丹使者来过四次。

　　庄宗天..十三年(916)，阿保机攻晋蔚州，俘其振武节度使李嗣本。当时，庄宗已攻占魏博，正向南与梁争天下，派李存矩率山北兵进发。存矩到祁沟关，部下叛乱，偏将卢文进杀死存矩，逃往契丹。契丹攻破新州，派文进部将刘殷镇守。庄宗派周德威击殷，文进却带契丹兵数十万开到，德威恐慌，率兵撤退，被契丹追上，大败。德威逃到幽州，契丹围困。幽、蓟之间，契丹骑兵遍布山谷，汉人被俘，用长绳把头捆在树上，汉人夜间多半自己解开绳子逃走了。文进又教契丹用火车、地道、堆土山攻城。城中熔铜铁汁泼下，泼中者皮肉烂坠落城下。德威拒守百余日，庄宗派李嗣源、阎宝、李存审等救援，契丹几次被嗣源等击败，才解围而去。

　　契丹人比其他少数民族人更顽强骄傲，父母死亡，以不哭为勇，运父母尸体到深山中，放在大木头上，过三年取骨烧掉，把酒洒在地上念咒语道：“夏天向阳食，冬天向阴食，使我打猎，多得猪鹿。”其风俗与奚、....颇相同。到阿保机时，征服许多小部落，多用汉人，汉人用隶书的一半加以增减，创造文字数千个，以代替刻木记事。又制定婚嫁制度，置官号。开始称皇帝，自称天皇王。以所居横帐地名为姓，称世里。世里，翻译过来就是耶律。年号天赞。称居住地为上京，在此间造楼，号西楼，又在上京以东千里造东楼，北三百里造北楼，南木叶山造南楼，在四楼之间往来射猎。契丹人信鬼拜日，每月初一早晨，东向拜日，他们大会聚，议国事，都以东向为尊，四楼门屋全部向东。

　　庄宗讨伐张文礼，围镇州。定州王处直怕镇州失陷，晋兵必来攻击自己。就派儿子郁游说契丹，请他们入塞牵制晋兵。郁对阿保机说“：臣父处直说‘：故赵王王..，王赵六世，镇州固若金汤，金帛堆积如山，燕姬赵女，布满朝廷。’张文礼得到镇州而被晋兵攻打，死活不顾，所以全都留下等待皇帝去取。”阿保机大喜。其妻述律不答应，说：“我们牛羊马匹很多，西楼足以娱乐，现在舍此而去救他人之急，我听说晋兵称雄天下，而且战争有胜败，到后悔都来不及时怎么办呢？”阿保机说：“张文礼有金玉百万，留待皇后，我们共同去取。”于是空国入塞。郁招契丹来，定州人都认为有后患而不能招来，处直不听。郁走后，处直被其子都所废。阿保机攻幽州不下，又攻涿州，攻下了。听说处直被废，都即位，便去攻中山，渡沙河。都向庄宗告急。庄宗亲自率铁骑五千，在新城遇到契丹前锋，晋兵从桑林里驰马而出，人马精甲，光芒耀日，契丹骑兵惊恐，稍退，晋军乘胜追击，契丹兵四散逃走，沙河冰薄，都被淹死。阿保机退守望都。恰逢天下大雪，契丹人马饥寒，多死，阿保机望着卢文进以手指天，说：“天没有叫我到这个地方。”于是引兵退去。庄宗尾随其后，见契丹军宿营地，环秸在地，营垒井然有序，虽去而不乱，叹道：“契丹法令严谨，所以这样啊！”

　　契丹虽无所得而归，但从此有了侵犯中原的野心，又担心女真、渤海等在后为患，想攻渤海，又怕中国乘虚而入，就派人到唐来求和好。同光年间，使者又来。庄宗驾崩，明宗派供奉官姚坤向契丹报丧。坤到西楼，阿保机正东攻渤海，坤追到慎州见他。阿保机锦袍大带后垂，与其妻同坐在帐篷中，叫坤谒见。阿保机问道：“听说你们河南、河北有两个天子，是不是？”坤说：“天子因魏州军叛乱，命总管令公讨伐，而洛阳兵变，天子遇难。总管返回河北，赴难京师，众孚所望，已担当重任。”阿保机仰天大哭说：“晋王与我约为兄弟，河南天子，就是我儿。听说中国有难，想派五万甲马助我儿，但渤海未除，难以办到。”又说“：我儿遇难，应与我商量，怎能自立为新天子？”坤说“：新天子统兵二十年，官至大总管，有精兵三十万，天时人事，怎能违背？”其子突欲在旁边说：“使者不要多话，小路上夺牛，岂不是太过分了！”坤说：“应天顺人，岂同一般。天皇王不退位，是能强取而得的吗？”阿保机安慰坤说“：理当如此！”又说“：我听说此儿有宫婢二千人，乐官千人，放鹰走狗，嗜酒好色，任用不肖，不惜人民，这是失败的原因。我自从听说他有难，便全家断酒，解放鹰犬，罢散乐官。我也有诸部乐官千人，不开大宴会不用。若我所为像我儿一样，又怎能长久？”又对坤说：“我会汉话，但绝不对部人讲，怕他们像汉人一样怯弱。”又告诫坤说：“你先回去，我派三万甲马在幽、镇之间会见新天子，共结盟约，给我幽州，就不再侵扰你们了。”阿保机进攻渤海，攻取扶余，建东丹国，任长子人皇王突欲为东丹王。不久阿保机病死，述律护丧回西楼，立次子元帅太子耀屈之为帝。坤跟随到西楼而回。

　　阿保机时，有个叫韩延徽的人，是幽州人，任刘守光参军，守光派延徽出使契丹，延徽见到阿保机不跪，阿保机恼怒，留下他不让他回，让他牧羊马。时间长了，知道他有才干，召他来问，惊奇不已，用他当谋主。阿保机进攻党项、室韦，征服众小国，都是延徽的计谋。延徽后来逃回，为庄宗做事，庄宗客将王缄诬告他，延徽害怕，请求回幽州看望老母，路过常山，躲在王德明家。住了几个月，德明问他去何处，延徽说：“我想回契丹。”德明认为不可，延徽说：“阿保机失去我，就如同丧两目折手足，若重新得到我，必然高兴。”就返回契丹。阿保机见到他，果然高兴，认为从天而降。阿保机称帝，任徽为宰相，叫“政事令”，契丹称他“崇文令公”，后死在契丹。

　　耀屈之后来改名德光。在木叶山埋葬阿保机，谥号大圣皇帝，后更名叫亿。德光在位三年，改年号天显，派人带名马出使唐，求碑石为阿保机刻铭。明宗厚礼相待，派飞胜指挥使安念德回访。定州王都谋反，唐派王晏球讨伐。都用蜡丸信向契丹求援，德光派秃馁、艹则剌等率五千骑救都，都与秃馁在曲阳击晏球，被打败。德光又派惕隐赫邈率七千骑助秃馁，晏球又在唐河击败他。赫邈率数骑逃回，到幽州，被赵德钧俘获，晏球又攻克定州，活捉秃馁、艹则剌，押回京城。明宗杀秃馁等六百余人，赦赫邈，选五十余壮健汉子做“契丹直”。

　　起初，阿保机死，长子东丹王突欲应当即位，其母述律派幼子安端少君到扶余代替他，准备立突欲为嗣。然而述律很爱德光。德光有智勇，已平服众部，安端走后，诸部按述律之意，立德光为帝。突欲不能即位，长兴元年(930)，从扶余渡海逃往唐。明宗赐其姓为东丹，更名为慕华。因其来自辽东，就以瑞州为怀化军，封他为怀化军节度使，瑞、慎等州观察处置使。其部曲五人都赐给姓名，罕只叫罕友通，穆葛叫穆顺义，撒罗叫罗宾德，易密叫易师仁，盖礼叫盖来宾，任他们为归化、归德将军郎将。又赐以前俘获的赫邈叫狄怀惠，扌且列叫列知恩，艹则剌叫原知感，福郎叫服怀造，竭夫记叫乙怀宥。其余任“契丹直”的，都赐姓名。长兴二年(931)，又赐突欲姓李，改名赞华。长兴三年(932)，用赞华为义成军节度使。

　　契丹从阿保机时灭掉诸国，称雄北方。后为救王都，被王晏球打败，丧失万骑，又失去赫邈等名将。述律十分思念突欲，便派人谦辞厚礼出访中国，求放赫邈、艹则剌等，唐斩掉使者而不给答复。当时，中国正在强盛。

　　幽州以北七百里是榆关，东边临海，北是兔耳、覆舟山。山都陡，并海东北，仅能通车，旁边之地可耕种。唐时设置东、西狭石，渌畴、米砖、长扬、黄花、紫蒙、白狼等兵站戍守，以扼止契丹。戍兵常自己耕种，只有衣絮由幽州供给，久之就有了田宅，有了子孙，坚守北地赖以生存。唐末幽、蓟割据，戍兵溃散，契丹方得以攻陷平、营，这样幽、蓟之人便深受其苦。从涿州到幽州一百里，人迹断绝，军饷常派兵护送，契丹常在盐沟设伏抢夺。庄宗末年，赵德钧镇守幽州，在盐沟设良乡县，又在幽州以东五十里筑城，派兵戍守。等到攻破赫邈等，又在其东设三河县。从此幽、蓟之人方能耕牧，输饷之路始通。德光将居住处西迁往揆剌泊，在云、朔之间侵扰。明宗担心，派石敬瑭镇守河东，总率大同、彰国、振武、威塞等军防御。应顺、清泰年间(934～936)，调运饷银，远近疲惫。

　　德光侍奉母亲很恭谨，常侍立在旁，国事必先告再做。石敬瑭反叛，唐派张敬达等讨伐。敬瑭派人向德光求救。德光对母亲说：“我梦见石郎喊我，果然就有使者来，真是天意呀！”母叫巫师测吉凶，巫说大吉，就答应了。这年九月，契丹自雁门出发，车骑绵延数十里，快到太原，派人对敬瑭说：“我今天可以为你破敌吗？”敬瑭说“：皇帝赴难，旨在成功，不在速战，大军远来，但唐军很强，希望稍等几天。”使者还没到，两军已交战，敬达大败。敬瑭夜出北门见德光，约为父子，问道“：大兵远来，却能速胜，为什么？”德光说“：如唐兵能守雁门扼住要塞，那就胜负难料。现在我兵长驱直入无阻挡，就知道他们必败。且我军多难持久，应速战速决，这就是胜利的原因。”敬达战败，退守晋安寨，德光包围他。唐派赵德钧、延寿救援敬达，但德钧父子在团柏谷按兵不动。德光对敬瑭说“：我三千里来救你，救你就要封你为最高统治者。”就在晋城南筑坛，立敬瑭为皇帝，亲自解衣冠给他披上。册封上说：“儿子晋王，我视你如子，你以父事我。”不久，杨光远杀张敬达降晋。晋高祖从太原到洛阳，德光送到潞州，赵德钧、延寿投降。德光对晋高祖说“：大事已成。我命大相温跟你过河，我留此地，待你到洛阳后我才北还。”分手时，叹泣不已，脱下白裘送给高祖，并赠良马二十匹，战马一千二百匹，告诫说“：子孙世代不相忘。”这是天显九年(934)的事。

　　高祖已入洛阳，德光北还，带赵德钧、延寿回去。德钧，幽州人，曾为刘守光、守文军校，庄宗伐燕时得到他，赐姓名李绍斌。其子延寿，本姓刘，常山人，其父元阝是修县县令，刘守光攻破修县，德钧得延寿及其母种氏，以延寿为子。延寿长相美丽温柔，稍读书史，明宗将女儿兴平公主嫁给他。庄宗、明宗时期，德钧镇守幽州十余年，因为延寿方得特别信任。延寿，明宗时任枢密使，后免职。废帝即位，又任枢密使。晋高祖在太原起兵，废帝派延寿去讨伐。德钧也请求率兵讨伐，废帝看出他有异心，使自飞狐出击其后，而德钧由吴儿南出，在西唐会见延寿，延寿率兵来归附。废帝任德钧为诸道行营都统，延寿为太原南面招讨使。德钧请求任延寿为镇州节度使。废帝怒道“：德钧父子手握强兵，又想统辖大镇，如果能在太原破敌，就算取代我也没什么。若取悦敌人要挟君王，恐怕犬兔都要死。”因派德钧等进军。德钧暗中派人勾结德光，请求立自己为帝。德光指着穹庐前巨石对德钧使者说“：我已答应石郎了，石烂，才能改。”德光到潞州，锁德钧父子而去。德光母述律见到他们，问：“你们父子为什么要当天子？”德钧羞愧无言，就把田宅册全部献上，述律问在哪儿，曰：“幽州。”述律说：“幽州已属于我们了，还用献吗？”第二年，德钧死，德光任延寿为幽州节度使，封为燕王。

　　契丹在庄宗、明宗时攻陷营、平二州，晋建国后，又得雁门以北幽州节度管辖地区，共十六州。就以幽州为燕京，改天显十一年为会同元年(938)，改国号为大辽，置百官，一切依照中国旧制，参用中国之人。晋高祖经常派人慰问，奉表称臣，年贡献绢三十万匹，上至珍奇异宝，下至中国饮食诸物，使者相从于路，每日不断。德光叫高祖不要称臣，更表为书，称“儿皇帝”，用家人之礼。德光派中书令韩赹册封高祖为英武明义皇帝。高祖又派赵莹、冯道等尊奉德光及其母以尊号。高祖一生，对契丹十分恭谨。

　　高祖死，出帝即位，德光对其不通名就即位十分恼怒，加之晋不奉表，不称臣而称孙，几次派人去责问。晋大臣都恐慌，而景延广对契丹使者讲的话十分傲慢，德光更加恼怒。杨光远在青州反叛，契丹招抚他。开运元年(944)春，德光倾国南犯，兵分三路：西出雁门，攻并、代，刘知远在秀容击败敌人；契丹兵东路到黄河，攻陷博州，响应光远；德光与延寿南下，攻陷贝州。德光屯兵元城，兵到黎阳。晋出帝亲自抵抗，派李守贞等到马家渡，击败契丹。德光与晋在河边对峙，一个多月后，听说马家渡兵败，就率兵击晋，在戚城大战。德光亲自督阵，望见晋军旗帜鲜明，士马严整，心中害怕，对左右说“：杨光远说晋兵马饿死一半，为什么还这么强盛呀？”两军交战，死伤相半，阵上断箭遗镞有一寸多厚。黄昏，德光退却，分兵二路，一路出沧州，一路从深州而回。开运二年(945)正月，德光又倾国南犯，包围镇州，分兵攻下鼓城等九县。杜重威守镇州，闭关不敢出。契丹南掠邢、氵名、磁，直到安阳河，千里之内，焚掠殆尽。契丹看见大桑木，就骂道：“我知道敌人穿的紫披风就是用你做的，怎能再让你活！”便把柴草捆在桑木上烧掉。当时，出帝病，不能出征，派张从恩、安审琦、皇甫遇等抵抗。遇跨过漳水，与契丹大战于榆林，几乎被敌人活捉。审琦前去救援，契丹望见烟尘滚滚，知道救兵到，才撤退。从恩畏怯，不敢追击，就率兵南撤黎阳。契丹北回后，出帝病情减轻，下诏亲征，屯军澶州，派杜重威等北伐。契丹退到古北，闻晋军将至，就重新南下，在阳城、卫村与重威大战。晋军饥渴，掘土挖井，喝泥汁解渴。德光坐在奚车中，对部众说：“晋军都在这里，只要能活捉他们，就能平定天下。”恰逢那天刮大风，晋军奋勇抗敌，契丹大败。德光丢掉车子，骑一匹白骆驼逃走。到幽州，把首领大将各鞭笞数百下，只有赵延寿得免。当时，天下旱灾蝗灾严重，晋人苦于战乱，就派开封府军将张晖任供奉官出使契丹，奉表称臣，希望和好。德光出言不逊，可是契丹自己也不愿再战。德光母述律曾对晋人说“：南朝汉儿得到一方土地吗？自古只听说汉来和蕃，没听说蕃去和汉，如汉儿确实回心，那我们又为什么不通好呢！”晋也不再派使者，但多次写信招抚赵延寿。

　　延寿见晋衰弱天下将乱，就想霸占中国，德光也答应，如果延寿灭晋就立他为帝。延寿得晋书信，假意回信说身陷虏而思归，约晋发兵接应自己。德光将高牟翰也假装以瀛降晋，晋君臣都高兴。开运三年(946)七月，派杜重威、李守贞、张彦泽等出兵接应延寿，兵到瀛州，牟翰空城而去。晋军到城下，见城门大开，疑有伏兵，不敢进去。派梁汉璋追上牟翰，汉璋战死。重威等屯军武强。德光闻晋已出兵，便入侵镇州。重威屯军中渡，与德光隔河对峙。德光分兵几路，由西山到晋军之后，攻破栾城县，县中千余骑军都投降契丹。德光每捉到晋人，就刺面，上写“奉刺不杀”，放他们回去。重威等被围粮绝，全军皆降。德光十分高兴，对延寿说“：所得汉人都送给你。”并把龙凤赭袍赐给他，赐衣以安抚晋军，也赐给重威赭袍。派傅住儿监视张彦泽率二千部骑，先入京城。晋出帝与太后写降书，自责过失。德光派解里把手诏赐给出帝说“：孙儿不要担忧，给你一处地方吃饭。”德光快到京城，有司请求用法驾奉迎，德光说：“我身披战甲，平定中原，高礼贵仪，顾不上啊。”不用大礼。出帝与太后在郊外奉迎，德光避而不见，说“：哪有两个天子在道路上相见的！”开运四年(947)正月初一早晨，晋文武百官，排列在都城北郊向帝拜辞，素服纱帽以待。德光披甲衣貂帽，立马高岗上，百官伏地待罪。德光从封丘门入，登上城楼，派通事对众人宣告说“：我也是人，不要害怕，我本无心到这里，是汉兵将我引来的。”便进入晋宫，宫中嫔妓迎谒，都不理睬，晚上出城宿在赤岗。封出帝为负义侯，迁往黄龙府。正月七日，入居晋宫，以契丹兵守护诸门，门庑殿廷都挂上狗皮，用来压邪。八日，德光穿胡服在广政殿上朝。九日，换中国帽服，百官参拜，起居照晋朝仪式，而毡裘左衽，胡马奚车，罗列庭阶，晋人低头不敢仰视。二月一日，金吾六军、殿中省仗、太常乐舞陈列于殿廷，德光头戴通天冠，穿绛纱袍，手拿大皀视朝，大赦，改晋国为大辽国，开运四年为会同十年。

　　德光曾答应灭晋后立延寿为帝，所以契丹攻晋，延寿常冲锋在前，掳掠所得，全部献给德光及其母述律。德光灭晋后不想立延寿，延寿不敢说，请李崧向上求情立自己为皇太子。德光说“：我对燕王没什么要吝惜的，连我的皮肉燕王要用我也可以割给他。我听说皇太子是天子之子，燕王怎能当呢？”命令给燕王升官。翰林学士张砺想让延寿任中京留守、大丞相、鉴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德光提笔，涂掉鉴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只让他任中京留守、大丞相，而延寿以前为枢密使、封燕王仍如故。又以砺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故晋宰相和凝同为宰相。张砺，明宗时翰林学士，晋高祖起兵太原，唐废帝派砺在团柏谷督促赵延寿进军，后延寿被德光俘虏，把砺也带往契丹。德光看重他的文才，就仍让他当翰林学士。砺常思归，逃到边境上，被逮了回去，德光责问他，砺说：“我是汉人，衣服饮食言语和你们不同，现在回不去，还不如死了。”德光对其通事高唐英说“：我叫你们好好侍候他，他想逃走，是你的错。”就鞭笞唐英一百下，而待砺和从前一样，可见德光对他的喜爱。德光将听政，有司给延寿貂蝉帽，给砺三品官服，延寿和砺都不肯穿戴。延寿另做了一个王冠以示与别人不同。砺说：“我在上国时，曾派冯道册封北朝，道带来两个貂冠，一个叫宰相韩延徽戴，一个叫我戴。现在怎能降低衣服的品次呢？”终于戴上貂冠朝见。三月一日，德光穿靴、袍，坐崇元殿，百官入阁，德光大喜，对左右说：“汉家仪物，盛况空前。我能坐此殿，难道不是真命天子吗？”其母述律派人送书及阿保机明殿书赐德光。明殿，像中国陵寝下宫之制，国君死，埋葬，在墓侧造屋，叫作明殿，置官属职司，像活着一样每年侍奉，设明殿学士一人掌答书诏，每当国家有大的庆吊，学士以先王之命写书赐给国君，书中常说报儿皇帝云。

　　德光已灭晋，派其部族首领及通事为诸州镇刺史、节度使，收刮天下钱帛以赏军士。胡兵人马不供给粮草，派数千骑兵四面八方劫掠人民，叫作“打草谷”，东西二三千里之间，百姓受害，怨声载道。汉高祖在太原起兵，各州镇多杀契丹守将归汉，德光十分害怕。天气已热，就以肖翰为宣武军节度使。翰，契丹大族，号阿钵，翰之妹嫁给德光，阿钵本无姓氏，契丹称呼国舅叫翰，等到他任节度使，李崧给他定姓名叫肖翰，于是才姓肖。德光留翰守汴，就北归，以晋内诸司伎术、宫女、诸军将卒数千人相从。由黎阳渡河，行至汤阴，登上愁死岗，对其宣徽使高勋说：“我在上国，以打围食肉为乐，自从到中国，常觉不舒服，若能回到本土，死而无憾。”勋退下去后对人说：“虏将要死了。”相州梁晖杀契丹守将，闭城自守。德光率兵破城，城中男子无论老少都杀掉，妇女全部往北驱赶。后汉让王继弘镇守相州，拾得骷髅十余万个，造大坟埋葬。德光到临氵名，见井邑荒凉残破，笑着对晋人说：“使中国到这种地步，燕王是罪魁祸首。”又回头对张砺说：“你出力不少啊。”德光走到栾城，得病，在杀胡林病死。契丹人破开他的肚子，去掉肠胃，装上盐，载之北还，晋人称为“帝..”。永康王兀欲即位，追谥德光为嗣圣皇帝，追封阿保机为太祖，德光为太宗。

　　(二)

　　兀欲，是东丹王突欲的儿子。突欲逃到唐，兀欲没有跟去，称永康王。契丹人喜欢喝人血，突欲的左右姬妾，常常被他刺破胳膊以供喝血。如果犯点小错就要被挖眼、烧割，歹毒无比。不过他又喜欢招揽宾客，爱好喝酒，善于画画，看过不少书，他从契丹来到中原，带来了数千卷书，枢密使赵延寿常从他那借些异书、医经，都是中原所没有的。明宗时，由滑州到京城朝见，遥任武信军节度使，领其俸禄，被赐给一处上等府第，宫女数人。契丹兵在太原援助晋，唐废帝派宦官秦继..、皇城使李彦绅把突欲杀死在住处。晋高祖追封突欲为燕王。

　　德光灭晋，兀欲随德光来到京城。德光杀掉继..、彦绅，没收其财产，全部赐给兀欲。德光在栾城死后，兀欲与赵延寿及诸大将等都进入镇州。延寿自称为权知军国事，派人向兀欲索求镇州的管钥，兀欲不给。延寿的部下说：“契丹大人物聚在一起频繁地商议，必定有变故，应该防备。现在中原之兵，还有几万人，可以用来攻击虏；不然，只有束手待毙。”延寿犹豫不决。兀欲的妻子，延寿以妹相称，五月一日，兀欲设酒宴叫延寿及张砺、李崧、冯道等去喝酒，喝了一会儿，兀欲对延寿说：“令妹从上国来此，应该去见见她。”延寿欣然与兀欲一道进去。过了片刻，兀欲出来坐下，笑着对砺等说：“燕王谋反，已抓起来了。请君不用再担心。”又说“：先帝在汴州给我一条算子，答应我掌管南朝军国大事，但先帝突然患病，没有遗命，燕王怎能擅自行事？”宴毕砺等回去。兀欲召延寿站在廷上责问他，延寿不能回答。就派人看守他，没收其财产。兀欲宣读德光的遗命说“：永康王，是大圣皇帝的嫡孙，人皇王的长子，可在中京即皇帝位。”中京，契丹称为镇州。派使者向诸镇告哀。萧翰听说德光已死，就放弃汴州北还，到镇州，兀欲已走了。翰派铁骑包围张砺住宅，把砺抓来责问道“：你叫先帝不要用胡人为节度使，为什么？”砺据理抗辩毫不屈服，翰把他关起来。当晚，砺死。

　　兀欲外表俊伟，也善于画画，酒量很大，礼贤下士，德光曾赐给他数千匹绢，兀欲把绢分给部属，只一天就分光了。兀欲即位后，首先派人向其祖母述律报告，述律恼怒地说：“我儿灭晋取得天下，立了大功，在我身边的他的儿子应当即位，人皇王背叛我归附中原，其子怎能即位呢？”就率兵反对兀欲，想废掉他。兀欲让其部将麻答镇守镇州，把跟随德光在镇州的晋诸将相全部留下后才离去。让翰林学士徐台符、李遆随行，与其祖母述律在石桥对峙。述律的兵士有很多归附兀欲。兀欲把述律囚禁在祖州。祖州，是阿保机的坟墓所在地。

　　述律为人多智且残忍。阿保机死后，把随行的大将及其妻全部叫来，对他们说“：我现在做了寡妇，你们怎能再有丈夫。”就杀掉百余名大将，说：“可以前去伴随先帝。”左右只要犯了错，大多送往木叶山，在阿保机坟墓的隧道中杀害，说“：替我到地下看望先帝。”大将赵思温，原是中国人，以勇猛有才被阿保机所宠爱，述律后来因事恼恨他，让人送他到木叶山，思温坚决不肯去。述律说：“你是先帝的亲信，怎能不去见他？”思温回答说“：先帝最亲近的人是你，你怎么不去呢？”述律说：“我本想到地下伴随先帝，无奈孩子还小，国内动荡不安，所以没去。但是我可以砍断一条胳膊送去。”左右极力规劝，还是砍了一只手，释放思温不杀。以前，德光进攻晋，述律常反对，说：“我国立一个汉人为帝可以吗？”德光说“：不可以。”述律说“：然而你得到中原却不能得到中原人的心，以后必然有祸，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德光死后，其尸体被运回，述律不哭而是摸着他的尸体说“：等到我国中人畜恢复原样，然后再葬你。”不久，兀欲把她囚禁，后死于木叶山。

　　兀欲改名阮，号称天授皇帝，改年号叫天禄。这年八月，在木叶山葬德光，派人到镇州召冯道、和凝等参加葬礼。使者到镇州，镇州将士叛乱，大将白再荣等赶走麻答，麻答占据定州，不久率部北还。麻答，是德光的堂弟，德光灭晋后，任他为邢州节度使，兀欲即位，命他守镇州。麻答十分残暴，经常捕捉中原人，用剥面、挖眼、拔发、断腕之刑杀死他们，出入常随身携带钳凿挑割之刑具，卧室前后挂着人肝、小腿、手、脚，谈笑自如，镇、定之人深受其害。麻答走后，冯道等逃回南方。

　　汉乾..元年(948)，兀欲率一万铁骑进攻邢州，攻陷内丘。契丹人打仗，常以马的嘶鸣声为吉。他们来后，马不嘶鸣，矛戟夜间发光，又有月食，敌虏都害怕，认为不祥，虽然攻破内丘但人马伤亡过半。兀欲即位的第五年，召集诸部酋长，又想南侵，诸部大人都不情愿，兀欲强迫他们。燕王述轧与太宁王呕里僧等率兵在大神淀杀死兀欲。德光之子齐王述律听说发生事变，就逃到南山。契丹人杀死述轧、呕里僧，拥述律即位。

　　述律即位，改年号为应历，号称天顺皇帝，后改名为王景。述律有病，不能沾女色，左右侍候的，都是宦官。然而他爱好打猎喜欢喝酒，不理国事，经常暴饮，通宵达旦，白天睡觉，国人称他为“睡王”。

　　以前，兀欲常派使者访问汉，使者到中国而周太祖已称帝。太祖派将军朱宪回访，宪回来后兀欲被杀。述律即位，就不再南侵。显德六年(959)夏，世宗北伐，叫保大军节度使田景咸为淤口关部署，任右神武统军李洪信为合流口部署，任前凤翔节度使王晏为益津关部署，任侍卫亲军马步都虞候韩通为陆路都部署。世宗自乾宁军统率龙舟，楼船战舰，首尾相连数十里，到益津关，收服其守将，这时河路渐渐变窄，船不能再前进，就舍舟步行。瓦桥淤口关、瀛、莫州守将，都降服。正要下令进攻幽州，世宗患病，就在瓦桥关设置雄州、在益津关设置霸州后回去。周师攻占三关、瀛、莫，兵不血刃。述律听说后，对其国人说：“这本来就是汉人的地方，现在还给汉人，有什么可惜？”述律后因喝醉酒而被厨子杀死。

　　唉！自古以来夷狄的服叛，虽然不因中原的盛衰而定，但中原对夷狄的驾驭则必然取决于自己的强弱。我读周《日历》，知道了世宗攻占瀛、莫，平定三关，兵不血刃，史官恭维说是因为世宗率领王师，行军千里入袭敌军，在萑苻泽的芦苇丛中扔弃上万件辎重轻装前进，才侥幸取胜。兵法，从战机和形势来看，战机不能放弃。世宗南平淮甸，北伐契丹，利用自己的声势，打击敌人的薄弱环节，世人只知道周师破敌十分神速，却不知道述律的失误也给周师造成了可乘之机。当时，述律认为周所攻占的，都是汉人旧地，没必要理会。可是这样十四州的旧地，就都随时可以被周兵攻占。不幸的是，世宗患病，功败垂成。然而瀛、莫、三关，又重新回到中国人手中，只有十四州旧地，至今仍被夷狄占领，从他的志向上来看岂不可惜，但他的功业不也很宏伟吗！兵法的变化屈伸，岂是那些墨守成规的人所能知道的！

　　以前，萧翰听说德光去世，就北还，同州..阳县令胡峤为翰掌书记，随翰到了契丹。翰妻由于争风吃醋，告翰谋反，翰被杀，峤无所依靠，在那里生活了七年。周广顺三年(953)，逃回中国，略略能说一些沿途见闻，说：“从幽州西北进入居庸关，第二天，又向西北进入石门关，一路山崖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里是中国扼制契丹的军事要冲。又过了三天，到可汗州，向南可看见五台山，其中最高的一座峰，是东台。又过了三天，到新武州，向西北走五十里有座鸡鸣山，据说，唐太宗北伐时在这里听见鸡鸣，故此得名。第二天，进入永定关，这里是唐的旧关。又过了四天，到归化州。又过了三天，登上天岭，天岭东西相连，顺北边的一条山路而下，周围十分幽寂，黄云白草，没有边缘。契丹人对峤说：‘这里是辞乡岭，可向南最后一次看看故乡。’同伴们都失声痛哭，常常晕过去后又醒过来。又走了三四天，到黑榆林，当时是七月，却如深冬一样寒冷。又过了一天，进入斜谷，谷长五十里，崖深谷险，抬头不见太阳，且出奇的寒冷。出谷后，走上平地，气温稍微转暖。又走了二天，渡过湟水。又过了一天，渡过黑水。又过了二天，到汤城淀，此地最为温暖，契丹人若遇上十分寒冷的天气，就到此处取暖。这里的泉水清凉，草松软如茸，可在上面睡觉。有很多没见过的花，记下了其中二种：一种叫旱金，大如手掌，金光耀目；一种叫青囊，像中原的金灯，但颜色发蓝十分可爱。又过了二天，到仪坤州，渡过麝香河。从幽州到这里没有标记，也不知其流向是南是北。又过了二天，到赤崖，翰与兀欲相呼应，与述律在沙河大战。述律战败北逃，兀欲追到独树渡，把述律囚禁在扑马山。又走了三天，才到上京，也就是所谓的西楼。西楼有城屋市肆，买卖不用钱币而用布。还有绫锦诸工作坊、宦者、翰林、伎术、教坊、角牛氐、秀才、僧、尼、道士等，都是中原人，并、汾、幽、蓟的人特别多。从上京向东走四十里，到真珠寨，才开始吃菜。第二天，向东走，地势逐渐升高，向西望去平地上茂盛的松林绵延数十里。进入平川，草木很多，开始吃西瓜，据说契丹击败回纥时得到了它的种子，用牛粪上肥搭棚种植，大的就像中国的冬瓜且味道很甜。又向东走，到繶潭，才有柳树，水草美丽茂盛，息鸡草特别好看，很肥大，马吃不过十棵就饱了。由繶潭进入大山，走了十几天才出来，经过一大片树林，长二三里，都没有叶子，枝上长的芒刺就像箭羽，地上到处都没草。兀欲在此设帐，与各部族人一起将德光埋葬。从这里向西南走，每天六十里，走了七天，到大山门，两边高山相距一里，盛长的松，丰茂的草，珍禽野花，有屋室碑石，上写道‘：皇陵所在地。’兀欲进去拜祭，只有拿祭器的诸部大人才能进去。进去后关上门。第二天打开门，叫‘抛盏’，仪式才结束。问他们的仪式情况，都保密不肯讲。”峤所见到的囚禁述律、埋葬德光等事，与中原所记载的不同。

　　不久，翰因罪被囚禁，带领部曲们向东到福州。福州，归翰管辖。峤等向东走，翻过一座山，叫“十三山”，据说此地西南二千里是幽州。又向东走，路过卫州，有三十余户居民，估计是契丹掳掠的中原卫州人，建城将他们安置在此。峤到福州有不少契丹人同情峤，教他如何逃回去，峤因此得以了解其诸国的远近位置。说：“从契丹国以东到大海，是铁甸，其部落住在荒野的皮帐篷里，当地人刚毅勇猛。那里草木不多，水味咸且浑浊，颜色像血一样，要澄很久才能喝。再向东，是女真人，善射箭，牛、鹿、野狗很多。不定居，行走用牛载物，遇到雨就张开皮革当屋。常常学鹿叫，将鹿引出后再射死，吃生鹿肉。会用糜酿酒，喝醉后用绳子捆起来睡觉，酒醒后再解开，否则，就要杀人。再向东南，是渤海，再向东，是辽国，都与契丹有些相似。它们的南边是大海，盛产鱼盐。再向南，是奚，与契丹有些相似，喜欢杀戮。再向南，就到榆关了，西南到儒州，都是汉人的旧地。西边则是突厥、回纥。西北到妪厥律，当地人身材高大，头发垂在前额，酋长将所有的头发，放在紫囊里。那里十分寒冷，出产大鱼，契丹靠这当食物。又盛产黑、白、黄貂鼠皮，北方诸国都靠这里供给。民众最为勇猛，邻国都不敢侵犯。其西边，是辖戛，其北，是单于突厥，都与岖厥律有些相似。再向北，是黑车子，善于制作车帐，其人懂得孝义，土地贫瘠没什么特产。据说契丹人的祖先，常被回纥奴役，后从回纥叛逃路过黑车子，才开始学会制作车帐。再向北，是牛蹄突厥，其人外表是人身牛脚，当地十分寒冷，河名瓠卢瓜河，夏秋时结冰厚达二尺，春冬时连河底都是冰，常常把器物加热将冰融化后才能喝到水。东北，到革蔑劫子，其人将头发垂在前额，披块布当衣服，骑马不用鞍，大弓长箭，十分善射，遇到人就杀死吃生人肉，契丹等国都害怕它。契丹五骑人马遇到一个革蔑劫子，就都溃散逃走。其国三面都是室韦，其一叫室韦，其二叫黄头室韦，其三叫兽室韦，那里盛产铜、铁、金、银，民众手工精巧，铜铁诸器都十分精美，善于织毛锦。当地十分寒冷，马尿到地就成了冰堆。再向北，是狗国，民众外表是人身狗头，毛长不穿衣服，徒手与猛兽搏斗，说话像狗叫一样，其妻都是人，能讲汉语，生的男孩是狗，女孩是人，族内婚嫁，穴居吃生食，但妻女吃熟食。据说有个中国人到这里，这里的妇女同情他就帮助他逃回，给了他十余双箸，教他每走十余里就扔一个箸，狗夫追赶他，看见自己家中的东西，就必然要衔回去，那样就追不成了。”他这样说。又说“：契丹曾选二十匹百里马，派十个人带着乾饣少向北走，他们见到了这一切。这些人从黑车子，经牛蹄国向北，走了一年，经过四十三座城，居民们多以树皮造屋，他们的语言无人能翻译，不知道其国地、山川、部族、名号。气温，遇到平地就温和，山林就寒冷。到三十三城时，遇见一个人，能讲铁甸话，大致能听懂，说地名叫颉利乌于邪堰。说‘：从这里向北，龙蛇猛兽、鬼怪成群，不要去啊。’这些人就回来了。这是北边的最顶端。”

　　契丹人对峤说“：夷狄之人怎能战胜中原？可晋之所以战败，是因为皇帝昏庸且臣下不忠心。”因此就把各国的事全部说出来，说：“你回去后把这全部告诉汉人，让汉人努力为皇帝尽忠，不要被夷狄侵略，我国不是人住的地方。”峤回来，将亲身经历记录下来写成了《陷虏记》。

　　(三)

　　奚，原是匈奴的支派。唐末时，居于阴凉川，在营府以西，幽州西南面，方圆数百里。有人马二万骑。分为五部：其一叫阿荟部，其二叫啜米部，其三叫粤质部，其四叫奴皆部，其五叫黑讫支部。后迁至琵琶川，在幽州东北数百里。此地也多产黑羊，马蹄坚硬善走，他们登山打猎，上下如飞。

　　契丹阿保机强盛后，室韦、奚、..都归顺他。奚人常为契丹镇守边界，由于不堪忍受虐待，奚王去诸怨恨背叛，率本部族人西迁到妫州，在北山射猎，常以北山的麝香、人参贿赂刘守光以求庇护。其部落增加到数千帐后，这才分为东、西奚。去诸的部落，很懂耕种技术，每年借助边民的荒地种禾祭，到秋熟时则来收获，储藏到山下的窖里，人们不知道窖在何处。用平底瓦鼎做饭，把禾祭搅拌煮成粥，用寒水煮熟后再喝。

　　去诸死，子扫剌即位。庄宗攻破刘守光，赐扫剌姓李，改其名叫绍威。绍威死，子拽剌即位。同光以后，绍威父子多次派人朝贡。当初，绍威娶契丹女舍利逐不鲁的姐姐为妻，后逐不鲁背叛逃到西奚，绍威收纳他。晋高祖登位，割让幽州雁门以北给契丹，当时绍威与逐不鲁都已死去，耶律德光立晋后北还，拽剌到马前拜见，德光说：“不是你的罪，背叛我的，是扫剌与逐不鲁。”就挖开坟墓，将尸骨粉碎后再抛洒。后德光灭晋，拽剌常带兵相随。以后就没有在中国出现。

　　自从去诸迁到妫州，自建为西奚，在琵琶川的东奚部落，也就被契丹所吞并，不能再互相见面。

　　吐浑，本称吐谷浑，或者叫乞伏乾归的后裔。自后魏以来，中国才知道它的名字，住在青海一带。唐至德年间，遭到吐蕃进攻，部族分散，归附唐朝的，唐把它们安置在河西。它的大族有慕容、拓拔、赫连等。懿宗时，首领赫连铎任阴山府都督，参加讨伐庞勋，因功被封为大同军节度使。被晋王攻破，其部族更加衰弱，散居蔚州一带。

　　庄宗时，有个叫白承福的首领，在中山以北石门设栅，庄宗在此设置宁朔、奉化两府，任承福为都督，赐其姓名叫李绍鲁。整个后唐时期，常派使到中原朝贡。

　　晋高祖即位，割让雁门以北给契丹，于是吐浑被契丹所役使，受着残暴统治。当时，安重荣镇守成德，想谋反，暗中派人叫吐浑入塞，承福等就从五台进入中原。契丹耶律德光大怒，派使者责问高祖，高祖恐惧，派供奉官张澄率兵在并、镇、忻、代等州山谷中搜索吐浑人并赶走他们。然而高祖也对契丹忍耐已久，考虑到可用吐浑救急，暗中派刘知远镇守太原抚慰他们。高祖末年，承福多次派使者朝贡。后出帝与契丹断绝关系，叫承福入朝，封为大同军节度使，十分优待他。契丹与晋在河上对峙，承福率兵随出帝抵抗契丹。这一年十分炎热，吐浑人病死很多，就派承福回太原，住在岚、石一带。刘知远有意冒犯他们，承福谋划再逃到塞外，知远派兵包围其部落，杀死承福及赫连海龙、白可久、白铁匮等大姓，其羊马钱财数以万计，全部没收，余下的人由另一部落的王义宗统率。吐浑从此衰弱，再也见不到它了。

　　以前，唐称承福的部落为熟吐浑。长兴年间(930～933)，又有生吐浑杜每儿前来朝贡。每儿，其国位、部族不详。到汉乾..二年(949)，又有吐浑何戛剌来朝贡，不知是生吐浑还是熟吐浑，但都很弱小，不足以考述。

　　鞑靼，是....的支派，原在奚、契丹的东北面，后遭到契丹进攻，部族分散，有的归附契丹，有的归附渤海，另外一些散居在阴山的部落，自称鞑靼。唐末，中原才知道它的名字。其部落有每相温、于越相温，咸通年间，随朱邪赤心讨伐庞勋。后来李国昌、李克用父子被赫连铎等击败，曾逃到鞑靼。后随克用入关打败黄巢，从此住在云、代一带。他们善于骑射，牲畜以骆驼、马为主。其君长、部族的名字，无法考证，只有它曾与中原的交往还知道一些。

　　同光年间(923～925)，都督折文通，多次从河西来朝，贡献骆驼、马。明宗在定州讨伐王都，王都鼓动契丹入侵，明宗叫鞑靼进入契丹地界，以扬军威，派宿州刺史薛敬忠将缴获的二百五十个契丹团牌及数百弓箭赐给云州生界鞑靼，可能当时隶属于唐，帮唐作战。长兴三年(932)，首领颉哥率其部落四百余人来归顺。直至显德年间(954～959)，往来不断。

　　党项，是西羌的后裔。其位置在《禹贡》所述的析支之地，东到松州，西接叶护，南达春桑，北临吐浑，占地三千余里。没有城邑但有屋室，用毛毯覆盖。民众喜欢盗窃而且长寿，往往活到一百五六十岁。其大姓有佃封氏、费听氏、折氏、野利氏，拓拔氏最为强大。唐德宗时，党项诸部相继归顺，住在庆州的称东山部落，住在夏州的称平夏部落。部落有大姓但没有君长，不相统一，散布在..宁、..延、灵武、河西，东到..、府之间。从同光(923～925)以后，那些较强的大姓都各自来朝贡。

　　明宗时，下诏在边境设场买卖马匹，诸夷都来中国交易，回鹘、党项的马最多。明宗为了招抚远方商人，马匹无论劣壮都统统收购，所酬远远超过所值。往来招待，沿途耗费成倍。他们每次到京师，明宗都在御殿召见，用酒食慰劳，喝醉后，一同歌唱呼叫，以讲述其风土人情为乐，走时又厚加赏赐，每年耗费以百万计。唐大臣都感到忧虑，多次劝谏。就诏令官吏在边境设场收购。禁止他们入京，但党项靠此获利甚丰，禁止不了。其在灵、庆一带的部落，多次入境抢掠。回鹘自河西到中原朝贡，途经其部落，遭到抢劫，使者被捉起来，卖给别的部落，以换取牛马。明宗派灵武康福、..州药彦稠等出兵讨伐他们。福等击败阿埋韦悉褒勒强赖埋厮骨尾及其大首领连香李八萨王、都统悉那埋摩、侍御乞埋嵬悉逋等族，杀死数千人，缴获的牛羊数以万计，将他们抢掠外国的宝玉等，全部赐给军士。这样党项所造成的祸患稍稍减少。

　　到周太祖时，府州党项尼也六泥香王子、拓拔山等来朝贡。广顺三年(953)，庆州刺史郭彦钦贪图他们的羊马，侵扰诸部，只有野鸡族顽强反抗，就诬蔑野鸡族侵扰边境。太祖派使安抚它。野鸡族痛恨彦钦，不肯听命，太祖派..州折从阮、宁州刺史张建武等讨伐它。建武勇于立功，不了解夷情，率军进攻野鸡族，杀死数百人。喜玉、折思、杀牛三族听说建武击败野鸡族，都用牛酒犒劳军士，军士得到好处，反而抢掠它们。三族一起引诱建武到包山，经过险地时，三族一同攻击，军士跳下崖谷，死伤惨重。太祖大怒，治建武等罪，选派优秀的官吏任庆州刺史去安抚他们。

　　其他诸族，很多散布在边界上，只是它们没有国地、君长，所以不能记载。

　　突厥，其国地、君世、部族、名号、物俗，唐史籍里有记载。到唐末，被诸夷所侵掠，部族弱小分散。五代时，曾来朝贡。同光三年(925)，浑解楼来朝见。天成二年(927)，首领张慕晋来朝见。长兴二年(937)，首领杜阿熟来朝见。天福六年(941)，派使者薛同海来朝见。共来了四次，以后就没再来过。突厥此时最弱小，又来的不多，所以有关其君长的史事都因空白而不能记载。

　　吐蕃，其国地、君世、部族、名号、物俗，唐史籍里有记载。唐极盛时期，河西、陇右三十三州，凉州最大，土地肥沃，物品繁多，百姓富足安乐。其地适宜牧马，唐设置八监，养马三十万匹。设安西都护府管理西域三十六国。唐朝的军、镇、监、务，有三百余城，常派中原兵轮流戍守，在凉州设置节度使。安禄山叛乱，肃宗在灵武即位，征发所有河西兵讨伐敌人，吐蕃趁虚攻陷河西、陇右，数百万汉人落入虏手。文宗时，曾派使者到西域，看见甘、凉、瓜、沙等州城邑同以前一样，落入虏手的汉人见到唐使者，夹道欢呼，流着泪说：“皇帝还思念落入虏手的人民吗？”他们都是天宝时期陷入虏手的百姓的子孙，语言稍微有些变化，但衣着还没变。

　　到五代时，吐蕃已经衰弱，回鹘、党项诸羌夷纷纷侵掠其地，但不要它的百姓。当时中原衰败动乱，不能安抚，只有甘、凉、瓜、沙四州常常主动与中原交往。甘州被回鹘统治，凉、瓜、沙三州将吏，仍以唐官名自称，多次来请示。到梁太祖时，曾命灵武节度使兼任河西节度使，管理甘、肃、威等州。然而只是空有其名，凉州自己拥立守将。唐长兴四年(933)，凉州留后孙超派大将拓拔承谦及僧、道士、长者杨通信等到京师求封节度使，明宗询问孙超等家世，承谦说：“吐蕃攻陷凉州，张掖人张义朝募兵赶走吐蕃，唐因此任义朝为节度使，调集二千五百名郓州兵去戍守。唐灭亡后，天下大乱，凉州因东边被突厥、党项所阻隔，郓州兵只好留下来不能回去了。现在的凉州汉人都是他们的子孙。”明宗就封孙超为节度使。清泰元年(934)，留后李文谦来求封。几年后，凉州人赶走文谦，灵武冯晖派牙将吴继勋替代文谦任留后，当时是天福七年(942)。第二年，晋高祖派泾州牙将陈延晖带诏书安抚凉州，凉州人共同把延晖劫留，拥立他为刺史。到汉隐帝时，凉州留后折逋嘉施来求封，汉任他为节度使。嘉施，是个土豪。周广顺二年(952)，嘉施派人到京师卖马，顺便请求派一个主帅去。当时，枢密使王峻掌权。峻的故友申师厚，年轻时以盗贼起家，任兖州牙将，与峻交情深厚，后峻富贵了，师厚穿着破衣蓬着头，每天等候峻出来，在马前跪拜，诉说饥寒之情，峻没有做出承诺。嘉施等来请求派帅，峻趁机进言说：“凉州深入夷狄，中国没有封过官，请在率府、供奉官中招募一个愿意去的。”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人应募，就上奏任师厚为左卫将军，不久又封为河西节度使。师厚到凉州，奏请任押衙副使崔虎心、阳妃谷首领沈念般等及当时中原人子孙王延翰、温崇乐、刘少英为将吏。又从安国镇到凉州，设三州以扼制诸羌，任其豪酋为刺史。然而凉州是夷夏杂居之地，师厚又是一个小人，不能安排。到世宗时，师厚把其子留下自己逃了回来。凉州从此与中国断绝了关系。只有瓜、沙二州，整个五代时常来。沙州，梁开平年间(907～911)，有个节度使叫张奉，自称“金山白衣天子”。到唐庄宗时，回鹘来朝见，沙州留后曹义金也派使随回鹘一起来。庄宗封义金为归义军节度使、瓜沙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晋天福五年(940)，义金死，子元德即位。到天福七年(942)，沙州曹元忠、瓜州曹元深都派使来朝。周世宗时，又任元忠为归义军节度使，任元恭为瓜州团练使。他们的贡品有：硇砂、羚羊角、波斯锦、安西白繲、金星矾、胡桐律、大鹏砂、耳毛褐、玉团。所知道的所有名字都是那些来了的，关于他们的死立、世次，史书都没有记载。

　　梁时没有吐蕃的消息。唐天成三年(928)，回鹘王仁喻前来朝见，吐蕃也派使随同而来，此后多次到中原。明宗曾在端明殿召见他的使者，问他们的牙帐在何处，说：“在泾州以西二千里。”明宗赐给他们虎皮，一人一张，都穿上拜见，婉转地曲下身体，摘下毡帽，头发凌乱蓬起，明宗及左右都大笑。到汉隐帝时还来朝见过，以后就没再来了，史书也没有记载其君世情况。

　　回鹘，唐时为患特别大。其国地、君世、物俗，唐朝史籍有记载。唐曾把女儿嫁给他们，所以他们世代称中国为舅。其国地原在娑陵水上。后遭黠戛斯侵略，迁到天德、振武一带，又被石雄、张仲武击败，余部西迁，依附吐蕃。当时吐蕃已攻陷河西、陇右，就把回鹘安置在这里。

　　五代时，住在甘州、西州的一些回鹘曾来中原朝见，甘州回鹘来了多次，仍称中原为舅，中原在诏书上则以甥回称。梁乾化元年(911)，派都督周易言等来朝见，但史书上却没记载其君长的名号，梁封给易言等官爵，派左监门卫上将军杨沼陪送他们回去。到唐庄宗时，王仁美派使者来朝见，进贡玉、马，自称“权知可汗”，庄宗派司农卿郑续持节册封仁美为英义可汗。这一年，仁美死，其弟狄银即位，派都督安干想等来朝见。同光四年(926)，狄银死，阿咄欲即位。天成二年(927)，权知国事王仁裕派李阿山等来朝见，明宗派使者册封仁裕为顺化可汗。晋高祖时又册封为奉化可汗。阿咄欲，不知道他与狄银有什么远近关系，也不知道他的立卒时间，而仁裕，在五代时常来朝贡，史书上也没有关于他的记载。其地出产玉、睺、绿野马、独峰驼、白貂鼠、羚羊角、硇砂、腽肭脐、金钢钻、红盐、..繲、..马余革。当地适宜种白麦、青稞麦、黄麻、葱韭、胡荽，用骆驼耕种。其可汗常住在楼里，称妻为天公主，称其国相为媚禄都督。拜见可汗，就摘帽披发作为礼节。妇女把头发盘在头上，高五六寸、用红绢兜住；出嫁后，就戴上毡帽。又有另一个叫龙家的部落，其风俗与回纥大同小异。长兴四年(933)，回鹘来进贡一对白鹘，明宗命令解开绳子把它们放了。从明宗时起，常到中国卖马，他们带来的宝玉只准官府收购，民间有敢违禁的就治罪。周太宗时解除禁令，民间这才能与回鹘买卖宝玉，玉价因此便宜了一倍。显德年间(954～959)，来进贡宝玉，世宗说：“玉虽是宝但没有用。”不收。

　　于阗，其国地、君世、物俗在唐朝史籍里有记载。五代乱世，中原动荡不安，不能安抚四夷。那些曾主动与中国交往的也仅仅只知道它们的名号，其君世、兴灭，都不知晓。于阗十分偏远，离京师一万多里。其位置，西南接近葱岭，与婆罗门是邻国，但相隔仍有三千多里，南接吐蕃，西北距疏勒二千余里。

　　晋天福三年(938)，于阗国王李圣天派使者马继荣来进贡红盐、郁金、牦牛尾、玉繲等，晋派供奉官张匡邺以鸿胪卿的身份，彰武军节度判官高居诲为判官，册封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这年冬十二月，匡邺等经过二年从灵州到达于阗，到七年(942)冬才回去。居诲记录了很多往来所见的山川诸国，但没有记载圣天的世次。

　　居诲记载说：“从灵州过黄河，走三十里，这才由沙地进入党项地界，叫细腰沙、神点沙。到三公沙，在月支都督的帐里安歇。由此沙前行四百余里，到黑堡沙，沙地十分宽广，于是登上沙岭。沙岭，在党项地界，其首领叫捻崖天子。渡过白亭河到凉州，由凉州西行五百余里到甘州。甘州，被回鹘占领。其南边，山峰绵延百余里，是汉小月支的旧地，有一个部落称作鹿角山沙陀，说是朱耶氏的后裔。自甘州往西，开始进入沙漠。沙漠缺水，就带着水前行。甘州人教晋使者做了一些马蹄木涩，木涩有四个眼，马蹄也凿四个眼卡进去，驼蹄则用牦牛皮包住就可前行了。往西北行五百里到肃州，渡过金河，向西走百里出天门关，再往西行百里出玉门关，途经吐蕃地界。吐蕃男子戴着中国帽，妇人的发辫上，戴着瑟瑟珠，说是上等珠，一个珠换一匹好马。往西到瓜州、沙州，二州中原人很多，听说晋使者来，其刺史曹元深等郊外恭迎，询问使者天子的起居情况。瓜州以南十里有一鸣沙山，说是冬夏常常发出雷声，又说是《禹贡》上记载的流沙。东南十里又有一个三危山，说是三苗的支脉。往西，渡过都乡河叫阳关。沙州以西叫仲云，他们的宿帐设在胡庐碛。听说仲云，是小月氏的后裔，其人勇猛好战，瓜、沙一带的人都害怕他们。胡庐碛，汉明帝时征伐匈奴，在吾庐屯田，估计就是这个地方。此地缺水但天寒雪多，每当天暖雪化，才得到水。匡邺等向西进入仲云地界，到大屯城，仲云派四名宰相、三十七名都督迎候晋使者，匡邺等颁诏书安抚他们，都向东叩拜。由仲云往西，开始进入茫茫沙漠，没有水，在地下挖得一些湿沙，人们把它放在胸前以止渴。又向西，渡陷河时，砍了些乔木放到水中才过去，否则就要陷下去。又往西，到绀州，绀州属于阗管辖，在沙州西南面，据说离京师九千五百里。又走了二天到安军州，这才到于阗。圣天的衣冠穿着跟中原一样，其宫殿都向东，叫金册殿，有个楼叫七凤楼。用葡萄酿酒，还有紫酒、青酒，不知是怎么酿成的，但味道特别醇美。他们的粮食，粳稻像蜜一样甜美，粟像奶酪一样油润。他们的衣料，是布帛。有田圃花木。风俗崇拜鬼神且信奉佛教。圣天的住处，曾让五十名紫衣僧列队侍立，其年号为同庆二十九年。其国东南面是银州、庐州、湄州，其南一千三百里之处是玉州，据说汉张骞探寻到河源出于于阗，盛产玉的山就是这个山。”河从源头流出后，到于阗分为三支：东面的叫白玉河，西面的叫绿玉河，再往西叫乌玉河。三河都有玉但颜色各异，每年秋河水干涸，王室先在河床捞玉，然后才准国人捞玉。

　　从灵州渡黄河到于阗，常常看见吐蕃部落的帐篷，于阗常与吐蕃相互攻掠。匡邺等到于阗，圣天很发了些对吐蕃的牢骚，想缔结盟约，匡邺等回去，圣天又派都督刘再升进贡一千斤玉及玉印、降魔杵等。汉乾..元年(948)，又派使者王知铎来。

　　高丽，原是扶余人的支派。其图地、君世在唐史籍里有记载，与别的夷狄不同的是它有姓氏，从其官号也可略略知晓它的意思。唐末，其国王姓高。同光元年(923)，派使臣广评侍郎韩申一、副使春部少卿朴岩来中国，但其国王姓名，史书上没有记载。到长兴三年(932)，权知国事王建派使者来，明宗就任建为玄菟州都督、大义军国使，封高丽国王。建，是高丽的豪族。开运二年(945)，建死，子武即位。乾..四年(951)，武死，子昭即位。王氏三代，整个五代常来朝贡，新国王即位必定要向中国请示，中国常尊重他们的选择。其地产铜、银，周世宗时，派尚书水部员外郎韩彦卿带着数千匹帛到高丽买铜以铸钱。六年(953)，昭派使者进贡黄铜五万斤。高丽人都认识文字，喜爱读书，昭进贡《别叙孝经》一卷、《越王新义》八卷、《皇灵孝经》一卷、《孝经雌图》一卷。《别叙》，叙述的是孔子生平及弟子事迹；《越王新义》，以“越王”为研究对象，像今天的“正义”；《皇灵》讲述的是延年辟谷之法；《雌图》，记载着日食、星变情况。都是些上不了经传的东西。

　　渤海，原称....，是高丽的支派。唐高宗击败高丽，将其人迁居中国各地，在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治他们。武后时，契丹进攻北边，高丽后裔大乞乞仲象与....酋长乞四比羽逃到辽东，在高丽旧地分别称王，武后派部将杀死乞四比羽，乞乞仲象也病死了。仲象之子祚荣即位，趁机吞并了比羽的部众，其部众达四十万人，占据挹娄，向唐称臣。到中宗时，设置忽汗州，任祚荣为都督，封渤海郡王，其国名以后就叫渤海。其贵族姓大，开平元年(907)，国王大..讠巽派使者来相见，直到显德时常来朝见。其国土物产，与高丽相同。..讠巽的世次、立卒，史籍上没有记载。

　　新罗，是弁韩的后代。其国地、君世、物俗在唐史籍里有记载。其大姓叫金氏、朴氏，自唐高祖时封金真为乐浪郡王，其后代常做君长。同光元年(923)，新罗国王金朴英派使者来朝贡。长兴四年(933)，权知国事金溥派使来朝。朴英溥的世次、死立，史籍上没有记载。从晋以后没再来过。

　　黑水....，原称勿吉。后魏时曾来中国朝见。其国界，东到大海，南至高丽，西接突厥，北临室韦，大概是肃慎氏的故地。其部众分为数十部，黑水....处在最北部，十分强悍，没有文字。其兵器，是角弓、木苦箭。同光二年(924)，黑水兀儿派使者来朝，以后常来朝贡，由登州渡海经过青州到京。第二年，黑水胡独鹿也派使者来。兀儿、胡独鹿作为两个部的酋长，各派使者来。它们的部族、世次、立卒，史书上都没有记载。到长兴三年(932)，胡独鹿死，子桃李花即位，曾向中国请示，以后就再没有来过了。

　　南诏蛮，唐史籍里有记载。其位置在汉以前的永昌郡以东、姚州以西。僖宗来到蜀，招募愿出使南诏的人，宗室之人李龟年及徐虎、虎侄蔼应募，就任龟年为使臣，虎为副使，蔼为判官，出使南诏。南诏都城叫苴口芋城，龟年等没到苴口芋，到善阐，被告知与唐约为甥舅之国。僖宗答应把安化公主嫁过去，南诏十分高兴，派人随龟年一道去接公主，不久，黄巢战败，收复了长安，僖宗就东还不提此事。

　　同光三年(925)，魏王继岌及郭崇韬等灭蜀，得到王衍时所抓获的南诏蛮数十人，又得到徐蔼，自称曾出使过南诏，就假造诏书放还南诏俘虏，派蔼等带金帛去招抚南诏，以显示威德，南诏不接受。到明宗时，..州山后两林百蛮都鬼主、右武卫大将军李卑晚，派大鬼主傅能何华来朝贡，明宗封卑晚为宁远将军，又任大渡河南山前邛州六姓都鬼主怀安郡王勿定扌票莎为定远将军。第二年派左金吾卫将军乌昭远为入蛮国信使，昭远因无法到达而只好回来了。

　　....蛮，在辰州以西一千五百里之处，以耕种为生，没有城郭和聚居地，遭到攻击，就聚集到一起。刻木记事。其首领姓谢，在唐史籍里记载着他们的名字。在天成二年(927)曾来过一次，其使者叫清州八郡刺史宋朝化，穿戴同中原一样，进贡草豆蔻二万个，朱砂五百两，蜡二百斤。

　　昆明，在黔州西南三千里外，出产羊马。其人发型如锥，赤足，披着毡毯，其首领披虎皮。天成二年(927)，曾来过一次，其首领称昆明大鬼主，罗殿王、普露静王九个部落，各派使者来，使者叫若土，随....一起来。

　　占城，在西南海上。其地方圆千里，东到海，西到云南，南到真腊，北接..州。民众，风俗与大食相同。他们骑的是象、马；吃的是稻米、水兕、山羊。珍禽异兽，有犀牛、孔雀。以前没有与中原往来。显德五年(958)，国王因德漫派使者莆诃散来朝贡，进贡猛火油八十四瓶，蔷薇水十五瓶，信件写在很多贝壳上，装在香木里。把猛火油洒在东西上，遇见水就起火。蔷薇水，据说产于西域，洒在衣服上，衣服破了香气也不会退。

　　五代，到过中原的四夷，最远不过于阗、占城。史籍所记载的，西北比较详细，东南十分简略，大概是那里偏远且人迹罕至，又对中原没什么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