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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内容提要:日本东京警视厅警部大妻正彦,受命去新加坡调查日本人被杀案件。遇难者山名三郎系右翼黑龙党党徒。从死者身上和他下榻的饭店里搜到了大量假美钞。大妻在新加坡漂亮的女警官风仙的协助下侦察此案。 然而,该案进入了迷宫,知情者先后惨遭杀害,凶手棋高一着,总是捷足先登,案情盘根错节,扣人心弦。 大妻终于追查到黑龙党的党魁大山大八,带着巨额伪造美钞,偕同情妇搭乘豪华游轮潜逃香港,于是与风仙跟踪上船,终于将罪魁抓获。大妻与凤仙因此案联姻结成伉俪。 全书紧张、曲折,日本风土人情及社会各阶层内幕也可略见一斑。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1) 第一章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 1 夕阳将大海染得血红血红。 向西远眺苏门答腊岛的巴里桑山,黑黝黝的山脉蜿蜒连绵,漫山的晚霞,通红耀眼。直射赤道的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 眼前的圣克萨岛的轮渡码头,也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位于新加坡南端的拉弗尔海岸的新加坡的象征——迈拉伊奥雕像,傲立在夕阳余辉的岸壁上。溅击在海岸的波涛,被碎成鲜红鲜红的浪沫。马六甲海峡的南端附近,漂浮的一具尸体,他亦沐浴着残阳的余辉。 “阿爸!水上有人!” 掌舵的李五,对正在船帆下抽烟的父亲大喊起来。 “在哪?!” “已经死了吧?真难办!” “不会是活的,脸朝下趴着呢。” “那么,还是用绳索套上拖回去吧。若是不理它,将来会更麻烦。” 李五的帆船,牵曳着尸体,来到新加坡河,消失在拖船的船群里。当那具尸体被拖上小船码头南桥附近时,白昼较长的南国业已夜幕低垂,已是9点多钟了。 拖船的一名船夫,用报警电话999号报告发现了尸体。新加坡的999电话,如同日本的110号电话一样,是呼唤警方的紧急电话。 位于坞顿街警察总部,和南桥仅相隔六个街区。5分钟后,警察总部犯罪刑侦部的张部长就驾驶巡逻车,风驰电掣来到现场。 “你最好还是不看吧……” 张部长对同车前来的女警官凤仙警部说着,话还没完,就跨出了巡逻车。身穿藏青制服裙的凤仙警官,轻盈飘然地由车上一跃而下。 打捞上岸的尸体四周,聚着一大堆船的船夫和过往行人,穿制服的警官忙于维持秩序,一看到张部长的到来,就大声叱责着乱吵嚷的围观人群让道。 “什么身份?” 张部长询问道。那个印度血统的高个子警官,却耸耸肩,双手一摊。 “身上有什么东西?” 印度血统的警官对质问依然无言以对,只是摇晃着脑袋。 张部长望着死尸的面部,咂着嘴。继而,他把尸体翻了个身,查看后背,……啊!他紧皱双眉,尸体上衣的左背骨下面,有一个小窟窿。 “把衣服脱下来看看。” 身材魁梧的印度血统警官,按吩咐扯下死者上衣,发现短衬衣上也有一个小眼儿。 “是枪杀?” “子弹还在体内吧?” 凤仙警部从张部长身后,望着尸体小声说道。 “那是肯定的。前面没有伤痕,我看象是恰好击中心脏。” “我看,他可能是日本人吧,您看怎样?” “理由呢?” “耳朵旁和鼻梁上有戴眼镜的痕迹。” 张部长“嗤”地笑了声。 “就是说,戴眼镜、挂着照相机、胸前口袋插钢笔、戴手表的都是日本人吗?” “这具尸体上衣袋也插着一支钢笔呢?” 张部长重新将尸体翻过来,摘下胸前的钢笔,用手电照着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支钢笔的造型,与门勃朗、派克、培里坎等相同。笔帽下边刻有细小的文字——三里12.日本,罗马字与数字清晰可辨。 “很象你说的,也许真是个日本人。不管怎样,要解剖?把子弹取出来研究,你安排一下。” 凤仙警部喊来印度血统的警官,同综合医院联系,并让他叫运尸车来。 “是,是……” 高个儿的警察恭恭敬敬地向矮一头的女警部凤仙行了个举手礼后,向巡逻车奔去。 “老爷,我们什么也没有拿呀,我们向关帝爷起誓!” “知道、知道。你们都是诚实的船夫。”张部长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李五父子。 ********* 大妻正彦警部结束了在巴黎郊外的国际刑警组织3年的进修,归国途中,在卡拉奇机场收到了一份电报,命令他立即去新加坡。大妻警部请求空中小姐协助预订了曼谷至新加坡的机票。 日航客机抵达曼谷的时间是上午10点5分。 “曼谷去新加坡的班机只直傍晚6点50分的航次。” 空中小姐边看时刻表边解释。 “到达新加坡的时间呢?” “19点25分?真没办法。那个班机能订到票吗?” “能。这是新加坡航空公司的班机。” “好吧,请订那个班机的票吧!” 曼谷的栋姆安机场上空,骄阳似火。 机场的候机大楼同大妻警部所熟悉的巴黎、罗马相比,设施稍逊一筹,大抵只相当日本的熊本地方机场。在这种候机室里,他还得等待近6小时。 大妻警部挂国际长途,和东京警视厅侦察互助科通了电话。 “我是大妻。” “哎呀!回来啦?” 这话音很熟,是自己的老上级,警视厅新设置的侦察国际性犯罪的侦察互科科长小野寺警视。 “我接到了去新加坡的电令……。” “长途旅行,想必很累,拜托你了。说实在的,真想让你平点回来呢!” 小野寺警视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向他表示歉意。侦察互助科是为了协助国际刑警组织,侦察外国人在日本国内的罪犯以及日本人在国外犯罪而新设置的机构。历来专门对付偷盗之类的刑侦兼管国际犯罪,但是为了真正发挥国际刑警组织成员之一的作用,三科被扩大而成为一个专业性的国际刑侦互助科。大妻将在该科押际互助股任股长。 离巴黎前,驻法日本人开了个欢送会,并祝贺他荣升、返国工作。可是,大妻警部却幽默地说:“哪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在刑事警察前面加上‘国际’两字而已,这只能说明,日本也开始需要国际刑警这一事实罢了……”。说得与会者哄然大笑。 诚然,大妻警官仅仅是一位地道的刑警出身。是一名搜查扒手、偷盗的刑侦三科的普通刑警。但是,他毕业于一流大学,擅长英、法两国语言,口语很流畅。并且,他不断地顺利通过晋级考核,30岁就位居警部之职,他是作为优秀刑警,被派遗到国际刑警组织总部深造的。 大妻警部在警视厅时,曾查获过有人在意大利伪造旅行支票。还有,当热内亚市立美术馆珍藏的名画《齐恰诺·克拉巴乔》在车京露面时,是他一眼看出破绽,那是赝品。他在国际形警组织深造时,在阿姆斯特丹运河的日本人溺死事件以及津捕从日本潜逃到欧洲的智利偷盗集团等案件中,他大显身手,立了大功。 东京,国际化的犯罪蔓延滋长,日甚一日。此时此刻,小野寺科长内心的确在盼望大妻警部早日回国工作。 “案件详情不明。但是,据新加坡警察总部说,有个日本人模样的男子,背后被人打了一枪,漂泊在马六甲海峡。” “是不是日本人还没有确认吧?” “但愿不是。看来,连日本大使馆都难以处置,要求这里派人去,不过,与其我们这里另派人,还是你去一趟来得迅速,怎么样?请你辛苦一趟吧!” “倘若是日本人怎么办呢?” “那就请你随机应变。侦察权在新加坡方面。新加坡虽然是象淡路岛那样的小岛,但是,它却是一个合法的独立自主的共和国,不可无视他们的侦察权力。一切事情请与当地的警察总部商量好再采取适当的行动。总之,请注意,不要由于侦察问题引起国际纠纷。” “这个请放心。我既是日本警视厅的,同时又有国际刑警部特派员的头衔,新加坡方面谅必也不会冷待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吧?” “总之,一切都委托你啦!另外,回日本时,有人一定要同你见面呢?” “是谁呀?” “一个女的,你不认识的……” “女的?!是个女孩子吗?” “何必那么吃惊呀!你已经到了成家立业之年啦!总是让妹妹照料你的生活,真也太可怜啦……” 大妻警部的脑海里一闪妹妹阿霞的面庞——她今年已从女子大学毕业,该是23岁啦……,她该出嫁了。他替妹妹盘算着,可自己的婚事却从未认真想过。 他的职业是国际刑警,追捕的对手中有很多外国人都藏有护身手枪,今后何时何地都会丧命。想到这些,他毫无娶妻育子的情绪。 “总之,就算是我工作的开门炮,尽力而为吧!”大妻警部说完,挂上了国际长途电话。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2) 2 大妻警部在新加坡的柯顿国际机场办完入境签证,已是当地时间晚十点多了。税关检査结束后,他步出大门。只见一位穿中式服装的美貌女郎敏捷地来到他的眼前。 “您是大妻警部先生吗?” “嗯?……正是!” 大妻警部在新加坡并无亲友,他不由得诧异地审视对方。 “受警视厅的委托,来接您的。” “您是?……” “我是新加坡警察总部犯罪刑侦部凶杀刑侦科的凤仙警部。” 大妻警部不禁愕然瞠目。自称为警部的那位女郎大约二十六七岁,欧亚血统的肤色,容貌标致,是位俏丽、风韵动人的美女子,而且,她竟说着纯熟流畅的日语。 “令人惊奇!您这样漂亮的小姐竟会是凶杀刑侦科的警官?” “贵国警视厅也有女警官吗?” “是啊,有当然是有啊……” 的确,警视厅也有女警官,首批录用的女警官,现在大都成为有关警务的内勤工作负责人,一般都已经年逾40。象凤仙警部那样妙龄的女警官,充其量是个巡查部长罢了。 “您的日语说得真棒啊!” “我曾在日本留学6年呢。” “6年?!” “是啊。我先后毕业于女子短期大学和四年制的女子大学。学的都是日本文学。” “果然不同凡响。” “在日本,大学毕业的警官晋级也很快吧?在新加坡,也是有学历的晋升都很快。不过,我升警部才二个月。旅馆给您订好了。” “非常感谢!说真的,我还在琢磨住哪家饭店合适呢?” “订了新开张的蓝天美饭店,距警察总部仅仅一个街区,这样也许更方便点,……” “劳您费心啦!” “不过,去日本大使馆不太方便。大使馆在城市的城西边缘,位于果树园大街去霈希街附近。而饭店则恰恰相反、坐落于海滨。” “很好!没关系,有事找大使馆可以打电话或乘车去嘛。” “那好,我陪您去吧!您的行李呢?”大妻警部向凤仙警部示意了一下手中提箱。机场大楼前,大妻警部等待凤仙警部把车开过来。这是一辆日本生产的轿车。在曼谷机场看到轿车多是日本产的。新加坡也一样,来往频繁的也都是各类日本生产的汽车。 美丽的夜空,南十字星座闪烁着迷人的异彩。轿车疾驰了30分钟,驶过一座大桥。 “这叫高卢曼大桥。由这里数的第二座桥,打捞到一具男尸,可能是日本人。” “听说是背部挨了一枪。” “是啊。从取出的子弹和对来复线痕迹的判断,使用的似乎是38口径的美制SW式手枪。” “尸体已经解剖了吗?” “我差一点忘了,我们部长想请您在去饭店前,先去看一看尸体,我们现在先去综合医院。” 10分钟后,汽“嘎”地一声,停在了一座白色建筑物前。大门口镶嵌着“综合医院”几个字。走过寂静、雪白的廊,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走廊的长椅上站了起来。 “这位是犯罪刑侦部的张部长。”凤仙警部给大妻警部和张部长互相作了介绍。 “您的情况我们已从东京小野寺警视那里知道了。”部长热情地、紧紧握着大妻警部的手,打开了话匣子,“据说您在巴黎的国际刑警组织十分活跃。” “哪里。只是学习了3年而已。” “日本人太谦逊了。若是我的话,就说游欧洲3年。”张部长的谈吐,风趣幽默。他笑着抽回大妻警部握着的手,紧接着从口袋掏出几张照片。 “请您在査看尸体前看一下照片。虽然我们认为死者是戴眼镜的,但是,那副眼镱却找不到了,或许是他被人投入大海的时候掉了,沉入马六甲海峡了吧。因此,我们给死者配戴上各类眼镜,拍了照片。” 大妻警部十分钦佩张部长的调查方法。在日本,通常都是先拍不戴眼镜的照片,然后再在相片上构勒眼镜框架,令人叹服的是张部长笃实地道地换上几付眼镜,摄下了正面和旁侧的照片。 大妻警部带着对张部长的敬佩,专心致志地审视着每一张照片。看着那第八张戴金属架眼镜的照片,他的神情,渐渐地严峻起来。 “果然,是日本人!” 张部长沉着地启口问道:“您认识这个被害者吗?” 张部长说的是英语,直译的话——您曾经见过这个死者吗? 大妻警部明确地颔首。 ——说来,他是我亲手逮捕过的流氓、小偷……他很想这么说,可是,却不会说流氓、小偷的英语单词。因而只好用日语回答说——“他是我曾经逮捕过的小偷。”然后用日语对凤仙警官道: “这家伙是流氓、无赖。” “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名字倒想不起来了。” “我昨晚让很多人看了死者,他们中间有饭店的帐台管理员、服务员、导游、入境签证官员。其结果,基本上确认为日本人,国王饭店的服务员证实,他是日本的观光者、听说已在饭店逗留了一星期,名叫太田次郎……” “不,那恐怕是化名。不过不要紧。只要将这张照片电传给警视厅,电子计算机10分钟内即可在罪犯履历卡片中把他找出来的。” “我去东京参加过打击国际犯罪会议,对警视庁的电子系统十分敬佩。就象您说的那样,一会儿就能搞清罪犯真名和身份。” 张部长说完,把照片递给凤仙警部,命令向东京发出照片。 “请用我的名字发报可了以吗?” 大妻警部向凤仙警部提出请求。 “另外,请告诉他们:我在饭店会打电话给他们,请刑侦互助科小野寺警视接电话。” “明白了。” 凤仙警部点了点头。高跟皮鞋略瞪略瞪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好吧,请您去查看一下尸体吧!”张部长缓缓地推开身旁一扇沉甸甸的大门,一股剌鼻的“福尔马林”异味,猛然冲向大妻警部的感官。 这里,似乎是综合医院解剖室。空荡荡的屋内,地上铺着洁白的瓷砖,屋中央有一张不锈钢解剖台,上面放置着一具蒙上白布的尸体。 张部长神情冷漠地掀起死者头部的白布。大妻警部觉得:露出的脸庞很面善。几年前,自己任巡查部长时,肯定逮捕过这个男子。不过,当时的案件可能并不严重,审讯也比较简单。姓名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随身带有什么东西?” “可以说没有,只是……” 张部长把遮盖的白布猛地扯到胸前。 户体经解剖后,用绷带裹着,白色的绷带上仅仅插着一支钢笔。 “只有这件东西?” “目前还有穿在身上的一套衣服。现在医院的法医部正在从子弹穿透的窟窿状态推断射击距离的最后鉴定。” “死亡时间呢?” “死后约有10个小时,就是说估计为昨天上午II点左右。” 张部长正作说明,走廊上传来一阵慌慌忙忙的足音。 “好象有了新情况,……” 张部长话音末落,只见一个身穿草绿色检查服的青年男子飞一般地闯进解剖室。那人相貌有点象马来西亚人. “张先生、张先生!发现‘新情况’啦!” 那男人快嘴利舌地用英语嚷道。 “什么重要情况?” 张部长以老成持重的口吻问道。大妻警部从马来西亚男警官的惊惶之中感受到张部长的沉着。 “这个。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男子伸开紧握的右手,一张皱巴巴、湿漉漉的美元展现在他们眼前。 新加坡也使用美元货币,然而,印入眼帘的却是用兰花印制的美元。就是说,它不是新加坡货币,是一张青蓝色的美国美元。 “面额多少?” “100美元。” 各式美元的色彩,大小雷同。1元、5元、50元、100元,都是156毫米长,66毫米宽。乍一看,搞不清面额是多少。 “从哪里来的?” “它被缝在死者上衣的衣领里。” “衣领里?” “在检査衣领时,我们总觉得不对劲,衣领有些鼓鼓囊囊的,引起了我们检査人员的注意。经检查:整件衣服都是缝纫机缝合的,唯有衣领接合部是外行笨手笨脚缝上的。拆开看,中间有一只小尼龙袋,藏着纸币。尼龙袋封得不太严密,被海水渗透了。纸币浸得湿漉漉的。” “是个有心人。即便被扒手、小偷光顾,至少还有100元美元会留在身上,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这张美元手感有些过软。” “太软?” “是啊,这张美元的手感总觉得有些过于柔软。”一直保持冷冷镇定的张部长,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是伪造的货币。” “我们搞不清楚,不能肯定,不过,很可能……是不是可以请大学的专家鉴定一下?” 张部长默默地从男子手里接过100元美钞,目不转睛地审视着。 大妻警部从旁边看去,看见那纸币中央椭圆的圆圈里,印着富兰克林的肖像,四角里都印着100的数宇,纸币号码为M02785050B。 张部长把纸币翻过来看,四角仍然印着100,背面印有宾夕法尼亚州的州议事堂——那是美国独立宣言而名闻遐迩的独立会堂全景。 “如此精致,真不可想象会是假币。” “您说是真钱?” 身穿草绿服装的男子反问。 “哪里,我说的是,不可想象的假币。如果是真的美元,何须讲‘精致’两字呢?” “那么,部长您也认为是伪造的假钞?” “不能贸然断言。可是,纸质的确太软了,真币要再硬挺一点,被水浸湿后,应该变得破烂不堪,大妻先生!”张部长看着大妻警部说: “哪里,需要我的地方,无论什么我都愿意效劳。” “现在我想去国王饭店,去检査这男子的房间。” “我陪您一起去吧。” “我的车在门口,请!” 张部长说完,从解剖室出来。 张部长的轿车是一辆黑色的警车,警报器、无线电话等设备一应俱全。 时间已是10点多了,新加坡是一座不夜城。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从敞开的窗户内,不时传出优雅的乐曲。也不知这是些观光者举行的夜总会?还是当地人自己举办的舞会? 透过轿车的车窗,大妻看到道路标志上写着奥特拉姆大街。 张部长驾车疾驰,边用无线电话呼叫警总部,请求速派六个警官到国王饭店,几分钟后,轿车趋近强光照明下十几层的高层建筑。 “那就是国王饭店。” 张部长边开车边介绍: “这里拥有一百九十个客房,在新加坡,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豪华饭店。各客房均设宽敞的阳台,单人客房大概也需70元一宿。当然,这是指新加坡元。” 新加坡元,大致相等于120日元。因此,70新加坡元,就是8000日元。也许,这同日本的饭店租金比较来讲,并非令人咋舌。但是,在物价便宜的新加坡,在众多的观光饭店中,却可以讲是一流的吧? 被杀的男子下榻的套房,设备齐全。阳台、空调、电话、电视应有尽有。另外,还有收听管风琴演奏装置。听服务员讲,房费是95元,按日元汇率折算,就是11400日元,这在日本也算是豪华级的房费。 张部长陪同大妻警部来到客房,环视室内。 “听服务员讲,是这里的旅客,我们马上将屋里东西检查了一遍。当时,没有发现毒品、假钞等任何异物。可是,把百元假美钞缝在衣领里,似乎意味着什么。再仔细搜查一遍吧。” 正谈着,进来几位穿藏青制服的警官。穿中式服装的凤仙警部也随后走了进来。 “同警视厅联系好了。”凤仙警部对大妻警部附耳低语。 “谢榭。事件的发展,令人出乎意料,所以。……” “听说发现了伪造的假美钞呀!”‘ “并且是100元大票面额的纸币呢。” “按日元汇率折算,100美元大致是2万日元。这可是很大的金额哟。” 奉张部长之令,警官们对客房开始了搜查。20分钟后,警察从安装在窗户顶端的窗帘匣上发现了一捆用薄尼龙袋包着的面额100美元的假美钞五捆。 “唉呀呀,这里有5万美元!” 看到张部长瞠目结舌的模样,凤仙警部紧接着又说道:“折合日元是1000万日元,合新加坡元是11万元。” 新加坡真不愧为国际城市,新加坡人对美元的各种换算,是那么的熟练轻快!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3) 3 大妻警部乘着凤仙警部的轿车,来到蓝天美饭店。 “好容易和您认识,我很想听听新加坡警察的轶事,能陪我喝一杯吗?” “呵!想立即施展巴黎练就的风流手腕吗?”凤仙警部莞尔一笑开起玩笑。 “哪里!没那种事儿。在巴黎,通常晚上,我也就是教那里的警官们练习柔道,是个大老粗,并无风流可言。3年中,塞纳河倒去观赏过。可是,巴黎女郎的美貌却未曾仔细看过。” “不要过分自夸。好吧,这家饭店的顶层有木槿花旋转观景厅,木槿花香馥宜人。我陪您去那儿吧。” 10分钟后,大妻警部同凤仙警部在木槿花掩映下的餐桌前斟酒举杯。 “多有冒昧。请问,凤仙警部芳龄几何?我今年30有2。” “不说您也能猜到,在日本短大2年、女大4年,归国后任警察有4个春秋,单这些就是10年哪!” “何时去的日本?” “第19个春天。” “那么说……” “29岁,在新加坡,30岁还没结婚的女人,人们就要把她当老太婆喽!” “我看您最多二十五六岁。” “真不槐巴黎受训的老手,您真会说话,……在新加坡,夜总会、酒肆茶坊的女侍一般都是十多岁的少女。”30多岁的女侍、艺妓,在日本据说还是年青的。“东南亚人早熟,象我这样可以说是老姑娘啦,在凶杀刑侦科工作,与一个女人不相称,最终失掉青春活力,茕茕孑立。” “哪里哪里。我可真得感激上级的命令呢!不直接返回东京,而取道新加坡,因而遇上了您这样的一位淑女。” “淑女?我对这词儿可不习惯。” 观景厅每一小时旋转一周,每隔半小时,两人一组的艺人即兴演奏气氛乐曲。 “那是安德森大桥,附近的红色灯光辉映下的建筑是皇后大娱乐场。” 桥上,车流如梭。白色的车前灯和红色的尾灯宛如一串串提灯。 轿车组成了一条光的彩带。在皇后大娱乐场前面的弧型大街上来回穿梭。空中群星闪烁,新加坡的山川碧翠,瑶池琼浆,如坠入梦境。 “我真高兴!单身住在公寓里,实在是孤寂无聊,毫无乐趣。” “您怎么还没有结婚?” “我喜欢日本人。” “不!是真的。我在女子大学时曾有过男朋友。” “他是日本人?” “不,菲律宾人。不过,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偷走我的半年学费,就无影无踪了。我本想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他,伹终于没有找到。” “那个菲律宾人也是留学生吗?” “不,他是乐队鼓手,当年,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呀。” 大妻警部悄然无语地颌首。他在警视厅三科任职时,对这类事情可谓司空见愤,菲律宾乐队里,那类品质恶劣的小人物相当多。 “似乎您的运气不太好。” “我投诉过警察,当时,负责处理的警官躬亲侦办,甚至还关怀过问我的生活呢!我想警察工作还真高尚。” “这就是加入警察队伍的动机?” “能说动机吗?碰巧返回新加坡时,正赶上招募女警官,随便报了名,却考试合格了。如果当时名落孙山,说不定现在正给日本人当观光向导呢。” “我很幸运,今夜能与您情趣盎然地用日语聊天,度过偷快的新加坡之夜。” 大妻警部举杯品尝着白兰地,只见一个侍者拿着电话机向他走来。 “是大妻先生吗?” 大妻警部回话后,取过电话,贴在身旁。 “大妻君吗?我是小野寺。” 曼谷机场之后,相隔十多小时,耳内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话音。 “传真照片的情况搞清了吗?” “他就是在新加坡的被害人吗?” “是的。我正有事情想报告,请问那人的名字和身份查明了码?” “搞清了。名宇叫山名三郎,住在千代田区饭田桥附近;曾有三次偷盗、两次恐吓的前科。今年46岁。” “原来是这样。山名三郎!?噢,我想起来了,他曾被我逮住一回,是个小的盗窃案。” “噢——这个这个,怎么说好呢?奇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吧。他现在是称为黑龙党的极右翼团体成员,常常以爱国者的面目出现,不知为什么去了新加坡。” “现在可是牵连些麻烦事儿。我们搜査了山名住过的房间,发现500张100元面额的美元纸币,象是假钞。” “100元打拉?!是美国的美元吧?” “不是港币,也不是新加坡元,是美元。” “在什么地方伪造的呢?” “此事正想请科长调查。如果仅是日本人在新加坡被杀,也许应该案发地警察总部查办。可是,被杀的日本人有大量假钞票,情况不同了。他和曾经发生过的伪造旅行支票一祥,山名三郎在来新加坡旅行之际,不知在何处使用了几张假钞栗呢?” “旅行支票事件时,记载的伪造金额一张为2万日元,这次一张100美元,按兑现折算也是2万日元。但是,仅仅新加坡就发现了500张,不只香港、曼谷!还有台北、马尼拉等地用了几十张。当然,也可能一张都没有用呢。” “的确如此。但是,山名携带的500张,决不能断定是伪造的全部假钞票吧?伪造假钞,一个人干不成,肯定有同案犯。那些同伙如果各自分到几百乃至几千张的话,那可成大问题啦。” “当然,如果真是日本人伪造的话?” “那还用说,可是,现在明摆着山名三郎是日本人。” “可是,尚无证据证明,是山名把日本伪造的假钞带到新加坡。而且,不也可以假设,是他在新加坡买来的这些假钞吗?” “您说得对,关于此事,当地的警察正在尽快搞纸样鉴定,我想很快会掌握什么线索的。” “但愿不是在日本伪造的。” “我的心情同您一样。” “好吧,搞清楚后,立即与我联系。” 大妻挂上电话,只见凤仙警部眼珠滴溜溜地瞅着自己。 “遇难者身份清楚了,是日本人吧?” 大妻警部肯定地点了点头。 “请同张部长联系一下,受害人真名叫山名三郎,年龄46岁,曾有偷盗、恐吓等次前科。最近加入了东京某个右翼集团。” “这与眼前轻松气氛很不和谐。山名这个人是军国主义者吗?” “不,不会是有根基的家伙。我看,那只是职业性的右冀团伙,靠卖弄爱国言词吃饭的家伙。” “这种人哪里都有。” “新加坡也有?” “有啊,以提高印血统市民地为宗旨的集团,主张争取马来西亚人权利的团体,新加坡混有众多的民族,素有小亚洲之称,在人人都能得到自由、权利、保障的共和国里,竞有人宜传,中国血统市民有绝对优势的权力。我也是中国血统,当然,身上也流着法国人的血,但却没有把我同一般的中国血统市民区别对待。” “果然是欧亚血统,怪不得出落得身姿窈窕,天仙一般。” “又说那种奉承话,我可不会受骗呀!” 凤仙警部说笑着,把大妻警部面前的电话挪近身旁,拨动号码盘,稍后,她用大妻听不懂的广东话说了二三分钟,挂上了电话。 “纸币的科学鉴定测出来了。” “结果如何?” “有点复杂,张部长要亲自来作说明呢。” “噢……” 大妻警部不由长叹一声。 “真不愿让假美钞搅散难得的愉快气氛。” “可是,刚才不是你和东京讲的话吗?这是桩大事呀!” “我是遗憾破坏了和你在一起的愉快情绪。” “我俩又不是今夜分手,只要你在新加坡,明天、后天都能再会面呀。” “真的?能来相会吗?” “我说了,能再见面。” “私人约会呀,不是作为警官,而是大妻和凤仙之间呀。” “请你过来一下。” 凤仙娴静地站起身,慢慢地朝休息室繁枝掩映的木槿花丛走去。 “您怎么啦?” 大妻跟在后面问。 “给你一个私人相会的证明呀。” “什么证明?” “双手搂住我的腰……” “这样?” 大妻警官伸手搂着凤仙警部被中式服装裹着的纤细柳腰,凤仙那赤裸的胳膊勾着大妻肩膀,向他的脸部挨去…… “紧紧地搂着……吻我,……” 两人亲昵地,忘情地亲吻着。 眼前,新加坡的夜景在缓缓潜移,然而,大妻警部仿佛坠入梦幻之境。他在凤仙那柔和的嘴唇上不停地狂吻。 “怎么样?” 凤仙警部嫣然微笑着,推开大妻的肩膀,仰脸问道。 “太美了” “仅仅如此?” “非常甜蜜!” “我想要你永远属于我。” “当真!” “决不撒谎,我失去了父母,唯有一个妹妹。问题的关键在你。” “我双亲都健在,父亲是总理府的官员,我还有兄弟。我同什么人结婚都不会发生家庭问题。” “可是,我是日本人,你是新加坡人哪!” “父亲是让女儿去日本留学6年的亲日派,而且,我自己也曾一再说喜爱日本人吗!走,回餐桌去干一杯。 大妻警部回到餐桌,将白兰地斜人两人的酒杯。 “为我们俩……” 大妻警部刚举起杯,凤仙也紧接着把酒杯高高地端起道: “为日本和新加坡。” 两人把盏碰杯。此刻,张部长匆匆赶到了旋转餐厅,“果然是地地道道的假钞票。” 入座后,张部长神情严峻地注视着大妻警部,甜蜜欢快的气氛一下烟消云散。 “到底是日本伪造的,还是在新加坡?” “在日本印刷的假钞票。” 张部长断然回答。 “我们和大学科研人员协作,利用特殊的电子检测仪、对纸币作了鉴定。首先从纸币中查到含有20%左右的黄瑞香物质。” “什么?‘黄瑞香’是什么物质?” “这是一种植物学名。”凤仙警部在一旁接口说:“日本称为三桠的那种植物。” “噢,日本纸的原料之一……” “您说得很对。”张部长连连点头。 日本的千元和万元纸币分别含有20%或30%的这类黄瑞香。就是说,日本的纸币均很柔软。与此相反,美钞却完全没有这种物质,美元的纸币是由80%的针叶树、20%的阔叶树纸浆制成的。所以称为西洋纸,它较硬挺。 “有那种快速检测仪吗?” “有啊!是英国制的检测仪,连纸的空气密度也可以测定。” “空气密度?……” “简单地说,嘴贴着纸张吹口气,空气通过了纸张。纸是有空隙的,这种密度,无论是日本的纸币、美钞、新加坡元都大相径庭。其次,印刷油墨也是日本的,从光谱分析观察,与其说它的色彩和真美元有异,毋宁讲光谱上出现了接近日本1万日元纸币的色谱。就是说,那张假美钞是用日本纸,和日本生产的油墨印制而成。我认为这一事实必须立即向巴黎国际刑警组织报告,您有不同看法吗?” “可是,假美钞的使用范围与程度尚不清楚!” “等全搞清楚则太迟了,日本纸币中有特殊的水印,纸张大小各异,要伪造很困难,可是美元的纸币却大小如一,又没有水印,因而比较容易伪造。然而,即便讲伪造美钞不太难,却是必须有相当水平的技术人员和印刷机桁。因为伪造美钞要逼真,否则,很快被发现是假的,那就不合算啦!这次发现的假美钞,印刷制版极为高超,十分逼真,几乎达到了同真的完全一样,也就是说不会轻易被人们识破的。我看伪造分子能够抛出相当的数量,将擭取很大利益。” “可是,这次的情况是,这所大学的研究人员却凭硬度就看出了破绽啊。” “那应该说是偶然的巧合。1976年在意大利破获的里拉假钞。10万里拉的有734张,5万里拉有的11931张,1万里拉的有15897张,共计28562张,金额达82892万里拉之巨。这会导致里拉的信誉大毁。还有,去年8月,在西德科隆逮捕的使用假钞的人,他用2000张100马克的纸币,交换7200万里拉。致使德国发生假马克事件的大骚乱。这一次,一张假钞就100美元,这与里拉,马克相比金额悬殊,是一桩骇人听闻的假美钞案!这样的大事件,应当立即与国际刑警组织取得密切联系,必须彻底追査,究竟是何人、何地、采用何种技术印刷如此精致的假美钞,并且要迅速缉拿罪犯,没收扣留全部假美钞。” 张部长的弦外之意,显然暗示伪造罪犯系日本人,在日本印刷伪造的,理应追究日本的责任。大妻警部对此无言以对。因为,纸币确定是冒名大田次郎的山名三郎下榻的饭店房间里搜出来的。 山名三郎究竟居心何在?他5万元假美钞携入新加坡有何企图?为何被杀?种种疑团,无法解释。然而,即便为维护日本的国际刑警侦察官的名誉,也必须把该案澄清,使悬疑冰释,水落石出。 10分钟前,大妻和凤仙那情意缠绵的喃喃细语,顿时成为像醒的梦。事情发展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不管怎样,我明天回东京,请借五六张假钞,日本科技检测的手段也是相当先进的。” “这点我知道,我曾经参观过东京的科学警察研究所和警视厅的科学检验所。我对日本科学警察十分钦佩。我们可以满足你的需要,请带上假美钞回东京吧。” “非常感谢!” 凤仙警部目不转睛地望着与张部长紧紧握手的大妻警部,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似乎在勉励他——努力呀!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4) 4 翌晨,大妻警部把被害人山名三郎的尸体和脸庞照片,五张假美钞,以及手枪子弹的放大照片,验尸报告复件等,慎重地放在手提包内。他在8点45分搭乘由新加坡起飞的日航班机,飞往曼谷。 虽然是萍水相逢的一夜之交,大妻警部和凤仙在柯顿机场,再次亲吻惜别。 一个半小时后的10点25分,飞机抵达曼谷的栋姆机场,他在机场大厦前,乘上出租汽车,前往中央警察厅。 因为司机不会英语,大妻费力地重复英语:警察、警察……这个字眼,结果总算来到了警察厅。 汽车驶进飘扬红蓝白红五色泰国国旗的大门,穿天平袖制服的警官接待了大妻警部。 在新加坡机场,大妻警部已委托送行的凤仙警部,事先与曼谷和香港警方取得联系,他将去了解是否有假美钞出现,看来,凤仙已办妥此事。 “您的来意已经从新加坡警察总部获悉,您辛苦了。” 犯罪刑侦科的博拉·温才科长彬彬有礼地接待大妻,随后递上香烟。科长室后面也插着一面五色泰国国旗。 大妻警部不由想起了未到新加坡警察总部采访,有失礼节。此行和人们频繁交往,竟连张部长的办公室也未及登足,而蓝天美饭店就同警察总部毗邻。他心里感到内疚,对此悔恨不已。 也许,张部长的办公室也点缀着国旗,他想起:曾在柯顿国际机场见到过红白各半,红底上点饰着白色月牙和五颗星的新加坡国旗。 当大妻警部想讲讲假美钞的问题,博拉科长打断大妻警部的话,说道:“我知道了,我了解”,并且说明:“看来还算幸运,泰国还没有人报告假美钞的事。” “不,不。我国和香港、新加坡不同,不直接使用美元,泰国独立发行诛币。美元只能在银行、兌換所、或者饭店里兌换成铢币,不仅美元不能通用,相反,人们喜欢的却是日元呢。” 博拉科长禁不住苦笑了一下,紧接着又说:“历来,英国在泰国的经济势力非常强大,所以,人们已经习惯使用英磅,对美元嘛,可以说有排斥、拒绝的倾向。” “如此看来,可以认为:泰国不可能大量兌换假美钞了” “这个却很难下断言,任何国家都有犯罪分子,尤其是泰缅边境的山区,被称之为金三角的毒品产地。最大的毒品销售是美国,理应使用美元做交易。所以那些生产贩卖毒品的人里,肯定有不少人储存大量美元,说不定其中会掺杂着一些假美钞呢。” “您说和走私贩毒一起流通着假美钞?” “也可能讲没有这个可能性,但是,罪犯们之间通用假美钞不会引起纠纷。他们之间,一张明信片,一剪为二,就能成为符契。那张明信片代表多少万铢币的价值,局外人无从知晓。而我们将假美钞作明信片看待就毫无疑问啦。” 博拉科长悠然自得,也许还有点冷漠。他并不理解大妻警部的忧虑,总之,曼谷市内似乎没有流通假美钞,仅此一点,也是令人放心的一件事。 大妻警部对前来打搅占用了对方宝贵时间深表歉意后,走出曼谷中央警察厅。 天气很热,温度高达三十五六度,这里似乎比临近赤道的新加坡更炎热。 大妻再度乘上不通英语的司机所驾驶的出租汽车,返回栋姆安机场。 机场距警察厅约30公里,但由于出租汽车绕远道,往返竟用了2个小时,赶到机场时已经下午1点多了。 他立即打听飞往香港的班机。他很幸运,顺利地办妥了1点50分途经香港去东京的印度班机的机票。该票是波音707,不能说十分舒适,可也不能一味追求奢华呀。 半小时办理好出境手续,登上飞机。因为时差的关系,飞抵香港已是7点15分。 按原定计划,他应该立即去拜香港警察总部。可是,英国总督主宰下的香港,警察部门的干部们也包括在内,工作时间外,一概不办公。 能在被誉为东洋明珠的香港逗留一宿,也算一桩美事。大妻警部打定主意,走进机场大厦的旅馆介绍处,租下了干诺道大街福乐美饭店的一个单间客房。住宿费是一日150港元,一港元是55.18日元。折合为日元8300元。 在香港,这里算一流的饭店,对单身旅游者来说是豪华的。饭店内的咖啡厅通宵营业,早餐也悉听客便,这倒很迎合嗜好喝咖啡的大妻警部。 这是一座30层高的大厦,大妻警部定的房间在26楼,倚窗可以眺望与九龙相隔的香港海峡。 香港之夜,果然景色壮观。从维多利亚顶峰到婉蜓的干诺疲乏大街,各种色彩的灯火。念珠似的联成一串,有如帘子悬挂空中。 大妻想到了又一个地方的夜景。那是鹿儿岛——城山至樱岛和九洲本土相隔的锦江湾。鹿儿岛夜景与香港非常相似。 较之曼谷,香港凉爽得多。气温大约20°C,这和日本3月的气候比较,惊人的暖和,新加坡、曼谷的酷暑和这里有天壤之别。 大妻警部在30层楼面的餐厅就餐后,去逛了饭店下面繁华的商业大街。这里的商店鳞次栉比,颇有香港的代表性,经营的都是高档品,其商店前的拱顶,日本东京的银座则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大妻想给妹妹阿霞买些礼品,可是,在巴黎已经买好了香水,买的手表也是地道的瑞士劳莱克斯表。香港的特产有酒、香烟、钢笔、手表、香水等。除去香水和手表,其余均不适宜阿霞。他看到一支标价五个半美元的中国制钢笔,选择了良久,竟未能中意,最后花25港元,买了5只活泼可爱的中国洋娃娃。此外,还花了50港元,买了一打中国的刺绣手帕。 忽然,想到了新认识的凤仙,该给她买什么礼品好呢?新加坡的手表很便宜,但是,装饰华丽的手表即便有几块也无妨,他狠狠心,拿出7800港元,买了一块钻石表盘宇宙表,直接在商店邮赠给新加坡警察总部的凤仙。其价格折算成日元达43万多。在巴黎任职3年,为阿霞出嫁而积蓄下的驻外工作津贴几乎全都在送给凤仙的手表上了。 对大妻来说,凤仙是世间万物均无法替代的女子,信步商业街,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向大妻矫柔造作地频送秋波,嗲声纠缠,大妻默然而过。 “喂,先生。” 竞还有人抓住大妻的胳膊,替野妓拉嫖客。 “妙龄女郎,非常年轻漂亮的小姐……有啊!要吗?……” 他们用混杂的英、日语嚷着,诱说着,大妻毫不理睬。他感到很累,回想从早上8点到现在的11个小时,几乎都在飞机上度过的。其间又由机场驱车,风驰电掣地赶了一趟曼谷中央警视厅。这当然是很疲劳的。 大妻返回房间,打电话向室内服务处定了白兰地,倚窗观赏香港夜景。 白兰地醇馥的美味,使他回想起那一日同凤仙在一起度过的新加坡之夜,他回味着当时亲昵、甜蜜,令人窒息的亲吻。 借助白兰地的酒力,他舒适地酣睡到天明。 翌晨,他在咖啡厅要了一份咖啡,快餐鸡蛋,烤面包。用过早点,大妻起身离开饭店,到隔着四个街区的警察总部走去。 警察总部大楼,高高悬挂着英国国旗。印度、新加坡、香港都曾是英国殖民地,可是,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先后都成为主权国家。新加坡也建立了共和国,现在剩下的唯独这香港。他来到大门,报了身份,穿藏青色制服的警察陪同大妻来到犯罪刑侦局局长办公室。门口悬挂着木牌上写着:犯罪刑侦局长警视乔治·罗亚。 听到敲门声,屋内有人高声应答。罗亚局长仪表堂堂,一派英国绅士风度,他胡须优美,小腹微腆,衣着合身挺括,口衔雪茄。双方互致问候。 “您的事宜,新加坡警察已来电信联系。只是对方怎么会叫凤仙警部?是女的吗?” 罗亚局长两肘撑在办公桌上,恰好倚靠着桌面问道。 “是位妇女警官。” “我猜也是!” “我在新加坡办案时,她曾始终予以协助。” “始终嘛,是从早到晚吗?”罗亚局长说着,自己作了一个鬼脸。 “她是个美人吧。” “非常漂亮的美人。” “是啊!我也不能回绝美人的要求呀。不过,听说你是来调査假美钞案的。” “从各种迹象看,那假纸币可能是在日本印制的。因此进行调查。” “伪造假美钞属于重大犯罪!还有吗?” “因假纸币瓜葛,有个日本人被暗杀,漂浮在马六甲海峡。” “他已经死了吧!” “我没有说在游泳,我是说他漂浮在马六申海峡。” “好,明白了,杀人犯罪比伪造假钞更严重,我方尽力协助。你看怎么办呢?” “香港不是使用美元吗?” “香港用港币。” “我想这里也使用美元的吧?” “有样品吗?那种假币……” “有……” 大妻警部从内衣袋里掏出钱包中的100元假钞,放在罗亚局长面前。 罗亚局长拿起放着的假美钞,看了一眼,转瞬间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 “真好笑,煞费苦心制作的假美钞,在香港却不能流通使用。” “怎么回事?” “怎么?香港是世界屈指可数的游览观光地方!游客大那买些土特产、礼品回去。不是有叫免税商店的吗?但买去的东西并不全是真品。香港人口达400万之多,98%是中国人。在这样人口众多的小岛上生计问题非寻常之事。因而,各种恶习蔓延,您也明白,为生计所迫,赌博、贩毒、卖淫的大有其人!” “这与您讲的假美钞不能流通有什么关系?” “刚才,我不是说旅游者买的礼品并不全是真品吗?冒牌货如和日本相比,香港的更高明。这里有廉价的翡翠、瑞士手表、高级打火机、高级钢笔,都是假货。同时这里汇总着各国货币,美元、英镑、泰铢、新台币、皮阿斯特(南越货币)、日元。但是,唯有一点,必须是真正的货币。香港人对赝品有动物感觉般的超乎寻常的判断能力。 “您不是说:纸币印得出色吗?” “说了……” “那么,怎么……” 罗亚局长一抬手,打断了大妻警部的话。 “争论无用。日本有句谚语:事实胜于雄辩。试一试如何?” 罗亚局长按了按桌上的铃钮,命令随从警官准备轿车。这是一辆新型的罗尔罗斯牌轿车。日本也仅仅只有几辆,真不愧是英属殖民地,香港警察的一位局长竟然坐这种超豪华轿车到处兜风。 罗亚局长吩咐开车的警官:去繁华街。 大妻警部明白,那里是商业区。 “怎么样?随便哪家商店都行,用刚才的100元假美钞买东西。” “用假美钞?” “是我这个犯罪刑侦局局长许可的,还怕什么?我也一起去呀。” 大妻警部在一家/p> 罗亚局长按了按桌上的铃钮,命令卖中国工艺品的商店前下车,走进店铺,罗亚局长跟在他身后。 几个男女店员迎上来,有的挪椅、有的沏茉莉花茶,一个小孩端着启开瓶塞的可口可乐送过来。 “谢谢!谢谢!” 伴作游客的大妻警部。兜了一圈店堂,将标价5美元的檀香扇压价为2美元,掏出那张100元假美钞,递给拿可乐瓶的少年。 “谢谢!” 少年俯首致谢,突然,他抬头向站在门口的老板奔去,请他过目。老人接过纸币,用两手的拇指、食指将纸币拈了几拈,出其不意地用中国话大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假钱!快喊警察……!!” 老人挺身堵住大门的同时又“叭”的一声关上大门,挂上了门钩。 “行了,行了。”便衣的罗亚局长劝解着老板。 “什么行了?你也是冒用假钱的同伙吧?等着!小孩喊警察去了。” “警察在此呢。” 罗亚局长撩起上衣,背心的左胸侧佩戴着一枚香港警察证章,老板竟茫然不知所措了。 罗亚局长哈哈大笑,取出2张1美元的纸币塞人老人手中,吩咐包扎植香扇,并取回了100元假美钞。 “怎么样?大妻警部。看出破绽的是个黄牙孺子,那个老板确认后,就要喊警察,实践证明我的话是有根有据,是吧?” “奇怪?您说他们那动物性的感觉,为什么有这样超乎寻常的鉴别力。” “具体地说是触觉。他们是根据手指拈纸币的硬度、柔软度、光滑度、厚度,来鉴别出其真伪的。” “那么,在香港,可以说不能使用伪钞,是吗?” “这倒是个问题,恶棍嘛,总是企图破坏人们的警戒线,厚度有问题他们就研究,柔硬度有问题,也研究,总之要印制出可以蒙混动物般触觉的地道假币。各种假钞一旦出现,那么,它就能够顺利流通市场。所以香港人不太信任纸币,请看这个……” 罗亚局长从口袋取出一张5元的港币,上面有印着商店名称的印鉴,还有毛笔写的个人签名。 “通常不允许在纸币上印鉴、写字,但是,人们更相信有印鉴和署名的纸币,那些纸币更受人信赖,能够如数流通。或许这种有印章的纸币中也会有假纸币鱼目混珠,然而,一旦发现有假,其金额均有署名商店或个人负责保证,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要求赔换。所谓纸币在此仅仅是靠信用流通的一种凭证。大妻警部有何想法呢?” 大妻警部无言以对,他不仅惊讶礼品商店少年的机智,动物性的感触,更无法对罗亚局长的理论提出异议。 “难怪香港商人这样厉害,他们从小就开始受到锻炼呀!”, “不这样精明,就没有资格成为同外国人做生意的商人。这把植香扇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不,我来买……” 大妻警部刚想掏钱,被罗亚拦住了。 “怎么样?送给新加坡美貌的警部如何?新加坡炎热也许她有几把植香扇,我看日本警部先生带的可能会更中意的。来自香港的热恋之风……这题目真不错。” 大妻警部默不作声,只好笑纳了这把意味深长的檀香扇。这样,初步调查算告一段落。 大妻推论:被枪杀的山名三郎,在去新加坡途中,尚未在香港,曼谷使用假美钞。或许他因香港,曼谷难以兜售伪钞,就去了新加坡。如此推理,山名三郎从日本带出的仅是五百张假美钞,并且可以假设山名在搞黑市交易的纠葛中,被人枪杀! “今后,如果香港出现100元假美钞,请务必同东京警视厅刑侦互助科联系。” 罗亚局长爽朗地应诺了大妻的请求,用那辆罗尔罗斯轿车,把大妻送到了饭店。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5) 5 10点,香港启德机场、乘坐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班机的大妻警部,抵达东京已是14点30分。 3年未见面的阿霞已出落得美丽动人,身穿的黑色皮大衣裁剪得体,一副女职员模样。 “三月初,还这么冷呀。” “是呀!大概由于从南国热带兜了一圈吧?巴黎冷吗?” “比东京的冬天冷。收到你的信,你说在出版社工作?” “是的,在女性之家出版社。我感到非常苦恼,学校所学的知识几乎用不上。” “在哪都一样。我在大学学的英国法律也差不多忘了。生活还好吧?” “还好还可以。日本经济,百业萧条,唯独出版界免遭逆境厄运。当然,迄今只领过一次薪金……不过,眼前生活不再麻烦哥哥您也能维持下去了。” 大妻警官在国际刑警组织中任职期间,曾请上级把自己一部分薪俸转交给妹妹使用。 “听说从香港飞到这里,要用4个小时,我1点半就来接你了。可飞机……” “这是因为时差关系,空中所需时间相同,但在钟表上却变成去香港时为3个半小时,而返日时却成为4个半小时。” “理论上我知道,可是真正时差,我反应慢,可心急啊!那么,现在怎么安排呢?” “今天星期几?” 如同阿霞惑于时差,大妻由欧洲,东南亚马不停蹄地飞来飞去,刚返回日本竟不知今天星期几了。 “星期四。” “太好了,星期六,星期天警视厅里没有人的啊!” “那么去警视吗?” “对,小野寺科长可能正等着我,你拿着行李先回去吧。” 由机场乘出租汽车约1小时,就到了警视厅,现在的警视厅不在原址,虽说没有捕出霞产,可临时办公楼是一座银白色方形的大楼。 眺望樱田门前方,古朴的警视厅之塔已荡然无存,那里,不久就要矗立一座现代化的与东京相适应的警视厅大厦。不过,对大妻警部来说,却更怀念古色古香的黄褐色警视厅大楼。 原来的警视厅,他闭着眼睛也能来去自如,可现在,却那么陌生。他向收发室女警官报了身份,询部刑侦互助科。 “6楼3室是互助科科长办公室。” 阿霞仍然坐在大门外的出租汽车内,注视着他。大妻向妹妹挥手告别后,乘电梯来到6楼,敲开3号室的房门。 “哎呀,终于回来啦!” 他刚踏进房间,只见小野寺科长张开双臂,热情地迎接他归来。 “从机场直接来的,国家警视厅还没有去呢……” “没关系,你是警视厅刑侦互助科的国际互助助长,当然应该先来这里。警视厅方面由我联系,新加坡的事办得怎样?” “回国途中,我去了曼谷、香港,调査了一下当地情况……” 大妻警部说明了香港,泰国尚无假美钞流通迹象的情况。 “此乃不幸中之万幸呀!” 听得小野寺科长口出此言,大妻警部目光炯炯地注目着科长。 “这么说,您认为,假美钞是在日本印制伪造的吗?” “在东京几家都市银行,发现了假美钞,纸币号码是M02785050B。” “和新加坡发现的百元假美钞的号码相同。” “但是,也不能仅凭这一情况,就断定在日本伪造印制的呀,不也可以假设:在美国伪造,而后带入日本境内的吗?” “然而,根据紫外线‘X’线详细分析的结果,纸质印刷用油墨均与日本的1万元、1000日元的纸币非常相似。” “纸浆的材料里含有黄瑞香吗?” “对,含有25%左右。” 大妻警部不由长叹一声,他从手提箱取出新加坡方面的假美钞分析报告的复印件,递给小野寺科长。 科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报告的复印件。 “很正确,和我方所測定的结果完全一致。” “新加坡刑侦部门根据黄瑞香的含量,和光谱分析仪的分析检測结论断定,这是日本纸和日本产油墨印制的。” “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现在应该调查清楚的是纸张和油墨的生产厂家和出厂时期。” “假如找到那家造纸厂,并了解到了该厂产品从未出口,那么怎么样呢?” “你是想让我讲我不愿承认的事实?” “那么,我干脆讲给您听吧:这些100元假美钞是在日本、用日本生产的纸张,油墨伪造的。” “虽然非常遗憾……但也只好承认。” 小野寺科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装订成册的文件。 “这是在新加坡被枪杀的山名三郎的身份与近期行动的调査报告。” “听说他是右冀黑龙党员。” “是啊。作为右翼党员,他是在基层的最下级,专干实际行动的,经常在大吉普车上插着日本旗,安置扩音器,播放海军进行曲,在大街上狂奔。有时在涉谷,新宿的大庭广众面前大喊大叫:‘收回北方领土’,要求‘确保日本海’、‘增强国防兵力’等等。” “我对黑龙党不甚了解……” “作为政治团体已申报在案,这一点无懈可击。每次的国会议员选举时,他们都确定候选人,但迄今未曾有一人被选为议员。” “该党派的魁首是什么人物?” “大山大八。战前就是右冀职业活动家。好象在满州生活到战争结束。回国后,继承其叔父衣钵,一直成为第二代黑龙党的党魁。” “他叔父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大名鼎鼎的大山富啊!陆军、海军和政界,仰其鼻息的人大有人在。因而,当时的黑龙党,是个实力雄厚的政治团体。” “可是,现在……” “目前,黑龙党恐怕是风雨飘摇困难得很。它靠混进各类股东总会进行讹诈,靠各大公司的应酬款项,勉强维持着。” “这么说好象能够理解山名三郎携带100元假美钞去东南亚的意图。” “你是说为黑龙党筹集资金?” “不对吗?” “是啊,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问题在于山名三郎为何被杀?” 大妻警部脑海中浮现残阳如血的马六甲海峡,随波漂泊的山名三郎凄惨的尸体。 “他的衣领内藏着一张100元假美钞。”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小野寺科长问大妻警部。 “真象不明。不过会不会是山名为了万一碰到不测灾难,用这种无声的行动来告发罪犯同自己身上藏的100元假美钞有关,而采取的措施呢?” “假如这种推理成立,那么,凶手又是什么人呢?” “我也想弄清楚,新加坡张部长也希望知道。不过,说不定是因为在出售假美钞交易中买卖双方发生纠葛而杀人,或者由子山名携有大量假美钞被人知晓,而遭人暗算的呢?” “就算你的分析正确,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杀害山名的人又是怎么了解到山名携有假钞的呢?” “我在飞机上作了各种推理,假设了三种可能。” “三种?……第一?” “假定山名前往推销假美钞,因为交易不成以失败告终,而对方想除掉山名,抢劫假美钞。” “即所谓:‘一本万利’的买卖?” “对、第二种可能是:制作假美钞必然有共犯,那些同案犯得知山名携假美钞出境成功,意欲强行劫取则袭击了他。” “这就是说,罪犯是日本人了。” “当然。同案犯是日本人,电影中不是时常出现美国伪造集团内狗咬狗的画面吗?” “第三种可能是……” “黑龙党干的,假定伪造假钞系黑龙党所为,山名仅仅从事偷运、贩卖,把假美钞带到东南亚准备抛售。但是,黑龙党不信任山名,唯恐他携款潜逃。我认为:如果山名外面的行动受到怀疑,监视人就会迅速处治他。” “有道理,可以考虑这三种可能,但是,不管怎样,查不清假美钞伪造印制的地点和人犯的话,杀害山名的动机也就不可能了解到。新加坡方面我想也正继续侦査吧?” “对,我看张部长和凤仙警部在负责领导追琮寻找线索,早晚会有联系的。另外,我想请你作一些调查。” 大妻警部把新加坡带来的资料,全都放在小野寺科长的办公桌上,小野寺科长的注意力马上盯在其中的100元假美钞上。 “就是它、就是它。M02785050B……东京出现的和这完全相同。” “我是说:请您给鉴别一下这个弹头!” 大妻警部把从山名体内取出的子弹放在照片上递给小野寺科长。 “希望根据来复线痕迹来清查该手枪的来历,新加坡刑侦部门认为是38口径的SW式手枪。” “行啊,我们马上进行鉴定。” “什么?30年?……当真?” 听了好一会儿,小野寺科长诧异地对着电话询问。稍后,他放下听筒,愕然地望着大妻: “真令人费解呀。刚才的电话是科研所打来的。说:从100元假美钞纸质中检測出某种粘土。” “粘土?” “是粘土,据说,纸张中掺进一些粘土,会变得象美术用纸一样硬挺。因此,科研所从纸张里的粘土含量,查清了这种纸张的制造公司,它是位于爱媛县伊予三岛的濑户内造纸公司,是三十三四年前生产的产品,此后从未生产过。” 这个情况使大妻警部也很吃惊。此时,他也明白了小野寺科长为什么要厉声询问电话中的人。 说到三十三四年前,不正是战争结束之际吗?32年前,大妻才呱呱坠地。若是34年前,大妻尚未出世呢,时隔30多年的纸张,现在怎么会竟然变成了100元假美钞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 “我也不明白。科研所仅仅作了假钞纸质的测检,其他案情他们不能追查。” “濑户内造纸公司为什么生产这种特殊纸?又用什么方法把30多年前生产的纸张保存得如此完美?” “调查这些情况就是我们的任务。” “首先,从瀨户内造纸公司开始吧。” “你来调査这个案子怎么样?作为人选你是最合适的,当然,你已经很累了。” “哪里,我是警官,说起来又是国际刑警成员。同时,该案初期,我就奉令涉足其中,以新加坡为起点,我先后与曼谷、香港的刑侦官员们会晤交涉。与其说人选,毋宁说,必须由我去侦办。” “你能这样承担重任,我非常高兴,东京也有濑户内造纸分公司,你先从那着手调査吧。” “可是,30多年了,东京分公司会有了解当年情况的人吗?” “如果没有,只能再辛苦你直接去爱媛县的伊予三岛总公司了。” “当然要去的。乘飞机去四国的松山、高松,不到一小时,从新加坡到曼谷和曼谷到香港可都要二个多小时。同那些比这事更容易。” “那么,全都托付你了。噢,阿霞也正高兴地盼你平安返回吧?今晚你们自家人聚一聚,舒舒服服地休息一夜。另外,根据侦察工作情况,或你遇到必须离东京的时候,请务必留点时间给我……”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上次打国际电话时不是跟你说了吗?相对象。有个姑娘,我想给你介绍介绍。” 大妻警部困惑地搔了搔头。 小野寺科长似乎曲解了他的心意。 “不要那么拘束。她是地区检査官的女儿,做警官夫人不很合适吗?” “这事,能不能搁一搁?” “有什么不满意的?” “警官是否不能和外籍结婚?” 小野寺科长惊讶地望着大妻道:“没有这种规定,莫非你已经不是孤影悄然之人,在巴黎和漂亮姑娘订婚回来的吧?”“不,对象是东洋人。” “不过,作为警官,在接到紧急命令后,由于和老婆言语不通……” “不,她在日本古典文学上的造诣比你我还深。” 大妻警部并不知道凤仙警部是否精通和歌、佰句,可是,为事态所迫,尽兴地对小野寺科长侃侃而谈。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6) 6 午后,将近5点钟。大妻警部赶到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 新宿西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26楼口上悬挂着精致的公司门牌。 “我是警视厅的大妻,这里的详情不甚了解,想会晤一下总务或庶务科的负责人。” 传达室里一位年轻女职员,听说是警视厅的,不由流露出惊诧的神色,片刻,她和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一同走了出来。 “警视厅的先生,您有什么事情?” “一句话说不清楚,请问:这里分公司任职最长的有几位?” “这个……我算老职员啦,大致有十一二年了吧!” 那位瘦削的中年男子边说,边递上名片,姓名前印着的头衔是:总务科主事。 “噢,主事先生,在此干了12年?” “长年主事嘛,不晋级,不降职。” “科长先生有多少年?” “去年刚从四国总公司调来工作。” “分公司经理先生呢?” “工作期限吗?嗯,有1年半了。” “大家都是新来东京的啊,我想了解三十三四年前的精况。” 身体瘦削的男子对此表示大惑不解。 “那可难办了。分公司经理作为董事候补人,在总公司、分公司的任职即便很久,也只有20余年。30年前的人员,不要讲东京,就是总公司也不多。” “大家都早早地离职了吗?” “不,不是。退休60岁,30多年前,当时只有20几岁,30岁的人,早就退休了。” 这时,那位传达女职员看着瘦男子说道:“那么……” “什么?”瘦男子反问道。 “庶务佐伯文子,不是干了30多年吗?” “噢——阿文吗?可她是女的呀,……” “不,妇女也没关系。我想见一见。” 5分钟后,大妻警部坐在虽有点狭窄,却摆设讲究的接待室沙发上,与一个叫佐伯文子的妇女会了面。 “我想询问一下,听说您在贵公司工作了30多年啦。” “是的。纸是统制物资,纸张在战争中的宣传工作中有重大作用,所以,我有幸从动员应征中逃避掉。” “此后一直在这个公司吗?” “不知这该论褒还是论貶。我的青春年华都消磨在这东京分公司的庶务工作中。然而,女职员是55岁退休,我也只剩下三四年了。” 大妻警部暗暗揣度了一番:17岁进公司,又渡过34个春秋,该五十一二岁了吧?可是眼前的女人,风韵犹存,显得更年轻些,若是化妆后,很象40岁左右的老小姐。 “30多年了,可谓饱经风霜啊!” “是啊,战后,经历了许多磨难,有清共的骚乱,统制纸浆则导致公司的危机,石油冲击使四国的工厂陷入瘫痪,要求提高工资的罢工等……我虽然也加入了工会,但却不太喜欢工会运动。因为我长年担任庶务工作,通常情况也比较了解,对于每年要求增加工资斗争的这种惯例,我也颇感为难。” “遇到这种情况时,跟您的丈夫怎么讲呢?” “哎呀!” 佐伯文子唰地一下脸上呈现出臊的红晕,两手捂着面庞。 “我是独身的呀。” “对不起,失礼了,我想您年轻时一定非常美貌,现在都还显得年轻,看不出接近退休年龄,您在年轻时怎么没有结婚呢?” “警部先生连那种事也要调查吗?” “哪里,干这项工作已养成刨根问底的习惯,请别介意。” “没结婚的理由很简单:一是不想结婚,二来没有合适的对象……青年男子战死的太多了。”、 大妻警部虽然非常想询问她青年时为何逃避结婚,但是,这和来此的目的确实是离题了。 “您说干了30多年的庶务工作?” “是的。” “庶务工作,主要搞些什么事务呢?” “这个工作范围很宽。首先是人事,工资,还有公司经费的预算,管理职员福利等,简单地讲是东京分公司的勤杂。” “那么,这和30年前生产什么纸,何处订货、诸事务有无关系?” “没有。” 大妻警部对文子明确地回答甚感沮丧。 “这类工作具体由哪个科负责呢?” “东京分公司是由营业部负责,总公司由营业总局负责,从组织结构上讲有:营业总局分为的受理订货部、生产监督部、缴纳成品部等部门来管理这类工作。” “现在东京分公司营业部里有了解三十三四年前情况的人吗?” “大都是新调来的,可能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在公司的时间短,几乎不了解以前的事情更恰当吧。” “总公司营业总局会有了解战争结束前后情况的人吧?” “也可能有,但具体是哪一位我也说不清楚。” 文子冥思苦索般地闭上了眼睛。 “您怎么啦?” “没什么,我在回忆从前营业部里的人,有的退休,有的辞职,那些人现在都在哪里干什么呢?……毫无了解。” “经理已经换人了吗?” “是的,10年前新经理上任,他是前经理的儿子。” “前经理呢?” “去世了!” “那么,会晤经理也徒劳无益吗?” “不仅是经理,连董事会也全都换新人了。” “可不是嘛!当年的董事,假定是50岁,现在也都80开外了。” “嗯。说起来唯有一个人,有位车间主任还是过去的老前辈。” 这话大大鼓舞了大妻警部,生产掺进粘土纸张的负责人尚健全,真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位车间主任叫汁么名字?” “小西隆平,巳经60多岁了,享受董事级待遇,他一直是车间的负责人。当然,当年仅是一名造纸技师。警部先生要了解30年前的什么事情呢?” “纸张啊!纸……来调査含有某种粘土的纸情况。” “我们公司的纸张,几乎都是日本(和纸)不加粘土。我想如果真生产过那种特殊纸张的话,那一定是根据军部的命令生产的?” “军部命令?……” 大妻警部觉得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语言了。据说日本在战败前——军队的命令……这是绝对不能违抗的。 今年32岁的大妻警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那年尚未出世,因而,他没有体会过“军令”一词的不可抗拒的强制性。但是却从故世的父亲的话中常听到。父亲原是教育部的事务官。 “往事不堪回首啊!陆军士官学校出身的年轻少尉来到教育部,他们敲打着桌子,吵吵嚷嚷地喊道:这是军队的命令!不管是显微镜下潜心钻研的学生,还是抱着英日辞典用功的学生,都必须立即扛上步枪进行军训。军令这话是万能的王牌哪!” 父亲曾多次对大妻和妹妹阿霞说过这话。 “再问一下:濑户内造纸公司经常接受军方的订货吗?” “没有订贷之说,是必须按命令生产。据说是为了祖国,四国的车间曾竭尽全力生产过汽球炸弹用纸,当时,军方向车间、公司派遣了监督官。这些人,盛气凌人,对工人从不客气的。” “东京分公司这里也来过吗?” “当然来了。” 文子说着,嘴唇痉挛般地顫抖不已。这些都没能逃脱大妻警部的眼睛。 “是个军官吧?” “陆军大尉。” “还记得姓名吗?” “叫高仓勇主郎。只要他在公司一露面,分公司经理以下的全体职员都会非常紧张。当然,我也一样,胆战心惊地往返接待室,因我必须为高仓大尉送茶端饭。” “战后,还见过高仓大尉吗?” “不,一次也没见过。” “您了解高仓大尉隶属于哪个部队吗?” “详细情况不知道,只听说是总参谋部第三科的。” 大妻警部觉得再也难于问出更多情况,于是站起身来向文子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高仓大尉怎么样?” “身材和长相呀。” “是这样的,身高1.70米左右。” “体重多少?胖吗?还是瘦长个儿?” “相貌呢?看来令人生畏呢?还是较和善?” “无论怎样说,他有一种军人中罕见的富家子弟风度。他曾说,他父亲是外交官。他生在华盛顿,长在伦敦,曾就读于牛津大学,经常用我们听不懂的英语嘟囔,记笔记时也特意书写英文。” “军人也说敌国语言,书写那种文字吗?”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曾讪笑我们疲乏:把英语当作敌国语言则舍弃,是荒谬的。他举例说,打垒球时,裁判都用外来语‘好球’、‘坏球’一词,却不用日语‘很好’、‘不行’。总之,垒球不就是从美国开始的体育项目吗……” “高仓大尉直至战争结束,一直是这个公司的监督官吗?” “可以这么说,不知是好是坏,他被任命为少佐参谋,在即将赴任缅甸之前,战争就结束了。” “不是大尉,是少佐?” “是的,战争将要结束时他晋升为少佐。公司还举办宴会祝贺他晋级并欢送他。我记得在宴会上,他曾说:我还有未办完的工作,上司怎么搞的,要调我去缅甸。” “最后我想再问一下,公司有没有高仓少佐的照片?” “监督官和公司的干部时常一起摄影留念,但那些干部们有的退休,有的已死,有无照片不清楚。” “您没有一起摄影吗?” 文子摇了摇头,以示否定。 “当时的我,与其说是职员,毋宁讲是个沏茶端水的女子罢了。” “对不起,34年前的职员姓名登记簿能让我看一下吗?” “有没有这种登记簿,得问末广先生。” 文子说着,先于大妻警部走出接待室。 大妻警部想起,刚才他写着庶务事务衔名片的那个面颊消瘦的男子。 名片上果然印着末广次郎几个字,他慢吞吞地穿过走廊,对面,那男子和文子一同返了回来。 “这个东西有用吗?” 男子递过小册子,这是一本濑户内造纸公司老职员手册。 “是1944年的,有用吗?恰是34年前的,最后几页里记录着当时的职工名单,当然,还有很多应征来的工人和被动员来的学生在这里劳动过,那些人则没有入册。” “能借用一下吗?” “虽然是陈旧的职工手册,都是公司史实编汇时的珍贵资料,禁止携出,但是,如果对侦察有用,就破例借给你,但是,请务必送回……” “我一定负责奉送。是否写一张借据?” “那就不必了,对您的诺言,我们深信不疑的。” 大妻警部小心翼翼地把那份陈旧的职工手册放入内衣袋,离开了濑户内造纸公司的东京分公司。 第一章 漂浮在马六甲海峡的男尸(7) 7 夜幕降临了,大妻警部回到四谷三丁目的公寓。 去巴黎前,卖掉了以前居住的房子和土地。买了这套三居室的公寓。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于在女子大学念书的妹妹阿霞来说,住公寓比独门独户居住要方便些,安全些。 “真不愧是女孩住的屋子呀。” 大妻警部喃喃自语,环视着屋内的各处。 日本式房间只有6张铺席大小。 “哥哥,你睡在日本式的房间还是西洋式有床的房间?” “久违了,我还是睡‘榻榻米’上吧。” “那么,我去准备一下。噢,谢谢您的礼物。” “什么?已经看到了?” “我想把你替换的衣物洗一洗,打开箱子一看:法国香水,瑞士手表,逗人喜爱的中国娃娃……是送我的?还是送给那一位的礼物?” “调皮!那一位不是还没有吗?” “所以我认为该向你致谢呐。” “今晚哪,吃红豆饭和带头尾的烤加级鱼,祝贺阿哥平安回国。” 阿霞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撒娇似地把哥哥唤成阿哥,虽然女大毕业了,当上了职员,但阿霞的这个习惯还是未改。 “红豆饭呀!3年没有品尝到了。” “这只手表很好,我带上这么一只雅致的手表,衣服反而不相称了。” 阿霞非常喜欢赠她的礼品——手表。 大妻警部想到在香港,给新加坡的凤仙寄出的钻石表盘的手表,内心对阿霞有些负疚之感。 尽管阿霞的也是瑞士手表,但其价格只是那块手表的十分之一。 “哥哥,过来拜吧。” 随着阿霞的话音,日本房间内传来空的一声铜钲的敲击声。 日本式房间的壁橱一部分,加以修整,增添了供坛,这里供放着双亲的牌位。新鲜的花儿、作佛事的道具,都收拾的井然有序。 “是见我回来,才把供坛打扫得这样干净是不是?” “哪里,这3年,我规行矩步地守着灵位的呀!这下可以全让给哥哥了,我要出嫁了哟。” 妹妹的话又敲击着大妻警部的心坎,留给阿霞出阁用的钱,竟为凤仙警部买礼品花掉了半数之多。 “有对象了吧?” “很遗憾,还没有,即兴聊上几句的男子很多,但作为结婚对象却不够资格。” “条件差不多就行了,否则,坐失良机,嫁不出去,可就后悔莫及喽。” “没关系,不中我意的,我决不结婚。” 大妻警部想到小野寺科长。 ——那位科长很乐于助人,自己虽然没有请他帮忙,却给自己物色了一个婚姻对象。阿霞的情况他很了解,求他的话,或许能择一个好对象。 他站在灵位前,一边思忖,一边对正在厨房忙碌的阿霞说: “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什么样的对象?” “不,还没有,我说的是,给你介绍对象怎么样?” “行啊!学生时我就认为:被人介绍结婚比恋爱结婚更纯真,彼此有缘的话,介绍认识后相处一年半载的,继则、订婚、结婚、那不是很好吗?” “我也赞成。第一,妹妹的恋爱对象我不了解也不放心。” “没关系,假如我恋爱后,立即向哥哥报告,并把那位介绍给你。” “哪里,还是介绍的好,那样我也放心,请介绍人负各种责任。” “真叫人烦!要结婚,还得事先想到将来这样那样的纠葛、麻烦……” “不是那意思,父母亲不也是经人介绍结婚的吗?不是很美满吗?” 四谷左门町的土地、宅院,是任教育事务官的父亲留下的唯一遗产,母亲早2年已病逝。当决定派遣他去国际刑警组织时,大妻去以拜了双亲的墓地,祈求双亲原凉,他将那些土地,房子处置后,为阿霞买了公寓。 西式屋内,传来电话铃声,阿霞去接后,马上返回起居室喊大妻听电话。 “新加坡来的哪,他说是侦察官,一个女的。” “噢,新加坡的警察呀。” 大妻警部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凤仙警部的音容笑貌,朝房内走去,房间内有一张木床,还放着一大堆化妆舞会用的道具和各式各样容器化妆品,电话就搁床头柜上。 ——阿霞这孩子真懒散,躺着打电话,真是的…… 大妻边想,边拿起电话听筒——“喂……” “大妻先生?” 耳畔传来令他思恋的风仙警部的话音。 “你在哪?” “警察总部犯罪刑侦科,我自己的办公桌旁。” “那么,就不能称亲爱的了……” “当然,这是有关侦察上的事情。” “想和我谈什么呢?” “发现了几个那天早晨,曾目击受害者的证人。” “哪天?” “就是在马六甲海峡发现尸体的那天。” “那几个目击者是什么人?” “首先,找到了一个登山的空中缆车司机。” “请等一等,怎么会出现空中缆车?” “为什么?这是注定的吧?他去了圣克萨岛呀!” “噢,去该岛是乘缆车?” “也有渡船,从栈桥乘渡船也可以上岛去。但是,在缆车上,俯瞰郁郁葱葱,四面环海的圣克萨岛,更令人心旷神怡。而且,缆车只需二三分钟,极为方便……,另外,岛上餐厅服务员也记得遇难者。还有一个是游艇租凭处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看了照片,也说:很面熟呢。” “不会搞错吧。” “去圣克萨岛观光的大都是欧洲游客,去观光的日本团体很少;即便去,也大都在自由时间内。在岛上,日本人算是少见的。所以目击者的证词我看不会错。” “冒名大田次郎的山名三郎为什么去圣克萨岛呢?” “这次尚不清楚,可是,现在可以证明他不是一个人去岛上。” “有同伙?” “是同伙还是罪犯?请你来判断。虽然他们乘缆车时各自剪的票,可是,餐厅服务员证实,在就餐时,他们一起围着桌子喝过啤洒。” “他们在游艇租凭处干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租游艇,游新加坡海峡。那里距离赤道85海里呀!” “凤仙小姐,你认为那两人真打算去赤道,才租借游艇的吗?” “不,我认为罪犯是为了干掉受害人。” “有什么根据?” “圣克萨岛的游艇,被人丢弃在新加坡南端的樟宜海岸沙滩上。” “是这样!” “而且,那艘游艇上,沾有与受害人相同血型的血迹。” “这就是说犯人和受害人同乘游艇,驶进海峡,当天10点左右,凶手枪杀受害人并把尸体投人海中……” “看来,这种推断是正确的。” “戴着墨镜,穿对襟衬衣,白色的西短裤,头戴椰叶遮阳帽,是个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的日本人。” “日本人?……” “是的,经餐厅服务员证实,两人都讲日本语,在游艇租凭处租游艇时,可能是凶犯的男子,用相当流利的中国话同工作人员办理了租艇手续。工作人员说:他讲的中国语,有较重的北京口音,另外,也时常看到他和受害人用日语谈着什么。目前所了解的就是这些。” “你还真有办法,找到了我家电话号码?” “开始挂电话给警视厅,听说你外出了,我就问好了你家的电话号码。” “通常,警官家用电话是不准告诉外人的呀!” “大概是由于我用了国际刑警组织名义才告诉我的吧。刚才接电话的是令妹?” “是的,我唯一的亲属。” “她银铃般的声音,令人感到温柔悦耳。” “谢谢,我一定转告她。” “你去拜访曼谷和香港的警察了吗?” “是啊,从曼谷的博拉科长,香港的罗亚局长那儿得到了不少帮助!” “是博拉科长和罗亚局长呀!我有事时也同他们联系的。” “有什么情况请告诉我。” “当然,嗳,还有你赠送我的珍贵手表,太谢谢了,只是不适宜穿制服。” “另外,在香港还寄了檀香扇,或许你有好几把了吧……那把扇子是从香港寄的热恋之风。” “扇子有好几把,檀香、象牙什么的,可哪一把都没有带着那令人心醉的话呀。” “说真的,那是香港罗亚局长说的。” “但现在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嘛。” “当然,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这就足够了,我也有句赠别话——从南国海滨,将爱情融化于银线,送往东京……” “多么美妙的风,吹过来啦,再见……” 挂上电话返回起居室,阿霞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望着大妻。 “哪来什么美妙之风?就盼春天快快来临,好将窗户全打开,让和煦的春风吹进来,那有多惬意啊……” “她说你的声音很动听。” 大妻警部说完后,坐在沙发上,就沉思起来: ——追琮山名三郎的男子是什么人呢?……他是在新加坡专干贩毒,走私生意的罪犯?还是伪造假美钞集团派出的监视人?不胖不瘦,中等身材,过于抽象,仅凭这些,很难査到罪犯…… 大妻警部骤然起身,向警视厅挂电话,说明身份后,査询小野寺科长家中的电话号码。 听到是大妻警部,接线员说:“噢,刚才有您的国际电话……” “是新加坡来的吧?刚刚挂到这儿哪。” “是个自称警部的女子,您的电话我已告诉她了,可以的吧?” “没有关系,她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今后,可能有曼谷警察的凶杀刑侦科博拉科长、香港的犯罪刑侦局长罗亚警视来电话找人联系,如果查问家里电话号码,可以告诉他们。” 大妻警部挂上警视厅总机的电话,稍待片刻,又给小野寺科长家去了电话。 “我是大妻。” “怎么样?今晚和阿霞久别团聚,我以为你们一起去吃饭了呢?……” “哪里,有很多事情必须向您报告哪。” “你已经开始工作了?” “对我们来说,停滞不前,耽搁一小时,罪犯就可能完成潜逃一年的计划,所以,明天打算去四国……” “在东京,果然什么也搞不成吗?” “是的,在濑户内造纸的东京分公司,只有一个工作了三十四五年的妇女。” “女的就什么也搞不成吧?那种女人在公司也是累赘。大概都认为:那个老婆子,还是早退休的好,是这样吗?” “是那么回事,男职员工作年限最长的有十二三年。他们什么也不清楚。” “是吗?” “老职员嘛,有的退休,有的已故,很多下落不明。” “因而,你想去伊予三岛的濑户内造纸厂,直接进攻是吧?” “据说那里一位战前的造纸技师,现任车间主任的人尚健在。” “太好了,也许从那个人身上能找到线索。” “我也正期待着呢?另外,新加坡的凤仙警部刚来联系,据她说……” “等一等,她是怎么回事。” “噢,是位女警部。” “明白了。是你订婚的那位……接着说吧。” “在新加坡山名三郎似乎被人盯上了。” “当然了,虽说是假美钞,可那是一宗5万美元的交易哩。” “并且,那人不是当地人,而象日本人。” “就是说:罪犯是日本人?” “新加坡当局这么认为。” 大妻警部向小野寺科长报告了山名三郎去圣克萨岛时,和一个不明身份的日本人,一同乘游艇去了赤道附近的海上,以及那艘溅着血迹的游艇被丢弃在樟宜海岸的沙滩等等情况。 “看来可以认为,从日本就一直有监视人跟踪着。” “科长,您是这样认为?” “当然!5万假美钞抛出后,如果携带脏款远走高飞,假美钞伪造集团不是损兵折将吗?” “这么说,盯梢的尾巴,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不是可以察觉了吗?山名三郎是黑龙党的小爪子,他曾经贩卖过毒品,对此道颇有经验。凭这些前科,他被派遣去南方兜销假美钞,是不是这样?” “是黑龙党徒吗?” “是啊,黑龙党的财政异常拮据,如今不景气时期,其他政党和财界都不会给予大宗经费,从股东总会也弄不到几个钱。由此,他们干出了仿制美钞这个勾当。日本的纸币吗很难搞,美元则比较简单……最后则仅是抛售问题。” “即便如此,伪钞的制版、印刷机、油墨的调配,纸张的选择均需特殊技能,远非一两个人所能胜任的。” “当然,必须集中内行专家,与此更有瓜葛的是那30年前制造的纸张,你还是去一趟三岛吧。疲惫之际,有劳你了。” “哪里,这叫趁热打铁,明天就去。” “那么,启程前来一趟警视厅,给你经费。” “没问题。在国内活动的那点钱我还有。” “那么回来后再报销吧。” 大妻警部刚挂上电话,阿霞面呈不悦来到身旁。 “阿哥,又要去什么地方吗?我已经一个人弧独地生活了3年啦。” “这次出差仅二三天,最多一星期。目的是四国的爱媛县。乘飞机去一个多小时,羽田到高松、高松到伊予三岛四五十分钟就行了。” “哎呀!阿哥还不知道?现在新干线直抵博多,到风山4小时,在宇野乘联运船,不就是高松吗?” “是吗?好象在巴黎日本大使馆读到的东京来的报纸上,报导过新干线通车到博多。这就是说:日本也随着时代的发展,相应变得狭小了。” “可是阿哥,你刚才说的也真叫人费解,作为女职员,在一个公司任职竟有长达三十几年的?有这种可能吗?” “是啊。正象小野寺科长说的那样,她是公司的累赘。” “是独身吧?” “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结婚后,有了孩子,那繁琐的家务谁来干?即使双职工也至多一二年就得离职。她为什么不结婚呢?” “似乎是因为不想结婚,加之当时的日本青年男子太缺少了,据说数十万的青年战死,妙龄女子中有很多人失去了良缘美景。” “我觉的理由不充分。” “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能失恋过,或者有过什么不能结婚的隐情。” “她已经50多岁,乍看却是位最多不过40的文雅妇人,姑娘时代必定是个大美人啦。听说她只是为逃避应征才到了该公司,干一些泡水沏茶的杂活。她说:当年才17岁,经常给监督官陆军大尉端茶送饭,心里还老是发怵。” “我听到过一些战时传闻,那人会不会是被监督官看上眼儿了呢?” “看上眼儿?” “当时的监督军官,在工厂、机关对女性是很随随便便的呀。” “那是传闻,警方也罢,当年特工人员和宪兵一样,都使人望而生畏。听说,有不少反战同盟的女性也被这些人摧残了。” “这不是传闻,我们女子大学就有事实为例。那时,有不少女子大学的学生被动员去飞机制造厂干活,在监督军官的威逼之下,她们被强行拉去,失去了贞操。有一女生,很是不幸,她认为对不起自己的海军士官生未婚夫就自杀了!” “那么,女方不也有苟同的吗?” “不对,当时,她想逃避,那个军官就抽出军刀恐吓她,叫嚷什么:你要帝国军人丢脸吗?宰了你!这种情况直到战争结束,真所谓:‘军人一统天下’。” 大妻把筷子伸向阿霞费尽心思烧好的椒盐烤加级鱼,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不是?她被……高仓大尉……” 美味菜肴令人垂涎,但大妻却如同嚼蜡,食之无味,他自言自语地嘟嚷着。 每当提起高仓大尉时,佐伯文子那双颊绯红,两片嘴唇阵阵抽搐的情景便浮现在大妻脑中。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1) 第二章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 1 大妻警部回到阔别多年的家,睡了一个难得的好早觉,睁眼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刚一醒来,嗅到一股诱人涎水的酱菜汤香味,这是日本的特殊味道。在巴黎,醒来闻到的是朝来晚归的女佣人煮好的香醇咖啡。 “睡得好吗?” 阿霞探头看了一眼日本式房间问道。 “光说睡得香可不行。我今天必须去四国哪。” “飞机几点起飞?” “想乘7点40分的东亚国内航空或7点50分全日本航空班机……” “哎哟,现在该到松山或高松了呀。” “现在几点钟了?……” “恰好9点整。” “不好……” 大妻警部鱼跃而起,取过枕边的时刻表看。 “没有办法了,只好乘11点50分或12点25分的班机啦。” “去四国的什么地方?你说过爱媛县?” “三岛。为了便于同伊豆三岛相区别,一般称之为伊予三岛。” “吃了早餐去吧,也好给你收拾准备一下东西。” “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手提包里给我放上牙具就行了。” 大妻很干脆地对阿霞说着,走到桌边,大口大口地喝起许久未尝到的美味豆腐酱菜汤。 一口口喝下的酱菜汤,使他联想到几年前故世的母亲。她做的酱莱汤正是这个味道,妹妹也不简单,继承了这门手艺。 “味道怎样?” “好极了。这样的手艺,任何时候也能出嫁。” “阿哥的那位新娘会做酱菜汤吗?” “你说什么?” “您准备同新加坡女警官结婚吧,昨晚来电活的那位。” “你认为是那样吗?” “我觉得是啊!说话时,叫人听来感到心心相印呢?” “你从什么时候感觉敏锐起来的?” “我在大学学的是心理学,还负责杂志的‘上相谈’栏目,这些都不是吹的。” “嗨!阿霞负责‘上相谈’?谁读你的文章谁要倒霉的吧?” “那才不呢。每周寄来的书信,有20多封哩。” “真叫人吃惊,欧洲已不再流行的神秘学,在日本却还在盛行啊。” “什么神秘学,你说过头啦!” 大妻警部一边和妹妹阿霞开着玩笑,一边吃完了早餐。可以说,这是一顿在欧洲呆了3年从未享受到的惬意的早餐,然而,现实是严酷的,它不允许大妻他们悠悠闲闲地生活。 放下筷子,马上换穿衣服。现在,去羽田机场,需要一个小时,加上买机票,办登机手续的时间,刚好能赶上11点50分的全日空班机。 大妻警部一身轻装,走出公寓,雇了一辆出租汽车去机场。 11点50分飞松山,12点25分飞高松,可能的话最好赶上乘11点50分的班机,那是波音727班机,抵达松山后,正好换乘火车,衔接无误。 大妻自己心里忖度着: ——如果乘12点25分的班机,势必在高松浪费一小时,倘若去松山的机票满座就糟了。 幸好,赶到机场,询问服务台,正好有剩票。 727班机准时从羽田机场起飞。由巴黎出发,去新加坡、曼谷、香港以及归国所乘的都是大型客机。所以,感觉727有些窄小,可这也是乘客178人,回忆第一次乘727班机去北海道出差,曾有感于飞机座舱的宽散,而今天,大妻却觉得727几乎象小型的玩具航模。飞机的日新月异,迅速发展,令人惊叹不已。 13点20分,飞机一到松山机场,他立即乘出租汽车奔松山车站,买到了14点23分松山发的特快“潮风号”车票。 大妻在车站前的小咖啡馆,消遣了20分钟,然后,穿过古色古香的松山站检票口,登上“潮风2号”有绿色标识的上客等车厢。 列车运行了1小时又44分,16点7分,驶进了伊予三岛车站。 伊予三岛新建的车站前是一片宽阔的商业区,面貌焕然一新。 大妻在车站的停车场乘上一辆出租汽车。 “知道濑户内造纸公司吗?” “嗯,三岛以大王造纸公司为首,造纸公司很多,濑户内造纸公司我就不知道了,是在村松?还是纸屋町呢?” “离这远吗?” “还好,挺近……” 司机手指北方——三岛市的北侧天幕中,扬着灰的烟雾,烟囱林立,那是造纸厂区域。 “对不起,边走边找吧。” “很快就会找到的。”司机说着发动了车辆。 ——是啊。应该先去三岛警署……。大妻警部忽然注意地瞅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午后4点15分。他判断:公司、工厂一般都是5点下班,如果去警察署也许来不及赶上,还是直接去濑户内造纸公司,进展会更快……因此,他让出租车直驰工厂。 司机虽然无把握却是位和气的向导,停车向行人询问了二三次。 “果然在村松。” 5分钟后,汽车开到濒临三岛港的公路沿线,进入濑户内造纸公司大门,不错,上面写着的大字——濑户内造纸股份有限公司。 “车间主任在吗?” 门卫是一个穿制服男子,脸色紧张,盯视着大妻警部。 “您是?……” “我是东京警视厅的大妻警部。” “东京来的警部先生,您要见车间主任?” “我有重要事情,能否让我会晤一下?” “可是,您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 “您是警官,我想您可能已经知道。” “小西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死了呀。” “什么时候?昨天,我在东京分公司还没听说呀。” “是啊,什么时候呢?不是昨晚深夜,就是今夫凌晨吧。” “好象有什么情况吧?” “是被人杀害啦!并且是被人枪杀的。” “他是被杀死了!” 大妻警部顿时哑然不语,欲言又止地把话咽了下去。 “三岛警署和县警部都来了很多警察呢。” “现场在哪?” “六空池附近的公司住宅。” 大妻警部向还站在身后的司机挥手。 “知道六空池吗?” “六空池知道,车间主任的宅第在哪却不清楚……” “不,出动了很多警察,会马上找到的。” 那个门卫说道。 “去看一看吧。” 司机让大妻警部坐上汽车,疾驰而去。 从濑户内造纸公司走15分钟,就有一小池塘,那就是六空池,途中,举目皆是四层高的集体住宅区,靠近池塘的则都是带舒适、幽静庭院的高级住宅。 诚如濑户内造纸厂传达所述,沿池塘的路上拦着禁止通行的绳索,穿制服的警官,大声嚷着,忙于整顿围观群众的秩序。 大妻警部下车,付了车费,向警察出示了日本警察工作证和印有国际刑警组织标志的身份证。询问现场的负责人,警察明确对方身份后,说道:请稍等片刻,奔进附近一座建筑内。 等了大约5分钟,一个穿便服,胖教教的男警官偕同那人一起走来。 “让您久等了,我是县警察本部刑侦一科的宗政警部。” “我是警视厅的大妻。” 两位警部互换了名片。 “请问国际刑警侦察官大妻先生,您有什么事来这儿……” “是这样的,我因国际刑警组织的任务,想找小西车间主任査询有关事宜。” “哎呀真可惜,晚了一步。据推断,小西隆平在深夜0点至1点被人枪杀了。” “行凶现场在哪?” “小西家的客厅。” “凶手——有什么线索吗?” “听说昨晚11点过后有客人来访。” “是家属说的吗?” “是啊。他家里只有今年60岁的小西夫人。据夫人说:受害人预先知道有客人来访。” “怎么回事?……” “他曾嘱咐夫人道:今晚有客人,你先休息吧,准备一些威士忌和简单的下酒菜就行了。” “那位客人11点之后才来?” 宗政警部听着大妻发问,颔首表示赞同。 “夫人没有遇见来客?” “把来客迎进客厅的是受害人自己。据说,夫人近期患了失眠症,服了医生配的安眠药,先上床就寝,客人来时的声音和以后事情都没听到。” “这么宽敞的家里只有老夫妇两人吗?” “每天早8点,有一位佣人来料理家务。说起来,正是那位佣人发现了倒毙在客厅的受害人。当时谅必使她惊惶失措,满脸血污的尸体,惨不忍睹。” “有什么被盗的吗?” “很遗憾,造纸厂的老车间主任为何被杀,其动机全无线索,客厅里和其他地方,都没有留下翻东西的痕迹。我们去勘验一下好吗?” 大妻警部听示政介绍后决定去勘查一番现场。 宅院坐落在国营公路一侧,登上用大谷石铺的五六级台阶,是装有铁栅的大门。通过石铺过道跨人房门,便是换鞋的地方。那里有一条长廊通向内室,廊内铺着豪华的地毯。 大妻警部随着胖乎乎的宗政,踩着地毯,来到客厅。 室内,陈设的家具、饰物,布置得富丽堂皇。一侧是玻璃橱,上面排着好多象高尔夫球优胜杯一样的东西。 尸体已经处理了,厚厚的中国制地毯上,血糊糊的一片污垢。 “已经确认枪杀吧?” 大妻警部问宗政警部。 “是的。尸体头部留有子弹射人孔和穿透后的窟窿。从墙壁的柱子里也挖出了嵌入的弹头。” “能估计手枪型号吗?” “从弹头的大小,及其威力看,所有勘査员和我本人都一致认为,这是38口径的SW式手枪。” “SW38?……” 大妻不由脱口反问道。 “怎么啦?” 这一回是宗政警部发问了。 “也许是偶然的巧合吧。是这样,在我正在侦办的案件中,也有凶杀案,经鉴定,那凶器系38口径SW式的枪。” “或许会是同一罪犯?”^ “不,我讲的受害人是在新加坡被杀害的。” “能否考虑,那个罪犯潜回到日本,杀害了小西车间主任?” “并非不可考虑这种可能性,而是我不希望发生那种情况呢。” 如此回答大妻警部却在悔恨自己行动太慢。 (倘若昨天同小野寺科长联系后,立即离东京,或许在小西车间主任被害前能见上一面。或者今天早晨赶乘首班飞机离东京,也能够先于佣人之前,由他本人先发现尸体现场,取得第1手的勘査材料。) “还有一个情况……” 宗政警部又慢吞吞地说道: “濑户内造纸公司的门卫讲了令人怀疑的一件事。昨晚8点多以前,小西车间主任曾在公司里整理旧文件,并把从前的记录满满塞进了一皮包带回家中。您看这些……” 宗政警部指着放在沙发一侧的黑色手提包,包内有二三册新的科普杂志,综合周刊和一只牛皮纸的文件袋。 “那个文件袋里是什么?” “是纸浆的输入情况和造纸数量的图表。您要看一看吗?” “不用了。” 大妻略抬了抬手,以示不看。 忽然,一种不祥的阴影掠过大妻的脑海。 ——说不定这可能是自己的一次失败,敌人(对手)也许在同我追踪着同一个东西。 “取出的子弹怎么样了?” “保留在县警察本部的鉴定科。” “能拍张照片吗?我想做镗痕鉴定……” “行啊,我马上同鉴定科联系。” 宗政警部爽朗地应诺了下来,又说: “请了有关人员,请您是否也会会面,听听情况。” “所谓有关人员是些什么人?” “濑户内造纸公司的干部们。” “如果方便,我想也提问些情况。” “请谈吧,请……” 在地方上,警视厅这块牌子作用很大,日本的警视厅和县警察本部同属一级机关,警视总监和县警察本部部长也同等的。可是,一说警视厅刑侦科,府、县警方的刑侦人员往往礼让三分。特别是大妻警部拥有国际刑警组织特派驻日警官的头衔,更是高人一头。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2) 2 宗政警部在前,引导大妻警部同去宽敞的日本式房间。这里,隔着玻璃窗清晰地眺望六空池景致,典型的日本庭院,种植着造型秀奇的松树,树下筑着小巧玲珑的天主教式灯笼。 “小西先生是基督教徒吗?” “不,没有听说过。” 宗政警部边走边谈,来到日本式房间。 壁龛的粗柱上,描着端丽的樱花。紫擅的搁板,悬挂着的字画,各类磁器,点缀得令人舒心悦目。大妻禁不住寻思: ——濑户内造纸的车间主任,年俸谅必很优厚吧。 三位50岁开外的绅士,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 “这几位是懒户内造纸公司的;大川经理,常村专务,田所董事。这位是东京警视厅的大妻警部先生。” 宗政逐一介绍了众人,不知何时,二三位穿便衣的刑警人员侍候在宗政警部身后,摊开了笔记本。 “首先,向各位请教第一个问题。”宗政开了话头,“小西车向主任与谁有仇吗?” 公司的三位干部,不约而同地摇晃着脑袋。 “譬如:曾无故裁减过工人什么的?……” “无须考虑那种可能。”田所常务接口回答。 “我们公司一个时期来,从未栽减过一个职员或工人。企业家与工会之间,合作密切,对此颇有自信。” “有好多公司似乎濒临倒闭,请问:责公司的经营状况如何?” “是啊。弱小造纸公司确有玻产倒闭的,也有被大公司吞弃的,但是,造纸工业,这二三年来,毋宁说一直是很景气的。我不是夸大自吹,有关这点我想一些报纸的股票专栏有所披露。造纸公司的股票,是排在最高值的。” “真是有点讽剌味,似乎社会经济萧条时,造纸行业却反而景气上升。” 大川经理接过话茬说: “所以小西君的事件,我认为不是本公司内部引起的。” 常村专务附和地点头,赞同大川经理的看法。 “主任的被害,会不会有关本人的某种动机?他在公司深得众望,为人温厚笃实,颇有人缘。埋头致力于公司的发展。并且,关心职工们的家庭问题,象对待自己子女一般地爱护青年工人。” “是啊。这可能与小西夫妇没有孩子有关。” 田所常务似乎作着解释。 “这么说……” 宗政警部改变了一种提问方向。 “对于小西主任惨遭枪杀,在个人生活问题上能否加以考虑呢?譬如:女性关系?……” “不是开玩笑吧。” 大川经理做了个手势,否定了这种假设。 “小西君今年67岁,说他有男女关系……” “不。男女关系这个问题,即便是六七十岁的老人,直到魂归九泉,也决不能一口否定。现在,70开外的老人,向青年女郎大献殷勤,引起情杀案也屡见不鲜。此外,也有60多岁的老媪,杀死年轻情夫的案件!” “但是,对小西君来讲,无须假设女性关系。不仅如此,据说他对缠绵病榻的夫人,格外关怀、体贴,护理诸事无微不至。” “金钱方面呢?有没有漫无限制,信手滥花不择手段地弄钱?会不会占用公司的大量钱款借贷给谁呢?” “我看这也毋庸多虑。” 大川经理语气温和地说: “小西君享受董事待遇,年俸600万日元,夫妇两人生活绰有余裕,更没有理由说需要特别的钱款。假如真需要四五百万日元现金,他的退职金比这个数多得多,没有必要不择手段地弄钱。同时,他的地位,不可能动用公司大量金钱去借给别人。因此,可以说与借贷金钱没有任何联系。” 常村、田所两位董事对经理的一席话,频频颔首赞同。 “如果不是金钱、女人的话,余下莫不是赌博?……” 大川经理马上摇了摇头。 “他非常厌恶赌博,如果讲在家玩耍之类,唯有奕棋一乐吧。” 宗政警部困惑地望着大妻警部,流露出莫衷一是的神情。 大妻警部稍稍探身,慢吞吞地启口说: “小西主任故世后,谁将得到好处?” “得好处?……” 在川经理深沉地俯首道: “不知道。公司失去经验丰富的高手老主任,甚为惋惜,工人们也犹如失去父亲一般地悲痛。谁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下任主任会是哪一位?” “开理事会前,无从奉告。可是,眼下我是经理,则必须兼职,对造纸公司来讲,车间是个要害哪。” “小西家的香火由谁来继承呢?” “不知道。这个当然由遗孀考虑决定。小西君曾多次谈及:汗颜愧对先祖,小西家也就传到我这一辈了……” “请教一个颇感奇异的问题,据看门人讲:昨晚,小西主任提着塞得满满的一大包文件回家去了。现在却不见了,请看,眼前的皮包是空的,那么究竟是一些什么文件?您们能否有所估计或线索呢?” 董事们面面相觑,个个神色惊讶疑惑,不约而同地晃着脑袋。 “还有,有关各位在职年历。有在濑户内造纸公司工作30年以上的吗?” 三位董事对此询问也都左右摇头。 “可是,公司内会有创建以来的记录吧?” 对此质问,大川回答: “不知能否称之为记录。一些同业务有关的文件,应该全部按年代分类保管在库房里。因为这是今后编汇公司历史的资料……” “对不起,其中会有34年前,即1944年的文件吧?能否让我看一看?” “1944年的?看那时的旧记录是为了什么?” 这一回竟连宗政警部也惊诧地望着大妻警部。 “务请查找一下,看了那文件再作解释吧。” 宗政警部问道: “那与国际刑警组织有关系?” “当然。” 大妻警部断言般地说完,步出了日本式屋子。 大妻在宗政警部的帮助下,留宿在三岛警署附近的伊予三岛车站后面的旅馆。 伊予三岛车站和三岛警署都在该市的中心区中央五丁目,警署距车站相隔三个街区,下榻处同警署相隔300米。这样安棑,是为了同小西枪杀案刑侦办案本部的三岛警署联系方便。 晚饭时,端上餐桌的是,当地的许多名产鱼糕,很有特色。 通常,人们对这些菜肴似乎会感到厌腻,可是,从巴黎回来的大妻警部却痛快地享受了一番几乎要忘却的地方风味。晚餐恰好用完,宗政警部也来到了。 “已经吃了吗?正想陪您干一杯呢……” “不,我不常饮酒。” “是吗?你不是在巴黎进修了好长时间吗?” “进修是进修了,但不是喝酒,锤练了一番做国际刑事警察工作的能力。” “是吗?我把这个带来了。” 宗政警部从口袋掏出一个适中的牛皮纸信封。 “现场的照片也在里面。” 大妻警部从信封内抽出七八张照片,几乎都是被枪杀的小西,以及客厅现状的照片。仅仅只有一张是从柱子里挖出的38口径手枪子弹的放大照片。可是,他不得不接受特意送来的其它照片。他彬彬有礼地致谢,把照片放入自己的手提皮箱。 “这有用吗?” “要等回东京,进行镗线条痕比较鉴定后,才能判断,谢谢,太麻烦您了。” 两人正谈着,先前分手的濑户内造纸公司的田所常务匆匆来到。 “不打搅您们吗?本来我到了三岛警署,听说你住在这家旅馆才赶来的。” “请,请进。” 大妻警部和颜悦色地把田所常务迎入房内。 “是托咐的记录之事吧?” “是呀,去资料室作了了解,不知什么原因,单单缺了1944年的资料。” “没有了?” “真是怪事,资料是禁止擅自外携的。在公司里,翻阅资料时,如果需要把它拿出资料室,必须登记,诸如理由,部门、姓名等,办理手续。” “没有借出1944年资料的记录吗?” “是的,没有。” 田所常务掏出手帕,擦拭额上沁出的汗珠。 “能不能这么假设?” 大妻警部询问田所常务: “小西可以随意带走资料?” “那是能够的,刚才我已经说过:为了在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下搬运,如果发生火灾,不管是守卫,或是工人们,任何人都能将其搬移至安全场所。资料室是不上锁的……但是,小西君拿走资料这种假设……” “您所谈的,恐怕在逻辑上难以自圆其说吧?” “很难想象。我真不明白,小西君有何必要取走30年前的资料呢?” “如果不是小西需要,而罪犯需要的话呢?” “罪犯……” “请您看看这个东西?” 大妻警部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假美钞,递给田所常务。 “这是美元呀。” “然而,是假钱。” “假美钞!这个?!我也曾几度出国旅行,使用过美元,看不出这是伪造的假美钞。” “如果去香港的礼品店,连少年伙计都能一眼看破这是假美钞。可是,我要请教的不是伪造问题,却是印刷假美钞的纸张。濑户内造纸公司能生产这种纸吗?” “明确地说,只要想生产,是能够制造的,只要在生产日本纸币用的和纸里掺入少量粘土,就能够很容易地生产出这种美术用纸。” “还是粘土呀……” 田所常务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大妻警部的脸。 “您认为,这个纸张是敝公司生产的吗?不对,这种纸,近几年从没订货的。” “也包括1944年吗?” “嗯,那个麻……” 田所常务再次拭了拭汗,天气并不炎热,而田所却汗如雨注。 “我进入公司仅十几年,我到公司以前的事情我不了解……” “纸张的保存期限是多久?30年以上都不变化吗?” “问题在于保管方法。防潮、保持恒温、避免阳光直射,如果做到这些,100年都可以不起变化。” “您知道这样地方吗?” “哦……我所了解的范围内,尚无线索可言,我们公司的仓库,保存一二年没问题,10年以上就难以肯定了。一般的造纸公司,纸张批发部也都大同小异吧。” “您的话太有参考价值了。” 田所常务如释重负,轻轻出了一口气。宗政警部好奇地询问大妻道: “您讲的国际刑警组织所搞的案子就是这个伪造的假美钞吧?……” “是呀,这种纸是日本生产的,油墨也是日本生产的。” “那么,这么说,假美钞是日本人在日本国内伪造的了。” “伪造犯是否日本人,因尚在侦察之中,难下断论。伹是,日本人介入此案倒是确信无疑的。” 大妻警部向宗政警部简述了新加坡发生的事件。 “那么,新加坡被杀的山名三郎是从事偷运的角色?” “也许,还可以讲是走私販卖的人!……可能为了以5万假美钞交换货真价实的3万真美元,被交易的对手枪杀,或者他想独吞巨款潜逃,被跟踪监视的同伙加害……” “谈到罪犯使用的SW38手枪,那小西的遇难,甚不是一人干的?” “还不清楚。问题在于:这种假美钞用的是1944年濑户内造纸厂生产的纸张,这是根据所含的粘土成份得出的判断。被害人小西在车间工作30多年,因而,他是唯一的知情者。对了解何人、何地、为何目的订制这种特殊纸张,他是一个关键人物。” “所以,伪造假钞的罪犯将小西干掉灾口,是吧?” “我看,他同时还拿走了当年的资料。” “那么,大妻先生的意思是:资料是小西取走的对吗?” “夜间值班守卫曾8手枪,那小西的遇难,甚不是一人干的?” “还不清楚。问题在于:这种假美钞用的是1944年濑户内造纸厂生产的纸张,这是根据所含的粘土成份得出的判断。被害人小西在车间工作30多年,因而,他是唯一的知情者。对了解何人、何地、为何目的订制这种特殊纸张,他是一个关键人物。” “所以,伪造假钞的罪犯将小西干掉灾口,是吧?” “我看,他同时还拿走了当年的资料。”看见小西携带鼓鼓囊囊的文件包。” “可是,有资格命令这位车间主任带出资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经理或者诸位董事……” “不会。” 田所常务急忙挥手否定。 “我们对30年前的记录毫无兴趣。” “不是有无兴趣,而是有没有可能性的问题。” “命令是可以下的。可是,说下命令,就得有需看文件的必要了。” “田所先生所谓的兴趣,是等于必要性吗?” “那样解释也可以,但经理是10年前从总公司派来的,我和常村专务也几乎是同一时期,即十几年前进公司的。所以对30年前的事,无论是谁都无兴趣可言。也就是说,可以断言,没有看文件之类的必要。” 大妻警部把视线移向宗政警部。 “这么说,焦点可以集中在二点上啦。” “二点?……” “第一,小西参与了伪造假美钞的犯罪活动……” 田所常务似乎叫喊一般嚷道: “不会有这种事!” “小西君为人秉正,人品高尚,并无贪欲,不是搞假钞那种人。” “然而,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认为钱多碍事!” “话虽如此,但需要钱就意味着花费,可是对小西君来说就没有特珠花费的需要。” “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个焦点可能是,小西身上存在着无法抗拒携带文件出来的强制性的压力……” “我刚才说了,不存在那种压力。” “不……” 大妻警部老成持重地摇了摇头。 “肯定有,否则,就没有小西带出文件的理由。田所先生,难道您认为小西带出文件是精神错乱之举吗?” “不……小西君是个意志坚毅的强者。” “是呀!如果真是神经有问题,那么就不会告诉夫人:深夜有客,也不会特意捡出1944年的文件带回家。” “谁让他把文件带出来的呢?” 大妻警部定睛注目着宗政警部道。 “弄清这点,正是我们侦察官的任务啊!”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3) 3 真乃出乎意料,大妻警部归国后的第二夜,留宿在远离东京的四国,在富有乡村气息的旅馆,他竟辗转难眠。 ——从小西那儿肯定能了解到些情况……大妻抱着很大希望—— 然而,来到伊予三岛市时,大妻却意外地看到小西被杀害,这对大妻来说是很大的打击……30多年前的线索断了…… 想到这些,大妻警部难入梦乡。 乡镇旅馆的被子很沉,在法国已经睡惯了床铺的大妻苦于失眠。突然! ——“对啦!……” 大妻警部猛然掀起盖着的厚被,鱼跃而起。此时,已经夜半更深。 他急匆匆地打开手提箱,取出了一本旧的簿册。这是在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借来的1944年度的职工手册。 前面几页是空白,后面写着公司的简历和守则,并印有职工名册。 看来,职工中大部分是住在三岛市的,与东京分公司有关系者寥寥无几。 和总公司有关的职员则有:总务局总务部、营业总局承接定货部、产品检验部、成品供应部、业务局印刷部、造纸部等所属部门。属造纸部的人最多,因为他们都是最基层的造纸工人。 ——从名册中,也许能发现当时的知情者。 大妻警部想到这,竟不管夜已深沉,给三岛警察刑侦部挂电话。宗政警部曾说:他睡在值班室。 “我是东京来的大妻警部,我有急事,能否请他接一下电话?” 大妻警部请接电话的人,喊一下宗政警部接电话。 “怎么啦?这时还……” 宗政警部睡眼空空的,吐字不甚清晰。 “对不起,您已经休息了吧?” “会议一直开到11点。” “太对不起了,打搅啦。有个问题。无论如何想麻烦您一下……” 大妻警部说明了34年前职工名册的情况。 “对!就是说,可以找到生产过假美钞用纸的人吧?” “是啊!只要找到那些人,也许能够追溯与假钞案有关的订货途径,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发现杀害小西罪犯的线索呢。” “明白了。若是知道您持有这样重要名册,我早就来拜访了。” “我一时忘了,是刚刚想起来的。” “总之,我现在立即来取那份名册。” “我想麻烦您去査问一下,那名册上的人员中健在的,有无住在三岛市的,请同公司方面联系一下。” “知道了,马上就布置。” 大妻警部挂上电话,再度审视着名册。 这些工人之中,肯定有生产过造假美钞使用的含有粘土纸张的工人,也许那些人只是奉命生产,全不知事情的深奥。不过,顺利的话,至少能搞清订货人或者纸张的数量等等。 ——担愿这次会发现知情人!……大妻警部怀着祈求般地心情,抚摩着名册的扉页。 此刻,走廊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地板声,不一会儿,隔扇门外传来宗政警部的话音。 “能进来吗?” “请进……” 宗政警部跨进房内,大妻警部大惑不解地盯视着宗政。 “派您手下人来拿就可以了,何必您亲自……” “不,不,也许这是最重大的线索,另外,他们也都累了,正休息呢……” 宗政警部说了声,失礼了……盘腿坐在寝席的旁边,望着大妻警部手中的名册。 “就是这一本吗?” “是啊。这是东京分公司的历史编汇资料,对獭户内造纸厂是一份珍贵的史料,我硬是借来了。” “明白了。我也一定珍惜地使用它。” “拜托了,因为必须还给东京分公司的。” 大妻警部把名册递给了宗政警部。 “问题在于找到造纸车间工人吗?” “当然了!濑卢内造纸厂专门生产日本纸,生产特殊的工艺纸,职工们对此肯定执有疑惑。这样,询问技师则是必然的。我认为,那位技师就是小西主任。” “大概是,如果由此找到杀害小西主任的线索,对我们确实太有帮助?我这就去田所常务那里。” “现在这么晚去?” “夜袭晓攻并不是记者的专利。我已经同田所专务电话联系好,他正等着我呢。” “很报歉,给您添麻烦了。” “那儿的话,我一听您的电话,立刻就振奋起来了,我是飞跑来的,好了,我马上去办。” “那拜托您了。” 宗政警部起身,推开隔扇门刚要出去,又回身看了看大妻警部道: “假如从名册上发现了可以佐证的人员,我决不会不通知您单独行事,请您安心地等待吧。” “拜托了。” 大妻警部送走了宗政,心里如同卸下了个大包袱,一直酣睡到天亮。 睁眼醒来,已经7点多钟了。他匆匆用过早餐,付了房租,朝外面走去。 也许是清晨之故吧,空气清新,嗅不到烟雾气味。然而,朝北方的天幕望去,造纸厂烟囱林立,喷放着大股大股的灰尘的烟幕。 该市似乎以造纸业为主,与造纸无关的服务性商店,好象也以造纸厂有关的人为主顾。 远眺海滨,停泊在三岛港的数十艘货船中,掺杂着几餿蓝色或黑色的烟囱上涂着红漆S大字的货船。那也许是来自美国、加拿大或者东南亚的运输纸浆原料的船只。这些船员们,对伊予三岛的街区,也是不可小觑的主顾呢。 当然,也不能一看这情况就评为这是公害城市。这也就是工业都市的缩影吧。 大妻警部一边走向三岛警察署,心里回顾着3年时间里他生活过的巴黎街景、绿树成荫的大道,归国途中经过的新加坡、曼谷、香港的风景。 那些颇有吸引力的观光城市,天空澄净、住宅区素雅幽静。而这里…… 来到三岛警署,径直跨进为小西被杀案而设立的侦察本部。 “哎呀,请、请。” 宗政警部无精打采地望着大妻警部。 “刚才给旅馆去了电话,说您出来了。” “散步走来的,发现什么了吗?” “嗯……首先把它还给您。” 宗政警部把桌上陈旧的名册,还给了大妻警部。 “这个,已经不需要啦?” “是啊。余都复印好了。” “那么,结果怎样?” “请看这个吧。” 宗政警部取过桌上装订的复印本递给大妻警部。 这是复印的职员名册,每个名字上面都有用红钢笔划的X或者△记号。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记号……” “X是战死、病死者,△是未返回者。” “未返回者?已经战后30多年了。” “是的,可是,应征人伍后再没有回来,竟连阵亡、病死都难以确认。因此,公司作为未返回者处理的。” “这些是公司做的记号吗?” “是啊,田所常务昨夜动员总务科的科员,做了全部核査,今天7点把复印件送到我这里,可是……” 宗政警部双手一摊,大声叹息。 “太平洋战争真残酷啊,把濑户内造纸工人几乎全部送上了战场。” “不仅是漱户内造纸公司吧?一般的年轻人差不多都被赶上了战场。” “是的,留下来的,不是未应征的超过50岁的老人就是残疾人,应征当兵的300多职工中,战后活着回来的还不到10%。” “造纸车间的工人呢?” “几乎全部应征人伍,大概都是些年轻力壮者,而且,大部分战死,幸存者则均未返回。对我们来说,最不幸的是:造纸车间里似乎没有老人和残疾人。” “等一下,当时的造纸车间主任是已被枪杀的小西,副主任长空健一,这里怎么未作任何记号?” “噢,那人很幸运,战后由上海直接回国,据说六七年后就退休了。” “住在川之江町长须那个地方。” “我已派侦察员去查过,可是……” “可是什么?……” “10年前业已病故了。” “肯定是病死的?” “是呀,不会错,可能由于应征当兵后过度劳累的原故,患有老年性肺结核病,若是在今天,这种病是可能治好,不至于死的。” “全部人员不是战死,未回来,就是园满退休后病故。是这样吧?” “请仔细看一看名册,还有一个人未曾应征入伍,也是年老退休人员。” “大泉良夫。他是普通工人?” “是呀,也是一个从华北返回后退职的。听说现在住在他老婆的故里,滋贺县的大津。” “在大津的什么地方?” “所说括大津铍解雇后,就在雄琴干事,已故的小西曾和田所常务谈起过,住址却不清楚。”、 “那么,滋贺县方面怎么样?” “不,还没有派遗人员,也没有同滋贺县的警方联系,因为大泉的地址不淸楚,正想判明情况后再去呢。” “这桩差使交给我办吧。” “大妻先生您?” “是的,反正回东京的途中,顺道去大津看一看吧,弄清问题后,即同这里联系。” “那太好了,麻烦您了,寻找大泉的住址挺困难呀。” “侦察工作哪有不费劲的。” 大妻警部从皮箱内取出时刻表,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5分了。 “乘8点20分的特快‘潮风1号’能赶上吗?” “坐巡逻车火速赶去还来得及。” “那就对不起了,请送我去车站吧!赶上的话,10点30分到松山,而后可坐去大孤的11点45分班机波音737……” 在宗政警部的帮助下,大妻警部登上了“潮风1号”列车,朝昨天来的反方向——松山而去。然后,他按照预定的安排,又坐在737班机的座席上,机票也是宗政警部通过爱缓县警方帮助买到的。 班机飞行了50分钟,12点35分到达伊丹机场。 机场公共汽车终点站里,停留着去京都、大阪火车站、神户等地的长途汽车。询问出租汽车司机,得知沿名神高速公路,到达京都车站,公共汽车大约要50分钟,出租车为40分钟,而后者车费一定很贵,仅仅为了10分钟,不能浪费侦察费。 大妻警部在售票处花470日元买了一张去京都火车站的车票,乘上了即将发车的长途汽车。^ 公共汽车每隔15分钟发车,从大阪机场,沿着名神高速公路疾驰,到京都车站,用了50分钟。 13点35分,大妻警部在京都车站的八条口下车后,租了一辆汽车。他觉得,从大津到雄琴到处跑,没有车是不方便的。 10分钟后,他在大津交叉路口离开名神高速公路,经问询后,找到了大津京町四丁目的滋贺到警察本部。他准备先同当地警察打个招呼,说明警视厅人员来到滋贺县警管辖范围,到雄琴去作调査。岂料县警一科科长竟说出了令他出乎意料的事情。 “大泉良夫?……这个男子是在雄琴的土耳其浴室宇宙人,任经理的吧?” “只听说在雄琴做事,干什么工作却不知道。” “不,请稍等一等。” 一科科长翻了翻桌上的记录…… “果真没错。大泉良夫是土耳其浴室经理。” “那又怎么啦?” “死啦!” “死了!?病死的?” “正等着解剖呢。也许是患病。总之,尸体是在12点左右发现的,从鉴定和尸检的结果看,推断死亡时间大约是发现尸体前的10分钟,即10点50分左右。死后马上就发现了。” 大妻警部玩味着11点50分这句话,他从松山机场起飞是11点40分。换言之,起飞10分钟后,大泉已经魂归九泉了。 说到底,这一次还是赶在凶手之后。仅仅迟了几个小时,和小西没有谈上话,这一回,晚了不足3小时,永远失去了会晤大泉的时机。 “解剖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现在可能已有初步结果,问一下吧。” 一科科长拿起听筒,要了市立医院,谈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逐渐严峻起来,猛地掷下电话道: “白药症!” “白药症?!” “是海洛因患者。似乎是自己注液过量。据说是胳膊上注射超量毒品后,大泉已经魂归九泉了。 说到底,这一次还致死。” “我想问一下大泉的年龄?” “他62岁。” “那种高龄还需麻醉剂刺激?” “不能因上了年纪就断言不是麻药毒品患者。” “不可以这么断论,但使用麻醉毒品,兴奋剂的不全都是年青人吗?” “10人中8人是青年。可是,余下的2人不一定是青年,大泉就有可能是中毒患者。一般讲:土耳其浴室经理等人,接触毒品和兴奋剂的机会较多,这是因为要强制女人们干剧烈的体力劳动,就要使用这些麻醉毒品。为了使这些女人兴奋、振作精神,做其示范,开始往往在自己手臂上注射。所以不自觉地也成了中毒患者,这也是有可能的。” “为了剧烈的体力劳动?” “是啊。每天要接8到10个客人。对于女人当然是剧烈的体力劳动。总之解剖医说:血液中有海洛因反应,结论,不外乎过失死吧。” “明白了。” 大妻有礼貌地向一科枓长点头致谢,步出了办公室。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4) 4 大妻警部驱车沿着琵琶湖西岸的161号公路向北疾驰而去。 汽车开了约10分钟,右侧出现了一群令人颇感新奇的建筑。有中世纪欧洲式的尖屋顶,有象日本旧城天主阁一般高耸的房屋……还有古代寝宫似的房子……这一带就有雄琴的土耳其浴室街。 大妻远在赴巴黎前,在刑侦三科任职时,曾为追踪诈骗犯光顾过这种土耳其浴室。日本的大城市分布着很多土耳其浴室,他对浴室的情况也略有所闻。可是,当他看到如此毫无顾忌的一个街区,竟对“宇宙人”浴室位于何处也觉茫然了。 他在车上看到一位当地居民摸样的男子路过,便向他打听。 “唉呀,不知道啊。本地人不常出入这里的。京都或大孤来的人倒会知道的。嗯,对啦,再稍往前走,就是雄琴火车站,那里悬挂着一幅很大的指南图,看一看向导图吧。” 大妻向男户道谢,又驱车驶去。2、3分钟后,汽车到了国营湖西线的车站前。正如那个男子所述,这里有一块高2米、宽7、8米的巨幅游览指南图。 ——欢迎去雄琴温泉……红底白线招牌两侧各写一字“欢”、“迎”,该广告牌是由滋贺县特殊浴池公会置立的。 不称土耳其浴室公会,却称特殊浴池公会,这一点就非常吸引人的吧?广告牌上,左右和下方排列着五光十色的土耳其浴室的店名。正中画着雄琴土耳其街详细的地图。在与161号公路构成直角的横街上星罗棋布地排列着一大溜土耳其浴室。 大妻很快找到了“宇宙人”土耳其浴室。它位于一条宽阔的横街中段。 就是在全日本,一般来说:国营火车站前都有游览指南图,而公然竖立土耳其浴室广告牌的,恐怕唯此雄琴一处……大妻警部边想边凭对向导图上的记忆,把车开进了土耳其街。 虽然刚刚过午,却已熙熙攘攘,街上已有不少私人小轿车悠闲地兜风。 过往车辆的车牌号码几乎都是京都、大孤、兵库,或是吱阜、和歌山的。诚如刚才过路的男子所言,邻近府、县来的客人较之当地居民多得多。 土耳其浴室几乎都有停车场。 大妻警部把汽车开进“宇宙人”停车场后,进了狭小的大门。 “您来啦!” 一个身穿银灰色宇宙服的中年妇女,和颜悦色地迎了上来。 “请到这边来……” 大妻警部走进不知该称之为接待室还是休息厅的房间,室内布置都是令人联想到电影里所看到的宇宙火箭内部的构造情景。 先光顾这里的一个客人模样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边吸烟,边翻阅周刊杂志。 中年妇女问? “您要哪一位女侍?” “不,我初来这里,哪一位都行。” “那么,马上给您介绍,请稍等一下。” 那女子如此说着,退了出去。 于是,大妻警部只好在身旁的掎子上坐下,那把椅子也像宇宙火箭上的旋转椅,但坐着并不感到特别舒适。 近前的桌上有一部电视机,外壳宛如雷达监视仪,正在播放日本酒的商业广告。 突然,身旁传来一个年轻女郎的声音: “您久等了,请往这里来。” 那女子也穿着宇宙服般的衣裳,只是和刚才的女人不一样。透过薄如蝉翼的衣裳,似乎可以窥视全身晶莹的肌肤。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瓜子儿脸,身体就象模特儿一样线条分明,颇具俊俏别致的风韵。不过,在这种场合,略嫌消瘦了些,倘若再丰满一些则更讨人喜欢。 “沐浴是7000日元,请先付款,时间为50分钟……” 刚过走廊,那清瘦的女人说。 “7000日元?” “听说您是第一次来此,其它地方好象是3、4千日元,可是雄琴一般都是7000日元。7000日元,会有7000日元的服务。” “不,我不是说贵。昨天,我刚从阔别3年的外国回到日本。出国前是1000或者1500日元。” 大妻警部的这些知识,并不是从纵乐消遗中得到的,而是作为警官了解的。 “哎唷!从外国回来……从哪里呀?” “巴黎……” “怪不得……衣着很讲究呢!” 大妻警部把1万日元的纸币递给那女子,3000日元的零钱嘛,他说了声,“行了?”……就塞在女子手里。 “谢谢。那么,时间延长20分钟吧。” 女子隔着走廊的小窗,和刚才的中年妇女俏声耳语着什么,稍一会儿,在前面领着大妻警部,朝内侧另一间屋子走去。 踏进屋子的一瞬间,屋内一片漆黑,大妻警部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 “哎哟,请不要踢翻小熊星座。” 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天棚上微弱的灯光。定睛一瞧,刚才绊倒他的是铺着的小熊皮,大妻警部恰巧在小熊脑袋上绊了一下。 “这是小熊星?这么说:站在小熊旁的你是大熊星了,还是仙后星?” “嗯,我是仙女星呀。” “唔,你真漂亮呀。希腊神话中的公主仙女星被大海怪魔捉去做供品时,勇士英仙星拯救了她。可是,英仙星还没有现身吗?”‘ “真不愧从巴黎回来的呀,谈吐文雅,仙女星叫着不顺口吧?下次来时,请指名‘阿仙’就行了。” “叫阿仙?这里的人都以星座命名吗?” “是啊。都是宇宙人呀,有飞马座、半人马座、仙后座、猎户座、波江座等等。但是我们之间,都称为‘阿飞’、‘阿半’、‘阿仙’、‘阿猎’、‘阿波’。” “有没有叫‘赫梅里’、‘伊卡列夫’、‘尤里亚’、‘林里加’、‘华沙’、‘路格’的?” “那是什么呀?有这种星座吗?” “不是星座,那是手枪的名称。” “您真会开玩笑。开始吗?真事是2万日元广 “什么?真事……” “别装算了……真事是搞那事……” “原来如此。” 大妻警部默默地把3张1万日元塞给仙女星姑娘。 “真不好意思,我得很好地侍候您呢。” “这点小意思不足挂齿,否则有失仙女星小姐的风度哪。” “叫阿仙就行了。” “那反而不好,英国有位‘仙’女王呢。” “哎呀,是嘛?” “可是,你们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吗?” “嗯,是前经理呀。” “前经理……” “是啊,说是前任,可现在还没有经理呢,不知怎么的,经理今天死了。” “今天死的?既然如此还营业?” 大妻警部故意假装不知情地问道。 “没有办法呀。老板是另一个人,经理也是聘用的呢。” 大妻警部伴作长吁短叹道: “那么,即使你们都不在了,还照常营业?” “会的吧!即使死掉一二个人,星座会依然闪烁光彩的呀!” 这个叫仙女星座的姑娘,小声叹息着,仰望天棚暗淡的棚顶,星光闪闪,那里装置着小型的天象仪,星辰的中心为仙女星,邻近的是:仙后星、英仙星、飞马星。 “那位故世的经理莫非是大泉先生?” “唉呀,您认大泉经理?” “从前,在四国赋闲时,曾得到大泉先生的很多关照,经他介绍去巴黎研究美术用纸。在巴黎,收到大泉先生在雄琴‘宇宙人’得意的来信,这才找来的……” “真遗憾,故世的确实是大泉先生。” “当真?他是个挺精神硬朗的老头,怎么……” “我也不敢相信,今天早班,我8点就来上班,因为早晨有清晨优惠服务项目,到10点,顾客沐浴费是5000日元。” “那么早有客?” “有啊。这里是遐尔闻名的正宗雄琴温泉,这里有‘青叶’旅馆,有可以容纳3000人的团体饭店,也有在大津留宿的。这种人,清早就来,高高兴兴地回去,大多是一些团体旅行的中年男子或者因公化差的年青人。” “可以讲一讲大泉先生的事吗?” “我接的客人是第一次见面的,他似乎和大泉先生认识。要回去时问我:大泉良夫在不在。这样,我把他带去了经理室。” “那男子什么时候回去的。” “不知道,因为我又接客人了。” “大泉经理看见那个男人,神色如何?” “我感到,似乎没有深交。我把人带到经理室时,经理他莫名其妙地盯视着来客。这是我所看到经理活着时的最后一眼。” “尸体是谁发现的?” “副经理。” “副经理?……” “噢,刚才你看到的迎接您的那位中年妇人。” “啊,她是副经理呀!她发现尸体就惊慌骚动了吧?” “不!这种地方,即使流氓相互械斗死拼,也不会惊慌骚动的。今天嘛,好象是副经理从大津叫来了救护车,事后听说:经理在送往市立医院的路上断了气,原因是麻醉毒品注射过量……” “你还记得那个男子吗?” “那可记不太清楚了,怎么说呢?这么暗的屋子,说是电灯,权作星星,只是在天棚上点缀一些小电珠。您跨进屋子时,不也差一点踢翻了小熊座吗?不过在接待室见到他时的第二印象不太好。” “是不是身材适中,戴太阳镜的家伙?” “唉呀,您认识?真是您讲的那模样。” “不,不是熟人。他说话时你感到有什么特征吗?” “略有一点乡音,我也搞不清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反正不是关西口音。” “你是那里人?” “熊本,我生在那里,在那长大成人。” “那么说,他不是九州口音吧?” “是啊,不象是九州口音。” “那么,剩下的是关东或东北口音了?” “您是哪里人呢?” “我的曾祖父是东京人。” “说来还是个江户崽哪?” “象我的口音吗?” “不,完全不同。” “那么,是东北人特有的重鼻音吗?” “也不是,谈吐有点象日语说得流畅的外国人。” “年龄有多大?” “嗯,看上去有四十五六岁,可是实际上我看大约三十五六岁。” “你怎么知道呢?” “搞了那事呀。” “即所谓搞那事?” “是的,从搞那事的情形看,我们大致上能了解真正的年龄。” “那么说,是小青年吗?” “不,他很壮实,体格魁梧,手脚肌肉发达,而且恢复力很快。” “恢复力?……” “那还不明白吗!缠起来没完没了,50分钟的规定时间,竟两次……”‘ “噢,那家伙,到处摸索没有?” “当然了,纠缠不休,死气白赖地捏呀摸的。” “不是那意思,我说的是:他在这屋里的各处角落会不会留下指纹。” “也许摸过,可是,客人一走,我们按店里规定,都要打扫、试擦干净。要是房间内留有先前客人的气味,后来的客人会扫兴的,真难呀,每个角落都要擦得干干净净的……” “你知道大泉先生海洛因中毒的事情吗?” “那是撒谎!” “为什么?” “经理经常苦口婆心地告诫我们:不管多么疲倦,也千万不要使用毒品、兴奋剂,否则,一且中毒上瘾,一辈子也不会有正经的生活过。你们也要积蓄一点钱,尽可能早一天洗手不干,从这解脱出来。” “大泉先生还真是个好人呐!” “是啊,他的确体贴我们,正因为如此,在这儿干的女人们,时间都很长。我是最短的一个,即也有2年多了。” “你是说:那位大泉先生不会自己注射海洛因什么的,对吗?” 仙女星小姐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谢,情况大致上都明白了。” 大妻警部刚欲跨出天象仪般的暗淡的屋子,仙女星小姐惊诧地喊住了他。 “请您等一下,3万日元都给我了,什么也不干就回去?”’ “我是来拜访大泉先生的。” “您这是说不要女人?” “嗯。” 仙女星小姐把手指捏得咯咯作响道: “如果想起雄琴‘宇宙人’的仙女星,下次来时请指名呀,倘若嫌我的方言是关西腔,不中意,就用您家乡的方言吧。” 仙女星小姐说着,爽朗地笑了,经理的骤然死亡,对于豁出身体拼命干活的女人来说,似乎并没有给她多少震惊。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5) 5 大妻警部决定乘新干线火车返回东京。开着租赁汽车返回京都东站时,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5点钟了。 今天是星期六,小野寺科长大概也已经下班,离开警视厅了吧…… 他一边考虑,一边走进京都车站。他在绿色售票窗口,买了18点5分发车的上行车“光号”车票。头等客车票的颜色是绿的。 最近,新干线正在日趋衰落,误点之事时有所闻。大妻警部乘坐的“光号”始发站是广岛,倒是准时驶进京都火车站。 “光号”由16节车厢组成。大妻买的是11号头等车厢,座位在车厢中间,靠左侧车窗。要是白天,倒可以观望一番富士山的雄姿,可现在,京都大街早已笼罩在夜幕之中。 大概8点钟左右,列车经过沼津、三岛,秀丽的富士山风景是无法欣赏了。 ——毫无办法,还是睡一会儿吧…… 大妻举手提皮箱放在行李架上,靠在椅子上背上闭目养神。可是,脑海之中却象走马灯似的浮映出去四国以来所遇到的幅幅画面。 滋贺县警察一科科长,将大泉之死,按照本人过失死亡简简单单地处理了。可是,大妻却有不同的看法。 ——大泉肯定是被那个男子杀死的…… ——“那个男子”……即便这么认定,却连姓名,面貌都不清楚。仅仅是从电话里听新加坡的凤仙警部叙述:那男的是一个不瘦不胖、身材适中,戴太阳眼镜的日本人。 虽然还没有一个可以下断言的物证,大妻警部却深信不疑,杀害小西主任、又用海洛因置大泉良夫于死地的罪犯,就是这个男人。 “他”无论在四国的小西住宅,还是雄琴的“宇宙人”土耳其浴室,都没有留下指纹。 滋贺县警察一科科长说过:在“宇宙人”经理室,发现了被认为是大泉所使用的海洛因注射器,上面只有大泉的指纹,罪犯一定把自己的指纹拭去,留下的就仅仅是大泉的指纹。 从“宇宙人”仙女星座小姐的屋里收集指纹是困难的。据仙女星小姐说:各个角落都进行了擦试清理。 “宇宙人”的进出口是自动门,不会留下指纹,经理室大门的旋钮握手也因为经理暴亡,被惊慌失措的土耳其姑娘,救护人员等反反复复握了多次,收集指纹也是不可能的。 滋贺县警察一科科长虽然说:尸体解剖的结果是由于海洛。因注射过量致死,大妻警部却认为:这种致死,可分为二种情况,既可以自己注射的,也可以是在他人强迫下或被别人注射的,前者系自杀,或过失死亡,后者却显然系他杀…… 问题在于那个男人,怎么知道30多年前,在濑户内造纸厂工作的大泉良夫,现在任雄琴“宇宙人”经理。可是再深入探讨一下,或许能够简单地破解这个迷案。 宗政警部曾说过:小西主任对田所常务谈到过,老工人大泉在雄琴温泉工作。罪犯在开枪杀害小西前,可能巧妙地探听过与制作伪币用纸有关人员的消息,因而掌握了大泉在雄琴的情况。 雄琴土耳其街出入口,特殊浴场公会办事处挂着招牌,到那里只需稍一询问大泉良夫,马上就能了解到他是“宇宙人”经理。 但是,凌晨0点到1点之间,杀害小西主任的罪犯,仅仅相隔12小时的第二天中午,又在相距甚远的琵琶湖畔,再次杀人,这能办到吗? 大妻警部从行李架上取下皮箱,掏出时刻表,查阅四国的铁路行车时刻表。 ——啊!竟然行呀!…… 大妻警部禁不住咋了咋舌。 凌晨2点8分从伊予三岛车站开往高松的特快“上岛8号”,抵达高松时间是8点37分。而后,早晨8点20分由高松机场飞往大孤的客机启程,飞抵伊丹机场恰好9点钟。 一个半小时后,他可以悠然自得地漫步雄琴的土耳其街。并且,有充余的时间来接受“宇宙人”仙女星座小姐的侍候,直到尽兴后,11点20分从暗淡的天象仪似的屋子里出来。 大泉死亡时间是11点50分,所以说,时间上恰好吻合办 “笨蛋!接二连三地被抢先灭口,这线索全被砍断了。” 大妻警部不由悔恨地嘟哝着。这时,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搭在警部肩头。 他吃惊地扭转头来,只见披着葛巴丁短大衣,身着西服裤的新加坡警察总部的凤仙警部,正娴静端庄地露出微笑,望着大妻警部。 “凤仙小姐!” 大妻警部惊奇地站起身。 “老天爷作美,竟有这般巧事!” 凤仙警部温雅文静地同大妻警部握手,耳语般地说。 “你什么时候乘上这趟列车的?” “二三分钟前,名占屋上的。” “噢,名古屋已经过了?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在这儿和你这样见面。” “我也有同感。去东京的客机,因为强风,不能在羽田降落,返回到名古屋,到小牧机场下的飞机。没有办法,只好由名占屋乘新干线快车去东京。看来,这都是因为你在这次列车上的缘故吧。” “你去东京?!” 大妻紧紧地握着凤仙的手,关切地询问。忽然,他发现风仙的左手腕上戴着的自己从香港邮赠她的钻石手表正在熠熠闪光。 “嗯,是出差,办公事哩!” “是吗?你看,我还以为你请假,特意来看望我呢。” 大妻警部似乎有点泄气,凤仙却笑嘻嘻地回话道: “公事归公事,可也是为了看你才来的呀。这个嘛,也是张部长的命令。” “为了看我?” “是呀,来拜见国际刑警组织的大妻先生。” “这究竞是什么意思?” “我的座位恰巧在你的后面,坐过来行吗?” 大妻看了看车厢,车厢里只有一半的旅客,还有一半座位空着,大妻的邻座刚好没人。 “行啊,从名古屋到东京,中间不停,谁也不会再来啦!” “好吧,往那挪一挪,慢慢儿谈吧。” 凤仙轻轻地抽回大妻紧握着的手,提着小皮箱,来到大妻的邻座,悠然坐下身来。 大妻警部举起皮箱,搁在行李架上。 “你还是老样子,很忙吧?我给你家和办公室挂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说是出差去了四国。” “是的,回到日本,在家仅睡了一夜。” “如此大忙人;现在正坐在回东京的特快车上,这是……” “这个嘛,有些情况。今天上午,从四国的松山飞往大孤,由京都去大津,到琵琶湖畔的雄琴。又返回京都,而后乘上了这趟列车。” “真的犹如荷马的心境?” “荷马?希腊的大诗人?” “是的。他说:勤奋劳动,其收获必多。你也……” “可惜,毫无收获,竟碰上倒霉事情,是这么回事……” 大妻警部详细叙述了昨天和今天的二桩事件。凤仙那水汪汪的眼睛,着魔似的望着大妻,最后叹息着说: “对手太狡诈了,象狐狸似的。” “比狐狸还狡猾,总是在我举棋之际,捷足先登,并且不留蛛丝马迹,毫无证据。说实话,见到你之前,我还在生气。” “那么,现在心情已经好转了吗?” 大妻警部下意识地,把搁在靠椅扶手上的凤仙的手,紧紧地握着,微笑着回答: “可你来同我见面的目的是什么呢?” “收集到了被认为是杀害冒名大田次郎、即山名三郎的罪犯指纹。” “真的?” “是啊。另外,还有几个其他人指纹呢。” “其他人的?……” “从500张100元假美钞中,收集到了几个人的指纹。新加坡警察总部认为:它与印刷100元假美钞的罪犯有直接关系。” “从假美钞纸币上?” “嗳,国际刑警组织没有教授从纸张、布料上采取指纹吗?” “国际刑警B部是指纹专业部。利用光板美术用纸和浆糊,在熨斗烫过的布料上采取指纹。这种方法在现实破案工作中也正在使用着。” “那假美钞被认为是小型印刷机印制的。因为指纹大都在纸币的同一部位。” “这么说:它不象政府机关那样,在一张大纸上一次印刷很多张,然后才裁切……” “是的,据专家们认为,原版很可能是正反两面的一组或二组,然后用裁剪成纸币型的单张纸,一张一张印制的。” “那么,印刷500张,需花费很多时间啊。” “即便如此,对于罪犯来说,还是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每印出一张时——啊!100美元,又100美元。……不还是能够满足他们的贪欲吗?” “你刚才说带来了杀害山名三郎罪犯的指纹?” “是的。另外,还有综合拼凑的模拟画像照片。” “画出模拟像了吗?” “我们汇总了圣克萨岛索缆车剪票员,岛上休息厅的侍者,游艇港工作人员的各类证词。可是,这个摸拟画像可能作用不大。” “什么道理?” “怎么说呢?剪票员等人见到的仅是一二秒钟的时间,而且,罪犯还戴着太阳镜。没有看到本来的面貌。” “不,这还是有胜于无嘛,可以作参考。凶犯好象现在还戴着太阳镜。” “听你刚才说:雄琴土耳其浴室出现的男子也戴着太阳镜。” “你们还出色地采取到了指纹。” “在樟宜海岸丢弃的游艇上取到了指纹。” “我想也会在游艇上留下不少指纹……” “有啊。有游艇管理员,以及出事前两天租艇人的指纹等,经调查,把那些人的指纹除外,余下的被认为可能是凶手的指纹。” 大妻警部歪头思索一下。 凤仙问道:“怎么的啦?” “罪犯如果戴手套,你带来的指纹,就全变成局外人的指纹了。” “位于赤道附近的圣克萨岛,气温高达40度,有戴手套的人吗?” “当然不是为了御寒,但为了不留下指纹却很有可能。” “这是日本人的思想方法,新加坡人不这么考虑。那么炎热,乘游艇前戴手套,会被管理员感到荒唐,可疑的。……我认为这会弄巧成拙。倒是为了避嫌,故意不带手套。” “有道理。这样当然会留下几个指纹的。不管怎么说,在尚无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能够得到模拟画像照片和指纹,我很高兴。可是,单单为了指纹和画像照片,电传也行,怎么亲自跑来了……” “和大妻先生相比,我们的部长更精细。” “这是什么意思?” “部长说:电传。航空邮寄都能寄到,然而你很渴望看看久别的东京吧?带上资料,既能详细介绍案情,对大妻警部也必然有帮助。此外,在国际刑警组织的有关工作中,如果大妻警部需要帮忙,你就帮助他工作一段时间。这样,他就给了我一个月的出差费。” “那有什么精细啊!” “你还不明白?让我来你身边的意思是同意我在你这里多住些天啊!” 此刻,大妻才如梦初醒,并承认自己迟钝。 “那真应该好好感谢张部长了。” “没有这个必要。只须联系一下,说明已收到模拟画像和指纹的照片就可以了。我是出差嘛,最终还是公事,作为国际刑警是正常的,过于拘礼,反而不合乎情理。” “可是,我觉得对张部长那种微妙精细的心意,应该表示衷心的谢意。” “这个嘛,终究是个人之间的私事。与其那样,还莫如给我分配些工作干干。否则,我可呆不住,要马上回新加坡去的呀。” “不,请你无论如何帮帮忙。” “有什么可以干的吗?”凤仙警部满面笑容地问道。 “有的。据说罪犯说的中国话,带有北京口音。” “对,我们那儿的男服务员曾这样说过。” “然而,我们不会区别北京、上海、或是广东等地方的口音。想请你区别一下究竟是哪一种口音。” “那么,就是说找不到可疑者,不和他们交谈,就不能回去是吗?” “是的,你必须暂时协助我工作,作为国际刑警组织的工作关系,我会同张部长联系的。” “如能这样,我倒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啦。” 凤仙警部在紧握着自己手的大妻手上,轻轻地搭上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温馨的汗津津的手,交织在一起。这比绿色上等车厢内的暖气炽热得多。 “不过,若是找不到嫌疑犯,兴许你一生都回不去喽!” “那正中下怀。我以前曾说过,我爱日本,我喜欢日本人。” “请等一下。” 大妻警部从风仙温柔的手里,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 “干什么?” “和上司联系一下。” 大妻警部说完,去九号车的餐厅,挂长途电话。约过了10分钟,重新返回。 “今天是星期六,部长到底还是下班回家了。” “那么,列车到东京站后怎么办?” 凤仙警部询问倚靠窗边坐着的大妻警部。 “先把你介绍给妹妹阿霞,她会在站台接我们的。” “哎哟,府上都联系好了。” “不,给妹妹工作的出版社挂了电话,星期六,出版社、电视台的工作现场都照常干到很晚。你能见见我妹妹吗?” “嗯,我很高兴。” 凤仙警部满面春风,含笑回答。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6) 6 列车刚驶过热海,强台风袭击了新干线。‘ “光号”仅在热海、东京之间,就被迫晚点了10多分钟。 人们都公认新干线抗风雪性能较差,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飞机更是无法着陆的,飞机上的滑行轮着地时受到剧烈的风力阻挡,必然会使机体翻筋斗的。 9点钟刚过,列车徐徐驶进东京车站,妹妹阿霞前来车站站台上迎接他们,她和凤仙警部亲亲热热地拉着手,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大妻的心情也坦然轻松起来。 阿霞问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先去把凤仙小姐的饭店订好,然后,我要去找科长。” “饭店订好了,是新赤坂饭店,可今天是星期六呀,哥哥还要工作?” “杀人罪犯可没有星期六和星期天。” “是小野寺科长吗?” 凤仙警部歪头思索着问,大妻警部颔首作答。 “那样的话,我也去。” “你在饭店休息吧!” “我也是警官呀。你不是说杀人罪犯没有星期六和星期天吗?我们也一样。休息嘛,是破案以后的事。” “那么,请用我的车吧。” 听阿霞说:“我的车……”大妻警部瞠目而视了。 “你的车?……” “奔驰牌的……以前总渴望着有车,有了薪金,狠狠心硬是买了。当然,是按月付款的。诚然,买奔驰牌轿车也许有点奢侈。” “我可没说奢侈!” “因为我想会挨骂,没敢和你讲。”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车方便。现在,车子停在哪里?” “车站停车场。” “好吧,就借用你的车。” 20分钟后,大妻警部让凤仙警部坐在副驾驶座上,尔后,他驾驶奔驰高级轿车飞驰在青梅街上。 小野寺科长的家,在杉并区下并草附近。 “哦,大妻?!你怎么,有什么事情,这么晚的时候……” “是这样——我刚刚回到东京。” “那又怎么的啦?……” 小野寺科长纳闷地望着大妻警部身后站着的凤仙警部。 “噢,这位是新加坡警察总部凶杀刑侦科的凤仙警部。” “啊!欢迎,欢迎。大妻警部谈起过你。” 来到会客厅,大妻警部把在伊予三岛,小西主任被杀,雄琴“宇宙人”土耳其浴室经理大泉的注射过量毒品之死等,尽可能详细地作了汇报。 “嗯,从你讲的情况看来,罪犯方面总是抢先了一步。” “科长,您也有这种感觉?” “对抢先下手,这也要具体分析。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罪犯把侦察线索和对象一个个抢先灭口。另一种,罪犯把影响其自身利益的人干掉了。侦察人员工作时,应考虑这两种可能性。” “这一回,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当然是第二种呀。大妻君如何采取行动,除非有人通知罪犯,他根本不可能踩在前点儿上。这次你的追踪,总是落在犯人的后面。” “是偶然的吗?” “按道理说,决非偶然。犯罪分子不想让人们了解到假美钞用纸是谁订货谁供应交货的等等。因此,接二连三地杀害30多年前与之有关的知情人。” “不过,那可不得了呀。涉及与纸张有关的,也许还有人在。” “举例说说……” “到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营业部可以了解到:生产的美术用纸经何人供应何处?是谁负责交发货?这找分公司庶务股马上可以查清。还有,经营能印刷纸币的印刷机机械公司的人员,以及是谁最近供应过特殊印刷用油墨的人物等等。难道所有这些有关人员都会遭到罪犯的逐一杀害吗?” “另外,还有一种假设……” “您讲,科长……” “把这些有关人员都视作为伪造集团的团伙,怎么样呢?那也就不需剪除了吧?” 大妻警部抱着胳膊,陷入沉思。诚然,伪造假钞决非一、二个罪犯所能够完成的。除了现在小野寺科长说的人物之外,还必需有技术超众的印刷工人。这些印刷技工,肯定是伪造团伙成员。 “总之,我来将濑户内造纸公司东京分公司的有关人员逐个地清查。你为纸张的有关方面,还会同印刷机公司,油墨公司联系起来,说不定还能查出点名堂呢?” 大妻警部说完此话,把凤仙警部带来的新加坡警察采取的罪犯指纹和模拟画像的照片,一同搁在小野寺科长面前。 “请您迅速将该指纹査对核实一下行吗?” “好。模拟画像也同时查对一下吧。” 诸事托咐给小野寺科长之后,11点左右,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离开了小野寺科长的住宅,汽车向来时反方向奔驰而去。 “前面那条街是新宿了吧?” “是的。你在东京上学时,常去新宿吗?” “时常去。可是,当时并没有那么多五光十色,装饰得这么豪华的霓虹灯。” 来到新宿,大妻看到凤仙警部指着的一片宽虹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道: “你眼睛近视吗?” “在新加坡,近视者不能当警官。” “当然了,第八旅馆、都市旅馆、布拉格旅馆、国际旅馆——不都是旅馆吗?” “不,这些都是所谓的情人旅馆。” “情人旅馆?我在东京时,没有那种名词的呀。” “男性和女人度过一段欢娱时刻的休息场所。” “噢,带情人出入的临时性旅馆。” 大妻警部心想:难怪她解释成临时旅馆。 数年前,凤仙警部还在东京留学时,这些旅馆确实叫什么“临时旅馆”啦,“温泉旅馆”等。 11点30分左右,他们到了新赤坂饭店,风仙警部去办理了住店手续。 “您预定住多久?” 服务台十分礼貌地用英语洵问。 “不知道。” 凤仙警部用日语口齿清晰地回答,服务员惊诧不已。 “一周或10天,也许一个月也不一定的。” “她是从新加坡来东京工作的,因工作进度难以预測,或许一个月以上,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妻警部作了解释,也说了好话。 “哪里,哪里。行,行啊。” “因为长住,请尽量安排个可以远眺景致,居住舒适的房间。” “知道了。” 服务台彬彬有礼地递上钥匙。 这是27楼的一号室。 “您的房间在东南角上。” 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跟着侍者乘上电梯。 由于是高层楼的专用电梯,1楼到27楼仅用了几秒钟。 屋内浅茶色的墙壁,点缀着橙黄色的台灯,折叠式幕幔把房间隔成二间,透过幕幔,可见对面的床铺。 大妻警部边给侍着小费边问: “是单人床吧?” “虽然不是双人床,却是半双人床,我想会使您满意的。” 侍者习惯地收下小费,作了说明: “早餐可以送到室内,您意下如何?” “好,起床后看情况再说吧。” 风仙警部把小皮箱放在沙发上,好象疲惫不堪,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你由新加坡直接来日本的吗?” “嗯,顺道去了曼谷、香港,给两地的刑侦当局提供了指纹和模拟画像的照片。” “已经很累了吧?” “比较累,可是,在‘光号’列车和你一见面,疲倦就见鬼去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喜悦。” “说实话,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同你见面。” “彼此,彼此……” 说着,大妻警部挨着凤仙,肩并肩坐下,搂着她窈窕的身子,亲吻着…… “不行,我是因公出差的啊。” “所以,我问怎么办呀,刚才在新宿的情人旅馆街,穿越横马路时,我几乎想把你带到那种旅馆去。” “哎呀,日本警官出入那种鬼地方,竟然满不在乎?” “在新加坡会怎样呢?” “一旦发现,几小时后就会被解雇。” “但是,总不能说绝对不出入吧?” “是啊。警官也是男人,当然会想和女朋友幽会的吧。” “日本警官男的多,它的纪律非常严格,规定有:非经上司准许,不得擅离任职地区,更不准去其它的都、道、府、县……” “这么说:没有小野寺科长的许可,你是不能离开东京都一步的了。” “是这个道理。警部以下属地方自治区的公务员,所以,如果去毗邻的神奈川县、千叶县,那就和普通人一样。这么一来,土耳其浴室可以去,也可以叫‘泛摩’。” “泛摩?……” “怎么说好呢?就是说,表面打着按摩招牌,实际是卖淫。” “哦,新加坡也有,按摩女郎呀!” “可是,东京都内,取缔土耳其浴室和按摩女郎的是警官,花钱搞女人是不容许的,然而,如你所言,警官也是男人,年青人又很多。” “悄悄地去土耳其浴室啦什么的,是吧?” “不,和女朋友去情人旅馆。” “这么说来,这间屋子太好了,全然没有那种气氛。” “没有……你过来看,这里比那种商业旅馆好多了。” 大妻警部依然搂着凤仙的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偕同她来到宽敞的窗前。映入眼帘的是:从赤坂迎宾馆到四谷的整个街景,越过新宿御苑的暗淡地段,新宿区闪烁着明亮的灯火,三角大度、京王商场、三井大厦等高层建筑屋顶,忽明忽暗地闪着航空指示灯。 “我在日本时,还没有那样的建筑呢!” “是呀,我也感到惊讶。这三、四年的时间,各种新建筑物鳞次栉比,那里是西新宿,夹着车站,西高东低……” “是啊。那低的东侧……” 大妻警部指着窗外的新宿情人旅馆街头那红绿相映、烁眼生辉的霓虹灯。 “啊,是刚才的那个地方呀?情人旅馆。” “情人旅馆。现在,那里恐怕客满了吧。” “那么多?” “今天因为是星期六,留宿到明天的客人比较多。” “其中也许有年轻的警官,对吗?” “大概会有吧。”说着两人再次接吻。 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达小姐(7) 7 大妻警部被电话铃声惊醒了。 女警官凤仙依偎在大妻警部胸前,侧身探出左手,拿起话筒。 “是我,啊,阿霞,不,你哥哥还没有回家吗?” 她说着,右手的长指甲向搂着的大妻大腿伸去。 “他大概11点半左右离开了这里,嗯,……只是说还有其它工作,他没有说去什么地方,真不好,也不告诉一声……明白了,见到他我会狠狠地批评他的。……没有的事儿,他怎么会住在这里!……真的!哈、哈、我很荣幸、再见……” 凤仙轻轻地挂上电话,在她谈话时,大妻警部取过床头柜上放着的金色耳环。这副耳环与众不同,形状、尺寸象2厘米大的小手枪。 “嗳,别动!” 凤仙慌忙不迭地按住了大妻警部的手腕。 “怎么啦?这个怪异耳环。” “它是个真家伙呢。” “真家伙?……” “嗳,会发射留声机唱针那么大的子弹。” “能杀伤人吗?” “会的,把枪口对准头部,扣动扳机,完全能够把人杀死。” “你戴着这种危险的耳环到处走?” “这是女警官的秘密武器。发生意外时,佯作梳理凌乱的头发,扣动耳环扳机,2米范围内,确保有效。” “不就是2毫米大的针头吗?象小刺扎一下似的。” “你不要小看它,这小小的子弹却象猎狩猛兽时用的那种爆炸式弹头啊!” “那么,命中的话,会分成几片了?” “不是分成几片,而是炸碎成几片,卷带着肉往体内钻,其疼痛非七尺男子所能忍受的。” “你过去使用过吗?” 凤仙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有一个熟悉的女警官被暴徒袭击时,用这种耳环手枪阻击了那个男人,子弹击穿男人戴的眼镜,好象是击中右眼,他大声喊叫,用手捂着脸,最终失去了知觉。” “威力可真大呀。” “因此,昨晚我取下后才睡,倘若你搞错,摸了耳环,引发的话,那可糟了?!” “我和可怕的公主同枕共寝了。” “唯你才行呀。” 大妻警部惊奇地望着凤仙脸庞。 “你没睡?” “哪能睡得着,可你却面露满足的神态睡了。” “满足的神态,真厉害哩。” “那,没满足?” “哪里,你使我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男女毕竟存在差异,想到今晚开始了新的人生,我根本无法人睡。5点后似乎迷迷糊糊了,那不,刚才来的电话。” …… “现在几点钟了?” “7点了,阿霞现在正忙着做早餐,9点钟要上班的,她似乎确信你在这里似的。” “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想到我成了她名副其实的嫂嫂,很高兴呢?” “所以你说:‘很荣幸……’” “不那样回答,还能怎么说呀。” “想不想成为阿霞的嫂子?” “这不已经成了事实吗?” 凤仙赤裸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了大妻。大妻在凤仙耳旁喃喃私语道: “你说得对,接下来仅是手续问题,可是,我想你应有思想准备。日本的警官薪俸低,而且,我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到哪里去,这你不在意吗?” “反正我已经属于你了,我所忧虑的倒是国籍关系,我是外国人啊。” “那不要紧,我已经取得小野寺科长的谅解,同意。” 凤仙仰起脸,诧异地盯视着大妻问道: “你性子真急哪!已经同上司谈了?” “我本来准备处理完假美钞案后,就娶你……哎,阿霞要是问我昨晚都干了什么?我该怎么说呢?” “你就说昨夜到处寻访濑户内造纸公司东京分公司的退职人员,你看怎么样?” “说找谁呢?” “那要由你考虑。昨晚,你不是同小野寺科长谈过了吗!” “对!对!” 大妻警部下床,从衣袋内掏出警察手册,拿起电话听筒,拨着濑户内造纸公司东京分公司的电话号码。 “喂,喂。” 传来睡眼迷离的男子声。 “濑户内造纸吗?我是警视厅的。请告诉我庶务主事末广庆太郎家中的电话。” 对方大概是值宿的职员,说话吐字带着睡意,可是,一听到警视厅,瞌睡马上无影无踪。他用紧张的语调,报了末广庆次郎主事家的电话号码。 “顺便再问一下,住在什么地方?” “深川的门前仲町,八幡神社的附近。” “谢谢。” 大妻警部挂上电话,旋即又给末广庆次郎家打电话,反反复复拨了七、八次号码,才听得有人拎起了听筒。 “喂,我是末广。” 那话音很耳熟, “我是大妻。前几天曾前往打搅过的警视厅大妻警部。” “啊,警部先生吗?那次借给您的职员名册有用吗?” “非常有用。根据它,我巡视了杀害小西主任和大泉先生的现场。” “是啊,听说小西先生去世了。” “被人开枪打死的!” “哎,为这件事,分公司的很多人都受到了震动。” “我想打听一下,你们东京分公司30年前的老职员,健在的还多吗。” “我看不会太多。每年公司创建纪念日,都请知道住所的退休人员参加宴会,在学校则叫作同窗会。30多年前的只有二、三个人,请您稍等一等……” 大妻警部取出借出的旧职员名册,摊开到东京的有关职员那一页。 末广地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都有谁啊?” “不太淸楚,有丸川君、重本君、另外,还有丹波君。” “丸川荣?” “是啊。” “他曾在总务部工作过。” “是的,他在总务部担任财务工作。” “再就是重本良太郎?” “是的,他在营业部成品供应股工作。” “还有一位丹波先生,是丹波久三先生吗?” “是的,他在总务部宣传股任职。” “从34年前职员名册看,重本良太郎当时住在淀桥区西太久保一丁目,现在还住在那里吧?” “不错,是那住址,有幸避免战火之灾,现在不叫淀桥区,改称新宿。” “对不起,这么早,多多打搅了……” 大妻警部挂上电话,凤仙从床下检起大妻的贴身内衣。 “当心,要感冒的呀。” “我出去一下。” 大妻警部从凤仙的手里取过貼身内衣,匆匆忙忙地穿上西服。 “早餐不吃了吗?” “对不起,你一个人吃吧,我这就去新宿附近跑一趟,尔后回家。你说我昨夜忙工作去了,那么你瞧,脸色疲惫,饥肠辘辘地回家,阿霞不是更相信了吗?” 10分钟之后,大妻警部从新赤坂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驾驶着奔驰牌轿车,往市谷方向开去。 途经市谷的自卫队本部,沿河田町的富土电视台前疾驰,经过统计局,来到了大久保大街。再向西开去就是西大久保了。 然而,汽车开进大久保大街刚刚一分钟,就动弹不了了。前面,大约有五、六百米,被各种车辆堵塞着,旁边有对行车线,却不见车子开过来。 瞬间,大妻警部驱车驰入了逆行车线。他鸣着汽车喇叭,向前驶去。 通过新大久只区的警卫和大久保车站的警戒,就到了西大久保的一丁目,那里聚集着红色的消防车。 因为火灾,车辆被堵,穿制服整顿交通的警察跑过来。 “不准如此胡闹的疾驰,发生事故怎么办?” 大妻警部把身份证递给脸色涨的通红,发怒的警官。 “什么?这个,国……际……刑……警……” “是国际刑警组织。我是警视厅的大妻警部。” “啊,失敬!对不起。” 警官一易故态,行举手礼。 “没什么,是火灾吗?” “是,这后面有三户人家全都饶光了,烧死了一个人。” “这后面地址是多少号?” 大妻警部听得警察报的地址,不禁愕然。 “那里应该住着一位名叫重本良太郎的老人……” “啊呀,烧死的就是那个重本良太郎。” 大妻警部心想:这下又完了…… 又被“他”先下手,捷足先登了。 “是放火吗?” “不知道,消防和侦察一科,现在正在现场调查,还没有听说放火迹象,有人认为是浴池的煤气灶火引起的。” “重本良太郎怎么没逃出来?” “据家属和邻里人讲:良太郎半年前,因患脑溢血,不能行走,病卧床榻,他睡在新建的房里。很不幸,那屋子紧邻浴室,结果,既不能自己逃出来,别人又没法进去营救,终于难逃厄运。” “这么说:是因烟雾窒息死亡?” “似乎能够这样认为。总之,近来,因为使用了新型建筑材料,一旦发生火灾,一般总会死亡一、二个人的……” 大妻警部禁不住咋了咋舌。 ——这是杀害雄琴大泉手法的又一个舞台,在人们看来,大泉系注射过量死亡,这一次,人们必定认为由于使用新建筑材料,造成窒息死而无疑。 “哪里有电话?” 大妻警部在警官的引导下,来到附近的一家饭卷小铺,在店内给小野寺家通了电话,报告事情的始末。 “又被‘他’先下手了!” 小野科长听着汇报,也叹息了。 “这个男子是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的成品供应股人员,我想来找他盘问一番;那特殊纸提供给谁?结果,又是晚到一步。对不起,我请求:在丸川荣,丹波王三,这两人身边进行警戒保护。” “那两个是什么人?……” “他们两人是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工作了30多年的财务与宣传股的人。” “从担任财务、宣传股工作的当事人那里,能打听到30多年前有关纸张的情况吗?” “这却难说,但如果真的知道什么情况的话,也难免是被人干掉的目标。” 大妻说着,把34年前职员名册上记载的丸川和丹波的地址,报告了科长。 “这是30年以上的旧住址,现在也许有变动,我想:只要询问东京分公司庶务主事末广庆次就会清楚的。” 大妻警部谈了这些情由,挂上了电活。室外,风还是那么大,是昨天的强台风尚在延续。火灾现场挟杂着呛人的烟雾怪味。 ——我这个人哪…… 大妻警部不由得在自己脑壳上啪啪敲了几下。 昨夜,和女警部凤仙在单套客房的半双人床上互相亲昵之际,罪犯凶狠的目光,早已虎视眈眈的盯上了重本良太郎。这次可不能算自己踏人家后脚印,而是自己主观落后了。 第四回合绝不能重演这种失败…… 大妻警部不知不觉地紧紧咬着嘴唇,深思着……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1) 第三章大城姑娘的眼泪 1 “哎久违了!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大妻警部刚到火灾现场,耳边传来熟悉的话音。 回首一看,原来是大妻警部在刑侦三科当主任时的得力助手、门田刑事。他正咧着嘴,敦厚的微笑着。 “啊,真巧,门君,怎么在这?……” “主任去巴黎后,调到刑侦一科,目前在六股任职。” 警视厅刑侦一科有八个股,一至五股负责凶杀,抢劫等大案件,六至八股侦察纵火案。 门田刑事就在负责侦破纵火案的六股工作。 “嗨,这不知奇遇还是奇缘。有你在此,对我来讲,真太好了。” “主任现在是国际刑警组织的,这场大火或许与国际犯罪有关。如此说来,您来临场赐教则是当然的嘛……” “哪里、哪里,不能这样讲,说实话,我想找重本良太郎了解情况,才赶来的……” “重本良太郎被烧死了呀。” “听说他行走不便,才没能逃脱出来。” “是,据说他半身不遂。缠绵病榻,加之当时火势来得迅猛,他自己没能逃出来,救火人赶到时,已经晚了没法去救他。” “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请您到这面来一下。” 门田把大妻警部带到没有消防队员和警官的地方。 “重本良太郎是孤单一人。” “身边无人孤零零的吗?” “不,有儿子和媳妇。儿子是出租汽车司机,昨至今天中午值班。他昨夜送客人去了外地,好象是箱根。我想火灾之事,出租汽车公司会用无线电话转告他,真不幸,从外地赶回还得一些时间。” “媳妇呢?” “她叫绢代,却有点问题?” “问题?……” “不知您了解否,这里的小巷深处,是所谓新宿情人旅馆的顺延区域,通常称之为西大久保的旅馆街。较之新宿花园街地带,等级和设施稍逊一筹,但收费低廉,生意倒还兴旺。” “这和绢代有什么关系?” “如前所述,等级略比花园街差,这小巷里,有相当一部分旅馆欢迎单身客人光顾。” “这么说是一个人去情人旅馆?” “嗯,单身男子去,旅馆经营有方,事先找好女人,征询来客意向之后,用电话叫来女按摩师或应召女郎。” “我不太明白,我是在问绢代的事呀。” “我也是在讲绢代的事呀。火灾发生时,绢代恰巧在距此仅100米的一家叫‘岩屋’的旅馆,向男子卖身呢。” “她本人说的?” “开始隐而未谈,是送娟代去‘岩屋’的夜总会管理人坦白的,绢代也承认了卖淫之事。她也吓呆了!她虽然听到了消防车、救护车的警笛声,当时却正陪伴男客在浴室里呢。” “夜总会的管理人供认不讳?” “管辖本地段的警署时有所闻,据说绢代曾对附近的婆娘们说过;每月支付建房借款十分拮据。因而,风俗业管理股追査了夜总会和绢代。” “那么,有没有杀人后纵火或纵火杀人嫌疑?” 门田刑事惊讶地望着大妻警部。 “这不是纵火,是失火。我们会同消防署作了调查,我看绢代大概没有关好浴室用的煤气灶阀门,泄漏的煤气充满浴室,被什么引燃爆炸,遂发生了火灾。” “煤气罐在哪?” “在浴室里。大概就是忘了关闭那阀门吧。” “等一下,假如是厨房的话,电冰箱的电源或煤气灶系列点火还可能会引起火灾,可浴室内哪有什么明火呢?” “说真的,有关这一点我们也作了检查,原因尚待查。所以我刚才也说,是某种明火引爆的。” “总之,火源确实是在浴室,这没有错吧?” “消防署的调查人员已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引火的原因何在?我希望能彻底弄清肯定下来。譬如,叼着香烟进入充斥煤气的浴室……” “谁会呢?” “希望调查一下这个问题。” “可这无须考虑,如果那样的话,叼香烟的人,势必首当其冲,遭受严重的灼伤。现在的情况是,这场火灾造成的牺牲者只有重本良太郎一个人哪。” “等一等,火灾发生的时间是几点?” “今天早晨6点刚过。” “那可怪了,这时候还能住情人旅馆,电话传呼应召女郎?” “噢,这个吗?情人旅馆来叫绢代的时间是昨夜12点钟左右……” “就是说留宿了?” “是啊,据说因为丈夫上夜班,自己时间充裕,这样可以多嗛一点外块……。她本想赶早回家,今天早晨6点多起身后,被客人带去了浴室。” 大妻警部长叹了一声。 “那么说,她是家庭主妇卖淫。这会违犯卖春法或风俗取缔条例的呀。” “呵,因家景贫穷,为生计所迫……这种说法不是很多吗?象绢代的情况似乎也有多种理由,为了还债,或为置买新式衣裳,有的人,是为了积蓄大宗的海外旅游费。” “对绢代的情况都调査了吗?” “当然,有关事项都找本人盘査过了。” “旅馆方面呢?” “据‘岩屋’女佣人说:到6点多钟为止,绢代确实在那里。” “那个男客人呢?” “听说是和绢代一同走出旅馆的,可他似乎和这火灾无关吧?因为发生火灾时,他正在浴室。” “怎样一个男人,了解过吗?” “听说不是常客,不瘦不胖,中等身材,戴一副太阳镜,——让给他找女人,要求的条件绢代恰好合适,据说,那人讲话,不知怎么使人觉得有点象外国人的腔调。” ——畜生……大妻警部抱憾不已,又让“他”得了手,以小西主任为开端,其次是雄琴的大泉良夫,这一回轮到重本良太郎,三次被抢先下了手。 ——够了! 大妻警部真想大喊大嚷,好容易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和门田刑事分手。 今天是星期天,即便去警视厅,小野寺科长也不会上班。好歹尚须会晤一下从未打过照面的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总务部管财务的丸川荣和总务部负责宣传的丹波久三。如此一考虑,大妻警部开车朝世田谷的乌山飞驰而去。 从火灾现场大久保大街去新宿,沿甲州大街方向,丹波久三的住宅坐落在私营铁路京王线的鸟山车站附近。可是,好容易寻到丹波久三家的大妻警部却大失所望。丹波久三虽然还住在从前的旧房子,但他已经因患脑溢血,二次住进了国立医疗中心医院。 “嗯,即使见面也是枉然。”丹波家的看门人,歪着脑袋说: “刚开始犯病时还能马上恢复意识,也能清楚地讲话,手脚还可以动弹。可是,这一次意识恢复后,舌头却不听使唤,吐字含糊不清,手脚不灵,嘴里嘟嚷不休。” “那么,即便问什么,也不能原原本本地回答,是吗?” “不是不愿回答,我看还开不了口,是不能讲话呢。” 尽管如此,也不能不去询问他。国立医疗中心就在重本良太郎家附近。 必须再花三、四十分钟才能返回到那里。 “——对,先去丸川家走一趟吧……” 大妻警部走环行八号线,横穿世田谷南部,奔大田区而去。 根据那本老职员名册,丸川荣应该住在羽田机场附近的大师桥一带。越过京滨国营公路向东,拐向产业道路右边,眼前就是大师桥。 大妻警部把车开进了横羽高速公路高架下的停车场,沿多摩川的右岸去丸川荣家。 “哎,警部先生,” 突然,窄胡同内,飞速跑来一位目光炯炯的青年男子,他是侦察一科的西浦刑警。 “你怎么在这?” “这不明摆着吗?按刑侦互助科小野寺警视的指示,侦察一科在厅值班的人,被派来此戒备。” “就是说你们在丸川荣身边设哨保护?” “嗯,4人一组。我们保护丸川荣,还有一组在世田谷的丹波久三处监护,真倒霉,抽了一个最不利的签,羽田海面的冷风,真是难以忍受。” “哎呀,那太辛苦了,可是丸川怎么样了?” “在呀,正巧来看孙子,从乡下老家来,这里现在住着儿子儿媳。” 大妻警部畅快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海边清鲜、带咸味的空气。 总算找到一位可以谈话的活着的当事人,回想前一段见到的有关人员,以新加坡遇难的山名三郎为契机,小西主任、大泉良夫、重本良太郎等人竞相去了那个“世界”。 矮胖圆脸的丸川荣,看了大妻警部的身份证,满腹狐疑地望着大妻。为丸川荣说明了发生在伊予三岛的事件,直至今天早晨西大久保的火灾,让他领会事情的始末,又费了很多时间。 “那么,重本先生怎样啦?” “被烧死了,由于新型建材燃烧,产生有毒气体窒息而死。” “我和公司的小西主任和那位大泉先生没有私人交往。以前,小西主任来东京出差时曾见过二、三次。” “我看小西主任是被枪杀,大泉先生是被用麻药毒死的。” “可是,重本先生不是被人害死的吧?” “不,倘若不是失火,而系纵火的话,可以认为重本先生是被谋杀的。总之,围绕30年前与濑户内造纸公司有关人员,的确发生了接二连三的谋杀事件。” “可是……我却毫不知情,并无半点线索可提供。我与世无争,对谁都不得罪,任何人对我都无恶感忌恨。” “重本先生活着的话或许也这么说,大泉、小西也一样吧。问题牵汲到30年前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的掺人特殊粘土的艺术用纸。” 大妻给他看了带着的假美钞,反复说明伪造纸币的情况。 “假美钞纸张是30余年前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的,能就此谈点什么吗?” “不,这种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管怎么说,我与造纸业务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打打算盘,退休后,回了故乡山形。” “可是,打算盘也不仅仅支付钱款吧?出售纸张后收人帐目上应当有啊。” “你不了解当时情况,当年从微不足道的日本纸到大卷的白报纸,都是按军方命令生产的,货款也由军方支,一切需听从派驻军官的命令。” “派驻军官,是指高仓勇太郎大尉吗?” “是的,他后来晋升为少佐。” 丸川荣肯定地点点头。 “那么说,当时的濑户内造纸公司听从高仓大尉的命令生产,并接受货款。” “是的,现款或支票,都由高仓大尉送给会计。” “那种艺术用纸,听说过什么吗?” “不,我什么也没听说过。” “高仓大尉戴黑色太阳镜吗?” “他从不戴眼镜。” “他讲话时有没有地方口音?” “不能说是日本的地方口音,可能与他在外国长大有关,R字发音很重,令人感到象外国人说日语似的。” “就是说,象嘴里含着糖块讲话似的……” “嗯,这种形容不知是否妥当。” 丸川困惑地歪着脖子思索着。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2) 2 “除此之外,对高仓大尉还有什么记忆?” 大妻警部不断地询问着抱住小孙女的丸川。 “哎,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交往,同高仓先生交往的恐怕就是分公司经理或者部长一级的头面人物,他们也都去世了。” “当时,佐伯文子小姐干沏茶端饭等杂事,好象待候过高仓大尉。” “对,她应该还在公司呀。?” “见过面了,可佐伯文子似乎不记得什么了。” “是吗?……” 大妻警部却没有漏掉丸川微妙含笑的面部表情,他想了想,玩味一下对方的嘲笑之后说道: “高仓大尉和佐伯小姐之间有何奥秘?……” “哪里,哪里,不是这意思。噢,这么一说,倒想到了一桩事情。” 丸川闭着双眼,深深地呼了口气。那模样好象是在追溯很远的往事。 “不管什么都可以,即便是你认为——那种无聊的事情……也没有关系,能谈谈吗?” “的确是无聊之事,不知何时,记得一次高仓先生偶然信步走进会计室,询问复制美术杂志封面用的名画需要用什么印刷机印刷?” “问你吗?” “不,不是特意问我的,不过回答的是我。” “怎样回答的?” “记得大概说是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吧。” “胜利女神牌?那是什么样的印刷机?能彩印吗?” “当然能用来复制名画、美术照片,但假如印刷复制品,必须制作精致的原版。” “哪里能买到它?” “呵,高仓先生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告诉他:品川的池谷制造厂是专门生产印刷机械的,去那厂应该有……” “高仓大尉去了那家工厂了吗?” “这却不清楚,就讲了这一些。此后,同高仓先生再见面也没重谈此事,没什么意思吧?” “哪里,哪里。” 大妻警部摇了摇头。 “讲的这些情况很重要,这不也是一种美术印刷吗?” 大妻警部站在丸川面前,把假美钞弄得哗哗作响。 “对,这个吗?用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是完全可以印出来的。当然,这原版可太精致啦……” 大妻警部向他致谢后,刚走出丸川家,西浦刑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来到他的跟前。 “怎么样?收获如何?……” “很有参考价值。” “那么,这里的警戒可以解除了?” “你原来有什么安排吗?” “因为今天本来我要去警视厅值班,所以,虽然是星期天没有约会和安排计划。” “那好,凉风飕飕,太辛苦了。请一定要护在丸川身边,直至下达新命令。” “明白了,假如有情况,会发生什么事呢?” “凶杀哩!对手已经杀了四个男人。” “杀了四个?……” “而且,现在尚未抓住一条线索。” “懂了,我一定格外注意。” 大妻警部向恭恭敬敬低头行礼的西浦轻轻点了点头,朝停车场走去。胯进汽车,沿高架线,从羽田的高速公路出入口,驶上高速公路。 时间许可的话,他本来打算驱车一直开到神宫外宛的高速公路出入口,离开高速公路,去国立医疗中心会晤丹波乐三,可是已经过十二点啦! 皁晨,他什么也没吃,奔波在外,现在,他一心挂念着凤仙。 在霞关高速公路交叉口,驶离高速公路,他向国会议事堂后面的新赤坂饭店而去。 “哎呀,哥哥。” 敲了敲二十七楼一号室房门,开门的竟是妹妹阿霞。 “凤仙小姐呢?” “在里面呀。” “你怎么没去上班?……” “给公司挂了电话,变更了一下预先的安排,反正今天是星期天嘛。” “于是,你就来了这里?” “我打算陪凤仙小姐去观光东京,可来这里一谈,呵!她比我更熟悉东京呢。” “当然,她从东京的两所大学毕业了嘛。” 大妻警部跨入房间,凤仙正坐在梳妆镜前,她娴静地转过头来。 “日本的警察官,真忙啊。” “是啊,你也知道,对手是个杀人魔鬼,我们行动迟缓,他会钻更多空子,今天又被他害掉一个啦。” “哦,又是一个!?” 只要稍微留心,你就可以发现,凤仙有的言语有破绽。 男女之间只要发生一次关系,从心情到语言都会发生变化。 可是,阿霞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吃饭了吗?” “还没吃午饭呢。” “那好,三个人一起去餐厅吧。” “赞成!” 阿霞拍着手喜形于色。 “请我们吃丰盛的午餐?” “不行,饭店餐厅的价格太贵啦。” 大妻警部笑着,先站起身,乘上电梯去再高二层的29楼的法国菜馆。 “请你们先随便订几个菜好吗?我去打个电话。”大妻警部让留下的两位女性订菜,自己朝服务台走去,给小野寺科长家挂电话。 “我估计着你会有会对我说些情况的。”小野寺科长稳重老成地说。 “您听到什么了吗?” “西大久保的一桩事,重本良太郎,听说不是死了吗?” “我认为是他杀……” “可是,侦察一科的鉴定认为重本是烟气窒息死亡。” “对不起,请让火灾班再去现场仔细勘査一遍。浴室里充满煤气后,用什么方法点火,如果能查清楚则显然会抓住纵火杀人线索。” “你估计凶手是什么人?……” “就是在新加坡杀害山名,在伊予三岛枪击小西,在雄琴使大泉麻药中毒的那个身材适中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西大久保的火灾现场露面了吗?” “当时,他正向重本的儿媳,一个叫绢代的女人买色相呢。” “买!?” “家庭主妇卖淫呀?丈夫是出租汽车司机,昨夜值班不能回家,因而她被附近的情人旅馆‘岩屋’召唤去了。绢代接的男客好象就是那个身材适中,不瘦不胖的戴太阳镜的男人。” “那不是能证明这男子不在现场吗?” “不,听说重本死亡的时候,他和绢代一起在浴室洗晨浴。我看与其证明死亡时在不在现场,不如证明有无打开重本家浴室煤气阀,并安放引火装置的时间更为重要。” “那装置会是什么东西呢?让侦察一科和鉴定人搜索似乎有点过于勉强。” “也许过于勉强。但是,希望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让煤气充满屋子并非难事,问题在于点火的方法。笨拙的作法,点火人自己也会受到创伤。因而,我认为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点火方法或装置。很可能是,罪犯从情人旅馆‘岩屋’偷偷出来,放出重本家浴室的煤气,并且安装好点火装置,重新返回‘岩屋’,同醒来的绢代一起晨浴。这时,重本家的煤气发生了爆炸,重本良太郎立即死去。我认为不会是诸如火柴点火或者电火花自溅作明火。” “举例说,可能是什么方法呢?” “用相当长的一段导火索点火,那火索烧到充满煤气的浴室大约需10分钟时间,或者把火绳般的东西塞人浴室窗户,总之,必须是一个能争取到一段时间的特别方法。” “是这样,明白了,姑且拜托一科和鉴定人再勘验一番。” “请您和消防署也谈一谈。” “知道了。” 大妻然后汇报了拜访丸川的情况。 “是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 “我认为用它完全可以印制100元假美钞。” “追查印刷机,比追踪纸张也许容易一些。” “也许象你说的,我准备去品川的池谷制造厂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你去拜访一下原陆军总参谋部的古川少将吧。”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原总参谋部谋略战的负责人。讲得再透彻一点,高仓大尉是古川少将的智囊,办事干练。” “古川少将尚健在吗?” “好象很壮健硬朗,应该有80多岁了。他住在上野樱木的私人住宅,就坐落在宽永寺一侧,那儿很好找。” “科长,您看和古川少将会晤的目的何在?” “在于30余年前的纸张……” “就是说,您认为陆军印刷了100假美钞,企图使美国经济陷入混乱。” “你不同意吗?对于我的看法……” “不,您考虑如此周密,我深表敬意。这样看来,假美钞案件的根子有着深远的背景啊!” “是啊,从制订计划到实施,业已过了30多年。当年呱呱坠地的婴孩已长大成人,虽然日元升值100美元也相当于2万日元啊。” “山名携带的500张可能是样品,而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的纸币用纸有几千张吧?” “假如是5000张,2万的5000倍就是一亿日元巨款,为了亿元的巨款,有人就把一、二个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儿喽。” “是黑龙党吗?” “我尚不能明确断言,可是,较之左翼,右翼的思考方法更为简单,极可能草草付之行动。” “我也在考虑,必须同黑龙党正面冲突较量一番。” “要谨慎地进行侦察,牺牲了就无法继续侦察了。” “不要紧,我不会轻易被杀害的。” “大概是吧,如果想一想那位风韵动人的新加坡女警部,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牺牲吧?” 大妻警部附合着小野寺科长,边笑边挂上了电话。 返回餐桌,美貌俊俏的凤仙和阿霞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烤牛肉。 一旁的座位上,盘子里盛着近200克的烤牛肉肉片。 “这是今天的特制菜,是服务员推荐的,点来点去反而麻烦,就那么定了。” 阿霞作了说明。 “很好啊。我也该增加一点‘能量’补养补养,今天一整天的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张。” “哎,大妻先生,你马上还要接着工作吗?” “还有不少工作,因为这关系到侦玻折合一亿日元的假美钞案件。” 大妻警部举起刀叉,猛地剌入盘内的烤牛肉。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3) 3 “——高仓大尉?” 在上野樱木的一座小巧玲珑的私宅会客室,前陆军少将,总参谋部谋略作战科长古川将军,歪着脑袋,瞧着大妻警部,思索着……“ 使人难以相信,这个小圆脸,身材瘦小的老人,就是原陆军少将。 大妻警部和小野寺科长通话后,确认国立医疗中心的丹波久三身边未发现异常情况,悠然自得地和凤仙、阿霞一起吃了饭,然后从赤坂饭店出发,去上野。 “您记得这个面孔的人吗?” 大妻警部从内侧口袋掏出新加坡警察印制的杀人嫌疑犯的模拟画像照片。 “对不起,人老不中用啦……” 古川略歪着脑袋。手拿照片,凝视着。 “请等一下。” 古川取过身边的老花眼镜,再次端详着照片。 “上了年纪,真健忘呀……可是,怎么记忆中没有这模样的人,他是高仓大尉吗?” “不,这一点尚不清楚。总之,高仓大尉似乎曾在总参谋部第三科负责统制纸张的工作。据说,战争结束前,晋升为少佐,接受了调令,要去缅甸任作战参谋。但是,在即将上任前,日本投降了。” “啊!啊!那个高仓君啊!” 古川“啪”、“啪”,敲击着膝盖,连连点头。 “提到纸张和缅甸,我想起来了,的确是叫高仓勇次郎或勇三郎。” “是勇太郎。” “对,对,高仓勇太郎大尉,我想起来了,绅士一般的美男子,怎么说呢,非常洒脱,赴缅甸就任晚了的原因,据说是因为绸做的参谋肩章尚未到手,为此耽搁了赴任时间。临战争结束时,物资匮乏,我们总参谋部的人,一般也都缀订棉肩章。高仓君觉得棉肩章庸俗不堪,想寻觅精致时髦的绸肩章。他奔波出入于东京各军服店时,日本无条件投降了。” “如去了缅甸,还真不知他能否活着回来呢?” “不错、不错,是个幸运的男子汉。他注重修饰,讲究穿着,这种嗜好似乎恰恰拯救了他。” “有关高仓大尉,你还记得什么吗?” “总之,高仓君并非我的直属部下,我负责的是谋略战。” “我知道,有关谋略战,高仓大尉向您提过什么建议?” “他吗?……噢,对我说过什么?……” “实不相瞒,最近在新加坡发现了这种东西……” 大妻警部又取出了100元假美钞,给古川看。 “这是美国的纸币吧?” “是的,但是,却并非美国政府发行的,它是用日本的纸张、日本的油墨印刷的100元票面额假美钞。” “我想起来了!” 古川又“啪”、“啪”,敲了敲膝盖,这个动作似乎是这位老人的一种怪癖。 “这么说,曾有人对我说过:为了使美国经济陷入瘫痪,伪造假美钞向中立国巴西、墨西哥、中美、南美各国、香港、新加坡等地散发……他就是高仓君吗?” “您能把这些情况,再详细地说明一番吗?” “没有什么事可再详细谈的,这实际上是一个简单的计划罢了。要日本的造纸公司生产模拟美元的纸张,使用电动印刷机,伪造票面额大的美元,并将它散发在流通美元的中立国。这样一搞,美元的信誉大毁,导致美国经济混乱,同时使以物资为武器的美国无法得到橡胶、石油、铁矿等必需品。” “即便散发,也只是小量的,起不了大作用吧?” “是啊。但是,如果散发100元票面额的1万张美元,必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30多年前的100元美钞和今天的币值不同,假如散了100万美元,一定会使美元信用下降。” “然而,我提出了质疑:那张币如何印刷呢?他回答:纸张已好,连原版也制成了精致的二套、印刷机一应安排就绪,余下的事就是印刷了……我又问:100元美钞的巨额款子如何带进中立国,又如何散发呢?他说:有关此事巳同大山实谈妥了……” “大山实?黑龙党的吗?” 对大妻警部的询问,矮个子老军人频频点头。 “大山实这个人是一位爱国志士,是个伟大人物。我仍十分敬佩他。可汇集在黑龙的人物之中,声名狼藉的大陆浪人也颇多。他们高唱爱国的高调!胡诌亚洲是日本的势力范围。” “可是,当时的军部,不也自以为大和民族是东亚的领导民族吗?” “在前线野战部队的军官中,有人可能会怀有那种强烈的情绪。可我看这和大陆浪人的想法有很大距离。——他们认为:在山海关和大兴安岭插上日本的太阳旗,在两点之间画上一条线,这条线的南面是日本的领土……” “因而,您才反对制造假美钞?” “不。” 古川歪着头沉思着。 “我印象里并没有积极反对,促成高仓和大山实联系的是勤务兵大山大八。” “大山大八是高仓大尉的勤务兵?……” “在大山实的活动下,应征的大山大八没有去野战部队,转到了高仓手下。” “原来如此,这照片是不是高仓大尉?……” “不是,这可以断言。” “府上没有高仓大尉的照片吗?” “啊,没有吧!” 老人的脸庞因苦恼而扭歪了。 “我因为所负责的工作关系,受到了军事审判,因为没有直接残虐行为。才幸免判刑。可家里受到美军宪兵的搜査,文件、照片都被拿走。甚至私人信件、贺年片也被查抄,以后一直未发还。似乎因为我负责谋略战尚不到半年,才得以幸免,假如一年以上,大概会判刑吧。” “对不起,让您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大妻警部彬彬有礼地致歉后,走出了古川家的住宅。他在永宽寺前下车,利用街头的公用电话,和小野寺科长再次通了话。 “什么?1万张?” “是啊,也就是说100万美元,如果全部印刷的话,就是2亿日元哩。” “1万张中有500张在新加坡被发现了。” “是这样。可如果为兜售100万美元的假钞,携带样品500张就不足为奇了!假设每张交换50美元,1万张就是1亿日元了。” “计算上该是那样的,模拟画像的照片集古川看了吗?” “给他看了,不过他说那不是高仓大尉。” “不是高仓?” “我认为也许高仓在国内,指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专干杀人勾当,或者他另外再雇用职业凶手。” “那可复杂了,我总以为照片上是青年时期的高仓太尉,如果是旁人,寻找杀人犯的线索就毫无头绪了。” “指纹方面如何?” “对照结果没有相同的啊。” “模拟画像呢?” “也无相貌吻合者,一筹莫展呀。” “不、不……” 大妻警部似乎要抹掉电话中传来的小野寺科长的话音。 “有没有办法清查一下黑龙党?” “那可太难啦!那些家伙很难对付,虽说是右翼暴力团体,通常都作为政治团体予以承认。你认为模拟画像上的人是黑龙党党徒?” “是与不是,不得而知,估计与黑龙党有关系的某个人物?” “明白啦,我和公安方面联系,争取把模拟画像上的人查出来。” “拜托了,我这就去品川的池谷机械制造厂。” 40分钟后,大妻警部驱车来到了品川车站附近的工业区。 池谷机械制造厂是一流的工厂,那里有一座6层楼的厂部办公楼和几栋厂房。 在大门向传达人员出示了身份证后,耳畔听得“喀嚓”、“喀嚓”的噪声,看来是电动气锤或别的什么机械正在运转。 “令天是星期日,工厂还上班呀。” 大妻警部与传达室的男子搭讪着。 “为了渡过萧条时期,工厂连星期天和节假日都取消了,职工必须自觉地超额工作,否则,工厂就要倒闭的。” “那么,办公室的职员也一样上班了吗?” “休息的大都是女职员,干部带头,全体职工几乎都参加。” “总务部长在吗?” “森下先生吗?他在一楼总务部。” 总务部长森下是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互道寒喧后,大妻警部直率地提问: “您连续工作了多少年?” “在这个工厂吗?” 森下总务部长脸上露出一种诧异的神色。 “33年,明年就退休了。我们厂较之其它工厂,工作年限长,我们工厂退休年龄是60岁。” “那正好。是这样,我想请教一下30多年前的事情。” “30年?多么遥远的往事啊,那时,我刚进厂,在销售部工作。” “太好了,30多年以前,当然是战争末期,您还记得军方订购了什么特别的印刷机吗?” “特别的印刷机?印刷机有各种类型。凸版、凹版、平版、照相印刷、还有手印机以及高速轮转机,可是,只讲特别印刷机的话……” “我想大概是照相印刷机,能印这种东西的机械,怎么样?” 大妻警部第三次掏出了假美钞。 “啊,象照相印刷机,请等一下。” 森下总务部长把大妻警部留在接待室,径自出去了。约半小时后,他边掸着陈旧帐册扉页上的尘埃,走了回来。 “有的,我们公司幸好在空袭前,疏散了必要的文件,簿册才得以全部保存下来。这是1945年的订货记录。1月初,陆军订制了两台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当然,当年的情况与其讲订货,不如称之为命令火速赶制。” “之后怎样?” 大妻警部抑制住兴奋的感情,接着询问。 “3月底交了成品。” “是运给陆军部的?” “不,这样的,这次发送货物是我经手的,十分仔细地拆散打包,把它运往山形县的酒田市。” “送往山形县?” “是啊,是山形县酒田车站。我想怎么送到这个么怪僻地方呢?但对军方又不能如此提问,按照吩咐,把两台印刷机搬运到汐留车站,运往酒田。” “您还记得当年订货的军人叫什么名字吗?” “哎,是从前的事情,30多年前的情形大抵全忘了。” “是不是总参谋部第三科的高仓勇太郎?” “高仓大尉,呵,对、对啦!高仓大尉,决不会记错。” “非常感谢,我想了解的就是这件事,再问一个问题,高仓大尉有没有请您介绍制版厂商?” “说过。” 森下部长这一次脸上充满了自信,干净利落地回答。 “他曾说,知道技术优异的制版厂商吗?我告诉他:北新宿的国本制版厂。” “北新宿的国本制版厂?” “嗯,可是,您去访问也是枉然,那年4月中旬大空袭时,国本制版厂遭到轰炸,办公室、制版厂都被摧毁了。经理以下的主要职工全被炸死了。” “死了?家属也在内吗?” “大概……我想没有谁能活下来。我奉厂方命令,参加了国本经理等的告别仪式,没有看到遗属。” 大妻警部心情异常复杂地走出了池谷制造厂。 唯独这一次,原想满有把握地抢在谜一般的凶手前,可惜,制作假钞印刷原版的证人都已过世,一切还是徒然。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4) 4 “——今夜你回去吗?” 凤仙把脸蛋埋在大妻警部宽阔的胸脯上问。 “你让我回去吗?” 大妻警部抚摩着凤仙蜡一般白晳嫩滑的肌肤。他的手不自觉地从凤仙的背部滑向腰、大腿。 “我不想让你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 大妻警部紧紧地搂着风仙,两人依偎在一起。新赤坂27楼一号室的床上,可以清晰地远眺四谷直至远方新宿的空间。‘ 新宿的天空辉映着绚丽的红色灯光。 鳞次栉比的商店,粉红色的酒楼、夜总会,过于刺目的霓虹灯在略微湿润的空气里相映争辉。透过窗户可以远眺中野街市灯光,但是相反,屋里再亮,也不用担心别人窥视。昨晚和今宵,两人持续两夜相互倾述了无限爱慕之情。坚贞不渝的爱,使大妻与风仙如胶似漆、互叙衷肠。 “可是,你得回去了吧?” “相隔3年回到日本,在家仅仅睡了一个晚上。” “那是因为我?” “不,哪里。回国后的第二夜住宿国的伊予三岛县警安排的旅馆里,第三、第四夜和你在一起。” “那么,今夜你回去吧,怪对不起阿霞的……” “不要介意阿霞,我们之间的事,她已经清楚了……” “只是……” “是今天早晨又出现的第四个牺牲者?” “关于鉴定结果,小野寺科长也许会用电话联系。” “这时你不在,不,是吗?” “是啊,不太合适……,可是,对我来说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你马上要回新加坡……” 凤仙直挺的鼻梁在大妻的胸脯上摩擦着,晃了晃脸庞。 “暂时不回去也可以的。” “当真!?” “真的,……向我们张部长汇报了日本因假美钞案,已经连续发生了几起凶杀案件。张部长同国刑警总部联系后,指令我们彻底地追査,因此,他命令我搞到水落石出为止。让我留在日本,协助工作,直至大妻警部说可以返回。我对你的工作有用吗?” “有用。” “你沐浴后再回去,我用的香水味很浓,就这么回家阿霞马上会明白的。” 凤仙所用的是新加坡制的香水,那是名牌香水,可以与世界著名香水比美,据说是由600多种香料调合而成,具有东方的高雅香味。 沾上这种香味回家,必然直冲阿霞鼻息。 大妻警部淋浴后,返回四谷的公寓。阿霞的智谋高人一筹。 “哎呀,在那里洗了澡才回来?鼻尖、额头,放光了。” “嗯,今天跑了一圈东京,也勘验了令人作呕的杀人现场,回来时在凤仙的屋里洗了个澡。” 她轻而易举地让大妻警部道出了真情。 “噢,好啊,已经吃过晚饭吧?我什么也没准备呀。” “哎,还没有吃……”^ 大妻警部欲言又止,他不敢说连吃饭的时间都用上了。 “嗯,真不好办。” “随便端上点什么,饭团、盖浇饭、荞麦面条也好久未吃了。” “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对,上外面吃好吗?” “有好的店家吗?” “嗯……在消防署左边有一家卖日本菜、中国菜、西餐的综合饭馆,说来,还相当高级。” “即使说高级,照你说法也不过是小饭铺罢了。” “嗯,肉类菜肴特别出色。大厨师是与从前同美军有关系的食堂的厨师,叫什么来着,哦,终战联络事务局。” “什么?” 大妻警部脸色骤然严竣起来,似乎是黑暗之中,眼前突然亮了一盏明灯。 “走吧,去那家饭馆。” “怎么啦,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随便吃什么,带我去吧。” 果然,这里并非一家小饭铺。 单看店名就很洒脱——拉班·阿其尔……大妻警部对此店名倍感亲切。——在塞纳河畔的小西餐厅,花15法朗,就可以边饮冰激凌咖啡、边欣赏几曲古典法国民歌。 菜肴很鲜美,挞沙鱼是正宗法国风味。 价格也很贵,恐怕是饭卷小店高档饭团的几倍。 “真不错,我想见一见领班的。” “有什么事,还特意……” “我想见一下,去叫来。” 10分钟后,领班的厨师池边孝次郎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装束,出现在大妻警部眼前。 “做得非常好吃……” 大妻警部把事先准备的赏钱,悄悄地交给了池边。 “请问……客人是从外国回来的?” “是啊,刚从巴黎西郊,欧德·塞纳县的圣克鲁市阿尔安戈大街一座辩层楼大厦回国的。” “请稍等一下……莫非客人正是眼下报纸大肆渲染的侦缉假美钞案的国际刑警……” “你很清楚啊。” “因为你讲圣克鲁市的六层楼大度……3年前,我曾去参现过。” “做大师傅的你,参观过国际刑警组织的事务总局?” “在巴黎,领我玩的是在日本熟悉的原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先生,他正好在巴黎工作,叫吉姆·查赫德。有幸同他一起去了巴黎警视厅和国际刑警组织……” “明白了,你怎么和中央情报局的人熟悉呢?” “最初是在外务省的终战联络事务局食堂,后来变成总理府的直属局,称为联络调整事务局。” “终战联络事务局时期,在那工作的日本人有熟悉的吗?” “有,有现任防卫设施厅总务局长的北川先生等。当年,他凭借着年轻干练,埋头努力工作,况且作为战败国官员与战胜国的情况官交锋,可真了不起哩。” 领班池边礼貌地致谢后退下,阿霞瞟了瞟大妻警部,象要看透他心底的一切,低声说: “似乎有收获呀。” “为了吃挞沙鱼,差点忘了大事。” “我却心情愉快地享受了一顿美餐。” 阿霞似乎并不想向做警部的哥哥打听详情。 翌晨,大妻警部提前起床,吃了简单的早餐,离开了公寓。他开车去新宿西口,拜访高层大度26楼的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 接待他的是上次曾会晤过的连续工作了30余年的佐伯文子。 “庶务主事末广朱生去四国出差了……因小西主任故世,人事变迁,末广先生这次似乎可以居于本公司的重要岗位。” “哪里,没关系,我今天想同你谈点事。” “咦,和我这样的人有何事可谈……” “不尽然,因为眼下了解30年前情况的,唯剩下你一个人了……老工人大泉先生也故世了,重本先生不幸因火灾去世,丹波久三先生意识尚未恢复,正在医院治疗之中……” “真可怜哪。” “你如果不在我们保护之下,或许也会受到袭击。” “没关系,我不了解必须被暗杀的重要情况。” “也许你没意识到,可罪犯却可能认为你掌握了重要的情况。” “例如,什么事情?” “30多年前,终战前一年的年末,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制造假美元用纸大约1万张。当然,这是监督官高仓大尉的命令。” “我什么也没听说过。” 如同上一次一样,文子的嘴唇一阵抽痉,——这个女人一听到高仓大尉的名字,表情就紧张……大妻警部意识到此。决定暂迟避开这一问题。 “我认为,那种纸张是由伊予三岛运到东京,之后,又转送山形县的酒田市。” “山形县?为什么?” “为了印刷假美钞。从汐溜车站往酒田车站运送去了两台印刷机……因此,所需纸张也可以考虑送那里了。” “我对这事一点也不知道。” “全然没有记忆吗?是谁?何时?怎么运的?……道听途说的传闻也没有?” “是啊,竟从未听到片言只语。” “是么?……你如果没听说过,那么,现在东京分公司就更没有谁会了解啦!大伙在分公司工作都未满10年呢?” “我想是这样的,刚才听了你的话,连我也吓了一大跳,令人惊诧不已……” “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大妻警部掏出罪犯的模拟画像照片,出示给佐伯文子。 文子稍微瞧了一眼照片,依然紧张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没见过。” “是不是高仓大尉?” “不是。高仓先生比他的风度要好得多。” “从年龄上说,不象照片那样年青,已经60开外了吧。” “不,还只有五十多岁。” “呵,20多岁就是大尉了?” “我想在我们公司作监督官时二十六、七岁。” “那么,现在五十八、九岁吧?……” 大妻警部向颔首的文子微微一笑出了接待室。 ——文子和高仓大尉之间,从前一定有着什么…… 大妻警部边思考,边开车向防卫设施厅驶去。 防卫设施厅是总理府的直属局,和防卫厅在同一地点。曾经是近卫军的步兵三团——称之为近步三的麻布三团的旧址,改成了厅舍。 大门两侧,岗哨执枪肃立。 倘若是其他地方,他到哪里都通行无阻,可是,在这里卫兵们看过警视厅警部的官衔、国际刑警身份证、也不轻易放行。 经过卫兵——局长秘书官——北川局长,然后,再由局长——秘书官——卫兵,往返联络,好容易才得到访问防卫设施厅的许可,进入大门。 “拜访曼谷的中央警察厅,香港的官厅,比这里要方便的多。” 大妻警部把不说为妙的话,掷给了卫兵,走进宽敞的大院。 拜会北川邦彦总务局长的手续颇费工夫,警视厅也许同样如此。防卫厅有关的部门,也对不相关的来访者都执有某种敏感。什么通过对外值星官申请,什么先问记者俱乐部是否知晓等等,手续复杂。好容易在局长室会上面,所谈的也只是不尽兴的寥寥几句。 “噢,我们知道,在临近终战时,旧陆军部有过伪造美元的计划。” 清瘦的北川局长,把身体埋在宽大的沙发里,漠然处置、毫不介意地聊了几句。 “那个计划是怎么知道的。” “从中央情报局的官员处得到的。” “美国怎么会知道这个情况?” “这个嘛,也许从原陆军参谋人员那儿打听到的,再不就是发现了有关文件吗?总之联合国军彻底调查了日本谋略战的情况。” “那么,结果如何?” “在山形县的酒田市车站境内,发现了一台特别印刷机。” “一台?不是准备了两台吗?……” “好象是啊,可还有一台美军宪兵极尽全力搜索,即终于未能査获。” “准备伪造美钞的原版和纸张呢?” “不知道,我所了解的只是找到一台印刷机。当时,真的原版和纸张什么都准备好的吗?” “那么,您了解叫高仓勇太郎的陆军大尉吗?听说战争结束前,晋升为少佐……” “终战时的少佐?不、不知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负责假美钞案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官员,还健在吗?” “有个吉姆·査赫德……还健在哩,只是不在日本,他现在在巴黎工作,是大使馆的情报官……当然还是为中央情报局工作,其它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不过你看,现在竟出现了这种东西。” 大妻警部向北川局长出示了100元票面额的假美钞。 “啊,那不是100美元吗?今天的兑换比例是2万日元哪。” “10日元的价值都没有。这是30年前的怪物、假钞票。” “这就是!?” 北川局长茫无头绪的凝视着大妻警部。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5) 5 “你反正要看报,请看这个吧。” 妹妹阿霞拿出一本黄颜色扉页的剪贴簿,走到边看晨报边喝酱汤的大妻警部面前。 “这是?……” “你看一下就明白了。”阿霞起身,打开了房内电灯。 今天早晨,下了一场二二雨,室内有点昏暗、春雨绵绵的早晨,在家浏览一下报纸,喝上一碗酱汤,颇有日本氛围。大妻很长时间没在家渡过这种悠闲自得的早晨了。然而,一打开刚拿到手的剪贴簿,他又重新回到了昨天的那种匆忙之中去了。 以新加坡被枪杀的山名三郎案件为开端,100元假美钞事件,四国小西主任被杀案;雄琴大泉经理怪死事件;西大久保重本良太郎被烧死事件等有关假美钞案的新闻报导,全部剪贴在一起。 说真的,回国后,匆匆飞往四国,追查假美钞来源,加之同凤仙幽会、欢娱。大妻警部竟无暇浏览报纸,他并不了解有如此之多的记事报导。 “竟连新加坡事件都这么大肆渲染?” “当然。很有趣的事件嘛……各大报社、通讯社都向新加坡派遣了特派记者。不用说,曼谷、香港也都去了人呀。”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竟连海外发生的案件都大量地予以报道……” 大妻警部想起:在巴黎时发现刑警组织里都有各报社三、四个记者的事……他首先看了一遍新加坡记事。诚如所料,记事的标题写着——新加坡电某某特派记者……日期,发稿者等等都十分清楚。这大概是新加坡警察总部发表的。模拟画像的照片也赫然登在报上。 “这可令人为难,这样全盘端出去……” “那又怎么啦?记者追踪案子始末,在情理之中,这是任务呀。” “可是,太详细了!虽然写法上是采取了‘趣味第一’,但这只能使案犯们有所戒备,我看那些罪犯恐怕会从中看出警视厅的动向。” “哎呀,你才知道呀?我当你虽忙于办案,可这些事你会知道的呢?” “如此说来,昨晚吃饭时,领班厨师也是说因报纸引起的骚乱才得知假美钞事件,是吧?” 大妻警部原来认为,自己的行动非常秘密,岂料却成了笑柄……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推敲一番自己的行动。 早餐刚吃完,小野寺科长来了电话。 “今天准备如何行动?” “正想去官厅,那张画像照片,公安科有新的报告吗?” “尚无明确答复,只是说觉得照片上的人,时常进出饭田桥的黑龙党总部。” “到底还是黑龙党的人喽。” “可是,却不象是党员。注册的党员已全部核査过了。另外,你尚未在警察厅露面吧?” “是啊,我准备去警察厅拜访致意,然后我就直接去警视厅。” “那好,官场仍然是注重礼仪的。” “让您费心了……” 挂上电话,大妻警部匆忙穿衣,离开房间。 “阿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和凤小姐有约会吧?”阿霞眼睛也在笑着。 “行啊,即便住在旅馆也可以呀。” “开什么玩笑,我也许去山形县。” “山形?……上次是四国,这次是东北?” “嗯,最上川的河口,叫酒田的一个市镇。” “如果是酒田,我知道。那儿是庄内米的主要产地,前不久曾发生过大火灾,对吧?” 大妻警部不由点了点头,径自乘上了电梯。 酒田,的确是庄内米的集散地,大妻记忆之中对是否发生过大火灾却模糊不清了。听说后想起来,那篇报道是在巴黎的日本大使馆看到过。 大妻警部驱车去警察厅,来到刑事局的国际刑事科寒喧了一番。 “你是大妻君?” 国际刑事科长渡濑警视,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大妻警部。 “今天我正想和警视厅的小野寺君联系呢。” “因为我没有及时前来致意吗?那么……” “别胡说!即便在警察厅,这里也是最先进的国际刑事科,可对新就任的警部是否来此寒喧,不会用小人眼光看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那么,准备联系什么事情呢?” “有关这一次的假美钞事件,国际刑警组织第二科的F小组也很重视,可是,到现在为止,加盟国的120个国家中没有一国就假美钞M02785050B与其联系。” 国际刑警组织的国际协作部长管属三个科。根据工作需要分设A到F的几个小组。 A小组收集刑事情报,B小组鉴定指纹。这两个小组直属部长领导。第一科主管一般犯罪,有专门对付偷盗犯的C小组,D小组负责凶杀、伤害、暴行、集团犯罪。第二科主管经济犯罪,E小组负责诈骗冒领,F小组负责纸币、证券的伪造事务。此外,尚有专门管理毒品的第三科。 刑事科长所说的F小组,就是第二科主管伪造假钞证券案件的组织。 “不过,从报纸登载的模拟画像来看,负责毒品的第三科认为,那人很象是以香港为中心,经常往返于泰国、缅甸、新加坡、菲律宾、南朝鲜,以及日本的阿飞、鬼头英一。” “阿飞?” 大妻警部情不自禁地问。 他曾在法国听到过有关阿飞的情况,按法国流行语解释是:“贫穷的无赖汉”,日本称之为暴力团最下层的小流氓。 就是说,在各国东奔西走,给贩毒分子跑龙套。 “您能把那个鬼头英一的事情详细谈谈吗?” “了解的情况很简单。英一是个可怜的男子,今年大约三十七、八岁,是所谓大陆孤儿。战争结束时,在混乱不堪的满州丧失双亲。后经日侨联络事务所,返回了日本。他的出生年月、原籍地都不十分清楚。他曾在日本什么地方的设施受过强制教育,但这种少年的人生大都坎坷,英一脾气暴躁,时常打架斗殴。” “就是因为这个,他堕落成为阿飞?……” “是这样的吧。他回到日本国时只有六、七岁,会讲中国话,在香港吃得开,恐怕与语言方便也有关系的吧。” “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得到的情报中讲,罪犯的中国话带有北京口音,说日本话却象含了块糖果似的,不过,我想不是北京口音,而是带有山东,或者是满州口音吧。” “就是这些。其他嘛,你还是找警视厅的组织暴力对策取締总部了解吧。他们会知道些情况的。” “谢谢,见到您,很有收获。” 大妻警部向国际刑事科长致意后,出了警察厅,驾车去警视厅。 霞关一带,细雨,春意盎然。 “哎呀,正等着你呢。” 小野寺科长伸出双臂,做出欢迎的姿态,迎接走进科长室的大妻警部。 “香港的乔治·罗亚警视来电话,谈了有关凤仙警部来日本时,由级香港警察署刑事局局长模似画像照片的事呢。” “是说阿飞鬼头英一吧?” “唔,你知道了?” “不,刚才从警察厅的渡濑国际刑事科长那里听说的。据说是国际刑警组织第三科这么讲的。” “第三科?” “毒品?对啦!雄琴温泉的大泉,就是毒品致死,抽屈里还发现了大约5克毒品。” “嗯,对啦。”他这才想起大泉的事。 大妻警部用手打个榧子,对自己的疏忽感到生气。 雄琴温泉的土耳其浴室仙女座小姐曾说:大泉苦口婆心地对她们劝说过,注意不要使用毒品,而他竟在自身上注射毒品,简直不可思议。 再者,毒品的零售价若是3万日元为0.2克,5克则要7.5万日元。土耳其浴室经理,怎么有如此充裕的积蓄,一次购买5克之多的毒品,显然是不可能的。 “雄琴的大泉之死,也是阿飞鬼头英一用毒品毒死的。发现的5克毒品,肯定是鬼头玩弄的花招。” “问题在鬼头的经历,……” 小野寺科长歪着脖子凝思。 “您和毒品对策取締本部联系了吗?” “当然,可令人惊讶的是有关他的情况,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录。” “可公安方面说;曾发现鬼头出入黑龙党总部。” “偶尔去,听说一个月一次或二个月三次。” “有没有发现黑龙党的贩毒活动?” “毒品对策取締本部认定‘有’。黑龙党是打着爱国招牌的政治团体,但归根结底,因为是暴力团体,从事贩卖毒品作为资金来源,是毫无疑问的。” “尤其是,黑龙党聚集了一伙大陆浪人,可以认为,他们在大陆时期的知己里,有认识香港、九龙、澳门等地贩毒头目的中国人。” “这条线索非常重要。可是,我们不知道鬼头英一究竟在哪?他使用化名伊藤敬一,加藤英介和冒充另外几个姓名,从非法途径搞到护照,自由自在地在东南亚各国活动,连他何时出入日本都没有掌握。” “以前的情况不明,最近,可能在我回国先手,也回了日本。” “说不定他和你同机呢?” “是的,而且,他涉足四国、在三岛杀害了小西主任,得手之后又去雄琴杀了大泉,尔后又潜回东京……” “干掉了西大久保的重本。” “科长也这么认为?” “有待鉴定啊……” 小野寺科长叼上一支香烟,慢吞吞地点上。 “另外,还发现了一个意外的线索,浴室的梳妆台上留下了盘香的黄色灰烬的痕迹。” “那是怎么回事儿?” “不明白吗?一圈盘香呀。” “蚊香?” “罪犯把蚊香点燃后搁在梳妆台上,放出煤气,就逃出了浴室。睡在隔壁的重本良太郎毫不知晓,即便察觉也无可奈何。他是个半身不遂的瘫子。”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大妻警部赞同地连连颔首。 俗话说:行道使人聪明。鬼头英一在暴力团里学到了狡猾、奸智,他肯定知道那女人在西大久保的“岩屋”旅馆卖淫。 那天夜晚,“他”去了“岩屋”,特意指名要重本良太郎的儿媳娟代。绢代寻思要过夜,就把门锁好走了。 然后,隔了一、二个小时,激剧的性交之后,疲惫不堪的绢代就酣睡了。乘着这空隙,鬼头从绢代手提包里取出家中钥匙,带上备好的蚊香,去离此不到100米远的重本家,从从容容地进了屋,在浴室点燃蚊香,扭开了煤气阀门。煤气的比重大,滞留在梳妆台下时,蚊香还在燃烧。这样,发生爆炸,形成火灾就势在必然了。鬼头在情人旅馆浴室和绢代调情,他对这种大骚乱装得若无其事。 通常,情人旅馆是24小时营业,对客人出入极为关注。也有在大门通道上安装红外线监测装置的。 可如果穿拖鞋,跨过或钻过放射的红外线,那么就不会引起服务台内的服务员注意。并且,火灾发生在凌晨6点稍过,因通宵营业极其困乏的服务员也许正打瞌睡。对鬼头那般恶魔似的杀人狂来讲,偷偷出入“岩屋”不成难题。 “好。以前是一直比我们抢先得手。可现在,我们已经先走一步了。” 大妻警部把昨天调查的详细情况向小野寺科长作了汇报。 “那么,你认为假美钞就是使用那个去向不明的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和原版印制的?” “是的。而且,又是一万张。这还有什么可疑的呢?池谷机械厂的森下总务部长,在33年前的3月会引起服务台内的服务员注意。并且底,确凿无误地把两台印刷机从汐留车站发到酒田车站了。” “为什么要送到酒田车站?” “这个当然要问罪犯,但是我有我的想法……” “我想听一下……” “制作假美钞原版的北新宿国本制版厂,33年前的4月中旬,在大空袭中被炸毁,制版人员几乎都死亡了。” “是啊,那时的空袭很厉害。” 小野寺科长似乎在追溯往事,微微闭着双眼,吐出一个烟圈。 “当时,我在中学一、二年级,每天晚上裹着绑腿,枕边放着防空头巾才睡。不分昼夜,美军的B29轰炸机,在日本全国主要城市,大量地倾泻下一批批炸弹、燃烧弹。没有一天听不到空袭警报。” “我也从母亲那里听说过。倘苦我和阿霞当时已出生了的话,母亲也要携儿带女,频频出入防空壕的吧。” “在日本投下的炸弹,燃烧弹数量之多,令人咋舌。不久,又接连向广岛岛,长崎投下了原子弹。” “当时,高仓大尉考虑将印制假美钞的印刷机运往酒田,其理由就在此。那时候,朝鲜、满州还未受到空袭。在日本则无法安稳印刷假美钞,即便搞成了也可能被烧毁。因此,才考虑从酒田港把印刷机、铜版、印刷用纸送往大陆。” “你设想的对。这么说是想在没有空袭的地方,稳稳当当地印刷假美钞。” “是的,去大陆的海运原来是走新泻港,这时的新泻已很有可能挨炸,因而把机械送往酒田,我看是为了便于海上运输。以上是我的推想,您以为怎样?” “不,我所了解的山形县,几乎未受空袭,我的友人中有向山形方向疏散的。这并不是讲你的看法有错。” “我有一个请求……” “我想到了,是要去酒田出差吧?” “不能去吗?” “这事既然有关大量假美钞事件,我们作为刑侦互相科,必须尽力寻找剩余的假美钞,没有不让你去酒田的理由。” 大妻警部很有礼貌地向小野寺致意。 “谢谢您,我想尽量火速奔赴山形。”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6) 6 “你留在东京不好吗?”大妻警部向凤仙警部说。 这是上野车站,快车“天之川号”22点38分发车,两人在软卧A车厢里谈话。 “怎么,讨厌和我一起旅行吗?” “当然不是讨厌。可这不是去观光旅行,是去工作呀。” “我又没打算去参观名胜。我想作为国际刑警组织驻新加坡特派员的身份,在日本就侦察假美钞和日本人山名三郎被杀害一案,协助国际刑警组织的大妻警部,一同去酒田。” 大妻警部后悔自己对凤仙说了去酒田出差之事。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和凤仙一起去酒田。 倘若真买不到车票才好呢。岂料,两张“天之川”卧铺票,轻易地到手,真毫无办法。 “在新加坡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了解到,你经常勘査杀人现场,但这种工作对女人是不适宜的。” 大妻警部这么说着,想到血肉模糊的小西,痛苦地扭歪着脸的大泉。 “我才不在乎呢,我呀……无头尸,割去手脚的尸体,见得多啦,你了解酒田吗?” “这话是……你了解?” “我去过二、三次呢。” “去酒田?……” “我曾说过,6年专修的是日本文学。从芭蕉的《曲径通幽》和西鹤的《日本永代藏》中受到启迪。因而,想去体验一番芭蕉走过的深山小路,体味风雅的曲径通幽情怀。还从酒田港去了一次飞岛,同时参拜了海向寺的即身佛。” “即身佛?……” “哎呀,不知道吗?那里供奉着超渡成佛的忠海上人的木乃伊呀。另外,还去了庄内砂丘、山居仓库。” “你知道得真多。全都是我不晓得的事。庄内砂丘大吗?” “据说是日本三大砂丘之一,虽没有鸟取砂丘大,也许是因为本间大户建造的防砂林的缘故吧。说到规模之大,山居仓库令人瞠目。” “你讲什么?那座什么山居仓库……” “流经酒田市内的新井田川注入港口,为了储存稻米、筑了很多仓库。相传,酒田地方上的王侯老爷,为储存农民交纳的庄内米而特意建造的。现在成了庄内经济联合农业仓库,2排15栋仓库,虽然是从前的瓦顶木结构,但仓库之间,耸立着高大的榉树。为何缘故你知道吗?” “哪里,我什么也不知晓。” “仓库是用特殊方法建筑的,四季通风,几乎没有温湿度变化。大榉树冬季能够挡风,复季则可遮萌消暑。” “原来这样。这是前辈门的智慧呀!” “嗯,对于珍惜稻米的日本人,是个了不起的好主意。山居仓库附近的江户幕府、大名、以及酒田本间为首的稻米商们也紧挨着建起了一座座的仓库。兴盛一时,据说:新井田河岸有稻米仓库48栋之多,根据习惯也有称之为‘开山仓库’的。” “你知识真渊博啊!我这个日本人自愧不如。” “怎么样,带我去的话,还可以做一下你的小向导呢?” “还讲什么去不去的,列车早已开车了。” 凤仙听大妻这么一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倚着车窗,朝外眺望,列车恰好驶过大宫车站,下一站是熊谷车站。 也许因为白天下了一场蒙蒙细雨,空气十分清新。街头闪耀的灯火连成一片,漂亮极了。 “那,让我睡这儿行吗?” 大妻警部买的卧铺是A12的上下铺,让凤仙攀上爬下当然欠妥。 “请便,你好好休息吧。按列车时刻表,抵达酒田的时间是明天上午8点29分。可是,这趟列车没有餐车,连简易食堂也没有,早餐只能买站台盒饭了。” “好啊。在日本旅行,能吃上站台盒饭我很高兴。都是当地的土特产做成的盒饭吧?滨松的鳗鱼盒饭、松坂的铁扒牛肉盒饭、横川岭的小锅烩饭什么的我都喜欢。” “很遗憾,这趟列车不途经滨松、松坂和横川。据我所知,大约有新发田的鸡素烧盒饭。可列车通过时最多不过早晨6点,大概还不开始供应吧?” “那么到酒田后随便吃点什么吧。哎,请上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我也睡在下铺不行吗?” “不行,让列车长看到,你就不能当警察官了哟。” 大妻警部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准没有旁人注意,敏捷地吻了吻凤仙,攀上了上屋卧铺。 列车轰隆隆地在夜幕之中向东北方向疾驶,径由出羽向羽后前进。第二天上午8点29分,列车徐徐驶入了酒田站台。 酒田站,一派古色古香的风姿。正前方耸立着秀丽的鸟海山。 “吃点什么?” “烤面色和咖啡就行了。” “那么,到那里吃吧。” 大妻警部带着凤仙走进车站前的咖啡店,门口挂着供应早点的牌子。 订了烤面包和咖啡,另外又免费供应了一个煮鸡蛋。 凤仙问:“那么,怎么开始呢?” “不知能否得到协助,不管怎样,先去一下当地警署。” “警署在哪知道吗?” “乘站前出租汽车,司机会领我们去的。” 两人悠闲地品尝了咖啡,返回车站前,乘上出租汽车。 酒田警署距车站较远,前后相隔着消防署、税务署、邮电局、专卖局经销店、检察厅等。据出租司机讲:这里叫住吉町,看来,这里是酒田的官厅大街了。 “哎呀,对不起。请请。接到了警视厅的电话,因为不知几点的列车,没能前来迎接。” 署长笑容可掬地迎接步入署长室的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两人。 这里和东京的警署不同,署长亲自过问的事情不多。看来署长气色很好,睡眠充足,他不时用眼睛瞟一眼凤仙警部。 听大妻警部介绍,她是新加坡警察凶手刑事科的警部,国际刑警组织驻新加坡特派员。署长惊奇地瞪圆了眼珠。 这位漂亮的外国姑娘是警部,她不仅担任刑事工作,而且还是国际刑警组织驻新加坡人员,使他出乎意料。 “那么,这一次有何贵干哪?警视厅的小野寺警视说:来此目的请您直接谈……” “我们是来调查33年前的事情,说来话长啊!” “33年前?即便凶杀案,不也有时效问题吗?” “可是,付之实施杀人是几天前的事,原因却在33年前。” “这可是个深谋远虑、耐性很强的罪犯呀,究意是什么案件呢?”、 大妻警部想到,必须再一次介绍新加坡山名被杀,纠缠在假美钞案中的三起凶杀案件,有点索然寡味,但为了万一有求于当地警察,必须加以说明。因为斗争对手是个毫无人性的杀人魔王。 大妻警部好容易结束了情况介绍。有位中年男子敲门走了进来。 “哎哟,正巧有客人呀。” 男子脸面露难色,署长悄然做了个手势,表示没关系。把大妻警部和凤仙介绍给他。又对大妻警部说:他是酒田署的刑事科长内山长夫警部。 “嘿!这位是女警官?”内山科长凝视着漂亮的凤仙警部。 “这位女警官非同寻常,官衔是警部,而且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专门侦办凶杀案件。” “那么,在这里报告也无妨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日和山公园的一辆汽车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尸体?是他杀?病杀?还是事故死?” “牵强一点说,我看可以看作事故死。” “再详细说明一下,怎么回事。” “那是……” 内山科长一晃瞧凤仙,咯吱咯吱搔着脑袋说:“就是说,那个……俗话说的腹上死。” “腹上死!?” “是啊,从车上的情况和男尸状况判断,我看,那男子是在汽车上进行性行为,达到高xdx潮时,发生了脑溢血,骤亡的。” “如此说来,对方的那女性还在?” “没有女人,我看是大吃一惊后逃走了,尸体的发现不是来自那个女人的报告,而是清晨一早,偕带小孩去公园散步的老人。他通知了日和山下的驻在所。” “那么,死者和那女人的身份都不清楚吗?” “不,死者带着名片,驾驶证等,由此査明,他是,相生町商店街的经营女衬衣类商店老板,叫胜浦玉之。62岁。” “62岁还在汽车上发生性行为……” “根据探听到的线索,胜浦似乎是个放荡不羁的酒色之徒。除了老婆之外,艺妓、侍女自不待言,甚至竞与市镇上的寡妇都有关系。” “就是说可能和哪个寡妇乘车同去日和山的。那么死亡时间呢?” “尸检是死后7小时,就是说,在深夜1点钟前后,从时间、场所判断,那个女人不会是市镇上的寡妇。要真是,则无须避开众人耳目,去日和山什么的地方,也没有必要在狭窄的汽车上搞那事。” “那么说,可能是艺妓或侍女啦?” “不,也无须考虑艺妓。如是艺妓,在招妓游乐的酒楼茶肆,要想宿妓,总有地方。” “那,侍女?” “我看是。” “不过,即便是侍女,他们有汽车,可以去公路沿线的汽车旅馆或情人旅馆嘛。” “是的,看来这点有些矛盾。可是据说胜浦是个吝啬鬼。或许是舍不得花旅馆费。另外,所谓汽车上行事,也颇有刺激性。” “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线索吗?” “不,从胜浦口袋里发现了夜总会的火柴。现在根据这个线,正在寻找那个女人。” “哪个夜总会?” “嗯,车是的夜总会叫‘曲径通幽’。” “好,那么现在你能协助一下大妻警部吗?” “哎呀,倘若没有胜浦一案,倒可以多抽出些人的。” “那么,胜浦的尸体送去进行司法解剖了吗?” “是的。市立医院,眼下正在做解剖。大妻先生的事情是什么呀?” 内山警部的视线移向大妻警部。 “是个棘手的难题,要找某个人,假如还活着就好了。他是33年前,在酒田车站搞货运的工作人员,或许早已去世了。” “酒田车站的工作人员?是偶然相同吗?刚才说的在日和山死去的胜浦,数年前还一直在国铁酒田车站工作。” “嗅,真的吗?” 大妻警部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心底不知咋地却有一种不祥之兆。 “是这样的,胜浦在国铁就职时,让老婆搞副业……开了二个女衬衣店,您知道吗?经营女衬衣类物品。” “唔,是经营女性贴身内衣的店吧?” “对,前几年,他从国铁一退休,自己做了老板,进一步扩大以前所搞的经营范围。从女衬衣类、到妇女服饰品、化妆品等等,买卖做得顺手。前年的一场火灾,却由于有巨额的火灾保险,反而烧得发了财。他马上新建了时髦的新店,隆重开业,声势很大。他拥有许多老主顾,收人颇为可观。但是,听说他也没有太多的财产,大概是因为胜浦好色造成的吧。” “在国铁任职时搞什么工作呢?莫非是货运股的?” “哦,那倒不清楚,我去问一下站长或助理站长吧。” 内山科长走到署长办公桌边,拿起听筒,请总机接一下酒田车站站长室。 谈过一会儿,内山科长扭头看着大妻警部。 “据说在酒田车站工作时是货运员。” ——果然不出所料……正如大妻警部的预料。 “对不起,再请问一个问题。30年前担任货运的车站人员,现在还有健在的吗?” 内山科长马上用电话把大妻警部的要求传了过去。然而,一分钟之内,有了回音: “很遗憾,没有。总之,30年的沧桑,当时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过世了,据说留下的仅仅胜浦一人了。” “给您添麻烦了。” 大妻警部向内山科长致谢后,和凤仙警部相对而视,不由叹息一声。 第三章 大城姑娘的眼泪(7) 7 “我还是没有赶上。” 走出警署,大妻警部对凤仙警部喃哺私语。 “原以为这一次能抢在前面,却不想依旧步了后尘。” “可是,病死也没有办法呀。” “病死?腹上死也在患病之例?” 凤仙警部秋波含情地瞥了一眼大妻警部。 “是生病嘛,虽还没有进一步的结论,但脑溢血、脑栓什么的,毕竞都是病吧?” “就是说,象通常病死亡时,由于急性肺炎呼吸困难而死的,问题在于,胜浦为何会发生脑溢血。” “这……”凤仙警部脸涨得通红。 “讨厌……”她那纤细的臂肘捅了一下大妻警部的腰窝。 “不,我是在认真考虑那桩事,事情为什么对100元假美钞伪造团伙如此有利,而恰巧在我们着手取证前,胜浦死了呢?” “可只有这一次不是谋杀。胜浦这人不注意养生之道,纵欲是要丢命的。” 两人说着,走出了警署。来到大街雇了出租汽车,大妻警部吩咐去车站。“到车站怎么行事?老职员都已经过世了呀。” “可从前的记录也许还留着。” 说到此,大妻警部略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 “可是,根据防卫设施要北川总务局长的说法,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军宪兵在酒田车站进行了彻底的调查。我们今天再去,也许发现不了什么线索……” 出租汽车到车站,大妻警部催促凤仙警部一同去办公室,会晤车站站长。 “刚才,酒田警署打电话询问的有关事宜……” 听大妻警部这么一说,在中央的大办公桌,面朝正前方坐着的一个胖敦敦男子站起身来。 “唔,是30年前车站人员的事吗?我是站长,刚才挂上电话后,问了一下老职员和看了看记录,还是这样,30年前的车站人员一个也不在酒田,到昨夜为止只有一个人。” “那是八、九小时前,离奇死去的胜浦先生?” “您知道了。对!当然,从警署来的嘛。” “我们也是警察官呀。” “那么,您当然听到吧?可胜浦君也是极乐超生呀。对男人来说,不是最快活的死法吗?” “是从极乐世界直接去地狱吧。” “哪里,胜浦君不是去地狱的那种男人,他待人和善,工作认真。我在此干了7年之久,更早的情况虽然不甚了解,说来还是一位乐天派哩!” “但是。有个贪色的怪癖。” “人嘛总有缺点呀。他从前血压就高,医生属咐要注意节制酒、烟、色。胜浦君似乎对酒和女色不忍割爱。倘若来此是调查胜浦君的事,那就有点过份了。我想他的情况,我比其它职员更了解,而我也只能提供……他和我是个酒友,经常一起下围棋,扯扯家常话什么的。” “站长先生与普通货员常一块喝上几杯吗?” “哪里,哪里。在车站附近的夜总会经常照面。” “那是‘曲径通幽’夜总会?” “您很了解呀,是个气氛不错的夜总会,略带一点异国情调,聚集了几个美貌的侍女。” “那些侍女之中,有个和胜浦保持特别密切关系的女人。” “真的?那种事却不太了解。我没有注意过,如此说来也许是爱拉。” “爱拉,挺古怪的名字哩。” “正确的说法是叫爱拉通·昆塞,据说是泰国清迈的美人。” “泰国女子来酒田做侍女?” “酒田虽小,却有暴力团贩卖毒品、兴奋剂,时常偕带东南亚、南朝鲜的女人秘密入境,据说从泰国来的女人都是清迈的美女,南朝鲜来的女人都是京城出身的接客妓女,也许这纯属子虚乌有吧。” “卖春所得,成了暴力团的财源?” “那倒不知道,警方不是更清楚吗?” 一旁站着的凤仙警部,听站长和大妻警部谈活,有点焦躁了,突然插话问道: “到货的话,帐簿上有记录吗?” 站长惊诧地望着凤仙警部。 “这位美女警官,也是警部哩。” 听大妻警部一介绍,——原来如此……站长连连点头,回答凤仙警部: “当然有,货物上拴着半张货签,把内容登记在帐簿上,收货人持另外半张来取货。届时两张货签一对照,交接货物,这手续也有登记。” “不来取货的情况也有吧?” “有,原则上,15天内免费存放,超期后按日期和货物重量收保管费。” “如果无人领取,那么,存放多久?” “大致1年。可1年之中,物品几乎没有不来领取的。” “那叫什么帐册?” “货物保管记录册。” “那记录册,车站保存多久?” “根据情况,一般为1年到1年半,我想不会超过2年。因而,30年前的保管册,早就抛进废纸店了。” “那么,即便记录册没了,货物还保存着?” “哪里,不能那么办。那种无人领取的货物,全部记载在货物査询公报上,公开招领。如果招领也没有人来领,那就在事故备忘录上登记后,移交给铁路公安室,以后,就由公安官员去处理了。” “事故备忘录在车站的保管期是多长时间?” “很少有事故差错,一本簿册可以用二、三年吧。因此,大约保存五、六年。” “而后,也一样送进废纸铺吗?” 站长点头回答:“是呀。” 凤仙警部望着大妻警部,眼中满是愁云,黯然无光。 ——那目光似乎在对大妻警部述说:仍无头绪,无从下手哪…… “唠唠叨叨地再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请。” “33年前,就是终战前夕,有一批军用物资运到酒田车站,那种情况也当作一般货物,同等处理吗?” “不,那不一样。军用物资使用补充货运票。这种货物,不象普通货物保管15天,而是保管2年。而且过期后,如果没有人领取,就要同宪兵队联系,接受指令……” 站长说着神色聚然紧张起来。 “或许警部先生是来调査特殊印刷机的……” “你怎么会想到特殊印刷机呢?” “果然是那么一回事。是这样的,听胜浦君说过:终战时,来了很多美军宪兵,搜查了酒田车站的每个角落,后来,没收搬走了一台印刷机。” “那么,受理那批军用物资的是胜浦吗?” “不,直接经办的是当时的货运助理。美军宪兵搜査得很严厉,胜浦君等人,接连多日反复遭到审问。” “那个助理后来怎样呢?” “战后不久,当上了前面的游佐站站长,10年前,已经去世了。” “胜浦他们受到严厉追查,是不是由于应该有两台印刷机而只发现了一台?” “好象是。听胜浦君说:美军宪兵中的日本血统的美国翻译附庸迎合,根本不把战败国的国民放在眼里,因而非常气愤。” “是这样呀,因为生气,所以知道也不说……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好象他也不十分清楚,对啦!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啊!大概是住在车站值夜班,下围棋的时候吧,偶尔提起过当时的印刷机。听胜浦君说:在终战前的8月10日,一位陆军的青年军官指挥着,用军用卡车把一台印刷机运走了。” “运到什么地方?” “好象胜浦君也不知道。” “譬如,从酒田港用船运往什么地方?” “那不可能吧,因为港口外面有苏联参战的潜水艇,不时游弋于该海域。由于用的是卡车,或许运送到邻近的鹤岗、秋田市。也许是东边的山形市方向。但是,山形县属于弘前八师团的管辖区,是旧陆军的驻地。终战之后,美军立即进驻,所以即使把印刷机运去也无法使用吧?” “看来您很了解当时的社会情况,终战的时候,您在哪里?” “那时,我在新庄站的旅客股任职。之后,调到余目、温海、鹤岗等地,前几年调到这里的酒田四车站。” “总之,在这里调查去向不明的印刷机是不可能的。” “不行吧,当时美军宪兵的大肆搜査都未搞清楚……即使找到了,若不是在环境设施相当良好的地方保管它,恐怕也已锈迹斑斑,不能使用了。” “这话对我很有启发。” 事实上那台印刷机正在充分地利用着。本想拿出100元假美钞在站长的眼皮底下哗啦哗啦地晃晃,大妻警部没有那样做,他同凤仙一道离开了车站办公室。 “没有收获,真是徒劳……”凤仙警部惘然若失。 “你认为没有收获?” “哦,有什么收获吗?” “有啊!一台胜利女神牌艺术印刷机,确实在什么地方使用着。” “那不是从开始就明摆着?” “你还是回味一下站长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说什么了?” 他说:“不在环境设施相当良好的地方保管它,恐怕早已锈迹斑斑,不能使用了,那么?” “同样道理,对印刷原牌,纸张,也是适用的,比方说原版也许早已生满锈,纸张也会变质,其中可能都有了蠹鱼,被蛀得七孔八眼,可现在却印刷成为绝妙的假美钞。机械、原版未生锈,纸张也没变质。” “那些东西被保管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问题一旦明了,案件就会迎刃而解。” “这就返回东京去吗?” “哪里,要继续追踪印刷机哩。” “即使要追踪,可不是没有运往哪里去的线索吗?” “我们去吊唁胜浦玉氏一番,但愿能发现线索。” 凤仙警部和大妻警部从车站前的广场朝商业街走去。前面出现了胜浦经营的女衬衣类店铺。 “哎呀,又同您见面了。” 内山刑事科长看到大妻警部他们的身影,从店内跑了出来。 “解剖结果明确了吗?” “有了,是脑动脉血栓症。” “好象以前患有高血压?” “唔,据说:最近他曾去医院量了血压,高压170、低压120。” “这是典型的高血症。” “可他却照样喝酒,在汽车里搞女人,胡作非为,只是尚有一个疑点,据解剖医生说:血液里发现了大量的叶酸可的松激素。该药通常是给再生不良性贫血患者作升压剂,高血压患者使用,显然会导致毙命。” “是经常给胜浦先生看病的医生开的药?” “不,那位医生说:绝对不会做那种毫无常识的事……恐怕是他自已乱用药的结果吧?” “乱用药!可以证明吗?” “请跟我来一下。” 内山科长领路,在商业街上走了约50米,拐进了一个狭窄的胡同,又走了20米,有一扇小门。 “请进去……” 内山科长邀请着,门口写着“曲径通幽夜总会”几个洒脱的字体。 店内,大梁柱子什么的都未加粉饰,的确令人觉得象东北或北陆地区样式古朴的出租房间。 可是,与这里幽雅静谧的气氛恰相反,四、五个穿制服和便衣的人,正声色严厉地盘问着几个女人。 8 “我不知道。胜浦先生感到很难受,我怕极了,逃了回来,就这些呀。” 受盘问的是一个20岁左右,长得很标致,清瘦的姑娘,她歇斯底里地用笨拙的日语叫嚷着。 “你卖春了吧?” “卖春?……什么?” “从胜浦那里拿钱,让胜浦在汽车里搂着,不错吧?” “对不起,请等一下。” 凤仙警部趋前一步,打断了询问女人的那个青年便衣的话,用温和的中国话和她攀谈起来。 呆如木鸡的姑娘,呆呆地望着凤仙,隔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凤仙的问话。 谈了片刻,凤仙警部把目光挪向大妻警部说: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可以说吗?” “我很想听听。” “这个女人的真名叫爱拉通·昆塞。” “果真是爱拉?” “她在泰国古都大城(犹地亚)的一家饭店做早出晚归的女佣人,被一个叫加藤的人诱骗,说是来日本学习妇女时装设计的,去年岁末,来了日本。” “加藤?” 大妻警部的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鬼头英一的面庞。他联想到那个男子使用过伊藤敬一、加藤英介的化名。 “那个叫加藤的是他吗?” 大妻警部从里面的口袋掏出鬼头的模拟画像照片让爱拉通·昆塞看。 这女人刚一看到照片,就跳蹦起来,拍打桌子,口沫戮地用泰国话叫唤不休。 凤仙警部在一旁作了翻译: “她说:是的,欺骗我的就是这个男人。” “她说:这个家伙让她在羽田办理了入境手续,一出机场大厦,在出租汽车内就抢了她的护照。而且,就在那天晚上,在东京的旅馆,强xx了她。第二天,把她卖到千叶县土耳其浴室。不仅如此,据说他欲壑难填,二个月前又把她从土耳其浴室,卖到了这家店内。” “不是卖的。只是加藤这家伙叫我雇用她当侍女,预付了20万日元……” 站在一边的中年妇女嚷着。 “你是这个店的老板娘吗?”凤仙警部平静地用日语问那女人。 “是呀,这是我的店,那又怎样?” “听说你强迫店里的侍女卖身?” “不要开玩笑,侍女为了弄零用钱和客人搭讪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叫自由恋爱,不对吗?” “可是,这位爱拉通·昆塞说:昨夜,你收了胜浦先生的2万日元,强迫性地把她推进胜浦先生的汽车。” “撒谎,是撒谎。不是我推的,和胜浦一起把这姑娘拖进汽车的是加藤这家伙。之后的事情我不清楚了。胜浦先生也够说的,不知咋的,最近阳萎,无精打采很烦脑。加藤说:有效力极强的壮阳药,让他一下服了五、六粒,讲去试试,硬把爱拉拖去了。” “你没收钱?” “唔,没收,如果认为撒谎可以去问加藤。” 大妻警部在一旁听着女人们的对话,心里觉得憋闷,很不是滋味。 杀害山名三郎、小西主任、大泉经理之后,又在西大久保谋害了重本良太郎的罪犯,化名加藤英介的鬼头英一,多半就在酒田。 大妻警部问道: “那个叫加藤的男子,现在在哪?” “谁知道,反正是在附近的温泉,或者在汽车旅馆,还搂着女人睡哩,这家伙死皮赖脸没完,即便女人已经讨厌,他也缠着不放。” “这种口吻,似乎你也和加藤同枕共寝过?” 老板娘心里吓得噗咚一跳,抑着头,可是脸上立即露出破罐破摔的神气,叼上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呼的一下吐出烟来。 “呵,睡过呀,加藤逗引我,就陪他去了,爱情嘛,钱什么的一分都没要,难道还有不准夜总会老板娘和男人睡觉的法律?” “你能再坦率些回答吗?我们不是来调查你的,只是因为胜浦先生死得离奇,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明摆着,血压高,酒却要足喝,又在汽车里,抱着不愿意的爱拉,心脏,自然受不了,血压当然要升高哩。我看他是自作自受。” “你刚才说,加藤给了胜浦先生什么药?” “说了,加藤说:吃了这药之后,精力马上充沛,连续搞两、三个女人都不成问题。” “听说过那药的名称吗?” “不知道,我不需要那种药。” 大妻警部和内山科长俏声耳语:“从解剖结果看,还有些疑点。” “唔,据说检測出相当数量的叶酸可的松激素。” “对不起,请你问一下,那种药有没有片剂?另外,高血压患者服了五、六粒后,又喝了很多酒,和女性发生关系的话将会发生什么后果?” 内山科长点点头,立即拎起柜台上的耳机,拨号后,谈了十多分钟,挂上电话,又回到大妻警部身旁。 “那面回答说:高血压患者再服用叶酸可的松激素,必然毙命。” “就是说,有药片?” “有,何况嗜酒如命,搂抱女人,这些就是他去那个世界的单程车票。” 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会意的互相瞥视了一下。 凤仙警部曾说:不是他杀,是病死,有什么办法呢?……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胜浦玉之完全是被人有计划的谋害致死的。 加藤即鬼头英一,一定知道胜浦患有高血压,“在曲径通幽夜总会”向他灌酒,又让他服了叶酸可的松激素,把自己玩弄过的爱拉通·昆塞推给胜浦。 对鬼头来讲,这时,胜浦什么地方搂抱女人,已经不成问题,即便不是到日本和山在汽车里,在附近的温泉旅馆、汽车旅馆都是一样。胜浦向年青美貌的泰国女郎动手动脚,调情带来的兴奋使他受了刺激,当达到高xdx潮的瞬间,脑血管崩裂,或是形成脑栓塞,无论哪一种,都决定了他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命运。 “第四个了。”大妻警部呻吟嘟嚷着。 “这是第五个人了呀。”凤仙警部纠正大妻警部的说法。 “不,在新加坡杀害的山名三郎,是我接受本案前发生的事,以后,三岛的小西,雄琴的大泉,西大久保的重本,被他先下手干掉的。‘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用明目张胆的手段杀人,还真只有枪杀小西主任一件。” “是口径38的SW手枪呀。” “那之后是雄琴的大泉被认为由于注射毒品过量死亡。西大久保的重本判断为因为火灾窒息死亡,都未作为凶杀事件立案侦察。这一次对胜浦之死,酒田警察采取什么态度,值得我们拭目以待哩。” 大妻警部说到此,把脸再次转向夜总会的老板娘说: “加藤去哪儿嫖妓,你能估计到吗?” “很难估计,附近有很多温泉浴场,近处,走十五、六分钟有汤田川、汤之滨,吹浦的汤田。再远一程,有水泽的由良,还有温海。就是去温海,晚上只需三、四十分钟。此外还有箱屋之类的场所。沿七号公路有不胜枚举的汽车旅馆和情人旅馆。加藤把姑娘带到什么地方,找到他,太不容易了。” “加藤是乘火车还是汽车?是哪一种?” “可以肯定不是火车。因为在酒田车站,他借了租赁汽车。” “这话确实吗?” “我看不会错!加藤老于世故,几乎不乘汽车和出租汽车,那是为了隐踪匿迹吧。” “好,很有参考价值。” 大妻警部向内山科长递了个眼色,走出了那家“曲径通幽”夜总会。 “嗳,等一下……”凤仙警部追上来。 “那姑娘怎么办呢?” “哪个姑娘?……” “爱拉通·昆塞呀,从香港、泰国、菲律宾,南朝鲜一带被日本人诱骗来日本的青年女子,为数甚多,一到日本,都被抢去了护照,任凭卖春集团贩卖。侦办贩毒和卖春不也是国际刑警组织的职责吗?” “这我明白,国际卖人问题有第一科小组负责,毒品则有第三科缉査,可现在,我们处于什么现状我想你也明白。” “你是说,追査杀人,假美钞案正紧张是吗?” “不是说,事实的确忙得团团转哩。” “那么,怎么行动?” “需要内山科长的协助。” “干什么?”内山科长接口问道。 “请问一下车站前的租赁汽车调度,能否记得以加藤名义租用的汽车号码。” “他叫加藤什么?” “加藤英介,但这是化名,真名叫鬼头英一,也曾使用伊藤敬一的化名。驾驶证用哪个冒名尚不清楚。” “您认为胜浦不是病人,则是被谋杀?” “我看显然是一种毒杀,给患高血压的人服用升压剂,血压当然升高,遂成脑动脉崩裂,这不是杀人吗?” “按您这么说,确是人为的、有计划的谋杀。可这不同于服用氰化钾或砒霜,并不能保证绝对置人于死地呀。” “可胜浦先生不是死了吗?胜浦是什么体型?” “他是个肥胖者,身高1.60米多些,体重近90公斤,短粗脖子,脖颈后脑部分呈常的红斑痕。乍一看就会从体型上判断出是高血压患者。”^ “可是,竟使他服用了升高血压的叶酸可的松激素。” “明白了,我马上去调查租赁汽车。” “我在那等你。” 大妻警部指向车站前同他们吃过早餐的咖啡店。 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闲啜着柠檬茶,吃着意大利挂面,20分钟后,内山科长慌慌忙忙地跑了回来。 大妻警部问道:“找到了。” “唔,用真名鬼头英一租借的,车号是酒田的‘羽’字7161号。我已和警察署联系,部署搜査这辆汽车。” “还有一件事要请问一下,是33年前的事。从酒田车站用卡车载着一种分散包装的机械,据说运到某个地方。我想没有保管条件良好的场所,必然生满了锈,那种地方,你估计是什么地方?” “在酒田市吗?在这里只要每年上油、擦拭的放……30多年也不生锈呢?” “不,不仅机械,还有30多年前的纸张,一点都不变质,能保持的原来的良好性能,还可使用。那种环境优良的鬼地方有吗?” “纸张倒难呀,看一看旧报纸,杂志就会明白,时间久了会泛出红褐色,变得发涩。” “它一点也不泛红褐色。” “那是没有直接日晒的地方。” “加之纸质完好,不发涩。” “那需整年保持一定的恒温和湿度。” “你估计是什么地方?” “哎呀,不知和你说的地方吻合与否,一年四季,温度为20°C左右,湿度是七十二、三度。而且每年洒几次杀菌力强的克菌定,那只有一个地方。” “在哪?” “储存庄内米的山民仓库陈米为。” “山居仓为!”凤仙警部不由自言自语说道。 “哎,我说过啦,有的,据说竟连10年、15年前的稻米也不会生虫,一直储存很好,这是新井田河岸的仓库。相传,这是从前这一带的王候老爷筑建起来的……” “唔,叫‘开山’仓库吧……” “那里,不是开山仓库。”内山科长摇了摇头否认。 “山居仓库,它是这儿地方上的鹤岗酒井候筑建的粮库。开山仓库则是酒田的大户提议,由稻米批发商们共同建造的。” “刚才您说的陈米粮库是哪个?” “山居仓库,那里的温、湿度保持不变,为防霉蛀,还洒杀虫剂克菌定。因此,纸张不会变质。另外,经常注意给机器擦油,也不会生锈,稻米可以保存50年左右,但是,这种稻米,味道差一些,不宜食用。” “不食用也行,是纸张和机械之类呀,能使用就行了。”大妻警部起身付了帐。 “乘酒田警署搜寻租用汽车之际,我们去山居仓库査看一下吧。” 这话对凤仙警部来说,正中下怀,她赞同地连连点头。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1) 第四章太平洋上5天4夜 1 走出咖啡馆,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低气压从西方缓缓推进,眼看就要影响东北区域。 “真不妙,下雨啦……” 内山科长想叫来警察巡逻车,然而,却被大妻警部婉言谢绝了。他和凤仙警部来到车站前,坐上一辆出租汽车,朝山居仓库而去。 也许山居仓库是酒田代表性名胜古迹,刚说了地名,出租汽车就疾驰而去。 从车站途经宽敞的大街向目的地进发,只见商店街的两侧几乎都是临时建筑的店铺,前几年大火灾的痕迹依然历历在目。 不久,汽车渡过了一条河流。 “这是最上川吗?” “不,是新井田川,最上川比这条河要宽好几倍呢!” 中年司机向他们解释说,桥上雕着“实生桥”几个字。 “过了这座桥,就是山居町。” 出租汽车驶入山居町,沿新井田川疾驰了四、五分钟,停了下来。 左边矗立着很大很大的仓库,排列着黑黝黝的板壁,右边,雨水冲刷着石墙,墙的中央凿开了一个缺口,新井田川的河水,滚滚而来,拍打着石墙。 “从前,这里是船码头,好象是在此装御庄内米。” 司机又给他们作了说明。 冒雨疾走,来到写着山居仓库办事处的大门口,里面有人开了门。 “是大妻先生吗?” 一个清瘦,50开外的男子迎了出来。 “酒田警署曾来电话,正恭候你们光临。听说想看一看仓库呀。” 大妻警部看到房檐上吧哒吧哒直往下滴的雨水淋落在凤仙肩头,他把自己的风雨衣脱下,披在她身上。对办事员道: “不是全部仓库,主要想看看陈举仓库。” “明白了,我带你们去吧。” 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跟在办事员身后,穿过办公室进人库房。 虽说已是春天,3月底的酒田还很寒冷,可是,仓库里却不感到寒气阴冷,保持着相当的温度。 “真暖和呀,这里……” “是呀,整年之中都是这个温度。寒冬腊月暴风雪,从日本海、西伯利亚袭来的寒流十分厉害。仓库内保持一定的温度,真不容易呀。当然,和从前截然不同,现在有了空调装置,使我们的工作也比较好做了。然而这在江户时代,可真是了不起哩!” “这是什么米?” “前年出产的稻米,也就是说,2年陈米。现在这个仓库里有2年陈米30万石,1年陈米36万石。” “能让我们看一下多年陈米仓库吗?” “这就带你们去。” 办事员走在前面,穿过昏暗的仓库,从米袋垒起的过道走过。 这里仓库的构造很别致,粗壮的柱子和横梁,结构严谨,窗子很窄,那小窗口外漂着细雨。 “好大的雨啊。” 办事员反头看了看窗户,似乎在喃喃自语。 “是吗?窗户却并没被淋湿?” “因为外面有大榉树,茂密的榉树枝叶,夏天能遮挡烈日的酷署,冬季可以抵御西伯利亚袭来的寒流。” “这么说是为了调节仓库的温度而种植的?” “当然,从前的人,真了不起,不动用钢筋水泥,却想到了防寒降暑的好办法。” 5分钟后,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被领进了一座最关键的库房。 “这里就是多年陈米仓库。” 穿过仓库大门,办事员进行了说明:“山居仓库虽然都重视防温抗湿,还使用除虫剂,但是,这个多年陈米仓库尤其地道,二、三十年前的陈米一点都不会发生霉变。” 大妻警部一边听取办事员说明情况,一边伸手翻看垒成山丘似的米袋上扎着的货签,只见上面写着昭和28年(1953年)出产的稻米。货签的颜色依然如故,纸质完好如新,这是一张26年前的货签啊。 “肯定是这儿!” 大妻警部对凤仙警部悄声耳语。 “保存纸张的地方?” 对凤仙警部的话,大妻警部赞同地点着头,又接着说: “包括印刷机和原版……” 这里的温湿度对保存稻米很合适,此外,还经常撒杀虫剂。因此,铁制的印刷机、原版的铜版也就毋庸忧虑生锈腐蚀了。 “是不是罪犯从一开始就打算将印刷机隐藏在此,才送往酒田的?” “我看不是,日本战敗时,为匆忙隐蔽印刷机和原版、纸张,才选上了山居仓库吧。” “其理由呢?” “嗯,如果一开始就准备隐匿在这里的话,理应把两台印刷机都运来,可是,一台在酒田车站被美军宪兵没收了。当时,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国宪兵也是非常敏捷的。就是说仅仅只有隐匿一台印刷机的时间。” 这一回是凤仙警部表示赞成了。‘ “对!如果一开始就准备隐匿的话,那肯定会把两台一起运到这里来。” 大妻警部询问办事员: “您在仓库工作时间有多长?” “我从酒田商业学校毕业,近40年了。说来惭愧,一生都是作为稻米看守人渡过的……” “哪里,哪里,过谦了‘活字典’在任何职业上皆不可低估。那么,有关这座仓库过去40年间的事,什么都了解吧?” 话音刚落,办事员平静地摇了摇头。 “即使讲工作40年,其间,我作为现役军人入伍,复员后,又第二次应征,最后是在华中的汉口被遣返回家的。在部队总共生活了10年。” “那么,战争结束时还在大陆?” “是的,在中支(华中)派遣军,守备汉口附近的一座叫大冶的铁矿山。” 大妻警部大失所望。如此看来,这个人肯定不会知道当时印刷机和一万张纸入库的情况。 “可是,您回家后再到此复职,听到当时仓库的负责人,谈起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不,只说特别的事,我也很难理解啊……” “我想每年总有人到这座陈米仓库一、二次的……” “啊,高仓少佐吗?” 大妻警部感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濑户内造纸公司的监督官高仓大尉终于登场了,同时,高仓将印刷机、纸张隐藏在此的情况明朗了,而且,他似乎是凭借最后的阶段——少佐军衔出入山居仓库的。 “高仓来干什么?” “我不了解,终战时,我好容易才升为下士官,少佐的军衔对我来讲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哪。” 这位办事员的一生都在山居仓库担任稻米看守人,考虑问题极简单。诚然,在绝对服从命令军队中的下士,都象魔鬼般令人可怖,至于将校级军官,更是威风凛凛,令人敬而远之的人物。 那军官是少佐,说起来大抵是个大队长,最低限度是中队长。加之,高仓佩着少佐肩章,这么一来,对于下士官办事员,的确是个神仙般的大人物了。 高仓少佐作为货主,凭借以前的军衔,多次来粮库,给印刷机涂油,保养,防止生锈,这恐怕完全合乎情理。 “那个高仓少佐,最近从仓库取走什么吗?” “即使讲最近,也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把草席裹着的沉重货物搬上了卡车,运往什么地方去了。” “是铁制品吗?” “我想大概是,可是,究竞是什么不清楚。” “运货卡车是什么运输公司的还记得吗?” “那是一辆罕见的卡车,不很大,车上涂着黑漆,两侧画着红色的太阳标记,写着白字——归还北方领土!尖阁诸岛是日本领土……等标语。” ——大妻警部心想,使用的那辆车是黑龙党的卡车。 “终战时负责人是谁?……” “他去世了,已经有10年了。” “有记录什么的东西吗?” “有,可是,没有什么值得一看,库存目录上仅仅写着一行字:高仓佐参谋送来货物6个……” “没有涉及货物内容?” “唉呀,没有……我想大概是军队的秘密物资吧?” “联合国军进驻后,美军宪兵来调査山居仓库了吗?” “听说来过,只是到里面翻米袋,没有进行严格的搜查。” 大妻警部想,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军宪兵可能没有来调查陈米仓库…… 问题在于——高仓大尉把印刷机、原版、纸张,从山居仓库转移到了何处…… 大妻警部返回办公室,给东京的小野寺科长挂了电话,向他报告酒田车站原货运股胜浦的死亡经过,以及山居仓库的情况。 “用黑龙党的卡车从仓库搬走了货物,这一点确凿无误吗?” “我看的确如此,据说卡车的两边上写着北方领土,尖阁诸岛什么的,黑色底漆上画着鲜红的太阳旗标记。” “不管怎么说,那卡车象黑龙党在街头进行演讲时用的车呀,它把印刷机搬到哪儿去了呢?” “现在,酒田警署正在追踪鬼头英一租借的租赁汽车,找到后我想会寻到线索的。” “如果顺利地截获租赁汽车该多好呀。噢,对啦,今天早晨滋贺县警察本部送来了雄琴土耳其浴室死去的大泉尸体解剖报吿,果然,是被用毒品害死的。” “就是说,大泉没有吸毒嗜好。” “从内脏、皮肤没有检査出通常吸毒患者的症状反应,相反,血液里却检测到麻醉剂哥哥罗仿的反应。” “这么说,大泉是先被哥罗信麻醉失去知觉后,继而被人注射了致死量以上的毒品?” “滋贺县警是这么认定的。” “我认为,这和酒田的胜浦骤亡一样,给患高血压的胜浦吞服大剂量升压药,当然会导致脑动脉崩袭症。” “可是,如果不了解胜浦患高血压,一般想不到这种谋害手段。” “那当然。另外,据山居仓库的办事员讲:高仓少佐经常去仓库。同样,高仓必定会来调査33年前受理印刷机货运的车站职员胜浦有何动静的吧。毫不奇怪,高仓会了解到胜浦患高血压症的。” “那么,高仓是罪犯?” “不,凶手是鬼头。从年龄看,高仓应该五十七、八岁,但根据目击者的证实,罪犯30多岁,因此肯定不是高仓。我认为这和鬼头有瓜葛,他受高仓雇佣,作职业凶手,我准备去搜寻印刷机的去踪。” “你的话,我希望改成:要去追查假美钞的印刷场所?那才真不愧国际型警特派员说的话……” “不论怎么说法,其结果还是一个,请允许我在山形逗留一、二天。” “行啊,和凤仙警部忙中抽闲,好好地观赏一番最上川宜人的景致,我们来调查高仓与鬼头的关系,估计与黑龙党有纠葛。” 电话中传来一阵小野寺科长爽朗的笑声。大妻警部挂上电话的同时,一辆巡逻车,鸣着警笛,嗄然停在仓库门前,内山科长跳下车,疾步奔进办公室。 “租赁汽车找到了。那地方真叫人出乎意外。” “出乎意外的地方?” “是的,俗称六十里越的古老街道。它现在叫国营112号公路,是由酒田去山形的近路。六十里越的寒河江市附近,有一家位于品仓隧道前面的汽车服务中心。那儿有一辆租赁汽车,正在修理后望镜,它就是通缉中的租赁汽车,羽7161。” “修理后望镜?” “据服务中心说:那个开车的男子讲——被大型卡车擦了一下,后望镜给挤了下来。” “所以去修理?” “是呀,按通常情况,这种场合下的损坏保险,一般由租用汽车的办事处直接同肇事车辆交涉。可是,驾驶租赁汽车的男子,没有记住对方卡车的号码,因而无从交涉。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有后望镜开车很危险,自己来修一修。因为这是碰撞事故,而非一般故障,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向寒河江警署交通股报告了租赁汽车的号码,多亏了他们,这才找到了有问题的那辆汽车去向。” “这么说,鬼头驱车去六十里越,进入了山形市?” “不,不局限于山形市内。据说:在修理中心,那人曾对一个女人讲,几点钟能到米泽?要不要在附近的赤汤温泉住宿?等等。倘如准备在山形市住宿找温泉,便不用远去赤汤,附近的上之山、藏王、天童等有几个规模较大的温泉浴场。因而我想,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山形市,而是米泽……” “我对这里的地理不熟悉,一切听从刑事科长的高见,去米泽,乘火车或汽车,哪一种速度快?” “你准备去米泽?” “嗯,想追踪鬼头英一。同车的女人是什么人?” “不清楚,可能是哪里的女侍者或艺妓吧?我看如有适当的快车,当然火车快,也舒服,可是,很遗憾,去米泽的快车时间是上午7点55分,再下一趟去山形的快车是下午4点钟。如果乘火车去,到米泽,也要夜晚了。不如乘巡逻车去,有2个小时,就可以赶到米泽。” “有空闲的巡逻车吗?” “不是有没有空闲车的问题,既然是国际刑警组织有关的工作,我想我们必须予以全力协助。” “太感谢了,请给我一部车吧。” “就用停在大门口的巡逻车吧,驾驶员是藤井巡査,他是山形一带朝田町人,很熟悉六十里越的地形,米泽道路也清楚。” “那么,这就承您愿意了……” 大妻警部偕同凤仙警部,朝大门走去。雨比刚才小了些,却象雾霭一般迷离地伸向远方,这就是所谓油菜开花时节的梅雨天吧。 乘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坐进巡逻车的时间,内山科长命令开车的警察官:送大妻警部他们途径赤汤去米泽。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2) 2 巡逻车驶离山居仓库,疾驰在334车公路上,渡过出羽大桥,大妻警部初次眺望着眼下的最上川。 大桥,长度是3公里,据说河口宽的地方约摸有5公里。的确,不愧称之为日本首屈一指的大河。 “那里是去飞岛的酒田港。” 凤仙警部从后窗口指点着桥右后方。 “您很了解呀,来过几次山形吧?”藤井巡查操纵着方向盘,谗问凤仙警部。 “哪里,上大学时,来过二、三次,六十里越却是第一次来。” 汽车沿334号公路开进了国营7号公路,沿着赤川,快速驰过鹤岗市。 “马上就到112号公路,就是六十里越了。” “六十里越?从哪到哪?”大妻警部询问藤井巡査。 “那却不太清楚,从前一里为6町,按此计算,从院内到新庄,恰好306町,因而叫六十里越。可是,这条路却不通新庄。” “我对山形几乎一无所知,刚才经过的是鹤岗市吧,下一个大城镇叫什么?” “山形。”藤井巡查马上接口回答。 “山形这么近?” “不,还有100公里吧。” “那么,按照、前六町一里的说法,有200多里哩。” “关于六十里越,有多种传说,我想,县政府对有关地名和命名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公路两侧是清一色的田地。村姑们头上裹着富有地方特色的黑头巾,不嫌细雨的淋漓之苦,正忙着农活,这里是一派东北农村悠然安适的风光。 “这里是大纲……这里叫田麦俣……右侧目所能及的高山叫汤殿山,那边的叫月山。” 藤井巡査逐个向他俩介绍沿途风光。 “前面马上就到品仓山麓,那家汽车服务中心就在山脚下,靠近隧道入口处。” “去那看一下吧。” 10分钟后,巡逻车停在品仓汽车服务中心。 “今天晌午前,有人来修过后望镜吗?” “唉呀,是那辆和卡车碰撞的汽车?” 看到有巡逻车来,身穿服务中心工作服的男子认定来者是便衣警察,回话很有礼貌。 “是啊,开车的是个男青年吧?” “不,40左右,女的是个20略出头的美人儿,大概是某地的侍女,穿廉价流行的皮毛大衣,不象狐皮那类名贵皮毛,怎么看也有点象酒田或鹤岗简陋酒巴间,或者是卡巴列酒馆的姑娘。” “男的戴一副黑色的太阳镜吧?” “是的,戴着。”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是啊,体格健壮。” “据说要去米泽或赤汤什么的吗?” “是的,女的说:赤汤的话,御守天旅馆很不错,又有熟悉的女佣人,也许还可以优惠地住宿呢……,那男的叫女人‘玛莉’。” “没有说米泽什么的?” “说了,男的问女人:你对米泽的表町熟悉吗?……” “表町?真的?” “当然,保准没错。因为女人讲不熟悉米泽,我就对她说:‘那地方,米泽监狱,检察厅和米泽警署三方鼎立,另一侧为商店街’。这时,那个男子说:‘监狱和警察?……’似乎是发泄积怨般地咋了咋舌,决不会错。” 巡逻车在此加足了油,驶进隧道,橙黄色的钠灯照在隧道内,脸庞和手都泛着令人不快的死灰色。 “我心里总感到悬着什么……” 凤仙警部瞥了一眼大妻警部,拘呢地喃喃私语。 “什么事情?……” “说了不要见笑呀。” “笑不笑的,说了才知道。” “那就说了吧。” “洗耳恭听了。” “山居仓库的办事员,为什么没有被杀害?” 大妻警部——哎的一声,不解地望着凤仙警部。 “这是什么意思?” “你曾悔恨过多次,又被抢先下手……” “是呀,四国的小西主任,雄琴土耳其浴室的大泉,西大夂保的重本,此外,还有这一次死去的胜浦。总之,屡屡被凶手捷足先登,我真恨得直跺脚。如果那回赶上头班飞机、快车的话,就能抢在凶手前,询问到有关情况。” “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呢?……” “当然是对方不想让我们掌握情报。” “我感觉奇怪的就在此,罪犯怎么会了解你要访查的人?总是抢在前面得手呢?你不会是被人监视着吧?” “我想不会,证据就是已经从山居仓库办事员那里得到了许多情况,现在正去追捕犯人。” “那么,你没有向谁透露过行踪?譬如,去四国或雄琴,去西太久保和酒田什么的……” “那倒说过,对上司小野寺科长,这是规定。可是,科长把我预定行动计划透露给罪犯……这绝对不可能。” “我想说的话也许不礼貌,警视厅的总机话务员可靠吗?” “那当然。第一,我并非凡事都用电话向科长汇报,有时直接会面,即便打电话,有时是和家里通话的。” “那可怪了,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除了新加坡被杀的山名,日本国内抢先4次得手是不可能的……” “让我想想……” 汽车已经开出隧道,可是,大妻警部对出羽三山中传来音响的汤殿山、月山的景致也无心思观望。他思绪万千,眼前频频浮现回日本后侦察行动时的画面。 ——有没有人经常监视着自己?有人偷听自己和小野寺科长谈话的吗?有把自己动向透露给他人的吗?…… ——有!是妹妹阿霞……可是,阿霞不可能向罪犯传递消息。特别是雄琴,我从伊予三岛去滋贺县,未与阿霞谈及。此外,也不记得曾对她说要去西大久保的重本家,可是,罪犯却先得了手。 ——让我再好好想想!大妻警部的神情骤然严峻起来。 倘如除去酒田的胜浦,小西、大泉、重本都和濑户内造纸公司有关,另外,了解池谷机械厂情况的,也只限于该公司的有关人员。 这么一考虑,有关自己行动的情报来源,不正是来自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的有关人员吗?不会是庶务主事末广庆次郎。他进入公司只有10余年,和30多年前的高仓大尉没有牵联。 大妻警部眼帘里浮现出女办事员佐伯文子的面庞。假如是佐伯文子如何?自己曾向庶务主事末广借老职员名册,她对我要飞往四国,和寻访住在东京的老职员,了如指拿。 假如真是文子,偷听我和庶务主事谈话极其方便。 “是那个家伙吗!?” “想到谁了?” 大妻警部把佐伯文子的情况对凤仙警部作了介绍。 “总之,她是个行迹可疑的女人,再早一些发觉该有多好、每当我说出高仓大尉名字,文子总是神情呆板,咧着嘴,似乎想哭泣一般。” “我想她一定庇护着高仓大尉,担心着他。” “为什么?高仓大尉在濑户内造纸公司不是惹人嫌吗?” “那是普通职员。说到30年前,文子这人还很年青呀。” “按说正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 “我在东京上大学时,常听到这类轶事。战争时期,被动员为国效忠的女学生,很多人遭受上级、军官的非礼,真是屡见不鲜。即使在新加坡,当地的女性受到日本军人难以启齿的屈辱的事,在当时也是司空见惯的。” “可是,那些家伙都被军事法庭惩办吧?” “那是在外国。日本内又如何呢?女人还是有泪往肚里回,忍气吞声度日的吗?” “是啊,很可能是。” 大妻警部询问驾驶台上的藤井巡查: “我想和警视厅紧急联系一个事情,到达山形大概还要多少时间?” “大约30多分钟吧?可是,现在过了本道寺,再往前就到西川町,那里有驻在所,使用警察电话怎么样?” 10分钟后,大妻警部从西川町的警察驻在所,给警视厅的小野寺科长通了电话。 “佐伯文子?……她是什么人?”小野寺科长惊诧不已地询问。 “是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的女办事员,从战争时期一直干了30多年,对以前的事很了解,尤其是,她曾接待监督官高仓大尉,因此,我请求调査一下佐伯文子和高仓大尉的关系……” “能搞清30多年前的关系吗?” “能,我觉得他们两人至今还保持着某种形式的联系。” “只是觉得,那可棘手哪!” “您听我说……” 大妻警部把4件连续发生的凶杀事件,总是被凶手抢先得手,联系到他要拜访的受害人或许佐伯文子知道等详情逐一作了汇报。 “原来如此,这么说是高仓从文子那里接受了情报,匆匆忙忙地派遗职业凶手,赶在你之前,先得了手,销声匿迹了。” “这尚不清楚,不管是高仓直接雇佣凶手,还是高仓和文子沟通消息后通知黑龙党,由黑经党派遣凶手。总之,我想弄清文子和高仓现在的关系。” “明白了。马上委托刑侦一科调査,我们怎么联系呢?” “我来联系。我这就准备去米泽,或是赤汤,缉拿模拟画像照片上的凶犯。” “好。5点以后,我离开警视厅。路上大致花30分钟,5点半以后,请和我家里通话联系。” 大妻警部应诺后,挂断了电话。 “好,咱们走吧。” “第一个目标是哪?”启动巡逻车后,藤井巡査问。 “听说你是朝田町人,知道赤汤温泉吧。” “知道。” “御守一旅馆呢?” “这是赤汤有名的旅馆,江户时期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最近,又新建了一栋六层大旅馆。” “先上那看看,而后嘛,你知道米泽警署?” “嗯,我是米泽高中的……” “那么,‘表町’这个地方呢?” “知道,附近有一座女子家政高中,恶少们经常去哪里追逐女生,勾引女孩子们外出呢?” “据说那一带,监狱、米泽警署、检察厅都在一起是吗?” “是的,那里有很多纺织作坊,咔嚓,咔嚓的杆梭声,在那一带震响,的确有着古风犹存的旧城容貌。” “就这两个目标,先去御守天旅馆,后去米泽的表町吧。” “明白了。” 藤井巡查驾驶着巡逻车,沿最上川支流水川河,在雨幕之中朝越后六十里的东方,疾驰前进。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3) 3 “加藤先生?……啊,那两位呀!预定了住宿,可现在出去了呀……” 赤汤御守天旅馆,虽然是一个名字古雅的旅馆,却也新建了六层楼高的钢筋混凝土大楼,而且门厅里,有西式饭店的服务台。 站在那里的办事员,望着停在大门边上的巡逻车,惊慌失措,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从车上下来,到此询问的大妻警部。 “本来旅馆已经客满,一般是要谢绝的,可是,女佣领班阿时来求情,所以……” “即便客满,还能找到房间?” “有无法谢绝的客人……譬如,从县厅介绍来的,和山形县有关系的国会议员等有名望人士推荐来的,这里有二、三间客房是为特殊旅客所准备的备用客房,由于阿时请求才……” “女佣领班有这种权力?” “哪里,不是权力,现在旅馆的客房女佣越来越少。阿时的话,有五、六个女佣是言听计从的。” “明白了,如果她带着手下人远走高飞,旅馆就会发生困难,是吧?” 办事员点头称是。 “我们想会晤一下阿时小姐……” 一会儿,办事员唤来一个身体结实,三十七、八岁的女人,来到服务台。 “是阿时小姐吧?”大妻警部出示了警察证件。 “你和加藤有什么关系?” “加藤先生?噢,玛莉领来的那位?” “玛莉?穿狐皮大衣的女子吗?” “嗯……因为玛莉一定要求帮忙,才请求服务台安排的。” “关于那男子玛莉怎么讲的?” “没有讲过什么,看来交情不深。她以前就是个玩弄男人的女孩子。” “你们很早就认识吗?” “我们在鹤岗附近的汤野滨温泉是邻居,我和玛莉的母亲很合得来,那女孩干了什么啦?” “不,玛莉只是受到了牵连,问题在那个男人身上。” “说天黑以后回来,过2个小时该回来了吧?” 女佣领班阿时一退下,刚才默不作声的凤仙警部,抬头瞥了一眼大妻警部。 “现在去米泽?” “对,要去。” “那么,我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 “如果中途一错开,也许那对男女要回来呢。” “一个人行吗?叫警察来吧?” “我也是警察官嘛。” “这不是新加坡,是日本啊。” “我是国际刑警侦察官呀,而且,负责凶杀犯罪案件。我不愿让刑侦工作的岁月白白流逝……一个人活动更方便些。” “那么,你留下守候,张网以待,要多加小心……” 5分钟之后,大妻警部再次乘上巡逻车,离开了赤汤大街,约过了10多分钟直到米泽市北部。 雨几乎停了。 “我想先去米泽警署,你知道地点吗?” “当然知道,不去表町吗?” “不,我有了新的考虑。” 大妻警部的新想法,使米泽警部的刑事科长颇感棘手。 “真无从下手,信步大街,到处可听到织机的机器声。” “我认为那声音恰好是个问题。印刷假美钞的机器声和织机的咔嚓、咔嚓响很相似,我想寻找这样场所。最近用卡车运来了分散包捆的机械部件,在此安装好机械进行工作,可是既不挂招牌,也不见运产品出去的工厂。” “仅凭这些太难了……最近不仅纺织业,米泽又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精密机械,金属工业等各类工厂,如果有人注意到捆包的沉重货物象印刷机之类就好了,可是,恐怕即使有目击者,他们也不会了解是什么机械的吧。” “请等一等,还有一条线索,那货物是用一辆黑色卡车搬运的。” “黑色卡车?真怪。” “知道黑龙党这个右翼团体吗?” “嗯,听说过,米泽虽然也有黑龙党支部,却不是象样的办事处,他们不搞特别的政治活动,也许公安方面都有调査。” “货物是黑龙党的卡车运来的。” “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不过,一旦涉及黑龙党,刑事科就不能插手了……这决不是有意强调职责分工,可是不属刑事科职权范围的事,那我们不能越权。” “这是一宗伪造外币案件,在国际刑警组织也属刑事科具体经办,加之,在该案的背景下,发生了一起海外凶杀,4起国内凶杀案件。” “倘若有凶杀案,应该由刑事科负责。” “能请您协助吗?” “好吧,马上进行调查了解。另外,请与公安方面也联系一下。” 大妻警部采纳了刑事科长的建议,拜访了公安科,他与公安科长谈了案情的始末。 “的确,我们曾接到报告,黑龙党专用停车场驶进了一辆黑色卡车,这里是个偏僻的小城,那辆写着——归还北方领土、尖阁列岛是日本领土!……的卡车引起了人们的注目。大概一个月前,这消息传到了我们公安科。” “准确无误,一个月前,从洒田斩山居仓库,卡车把拆散打包好的机械运了出来。” “那么,那东西运到米泽后,安装并印刷假美钞了。” “我想是这样的。” 年青的公安科长,胳脯抱在胸前,沉思着。 看来,他才30多岁,这么年轻就任警部、公安科长,一定是大学毕业,而且出类拔萃。 “如果这是事实,则是一桩重大的事件,可是,还没有对黑龙党办事处进行搜查的理由,还没有掌握伪造100元假美钞的确凿证据吧。” 大妻警部沉着地点点头。 “很遗憾,没有黑龙党和假美钞之间有纠葛的证据。” “请等一会儿。” “公安科长撇下大妻警部,径自出了屋子,大约过了10分钟,他目光炯炯地奔了回来。 “进行搜查吧。” “搜査黑龙党办事处吗?” “这是您的希望吧。刚才,查阅了拘留人员名单,有一个男子,在小野川温泉闹事,被拘留,他正是黑龙党党员,这样,利用此理由可以进行搜查。” “说到小野川温泉,它在米泽市内吗?” “它虽属市区,但却在离车站8公里的山中,是鬼面川河畔的温泉浴场,村镇合并时划给了米泽市,不管怎样,捣他一下吧。” “黑龙党支部在?……” “在供奉上杉谦信的上杉神社的松岬公园的北侧,叫北崛端町,和这里相隔二个街区,一起去好吗。” “想去看一看呢。” “那么,请吧!”、 公安科长干净利落地指挥着。 隔了10分钟,开好了米泽地方法院的搜査证,10多位公安科员分乘3辆汽车,直奔黑龙党支部。 “干什么?” “我们有什么问题?” 黑龙党员们在一座二层楼旧房子的办公室大减大叫,公安科员推开众人冲了进去,有三、四个人冲上了二楼。 大妻警部耳内听得一声大喊——逃跑啦……多半是二楼的男人,翻窗越过毗邻的屋顶,溜掉了。 “逃掉的是什么样的人。”公安科长询问从二楼下来的部下。 “年龄很大,大致60左右吧。那家伙行动敏捷,和年纪不般配,是个有柔身轻功的灵活男人。” 大妻警部听到一半,就想到,逃跑的可能是高仓大尉。 “有没有发现诸如皮箱、手提包什么的?” “哎呀,这么说有一只小型皮箱,嵌着Y.T大写字母,里面除了替换衣服和洗漱用具,别的没有什么。” Y.T……这是高仓勇太郎名字的大写字母。 “那家伙逃往什么地方去了?” “顺着屋顶跑的,不知究竟去哪,也许是停车场。” 警察对办事处进行了彻底搜查,可是,大妻警部大失所望,一张假美钞也未发现,现在只好期待刑侦科员的努力了。 可是,事出突然,那个刑警科员一时疏忽,搞糟了全盘。 “啊,大妻先生,真对不起……” 刑侦科长朝走进米泽警署刑侦科的大妻警部说。 “没查到货物搬去的场所吗?” “哪里,知是知道,据报告,刑警正在一家探听情况时,见那辆黑色汽车飞快地开到隔壁邻居家,然后从里面搬出二件象货物的东西装到车上,又飞一般开车跑了。” “搜查过那座房子吗?” “不,还没有开搜查证哩。” “马上去吧。” 大妻警部催促刑警科长走出米泽警署大门,来到倘未回酒田,正坐在驾驶室内无拘无束地吃着汉堡牛肉饼,啜饮罐头果汁的藤井巡査跟前。 “劳驾,情况紧急,能再辛苦一趙吗?” “这回上那啊?” “表町,刑警科长会告诉你具体地点。” 藤井巡査扔掉喝到一半的罐头果汁,启动巡逻车。 “表町的哪一带?” “拘留所附近。” 刑警科长回答了藤井巡査的提问。 大妻警部问道:“离拘留所远吗?” “不远,200米左右。” 果然,巡逻车开了不到5分钟,来到了那座房前。 “进去搜查吧。” “不,没有开具搜査证,不合适吧?” “没关系,有公安科搜查有关黑龙党支部的搜查证。” 大妻警部先跳下汽车,刑警科长从后面跟了上来。 “这一家吗?” 刑警科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藤并君,一起来吧!如果里面有人抵抗,可以开枪警告。” “真开枪行吗?” “行,只要朝天棚开枪就行。” 藤并巡查握着手枪,站在前面,一脚踢开大门,3人同时一涌而人。 可是,执枪戒备抵抗的藤井,不知所措地回首望着大妻警部——屋内有两个男子,受到毫无防备的袭击后,竟然目瞪口呆地看着3人,当发现藤井巡查端着手枪,慌慌忙忙地举起了双手。 “就你们2个人吗?” 大妻警部话音刚落,两个男子几乎同时连连点头。他们的眼前,放着胜利女神牌印刷机,大概刚才还在印刷吧,屋里散发着油墨气味。 “藤井君,带手铐了吧。” “带着。” “把两人铐在一起。” 藤井巡查按吩咐,让两个男子并排站着,把一个人的右手与另一个人的左手铐在一起。 “我、我们没干什么坏事哪。” “干了坏事!即使日本不通用,伪造海外通用的外国假钞还不构成犯罪?” “伪造外币!?” 上年纪的男子,惊讶地喊着。 “是啊,你们不是在印刷100元假美钞吗?” “那果真是假钞票?……” 一个男子不由哀叹了一声,另一个也哭丧着脸,埋怨被同伙耍了。 “我说过嘛,若说印刷玩具怎么用这么好的机械,原版也太精致了。” “玩具?……” 大妻警部仔细辨别着他们的脸色。 “是这样的,他们对我们说:印刷儿童玩具的钞票,把我们从东京带了来。” “特意从东京来?为了印刷玩具……不感到奇怪吗?……” 另一个接上话茬又说:“我们也感到奇怪,可工资高,所以……” “我在中途觉得奇怪,我曾和这个伙伴说,我们是不是被坏人利用了?可他说:这种钱日本不能用,按要求好好干活吧。所以我就……” “那么,总共印了多少张?” “经常有个男子来严厉检查,一天至多印200张左右。” “200张,就是2万美元,兌换成日元是400万,全部算在内,总共印了多少?” “噢,四、五千张吧。” 两个男子同时回头看了看身后,那里搁着切剪成美钞规格的一大堆正待印刷的艺术用纸。 “印好的在哪?” “被刚才来的监督人带走了。” “不知怎么的,他很惊慌。” 大妻警部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北崛端町黑龙党办事处逃出的高仓大尉,利用停车场的卡车,赶到假美钞印刷厂,带上已经印好的纸币,逃跑了。 “这以前,还有谁来过?” 大妻警部是在问加藤,即鬼头英一的情况。 “来过的,一个男的和一个女人……” 果然来过了。 “那么后来怎么的啦?” “不知从哪来了电话,两个慌慌忙忙地逃走了。” “电话?” “对,刚开始是我接的,是个女人声音问:加藤先生在那儿吗?这样我把电话递给了那男人。” 大妻警部马上想到糟了,来电话的一定是赤汤御守开旅馆的女佣领班阿时。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4) 4 大妻警部的脑海之中第一个闪现出的是留在赤汤御守天旅馆的凤仙警部。 加藤带着女人是否返回赤汤尚在两可之中,按通常情况看,不回赤汤,而直接逃往它处会更安全。 可是,化名加藤的鬼头英一,是个性格异常的杀人恶魔。他在新加坡枪杀山名三郎,并使其漂浮马六甲海峡的手法;夜静更深,寻访小西主任,残酷地枪击毫无抵抗能力的老人的作法;在雄琴土耳其“宇宙人”浴室,杀死大泉经理的方法;焚烧半身不遂,既不能逃,又不能喊叫的重本的残忍;利用胜浦高血压反而投与升压剂的冷酷,真是手段毒辣,令人发怵。 鬼头这人没有半点人性,他不择手段,不分场所、时间消灭目标,甚至使人觉得他有一种病态的杀人嗜好。 同时,除了在新加坡的游艇上留下指纹外,任何地方犯罪,他都未留下任何物证,鬼头对自己撞长犯罪的巧妙手法颇为得意自夸。如此看来,明知危险,还会回到御守天旅馆的,倘若再加上阿时的帮助,在偌大的旅馆里,他可能会搞突然袭击,大打出手。 凤仙警部危险! 想到此,大妻警部忐忑不安了,尽管如此,他对凤仙的感情和作为国际刑警侦察官追踪假美钞立场的界限,并未忘掉。 伪造假美钞的元凶高仓大尉,眼下携带几千张100元假美钞,乘上卡车正在逃窜之中…… 另一方面,必须扣押伪造工厂的印刷机、原版、和用剩的纸张。 大妻警部的脑海里,思绪翻腾,三个目标,同时滴溜溜地转着,汇成一股漩涡。 米泽警署的刑警科长问:“追踪卡车怎么样?” “您手下有人吗?” “不,必须同邻县紧急联系,求得他们的协助。首先,是那个携带假美钞的男子,向哪逃窜的问题?” “我认为,当然是向可以兑换日元的东京逃窜。” “去东京的道路很多,通常有:从国营13号公路上,到福岛。再沿东北汽车公路,南下直通东京。” “这么说,是会从山形,越过二谷岭,顺国营286号公路,往东走,经仙台,再向南直下。或者从仙台新港乘渡轮去东京,略微绕一点或许可以朝盐釜而去,从那里仍然可以乘渡船取道北海道赴东京。” “在仙台也有可能搭乘飞机?” “有啊,可是,如果乘飞机,要通过山形,从天童前的神町才能够乘上飞机,他或者故意避开搜査网,车出酒田,恰恰和你们来时走的越后六十里方向相反,此外,还有一个人们意想不到的办法,还可以走盘山公路,翻越吾妻山脉,走偏僻的盘梯山,出猪苗代町或是会津若松市这条路线。” “道路可真不少哇。” “还有哩,走121号公路往西走,可以从喜多方进人福岛县,仅仅依靠米泽警署,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决不可任其逍遥,他携带着几千张100元假美钞哪!” “和县警察本部联系,封锁住全部主要通道,同时和毗邻的县警本部联络,请他们也通令堵截。这样安排您看如何?” “那拜托您啦!” “好,马上进行联系。” “与此同时,这里的机械、原版、纸张都是制造假美钞的重要物证,搞印刷的两个人,是重要的人证,请米泽警署先拘留一下。” “我们负责拘留。” 大妻警部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处理了二件大事。现在他要立即赶去救援凤仙警部,追捕鬼头英一。 “那么,诸事多多拜托!我必须返回赤汤。” “请吧,请放心……” 听了刑警科长的话,感到放心。大妻警部坐到藤井巡査的巡逻车副驾驶座上。 “我想去赤汤。请尽快赶去。” “明白了。” 藤井鸣响警笛,在米泽警署前驱动了巡逻车。 “这辆车内的无线电话直通酒田吗。” “不,只要改变频率,还可同管瞎赤汤的南阳市警署、山形的警察本部,通讯联系。” “请先接南阳警署。” 藤井操纵着无线电,呼叫南阳警署。 “接通了。” 大妻警部取过送话器。 “我是东京警视厅的大妻警部,正在侦办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重大案件。在赤汤的御守天旅馆,有一位国际刑警组织的女警官,新加坡的凤仙警部,请求对她采取保护措施。” “明白、明白。凤仙警部已经来过10多次,我方的侦察人员,已在御守天旅馆附近暗中监视,请放心。” “好,非常感谢。我想罪犯和一女性同乘‘羽’7161号租赁汽车。” “大妻警部,大妻警部,那女的是什么人?同案犯吗?” “不,不。她是受牵连的。罪犯是个戴太阳镜的男子,真名鬼头英一,在赤汤使用加藤这一化名。” “明白,明白。现在米泽至赤汤方向的道路已全部封锁。” “南阳警署,南阳警署,请告诉我凤仙警部现在是否安全。” “大妻警部。大妻警部,凤仙警部安全,在你刚来电话时还同她电话联系过。” 大妻警部听到此话,心踏实了;同时想到分别的凤仙警部说过的话: ——我也是警官呀,是国际刑警的侦察官…… 这么她在大妻警部出发后,与南阳警察进行了联系,请求给予协助,听说已经电话联系了10多次,大概她自己也感到身边潜伏着危险。 去米泽时,感到赤汤与米泽之间距离并不长,这回却觉得异常的远。 巡逻车风驰电掣地奔驰在国营13号公路上,右侧是一望无际的苹果林、葡萄园。左边流着最上川支流松川河。遥远的右前方,耸立着有名的藏王山,现在大妻警部却顾不上观赏。 巡逻车在赤汤车站附近向左拐弯,这里是通往温泉町的县大道。此时此刻,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驾驶车辆的藤井巡査,瞥了一眼大妻警部。 “注意!尽量驶近枪声大作的地方。” 2分钟后,大妻警部惘然若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仅有100米的前方,已经可以看见御守天旅馆的大门。那里,堆砌着砂袋,二、二、二……枪口闪烁着青紫的曳光,一辆汽车被狙击,停在50米开外的地方。 汽车号码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羽”7161,车辆一侧,倒卧着一位穿制服的警官,他俯伏在地,鲜血染红了道路。 “怎么办?” “就这样慢慢靠近那辆车后。” “危险哪。” “我知道危险。不是已经有一个警官牺牲了吗?” “我想,他是让汽车停下,盘问车中男子时,罪犯打开窗户给了他一颗子弹。” “大概是那样的,因此,在御守天旅馆,伺机行动的警官们也开始了狙击。” “可是,真差劲,全是瞎瞄准。” “不,恐怕是不想击毙罪犯,威胁威胁而已,有意瞄偏了目标。” “靠近那车后怎么办?” “从后面撞上去!” “要挨打呀。” “撞上以后,先开枪,把手枪借给我。” 大妻警部从藤井手里接过手枪,作着手势,指挥巡逻车向前开去。 藤井巡查镇定地驾驶着巡逻车,开到最后几米,一下加快了车速。 鬼头的注意力似乎被御守天旅馆的警官们吸引去了,完全没有察觉后面挨近的巡逻车。因为被撞着了,那副慌慌张张回首观望的窘态,映入隔着车窗的大妻警部的眼帘,与此同时,大妻警部的手枪开火了。 “啪”——“啪”——后面的车窗玻璃被打得粉碎,枪声刚过,左侧车门打开,里面翻身滚出一个青年女子。 “救命啊!别开枪!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那女子疯了一般连声狂喊大叫,她就是玛莉。 “鬼头英一!” 大妻警部的手里握着短枪,拿起巡逻车里的话筒喊话: “我们什么都查清了!杀害了西主任、大泉、重本、胜浦、还有新加坡被害的山名,就是你。证据确凿,还有目击者,你再负隅顽抗,我要命令警官队开枪打死你,你应该明白,警官不想打死你,才鸣枪警告,可这一次要动真的了。我是东京来的警视厅警部,只要我下令,你的身体会被打成马蜂窝。扔下手枪出来,两手放在车顶上。” 喊话后,过了一、二分钟,鬼头没有动静。 “怎么啦?鬼头,你杀人不眨眼,毫不在乎,最后别出了丑。” 这时,爬到路边的玛莉,站起来说: “搞错了,搞错了。他自杀了!他朝自己胸膛开了一枪。” 这话令大妻警部大吃一惊。 开车撞上去时,鬼头确实是活着。几秒钟之后,当大妻警部喊话时,鬼头对着自己扣动了枪机。 “真的吗?玛莉,鬼头死了吗?” “死了!倒在汽车里。” 大妻警部命令藤井巡查去察看一下路边倒卧的警官,自已很谨慎地打开巡逻车门下了车。 御守天旅馆前的砂袋后面,出现了10多个警官的身影。 大妻警部戒备着靠近汽车,从玛莉飞滚出来时打开着的车门,朝里面驾驶室望去。 果然,一个男子戴着太阳镜,精疲力竭地倚着驾驶座上,闭着眼睛,手枪掉在脚边。 ——不错,这是一支口径38的SW式手枪。 鬼头的左胸已染成殷红的一片。大妻悄然摸了一下手腕,尚有一线脉脉搏。 “警部先生。” 藤井巡査大声叫喊着:“这位警部还活着,只是左肩被击穿了。” “鬼头也活着,这里有救护车吗?” “马上去叫吧。” 接话茬的是一位御守天旅馆出来的警官。 鬼头英一,微睁了一下紧闭的双眼,嘟嚷着、嘴里滴滴嗒嗒地一个劲淌出血来。 “我知道,我想射穿心脏,好象子弹偏离了,没有一下死去。真遗憾!这也是我的一生为人哇。” 远处传来警笛声,救护车来了。 “振作起来!救护车马上到了。” “我不需要什么医生。象我这种人还是死了好,再活着,今后不定还会杀死多少人呀。” “你那么僧恨人?” “我恨!我双亲在大陆死去,我是在痛苦中长大的,回到日本,却因原籍不明,任何机关衙门都不把我当日本的看待。” “别多说啦!出血太多了。” “你若是愿意听,我告诉你,否则,你不知道我的为人。我不被看成日本人,就找不到工作,结果,我却和黑龙党的无赖为伍,那也是因为我能讲中国话,被那家伙看上了,他是个坏蛋,让我在香港、缅甸,干毒品走私勾当,把我这种人当人看的,也唯有他一个。” “你说的那家伙……是高仓大尉吗?” “说什么呀,那家伙过去是陆军军人吗?我为他拼命地干,追赶山名到新加坡,也是那家伙吩咐我监视山名,见机行事的。那个混帐山名,想将美钞以1/3廉价拍卖,然后携款潜逃呢。” “因而,你用游艇把他带出来并杀害了他,把尸体漂浮在马六甲海峡?” 鬼头闭上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刚一咧嘴,嘴角又冒出了血泡。〃 “然后返回日本,接着又去杀害四国的小西主任。” “置大泉、重本、胜浦于死地都出自高仓的命令吗?” 鬼头有气无力地点头之际,救护车到了。 “警部先生,先让受枪伤的警官上车?” 藤井向大妻报告。 “我就用不着了。” 鬼头代替大妻作了回答: “即使送往什么地方也无法救得我,我就这么和自己无聊的人生告别,警察先生们,悬案即将冰释,你们会轻松畅快的。我……就要去遥远的世界,我也……感到痛快。” 这是鬼头最后的诀别。 “多么可怜的家伙呀。” 大妻警部耳边,听得一声温柔、悦耳的女子声音。他恍然大悟,抬起头来,只见凤仙警部站在他的面前。 和鬼头开始枪战,直到最后一刻的几分钟里,大妻警部几乎把凤仙警部的事全忘在脑后啦。 “没事吧?” “我说过,我也是警官嘛。” “真叫人担心,我飞一样赶了回来。” “那也是国际刑警的侦察官吗……” “你的嘴真厉害。” “我无意中听到女佣领班阿时,给什么地方挂电话,喊加藤。所以,我和南阳警署联系,请求协助每隔5分钟联系一次,我想,倘若5分钟后无联系,说明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日本的警察真亲切,我正准备再联系时,已经有10多名警官前来,并在旅馆前堆砌砂袋。” “你吓唬南阳警察了吧?说对方是个疯狂的手枪狙击手……” “哪里,我只说:我是新加坡的侦察官,那个化名加藤的男子带着SW式手枪。” “果然如此,据说外国人看到日本人佩刀毛骨悚然。与此相类似,日本人非常惧怕手枪。” “嗳,那两件,我都怕呀。” 凤仙警部走近汽车边。握了握倒卧车座的鬼头的手腕,旋即撒了手,回头望大妻警部说: “没救了,已经死了!” 那种神态,较之女医生、护士更冷静,真不愧专门担任凶杀案件的女侦察官。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5) 5 黑颜色的卡车,最终逃脱了封锁严密的搜捕网。 尽管警方在米泽的国营公路以及县大道、山路、凡通往外县的道路上全部设了卡,宫城、秋田、福岛、新泻等毗邻的县警察本部也积极协助封锁通道。各机场、港口均配备了警官。可是,黑卡车终于没有露面。 “会不会有漏洞?……” 米泽警署的刑警科长对凤仙警部的质疑,流露出忿忿不平神色说: “绝对不会有那种事,请你相信:日本警亭是可以信赖的。” “我当然信赖。一个女子远离祖国,在东京能够安全留学6年就是证明。可今天,如果没有漏洞,卡车为什么还没有落网呢?”。 “可以考虑两点:第一,在形成封锁网前,那家伙已经溜掉了。” “可以这么考虑。”大妻警部接口应道。 “据两名假钞印刷工人说:黑色卡车离开时间至少是30分钟以前。我们在这种不利条件下,同山形市警察本部联系上后,才能部署统一行动。这又花掉一定时间。” “再有一点,是这黑色的夜幕。” 刑警科长在御守天旅馆大厅,指着窗外说。毛毛细雨已经停了,雾霭却还笼罩着整个山形县,夜幕低垂,一片漆黑。 “是啊,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黑卡车不易引人注目呀。” “可是,如果赶夜路,则必然打开车灯,那灯光一定会进人搜査人员的眼帘。” 凤仙警部和大妻警部两人意见恰恰相反。 “说得对,高仓大尉不是傻瓜。岂止不笨,制造假美钞他一直耐心等待了30多年,足见他忍耐力强,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搜査人员当然也拿着灯,其中也许有人还拿着红色指示灯,因为红灯远远的就可以看到。” “是呀,交通信号灯一般都采用红、黄、绿……” “从远处能最先看到的是红色,所以它成为‘停止’的信号。” “那是因为红炮1.4堪德拉。” “什么?堪德拉是什么玩意儿?” “哎呀,国际刑警组织的刑侦概论中,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不知道,堪德拉是什么?” “透视光度,绿色的是23堪德拉,因此,红光比绿光远16.5倍的地方就能看见。” “懂了。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学者。可我想说的是,高仓远远地就能望到搜查队的红光,所以他能马上变换方向。” “即使改变去向,其它道路也被封锁了。” 这回刑警科长接上说。 “那么,可以认为高仓不在山形县内吗?” “我想是的!所以,县警察刑警一科全体出动,正追踪着黑色卡车呢。” 然而,刑警科长他们的一厢情愿,一切努力,顿时化为一枕黄梁。——黑色卡车在一个人们出呼意外的地点发现了! 发现卡车的现场位于福岛、山形两县交界,靠近山形县境一侧。 栗子岭把二个县分割成东西二部。岭西就是山形县。在迤逦连绵的山岭中开凿了一条长4公里的西栗子隧道,衔接2条隧道的是国营一级13号公路。 此外,还有另一条隧道,在国铁奥羽本线的板谷车站与二岭车站之间有全长4公里的栗子隧道……。板谷、二岭两车站相距4.1公里,就是说隧道两头都有车站,它们都在山形县境内。 靠近3条隧道中心,有一座钵森山,山高1003米。冬季是有名的滑雪场,现在成了坑坑洼洼的萝卜田。 就在那萝卜田里,丢弃着无人的黑色卡车。 ——翌晨,当地农民来侍弄萝卜地,发现卡车后向附近的板谷驻在所报告。驻在所和米泽警署联系,又转告了刑警科长。这样,当消息传到下榻在御守天旅馆的大妻警部和凤仙耳朵,已是晌午时分。 “不言而喻,卡车是从国营13号公路开进萝卜田的吧?” “是的。卡车压出的车辙,清晰地表明了事情的始末。” “车到那之前,竟没有受到盘查!” “昨晚,我曾说有两个不利之处,我想两者重叠在一起了。13号公路位于东栗子遂道的进口处,山形,福岛两县的警方共同负责封锁,并排停着巡逻车……” “您是说:罪犯感到进入福岛县有危险,把卡车丢弃在萝卜田的?” “也许他驾驶卡车疾驰在西栗子隧道中,就发觉隧道口已经封锁,忙关闭车前灯,把车开进了萝卜田。卡车的车辙痕迹是出西栗子隧道的。同时,向右拐弯的。” “由于1.4新烛光吧?” “啊,透视肖度……因为巡逻车的顶灯是红色的。” “高仓大尉扔下卡车,又如何行动?” “他朝二岭车站方向跑去,萝卜田里留下了脚印。” “印好的假美钞呢?” “我看带走了。卡车里没有发现什么。从脚印的深度判断,可以认为他携带着相当重的物品。” “在表町印刷厂扣留的待印纸张点数了吗?” “嗯,有3450张。” 在新加坡山名三郎的房间,发现了500张100元假美钞……剩下的纸张还有3450张,而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的特殊纸有一万张,那么尚有6000多张。 假定按6000张算,一张面额100美元,那就是60万美元。兑换日元,即便以平均兑换率:1美元为200日元计箅,也有12000万之巨。 和战争时期高仓大尉瞄准的经济谋略时期相比较,虽然今天美元的币值一落千丈,但是60万美元的假美钞从日本撒向各国,无疑将成为震惊世界的重大国际问题。 “高仓会从二岭车站乘上了去东京的列车吗?” 大妻警部急不可待地询问和公安通电话的刑警科长。 “是这样,据二岭车站工作人员反映,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没有卖过一张车票。” “连一张都未卖?真的?” “总之,二岭车站是个小站。在东北,因为它是最高地点的一个车站,享有盛名,可是,车站只有四、五个职员,住在车站附近的人多是车站,或铁路有关的家属。据说,那里熊的足迹比人的脚印还多,十分偏僻,除了秋季的观赏红叶和冬季滑雪这二个季节外,几乎没有买票乘车的,一般都是购买月票者。因此,如果昨天有谁买了车票,车站人员肯定会记住的。” “那么,是高仓没买票?” “不,他会在板谷和二岭车站之间乘上火车的。” “您是说:他抱着60万美元的包袱,跳上飞驰的列车?” “肯定是跳上火车了,不过不是朝疾驰的火车跳去,是这样:在二岭车站,板谷车站之间,有33/1000的大坡度。列车必须在之字形转向线路上爬行,反复往返多次,才能超过板谷岭。” “之字形转向线?” “对。之字形爬山转向线。列车每次在必要时都要暂停,这时可以随意上下车。而且也没有车站人员,没有众人耳目。” “那种转向线有几处?” “4个。最近,电气化发展得很快,特快已经不走之字形转向线,但普通列车还必须来回换向、我作为当地的刑警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光睁大眼珠盯着公路,真是丢人哪!” “倘若高仓按您说的办法潜逃,早就到达东京了。” “不错,最迟是深夜,他可以出现在上野车站了。” 大妻警部无言以对,气冲冲地挂上电话,心里很窝火,抬头看到凤仙正站在大型穿衣镜前。 凤仙刚从屋里的浴室淋浴出来,身上肌肤粉嫩绯红,胸部以下裹着浴巾,挨近大妻向他炫耀修长的大腿。 “怎么啦?坏消息?” “俗话说:‘打哈欠被割了舌头’。昨夜,我在屋里搂着你修长的大腿,沉醉在亲吻之际,高仓大尉携带60万假美钞,悠悠然地走出上野站台了。” “哎哟,从山形到东京,一下跨得那么远,我的长腿和他的长腿无法比了。” “这样诙谐我也笑不出来,我真不应该和你同枕共寝,应乘着巡逻车各处巡视才对呢。” “真不愧日本人的思维。我们那儿,出动枪战前,不少警官去同夫人或情人睡觉的多呢。你是国际刑警组织的国际侦察官……应该洒脱点儿。” “可我是日本人、警视厅的警官,我感到内疚,不赞成你的看法。” 大妻警部把目光从凤仙雪白嫩滑的身上移开,拿起火车时刻表,査看奥羽干线的车次…… ——有了!大概是这趟列车…… 19点46分,途经二岭车站有一班去福岛的普通列车。 昨天傍晚,高仓大尉从米泽表町逃脱,驾驶着那辆涂着黑色漆的黑龙党卡车,疾速在13号公路奔驰,天黑后,来到西栗子隧道。 刚要穿过长长的隧道,眼帘之中看到了东栗子隧道进出口聚集着几辆巡逻车的红色顶灯。 他赶忙熄灭卡车的车前灯,向右转,闯进了萝卜田,在田里的暄土上,车很难开动。 高仓大尉只好舍弃卡车,他提着包袱或者皮箱,里面是60万元假美钞。他踏在松软的萝卜地垄上,朝南仓皇逃遁。 他所以这么下决心,肯定他在几分钟前,看到南面由东往西经过的列车灯光。那趟列车是福岛,米泽之间的普通区间列车。这班车的车速很慢,还要反复来回在之字形转向线上行进。 如果这样,既用不着买票,检票,又不会引起车站人员的注目。 大妻警部推测着高仓大尉的心理和行动。 高仓大尉跑到铁路线,不久,开往福岛方向的普通列车终于来了,这是二岭车站19点46分开出的火车。 尔后,情况大概如同刑警科长说的那样。 列车20点31分抵达福岛。福岛车站,东北线的特快来往很频繁,每班车次都必须在此停车。 倘若车内要查票,或出检票口时,只消搪塞一下——车票丢了……或者钱包被偷了等,这很容易过关。 “很对不起……” 大妻警部和警视厅的小野寺科长刚挂通电话,未及寒暄,马上承认错误。 “鬼头英一自杀,这不是你的过失。” 小野寺科长昨天接到大妻警部报告,连续杀人凶犯鬼头英一,在即将束手就缚之际,饮弹自毙。因此,今天早展大妻刚开口谢罪,小野寺科长就一口拦住了。 “不,不是这件,高仓大尉潜逃了。” “高仓!?” “而且,他还带走了60万元假美钞。” “60万元假美钞!?” “是的。我认为他携带的100元假美钞有6000多张。大妻警部详细叙述了和米泽警署刑警科长联系的情况。 “利用列车的之字形转向线,真是奸滑过人,诡计多端哩!” “且慢感慨。高仓确实返回东京了。” “但他会到哪落脚呢?一点线索都没有,虽然早就请刑侦一科和公安科协助了。” “为此,我再三表示抱歉。现在我也没有一点追踪高仓的线索。” “过几天,不定在哪家银行,也许会有人用100元假美钞兑换日元吧,我想一定会有时机的。” “说那种漫不经心的话合适吗?请你想一想,假如高仓不准备在日本国内兑换日元,若是带到海外,将出现什么情况?” “那就麻烦了,事关日本的信用。” “是啊。因此,我也正焦急呢。如果有了追踪线索就有办法,现在嘛……” “喂,等一等……” 突然,小野寺科长打断了大妻警部话语。 “不知能不能成为线索,那个佐伯文子要去海外。” “真是吗!?” “今天上午,公安科外事股送来的情报,一个多月前,文子几次申请出国护照,昨天,办妥了去香港旅游的手续。” “真可疑呀。” “申请护照,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无可厚非。” “可是,也许她和高仓同行呢?” “这是问题的焦点。” “请调查一下启程日期,我想问询一下航空公司,旅行社,就会清楚,我乘特快‘座应号’赶回,15点抵达小野车站,下午3点钟,拜托了。” 大妻警部回忆着佐伯文子那副装模作样的面孔,挂断了电话。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6) 6 翌日,中午11点,横滨港瑞穗码头,即将启航的锣声在空中震响。香港豪华观光轮“东方公主号”载着春季休假旅游的人,将启航驶向目的地香港。 “东方公主号”是香港籍的英国客船。总吨位2万吨。船上设有商店街、游泳池、夜总会、剧场、娱乐设施俱全,素有豪华轮船之称。 如同盛行利用客机旅行一样,颇多的团体,喜欢享受一番船上旅行之情趣。“东方公主号”迎合这类旅游团的趣味,定期往返于横滨,香港。往返共10夜11天,团体每人收费12.8万日元,这类游轮的旅费,一般是由工会组织从郊游费内支付。 倘若住进双人间的特等舱,即便是一个人的单程船票,也要花11.3万日元。 凤仙警部来到三号特等舱,换上春装。她穿着一条裙子,外罩毛衣。这时,高级船员打扮的大妻警部,悄悄地推门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在隔壁的二号舱。”凤仙对他悄悄耳语。 “那模样会出房间吗?” “不,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把耳朵贴在舱壁上也听不清谈话内容。因为电机开动的噪音很大,如果把窃听器带来该多好啊!” “放心。窃听器和录音机,是国际刑警侦察官所采用的7种工具之一。” 大妻警部从深蓝色的制服口袋掏出比火柴盒还小的窃听器、袖珍书本大小的录音机给凤仙看。 “真不愧老手!可是即使把它安置在舱壁上,也只能录下电机的杂音。” “不把微型麦克风藏到二号舱是没有用处的。现在只好等待两个出门的机会。” “那样怎能听到两人和重要谈话呢?” “可是,我和佐伯文子见过几次面,已经暴露身份,即便服装易换,脸庞确无法改变。因而不能去他们两人那里。还则一但文子发现叫嚷起来,高仓再跑掉,真要剖腹自杀了。” “我和谁也没打过照面。” “什么意思?” “请你略等片刻。” 凤仙警部匆匆忙忙出了房间,那窃听器还留在桌上,看来她不是去邻室。 大妻警部倚靠在船窗边,朝岸上眺望。 “东方公主号”和岸还系着绳索,正前方是海关仓库,岸堤和船之间拴着五彩缤纷的彩带。海关仓库平台上,竟也挤满了欢送人群,真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平台上应该还有妹妹阿霞,大妻警部搜寻着妹妹的身影,但终于未能如愿。 回顾起来,这就象是雪崩时慌张逃命的20个小时,昨天下午3点,大妻警部和凤仙走出上野车站,乘出租汽车飞奔警视厅。 “佐伯文子所预定的时间,终于搞清了。”小野寺科长正焦急地等待着大妻警部他们。 “看来她真要去香港?” “去,你刚刚从国外归来,虽然不太合适,但务必麻烦你走一趟。” “当然,骑虎难下呀。” “然而,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张,你一定很累了,不去也行。” “您这话,我从巴黎抵达卡拉奇前倒很想听呢。可下达火速赴新加坡命令的也是科长。那一瞬间的决策,决定了我卷入假美钞旋涡中的命运,我必须追踪侦查到底。” “那么,你同意去一趟喽!” “当然,我们是国际刑警侦察官嘛。” “我们?……好啊,你有漂亮的助手,我就爽爽快快的下达出差命令了。明天上午11点,乘横滨港启航的‘东方公主号’,预订了双人间的特等舱。听轮船公司的人说:特别舱大都是新婚夫妇下塌的。” “乘船?不是飞机?” “是轮船,豪华游轮。佐伯文子和一个执有姓名大山大八护照的男人搭乘‘东方公主号’游轮。” “大山大八?黑龙党头目?她不是和高仓大尉呀?” “我没说大山大八本人,我是说护照上写着大山大八。” “那么,是高仓使用大山的名字……可是,护照上有照片呀……” “照片什么的总可以搞,好在这一趟游轮不靠岸,直驶香港。是5天4夜,真是大山大八还是高仓能够从从容容地查明白的。” 小野寺科长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大妻警部。 “这里从公安方面得到的大山大八的加印照片,会有用处吧。” 照片上的男人,下颚突出,粗黑眉毛,乍一看就知道是个固执已见的铁腕人物。但如果从极右翼暴力团体头目这一点说,还非此类人物不可呢! 大概是小野寺科长与轮船公司办了交涉,大妻警部他们的特等舱和佐伯文子、那位自称为大山大八的男人正隔壁。 锣声再度传来,送行的陆续下船。缆绳解开了,2万吨臣轮“东方公主号”徐徐离岸启航、大妻警部终于没有找到阿霞妹妹的姿影。 ——为什么女子的打扮都差不多呢?…… 大妻警部怏怏不乐地想着,凤仙抱着天蓝色的衣服返了回来。 “你出去做什么啦?” “你再望一会儿窗外,我要换一换衣服,不准看呀!” “事至如今怎么还怕看。” “现在是工作,没那份心思。” 大妻警部依然倚在窗边,望着渐渐远离的横滨的街道。 “东方公主号”迅速加快了航速,刚才在港口看到近在眼前的海上瞭望塔,绿色怀抱的山丘,转眼之间远远地抛在后面,塔象火柴棒一样细,山丘婉如坟墓…… “穿好啦……” 大妻警部听到凤仙的话音,回头一看,不禁瞠目。凤仙穿着天蓝色衣裳,系着洁白漂亮的围裙,头上束一个白色花边发带。无论怎么看,现在她象一个举止优雅、漂亮的女服务员。 “你想干什么?这身打扮哪儿弄的?” “向事务长借的。” “借的,好嘛。” “我把国际刑警组织的身份证给他一看,他马上就讲:行,行。还说什么,英国人乐于经常协助国际刑警……还是英国人具有绅士风度。” “你这话听来,好象说我不是绅士。” “你哪,象工蚁。” “工蚁?是妈蚁呀。” “是啊。你象蚂蚁一样过分劳碌。嗳,把窃听器的麦克风粘上胶带,带上耳机……” 凤仙莞尔一笑,走出房间。 大妻警部敏捷地把接收机和磁带录音机联接好,将隐秘型耳机稳稳地塞入耳内。 耳内立即传来凤仙流畅的英语话音: “夫人,给您收缀一下床铺。” 凤仙似乎在同文子搭话。 “这人干什么?说什么?” “是负责这个船仓的女服务员,为了便于你休息,说要收拾一下床铺。” 传来那个男子回答文子提问的话音。这声音初次听到,大妻警部无从判断那是高仓,还是大山大八的声音。 又一会儿,传来一阵杂声,而后…… “谢谢,先生。” 1分钟之后,凤仙警部回到大妻警部等待着的特等舱。 “怎么样?窃听器工作的好吗?” “很好,搁在哪啦?” “放在她床铺底板下面,还从那男的手里得到了小费。” 凤仙从围裙口袋掏出折出绉纹的500日元纸票,哗啦哗啦挥着给他看。 “真吝啬。带着60万美元只给……” “那是伪造的,一文不值。” “在香港能够换到真美元。” “不行,我在香港试过。礼品店的少年一眼就看出破绽。” “那是把崭新挺括的纸币直接使用的缘故。在香港,只要出名的商行,公司,或者在香港有势力的中国人,在上面按上公司印鉴,或签上姓名,就可以流通使用了。” “这个,我也听香港警察局长乔治·罗亚说过,因而,即便是假钞,只要有公司印鉴、私人署名,就可以获得真币一样的价值。” “因地而异,有时竟比真币更有信用。” “就是说,香港有实力的中国人,比发行纸币的政府更蠃得信誉。” “那里是国际城市香港……” “等一下……” 大妻警部打断了凤仙警部的话,耳机里传来邻室的谈话声,他一边倾耳静听,一边把辅助耳机递给凤仙。 凤仙赶紧将耳机贴近耳朵,这时,传来一个男人威吓的话音,震动两人鼓膜。 “怎么的啦?磨靡蹭蹭的干嘛……” 凤仙对大妻警部未带耳机的另一只耳朵边悄声说道: “是他……是和文子在一起的男子声音。” “那男的坐在床上,叫文子快过来。” “哎哟,这种时候就要?……” 凤仙脸颊立刻臊得通红,她看了看手表这是大妻警部从香港赠送的瑞士钻石手表,此刻是11点30分。 “还不到晌午呢!”和凤仙想的一样,文子回答。 “你说什么?男人随时随地都想搂着女人。不过晌午,你就不愿意吗?” “不是。可是夜里更安稳、幽静。而且,刚才来过的女服务员不定会再来呢?” “不会来的。你回想一下,你被我第一次搂抱,不也是大白天吗?而且还是在美国B29轰炸机泻下漂泼大雨般燃烧弹的大空袭之际。当时,在濑户内造纸东京公司的地下防空壕里,那也是个不定谁人突然闯进来的场所哪!” “那是因为你凭暴力……我还只有十六、七岁……” “可是,此后,每次去濑户内造纸公司,你不是高高兴兴地来到防空壕的吗?总是在大白天哪!” “高高兴兴的……撒什么谎哟!我害怕我们的事被你告诉别人,我没法脱身呀。不是吗?现在感到不舒服,船有点晃荡。” “船到公海嘛则是当然的。太平洋风浪很大,给你治晕船的妙药,过来呀,你着迷地让男人搂着看,晕船什么的,见鬼去吧。” 文子好象终于挨近男人身旁,传来一阵激烈的喘息,耗子吵架似的接吻口涎声音,听着使人耳内酥痒,感到惊愕。 “我也感到应当晕船哟。” 凤仙晃晃荡荡地哆嗦着,象要倒下一样,她紧紧地搂着大妻警部。 “不行……现在能给你的妙药唯有这个。”大妻警部的脸庞侧向一边,和凤仙长时间地亲吻起来。 尔后,两人摘下耳机。 他们不能听文子和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果然,正如你说的那样。” “什么?” “注定的孽级。最初,佐伯文子是在防空壕被高仓寻污,之后7一直没有分离。” “等一下……你带着大山大八的照片吧?给我看一下。” “怎么搞的,我们追踪的是持有大山大八护照的高仓大尉呀……” 大妻警部一边说,一边从文件包里取出小野寺科长给他的大山大八照片。 “隔壁屋内的这个男子。” “真是吗?” 大妻警部不禁愕然了。 “不会错,我仔仔细细观察了隔壁两人,这个下颚向外突出,粗眉毛,给我500日元小费的就是他,照片上的那人。” “那么,邻室是大山大八和佐伯文子啊?” “是这样。年龄般配的一对情侣。” “高仓应该有60左右了。” “不,邻室的男人,至多五十四、五岁,而且,体格魁梧,他对女人的那神气确是精力旺盛的劲头。” “那么,高仓大尉又怎么啦?” “我觉得现阶段是尚未确认的飞行物。” “未确认的飞行物?空中飞碟?” “是的,尚未能确认飞行物就在存在吗?”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东方公主号”船长和事务长…… 第四章 太平洋上5天4夜(7) 7 “东方公主号”的午餐使人感觉到,确有英国可调,气氛严肃且又豪华。 主宾桌就坐的船长,穿着金线装饰的制服,胸前佩戴三条半勋章略绶。特等航的旅客有三对入座。 第二桌就坐的是大副和剩下的三对特等舱旅客。 凤仙穿一身款式别致的中式服装坐在船长邻座。紧挨着入座的是大山大八,佐伯文子。 按原来的座次,挟着船长和凤仙相对的认位是大妻警部的座席。但是,文子认识他,因而大妻警部未出席宴会。此刻,凤仙化了妆,戴一副漂亮的眼镜,大山自不待言,文子竟也丝毫未注意,她就是刚才的女服务员。 座席一侧,聚集着一列穿燕尾服的乐队,此时此刻,正轻松自在地演奏美妙的旋律。接二连三上的菜肴,都是那么精巧雅致,令人悦目,其味更是鲜美可口。 凤仙警部沉稳地使着刀叉,手势优雅,相比之下,佐伯文子却笨拙不雅,有点提心吊胆,大山大八不时面露难色。 此时,大妻警部在房内吃了一些送来的简单食品,来到“公主号”通讯室,他把无线电接收耳机貼在耳边,和东京警视厅小野科长通话。 “什么?船上的是大山大八本人?” 小野寺科长似乎也大吃一惊。 “是啊,我们以为高仓大尉使用了大山大八的护照,可是,照面后,查明的确是大山本人,而且……” 大妻警部把窃听到大山大八和佐伯文子30多年来的关系,作了报告,并说: “有关这一点却怎么也搞不明白,我想大八是所谓大陆浪人,直到战争结束,始终在中国。可是他奸污文子是在防空壕里,就是说在大空袭时期的战争末期。以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似乎时常去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 “等一下,这里现在正巧来了一位公安一科头头老资格的警官,我问一下……” 隔了一会儿,大妻警部耳边传来另一种声音。 “国际刑警组织的警部先生吗?” “是的。我叫大妻。” “我是公安一科的,正好前来拜访小野寺科长。这么说吧,你讲的情况,符合事实。大山大八的确曾应征人伍,是在战争结束的前半年,当然,他只是一颗黄星的二等兵。” “知道在哪入伍吗?” “应征令是去甲府部队。可是,他的叔父——黑龙党头目大山实认为:仅是一颗星,不久就要送去南方战场,太可怜了……这样他活动了军方上层人物,让他去总参谋部服役。” “二等兵去总参谋部服役……” “即便总参谋部,卫兵,勤务兵也是必要的吧。” “明白了。这和警卫总理官邸的普通警察一样。” “如此说……他和高仓大尉相识也并不奇怪。” “有什么不可思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山大八是大人物大山实的侄儿,高仓大尉就必定会考虑利用大八的价值。” “是这个道理。我们作了调查,战争结束时,大山大八只是高仓大尉的勤务兵。” “那么,跟随高仓出人濑户内造纸公司也毫不奇怪了。” “那是当然的。可是更奇怪的是:战后,大八成为其叔父大山实的继承人,当了黑龙党头目,而高仓大尉竟没向他靠近。” “大概高仓不常在日本吧。” “说实话,我刚才和小野寺科长也谈到这点,高仓大尉是不是在外地负责某项工作。” “在海外工作?” “秘密输入女人和走私贩毒,是现在的黑龙党的两大资金来源。” 大妻警部想起酒田的私娼、泰国女性爱拉通·昆塞的面庞,雄琴土耳共浴室“宇宙人”经理办公桌内发现的约5克之多的海洛因。 爱拉能·昆塞是被冒名加滕的鬼头英一拐骗的,但背后操纵的也说就是高仓。 此外,一下买5克海洛因,按零售价计算,达70万或80万日元,不是庞大的组织活动,恐怕难以到手。 “可是科长先生,高仓每年要去一、二次酒田的山居仓库,保养隐匿在那的印刷机。就是说,每年要回国一、二次,届时,他不和黑龙党,乃至于大山大八联系吗?” “那倒是呀……” 公安方面那位资历深的警官,似乎也为难了。 “我无意对警部先生的侦察工作说丧气话,可是经向外交部护照科了解,发现并没有签发过高仓勇太郎护照。” “那么也许是他使用了别人的假护照……” “等等!我们曾査访了战争结束时总参谋部的有关人员和现在尚健在的陆军士官学校同期生,但谁都不知道高仓的消息,其中也人有说,他作为少佐参谋去缅甸,会不会战死疆场……” “不,高仓没有去缅甸。” “什么?没有去!战争刚结束,美国中央情报局和宪兵调査了100元假美钞谋略战问题,当时的记录上也都写着——假钞谋略计划的主谋高仓尚潜伏在日本国。” 这时,电讯技师告诉他,“公主号”驶入限制无线电通话海域……大妻警部无可奈何地把接收耳机从耳边摘下。 “你刚才说的是大山大八先生呀……” 电讯技师和大妻警部用英语攀谈起来。 “你知道大山吗?” “不知道,可是,有关传闻船员们都知道。” “什么传闻?” “大山是香港黑社会里的日本人头头,请多加小心。” 电讯技师从事务长那里听说过,大妻是国际刑警的侦察官。 从这以后,大妻警部和凤仙象被销人色情地狱的密罐内,渡过令人难堪、憋闷的三昼夜。 通过耳机传来的是大山猛兽一般地哼哼呻吟,文子气喘吁吁,奄奄一息的声音。那是不辨早晚,白昼黑夜,无休止的纵欲淫荡。 或许是因为低气压北上,太平洋上波涛翻滚,这种时候,大山和文子相互缠绵,欲火益发上升…… “已经够了!我嫌烦。” 大妻警部终于掀下耳机,在沙发上轻轻敲击着。 “发什么脾气?尽管都是无聊的事情,可窃听也是工作嘛。” “我是为工作才忍受着。实在腻了。山名被杀害不是我的过错,可是,小西主任、雄琴土耳其浴室的大泉经理、东京西大久保的重本、酒田的胜浦,他们四个必须受到保护的生命,被鬼头英一奉高仓大尉之令夺去了。那鬼头饮弹自毙,算定高仓乘游轮却又失算。加之,我每天连续在听大山大八和文子关系暖味的声浪语,这半月之中,我干了些什么?作为国际刑警侦察官,竟毫无建树。” “不,干得不错。连美国中央情报局、宪兵都未发现的印刷机、原版、伪造假钞特殊用纸,不是都发现没收了吗?而且,发现了国际拐骗妇女集团的人证——泰国的爱拉通·昆塞。这样不是能够连锁反应地捣毁组织外国女性为娼的集团吗?美国、泰国的刑警当局,一定会感谢你的。” “那就是我在巴黎进修3年后的功绩?” “如果算一下,多着呢!查明了马六甲海峡漂浮的被枪杀尸体的凶手,新加坡警察对帮助破案的你,表示感谢。” “可是,我几乎丧失了自信,即便飞来奔去的到处寻查,依然没有找到元凶高仓大的足迹,也许我丧失了作为国际刑警侦寒官的资格。” “不,与其这样气馁,毋宁……啊,等一等,这个,快……” 凤仙把仍在沙发上的耳机,一把抓起,递给大妻警部。 看到凤仙的那副神态,大妻警部无需询问理由,立即戴起耳机。 “嗳,饶了我吧。” 立刻传来文子精疲力竭的声音。 “这是治晕船的妙药,不好吗?” “那也太厉害了,还是晕船比那好多了。” “不要说任性话,我喜欢你,30年来一直疼爱着你哪。” “我也爱你呀!可是,现在可以跟你说,开始我多么惧怕你,最初你凭借暴力,战后作为黑龙党头目,一不顺心就马上拔出日本刀、手枪。我没能从你手里挣脱出来,渐渐地反而适应了,供你自由支配了30多年。最好的证明,我至今还没有要求你同我结婚呢!“ “这回要和你结婚了,去澳门一带教会,让你穿上漂亮的新娘婚礼服。” “算了吧,这种年龄还要什么新娘婚礼服?要有这番情义,为什么不明确向我求婚,而要强占呢?” “如不这样做,也许高仓会先下手把你抢去呢!“ “高仓?” “是的,这家伙也一直在盯着你呢,因而我先下手为强。而后,他不知我已得手,总想找机会,可是每次我都干扰他,那家伙是个傻瓜。” “你讲的太可怕了,他还是你的上级呢。” “上级军官?……从前有过这种话:上级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因而,我给他做了帮凶。” “帮凶?……什么事?” “伪造100元面额的假美钞,跟着高仓去了伊予三岛,说服当时一流造纸技师小西,制作特殊纸张,我跟在后边,作那家伙的勤务兵。当小西歪着脑袋表示为难时,我立即拔出高仓借给我的手枪对准小西大声叱责:这是军部的命令……。那时,军令是绝对的。在池谷机械厂,我给他找到了胜利女神印刷机,把那东西运往汐留,为不受轰炸影响,我又把货物运到了酒田。” “都是你的教唆?” “不是教唆。因为轰炸频繁,必须把印刷机和纸疏散开来。高仓曾问我:有什么好地方?我劝他把货物从酒田送往满州。对高仓说:黑龙党的满州支部拥有庞大的组织,如果送到满州,不仅印刷厂,印刷工人也能立刻找到。再有,印好的100元面额的假美钞,还可让几个黑龙党成员带去中南美洲的中立国、东南亚各国散发。” “高仓大尉照你的话干啦?” “干了!此外别无选择,可是,在即将把机械运往满州前,日本投降了。高仓考虑到已不能为国效劳,就想伪造大量100元假美钞自己发大财,让我开军用卡车把东西送往酒田,可我也不是笨蛋。”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决不讨厌发财。100万美元的假美钞怎能让高仓一个人独吞。我伺机钻了个空子,把高仓勒死了。” 听到这话,大妻警部和凤仙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警视厅公安一科的老资格警官曾说:战争结束以来,高仓大尉消息不明,岂止是为明消息,终战几天之后,他已经被杀害了! 大妻警部心里真想大声叫骂——混蛋杂种!…… 这一连续凶杀案的主犯,总是认定为高仓大尉。可是,33年前,那个高仓早已被勤务兵大山大八杀害了…… 然而,惊诧的岂止大妻警部和凤仙,佐伯文子也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刚才说的是真的?高仓大尉果然是你杀的?真杀死了吗?” “那是为了100万美元哪!日元是它的360倍,就是3.6亿日元哩。即使消灭5个人、10个人还是值得的,游离动摇的家伙,只有干掉。” “我想也是的,你何时杀他的?” “从猪苗代翻过吾妻山脉山巅,有一个叫白布高汤的温泉浴场,从那出发去米泽郊外小野川温泉途中杀的,把他从松川断崖,抛入山涧深谷。” “哎呀,真残忍。这样干确实符合你的为人。” “残忍?把你从高仓毒牙下拯救出来的不是我吗?当时我想,职业军人大都引昝自杀,那些伟人中连南大将、本庄阁下、都自尽了。倘若高仓的尸体被人发现,必定作为爱国军人得以厚葬。这样100万美元变成了我的囊中物,可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宪兵却麻烦,因为我只搬走了一台印刷机。” “那台印刷机怎么样了?” “我在酒田一个叫山居仓库里,找到了一个稳妥场所。在陈米库内寄放了印刷机,100元假美钞原版、印刷用纸。因为我利用了总参谋部陆军大尉高仓勇太郎的名片,我还在胳膊上套上宪兵袖章,他们大概认为是军方的命令,山居仓库二话没说就受理了。以后,我每年去一、二次,带上防锈油进行保养。这33年期间,我连续往返于酒田山居仓库。” “真象你的为人,33年来,竟一直寄放着呀。” “我颇具心计,33年中,始终爱着你,从此以后,每次见你我都想到,我将成为亿万富翁,我就耐心等着中央情报局把它忘掉。” “这事终于实现了?” “黑龙党资金日趋艰难,一个多月前,我把寄存在山居仓库的机械、用纸,转移到了米泽。因为考虑到米泽织机多,能掩饰印刷机的声响。可是,黑龙党的常客、无赖汉山名三郎被派去兜售假钞,万没料想,开始显露不祥之兆。” “来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的警察说,带着100元面额假美钞的男子,在新加坡被人杀害了。” “这是我叫鬼头干的。我曾几次让山名或鬼头往日本走私海洛因,偷渡东南亚女人。我看中了他们的本领,可是山名这家伙想反叛,因此,被负责监视他的鬼头收拾了。” “杀害小西主任也是你的命令?” “嗯,鬼头是大陆孤儿,从没有任何人体貼关心他。我略施小恩小惠,他就感动得涕零泪下,对我唯命是从。大泉,重本,胜浦都是按我命令行事干掉的。” “为什么把这些人必须干掉呢。” “他们都认识高仓,对我行事极为不利。而且,警察行动很快,这样用是为使警察认定罪犯就是高仓。嗯,话也讲得差不多了,我非常厌恶违抗我意愿命令的家伙。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让你活下去。” “请您饶了我吧!若再……的话,会把我折磨死的哟。” “忍一忍嘛,明天傍晚就抵达香港,到彼岸时,皮箱夹层藏好的假美钞换成真钞票,让你也好好休息轻松一番,我也要忙得团团转,要去收买海洛因和送往日本去的女人。” 耳朵内传来文子呻吟的喘息声,大概又是被大山强行按倒了。 “成功了!” 大妻警部高兴得一蹦老高。 “刚才的话,全都录音了吧?” “当然,上船之后,2小时一盘的磁带浪费了好几盘,好容易才录到有用录音材料。” “把船长或事务长马上叫来。” 15分钟后事务长和凤仙风火火地来到特等舱。 “听说成功了。” “可以说是罪犯自已的‘自白’,都供认不讳。到隔壁舱内检查皮箱,就能发现60万元假美钞,我准备立即逮捕……” “可是,现在是在太平洋上的波涛之中的公海上面,虽然您是国际刑警侦察官员,但在公海上进行搜查和逮捕合适么?” “真滑稽呀,国际刑警组织是全世界各国联合締结的组织,无论在公海或任何国家的領空外,国境线上,我认为都可以行使搜査权。逮捕权。” “请等一下。对方是香港人称龙大人的黑社会有名声的头面人物,也许带着手枪,我们不希望在轮船上发生相互射击的枪战。” “那么,你说怎么办?我们苦干了3天,好容易揪住了大山大八的尾巴。” “请你们再等一昼夜,明天下午5点,游轮驶抵香港,先用无线电和香港警察局取得联系,警官一定会来的。上岸后立即逮捕行吗?” 大妻警部无法拒绝乘船前就予以多方协助的事务长那诚恳的请求。 “再听一夜两位相好的闹剧如何?” 大妻警部征求凤仙意见,而凤仙则莞尔一笑,频频颔首。 “好吧,这个期间,我估计大山不会投海自杀的。对于佐伯文子我没法说什么,因为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明白了。” 事务长、大妻警部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们这边也安排船员警戒监视吧。” 翌日午后,“公主号”从太平洋回绕台湾岛南端,驶入南中国海。船上已经可以远眺中国广东地区的群山,将近5点,香港的维多利亚山峰出现在眼前。“公主号”驶抵香港海峡,徐徐把巨大的船体靠近皇后码头。 特等舱内搬出二只很大的海外旅行用皮箱,在甲板上滚着轮子,大山大八和穿和服的佐伯文子露面了。穿便衣的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确认前后有几个船员远远地若无其事似的围住他俩后,走出了自己的特等舱。 “轰隆隆”、“轰隆隆”,传来抛锚的声音。“公主号”巳经在香港岛停泊了。大妻警部来到甲板上,立即发现岸上站着一位富态的英国绅士,香港警察刑事局长乔治·罗亚警视亲自监阵指挥。 “哎呀,张部长也来了呢。” 凤仙警部对大妻警部悄声私语。罗亚警视身旁站着的、瘦削的中国人,果然是新加坡警察总部刑事部的张部长。 一会儿,岸上向“公主号”接上了舷梯,乘客们提着行李高高兴兴地下船。 站在下船舱口的事务长,彬彬有礼地向每一位旅客问候寒暄。大山大八和佐伯文子下船时,事务长打着招呼说:祝您幸运,一路顺风……幽默与诙谐是英国人的特点。 大妻警部指着大山大八向罗亚局长示意,罗亚局长悠然自得地点了点头。 1分钟之后,上了岸的大山大八、佐伯文子被20多名穿藏青包制服的警官包围了。 “怎么啦?想干什么?” 大山用中国话嚷着。 大妻警部推开警察,站在大山大八面前,一瞬间,佐伯文子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我是警视厅的大妻警部,你被捕了。” “逮捕?这里是香港,警视厅的警官这有逮捕权吗?” “有啊。” 大妻警部从口袋掏出证件出示给大山大八,证件上印刷着国际刑警四个大字。 “国际刑警?逮捕理由是什么?” “作为杀害原总参谋部陆军大尉高仓勇太郎的杀人犯。” “别开玩笑,那是30多年前的事,早说过了时效。” “那么,以新加坡杀害山名三郎为开端;枪杀三岛的小西主任;杀害雄琴土耳其浴室的大泉经理;烧死西大久保的重本良太郎;药死酒田市的胜浦玉之,作为杀害四人的教唆犯,以及伪造100元假美钞的罪犯予以逮捕。” 一旁的伯文子,颓然丧魂,象散了架似的瘫了下来。凤仙警部抢上一步,敏捷地抱住了她。 然而,真不愧是大山大八,依旧傲然地挺着胸脯。 “有证据吗?证据!纵然是国际刑警,没有证据不能随意逮捕人吧?” “铁证有两个。第一,你的皮箱夹层内藏着6000张100元假美钞。另一个是你和佐伯文子女士在‘公主号’特等舱里所谈的指使鬼头英一连续杀人犯罪的录音带。倘若必要,在这让你们听一听如何?你们两人从早到晚的各种有趣的交谈都被录了音。” 大妻警部话音刚落,文子歇斯底里大声嚷道:“不行,不行!那种磁带录音不要在别人面前放。” “佐伯文子女士,我应该更早就注意你。当我走访濑户内造纸分公司,吿诉你大泉之死并告诫你注意自身安全时,可你却如此回答:没关系,我不知道必需被杀害的重大事情……。然而,你却不了解;大泉的死因尚在鉴定之中,我只讲死了,而你却知道是他被杀害!更有甚者,我每次谈到高仓大尉名字时,你的神情紧张,极不自然,不住地痉挛。还有战争结束时,尽管中央情报局、宪兵也去调查过100元假美钞案,可我追问假美钞用的特殊纸时,你装得好象第一次听到一样的惊诧,看来你这戏演得挺好的呢!想必你是在耍花招。从而可以推测出;是你迅速地给大山大八透露了我们的全部侦察行动意图;因此,大山大八才抢先屡屡得手,叫鬼头英一把重要的知情者一一杀害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做梦也没有想到要杀害那些人。” “姑且相信你的话吧。可战争灾难造成的孤儿鬼头英一也的确可怜。他终于没有讲出大山大八的名字,饮弹自毙。与之相反,把罪过全部推诿鬼头身上,自己却携带情妇出逃日本,大山大八可以说是给恶棍们丢脸的无赖。” “我什么都不讲?我要行使沉默权。” 大山大八大声吵嚷之中,皮箱业已打开,从夹层内陆续取出一札一札崭新的100元面额的假美钞。 “很遗憾、大山先生。即便你默不作声,证据却说明了一切。” 这时,罗亚局长和张部长来到他们身边。 “大妻,祝贺你,如果美国财政部门知道了这宗假美钞案,他们会非常高兴的。” 张部长站在罗亚局长背后开口说: “因为马六甲海峡的凶杀案破案啦。只是有一件遗憾的事情。” “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张部长指着抱住文子的凤仙警部,对提问的大妻警部说道: “我是说我们新加坡警察,优秀的女警官好象被你抢去了。” “你能够宽恕吗?” 大妻话音刚落,张部长指着凤仙右手腕上戴着的钻石嵌成表盘的瑞士手表又说: “她把这功戴在手上,如同获得了订婚戒指……新加坡警察没有禁止女警官结婚,不得已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