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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名著

《魔戒的锻造者:托尔金传》
前 言 
前言主要是作者阅读《魔戒》的经历和写作《托尔金传》的缘由。开篇第一句话就挺震撼“我知道魔戒很晚,在17岁的时候有个同学把一本快翻烂了的《魔戒》给我,说他觉得我真该好好读这本书….”(大意),此前某牛曾将《魔戒》在西方现代文学中的地位视同金庸作品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以为不当,因为接下来作者写到他在大学一年级常拿了《魔戒》在手,以勾搭女孩,屡试不爽,可见(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不分男女都很fan《魔戒》,而金庸的崇拜者还是以男性居多。不过也有很多人非常讨厌该书,尽管他们从未看过此书并且一辈子都不想看,但他们依然矢志不渝地反对和蔑视《魔戒》(是不是和国内某些人鄙视魔戒电影一般情形?)。前言里提到了当时一本讽刺性极强的戏仿之作《受不了的魔戒》,我觉得作者的心态很好,他力劝自己的一位朋友(属于“敌方阵营”)“如果你从未读过魔戒,你又怎么知道《受不了的魔戒》的妙处呢”,当然,朋友终未投诚,人到中年后依然坚定地反魔戒(并且从未读过作品),嘲笑作者地幼稚。很多人都有这么种体会:年少时喜欢地东西过了多年再看已索然无味,甚至厌烦了,作者也有同样地担心,时隔25年,为了写这本传记,他重新买了一本魔戒,却迟迟不敢开始阅读。幸而,担心没有变成现实,他依然十分喜爱,还有了不同的认识。但喜欢不是他写作的唯一理由,作者认为,当前探究托尔金及其作品的“官方”资料很多,但似乎都刻意隐瞒了托尔金的另一面,而把他描写成圣人。作者说,他写作的目的不为揭丑,而是力图展现给大家一个更多彩的托尔金。作者也是托尔金的粉丝,同时他还有两个优势,其一,他是英国人,其二,他是个传记作家(写过艾萨克·牛顿传和霍金传)。前言中未明确提及他的写作素材来源,也不知他是否采访过托尔金的亲友故交。第一章的写作方法,更让我怀疑本书有多少真实,还有多少是作者的“想象性补充”。

第一章:童年 
第一章,首先是托尔金如何写下《霍比特人》。用的是倒叙法,不同于一般传记的客观记叙的是,本文作者用了大量的笔墨好几种修辞手法,详细描写托尔金的一天,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托尔金在学生的试卷上写下了第一个句子“在袋底洞里,住着一个霍比特人…”(这事要是在中国,又要引起一阵关于“师德”的讨论了:P),这孩子的试卷第二页竟然完全空白,于是疲倦的托尔金教授在神游太虚时盯着他们家地毯上的一个小洞写出了一个对他及他的家人、对英国现代文学都有不同寻常意义的句子。接下来写他的童年,四岁丧父,十二岁母亲去世,期间屡次搬家,换学校,生活困顿。其父亚瑟·托尔金,伯明翰人,银行经理,死因是脑溢血,但成因则是他严重的危机意识。这还要上溯到祖父约翰·托尔金,他是个自制钢琴的师傅,后来生意失败破产了,这使亚瑟强烈感受到自行创业的风险,并决心在当地银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由于在分行升迁机会渺茫(除非有人去世),于是当南非布隆方丹的亚洲银行有了职位空缺时他便去了,而他美丽的未婚妻梅布尔·萨菲尔德则被留在英国(她的父母不满意这门亲事)。1890年(两年后),亚瑟当上那家银行的经理,很受重用,1891年,梅布尔前往南非与他结婚。亚瑟总是害怕他的位置被取代,他很敬业,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工作中,无暇顾及家庭和妻子。布隆方丹气候恶劣,生活环境很差,夏季酷热难耐,湿气沉沉,又有风沙,冬天却又冷得人发僵,梅布尔提议全家(1892年托尔金出生)一起回英国度假,但亚瑟放不下工作,1894年,弟弟希拉里·托尔金出世,他身体很棒,但小托尔金却体弱多病,这多半是拜当地的天气所赐,于是母亲带着他和弟弟去开普敦度假,归来后,母亲决意远离这儿的风沙尘土,她努力劝说亚瑟花点时间回英国探亲,但亚瑟认为请假会危及他在银行的职位,因此,夫妻俩商定,梅布尔和孩子们先回英国避暑,如果一切顺利,他稍后再回去与他们会合。然而此次竟是永别。1895年,英国和布尔人战争爆发,南非政局动荡,11月,传来坏消息,亚瑟得了风湿热,这在当时是重症,次年2月,阿瑟因脑溢血去世。尽管亚瑟为了工作殚精竭虑,并且因此损害身体,导致早逝,他为公忘私,没有时间陪伴家人,但他留给妻子和年幼的孩子的遗产却少得可怜。因此,从四岁起,托尔金的生活便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先是住在外公家拥挤的住房里,这里有人陪他玩(一个房客,后来成了他的二姨父,会唱歌弹琴给他听),有温和宜人的气候。但是房子的拥挤还是使母子三人决定搬到外面另租房子住,父亲去世后,他们搬到了城南萨雷霍尔村的一栋半独立的小屋里,直到晚年,他仍能回忆起当年他和弟弟与母亲住在那田园诗一般的乡村小屋里的情景。年长的邻居非常友善,哥俩经常到屋外的田野里玩耍,有时候走很远的路(邻村)去探险(弟弟只有两三岁哦),还和村里的孩子们交上了朋友。他们以自创的游戏和丰富的想象力打发着学前的日子,他们将当地的一个农夫想象成邪恶的男巫,将保守而平和宁静的英国乡村想象成心灵的乐园。这段经历或多或少体现在他的作品中,包括磨坊主和他的儿子特德都找得到原型(当然,是经过了托尔金的想象和改造)。当小托尔金开始看书后,他对妖魔恶龙的想象更为活灵活现,7岁时,对约翰·罗纳德·鲁埃尔·托尔金(书中对他的取名有详细介绍)来说最重要的书是安德鲁·兰(英国学者)的一本《红皮童话书》,兰收集改编神话故事,自己也进行这方面的创作。母亲发现了罗纳德对阅读的爱好和与生俱来的语言能力,她亲自对两个孩子进行了早期教育,教他们法语和拉丁语还有钢琴,罗纳德很快爱上了这些语言,而在弹钢琴方面毫无天赋,但弟弟对弹琴很感兴趣(好牛的妈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对托尔金来说,这是段愉快的时光,但没有延续多久,1900年底,梅布尔不得不把他们带回伯明翰。搬家的理由很多,梅布尔希望儿子们回城里上学。1899年,罗纳德参加了著名的爱德华国王学校的入学考试,没通过,第二年考试成功了,然而从萨雷霍尔去学校有4英里的路程,梅布尔付不起火车票,罗纳德每天要来回步行8英里去上学,所以,全家住在乡下是不切实际的,无论孩子们是多么不愿意离开这里。不过,搬家另一个重要也是更迫切的原因是,在1899年,梅布尔接触了天主教,并开始准备皈依该教,而最近的天主教堂却在伯明翰市中心。但梅布尔的宗教信仰却使他们日后的生活更加贫困。因为皈依天主教就意味着要面对全家人的反对。梅布尔的父亲是一个虔诚的循道宗教徒,后来又成为一位论派教徒,他最讨厌天主教,以至于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而一直在经济上给她微薄的资助的大妹夫也不能接受她转教之事,停止了援助。自此,可怜的梅布尔算是众叛亲离了。后来,梅布尔认识了弗朗西斯·泽维尔·摩根神父并成为好朋友(母亲去世后,神父对罗纳德的影响也很大),神父可以给梅布尔精神上的指引,但对她面临的实际困难却爱莫能助。他们经济拮据,搬了好几次家,有时候罗纳德转到比较差的学校(比如圣菲利普学校),有时甚至几个月不能上学。幸而在他离开学校的日子里,母亲给了他很好的教育。1903年,罗纳德转回爱德华国王学校,学费可以由奖学金支付(可怜的希拉里读书不太用功,没有通过国王学校的考试,因此还得留在家里吃小灶)。此时,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他已经成了语言大师,除了必修的法语和德语,11岁起,他开始学习希腊语,有个专攻中世纪文学的老师引导他阅读乔叟的诗作。到了这一年底,梅布尔便写信给她婆婆(她俩关系不好)说,刚接受坚信礼的罗纳德一切都很好,已经在读15岁孩子才能读懂的书。然而,1904年,新的打击又出现了,梅布尔得了糖尿病。在当时,这属于不治之症。母亲住院期间,罗纳德被二姨领去,希拉里回到外公家,因此罗纳德又离开了爱德华国王学校,在家自学,母亲在六月勉强出院,两个孩子又被送回她身边,神父为他们找了一间两房一厅的小屋,位于伍斯特郡中心雷德诺尔小村的临时新家远离伯明翰的尘烟与污染,如画的乡村美景,好像是日后他构建的“中土世界“。他并不明白母亲的病有多重,在长长的夏日里,他和希拉里会散步到森林中,涉水爬树画画放风筝或者看神父点烟斗的享受模样,他正是因此在日后吸烟斗的(神父要是不“检点”,也会教坏小孩啊,咳),但是好景不长,11月,梅布尔撒手西去,时年34岁。关于罗纳德的幼年时期,值得提的事还有,刚满一岁,在花园里(布隆方丹的家)被塔兰图班毒蜘蛛咬了一口,幸好保姆迅速用嘴把毒液吸了出来;有一次,邻居家的猴子逃出来,跳进他家的花园,把他的围涎撕得粉碎(悟空,你….),还有一次,一个小男仆把小罗纳德偷偷抱回郊区的家给家人看(poor,人家又不是玩具!),令人惊异的是,托尔金夫妇并没有当场解雇他。这一章里,elf还是翻译成小精灵,只好对戒迷们说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第二章:两个女人 
第二章,托尔金在母亲去世到进入牛津大学学习之前的一段生活。推荐看HumphreyCarpenter写的《托尔金传》,他把托尔金少年时代探索发明语言的部分写得很详细,书中的插图也比较多。对母亲的英年早逝,托尔金一直没有完全原谅他的亲戚们,他认定他们因为她皈依天主教而排斥她,加重了她的病情,他痛恨在母亲极需援助时,他们没有伸出援手。梅布尔的死对托尔金的性格个性发展和宗教信仰都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也许托尔金已经将天主教与他的母亲联想到一起,他把母亲看作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和两个儿子的幸福而牺牲的殉道者,对12岁的罗纳德来说,母亲与信仰的联系是非常深刻的,从那时起,他便成了虔诚的天主教徒。而我们也发现,这样的宗教信仰不但引导了他的人生与事业,同样为他的神话提供素材,并且常常左右着他写作的方向。母亲的早逝在其他方面同样给儿子造成了影响。罗纳德一向个性外向,好交际,这种性格终其一生都是这样,但丧父丧母之痛,目睹外祖父母对他亲爱的母亲的敌意,一贫如洗,经常搬家,生活的苦难造成了他顽强的适应力,却也唤起了他心中深植的感受,认定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人的奋斗只是虚空。有时候,抑郁绝望的情绪完全控制了他,使他几乎不能做任何事,他甚至不能和他的家人和密友交谈,只有向日记倾诉,有一次,他向他的朋友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可怕、悲伤和惊恐的世界里啊。(翻译得真烂)”梅布尔去世前指定弗朗西斯神父做托尔金兄弟的监护人。他慷慨地负担起他们上学的费用(罗纳德在爱德华国王学校有奖学金,但不包括膳宿费,希拉里则是走读生),但孩子们不能住在教会里,幸而他们的舅母答应让他们同住,她是梅布尔的弟弟威廉的妻子,威廉在梅布尔之前几个月去世了。舅母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大房间,给他们做饭吃,但她对他们和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兴趣,她没有孩子,也不了解孩子的心理,有一天,当罗纳德走进厨房,吃惊的发现舅母把母亲的信件和一些私人文件全烧成了灰烬,她只是认为这些东西没用了,所有决定把它处理掉。在舅母的房子里生活很压抑,但孩子们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或者和神父在一起。罗纳德爱上学,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也喜欢他,除了对各门课程有广泛的兴趣,他对运动也很喜爱,尤其是橄榄球。1905年底,他不仅得到全年级第一,还和比他小一岁的克里斯托弗·韦斯曼成了密友。克里斯托弗·韦斯曼是年级第二名,他们俩都对语言和语言起源极感兴趣。几年前教导过罗纳德欣赏中古英语之美的老师乔治·布鲁尔顿觉得该让他这两个聪颖过人的学生阅读圣格鲁·撒克逊文学作品了(这是什么?)。也因为他,两个孩子开始熟悉乔叟之前的文学,特别是古英语中的经典之作《贝奥武甫》(托尔金后来翻译过这部作品)。在暑假里,神父还带着托尔金兄弟出外度假。自母亲去世后,神父不仅是他们的监护人,朋友,甚至是父亲的化身。当他察觉到他们在舅母家过得不愉快,又为他们找了另一个住处。这是当地酒商福克纳先生和他那位健谈的妻子(她是神父们的朋友,每周为他们举行一次音乐会)在女公爵路的一所大房子。1908年2月,托尔金兄弟搬到了那里。福克纳夫妇好交朋友,屋里总是欢声笑语,乐声袅袅。托尔金楼下住着一位房客,她是美丽娇小的伊迪斯,“她灰色的眼睛,留着一头时髦的短鬈发,她比罗纳德大3岁,在他眼里,她浑身散发着成熟的美”。伊迪斯是个私生女,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5年前,母亲去世,给她留下了一些遗产,所以她的生活景况比托尔金兄弟好些。她从小就显示出很高的音乐天赋,原本她有希望进音乐学院就读,但母亲忽然去世使她希望落空。共同的不幸童年使伊迪斯和罗纳德一见如故,托尔金后来对他的孩子们说,从某个角度说来,他和他们的母亲各自将对方从不幸的童年中拯救了出来。起先,他们只是在福克纳的房子里打情骂俏,后来他们便开始到外面约会,到1909年那个长长的夏季,他们终于恋爱了。他们常光顾的那家茶店的老板娘把秘密散播出去,神父知道后立刻介入此事。这个时候坠入情网对罗纳德不是什么好事,他本应在爱德华国王学校好好准备牛津大学的入学考试,神父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很为他担心。他禁止他们再见面和往来,尽管罗纳德抗议说他已经爱上了这姑娘,但神父仍坚持他们的关系必须终止。如果三年后罗纳德成年,依然爱着伊迪斯,那么他们当然可以重新开始。罗纳德搬离了福克纳家,伊迪斯也被送往他处,在理智与情感的痛苦煎熬中,罗纳德1909年夏末第一次参加牛津入学考试以失败告终。罗纳德知道自己明年还有一次考试机会(如果没把握住那一次机会,将与奖学金无缘),在返回伯明翰的路上,托尔金一定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完了,他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又没通过入学考试,1910年新年,托尔金沉溺在日记中自怨自艾,悲叹着自己的命运,于是他打破对神父许下的诺言,又与伊迪斯见了一面,两人互相为对方的18岁和21岁生日赠送礼物,立下誓言,要待三年后重拾情缘。这次会面神父又知道了(而且罗纳德也不止一次违约),神父感到愤怒和失望,甚至威胁要中断他的学费,让他无法继续就学。罗纳德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他知道自己会忠实地等待着伊迪斯,如果他希望有所成就,就得按照游戏规则,按部就班。他全神贯注于学业,很快在学术上出类拔萃。他对运动更有兴趣了,尽管他身材瘦削,但还是当上了橄榄球队长,可是在第一学期的球赛中,他的鼻子被打破过,舌头也曾被咬伤(真野蛮)。他在爱德华国王学校创办了一个俱乐部,下课后他们多半会在图书馆聚会,有时他们在伯明翰市中心一家叫巴洛(Barrow’sStores)的商店里喝茶,他们自称是茶社(TeaClub),后来,其中的两个男孩认为他们应依聚会的地点改名为巴洛范会社,最后他们同意将两个名字合并,叫T·C·B·S。他们后来都考上了牛津,成员有克里斯托弗·韦斯曼、罗伯特·吉尔森和年龄小一些的杰弗里·贝奇·史密斯。他们谈论共同感兴趣的古英语和神话集,读《贝奥武甫》和《高文爵士和绿衣骑士》,还聊古典音乐、时事,并讨论读书心得、艺术和文化。这个小圈子是日后闻名遐尔的牛津大学“因克林”(Inkling,是一个由牛津大学热爱语言和文学的教授们组成的小团体,以C·S·刘易斯和托尔金为核心成员,一直持续存在了30多年)的雏形。1910年12月,托尔金重返牛津大学参加入学考试,考试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他在公告栏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已经通过了埃克塞特学院古典文艺考试,获得奖助金(全额奖学金是每年100英镑,他获得的奖助金是每年60英镑,他显然并不满意),次年10月就可以入学。接下来,他给伊迪斯发电报报喜(又违反誓言了),就回到爱德华国王学校继续他最后两个学期的课程(和中国的学制差别真大),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第三章:牛津生活 
罗纳德很享受在牛津的大学生活,他找到了学术方向,他和伊迪丝的关系,和一次悲剧性的法国之旅。1911年,牛津大学的生活依社会阶级区分,学校里既有贵族公子(偶尔也有千金),也有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占极少数)子弟,他们有各自的娱乐方式,两个圈子里的人互不往来,但是很快,中下层阶级的大学生们也与有钱的同学们一样,学会喝酒抽烟,在宿舍里和密友一起宵夜,有些学生尝过鸦片和可卡因。托尔金在牛津大学是典型的中低阶层学生,对他来说,在牛津体验人生的自由,远比学习和扩大智慧视野有更大的影响,这是教会和T.C.B.S所不能给予他的。他花太多的时间和金钱结交朋友,享乐,因此,在第一学年结束时,他已负上了债,这是非常普遍的,但不免令他忧虑。此外,还有更多的事让他分心,他参加了辩论社、论文社和方言社,感觉如鱼得水。托尔金以往都生活在男性的世界里,这当然也受当时社会习俗的影响,未婚男女只有在长辈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在一起,而少数进牛津大学学习的女孩也在只招收女生的女子学院。对托尔金和他的同学们来说,这完全正常,他们延续着毫无女性参与的青少年时光,只有其他男性为伴。托尔金虽然还是思念着伊迪丝,但其他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却只要其他男孩为伴,甚至认为女人会毁了他们的志向。不过对托尔金来说,这一切与同性恋无关,他后来曾说,直到他参军后,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除此之外,还有学业的压力。托尔金遇到了几位明师。乔。赖特教授,一个自学成才的典范,从未受过正规教育,6岁就在羊毛工厂工作,15岁开始自修,进夜校学习法语、德语、拉丁语,后来到海德堡拿了学位,并最终获得博士学位,他精通俄语、古斯堪的纳维亚语、古撒克逊语、古英语,及其他很多现代和古代语言,回到英国,被聘为牛津大学比较语言学副教授(不拘一格降人才)。赖特是个严厉的教师,对托尔金非常严格,不过托尔金很有语言方面的天分。在中学读书时,他受明师指导,对拉丁语和希腊语钻研颇深,并且,对古芬兰语和古斯堪的纳维亚语等也略知一二。赖特教授引领托尔金更深入地走进这个深奥而广袤的世界,指点他各种不同文化和不同时代的语言如何拥有相关的联系、倾向和主题。因此,托尔金第一年的大学生活飞快地过去了,这段时间可能是他自童年以来最快乐的日子。1913年1月2日深夜,在托尔金21岁生日前夕,他写下了梦想多时的信函,又一次向伊迪丝倾诉了他的情感,并祈望能在长久的分离后很快与她重聚。但是回信却暂时将他的希望和梦想打破了。伊迪丝不久前与同学的哥哥乔治。菲尔德订婚了。不过她在信中暗示,她是担心罗纳德已经移情别恋,未免老处女的命运,只好在自己的社交圈内找个合适的年轻人订婚(真现实啊…)。1月8日,托尔金乘火车去切尔腾纳姆(伊迪丝居住的地方)解决此事,他们长谈到深夜,伊迪丝确信托尔金仍爱着她,答应解除与乔治的婚约(可怜的乔治,他深爱着伊迪丝)。不过,在那个冬天,罗纳德和伊迪丝都有困难需要去克服。1913年1月和2月,托尔金不得不全力以赴准备他在牛津大学文学士学位竞赛奖学金的第一次考试。这关系到他能否获得古典语言的学位。在第一学年中,他并没有始终如一地认真学习,而一边学习一边往返于切尔腾纳姆也分散了他不少的精力。到2月底,他参加了考试,只获得了第二等(他的老师们对此非常失望,认为他应该获得第一等),尽管总体评分是第二等,但比较语言学(他最擅长的科目)表现得却很完美,结果,由埃克塞特院长领衔的评议委员会建议他由古典文学转学英国语言文学。托尔金欣然接受。他对古典课程研究的主要课题——希腊和罗马文学——从无多大兴趣,对他来说,日耳曼民族的古神话和用古斯堪的纳维亚语(或者用古冰岛语)写的传奇故事更具有吸引力,更纯正。托尔金几乎只对语言感兴趣,从未对“现代”文学流露出任何兴趣。他认为人们过高地评价了莎士比亚,也不喜欢他的剧作。他没有时间阅读德莱顿或弥尔顿的书,更讨厌“现代”作家——18、19世纪作家(无语,只能说他确实是天才,不喜欢文学却写出那么吸引人的文学作品,无心插柳啊)。幸运的是,他又遇到了另一位才华横溢、作风开放的导师肯尼思。塞瑟姆,他仅比托尔金年长4岁,他似乎是个内向乏味的人,然而谈起本行来头头是道,令托尔金崇拜不已。在必修课以外,托尔金对语言课程和文化与哲学间的关系潜心研究,咀嚼回味,不久就证明他走对了学术之路,不但适合他的性情、兴趣,也促使他走向语言学者之路。与此同时,伊迪丝。布拉特面临的问题也不小,其中最重要的是,信仰的问题。托尔金不能想象他找的对象不追随母亲的信仰,因此伊迪丝必须皈依天主教。伊迪丝自幼信仰英国国教,虽然不是虔诚的教徒,但皈依天主教对她来说确实有困难,她对天主教并无真正的兴趣,终其一生,她都不讳言自己厌恶告解,此外,她还不喜欢天主教严格的戒律,此外,如果遵从托尔金的意愿,她就会被姨夫赶出家门(她住在切尔腾纳姆的姨父家里,他非常讨厌天主教),不过,她非常渴望嫁给托尔金,因为这个男人深爱着她,对她非常体贴,有着远大前程,于是,1913年春天,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姨父,意料之中,被赶出来,她和她的表姐(40几岁的单身女人)一起搬到附近一个叫沃里克的城市。尽管他们和其他新人一样共浴爱河,但有时也会生气和争吵。他们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并不十分了解对方,在分离的这段时间内,两人都已经有所改变,走上了不同的路。托尔金只有在和伊迪丝分别后,才真正走上学术之路,而伊迪丝毫无学术气息。她自小拥有的音乐天赋被白白荒废了,从来没有人鼓励她,没有人培养她。此外,两人的性格也并不十分相投。她是个十分独立活泼的姑娘,而托尔金发现,除了以感性和照顾的方式,他很难向伊迪丝表达自己的情感。他恋爱中这种不成熟的表现深受他所读的书的影响,他在信中称呼她为“小可爱”,将她在沃里克的住所唤作“小屋子”,过度保护她,这一切都出自善意,但是对于一个长期自力更生、精神独立的女性来说,这样做一定让她烦闷压抑。也许是因为这些争论,需要一些反省的时间,因此1913年的夏天,托尔金前往欧洲边工作边度假。他接受了一份家教工作,照料几个墨西哥男孩,一块去法国旅行,随行的还有他们的婶婶。他们都期望托尔金带他们在这个城市做一次文化之旅,但是旅行很快演变成了灾难。第一个问题是,托尔金几乎不懂西班牙语,法语也应付不来,简直没法和学生们沟通,很快,他发现自己极其不喜欢法国菜(为啥?法国菜不是很好吃吗?),并且发现他在法国特别是巴黎遇到的英国同胞粗鲁无礼(真没面子),最惨的是,几个墨西哥男孩对法国文化没兴趣,而他们要求托尔金带他们去的旅游景点被(托尔金)认为是俗不可耐的。事情在一个婶婶忽然去世后结束了,当时他们在一条小巷里漫步,这位较年长的婶婶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上,几个小时后就因伤重去世。1913年秋天,托尔金在牛津大学进入第三个学年,他非常享受大学生活,同时他的学业也非常好,获得埃克塞特学院颁发的斯基特英文奖,不久也得到第一级的荣誉。1914年1月8日,伊迪丝皈依天主教,几个星期后,他们便正式订婚,直到此时,他才写信告诉他的朋友和其他老同学,他给T.C.B.S的每个成员写信。对托尔金来说,那个春天的世界似乎最明亮,他已经和18岁以来就向往的女孩订婚。就像当时所有人一样,他们都不知道,不到年底,英国将参战。

第四章:结婚和战争 
主要内容是英国参加一次大战,托尔金和伊迪丝结婚,托尔金的从军经历。1914年初夏,牛津的学生们度假去了,但欧洲大陆却被卷入了黑暗的深渊。6月28日,萨拉热窝事件,不到一个月,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其他国家因为“政治多米诺效应”而先后陷入战争。战争开始之际,英国还没有招募平民入伍,但是战火激发了爱国激情,因此到1914年秋天,很多牛津学生没有返回学校,而是待在士兵集训营里,等待被训练好后去法国参战,而数以万计的职业军人已经参加了英国远征军并阵亡。托尔金则决定先拿到学位,所以选择先回到牛津大学,将应募入伍的时间推迟到明年夏天。10月的第一周,他回到牛津发现校园几乎已空无一人。托尔金参加了军官训练团,可以在大学园区内练习射击,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喜欢射击。一个学期过去了,从战场传来的消息变得越来越糟。开始,整个社会都抱着主战的态度,认为战争圣诞节就会结束,事实是战争陷入了僵局,在开战第一年里,西部战线已经牺牲了一百万以上的青年,到1915年春,弹药已经供应不上。牛津大学里的托尔金已经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可以安心读书了,1915年6月,他参加英国语言文学的期末考试并获得第一名。之后便去了兰开夏步兵团当了一名二等陆军中尉,而他在T·C·B·S的朋友G·B·史密斯也在这个军团。即使在那个时候,战争及它的恐怖似乎仍然遥远。对托尔金这种隔绝在高等学府的人,或者刚刚开始参加训练的年轻人来说,几乎嗅不到战争的气息。由于当时没有收音机或电视机,报纸虽然有详细报道,但传递到后方往往已经事发多时,因此感觉遥远。即使战死前线,尸体也是就近掩埋,不会以覆盖国旗的运尸袋送抵家乡(想想现在的美国兵…)一战中,英国城市几乎没受空袭,居民能感受到的也就是汽油受限使用,食品价格高涨,有时能看到伤病或残疾士兵被送回来。在训练营里,托尔金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整天无所事事,只等派驻法国,没有人和他谈学术知性问题,物质条件很差,但这种沉闷的生活还是有一丝亮色的,他与朋友合伙买了一辆自行车,终于可以骑着去找伊迪丝了。现在他们相处好得多了。在这段时间里,《精灵宝钻》的种子已经在他脑海里生根萌芽。六个月的基础训练后,托尔金选择接受信号员特训。在圣诞节期间,托尔金想方设法和伊迪丝小聚,他们讨论了结婚日期。罗纳德随时可能被派驻法国(并送命),这真是个令人恐怖的时期。1916年3月22日,他们在沃里克一个简陋的小教堂里结婚了(摩根神父给了他们最诚挚的祝福,他曾提议婚礼在伯明翰举行,但罗纳德没有和他商量就做出了决定)。这里有一段对托尔金当时的外貌描述,是典型的军人装扮,可惜没有照片。婚后几个星期,托尔金终于被派往前线。他的前进路线是这样的:法国加莱市-埃塔普勒小镇(英军基地)-索姆河省首府亚眠—鲁本伯里村庄-布兹科特村。所经之处,无论原来是气派的城市还是宁静优美的小村庄,现在都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1916年2月底,德军对法国东北部默兹河畔佛丹的盟军发动突袭,1916年7月1日,黑格将军决定要把兵力集中在五十万大军上发动反攻,希望一举将德国军队赶出法国。这次战役被称为索姆河战役。在战役打响的第一天,就有一万九千命英国士兵阵亡,六万士兵受伤,这是英军史上最惨重的单日伤亡数。当日伤亡的将士中,就有托尔金在T·C·B·S的好友罗布·吉尔森,那时他正好在萨福克军团服役。托尔金直到两周后才知道他朋友的死讯。他的军团是第一拨上阵军队的替补(吉尔森的军团是第一拨上阵的军队),托尔金在十一军团B连,就在A连上战场之后,G·B·史密斯随其他奉准休息的部队来到这个村庄(布兹科特村),两人见面后共叙旧情。A连回来了(伤亡人数占总人数的3成),B连上战场。许多战友在进攻打响的几个小时就牺牲了,尸体被重机枪打得四分五裂,不成人形。托尔金极为幸运,在战斗中没受什么伤。几天后他回到营地,才知道罗布·吉尔森阵亡的消息。托尔金被这个消息击蒙了。在战斗中,他亲眼见到许多人死在自己眼前,闻着他们喷洒到他身上的鲜血,他也开枪杀过人,但他还从未失去如此亲密,在他生活中如此不可缺少的朋友。因为这样的消息而麻木心死的托尔金一次又一次地返回战壕作战,尽管每次他回来都未负伤,但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死亡。在接到吉尔森阵亡的消息之前,托尔金一直相信他和他的朋友们都能因为彼此之间的友谊和爱的保护而安然逃脱,有人觉得这是一种保护性妄想,是面对危险,恐惧和无尽苦难的一种方法。在1916年那个可怕的夏天,索姆河战役正打得难分难解。托尔金一直处在交战最激烈的地方,8月份,他再度和史密斯见面,他们伤心地谈起死去的朋友和其他T·C·B·S的同道,克里斯托弗·韦斯曼,正在皇家海军服役。他们痛苦又愤怒。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激战持续到9月,又延续到10月,寒冬来袭,风狂雨疾,四处是成群的老鼠,疾病在蔓延着。在各战区,因高烧和各种怪病病倒的士兵比受伤的人员还多。1916年11月,托尔金因战壕热病倒了,先被送到法国沿海利托耐斯特医院,未见好转,当局决定送他回英国,1916年11月9日,托尔金回到伯明翰,自此再也没有回到前线。之后的18个月里,托尔金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出院-疗养-回军营受训-再生病,伊迪丝随着他先后搬了六次家。在离开伯明翰之前,托尔金听说了史密斯的死讯,他被弹片击中,后又转成坏疽病而死去。1917年11月16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诞生,取名约翰·弗朗西丝·鲁埃尔。在英国,此时人们真诚地希望战争已进入尾声,盟军将很快赢得胜利。这个乐观的小愿望是有理由的。因为在最近的几个月里,战争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喜剧性变化。春天,美国参战,军队、弹药和军备正源源不断地到底欧洲。这给了英国新的希望,但俄国和东部前线的战事仍有很大的不确定性。1918年3月,托尔金被派往驻扎在斯坦福德郡以南的一个军营,于是伊迪丝和孩子以及照顾他们的詹尼斯表姐跟随他搬到了营地附近的小村庄,然而,还没等他们收拾好行李,军部又决定把托尔金调回约克郡。伊迪丝实在无法忍受,她说什么也不愿再搬家了。至此,她已感到筋疲力尽,在感情上烦恼不已。从这段时期她写给托尔金的信中可以看出,她豪不掩饰自己的沮丧,在一封信中,她说,罗纳德从战场上回来的这两年里,躺在床上的时间太多,以至于这辈子他都不会感到疲劳了,语气一本正经,一点不像开玩笑(真不知足,好歹她有一个完整的丈夫啊)。但是,最坏的时期已经过去,在战争的最后一年里,盟国的伤亡依然很惨重(这一章提到战地诗人WilfredOwen的死亡,还节选了他的一首诗来说明战斗的艰难和残酷),但是,到了1917年底,战争的趋势发生了转变。1918年11月11日,盟军最高指挥官在法国的一列火车车厢里接受了德国政府官员递交的投降书。第二天,托尔金给他的司令官写了一封信,请求派他驻扎牛津市,以便在复员前他可以继续他的学业。本章有两组照片,第一组是后方,第二组是前方。第一组照片有爱德华国王学校的外景和教室内部,学校是一排三层楼的漂亮建筑,尖尖的屋顶,像教堂,教室里垂挂着长长的环形吊灯,屋顶很高。另一张照片是伯明翰街头,很多人骑车走在路中央,小汽车则沿着路边小心翼翼地行驶(英国的交通规则谁知道的?)。第二组照片是战壕里的死伤士兵和因伤病被运回后方的士兵。

第五章:奇幻世界 
主要内容是:托尔金创作奇幻小说的因由和动机;简略的西方奇幻文学史;影响托尔金创作的因素,包括他的前辈、他的战争经历、他的朋友和妻儿。托尔金的创作因由在前面的几个章节中曾经提到过,本章只是更详细和集中地阐述。首先,这得益于他的丰富的想象力和对语言的天赋及长期的学习、研究。审视托尔金幼年时代的性格,我们已经知道,他是多么热爱英国乡村风光。他爱幻想,爱做游戏,在这些游戏中,他幻想庞然大物和可怕的猛兽徘徊在大地上,这些幻想在他的脑海里非常清晰,当他开始写作时,那些遥远的幻想中的世界便吸引了他,当他不和弟弟玩游戏时,便开始创造出一个虚拟的人物,作为他的替身。所有的小说家们都会这么做,但更重要的是,托尔金的幻想世界在他幼年时便已经扎根于心了,以他幼年时所看的神话故事为基础,发展出极其复杂的另一个现实世界。他在学术研究之外,几乎将所有的光阴都奉献在“中土”的创作上,大约60年的时光。从某些方面说来,对他而言,他的内在世界,即说“中土”这样一个地方,比他所生活的外在世界更真实。托尔金之所以创作“中土”,也是起源于创作神话故事的愿望。从一战末期开始收集初步的素材,日后成就了他伟大的三部曲。当时他想写一些“英国神话故事”。在对古代语言和文化的研究中,他得出结论:英国不像冰岛和斯堪的纳维亚或中欧那样,英国没有一套书面的完整的神话巨著。在英国古代文学中,人们只能找到亚瑟王传奇的断简残篇,只能让人一窥消逝已久的世界。托尔金觉得他有责任弥补这一缺憾。他并不是持有这种观点的第一人。E·M·福斯特在他的《霍华德庄园》(HowardsEnd)中这样写到“为什么英国没有一部伟大的神话作品?……虽然我们的想象深沉与真实,但似乎只止于女巫和仙女,其他则别无长进。”但托尔金是创作“中土”神话极好的人选。因为这种著作的作者必须具备既敏捷活跃又严谨深奥的想象力,同时必须对语言有所了解。正因为有了这双重技巧,他才能创作出这样的幻想文化,它既如巫术般地神秘莫测,又能自圆其说地首尾一致。托尔金研究语言,他的兴趣在于语言和文化的相互联系上,例如,研究《贝奥武甫》之类的诗作为他提供了北欧人在17世纪的生活与思维方式的资料,因此,通过对古英语的研究,托尔金开始想象神话的思想性,它实际是文化的记录,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开始着手建立他自己的神话,以描绘虚构的文化,形容纯属虚构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根基深扎在他幻想王国中人们的语言里。接下来应该探询他的创作动机,为什么他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每天写作至深夜,是什么促使他创作出中土历史,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追述这种灵感的最初源泉,我们回到他的T·C·B·S时代。当他们在爱德华国王学校图书馆里喝茶时,都感受到强烈的使命感,尽管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从事什么职业,只是天马行空地幻想,但每一个人都坚信着自己将成大器,做大事。他们的最后一次聚会是1914年圣诞节期间,这四个即将服兵役的牛津剑桥的高材生天南海北地神聊着,话题离不开战争,但他们有其他许多共同的兴趣,他们谈论艺术、文学和政治,大家开始各自寻找自己的道路和方向。正是在那个周末,托尔金发现自己想要写作。但是,在战争中,仅在一年之内,四个伙伴便有两个——吉尔森和史密斯——去世,作为幸存者,韦斯曼和托尔金难免深受打击。就在史密斯受到致命伤的几天前,他写了一封信,描述他对吉尔森之死的感触,史密斯相信,那些活着并周身完整地走出战场的人,应该代表他们全体继续T·C·B·S成员们如烈焰般的激情,说出死者未能说出的话,创作、展现他们全体引以为傲的成就。这封信深刻影响了托尔金,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为T·C·B·S,为吉尔森和史密斯而做的。如果这是托尔金开始创作的动机,那么又该如何去了解托尔金后来遵循的方向呢?为什么一开始他便对古代神话和古代语言产生兴趣呢?这就要回到更早期,托尔金更为深爱的对象——母亲那儿。在托尔金的一生中,一股持续而又强大的感情力量就是他对自己母亲深沉的爱。事实上他深信,母亲的早逝,就是因为她皈依天主教受到亲友们的排斥,MichaelWhite推测,有没有可能正是托尔金在潜意识中憎恨天主教,厌恶教会将他母亲从他身边夺走,他内在的自我在寻求一个不信奉基督教义的王国,寻求一个异教的领域,一个没有正统西方信仰的地方呢?托尔金的神话,其最显著的特点之一便是,它描述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基督教会的世界,就像它所根基的古传统一样。按照基督教的说法,中土是个“堕落”的世界,一直未获救赎。也就是说,这是托尔金的幼年世界,时间和地点都是在他母亲未皈依天主教堂之前,或许是萨雷霍尔,要不就是布隆方丹,在那个世界里,他母亲年轻又健康,他们团聚在一起。当他每晚打开手稿,将稿纸装在打字机上,或用墨水和水彩描画插图时,他便又回到一个更为快乐、更纯真的年代,又回到母亲的怀抱。还有什么激励比这更有力量呢?这种推测并无损于他的魅力,也不玷污他辉煌的成就。当我们明白托尔金其实是凭一己之力创造出这一切,浇铸出一个完整的神话,创作出令人信服的角色和情节,再将庞杂的材料组合成一部可读的作品,我们就会更加赞叹他的杰作。

第五章:奇幻世界(二) 
当今世界,奇幻文学已经被视为重要的文体之一(就读者的喜爱程度来说),但在托尔金写作的当时,幻想小说(有人称为“浪漫史诗文学”)尚处在极边缘的位置,往往被归类在刚刚萌芽的科幻小说一列。然而,奇幻文学自有其源远流长的历史,至于这种文体的开山鼻祖,仍存在着许多争议,就如大家对奇幻文学的构成元素,和它与科幻小说的区别,也有争议一样。公元二世纪,希腊人,萨莫萨塔的卢奇安大概算是奇幻文学的开山之人,它的《卢奇安的讽刺杂咏》有可能是现存的奇幻文学最早的作品,并成为了许多后来者们的范本。后来,在十五世纪时,英国学者、政治家托马斯·莫尔使卢奇安的文体再度流行,创作了他的经典之作《乌托邦》。此外,还有最出名的奇幻小说,即斯威夫特·乔纳林于1726年出版的《格列佛游记》。到了十七、十八世纪,有了很多重要的作品,可归类为奇幻文学。这包括路德维格·霍尔帕格的《地心探险记》、著名作家伏尔泰的《小宇宙》,当然还有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泰因》。另一位极大地影响了后世奇幻作家的是沃尔特·司各特,他在十九世纪初写的小说将现实融入幻想,今天,司各特以他的骑士传奇为世人所知,特别是1891年出版的《艾凡赫》,还有《威弗利小说》。他是一个很有造诣的学者,小说创作极为细致和严谨,以古英国为背景,塑造出许多具有强烈感染力的神异故事。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的奇幻小说中,仍然可以看见司各特的写作特点:把背景安排在中世纪的另一个世界。一个世纪以后,工业技术时代来临,读者开始对科幻小说和一些杰出的奇幻小说感兴趣。儒勒·凡尔纳和H·G·威尔斯的作品或许是当时这两种文体的最佳榜样。但是他们的著作,如凡尔纳最有名的《海底两万里》(1870)和威尔斯的《时间机器》(1895),与奇幻文学或浪漫小说完全不同。他们写的是可能存在的世界,在这个被认为是“真实”的世界里,科学和技术创新扮演着关键性角色。在这个时期里,奇幻文学与科幻小说分离了。其原因是,奇幻文学作家并没有以未来的科学观念为主题,而把他们的故事安排在和现实毫无关联的另一个世界。爱尔兰贵族邓萨尼勋爵是二十世纪初最重要的奇幻作家之一。他生于1878年,是世袭贵族,就读于著名的伊顿公学,在半个世纪里,他写了70余部作品。和托尔金一样,他也是个学者,在雅典大学担任英国文学教授,研究拜伦,利用业余时间创作。1905年,他出版了第一部小说《佩加纳的神祗》,收录了多篇奇幻故事,后来,他又继续写了包括《韦勒兰之剑》等小说。他首创了“在我们了解的天地之外”这样一个术语来形容他的写作文体。描述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现实社会的常规规则无法通行的世界。托尔金当然读了许多邓萨尼的书和故事,他年轻时,这些书让他很感兴趣,但后来他认为这些书很肤浅,并且对细节描写不够充分,他还对邓萨尼随便捏造人物名字的做法持批评态度(托尔金花了很大心血确定自己采用的名字都符合语言学的发音规则)。然而,邓萨尼的故事在某些方面还是留在了托尔金的记忆里。譬如,邓萨尼在《吉伯林的藏宝窟》这本书里,描写吉伯林(一种妖怪或是海怪)“一如传言,只吃人”,在另一部小说《珠宝商桑格布林德的苦恼经》中,主人公与凶狠的赫罗蜘蛛神面对面,或者在邓萨尼最好的故事《精灵国王的女王》中,厄尔谷的艾尔佛利克远赴他乡,带回了精灵国王的女儿。但除了邓萨尼,还有人对托尔金的影响更大,托尔金也乐于承认的,是威廉·莫里斯。莫里斯生于1834年,家境富裕。7岁时,他迷上了中世纪精神,凡是与骑士、游侠和英雄事迹相关的事,他更着迷不已。尤其那套《威弗利小说》是他的最爱。莫里斯非常好学,极富创造力。他对艺术、书本和历史都很感兴趣。他于1853年考上牛津大学埃克塞特学院。受乔叟、济慈和丁尼生影响,莫里斯的小说充满中世纪的意象,但却加进了完全出自他的创造的另一个世界。他的处女作是1861年所写的一首诗歌《俗世天堂》。六十年代,莫里斯开始对冰岛神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翻译发表了两个古冰岛神话故事:《虫舌冈劳格的故事》和《强人格雷忒的故事》。到了1870年中期,莫里斯融合他对中世纪主义的兴趣,和英国骑士传统,以及他对古神话的理解,创作了小说《西格德》和《尼贝龙的衰落》,紧随其后的是他最著名的故事《伍尔芬之屋》(1888)和《遗世森林》(1894)。两年后,他又出版了《天边泉水》,长达1000多页,是托尔金的《魔戒》问世之前最长的奇幻小说。这本书同样带有英雄小说的印记,后来被托尔金用在自己的传奇史诗中。莫里斯巨细无遗的故事背景很像中世纪英国西北部,但重要的是,和“中土”一样,它沉浸在魔法里,完全没有基督教的影子。毫无疑问,莫里斯深深影响了托尔金和它优雅的文体,他的作品与托尔金自己更重要的诗意的创作,特别是《精灵宝钻》的某些段落,有一种相似的“感觉”。(此处摘录了莫里斯的《遗世森林》里的一段文字)当时,还有其他一些通俗作家在耕耘奇幻文学。譬如,以《所罗门王的宝藏》闻名的亨利·赖德·哈格德爵士,将奇幻融入科幻、在二十世纪初大为流行的埃德加·赖斯·伯勒斯和著有以虚构美国为背景的《曼纽尔生活传》的作者詹姆斯·布兰奇·卡贝尔。和莫里斯一样,卡贝尔创作了一个以离奇幻境和神话传统取代传统宗教的世界,从此引起轩然大波,其中一本《朱根:正义喜剧》被查禁多年。与托尔金同时代另一位极重要的奇幻作家是英国作家埃里克·拉克·埃迪森。他几乎与托尔金同时开始创作波澜壮阔的奇幻小说。1922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奥罗波罗斯虫》的小说,书中主角名叫莱辛哈姆,他被放逐到叫墨丘利俄的另一个世界,为了调解各个交战部落的冲突,而被卷入一场斗争的史诗故事。有趣的是,和莫里斯、托尔金一样,埃迪森同样着迷于具有北欧日尔曼民族的神话传说。1926年,他出版了一本有关斯堪的纳维亚的海盗小说《强人斯迪毕欧恩》。托尔金多次和埃迪森在牛津见面,因为只要他在这个城市,C·S刘易斯便会邀请他参加“因克林”的聚会。然而根据托尔金的回忆,埃迪森令人讨厌,而且好寻衅。他认为托尔金的作品“太嫩“。不过,托尔金也表示,埃迪森可能是当代最好的奇幻作家。因此,这些都是托尔金的前辈们。这个部分信息量很大,而且我认为很重要,所以几乎是全文抄录,接下来,讲述托尔金如何开始创作。

第五章:奇幻世界(三) 
1914年,在最后一次与T·C·B·S成员聚会前,他已经开始尝试创作诗歌,他最早的作品是《晚星伊伦迪尔的航行》,其中描写航海家伊伦迪尔的故事,并首次提到韦斯特兰德,也即《精灵宝钻》中长生不朽者所居住的西方乐土。托尔金的诗从想象和氛围都和一组盎格鲁-撒克逊宗教诗歌《西尼伍尔夫基督》很相似。在《西》里,一个叫伊伦迪尔的天神在其中扮演主要角色。这一组诗歌是前几年托尔金研究的课程。《晚星伊伦迪尔的航行》标志着托尔金的幻想世界与北欧神话有紧密的联系。托尔金考虑将这些诗歌的主题扩展为载量更大的传说,可能还是一系列互相关联的故事集。在1914年末和次年初,他已经写了很多诗歌,起初他发现很难将它们与《晚星》中的主题相联系,相反他倒拓展了许多想象的背景。总的来说,他的诗歌创作没有太大影响。他最有兴趣和最有创意的作品依然是以《晚星》中的故事发展出来的作品。此时,他已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钻研的他称之为“无稽的仙子语言”成了后来庞大壮观语言系统的基础,最后成为两种精灵语,昆雅语(或称为高种精灵语)和中土其他精灵群使用的辛达语。这时他开始明白,他可以将对精灵的想象与从《晚星》中涌现出的更为广泛的想象之萌芽结合在一块儿,一切都各得其所了,“中土”神话和世界的三个纪元也开始初露端倪。1915年,创作《伊伦迪尔之歌》。这首诗或许只和精灵王子所唱的歌有关,或者是《精灵宝钻》背景片段,然而,它却为托尔金走向正确的道路,开启了无限的可能。1916年始于欢乐,因为他和伊迪丝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但他的运气开始转暗,挫折接踵而至。首先是他的诗歌屡遭退稿。后来学业被迫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军事训练和残酷的战争。在索姆河的战壕里,他经历了绝望和恐惧。那年原本充满期待和希望,却以尸横遍野,满身病痛,未来的所有希望均告破灭而告终。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和两个密友的死亡,极大地影响了他后来的创作。战争对托尔金的伤害,一如对20世纪其他重要作家,包括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威廉·戈尔丁(《蝇王》)受到的创伤一样。在战场上的见闻终生伴随着他们,哪怕在几十年后,这种血腥的场景依然会浮现出来,以新的扭曲的形式在书页上再现。托尔金以他特有的风格开始想象另一个宇宙。在那里,黑暗势力与光明争斗,极恶与极善相抗衡。因此,在托尔金回到英国休养期间,趁着地狱和英雄主义的印象在他的脑海里还栩栩如生的时候,他开始了真正的作品。托尔金买了一本平价笔记本,在书皮上写下《失落故事之书》的字样,立刻在上面填满故事。第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冈多林的陷落》,描写了可怕的战争,在战争中,主角、水手伊伦迪尔帮助精灵和冈多林人与恶魔首领莫高斯作战。整个故事源自战壕里的清晰记忆,英雄主义和悲剧已显露出来。托尔金也借着这个完整的叙述,塑造了整个史诗的大纲。从1917年到1918年,他孜孜不倦地写作着,让整个故事有了雏形。《失落故事之书》,或者说《精灵宝钻》,其实是模仿了传统的“传奇”形式,是善与恶相互斗争的故事。这个故事开始于第一纪。精灵工匠,诺尔多的费阿诺铸造了三大宝石,也就是精灵宝钻,这些宝石拥有瓦利诺两棵宝树的光芒,它为不朽之地带来光明,为所有精灵和梵拉人所爱戴(他们是半神人,为王者效力,管理着世界)。这些宝石的确太美了,梵拉人中的莫高斯(可能是异教徒魔王)对它早已垂涎三尺。他偷走了宝石,并逃至中土,临行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将两棵宝树毒死。莫高斯的恶行激怒了精灵们,为夺回珍贵的宝钻,他们立刻追击莫高斯。一系列的战争由此而爆发,创造出许多传说和故事,包含着错综复杂的人物角色。精灵族与人联盟,为夺回费阿诺铸造的美丽的宝石,与恶魔进行了数世纪的战争。《精灵宝钻》其核心实则是一个极为悲伤的故事。精灵(诺尔多人)一直未能真正赢得这场战争。冈多林之陷仅是其中一小段情节。最后,在经历无数痛苦和惨重伤亡之后,他们向梵拉人求助。梵拉人终于同情诺尔多人,他们出征中土,一场惨烈的大战终于爆发,梵拉人征服了莫高斯,摧毁了他的桑戈洛德林大堡垒。然而,这是一个以重大牺牲换来的胜利,因此让人悲伤。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精灵城贝勒里安德沉入海中。三颗宝石永远消失。许多在中土流亡的诺尔多人不是在第二纪与索隆的战斗中死去,便是隐姓埋名,直到第三纪元末。显然这点是源自托尔金的战争经历最明显的一点。他认为从来不会有完全的胜利。在托尔金的著作里,所有的胜利都不免有损失。综观整部史诗作品,胜利总是通过惨重代价换取,胜利多少都被失败的悲伤冲淡。在“中土”的一切中,都免不了一些悲伤、脆弱和好景易逝的感伤。这种悲观的情调甚至延续到《失落故事之书》里最浪漫的段落《贝伦和露茜恩之歌》中去。埃戴恩第一王朝国王巴拉赫之子贝伦偶然遇见了正在林中跳舞的多里厄斯精灵国王辛格尔·格雷克洛克的女儿、精灵公主露茜恩,他们共坠爱河。在携手对抗莫高斯的战争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虽然从莫高斯的堡垒中夺回了宝钻,但就在胜利的那一刻,贝伦被敌人放出的恶狼咬伤,最后死在爱人的怀抱中。永生的精灵公主露茜恩·蒂努薇尔放弃了不朽的能力,宁愿追随爱人贝伦,长眠地下。可能是在1918年春天,儿子约翰出生几个月后,托尔金写了这个故事。有一天,伊迪丝在约克郡鲁斯的临时家园附近的树林中为他跳舞,激发他开始写这个故事。《贝伦和露茜恩之歌》是托尔金的最爱,在他的心目中,他在故事中描写的这对情侣的战斗反映了现实生活中他和伊迪丝赢得的战斗。伊迪丝去世之后,也就是这个故事写成53年之后,托尔金坚持要在她的墓碑上刻下这样的字样:伊迪丝·玛丽·托尔金1889-1971露茜恩在这本书中,他注入了太多的自己,包括他所热爱、恐惧以及憎恨的事物。显然,这是一本非常私人化的纪实之作,在他的生命中举重若轻。他从没有真正写完它。哪怕到他年老,在1973年去世之前几个月,他仍对这本书不断地进行着修改更正,仍在为这本史诗补充细节。它有了自己的生命,让他难以自拔。他已经投注给它太多的精神和自我。1918年,他退役后,开始自己的生涯,承担其学者、丈夫、充满爱心的父亲的角色。他仅希望花了将近两年时光的作品能获得它应有的重视,却不知道《精灵宝钻》的第一份手稿只不过是他未来数十年奇特而美好的作家生涯的开始。

第六章:攀登阶梯 
托尔金退役后如何在利兹大学和牛津大学谋得职位。当一战胜利的消息传来时,托尔金正在赫尔,他再也不想继续留在军队,他早已提出申请重回学校,并且也在牛津获得了一份工作。几星期后,他的申请获准,他可以去彭克里杰接春天才搬过来的伊迪丝、约翰宝宝和詹尼斯·格罗夫(她的表姐),一块儿去被托尔金长久以来视为故乡的牛津。托尔金的第一份工作是编撰《新英格兰词典》的语言专家职务。这是一份薪水相当少的工作,但至少让托尔金回到了牛津市,而且1919年初他开始工作时,也可能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工作。《新英格兰词典》的编撰是一份繁重而庞杂的工作,它始于1878年,由一位名叫詹姆斯·默里的热忱编辑负责。托尔金被分配编撰“W”起头的部分生字。这个工作讲究细节,也需要对语言本身有深刻的理解,但工作本身极其单调乏味。托尔金在语言上的造诣足以让他驾轻就熟,但他清楚自己应在更为广袤的学术领域里工作。托尔金一次只要编撰很少的几个词,但需要彻底研究它们的根源和含意。他得找出这些词和十几种不同语言的对等词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包括古英语在内的古代语言,追踪它们演化的经过。这艰辛细致地收集来的资料,只有很少一部分会收录在词典里,但编撰者们觉得,有关一个词的一切资料都应该被弄清楚,以保证今后词典中出现的那么二三行精确无误。为了一个词,托尔金常常会花上一周的时间去研究,并给出全面的解答。他们的住房又挤又小,很不舒服,因此,托尔金又找了一份做私人教师的工作,租了一幢离艾尔弗雷德不远的小房子。这标志着整个家庭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们可以雇一个女佣。对伊迪丝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她可以把钢琴搬出来,将它安排在客厅出风头,在这里教大学生也很合算,托尔金因为有妻子在场,可以接受女子学院的学生,她们无需女监护人就可以到他这儿来上课。托尔金发现自己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他的学生很喜欢他,他们的学业进步得也很快,到来年春天,已经有学生预约了整个学年的课。托尔金一定感受到非凡的自信,伊迪丝刚发现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同时托尔金开始明白,他想在学术界出人头地,他发现自己很有天分,能够表达他对所修科目的热情,而且他还觉得在校外做语言学家,如编撰《新英格兰词典》的工作完全不适合他。在1920年夏天,托尔金获知原本在利兹大学英语系担任英语教授的F·W·穆尔曼意外溺水身亡,便瞒着伊迪丝申请了这个教职,很快他们邀请他去面试,面试中他和英文教授乔治·戈登极为投缘,几天后,正式的聘书寄到了,当托尔金不得不告诉伊迪丝他们又要搬家时,她感到非常气恼。但对托尔金来说,这个职位使他又上了一个极大的台阶,显然是不容错过的。利兹市一直都不是一个漂亮的地方(书中在此有两幅插图,分别是1896-1900期间托尔金的母亲在伯明翰附近租的小屋和1920年代的利兹工业城风貌,黑白照片,空中俯瞰的角度,看起来还不错,呵呵。),如今有“红砖大学”之称的利兹大学也同样毫不起眼,远不能和显赫的牛津大学相比。对托尔金来说,新工作的最初几个月里特别难熬。伊迪丝留在牛津生孩子,他只好住在大学附近一间卧室兼起居室的小房子里。每到周末,他便乘星期五下午晚班火车返回牛津市,星期天又返回(这个情节,在《周渔的火车》里看过哦)。这种生活确实使人难受,他又申请了另外两个教职,一个是利物浦大学,另一个是开普敦大学的教授职位,利物浦大学没有考虑他的申请,但开普敦大学愿意接受他。在那个冰寒料峭的冬季,他一定在那间狭小的房间里苦苦思索了很久。幼时在南非的生活他已完全不记得,对他说来它已变得像古老的传说,尽管他感到很兴奋,但全家搬去开普敦将会带来许多问题。很快,伊迪丝生下了第二个孩子迈克尔,由于她的反对,这件事便被抛之脑后了。随着春天的到来,全家团聚在利兹后,他们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起那儿的生活了。比起牛津大学那一本正经的气势,伊迪丝更喜欢利兹宽和的氛围,很快便与托尔金大学同事们的妻子交上了朋友。由乔治·戈登主持的英语系虽然不大,但却在不断地成长扩充。这所大学的办学经费不像牛津剑桥那样充足,托尔金不得不与戈登和另一位法语教授共用一个办公室,窗户脏兮兮的,油漆也成片剥落了,景致与埃克赛特学院的苍翠繁茂和古色古香无法相比。但环境与物质方面的享受不能代表一切。托尔金喜欢并敬重戈登,并且很快便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们。他们大多来自本地,很多出自中下阶层家庭,学习非常认真,这些在利兹大学学习英语语言文学的北方孩子,其实也反映了托尔金自身个性的某些方面,埋头苦读,勤奋好学,他们也像当年的他一样,不得不去克服出身的环境背景。情势变得更加好了。1922年初,托尔金两年前在艾尔弗雷德大街的家里教过的一个学生,成了年轻的学者,到利兹大学英语系任初级讲师,这个名叫埃里克·戈登(与乔治·戈登没有亲属关系)的年轻人不但天资聪明,而且与托尔金一样十分痴迷于古代语言,很快,他们便合作著书立说,第一次合作是1922年底出版的中古英语作品选集集注。这之后他们又开始合作托尔金第一部真正重要的作品,是中古英语诗歌《高文爵士和绿衣骑士》的新版本。原诗是约公元1380年英格兰中部的一位匿名诗人创作的,描写亚瑟王麾下的骑士、主角高文爵士如何经过两次考验,第一次是砍去邪恶的绿衣骑士的头,第二次则是抵御与一位伯蒂莱克爵士的妻子通奸的诱惑。托尔金和戈登出版的新版本也是本科生中古英语课程的主要教材之一,在1925年它终于被牛津大学印刷所出版了,它立刻被列为标准课本,多年不变。托尔金和戈登同样也是朋友,他们携手让利兹大学英语系充满了生气,他们为老师和学生创办了维京俱乐部,这是一个活泼有趣的俱乐部。与此同时,托尔金的家庭生活变得更加复杂,他肩上的责任更加重大了。1924年,伊迪丝第三次怀孕了,很快他们搬到一所更大的房子里。毫无疑问,托尔金原本可能一直待在利兹大学,他们全家在此生活得很愉快,每年暑假批改毕业生考卷可以获得一小笔额外的收入,每年夏天他们可以在附近的海滨小镇度一个短假。1924年10月,正好是第三个孩子克里斯托弗·鲁埃尔诞生前一个月,他被升为教授,这一切使托尔金更加受到了鼓舞。然而,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生涯当中似乎缺失了什么,他总感觉他可以为自己和为这个日益增大的家庭做得更好。在三十二岁这个相对年轻的年龄就已升为教授当然是一个显著的成就,但不容回避的是,利兹大学毕竟只是一所地方性的小学校。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还是将目光投向更高的地方。比如伦敦,或在牛津剑桥大学学院里谋得一席之地。他没有刻意运作,但1925年初,一个理想的机会忽然来了。牛津大学古英语教授威·克雷吉已接受了美国一个职位,于是,包括托尔金在内的四个人提交了申请,另外三个人都比托尔金更有经验,也更适合这个职位,但后来两个人退出,剩下的一位候选人是托尔金十年前在牛津学习时的老师。选拔小组花了很长时间做决定。肯尼斯·赛瑟姆的教学经验当然更胜一筹,在大学也颇有名声,而托尔金还微不足道。但是托尔金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当年给托尔金第一份教职的乔治·戈登两年前已经来到牛津大学,现在是英国文学系的教授,拥有决定权的副校长受戈登影响,最后决定选择这位来自利兹大学的年轻教授(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P)。对伊迪丝来说,这当然意味着又一次搬迁,但对罗纳德说来,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跨越。她为他感到非常的自豪。虽然她已经在利兹安顿下来,但在她心灵深处,她也在疑惑这儿会不会是他们永久的家,因为她杰出的丈夫决不会安于次要的职位。

第七章:教授生涯(一) 
托尔金的教授生涯以及他为孩子们创作的故事,其中提到了许多有趣的细节,能让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他的学者形象的刻板印象。16年前,托尔金来到牛津市时,是一名应考的学生,现在,1925年的10月,他已是新委任的古英语教授。除了教学,他还担任一些行政工作,他得参加频繁的学校活动,被邀请参加宴会,代表系里接见一些来访的重要人物,还得热心参加校务,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认为不得体,或许还会招来流言蜚语。搬到牛津,标志着托尔金一家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变。黑暗而幽闭的屋子,北部工业城市那烟尘弥漫的大街已一去不复返。1925年底,托尔金在绿树如阴的利夫诺思莫路找到一处宽敞舒适的大房子,正好位于市中心大学的主要建筑群以北,有漂亮的大花园,玫瑰花从袅绕的长藤爬满了前门,一条石砌小径蜿蜒着爬向林阴大道,几乎完全没有车流的喧嚷。这儿是住家的理想之地,托尔金一家在诺思莫路一直住到1947年底,唯一一次搬家是搬到隔壁20号去,如今这里依然有许多学者家庭居住,模样也没有太大变化。托尔金立刻便适应了他的新角色。他是彭布鲁克学院的正式教员,有些课程在那里讲授,不过大部分是在考试学院。考试学院的授课厅很大,高高的天花板,墙面的颜色柔和而淡雅,高大的灰泥圆柱装饰得富丽堂皇,木质地板回应着每一个脚步声,授课的声音在其间回荡。托尔金上课从不那么死板,常常还偏离主题。因此,一些学生就故意逗老师,看他多久才会回归正题。一个学生后来回忆说,他以为托尔金会和《爱丽丝奇境历险记》里的疯帽匠一样疯狂,因为他会忽然离开主题,开始大谈妖怪和精灵的故事,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是说给学生们听。托尔金喜欢有听众,也乐于在授课时表达自己的思想,他对自己的学科有着经久不衰的热情,并且很有口才。因此,几乎没有哪个学生能够忘记他激情洋溢的讲授。托尔金所讲授的所有课程中,数《贝奥武甫》最令学生难忘。在开始讲授时,他会悄悄地走进教室,踏上讲台,忽然大声地朗诵《贝奥武甫》开头的诗句,几乎高声喊叫,整个授课大厅都回响着他深沉而洪亮的声音,当他将这些充满力量的诗句用古英语朗诵出来的时候,他的脸都扭曲了。他能成为一位好老师,和他充满活力的性格也有关。虽然他有时候性格内向,甚至到封闭的地步,但无论是与学生一对一地相处,还是在课堂上向一大群学生讲解古英语这种深奥又复杂的课程,他都能口若悬河。作家德斯蒙德·奥尔布罗曾描述自己年轻时见到他的情形:“他一身的打扮是典型的教授模样,灯心绒长裤,休闲夹克,信心十足地吸着烟斗,常常开怀大笑,思维的速度超过语言表达的速度时,他不禁会喃喃自语。在我当时理想主义者的眼光来看,他有些像年轻的影星莱斯利·霍华德(美国演员,主演《乱世佳人》中的阿希礼),浑身散发着文化气息,充满迷人的魅力。”托尔金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这种性格对他就任新职位颇有助益,因为要做成功的教授学者,除了才华之外,还需要有圆滑的手腕和纪律。教授职务也包括一些行政职务,托尔金认为它们极为乏味,他厌恶琐碎的事务,也厌恶官僚作风和官样作风,但若事关重大,他也会坚持自己的立场,据理力争。有很多学生都对英语语言暨文学系不满,这个系不像其他系,有能同时吸引所有学生的课表,很多痴迷语言的学生对文学不感兴趣,他们讨厌修习乔叟、莎士比亚和其他文学大师的作品,而与此同时,对英国文学有兴趣的学生,则痛恨读《贝奥武甫》之类的古诗。托尔金认为,大学四年级的学生可以钻研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因此,英国文学迷们可以不修古英语和中古英语,集中精力研究现代文学;而那些着迷于乔叟之前文学的学生们则可以免修十四世纪之后的作品了。如此简单而显然非常符合逻辑的措施竟然遭到反对,1925年托尔金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改进建议时,几乎无人支持,但渐渐地,他成功说服了许多死硬保守派,改进了他们的教学计划,切实地说,这项改革措施得以实施花了六年的时间,可在当时的学术界,这一措施也堪称快刀利斧之举。托尔金在教授群中人缘很好,也能滔滔雄辩。他既不诌媚也不攻击,却知道如何合纵连横,达到目的。尽管托尔金并不喜欢为保住学术职位而写作,但他还是写了数量可观的学术论文,并且把那些原本枯燥乏味的学术论文写得精彩有趣。他经常在《英语研究评论》、《牛津杂志》和其他许多文学期刊上发表文章,他完成了中古英语史料《安克里尼韦斯和哈利欧巴德》的重要研究,发表在《英语学会会员研究论文》刊物上,1929年由牛津克拉伦登出版社出版。而且他还经常为《语言学会交流》撰稿。托尔金还有一些演员的天分。在爱德华国王学校时,他便很喜欢参加学校的戏剧表演,在牛津大学读书期间,他也对戏剧演出有所涉猎。他在俱乐部和一些社团中很活跃,会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参加辩论,或毫无拘束地朗读他自己写的小说。后来到了老年时,他甚至用老式家用录音机录下自己念精灵语的声音。他很爱盛装打扮,不止一次地打扮成斯堪的纳维亚海盗,手挥斧头,把诺思莫大街上的邻居吓得魂不附体,然后才骑车去学院参加化装舞会(顽皮:D)。虽然自中年以后,他便宣称他不喜欢也不赞同戏剧(太善变了吧),并认为现代戏剧艺术很庸俗,但他却能掌握戏剧效果。一次,在牛津一家商店里,售货员一直盯着他看,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回头看他。因此,当他付钱时,故意把他的假牙一块儿放在零钱里给她,小小地报复她一下。

第七章:教授生涯(二) 
除公职之外,托尔金同样也扮演着住家男人的角色。1929年,夫妇俩盼望已久的女儿普里希拉诞生,这个婴儿在给全家带来极大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点小负担,增加了托尔金养家糊口的责任,托尔金依然得靠批改学校毕业生考卷(他继续做了二十年)补贴家用。其实从托尔金1925年至1960年的信件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一直忙个不停,他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在学院,有授课任务和许多行政事务,在家里,每天至少要面授一名学生。虽然他很享受学术工作,但他多姿多彩的想象力却无处宣泄。因此,每当夜深人静,全家人都沉入梦乡的时候,他便摇身一变,拾起笔杆,沉浸于奇幻的世界中。当然,在一整天的脑力工作之后,再拿起笔继续写作是需要有特殊毅力的。但托尔金具有自我约束力和动力,能够坐在书房的书桌前,从晚上十点一直写到凌晨两点,撰写众多错综复杂的情节,和栩栩如生的人物角色。接着睡上几个小时,开始新的一天,日复一日。托尔金对他的家庭也是满心挚爱的。无论多忙,他总是挤出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他是一个热情洋溢的父亲,和当时风气不同的是,他从不羞于表达自己的爱意,常在众人面前亲吻自己的孩子。在好几百封不同时期写给孩子们的信中,他常用最慈爱的词语称呼他们,例如“我最亲爱的孩子”,并署上“你们的父亲”或“最最爱你们的父亲”。他向孩子们表达父爱的另一种方式便是每年给孩子们写一封“圣诞老人的来信”,在每一封信里他都告诉孩子们圣诞老人最新的奇遇,一年一度的礼物准备工作,还画有丰富多彩的插图,所有这些信都由托尔金的家人细心收藏着,在1976年编成《圣诞老人的来信》出版。这些信始于1920年,当时约翰3岁,随着岁月流逝,收信人变得越来越多,故事也逐渐变得更加复杂,角色越来越多,包括大北极熊、大海豹、白雪精灵等。直到1943年,圣诞老人给普里希拉的最后一封信,署名是“非常爱你的老友,圣诞老人”。他向孩子们表达父爱的另一种方式便是每年给孩子们写一封“圣诞老人的来信”,在每一封信里他都告诉孩子们圣诞老人最新的奇遇,一年一度的礼物准备工作,还画有丰富多彩的插图,所有这些信都由托尔金的家人细心收藏着,在1976年编成《圣诞老人的来信》出版。这些信始于1920年,当时约翰3岁,随着岁月流逝,收信人变得越来越多,故事也逐渐变得更加复杂,角色越来越多,包括大北极熊、大海豹、白雪精灵等。直到1943年,圣诞老人给普里希拉的最后一封信,署名是“非常爱你的老友,圣诞老人”。对托尔金来说,这段时期是他的高产期,他丰富的想象力因为孩子们对故事热切的反应而愈加勃发。他画了大量的插图和画作,包括龙和妖怪,和其他奇怪生物的图画。汤姆·邦伯迪尔这个角色在此时第一次出现。在后来出版的《汤姆·邦伯迪尔历险记》中,他是这一系列故事的主角,其中还有戈德贝里,一个獾家族,柳树老人和阉猪怀特。在这个故事里,他是久已死去的国王的鬼魂,埋在伯克郡高原。尽管当时托尔金并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人物会出现在《魔戒》的故事里。不过汤姆·邦伯迪尔(还有戈德贝里等)日后在《魔戒》里出现和后来没有多大区别。托尔金还将许多业余时间用来创作以恐龙为主角的水彩画,其中部分后来成了《霍比特人》中的插图了。托尔金对龙的想象其影响多来自于他童年时期阅读德鲁·兰所著的《红仙女记》。自1920年代以来,他画的最好的是一幅水彩:一条盘旋着的龙,并且还配了一段摘自《贝奥武甫》的解说词:“hringbogaheortegefysed”(虬龙的心波涛汹涌),十年后,也就是1937年,《霍比特人》出版后的几个月,托尔金在牛津大学博物馆为孩子们做圣诞演讲“谈龙”时,便采用这幅画制成幻灯图片,辅助说明。当我们纵览托尔金的著作,尤其是如《精灵宝钻》这类包涵学养和深度的杰作,往往会忘记他是多么喜欢为孩子们创作。其实他自己就有四个孩子,为孩子们写故事绝非小事。尽管《精灵宝钻》和《魔戒》表面上看事属于成年人的署,但他很喜爱创作故事,让人生成为自然的床边故事,或者解除长途旅行中的疲劳。他一直极为重视孩子们对他的故事的反应。作为一个名作家,他特别喜欢为孩子们演讲,并且尽力回信给每一个写信给他的小读者。据一位孩提时便与罗纳德和伊迪丝为邻的女士说,托尔金常将他创作的故事讲给她和其他在同一条街上玩耍的孩子们听,观察他们对故事的反应。这,便是中年时期的托尔金:专职学者、教师、住家好男人、编制梦想和神话故事的魔术师。从表面看,他过着一种相当传统和单纯的生活,但在他的内心世界,创作灵感澎湃汹涌,与他传统的外表截然相反。这就是传说故事和整个神话王国的创造者的生活。但是,在我们考虑到这些,并探究他的劳动成果之前,应该先将目光投向他性格的另一个层面:J·R·R·托尔金在纯男性的世界,欣赏其他类似想象心灵的人。又:1930年代,托尔金家买了一辆汽车,但全家都不敢领教他的驾驶技术。他开着这辆车出了几次小事故,因此只要是他开车,伊迪丝就不愿意进车门。最可怕的是,托尔金从不看交通灯,过马路时,也不看路口,而是只顾自己走。嘴里嚷着:“冲过去,他们自然会让开。”

第八章:男人的世界(一) 
托尔金与C·S·刘易斯的友情和他们在“因克林”(Inkling)的活动。在托尔金担任古英国文学教授的第二个学期他成立了一个名叫“吃炭者”的冰岛语读书会,这个名称来自于冰岛语“kolbiter”,意思是“冬天坐得离火太近,结果被煤炭烫到的人”。这个会的宗旨是将那些对传统古冰岛语感兴趣的人聚集在一块儿,可以互相朗读这些史诗。1926年秋,托尔金邀请刘易斯参加“吃炭者”读书会,到了1930年代初时,读书会的目标——将所有冰岛语史诗传奇都大声朗诵出来,已成功实现,因此,活动逐渐减少。托尔金和刘易斯加入到一个名叫因克林文学俱乐部里了。这个俱乐部由一个名叫爱德华·坦吉·利恩的大学生创立,成员每周在大学学院聚会一次。利恩是个雄心勃勃的青年作家,创办这个俱乐部的目的是让每个成员都可以在聚会上朗诵自己尚未发表的新作。利恩离开牛津大学后,托尔金和刘易斯继续这个活动,1939年,每周二上午,他们在盖尔斯街一家叫“老鹰和小孩”(TheEagleandChild)的小酒店里聚会,他们昵称为“鸟与宝宝”。这家酒店如今已经扩建,墙上挂有托尔金、刘易斯、查尔斯·威廉姆斯的照片。正是在这儿,托尔金第一次将他的《新霍比特人》(即《魔戒》)的一些篇章朗诵给他们听,刘易斯则向朋友谈论他的《纳尔尼亚纪事》,他的宇宙神话,和他最有名的作品之一《地狱来鸿》(老魔鬼斯克鲁塔波给小魔鬼汪姆伍德的书信)。“因克林”的中心人物有七八个人。刘易斯和托尔金是创始人。内维尔·科格希尔、刘易斯的弟弟沃沦(沃尼)、雷丁大学英国文学教授雨果·戴森以及一位医生朋友罗伯特·霍瓦德(有人称他为汉弗莱)也参加过早期的聚会。1939年,查尔斯·威廉姆斯也参加了进来。并非所有成员都是文学人士。沃尼是军官,汉弗莱也是牛津大学毕业,但他自身没有什么文学天赋。内维尔·科格希尔是埃克塞特学院的研究员,也是中古英语专家,他译的《坎特伯雷故事集》颇受学术界好评。“因克林”限制极严,成员几乎不变,必须要符合几项准则。他们必须要健谈,对写作有兴趣或从事写作,还必须善饮,是C·S·刘易斯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是男性。从没有女性获允加入到这个男性精英社团中,据说,1943年,美国才女,备受尊敬的作家多萝茜·塞耶丝(生于牛津,是当时少数几个取得牛津学位的女性之一)希望加入,被婉言劝退了。他们常在晚上聚会,但托尔金和威廉姆斯常常在早上就在刘易斯的住所中,吞云吐雾,相互朗诵作品。刘易斯在给朋友的信和文章中这样描绘“在周一上午约十点钟,阳光明媚,在朝北的窗户俯瞰玛德琳学院林阴的二楼起居室里,托尔金和我坐在又厚又软的长沙发里,点上烟斗,伸直长腿。坐在我们对面的扶手椅里的威廉姆斯将烟头扔进壁炉里,拿起一叠松散的小纸页,他常用这种东西写作——我想那是两便士一本的备忘记事簿,开始朗读起来。”现今,我们很可能体会不到“因克林”的影响,但1967年(就在托尔金被选为本世纪最受欢迎的作家的调查之后,且刘易斯的小说《狮子、女巫和衣柜》获得高度评价),记者奈杰尔·雷诺兹这样评论道:“民意调查说明‘因克林’这个1930年代牛津大学饮酒俱乐部,比布卢姆斯伯里社团、纽约的阿尔岗昆俱乐部和海明威的巴黎俱乐部、或是W·H·奥登、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等三十年代的作家社团有更强大的影响力。”(汗,完全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团体啊)对托尔金说来,“因克林”的全盛时期可能持续到二战结束时。在那段时期,他正辛苦撰写《魔戒》最后三部分。但几年之内,他与几位成员的关系逐渐疏远了。《魔戒》的最后一部分没有在“因克林”聚会时朗读,就是他们感情转淡的一个例证,而弗拉多和山姆还留在魔多域外,尚未进入魔界。在1946年到1947年间,托尔金较少去参加聚会。“因克林”在刘易斯房间里的聚会也开始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牛津市马克特大街的一家名为“公鹿”的酒店,托尔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因克林”的聚会可能一直持续到1963年(即刘易斯去世前一年),但那时托尔金早已不参加聚会。下一个部分,讲一讲托尔金和刘易斯从相识到成为好友及关系破裂的过程和原因。

第八章:男人的世界(二) 
托尔金和C.S.刘易斯于1926年5月11日,在默顿学院英语系的会议上初识。其时托尔金在牛津大学担任古英语教授才两个学期,刘易斯刚刚被委任为玛德琳学院英国语言文学系讲师兼研究员。一开始他们彼此都相当谨慎,刘易斯在他的日记里写道:“托尔金总是把话题围绕着英语预备考试打转,后来我跟他谈了一会儿。他是个圆滑、苍白、滔滔不绝的小家伙……认为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为三十至四十岁的男人而写的。”这是关于他俩第一次见面的一段奇特的回忆。当时正是托尔金开始游说,要改变牛津英语系课程结构的时期,但刘易斯在认识托尔金后,有一段时间里并不支持他的提议。此外,托尔金当然很传统,对男女在社会中的角色有着顽固的观念,但说文学是“为三十至四十岁的男人而写的”似乎并不是他的风格,因为托尔金曾与知识女性有过接触,他的简阿姨便是第一位获得科学学位的女性之一,他认为她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女性。在刘易斯与托尔金相识时,他俩有许多共同之处。刘易斯比托尔金小近七岁,但他俩都曾亲身经历过壕沟战。他俩都非常热爱语言,尽管他不像托尔金那样熟悉冰岛文化,但他对深奥复杂的挪威神话以及古英国文学也非常迷恋。不过他俩的家庭背景却迥然不同,是卓越的才华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刘易斯的父亲是贝尔法斯特的名律师。他的父母为他取名克莱夫。斯特普尔斯,但他从小便自称为杰克,他的朋友们也一直这么称呼他。他曾在贵族学校莫尔文学院读书,并于1916年获得奖学金入大学学院就读。他成绩异常优秀,两次获古典学第一名。或许是因为他出身较优越,刘易斯看起来比托尔金更有都市气息,他的兴趣更为广泛,在很多方面也很反传统。他一生未婚,但却与年纪大他许多的离婚女人贾尼。穆尔同居。贾尼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爱尔兰女人,在战争期间刘易斯遇见她时,她已年届四十五,而刘易斯才十九岁。(晕,这什么品味啊!)他们住在离牛津市中心约五英里的一幢大房子里,那儿总是充满欢乐,满屋子都是书和资料,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塘,一到夏天,刘易斯和托尔金便常去池塘边游泳,直到1963年刘易斯去世,他在那里一直住了三十三年。对刘易斯来说,穆尔太太既是母亲也是情人。牛津大学很多人都当她是个村妇,在杰克谈到她的少数几次里,说她好像说话不太得体,而且对杰克似乎有一种过度的占有欲。托尔金和刘易斯之间很自然地产生了亲密无间的友谊。刘易斯爱写小说和诗歌,并有宏大的创作计划,从这点来说,他和托尔金是志同道合。他们和一般人一样,在学生时代就深深感受到同志爱的吸引(不要误会成那个“同志”),而且在大战期间,他们更是沉浸在这样的男性世界中,不过他们的友谊也是因为拥有共同的学术背景,以及有分寸地相互批评对方的作品而来的。自他们认识不久,托尔金便将《贝伦和露茜恩传说》(后更名为《…之歌》)的草稿拿给刘易斯看,刘易斯做了眉批,提了建设性的意见。他似乎很快便感觉到托尔金对批评很敏感,但托尔金也能虚心接受他所敬重的人的意见。到了1920年代末,托尔金的两位(T.C.B.S的)老友谢世后,刘易斯已成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朋友。因此,托尔金几乎将这个故事全部重写了。如果文学是他俩友谊的最初驱策力,那么这种力量很快也发展到其他方向。因为他们和别的男人一样,喜欢神侃闲聊,还喜欢边喝酒边为对方大声朗诵古代经典著作和自己的作品。他们一起参加“吃炭者”读书会和“因克林”的聚会。(活动内容见本章第一部分)托尔金与刘易斯从1926年到1946年,做了近二十年的密友,但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转淡,到1950年初,原本的友谊几乎消失殆尽。友谊中断的原因可能与友谊建立时一样复杂,为了深入了解其中因由,我们应该注意到托尔金性格中较阴暗的一面。托尔金多年来一直很喜欢雨果。戴森和沃尼。刘易斯,他也是克里斯托弗。韦斯曼的密友,年轻时也和T.C.B.S的成员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他还与牛津大学其他学者有真挚的友谊,但对他来说,杰克却是其中最非同寻常的朋友。就“因克林”所有成员而言,他认为自己与刘易斯情趣最相投,才智最相当。但托尔金嫉妒心很重,对朋友有特别的占有欲,同时,当朋友获得认可或取得成功时,他很容易心生妒意。刘易斯已经意识到托尔金的不稳定性以及他善妒的倾向,他曾在1939年写给弟弟沃尼的信中抱怨托尔金的烦人之举,以及他严谨、友好却又捉摸不透的复杂个性。杰克对托尔金的感情没有托尔金那样强烈,他对他充满敬意,喜欢与他在一起,并且从这种友谊中获益匪浅。但与托尔金相比,他较为活泼,性格不太传统,拥有更自由解放的心态,比他有更多的好友,能享受更潇洒的私生活,这种差异为友谊增添了活力,但自三十年代末起,有三件事开始影响他俩:刘易斯转变宗教信仰、刘易斯的书热卖,最后,但恐怕也是最重要的,刘易斯的新朋友。刘易斯自小受爱尔兰新教徒教养,但成年后,却抛弃了一切宗教信仰,托尔金渐渐知晓了这件事,不过一当他知道,便立刻认为启发朋友认识宗教教理真谛是他的责任,因此,他俩就宗教问题有过许多次长谈。经过交谈和刘易斯的理性分析和思考,刘易斯认定上帝的确存在。1931年9月的一个晚上,刘易斯与托尔金的朋友雨果。戴森(他也是一个天主教徒)像往常一样去牛津大学。三个朋友在户外散步时,话题自然便转至基督教上,刘易斯当时正主张多神论,基督教信仰的核心要求信徒们坚信基督,认定他是为着拯救我们的灵魂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刘易斯丝毫不能接受,认为不过是一个神话而已,而且,他还相信,从根本上说,神话都是谎言。托尔金细心地倾听着朋友的陈述,他的反驳改变了刘易斯的人生。他(托尔金)说神话当然绝不是什么谎言。神话的本质源于真实,它生动地描写了某些特定的文化含意。你可以称它为神话,但它是建立在真实的事件之上的,来自真理。因此没有神话是谎言。托尔金相信基督教核心的“神话”提供了一条道路,让每个人都可以追寻非物质层面,是追求更深远性灵的内心途径。虽然刘易斯并未即刻获得启示,但这次谈话却让他以全新的态度去思考信仰问题了,同时,这次交谈也让我们清楚地看到,这两个朋友相儒以沫的情景,以及这样的过程带给他们多少写作题材,此后,刘易斯在后来的文学生涯中,一再表达基督教是神话的观点,这也是他著名的作品《纳尔尼亚纪事》(托尔金讨厌这本书)和科学幻想三部曲中《来自寂静的行星》(1938)、《太白金星》(1943)、《狰狞暴力》(1945)的主旨。把基督和刘易斯所熟悉的理性思维(神话的意义)联系起来,似乎可以让他先把宗教理性化,接着让他衍变为一种本能,一种热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次重要谈话让托尔金与刘易斯的友谊更进了一层,但也埋下了日后友谊破裂的种子。托尔金真诚地希望刘易斯皈依天主教,但杰克反而回归到托尔金极其讨厌的爱尔兰新教,这位因他的帮助而找到上帝的人,最后竟然投了敌营,而且还声名远扬,他们的友谊开始出现裂痕。因为都是作家,刘易斯的皈依新教让托尔金尤为痛苦。从寻找上帝、寻找基督,到成为信徒,刘易斯立刻变成了基督教的护教者,而且以此闻名遐尔。刘易斯出版了《朝圣者的回归:为基督教、理性以及浪漫主义辩护的寓言》(1933),速度之快,令托尔金匪夷所思。后来,大部分在1940年至1941年间空袭执勤时写就的《地狱来鸿》,则在基督教杂志上连载,于1942年成书出版。这本书在国际上大获成功。托尔金认为刘易斯并未深刻思考自己的宗教观点就匆忙将它们形成文字,他不喜欢这本书。从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刘易斯连续不断地出版脍炙人口的新作,每本书的风格都截然不同,并且涵盖各种体裁,不过都是借寓言的形式来表达他的宗教观点,这些书包括《来自寂静的行星》和随后出版的以《狮子、女巫和衣柜》为始的《纳尔尼亚纪事》。托尔金最为蔑视的是刘易斯最有名且最成功的《纳尔尼亚纪事》。(实际上,从本书的记载看来,托尔金没有喜欢过刘易斯的任何一部出版物)。刘易斯自1949年春开始在“因克林”聚会朗诵这本书。在这之前的十年间,托尔金在聚会时吧他的《魔戒》故事读给“因克林”的成员们听,由霍比特人的故乡到莫都边境,深深吸引了众人。但是现在,刘易斯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写出了自己的神话故事,几天之内便写出很长的段落。如此的速度是托尔金恼怒的原因之一,而且他也很讨厌这个故事,觉得它前后抵触,互不协调。他(托尔金)严于律己,因此期望朋友具有相同的品质与真诚。(真希望国内能翻译这本书,让我们看看究竟是文人相轻还是它真的有那么糟:P)托尔金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并在会上公开宣称,他的确丝毫不喜欢《狮子、女巫和衣柜》,有一次,托尔金在街头偶遇刘易斯的学生格林(他偶尔参加聚会),他说:“我听说你们在读刘易斯的儿童故事,你知道的,那本书根本不行!”托尔金对刘易斯还有其他的不满。到四十年代中期,刘易斯已经成了名作家,他那本《地狱来鸿》已经销售了近25万册,科学幻想小说也以一年一本的速度出版着,并获得世界范围的认可和赞赏。《霍比特人》虽然卖得很好,但现在它的作者还在为续集而努力,而且,他真正觉得重要的《精灵宝钻》却找不到感兴趣的出版商。刘易斯才完成《狮子、女巫和衣柜》几个月后,登门抢夺版权的出版商们便络绎不绝。这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又揉进了一把盐。更有甚者,托尔金开始怀疑刘易斯从他那儿“借”了不少东西。他认为刘易斯的书中有效仿他的地方,只是他又改写重作了。一个明显的例子便是蒂尼德林尔这个人名。托尔金怀疑是将他书中“伊德里尔”和“蒂尼威尔”组合而成的。在托尔金拥有的那本刘易斯的《太白金星》中,就有一段托尔金尖刻的批语:“希望不是旧瓶装新酒?!”刘易斯交游广泛,他很容易就对新朋友推心置腹,甚至到近乎英雄式的崇拜。其中,刘易斯的密友,作家查尔斯。威廉姆斯是托尔金最不喜欢的一位。托尔金始终对威廉姆斯的宗教和哲学立场持怀疑态度,其实威廉姆斯本身就是个自我矛盾的人,他既是英国国教的虔诚教徒,同时又着魔似地陶醉于神秘主义和玄学秘术,更为糟糕的是,威廉姆斯有非常严重的虐待狂倾向,有些人认为查尔斯。威廉姆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之所以参加“因克林”,似乎是为了弥补尚未完成的教育。不过,很明显,托尔金对此人只是感到嫉妒,认为威廉姆斯抢走了自己的朋友刘易斯。但是托尔金对威廉姆斯的反感并未对刘易斯产生任何影响,他为威廉姆斯极为另类的性格而兴奋,并且还崇拜着他的思想,他一直误以为他的朋友都与他有相同的感受。到1940年代末,托尔金和刘易斯的友谊几乎已宣告结束。两人因为截然相反的宗教观点而疏远起来,并且托尔金对刘易斯的作品热卖也感到很恼火。查尔斯。威廉姆斯的介入造成了双方的怨愤,使他们的关系更生分了。之后到了1952年,贾尼。穆尔去世一年后,刘易斯邂逅并爱上了乔伊。格雷莎姆,终于使双方的友谊彻底结束了。这位忽然出现在刘易斯生活中的新人破坏了他和托尔金之间仅存的一点友情。乔伊。格雷莎姆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在1952年来英国时,结识了刘易斯,两人很快便亲密无间,坠入情网。乔伊回美国办妥离婚手续后,便带着两个儿子回到英国,成了刘易斯的情人。四年后,两人在牛津注册结婚(前面说过刘易斯一生未婚!这个传记作者真没记性),刘易斯所有的朋友都未到场,托尔金因为刘易斯没有亲口告诉他此事而大为不快。不过,此时,刘易斯已经知道他不可能再点燃与托尔金的友情火花。他俩之间的怨恨日益加深。他也很清楚如果把结婚的消息告诉托尔金,他会有什么反应。托尔金为了许多原因,极不赞成两人来往。首先,她是个口无遮拦、意志坚强又非常独立的美国女性,完全不是托尔金喜欢的那种类型;再说她还离了婚,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而且她还是个犹太人(托尔金居然有种族歧视?!),刚刚皈依长老教会,她信奉正统教义,与托尔金信奉的天主教义有天壤之别;更为糟糕的是,她的写作方向转向刘易斯所写的作品,她倾力而做的事被托尔金看作是对清教徒的宣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伊迪丝。托尔金却与乔伊。格雷莎姆成了一对好朋友。杰克和乔伊结婚后,托尔金便极少见到这位昔日的朋友了。1954年,刘易斯接受了剑桥大学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英语教授的职务,到牛津大学来得更少了。他依然与托尔金维系着友好的关系,并为《魔戒》写过一篇热情洋溢的评论,因为在1949年年底,两人维持亲密关系的最后一段时期,托尔金借给他一份《魔戒》的手稿,征求他的意见。不过,1960年乔伊去世,留下刘易斯孤寂一人之后,这对老朋友的情谊彻底不在了,各自再也没有与对方联络。当刘易斯1963年11月去世时,托尔金拒绝了各方邀请,没有为他写悼文,并不在纪念集中发表文章。他甚至很少提到刘易斯,而有关他们之间长久友谊的结束,托尔金只在刘易斯去世后不久的一封信中,写了一段很尖刻的批注:“我们的生疏源于查尔斯。威廉姆斯的幽灵的忽然出现,接着他(刘易斯)的婚姻让我们彻底分道扬镳。”对于两人深厚的友情说来,这段话是一个令人感伤的注脚,然而这段友谊依然让彼此各有所获。

第九章:霍比特人(一) 
今天是托尔金老先生诞辰114周年,而本月的另一位寿星是伊利亚·伍德小朋友,那么让我们一起来回忆另一个诞生——《霍比特人》的完稿和出版。对托尔金来说,上世纪三十到四十年代是他创作最为旺盛的时期,遍地开花的后果可能就是结果较不易(好几个故事早就开始写作,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完成),没人能确定托尔金是什么时候开始写《霍比特人》的,甚至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像其他故事一样,这一开始都是孩子们的床边故事,作者推测,最早在1931年这本书就完成了一部分,除了他的家人,刘易斯恐怕是最早读到这个故事的人,他立刻被故事吸引住了,在写给朋友的信中他称自己“有了一段愉快的读书时光……阅读他的神话故事,教人觉得这不是虚构,而只是描绘了一个我们三人(指作者、读者和读者的朋友)都能进入的世界”,他的意思是托尔金仍然保留着童年时代所培养的清晰的幻想世界,从表面看,书里有他幼年时代的各种生活记忆:他的简姨妈就住在伍斯特郡的一个被当地人称为“袋底”的小屋里;安德鲁·兰的故事里(托尔金小时候喜欢的书)也常常提到龙的形象。另外,《圣诞老人的来信》(托尔金每年圣诞节假托圣诞老人给孩子们写的信)中的大多数精神也写进了《霍比特人》。自他的书出名之后,托尔金曾非常开心地宣称自己就是霍比特人,虽是玩笑,但托尔金的性格和典型的霍比特人的确有相似之处,托尔金怀疑、甚至是蔑视二十世纪,他认为科学与科技对人类命运毫无建树,他反对买车,从没买过电视机,也极少听收音机,讨厌现代文学作品、音乐和戏剧艺术(无语….),也无暇关注当代政治,或许正是对现代社会的不认同心理刺激了他的创造力吧,他更喜欢“中土”。不过从现实的层面来看,霍比特人是一种典型,是托尔金所熟悉,并和他一起长大的同伴的典型。霍比特人是以一群已近绝迹的英国男女为原型,是以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英国中部的人为模仿对象的人,例如,二战前的英国电影演员们(不是说讨厌现代艺术吗-___-),比尔博·巴金斯属英国中产阶级,与托尔金一样,他不赞同进步与创新,宁愿躺在舒适的坐椅里抽烟斗也不希望出外冒险(后来被某个老骗子拐出去的事不算啊);而像山姆.甘吉这样的霍比特人,则代表着英国劳工阶层,是边吹着口哨,边骑车去上班的挖地工,手推车货郎或杂货店伙计之类的市井小民。为了给这些角色设计出一整套的性格,他所认识的人——他在伯明翰的亲戚、利兹大学性格坚毅的大学生、战壕里他很想交往的士兵、餐厅学监席上的教授,牛津市中心市场的杂货商,全都进入了托尔金的熔炉(据说《围城》里也影射了钱钟书的好些同事朋友,所以不要得罪作家啊)。有一段时间,《霍比特人》的手稿一直没有完成,被遗忘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没人理睬,要不是托尔金偶尔会打开抽屉将草稿借给信任的亲朋好友比方刘易斯,还有“因克林”读书会所起的鼓舞作用,这本书或许永远也不会出版。在较早的版本中,比尔博本会溜进恶龙斯毛戈的巢穴刺杀它,还有一些细节的不同,比如名字,甘道夫是矮人领袖的名字,巫师则叫布莱多辛,后来的修改中,他保留了甘道夫,而决定所有矮人的名字都取自古冰岛史诗集《老埃达》。托尔金以前的一个学生,伊莱恩·格里菲斯,也曾读过书稿。1936年,她在牛津为伦敦的乔治-艾伦&昂温出版公司修改《贝奥武甫》的翻译时,与她的旧友,该出版社编辑苏珊·达格纳尔提到托尔金教授写了一本非常好的儿童故事,并已借给她看过。她建议苏珊·达格纳尔当天去拜访托尔金,看看他是否愿意将书稿借给她一看。出乎意料的是,托尔金欣然将书稿借给她。由于好奇心驱使,她在由牛津回伦敦的火车上就展读了书稿,几天后也如约归还,并附信说,她认为这部手稿极有潜力,但必须先写完,这样她才好交给出版公司的主管们评估。受到这个消息的鼓舞,托尔金立刻着手,那是1936年8月,正是他写书的好时间,因为正值暑假,离开学还有两个月的空闲时间。当时已年近16岁的迈克尔在学校被窗户的碎玻璃重伤了手,但还是靠单手帮父亲打字(好孩子!),到十月三日,《霍比特人》顺利写完并已修改好,在手稿封面上,托尔金打上了“霍比特人历险记”。苏珊·达格纳尔拿到新手稿,激动不已,立刻交给公司董事长斯坦利·昂温,他也立刻喜欢上了,但他希望试试目标读者的反应,于是将书稿拿给十岁的儿子雷纳,并给他一先令让他写一篇短短的读书报告,这个男孩的结论是,这本书一定会吸引五到九岁的孩子。不到一周,乔治-艾伦&昂温出版公司便回函托尔金,表示愿意出版这本书。

第九章:霍比特人(二) 
尽管艾伦&昂温出版公司十分欣赏托尔金的书,表示愿意出版这本书,但《霍比特人》并未立刻出版,这是由于托尔金对这本书有些远大的设想未与出版公司达成共识(毕竟人家不是靠写书吃饭的,理想主义者总是挑剔的)。托尔金曾随手稿附了一套图画给苏珊·达格纳尔,那套图用了太多色彩,他不得不重新绘制。他还希望在书后附上中土的地图,也希望索隆的地图附在第一章里,他还很天真(这个词是本书作者的原话,我觉得托老爷子挺可爱的嘛)地提议,图画应用隐形油墨印刷,这样,把图拿到有光亮的地方,就会显示出来。编辑们和斯坦利·昂温对托尔金的画评价颇高,回信说会采用其中八张黑白插图,到了二月份,书的校样已经出来了,但他对作品的细节要求很高,不停地修改,因此,校稿进行得很缓慢。托尔金不仅是润饰,甚至想做大篇幅修改,尽管出版公司力劝他打消此念,并称由此产生的额外成本将由作者承担,但他仍费了很大一番工夫修改,以保证修改的句子能确切地表达他的意思。其中,原来版本中作者常常跳出书页和读者直接对话,他不喜欢这种写法,其他的问题则表现在地理位置和故事的年代顺序不够连贯,经过精心校改的书稿比原来要好得多,但出版商们对托尔金却相当恼火,认为他这种非得每个字都要仔细考虑、重新写过的做法实在让人不堪忍受。然后,这本书在出版日期上又出现了问题。出版公司希望书在九月底出版,这个月份出版儿童读物是圣诞礼物市场的绝好时机,并且在校对耽误之后,有充裕的时间排版印刷。但托尔金更希望六月份出版,因为他在修改《霍比特人》的这一年,他拿到一笔文学研究经费(勒伍豪研究基金),虽然他平时仍忙于研究,只用业余时间写作,但担心同事们误会他拿大学的研究基金补贴生活(自1936年10月起为期一年)才有空去写儿童小说,如果书六月出版,大家都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但书商哪肯危害自己的商业利益,书还是在1937年9月上书架,不到圣诞节就一销而空。书上市后同事们的反映也很有趣。直到在《泰晤士报》上看见这本书的评论他们才知道这件事,托尔金说他们“惊讶中夹杂着一丝怜悯”。牛津剑桥素以“愤世嫉俗”闻名,这是许多学术单位的特色,许多教授几乎对任何事都持蔑视态度,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种自我防卫,是为了支撑内心固有的、不合时宜的优越感。托尔金了解这一点,他知道其他教授会奚落他,但当他发现他的同事们不能忽视他的书时,内心也难免窃喜。他告诉昂温说:“不断有人问我,我的霍比特人长什么模样,拜占庭希腊文教授就买了一本。他说,《爱丽斯奇境历险记》(由另一位牛津学者查尔斯·道奇森所著)的第一版现在已经很值钱了。”C·S·刘易斯在《泰晤士报》上的书评使托尔金的同事们印象深刻,而且,他从未停止宣传托尔金的作品,即使在他们的友谊冷却之后也是如此。他在三十年代末写的那本《今世和其他世》中,也谈到《霍比特人》:“必须明白的是,这本书之所以称为童书,是因为它可以在童年时读第一次,之后会一读再读。《爱丽斯》让小读者读得认真,但成年读者却能领略到其中的趣味,《霍比特人》正好相反,对小读者来说,是最为有趣的,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明白,作者用了多么渊博的知识,多么深刻的思想,才让一切都变得那般成熟,那般好读,在某种程度上说,是那般真实。……《霍比特人》将会被证实为一本经典之作。”十年之后,刘易斯又写道:“….书的前几章比较幽默和温馨,但后来霍比特人的气氛逐渐消失,我们不知不觉进入到史诗的世界。”甚至《霍比特人》尚未在英国出版,便已受到美国一家大出版商的注意。这家公司派驻在伦敦乔治—艾伦&昂温出版公司的编辑在1937年5月写信给托尔金,说波士顿的霍顿·米林夫出版公司希望能在美国出版该书,此外,他们还希望为原文配上一组彩图,想知道托尔金能否提供。托尔金获知这个消息很高兴,并说他会尽快提供插图,此时其他工作人员对托尔金的工作方式已经习惯,也知道从某些方面说,他不是个好合作的对象。之前他们已经见识过托尔金对《霍比特人》中的黑白插图校样细节的挑剔。他在给他们的一封信中说,印得还不错,只除了小矮人的图有两个地方需要修改,一个是背景部分的树的线条有点断裂,另外,图中央火上的点也印得不好。托尔金告诉这个编辑,就算他不能画出满意的画,至少得对美国版本有各项细节的否决权,因为他“由衷地讨厌”迪斯尼电影的一切。(够拽吧,可是电影和书有什么关系啊,晕),不知何故,这封信被寄到美国的出版公司,托尔金感到尴尬极了,不过波士顿的编辑们对托尔金的口无遮拦没有介意,还是同样积极地争取美国版权,以尽快推向市场。到1937年8月,他已为本书画了五副彩色插图,包括“林谷”、“山坡”、“霍比特人涉过河流”、“比尔博在阳光下醒转”、“与恶龙斯毛戈的谈话”、“比尔博来到放筏小精灵之屋”(会数数吗,这是5幅?),在第一版中,霍顿·米林夫只有最后一幅画没有采用,乔治—艾伦&昂温在1938年初印第二版时,将五幅插图全都用了上去。托尔金很为这些插图得意,《霍比特人》第二版的印刷效果让他很高兴。但是出版社为了商业利益写在护封勒口上的广告词却招来托尔金长达三页纸的批评。广告中说托尔金的四个孩子从小听《霍比特人》长大,并说该书的诞生不由得使人想起了《爱丽斯》,并说《霍比特人》是另一位深奥学科教授(指托尔金)的游戏之作。托尔金批评道,他的孩子们并没有在很小时候读到这个故事(大儿子约翰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13岁了),还有一点,托尔金对昂格鲁-撒克逊文学是深奥学科的提法非常生气,他又继续说,道奇森并不是真正的教授,而只是学院讲师(这个差异在牛津教授看来,是天壤之别),他同样不喜欢别人说这本书是他的游戏之作。这封信说明了托尔金和出版公司所面对的主要问题之一。托尔金是个非常特别的作者,他好挑剔,爱钻牛角尖,有些时候很难合作,但他同时又不谙世事,完全不能了解出版业或其他任何行业的工作。他惯于花时间完善他的著作,喜欢一遍又一遍地修改,重新安排他的构思。他一直生活在他的著作里,除了他的学术研究,他的家庭和几个亲朋好友之外,没有其他俗事干扰他,他看不出昂温有什么必要写那几句吹嘘广告,不知道为什么要引起大家的好奇心,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将《霍比特人》与《爱丽斯》相比。因此,他抓住这些小细节做文章,却完全不懂人们需要吸引眼球的技巧,需要参照点和等级归类。他深居在牛津象牙塔中,不问世事,以为别人的想法和他一样。因此,尽管斯坦利·昂温期望能出续集,托尔金也极渴望继续写下去,幻想能在文坛上实现重大突破,改善家人的经济状况(他很希望能尽快告别在暑假批改考卷这种浪费精力又报酬微薄的杂务,希望能做他最喜爱的事并且还可以从中得到令人满意的经济报酬),他的乐观是有足够理由的,圣诞节前,《霍比特人》的销售情况相当不错,到1938年,他已名扬英国,美国版的《霍比特人》面世,而且受到了和在英国一样的欢迎,那年春天,托尔金获得纽约先锋论坛报最佳童书奖,为了不失去这种动力,他决定写续集,但是,一方面由于托尔金没有商业头脑,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适应市场的需要,因此,他跃上国际文坛的道路冗长而又挫折重重。但也因此,这段痛苦的历程让他写出远比《霍比特人》续集更重要许多的作品。

第十章:战争与魔戒(一) 
与《霍比特人》一样,《魔戒》也诞生在一个纷扰不断的世界,1937-1939年,整个欧洲已变成一个大战场,但牛津在战争期间的遭遇比英国其他城市好多了。希特勒认为牛津是个很美的城市,他愿不惜任何代价把他保留下来,甚至还打算把他当作未来的首府。因此在战争之初,参战各国就协议,英国皇家空军不轰炸海德堡和格丁根,德国纳粹空军也将不轰炸牛津和剑桥。但牛津的居民和其他地方的民众一样,仍旧忍受着战争时期的物资匮乏、食物短缺和燃料配给之苦,人们也成天提心吊胆地担心希特勒是否会坚守诺言,即便这样,牛津仍被视为安全避难所,国宝、妇女和儿童被撤离到牛津和附近的村庄,托尔金家也收容了难民,诺思莫路的大房子如今只剩下小儿子和女儿。大儿子约翰正在罗马接受培训,准备做神父,后来才撤回英国;迈克尔于1939年应募入伍,但在正式担任制空炮手之前,还在牛津三一学院待了一年。在战争后期,克里斯托弗随皇家空军部队转驻南非。从许多方面来说,托尔金的生活都没有太大改变。大学里的学生比以往少了许多(许多他们喜爱的学生有可能永远也不能回到课堂,正像二十多年前他们自己的朋友永远也未能回来一样),但课程仍旧照常上,仍然得批改考卷,履行日常行政职务,参加“因克林”的聚会,老实说,战争其间聚会反倒最为频繁,也许他们是在逃避,试图暂时忘却那些痛苦的记忆,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祖国第二次被卷入残酷的战争…妻子伊迪丝在战争开始后又与他爆发了一次大吵(我都不稀说她),男孩子们都上前线或即将上前线了,丈夫的大部分生活自己没份参与,与教授们的太太团格格不入,连经常来家里的刘易斯她都冷漠以对,早年被迫皈依天主教仍使她愤愤不平,这就是他们争吵的原因。除了这些问题之外,托尔金似乎也很难维持舒适的生活。四个孩子的花费已经让他捉襟见肘——私立学校教育、大学费用,和国家医疗服务遭受严重损害之前的医药费。托尔金深知学术生涯必会很清贫,但随着家庭成员的日益增加,开销也越来越大,他开始期望自己在文学方面的努力能增加财富。《霍比特人》虽然畅销,但此时却还没能给托尔金带来大笔财富。1938年,他获知美国出版商卖出了三千册,英国出版商在出版的第一年也出售了相同数量,书的版权陆续卖给世界各国出版商,为他带来了稳定的一点收益。但直到1960年代中期,《魔戒》成功之后,《霍比特人》才为他带来大笔的收入。《霍比特人》获得了一片喝彩,使媒体和出版界开始关注托尔金,斯坦利?昂温觉得人们很快会想更多地了解霍比特人和他们生活的世界。他写了一封信给托尔金,把这些都告诉了他。昂温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知道作家很少有第一本就畅销的,若果真畅销,也得保持先前的创作热情,才能写出一系列佳作,因此,他很自然希望托尔金写续集——新《霍比特人》。此时在托尔金的书房里,放着好几本儿童故事的手稿,还有成堆的考卷、笔记、草稿、地图、插图、诗和散文,内容都是中土的第一纪和第二纪,还有贝伦、吉尔格拉德和埃尔德罗等的英雄传奇,精灵和主神的故事,以及莫高斯和索隆邪恶的面貌。他能在这里找到新“霍比特人”吗?1937年11月15日,托尔金和昂温相约午餐,以庆祝《霍比特人》的出版,并讨论未来的计划。托尔金带来一大包作品给昂温过目,这其中有《圣诞老人的来信》,一本儿童故事集《精灵宝钻》手稿(〈精灵宝钻争战史〉)以及尚未写完的诗作《贝伦与露茜恩之歌》。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些书并不合适。《来信》虽然非常有趣,但并不能作为《霍比特人》的续集,这样的书信集必须配上彩色插图才好,但成本会很高;《贝伦》的意境可能过高;当时的《精灵宝钻》还只是一堆故事,尚未完成,而且相互之间似乎没有关联。而昂温想要的是另一篇和小说一样长的历险故事,书中不能少了毕尔博、小矮人、精灵、魔法师和地底巨人,背景是中土。可想而知,出版公司的编辑爱德华?克兰克肖拿到这些稿子,必然感到困惑,他确实在字里行间看见了一些精彩的段落,然而这些材料显然并不是昂温所需要的。聪明的托尔金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写信给昂温说:“《精灵宝钻》深藏在我心中。”而这些手稿也到了多年以后才公诸于世。1938年时,托尔金在心理上还未完全准备好将这本杰作交由外人去编辑,他明白这本书还没有完成,还需要许多年的准备和成长,才能让读者对“中土”和西方之域有完整的印象。《精灵宝钻》目前还太个人,还埋藏在他的心灵深处。与此同时,他必须把心思和才华放到儿童文学方面,创作出比较传统的故事,再次吸引读者。在12月中旬,他得到消息,他的那些手稿并不适合作《霍比特人》的续集,12月16日,他回信说他会再构思新的霍比特人的故事。但他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角色要如何安排,情节该怎么展开。第二天,托尔金的编辑查尔斯?弗斯写信跟他说,《霍比特人》供不应求,他们不但得赶紧印第二版,而且为了将书及时运到商店,他们不得不自己用车去印刷厂拿书。究竟是不是这个消息刺激了托尔金,现在已不得而知,但正是那天,托尔金忽然获得灵感,记下了新故事的重点,到12月19日,他告诉弗斯,新书已写好第一章,他把这一章称为“期待已久的宴会”。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而且正值圣诞其间,他有的是时间。但是托尔金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人,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是为了赶截稿期限而编造故事,除非有灵感,否则他什么也写不出(典型的事例有,在1930年代早期,他就开始翻译一本诗集准备出版,直到1960年代初,这项任务才最终完成,只需要他写篇序就可以出版。但托尔金却一再拖延,历经几代编辑,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请他的朋友催促,都无济于事,直到托尔金去世,才由他的儿子代序出版。真是太fz了)。但是1937年托尔金却被各种动机诱因推动着,努力构思“新霍比特人”。其最大的动力来自于创造新鲜事物的兴奋,而且在吸引了这么多读者之后,当然也舍不得就此停笔。我们得记得,托尔金和刘易斯之间存在竞争,这时他们还是好朋友,而在托尔金和刘易斯领衔的社交圈里,刘易斯被认为最可能在文坛上大放异彩。最为至关重要的是,刘易斯是个写作快手,似乎精力无限,还有着高招妙策。托尔金为刘易斯的写作速度感到恼火,他自己的写作方式完全不同,他字斟句酌,是个完美主义者,除非将作品改了又改,否则绝不让任何人看到它。或许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段时期,托尔金和刘易斯竟然商讨共同写书的计划。这个主意是刘易斯首先提出的,因为他觉得他俩共同喜爱的书太少,不如自己执笔。刘易斯决定写一本有关太空的书,托尔金负责写时间。刘易斯于是写出了《来自寂静的星球》,而托尔金打算写《失落的路》,写一对父子因为时光旅行,被卷入努美诺尔灭亡的故事,不过才写了四章,他就放弃了。刘易斯对托尔金的赞赏,显然是激励他继续写下去的另一种力量。他曾对为刘易斯作传的沃尔特?胡珀说,他写《魔戒》是为了“把《精灵宝钻》的故事说给刘易斯听”。因此,有几种力量同时把托尔金拉往不同的方向。他希望写出《霍比特人》的续集,为着他的自尊,为了赚钱,为了摆脱一些他讨厌的工作,但同时,他又不能改变自己的思维和写作方式。幸运的是,他可以将整个神话故事的各个细节详细地留存在自己的脑海中,融合各种各样的注解和复杂的说明。因此,故事的逐渐成长并不会让他丢失思路和切实的表达力,以及完成作品所必须的热情动力。十二年里,《魔戒》由模糊的“霍比特人”的续集发展到成熟独立的文学作品,其间时而延迟,时而中断,整月甚至整年毫无进展,之后又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创造力。托尔金多次把这部作品暂时搁置到一边,转而发展其他新作。不过他专注凝神的能力和史诗般的宏观,终于使这部作品得以完成。这个新的开端点燃了托尔金创作的激情,到1938年2月初,他便将第一章的初稿交给了出版商,在附信中他建议昂温将手稿给他的儿子——“伯乐”雷纳看。这个版本和最后成书的版本几乎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是Frodo是Bilbo的儿子,名字不叫Frodo而叫Bingo(以托尔金孩子们的一个玩具的名字命名)。在写这个章节时,托尔金模糊地觉得他可以将Bilbo在《霍比特人》里找到的戒指加入到这个新故事中。雷纳的确读了这开篇第一章,并且非常喜欢。在收到手稿短短几天后,昂温便写信给作者,说他们认可这一章,鼓励他沿着这条思路再抓紧写下去,托尔金大受鼓舞,三周之后,他已写完第三章,开始要进入故事的主干部分了。这一稿仍然很像《霍比特人》的续集,尽管托尔金自认为这本书的基调和感受已变得完全不同。交代背景细节的章节“昔日阴影”(成书的第三章)是后来补写的,但到1938年的2月或3月时,魔戒已成为故事的中心部分,托尔金也已决定让霍比特人、魔戒和邪恶王索隆发展一段追寻魔戒的故事,作为故事的主干部分。但是到了1938年6月,托尔金的工作方式第一次被打破了,他面对着其他困扰。他的朋友,同为语言学家的同事埃里克?戈登,以52岁之龄忽然去世了,一年一度的毕业生试卷又送来了,而这时托尔金还掌握不住作品的方向。他仿佛在和故事赛跑,却不知道这故事会把他带向何方,不过,他一定有了某种灵感,因为一个月后,他又回到自己的工作轨道上来,已设想出了故事的主干结构。他决定应以Bilbo手里的魔戒为主题,他是诸戒之王,是《霍比特人》中邪恶王索隆的戒指,如今他希望重新获得这枚戒指。故事将围绕着“中土”里善的力量,他们希望毁灭这枚魔戒,以组织索隆达到他的目标。在1938年的7月和8月里,托尔金将这些主导思想写进了最重要的第二章“昔日阴影”,在这一章里,Gandalf为Bilbo解释那枚魔戒的来历。8月份,托尔金全家去海边小镇西德矛斯度假。在度假其间,托尔金忽然有了创作的灵感,因为一个月后,他又回到自己的工作轨道上来,已设想出了故事的主干结构。他决定应以Bilbo手里的魔戒为主题,他是诸戒之王,是《霍比特人》中邪恶王索隆的戒指,如今他希望重新获得这枚戒指。故事将围绕着“中土”里善的力量,他们希望毁灭这枚魔戒,以组织索隆达到他的冲动。他将故事发展安排在“跃马客栈”,那儿是霍比特人第一次见到阿拉贡的地方,创作的坚冰终被击破,思绪奔涌而出,但故事的主干在前进中仍存在着某种混乱。就在此际,托尔金可以有众多不同的发展方向,其中最简单的是炮制出新《霍比特人》,毕竟出版商昂温一直力促他朝这个方向行进,而他本人的经济状况也使他迫切需要再出一本畅销书,幸而他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挑了更恢宏的远景,他也希望能发掘出更多的宝藏。那年秋天,托尔金摆脱了新《霍比特人》的最后一点遗迹,把他的新小说称作《魔戒》。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设计好,由Frodo对魔戒的命运负责,破坏索隆的魔力,阻止他永远称霸中土,必须有人志愿进入莫都的中心厄运山去摧毁魔戒。1939年3月,托尔金在苏格兰圣安德鲁大学做一个有关安德鲁?兰(童话作家和收集者)的讲座,这篇讲稿不但把托尔金最爱的文学形式分析得淋漓尽致,也让他专心在自己的新书创作中。托尔金是抱着再写一个小故事的想法开始《魔戒》的创作的,或许是向我们叙述Bilbo和小矮人们的另一次探险,或许讲述其他人的小故事,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中土是比《霍比特人》更为广袤的土地,有自己的历史和地理,在幽暗密林和云雾山之外还绵延着大片陌生奇异之域。但更为重要的是,托尔金已经创作了宏伟的神话、历史和地理,足以满足故事的辅助架构和传奇历史的需要,他意识到自己不必再局限于《霍比特人》中的那些角色,整个中土世界都是他的游乐场,他又何必束手束脚呢?

第十章:战争与魔戒(二) 
1939年9月,霍比特人已抵达林谷,远征的计划已经布置妥当。与此同时,英国9月3日宣战的消息也传到了牛津,很快就会改变所有人的生活。建筑物墙外都堆满成千上万包沙袋,每个市民都配备了防毒面具。铝盘和铁锅都被上交,用以制造枪炮子弹和坦克,实行灯火管制,人人都得提高警惕。在市中心,各学院的地窖和中世纪时期的地道也都被改作防空掩体,考试厅被征作军用医院,耶酥学院的板球室变成了临时收容所。整个城市,或者说整个国家到处都贴着诸如“节约能源”“为胜利而战”“为母亲而战——她并非软弱可欺”等标语。市郊的汽车制造厂的生产线上生产着一辆又一辆的坦克和飞机。在诺思莫路20号的书房里,托尔金极力忘记外界世界的纷扰,沉浸在中土的幻想中。因为纸张短缺,所以《魔戒》中间部分的初草稿都是写在考卷背面和办公室零碎的纸片上。然而,战争还是不可避免地减缓了他的写作进度,尽管学生少了,他还是得以各种形式尽国民在战争时期应尽的义务。他对战争的看法和他所有的朋友一样,觉得完全是在荒谬地浪费生命、时间和精力。难道全世界还没从上次的世界大战中获取足够的教训吗?托尔金毫无疑问是个爱国主义者,他热爱自己的国家,但他从来没有大英帝国的意识,他只认为自己是个英国人,他的祖先早在他出生两百年前就从欧洲中部来到此地,但他并不认同大英帝国的观念,更加不赞成英联邦协议,而认同更古老的传统。他自然痛恨希特勒,认为他是“无知之辈”。他为伟大的德国人民竟然被这样毫无价值的人所腐化感到无比愤慨。早在战争爆发之前,他就已经深切意识到了。1938年夏,乔治-艾伦&昂温转来德国鲁滕-洛依林出版公司寄来的信,要求获得《霍比特人》的德国出版权,在信中,他们问托尔金是否有亚利安血统。托尔金看信后极为愤慨,因为他知道出版社其实是想问他是不是个犹太人,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口气直爽,一封较缓和,但两封信都义正词严地回答了对方的提问,昂温挑了后者寄过去。让人惊讶的是,德国人并没有生气,仍然想买《霍比特人》的版权。因为战争,写作速度缓慢了下来。因此,到1940年底时,三年过去了,托尔金才写到《魔戒》第二部,小精灵、霍比特人、小矮人和人类才刚发现巴林的坟墓,写作在此停止了整整一年。这一间断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这位老兄看来没有多少第一手采访资料,全然是查阅别人的记载和靠自己的揣测啊,这样也能写传记吗?)。1941年1月,托尔金的儿子迈克尔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医院,托尔金战时的义务工作更加繁重,到1941年底,他才又能重拾思路,继续写下去。很明显地,在《魔戒》前半部分的写作中,托尔金还不太确定故事的方向。这时,金色森林国王与罗翰两个地方都还没出现,树须还是个不友好的角色,囚禁了Gandalf而非Saruman,而Saruman当时也还没出现。托尔金又写了一年,写到《流离失所》这一章(原第31章,成书后是第三篇第9章)。这是1942年12月,他想再写六章,整个故事便可结束。但到了1943年春,正当他打算处理好互相关联的主题,把松散的架构组成结局时,他发现自己的估计是错误的,故事不能这样写,因此整个工作到此又骤然停顿。为了让故事得以问世,托尔金以《精灵宝钻》为指南,《魔戒》的前半部分一直谈过去的年代,有描述过去的歌曲和诗歌,也有暗示《精灵宝钻》的章节。这些描写为故事增添了极多的内容,并加深了故事的深度。《魔戒》开始不久的两段就是例子,在十一章的《黑夜刀光》中,阿拉贡提及辉煌的过去,全都取材于《精灵宝钻》的段落;后来在林谷,Bilbo唱的那首伊伦迪尔的歌也是根据托尔金二十多年前所写的一首诗歌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托尔金渐渐将《魔戒》的故事展现开来,新的小情节、线索和所有主题都尽情地浮现,托尔金发现自己无法忽视它们,这是故事的魅力,但同时也成为写作的困境,对托尔金说来,1943年的秋冬是他酝酿这部巨著最为艰难的时期,他完全停止了写作,部分原因就在于他过于被细节缠绕,以至于无法设计情节,还有一些压力,对他而言,这个工作是永无止境的,一方面,他感觉故事在深深吸引着自己,另一方面,光阴荏苒,昂温早已不再指望《霍比特人》的续集了,尽管托尔金一直写信告诉他们新《霍比特人》已近尾声(大忽悠),但他们深知托尔金是个完美主义者,许多编辑相信他们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到新书了,1942年发生了一件倒霉的事,因为存书的仓库遭空袭炸毁,《霍比特人》暂时绝版,托尔金和出版商一样感到丧气。托尔金并未意识到他遭遇困境的原因,注重细节正是他一贯的工作方式,这方面的杰出才能也是《魔戒》和《精灵宝钻》神奇的特质,就是因为探索整个故事的各个层面,用丰富的色彩对故事背景进行渲染,才使托尔金的著作蕴涵着更为深邃的思想,更使人信服,但他也经常会被错综复杂的情节和无数细节所淹没,因此不能透彻地看清整个故事,而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就会在他的潜意识里引发更深层次的思考。他的邻居偶然说起她屋外的白杨树因为修剪,许多树枝落下来,可能会造成安全隐患,在雷雨天气来时,树可能会倒在她房子上。托尔金向来是个爱树之人,他认为老太太杞人忧天,婉言劝她别把树砍掉,那天晚上,托尔金梦到了这件事,当他醒来,就写下了一篇自传性质很强的故事《尼格的树叶》。故事主角尼格是位画家,成天迷于修改多年来一直未完成的画的细节。他知道来日无多,死神很快就会将他掳走,但又因为诸多琐事,总难以专心,终未能在死前完成作品。接着故事转入描写尼格在炼狱中重画自己的作品,在上天堂之前,终于能完成心愿。这是托尔金写作困境的寓言,他曾向当时正在南非服役的儿子克里斯托弗说,每写一页纸都使他感到极度痛苦,每一段情节对他都是一种考验。1944年夏天,托尔金继续写作。到七月时,他已将写至第四篇(即后来的第二册《双塔》末尾)。这时,Frodo已被魔兵抓住,Merry和Pippin则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几场大战中大展身手。阿拉贡和甘道夫获得了力量,已做好迎接命运的准备。托尔金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虽然他自己当时还不知道。但是,1944年秋,写作工作又全都停了下来。这一回托尔金是真的筋疲力尽了。这一次中断历时一年多,也是这本书自八年前开始写作以来最长的一次停笔。欧洲的战争已经于1945年5月7日结束了,克里斯托弗回来继续他的大学学业,刘易斯曾一度做过他的导师,到了秋季,刘易斯建议他加入因克林。在托尔金的所有孩子中,他与父亲的写作关系最密切(他后来是他父亲著作权的执行者和编辑),C.S.刘易斯说他可以将《霍比特人》和《魔戒》朗诵得比原作者还要精彩。那年夏天,托尔金被聘为默顿学院英国语言文学教授,与原来所在的彭克鲁克学院相比,他更喜欢默顿学院较为自由的气氛,而且他的薪资也略有提高,但仍不足以解决他的经济困难,托尔金的儿子们都已离开了家,约翰当了牧师,住在英国中部,迈克尔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儿子,克里斯托弗成了学者,这个家不再需要诺思莫路20号这么大的房子,如果把房子卖了,对托尔金的收入大有帮助(但未来三年他们住的房子又小又难看,最使他苦恼的是他失去了宽敞舒适的大书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屋顶低矮的小阁楼)。在战争结束后的两年里,托尔金一点一滴地辛勤耕耘,直到1947年夏天,他感觉自己可以将一部分稿子交给他最喜欢的小批评家雷纳?昂温看。此时雷纳已经是牛津大学的学生了。7月28日,托尔金在伦敦与斯坦利?昂温共进午餐,并将《魔戒》的第一部分交给他,雷纳花了几天时间就将它读完,并被强烈地吸引住了。他在读书报告中称《魔戒》为一本奇异的书,与《霍比特人》有着极大的不同,他并不算是真正写给儿童读的,如果成年人有耐心一读,将会从中获益匪浅。公司当然愿意出版本书。托尔金到了极大的鼓舞,但他仍然拖着不肯将它写完。故事情节全都设计好了,各条线索也安排妥当,但托尔金就是没法在这断断续续耗费他十年心血的史诗作品上再投注心力。正像他早年写《精灵宝钻》时对每一个细节呕心沥血,却一直不能确定它已真正完成一样,他因为太投入到中土世界,而无法把书中的角色带到最后一页,甚至最后一章。1947年底,他终于将故事全部写完。但在后来的两年里,他又一再修改,甚至重写其中的片段,他回到前面的章节穿插说明文字,把所有松散的丝缕合并一致,最后,到1949年秋,他终于停笔。整部传奇重新打字定稿,终于可以拿出来让人阅读了。而他想到的第一个读者便是他的朋友C.S.刘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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